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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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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雲芨】天芳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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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7-7 07:29:10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醉太平 第一百九十章 半夜來訪

  等了一會兒,樓晏回來了。

  俞慎之忙道:「避一避,避一避。」

  浮舟沒法子,只得指揮車夫,把車避到死角裡。

  樓晏沒往這邊瞧,領著人回了宅子。

  門一關上,他的侍衛就過來稟報:「公子,外頭有輛馬車,停那有一會兒了。屬下瞧著,像是在監視我們。」

  樓晏眉頭一皺:「那你們不想法子驅逐了?」

  侍衛為難道:「可那個人,公子您認識,我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特意在等公子。」

  「誰?」

  「俞大公子。」

  「什麼什麼?」夜雨跳出來,「公子回來了,他也沒過來打招呼啊!這麼鬼鬼祟祟的,難道有什麼企圖?」

  寒燈瞟了他一眼,說:「還能有什麼企圖?當然是想見公子了!」

  「那就來見啊,還扭扭捏捏的。」

  「也許是不好意思見吧!」寒燈含糊地說了一句。

  夜雨瞬間就炸毛了,叫道:「他一個大男人,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公子,要不我去問問?」

  樓晏想了想,搖頭:「算了,他愛蹲就蹲吧!」

  寒燈巴不得,飛快地應了聲:「是!我們就聽公子的。」然後吆喝,「吃飯了吃飯了!今天吃什麼?」

  宅子外頭的俞慎之,肚子發出一聲咕嚕。

  他一整天心不在焉,中午飯也沒吃多少。

  浮舟問:「公子,我們回去吧?您都餓了。」

  俞慎之擺手,擦了把額上的冷汗,打開摺扇扇風。

  浮舟看他熱成那樣,都不肯從馬車裡出來,就更犯愁了:「小的也餓了……」

  俞慎之不耐煩:「那就餓著!公子我都沒吃,你就惦記著自己?」

  浮舟苦著臉:「小的不就是為您著想嗎?餓久了對身體不好。」

  「那就去買點吃的,先墊墊肚子。」

  「……哦。」

  浮舟萬般無奈,打發車夫回去報信,自己去巷子口買了兩碗涼粉,跟主子兩個蹲在馬車裡吃得揮汗如雨。

  「你是不是傻啊?」俞慎之一邊吃一邊抱怨,「吃這麼辣,得出多少汗?」

  浮舟說:「那小的給您買碗湯麵去?或者來兩個肉餅。」

  「算了算了,」俞慎之其實吃得很歡快,「等會兒去買點冷飲。」

  「哎!」

  主僕倆吃完涼粉,浮舟去還了碗筷,買了甘草湯來。

  路上經過一家水果鋪子,又買了兩塊瓜。

  甚至去車馬行買了些草料餵馬。

  俞慎之喝了甘草湯,又吃了瓜,終於拍拍肚皮,覺得舒服了。

  浮舟又摸出一包水煮花生,主僕倆一邊蹲一邊吃。

  而天,也黑了下來。

  寒燈趴在牆頭盯了一會兒,進書房跟樓晏稟報。

  樓晏一邊看文書一邊聽。

  「所以,他跑到這裡來,就是為了吃吃喝喝?」

  「呃……」

  寒燈數了一下。可不是嗎?才蹲了這麼會兒時間,他們就吃了四樣東西,只看到俞大公子的小廝來來回回買吃的……

  「公子,天黑了。」宅子外頭,浮舟提醒。

  「嗯。」俞慎之打著扇子,心想總算涼快一點了。

  「您還要盯多久?」

  「再等等。」

  浮舟嘆了口氣,只能陪著等。

  夜漸漸深了。

  浮舟打起了瞌睡。

  宅子裡的侍衛們也在交頭接耳。

  「什麼情況?要走不走,留下來也不幹點啥?」

  「就是啊!這不耽誤我們時間嗎?」

  終於,夜深人靜,路上不見行人。

  浮舟感覺身邊空了,一個激靈,急忙睜開眼睛,發現俞慎之下車去了。

  「公子!」

  俞慎之回身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浮舟爬下車,輕手輕腳跟在他身後。

  俞慎之繞著宅子走了一圈,最後找了個不容易被人看見的地方。

  「公子。」浮舟壓低聲音,「您不會想當賊吧?」

  「什麼當賊?說得這麼難聽!」俞慎之斥了他一句,道,「我只是覺得這宅子很可疑,想進去探一探。」

  浮舟眨了幾下眼:「哪裡可疑了?」

  怎麼不可疑?他們蹲了這麼久,都沒看到隔壁有人進出。宅子的四個角落,都有略高的樓閣,看著像是望樓。走了一圈,牆高得彷彿刻意禁止別人攀爬。

  這整個就是行軍打仗的營寨配置嘛!

  他本來只是好奇來看看,這一看反倒看出問題來了。

  樓四想幹什麼?把宅子佈置成這樣?

  這些解釋起來很麻煩,他懶得跟浮舟說,只道:「這裡不好爬,你在下面接應。」

  「公子!」浮舟大驚,「這種事怎麼好讓您親自去,還是我……」

  「閉嘴!」俞慎之斥道,「難道你想踩著公子我爬上去嗎?」

  浮舟閉嘴了。

  「還不快點蹲下?」

  「是……」浮舟苦著臉,背對他蹲下。

  俞慎之扶著牆,踩到浮舟肩上。

  「不夠,你站起來點!」

  「哦。」

  「再起來點。」

  俞慎之終於搭上了牆頭。

  他騎射學得不錯,身體棒棒,提上一口氣,就爬上去了,然後往院子裡張望。

  也是巧了,他蹲的牆頭旁邊,就擱了一張梯子。

  俞慎之心裡一樂,順著梯子爬下去了。

  宅子裡很安靜,只偶爾傳來馬兒打響鼻的聲音。

  簷下的風燈,在夜風中輕輕晃動。

  俞慎之躡手躡腳,摸到陰影處,按一般的排布,尋找樓晏的房間。

  這小子沒娶老婆,又沒侍妾,也就無所謂內外之別,那麼他的書房多半是在……

  俞慎之忽然看到屋裡熄了燈,急忙往柱子後面一縮。

  隨後,那處傳來響動,有人出來了。

  俞慎之看著那人穿過院子,進了正房。

  他心裡一樂。

  正好,樓四回房了,自己就去看看,他藏了什麼秘密。

  俞慎之小心翼翼,放輕呼吸,小心地挪過去。

  有巡夜的人經過,還好他機靈,躲過去了。

  周圍重新恢復安靜,他摸到書房門口,輕輕一推。

  咦,沒鎖!

  他盡量不發出聲音,一點點推開,然後擠了進去。

  這宅子看起來戒備挺森嚴的,他當然不敢點燈,就那樣借著外頭微弱的燈光,一點點往書桌摸去。

  正當他伸手去拿桌上的文書時,忽然一隻手按在了他的腕上。

  俞慎之一驚,隨後燈火重新燃起,樓晏就站在書桌旁,看著他似笑非笑。

  「俞大公子,怎麼半夜來訪,也不打聲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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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7-7 07:29:23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醉太平 第一百九十一章 別這麼好奇

  俞慎之安靜了一息,轉身就跑。

  門立刻被關上了,寒燈堵著門,夜雨包抄過來。

  俞大公子估算了一下,自己雖然身手還算靈活,但是並沒有正經學過武功……

  他回過身,從腰間掏出摺扇,笑眯眯道:「樓兄,晚上好啊!」

  樓晏卻沒應聲,只給了小廝們一個眼色。

  寒燈意會,也笑眯眯地捏起了手腕:「俞大公子,得罪了啊!」

  俞慎之大驚:「哎,你們……」

  樓晏身邊這兩個,都是從北襄帶過來的,別看在他身邊當著端茶遞水的小廝,真有事上馬就能打仗去,哪是俞大公子一個文弱書生招架得住的。

  沒一會兒,他就被五花大綁,按在了書房的椅子上。

  「樓兄,樓兄!」俞慎之竭力喊道,「我就是聽說你升遷了,過來道賀一聲,沒別的意思。」

  「哦。」樓晏沒搭理,又看了眼夜雨。

  夜雨很機靈:「屬下馬上把外面那個解決了。」

  樓晏點點頭。

  俞慎之慌了,沖他背影喊道:「哎,你們放過浮舟啊,最起碼別打死了……」

  寒燈擎著燭台過來,直晃晃照到俞慎之臉上。

  樓晏則拖了張椅子,坐到他面前。

  「說吧!」

  「說什麼?」俞慎之強自鎮定。

  「說你來幹什麼。」

  「我剛才不是已經說了?」

  樓晏去看寒燈:「看來俞大公子不想說實話。」

  寒燈馬上道:「小的努力讓他說實話!」

  然後也不知道他從哪裡端過來一個壺,俞慎之便聞到了似有若無的酸味。

  醋!這是醋!

  俞大公子博學,立刻想到了某個刑訊的手段……

  果然,寒燈笑眯眯道:「俞大公子,您出身不凡,又是個大才子,小的就不用那些粗魯的手段對付您了。這個好歹斯文些,您忍一忍。」

  說著就要上來掐他下巴。

  俞慎之大驚。

  這是要以醋灌鼻,聽起來很斯文,可那個滋味……

  「別動!樓四!我們好好說話!」

  接收到他求饒的眼神,樓晏點點頭:「行,俞大公子要好好說話,那就把這倒胃口的東西端走了。」

  「是,公子。」寒燈停下動作,恭維地把醋送出去了。

  俞慎之鬆了口氣。

  他本來也沒幹什麼,要是白白吃了這虧,那不是冤死了?

  「剛才那話,有一半是真的?」

  「哪一半?」

  「聽說你升遷了,就過來看看。」

  樓晏點點頭:「那為何不上門?」

  俞慎之道:「看著看著,覺得有點奇怪。」

  「哪裡奇怪?」

  「你這宅子,牆高門深,還有望樓……」

  樓晏眼睛都不眨:「你知道我是怎麼逃出北襄的,我那個好大哥,可是派過好幾撥人馬來刺殺我。」

  俞慎之點點頭,又道:「可你周圍的宅子,怎麼也不見人進出?」

  樓晏若有所思。

  俞慎之沖他笑:「看在我幫你填了漏洞的份上,解個綁,怎麼樣?」

  可惜樓晏不為所動:「然後讓你到外頭說去?」

  俞慎之急了:「樓四,我要真對你有惡意,發現不對就去告狀了,還會留在這被你抓?」

  樓晏似笑非笑:「所以,俞大公子半夜翻我的牆,還溜進來偷我的文書?原來都是為我好啊!」

  「說為你好有點誇張了……」都到這份上,俞慎之只能老實回答,「我就是好奇,總覺得你藏著不少事……」

  「那俞大公子有沒有聽過一句話?」

  「什麼?」

  「好奇心害死貓。」

  俞慎之想了想,說:「這句話好像是異國傳來的吧?那就不適用本國了!」

  樓晏笑道:「俞大公子還挺博學。」

  「這是當然!」得到樓四誇獎,如果不是時機不對,俞慎之覺得可以驕傲一下。

  樓晏也好奇:「你進來的時候,就沒想過被抓到會有什麼後果?我要是真有秘密,會讓你走嗎?」

  俞慎之呆了一下。

  「俞大公子,這麼不謹慎,可不是你的性格,你該不會被二公子附體了吧?」

  很好的問題,俞慎之發熱了一整晚的大腦,總算冷靜了下來。

  他思索道:「確實,要換成別人,我早跑路了,根本不可能幹出爬牆這種事……」

  「所以,你果然對我愛得深沉?」

  「呸!你少胡說八道。」俞慎之擰眉看著他,「以前真瞧不出來,你是這種人。」

  想當初,對他那叫一個拒人於千里,現在居然會開玩笑了。

  樓晏繼續道:「你這樣讓我很為難啊!照理說,滅口最乾淨,但是俞大公子這麼個人,要是失蹤了,少不得會被人追查……」

  「對對對,所以你千萬別衝動!」

  「可放了你,也不行啊!誰知道你會不會到外面亂說。」

  「我保證不亂說!」要不是手被綁著,俞慎之就要舉手發誓了。

  「那你出去怎麼說?」

  「出去……」俞慎之突然反應過來。

  不對啊!他除了發現樓四這宅子不對,還有什麼問題嗎?雖然心裡有所猜測,但完全沒有真憑實據,他出去能說什麼?

  「樓兄,我這什麼也沒發現啊!自然是什麼也不會說了。你家宅子佈置得跟營寨一樣,誰叫你是北襄出身呢?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對吧?」

  樓晏笑了起來,終於鬆了口:「不錯。寒燈!」

  「哎!」寒燈應聲。

  「給俞大公子解綁吧!」

  「是。」

  直到這時,俞慎之終於明白過來了。

  「好你個樓四,故意耍我!」

  樓晏道:「俞大公子難得有這麼蠢的時候,不見證一下,豈不是太可惜了?」

  「……」

  「來都來了,喝杯水酒再走吧,免得俞大公子覺得我待客不周。」樓晏說著,轉頭吩咐寒燈,「去取酒菜來,記得添一碗粥。」

  俞大公子吃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現下又喝酒,不用他謀害也要遭罪了。

  這待遇,俞慎之都不敢相信了:「樓兄,你……」

  「是不是對你太好了?」

  「是……」

  樓晏淡淡笑著:「謝你不舉報之恩。」

  俞慎之琢磨了一下。

  他若不是心裡信任樓晏,就不會做出這麼衝動的事。

  所以,之前纏了他幾個月,都沒見樓晏對他有好臉色,反倒幹了回傻事,打動了他……

  「不過,下回別這麼好奇了。真叫你發現了不能見人的東西,你覺得我不會滅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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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醉太平 第一百九十二章 睡醒就好了

  俞慎之深夜才回。

  他很少有這麼不自制的時候,鬧得俞大夫人半宿沒睡,聽說大公子回來了,趕緊去看。

  這一看,嚇了一跳。

  「怎麼喝成這樣?」

  浮舟苦著臉:「公子心情不好吧。」

  「衙門裡有事?」

  「不是……」

  「那是什麼?」

  浮舟本來就是俞大夫人的眼線,當下把俞大公子的糗事倒得乾乾淨淨。

  俞大夫人聽罷,臉色很精彩。

  「你說他被樓四拒絕,所以傷心得借酒澆愁?」

  浮舟唉聲嘆氣:「公子雖然沒有明說,但是今天幹的事,分明就失去理智了。」

  俞大夫人默了默,說道:「行了,今天辛苦你了,另叫人來值夜吧。」

  浮舟看了看床上人事不知的俞慎之:「是,夫人。」

  待浮舟退下,俞大夫人嘆了口氣。

  俞慎之大概熱到了,不自覺地扯著領口。

  俞大夫人便一下下給他扇風。

  俞慎之慢慢安靜下來。

  待值夜的小廝過來,俞大夫人才要起身離開,卻聽他含糊地說了句什麼。

  她停下來,看到俞慎之睜開眼睛。

  「醒了?可是哪裡難受?」俞大夫人柔聲細語。

  這個傻愣愣的俞慎之,讓她想起了小時候。這小子太早熟了,七八歲就開始跟親娘鬥心眼。

  俞大夫人很是懷念他任人搓圓搓扁的時光,見他此時的模樣,許久不見的母愛,總算冒出了一點小芽芽。

  聽到俞大夫人的問話,他摀住胸口,迷迷糊糊地說:「母親,這裡難受。」

  俞大夫人摸了摸他的頭:「怎麼了?」

  他呆了一會兒,說:「原來我並不能討所有人喜歡。」

  俞大夫人目光溫柔,輕聲道:「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嗎?」

  「可是,可是……」他看著帳頂,喃喃道,「她也不喜歡啊……」

  俞大夫人聽著這話不對,問道:「你說誰?」

  「還能有誰?」俞慎之咕噥了一句,拉起薄被蓋住臉。

  俞大夫人扯開被子:「一頭的汗,蓋什麼蓋。快說,你到底被誰甩了?說出來讓母親樂一樂。」

  「母親!」俞慎之喊了一聲,翻過身不讓她看自己的表情。

  俞大夫人瞧出來了,他是真有點難過,便問:「是池大小姐嗎?」

  俞慎之沒說話。

  俞大夫人就嘆了口氣,說道:「我早瞧出來了,你們倆怕是不成。」

  剛才還裝死,聽著這話,俞慎之又不樂意了,轉過來,目光炯炯地盯著她:「為什麼不成?我比樓四差哪裡去了?」

  俞大夫人若有所思:「原來池大小姐喜歡的人是樓四啊,之前還真沒瞧出來。」

  被套了話的俞慎之不高興了:「不要提他!」

  俞大夫人哭笑不得,提的人明明是他自己!

  「好好好,不提就不提。」

  俞慎之滿意了,回到原來的問題上:「為什麼不成?我哪裡不好嗎?」

  俞大夫人拿帕子擦他額上的汗,說:「不是你不好,而是太遲了。」

  「我……」

  「所以說,以後有喜歡的姑娘,別再拖著不行動了。」

  「……」

  「行了,好好睡吧。少年人,多大點事,睡一覺就好了。」

  俞大夫人將蒲扇交給小廝,出去了。

  俞慎之呆呆地躺了一會兒,決定不想了,睡覺!

  ……

  沒過幾日,池韞接到一張帖子。

  「哦,這是壽安郡主的女兒,」大長公主說,「倒是給你面子,這麼快就遞帖子來了。」

  池韞笑道:「哪是給我面子,是給義母面子才是。」

  大長公主意味深長:「也是你幫忙掙回的臉面。」

  池韞不解。

  大長公主搖著扇子,與她分說:「那些人,個個都是人精。那晚的事雖然沒傳出去,可康王妃突然被送走,陛下又厚賞了你,他們覺出不對了。」

  「哦!」池韞懂了,「想從我這裡入手,探一探情況。」

  大長公主笑著點頭:「想必他們很震驚,本宮三年不出朝芳宮,才出去就把康王妃給趕走了。這和他們想像的太不一樣了。」

  「義母,那我去嗎?」

  「去唄!你也該跟同齡人多多玩耍了,成天裝個高人模樣,累不累啊!」

  池韞失笑:「我可沒裝。」

  「是是是,你天生一副仙子樣!」大長公主道。

  兩人都笑了起來。

  壽安郡主的婆家,是西亭侯府。

  下帖的是她的次女,侯府三小姐章琦。

  帖子上說,邀她去西郊別莊小聚。

  大長公主交待她:「宗親侯門,流行在西郊那邊置莊子。那兒離靈山近,夏天涼快。左近又有獵場,又能玩樂。這個時節,估計那些無所事事的小兔崽子,都在那兒。壽安與我關係不錯,你就當去避暑。既然請了你,估摸素素也接了帖,回頭和她一起去……」

  池韞一一應了。

  梅姑姑倒是很開心,折騰著準備這個準備那個,還感嘆:「好多年了,總算又派上用場了。」

  池韞哭笑不得:「姑姑,我就去三天。」

  梅姑姑道:「那也不能馬虎。你以為別人帶的東西少?」

  沒奈何,池韞只好帶著好幾箱東西出門。

  依舊是和露看家,絮兒和倚雲隨她出行。

  自從二房送了賬本回來,和露沉迷看賬,無心玩樂。

  到了城外,池韞不但見到了耿素素,還見到了俞四小姐俞敏。

  「池姐姐,好久不見了。」俞敏跟她打招呼。

  池韞笑著點頭,問她:「近日可好?」

  「還不錯。」

  閒聊了一會兒,俞敏悄悄問她:「池姐姐,聽說二哥寫的話本,是你刊印的?」

  「是啊!」池韞大大方方承認,「你怎麼知道的?你二哥說的嗎?」

  「他哪裡敢說,是我自己發現,威脅他告訴大伯母,才問出來的。」俞敏道。

  池韞笑:「俞二公子在家的地位,真是堪憂啊!」

  俞敏看看左右,小聲問她:「那個,我二哥是不是掙了很多錢啊!」

  池韞含糊地回答:「還行吧。」

  「有幾十兩嗎?」

  池韞點點頭。

  「那……」俞敏糾結了一會兒,悄悄從袖子裡摸出一疊手稿,「你也幫我看看,能不能出話本?」

  池韞震驚:「這是……」

  「我寫的。」俞敏低聲,「別告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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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醉太平 第一百九十三章 落水

  於是池韞看了一路的話本……

  俞敏很緊張:「怎麼樣?好看嗎?」

  池韞的目光復雜地在她臉上轉了一圈。

  「到底怎麼樣嘛!」俞敏著急。

  池韞揚了揚手裡的書稿,問她:「你是要買斷呢,還是要分成?」

  俞敏大喜:「所以能行?」

  池韞點點頭,說道:「你們兄妹挺有意思的,不走尋常路啊。現在市面流行才子佳人,神仙妖靈,雖說內容不一樣,可細究起來,起句用詞都有模式可套。偏偏你們兩個,從寫法到內容,竟是另起爐灶。」

  俞敏眼睛亮晶晶:「這是誇獎?」

  「當然了。」池韞再問,「所以你是買斷呢,還是分成?」

  俞敏終於有興趣問了:「什麼是買斷,什麼是分成?」

  「買斷就是,你寫一本,我給你一本的錢。分成則是,賣多少按利與你分賬,萬一虧了,我賠錢,你賠稿子。」

  「我二哥……」

  「他分二成利。」

  俞敏馬上道:「那我也分成!」

  池韞笑問:「你不怕虧了?」

  俞敏擺手道:「我又不是寫來餬口的,反正打發時間,虧就虧了。」

  「那你先前還問能不能掙錢。」

  俞敏左右看看,確定沒人聽見,才小聲道:「還不是月錢太少了,我想多買點話本,都得緊著花。出門交際要打點,我母親又管得緊,說小孩子不能大手大腳……」

  池韞點頭笑道:「行,回來我們簽一下契書。」

  俞敏高興地握了握拳,小聲歡呼一下:「耶!」

  「不過你要留意一下,」池韞指著書稿,「我是才回京半年的人,都看得出來,你這裡寫的是曹府的秘事。下次要記得改頭換面,不能讓他們看出來,不然上門鬧事可就麻煩了……」

  「嗯嗯。」俞敏小臉通紅,她說什麼都應。

  ……

  西郊到了。

  主人家過來相迎。

  章家三小姐章琦,與池韞年紀相當,長相肖似壽安郡主,臉龐圓潤,皮膚細白,是貴夫人們最喜歡的有福氣的模樣。

  她笑道:「那日七夕人多,都沒機會和池妹妹說話,這回就厚著臉皮把你邀來了。就是姐妹小聚,順便避避暑。」

  這位章三小姐,還真是周到,連她的特殊身份都考慮到了。

  說是姐妹小聚,來的人可真不少。

  除了耿素素和俞敏,池韞還看到了阮六小姐。

  門閥世家,大都沾親帶故,這個姐妹的範圍,廣著呢。

  阮六小姐看到她,臉色迅速拉下來,就差翻個白眼了。

  耿素素小聲嘀咕:「怎麼把她也叫來了,真沒意思。」

  俞敏道:「阮家和西亭侯府還有親,她們的關係可比我們近。」

  耿素素想想也是。

  貴女的圈子就這麼大,真想完全避著一個人,也不容易。

  「咱們三個一塊兒,不理她就是了。」俞敏笑問,「耿姐姐不會嫌棄我吧?」

  耿素素嗔道:「說什麼呢?那咱們就跟章姐姐說一聲,住到一起。」

  「好。」

  等安頓好,章琦親自過來請她們。

  於是一行人去了水閣。

  章家這座別院,水閣別出心裁。

  不止建在湖上,閣子裡還有個大池子。

  池子闊大,足可以容納百餘人。水不深,踩到底也不過到胸口。

  耿素素跟她細說:「看到那兩個門了嗎?這是打球用的,就跟蹴鞠差不多。」

  「哦……」池韞心道,水上蹴鞠嘛,這還是無涯海閣創出來的玩法。

  無涯海閣就建在海邊,一群精力旺盛的少年郎,等閒出不了書院,經常變著法想怎麼玩。

  蹴鞠、馬球玩厭了,也不知道誰想出個水上蹴鞠,很快風靡整個書院。

  池韞自己沒玩過,畢竟要下水,男女有別。

  不過,她見多了,沒事坐在臨海的書閣裡,悄悄看少年們年輕的……咳,過過眼癮。

  貴女們大多不會游水,就脫了鞋襪,坐在池子邊玩水。

  有幾個膽大活潑的,吆喝著去玩。

  她們游水的機會不多,水性自然一般,也就不講究什麼技巧,只圖個樂。

  章琦陪著池韞說了一會兒話,忽然被人潑了一臉的水,扭頭去看,一個少女笑嘻嘻地喊:「章三姐姐,下來玩呀!你這個主人家怎麼光坐著!」

  章琦指著她笑罵:「上回也不知道是誰,說我下場就是作弊,怎麼,又欠收拾了?」

  「都多少年前的事了,姐姐還記著。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這回我可不會輸給姐姐。」

  「行行行,」章琦捋袖子,「且等著我去收拾你。」

  有人瞅著這邊問:「聽說池大小姐打小跟著凌雲真人,學了一身本事,想來打球也不難,怎麼不下場?章三姐姐,你可別怠慢了人家。」

  章琦猶豫了一下,看向池韞。

  她原想著,姑娘家多半不會水,叫人家下水打球未免為難。現下一聽這話,說不準她會呢?

  池韞擺手笑道:「水性不好,就不貽笑大方了。」

  章琦鬆了口氣:「有事就叫那邊的婆子,她們都會水。」

  「好。」

  俞敏玩著水,感嘆:「有這麼個池子真好,夏天都不熱了。可惜祖父嫌棄耗費大,不肯建這樣的水閣。」

  耿素素懶洋洋:「我還是覺得打馬球好玩。可是她們都嫌太陽大,生怕曬黑了。」

  俞敏道:「隔壁就是平王家的吧?他們家就有好大的馬球場。」

  「對,隔壁這幾天也熱鬧著,我哥哥昨天就被邀來了。」

  「其實我們也可以去跑馬……」

  「要不明天去?這附近的景色可好了。」

  「行啊,趕早去,就不會曬了。」

  閒聊了一會兒,俞敏覺得口渴,起身去隔壁拿果茶。

  耿素素被一個熟人叫去聊天。

  池韞覺得附近風景不錯,站起來走走。

  盛夏季節,湖裡荷花怒放。

  有一株荷花長得很好,離得又近,池韞便伸手去摘。

  剛剛碰到荷花,她忽然頭皮炸開,身後忽然傳來一股推力。

  來不及細看,池韞反手一抓,在摔下湖之前,抓住了一片衣擺。

  「啊!」驚叫聲響起。

  「撲通!撲通!」兩人齊齊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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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醉太平 第一百九十四章 誰推誰

  這聲音引起了丫鬟們的警覺,出來一看,急忙喊道:「有人落水了!」

  水閣裡伺候的僕婦訓練有素,立刻下水救人。

  那個推池韞的人,顯然沒想到會有這齣,吃了一驚,就想甩開她。

  哦,是個會水的。

  池韞越發堅決地揪住那人的衣裳。

  兩人在水裡糾纏成一團。

  池韞認出了這張臉。

  阮六小姐。

  阮賢妃的妹子,七夕那天,曾經開口諷刺她,結果被她反諷回去。

  這點小仇,報過就算了,池韞沒再記著。

  不想阮六小姐比她還記仇,居然偷偷推她下水。

  真是不學乖啊!

  池韞將她纏得更緊,甚至故意往下沉,把她往湖底帶。

  阮六小姐瞪圓了眼睛。

  不是說水性不好嗎?這個騙子!

  她本想暗算一把,叫池韞吃吃苦頭。

  沒想到她反應這麼快,把自己也給帶下水了。

  幹壞事叫人抓個現行,她惱羞成怒。又意識到池韞故意使壞,就拚命想甩開她,游回湖面。

  池韞怎麼會讓她如意,揪著她的衣襟不放。

  阮六小姐越是想甩開她,就抓得越用力。

  一個往下沉,一個往上浮。

  阮小姐胸前的衣襟受不住力,頓時被扯下來一大片。

  西亭侯府的僕婦終於找到了她們。

  「嘩啦!」獲救的阮六小姐大口喘著氣,從沒覺得新鮮空氣這麼珍貴過。

  水閣裡玩樂的小姐們已經跑出來了,看到眼前情形,紛紛喊道。

  「阮六姐姐。」

  「阮六妹妹。」

  「噗!咳咳!咳咳!」阮六小姐攤坐在地,吐出一大口水。

  俞敏和耿素素擠過來,圍住被救上岸的池韞。

  「池姐姐,你怎麼樣?」

  池韞接過丫鬟遞來的布巾,擦去臉上的水珠,搖搖頭:「沒事。」

  從落水到獲救,其實只有一小會兒時間,她憋的那口氣都沒用完。

  她發自內心感謝池大小姐的好身體,這水性比玉重華強多了。

  章琦急忙過來,對二人噓寒問暖,又連連致歉。

  「真是對不住,請你們過來,卻沒安排好,叫兩位妹妹受驚了……」

  她話音未落,剛緩過氣的阮六小姐就叫道:「章姐姐不用道歉,跟你沒關係,是有人推我下水的!」

  眾人聞言,吃了一驚。

  跟她熟識的小姐忙問:「阮六姐姐,是誰推你下水的?怎麼會有這麼惡毒的人?實在太過分了!」

  有人涼涼地接話:「李大妹妹真是明知故問,剛才這裡就兩個人,阮六既是被人推下水的,還能有誰?」

  說著,眾人的目光都落到池韞的身上。

  耿素素性子急,張口駁道:「你們說什麼呢?池姐姐怎麼可能做這種事!」

  「不可能嗎?」那人反問,「耿妹妹還沒問過,就替她打包票,不怕打臉?」

  耿素素忿忿,轉頭問池韞:「池姐姐,你來說,你沒推她對吧?」

  池韞撥開額前滴水的頭髮,回道:「是,我沒推她。」

  「那……」

  池韞接上後半句話:「不過,她是我拉下水的。」

  聽她承認,眾小姐露出驚訝的神情。

  不是吧?都不替自己開脫的嗎?就算她是大長公主的義女,也不能這麼囂張吧?

  那位小姐便露出嘲弄的表情:「居然不打自招,真是見識了。外頭回來的,就是不知禮數。」

  俞敏擰起眉頭,開口道:「諸位姐妹,先別下斷言好嗎?方才池姐姐說的是『拉下水』,你們就沒想到點什麼?」

  阮六小姐冷笑:「俞四,你什麼意思?想反咬我就明明白白地來,別指桑罵槐的!」

  俞敏不悅:「我哪裡指桑罵槐了?不過是就事論事!倒是阮六姐姐這麼著急,是不是心虛啊!」

  「我心虛什麼?」阮六小姐怒目而視,「分明是你們三個抱團,怎麼的,想仗勢欺人?」

  她不說這個還好,一說耿素素也冷笑起來了:「說到仗勢欺人,上回也不知道是誰,自恃身份,想給池姐姐下馬威,結果自己臉都給打腫了,還好意思反咬一口!」

  俞敏補上一句:「耿姐姐,你怎麼能戳人家痛處?她倒是想仗勢欺人,可仗得過嗎?可不得打腫臉充胖子,假裝自己有身份可恃。」

  身份兩個字,咬字格外清楚。

  阮六小姐聽得清楚,露出要吃人的表情。

  周圍的小姐們,眼神也變得微妙起來。

  俞敏這話,是有深意的。

  作為賢妃的娘家,阮氏權勢不小,但祖上是內廷出身,當過內廷總管。

  說白了就是太監頭子。

  雖說族人走了科舉路子,如今已是正經官身,可根子在這裡,面對真正的世家貴族,難免底氣不足。

  現下阮氏勢大,平常沒人提這茬。

  哪知道,俞敏這麼不給面子,說踩就踩。

  阮六小姐大怒:「俞四!你……」

  眼看不好,身為主人家的章琦忙出來打圓場:「阮六妹妹息怒。俞妹妹,你少說兩句……」

  「章姐姐,」打斷她的卻是俞敏,「若是以往,看在你的面子上,不管她阮六說什麼,我都讓她三分,可今天關係到池姐姐的清白,萬不能讓,姐姐且原諒我一回。」

  「說的是!」耿素素幫腔,「阮六,你說池姐姐推你下水,你敢發誓嗎?」

  阮六小姐冷聲道:「我說是就是,你懷疑我撒謊?」

  耿素素還想跟她吵,被俞敏制止了。

  罵人她已經罵贏了,沒必要糾纏下去,現下洗清污名才重要。

  她轉過來問:「池姐姐,你方才說,她是你拖下水的,說明你先她落水,對嗎?」

  池韞配合地點頭。

  俞敏再問:「所以,你是怎麼落水的?」

  池韞毫不遲疑:「我伸手去摘荷花,阮六小姐從背後推我。我落水之時,胡亂一抓,抓住了她的衣擺,就把她也拉下來了。」

  俞敏似笑非笑,看向阮六小姐:「聽到了?是你先推人,還反咬一口。」

  阮六小姐可不會承認:「她說是就是?怎麼,我的話沒她可信嗎?」

  「當然。」俞敏指著池韞的左手,「池姐姐手裡還抓著荷花,難道她推人,還會順便去摘個荷花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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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7-7 07:30:20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醉太平 第一百九十五章 看見了

  阮六小姐卡住了。

  她沒留意!

  「怎麼,答不上來了?誰在撒謊還用說嗎?」

  阮六小姐漲紅了臉,強辯道:「說不準是她掉下去的時候,順手抓的呢?」

  這句辯解,俞敏都不屑去答了。

  看她這眼神閃爍的樣子,誰會信?

  圍著熱鬧的小姐們,紛紛露出忍笑的神情,而剛才為她說話的幾個,悄悄地往後躲去。

  撒謊被人當場抓住,這是人品問題。

  便是與阮六相熟,也不值得賠上自己的名聲。

  阮六小姐孤立無援,氣得大叫:「你們為什麼不相信我?」

  池韞將那朵荷花遞給俞敏,在耿素素的幫助下站起身來。

  「阮六小姐,你還是別說了,趕緊進去吧,留在外面不好。」

  阮六小姐正惱火,立時把怒氣發洩到她身上:「你可真會裝無辜,剛才在水裡想淹死我,現下倒是裝起了好人。」

  池韞嘆了口氣:「我是真為你好。」

  說著,她指了指園子入口:「不信你自己看。」

  往她所指看去,小姐們在短暫的安靜後,同時尖叫出聲,紛紛遮住自己的臉,拔腿往水閣裡跑。

  ——不知道什麼時候,園子入口站了幾個年輕公子,正往這邊看。

  阮六小姐臉色大變,低頭看自己的胸口。

  落水的時候,池韞死纏著她,正好把她的前襟扯破了。

  此時半遮半露,甚至能看到肌膚!

  「啊!」阮六小姐大叫一聲,一邊抓住破損的前襟,一邊哭著往裡頭跑。

  「這就嚇哭了。」池韞無奈地笑笑,「膽子這麼小,怎麼好做壞事呢?」

  「這叫惡有惡報!」耿素素扶著她,「池姐姐,我們也進去吧。」

  雖說她遮得嚴實,可畢竟落了水,不雅觀。

  俞敏走到另一邊,與耿素素一左一右夾著池韞,免得被人看了去。

  章琦萬沒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急忙安頓好諸位小姐,自己略加整理,出去興師問罪。

  ……

  這幾位公子,也是無意中闖進來的。

  守園子的人恰好走開一會兒,叫他們鑽了個空子。

  才進來就聽到有人喊落水,然後一群姑娘烏泱泱地跑出來,他們也給嚇著了。

  可有人落水,轉身就走也不對啊!

  萬一有性命之危?哪能為了避這點嫌就不管?

  於是這一等,就把戲給看完了……

  現下被她們發現,領頭的章家二公子忙道:「抱歉抱歉,咱們換個地方。」

  幾人調頭去了旁邊的花園,章琦的丫頭過來叫章二公子。

  章琦等在小花廳裡,兄長一進來,她就氣道:「二哥你怎麼回事?我不是說了,請了各家姐妹來玩嗎?你也不避著點!」

  章二公子一臉無辜:「我怎麼知道你們在水閣?剛剛也沒人守著園子。才進去就撞見這麼一齣戲,你叫我怎麼辦?」

  這道理章琦當然知道,她就是惱火。

  她是東道主,出了事不得向人家家裡交待?

  「老實說,你們都看到什麼了?」章琦壓著火氣問。

  「什麼?」章二公子沒懂。

  章琦忍著羞:「你們有沒有看到阮六小姐她……」

  別人頂多沒穿鞋襪,那麼遠也看不到什麼。

  就是阮六小姐,好巧不巧,讓池韞扯壞了衣襟,方才她又光顧著吵架,連褻衣都露出來了。

  章二公子欲言又止。

  章琦看他這表情,很想尖叫:「你們看到了?!」

  章二公子忙道:「我沒盯著看,發現不對就扭頭了。非禮勿視嘛,這道理我懂!」

  「那別人呢?你能保證?」

  「……」

  章琦快哭了:「完了,她要是羞憤自盡怎麼辦?」

  「沒那麼嚴重吧?」章二公子道,「隔挺遠的呢!再說我們又不會往外說。」

  「這是往外說的事嗎?」章琦崩潰,尤其看兄長渾不在意的樣子,更是生氣,「別以為沒你的事,要是阮家不肯,非要我們負責,到時候還不得拿你去頂!」

  章二公子嚇了一跳:「他們不能這麼不講理吧?這關我們什麼事?分明是阮六小姐害人終害己!」

  「阮家會跟你講這個道理嗎?」章琦道,「說起來我們還是拐著彎的親戚呢,萬一父親拉不下臉……」

  「不行不行!」章二公子忙道,「我才不想娶她,推人下水不說,還反咬一口,這要進了我們家的門,以後還有清淨日子過?」

  「那你趕緊叫母親過來,千萬不能讓阮家先發制人。」看兄長還慢吞吞的樣子,章琦直著喉嚨喊,「快去啊!記得先把你那群狐朋狗友弄走!」

  「知道了知道了,我馬上就去。」

  看著兄長跑掉,章琦揉了揉額頭。

  請這麼多人來,還都是各家金尊玉貴的小姐,太容易出事了。

  真不知道母親為什麼要應,還特意吩咐,一定要請那位池小姐。

  照她說,自家好好一個侯府,還不到沒落的時候,何必去抱誰的大腿!

  ……

  出了這麼件意外,大家也沒心思玩下去了。

  收拾收拾,各自回屋,連晚飯也是分開用的。

  章琦後來出現了一次,向池韞道歉。

  池韞一副通情達理的樣子:「章姐姐客氣了,這原不干你的事。想來是我上次太張揚了,惹得阮六小姐生厭。這脾氣,義母也說過我,這次就當吃個教訓,日後再有這樣的事,能忍就忍,省得再招來無謂的事端。」

  章琦心道,吃教訓的是阮六吧……

  又說了一堆好話,她告辭離開。

  趁著四下沒有外人,俞敏小聲問:「池姐姐,你不是故意的吧?」

  「故意什麼?」

  俞敏伸手做了個拉衣服的動作。

  池韞笑問:「你說呢?」

  俞敏著急:「到底是不是嘛!」

  耿素素一頭霧水:「這怎麼可能是故意的?池姐姐也算不到會有男子闖進來吧?」

  池韞慢吞吞喝完薑湯,才道:「我看見了。」

  兩個姑娘看向她。

  池韞露齒一笑:「我摘荷花的角度,正好能看到園門口。」

  「……」

  好半天,俞敏才道:「難怪你半天不辯解……」

  就是故意拖時間,讓阮六小姐出醜。

  「這招太狠毒了啊!」池韞搖了搖頭,不知道說阮六還是在說自己。

  從頭到尾沒起疑的耿素素,聽得瑟瑟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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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7-7 07:30:33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醉太平 第一百九十六章 背後

  壽安郡主立刻趕來別莊,先把阮六小姐安撫住了,又在阮家人到來時先一步認錯。

  怎麼說也是個郡主,她放下身段道歉,這事真論起來又是阮六小姐自己的問題,阮家人終究沒好意思鬧開,連夜把她接走了。

  「母親!」章琦迎上去,「事情解決了?」

  壽安郡主一臉疲憊,點頭道:「送走了。」

  章琦湊上去捏肩捶背,羞愧道:「怪女兒沒料理好,這麼點事,還得請母親出馬。」

  壽安郡主道:「別說你,我也沒想到會出這樣的事。這個阮家,都第三代了,怎麼還這麼……」

  不上檯面……

  章琦在心裡補上這句話。

  「阮六平時瞧著還好,倒也像個高門貴女的樣子,」她說,「真遇到事了,才發現她原來是這樣的。」

  壽安郡主示意侍婢們退下,待屋裡只剩兩人,開口問道:「你看,這事是那位池小姐刻意安排的嗎?」

  章琦呆了一下,說道:「不可能吧?二哥也是一時興起,才領著人回來,她怎麼可能算得到?」

  「阮六的衣裳是她扯壞的,這沒錯吧?」

  章琦點點頭,又辯解道:「但這件事,是阮六先挑起來的。誰能想到,去摘個荷花,還會被推下水。」

  壽安郡主瞅著女兒笑。

  「母親?」章琦被她笑愣了。

  「你對她很有好感?」壽安郡主問。要不怎麼句句為她開脫呢?

  章琦想了想:「也說不上好感吧,只不過她瞧著通情達理的,比起阮六這樣的蠢貨,女兒自然更喜歡她一些。」

  壽安郡主點點頭:「果然如此。」

  章琦聽不明白:「母親,您的意思是……」

  「這姑娘,確實挺玄的。感覺什麼也沒做,卻又事事順了她的意。」

  章琦忙問:「母親你懷疑她是故意的?」

  「我也不知道她有沒有故意。」壽安郡主回憶道,「當初,凌雲真人還在的時候,曾經說過這麼一句話。道門卜卦,就是算出氣運的走向,借勢而行。這位池小姐,我就感覺,她每時每刻都依勢而動。莫非學到了真本事?」

  章琦笑道:「母親越說越玄了。」

  壽安郡主自己也笑了,叮囑女兒:「不管怎麼說,她和當初傳聞中的池大小姐,完全不是一個樣子。你日後與她來往,要多留一個心。」

  章琦點頭應下,又補了一句:「我對她可沒壞心,怎麼也不會倒這樣的黴。」

  壽安郡主點點頭,心裡卻有點別扭。

  聽著倒像是,順著那位池大小姐,才不會倒黴的意思。

  壽安郡主沒在別莊過夜,解決了阮六小姐的事,便乘車回京城去了。

  馬車駛進長安大街,眼見西亭侯府要到了,她心中一動,吩咐:「去康王府。」

  「是。」車夫答應一聲。

  ……

  蘭澤山房,大長公主接到消息,默然半晌。

  「殿下?」梅姑姑擔心地看著她。

  大長公主自嘲一笑,說道:「果然如此啊!一旦失勢,朋友也不見得站你這邊。」

  梅姑姑道:「瞧西郊發生的事,壽安郡主並沒有完全站在他們那邊……」

  「只是順便幫他們探探情況。」大長公主接過話,「阿梅,你不必多說,本宮明白的。」

  梅姑姑想勸慰兩句,又覺得無話可說,又閉了嘴。

  大長公主已經放下這事,轉而吩咐:「你調兩個暗衛,以後日夜跟著那丫頭,保護她的安全。」說著抱怨,「她也太會惹事了,小姑娘們聚會,都能招來殺身之禍。」

  梅姑姑聽出她話裡的得意,湊趣道:「小姐這脾氣,跟殿下還真是一模一樣,可見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大概就是天定的緣分吧?」

  ……

  阮家如何,池韞一點也不關心。

  現在有大長公主當靠山,不過收拾了一個算計她的惡人,用不著提心吊膽。

  第二天起來,她便遵照約定,和耿素素、俞敏二人跑馬去了。

  阮六小姐的事,已經傳遍別莊。

  各家小姐私下議論。

  「阮六姐姐都這樣了,她倒是沒事人一樣,大清早就出去玩。」

  「這也怪不得她,本就是阮六暗算她,咎由自取而已。」

  「話是這麼說,可她這樣,著實叫人害怕。阮六姐姐出了這樣的事,婚事怕是要出波折,日後還不知道會落到誰家去,她好像一點也不在意似的。」

  「本來就是陌生人,難道她出事你會在意嗎?」

  「你什麼意思?怎麼處處幫著她說話?」

  「哪有幫著她,不過就事論事。阮六想害她性命,難道還同情仇人的下場?濫好人也不是這樣做的……」

  池韞渾然不知,自己成了風口浪尖的人物,在外頭玩得痛快。

  跑了半天的馬,她出了一身汗,精神百倍。

  臨近中午,丫頭們找了個乾淨的地方,鋪好氈毯,拿出各色食盒。

  「兩位姐姐,吃這個水晶包子。我家丫頭一大早起來做的,味道不錯吧?」

  「來,我這有糯米團子,芝麻餡的,可好吃了。」

  「可惜少了一碗湯,總覺得缺點什麼。」

  池韞道:「這有什麼?缺了就煮。」

  說著,指揮幾個丫頭,搭了個簡易灶台,又拿了茶壺,架起來當鍋用。

  耿素素和俞敏都沒見過這個,新奇極了。

  池韞用小刀削了幾根藤條,隨手編了個抓魚的簡易陷阱,埋到小溪裡。

  沒一會兒,魚兒上鉤了。

  倚雲動手清理了,然後借著肉餅的油,燉了一碗小小的魚湯。

  兩個小姑娘眼睛都看直了,直拍手。

  「真有趣!池姐姐,你怎麼會那麼多,教我編那個陷阱吧?」

  「行啊!」池韞接過丫頭們遞來的茶碗,「等會兒教你,先喝湯。」

  幾個丫頭圍到一起,喜滋滋地準備喝魚湯。

  還沒倒出來,忽然天上飛來一個東西,「啪」一聲,正正好掉進壺裡。

  幾個姑娘定睛一看,差點沒吐出來,轉身四散。

  一隻臭靴子,也不知道哪裡來的,泡進了魚湯。

  「誰啊?」耿素素氣急敗壞,「好端端的壞人胃口!出來受死!」

  她喊罷,還真有人急忙忙從樹林裡跑出來,喊道:「我的我的,快把鞋還我!」

  池韞一看,驚訝地笑了。

  這人,不是懷寧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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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7-7 07:30:52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醉太平 第一百九十七章 平王家

  懷寧王單腳穿鞋,一邊往這邊蹦,一邊嘴裡叫著:「你一個小姑娘,怎麼這麼暴躁?什麼死啊死的,太難聽了。」

  耿素素自然認識懷寧王,忙低身施禮:「見過郡王殿下。」

  聽說是位郡王,俞敏也不好說什麼,跟著行禮。

  懷寧王蹦到面前,一瞅她們,笑了:「這不是外甥女嗎?你怎麼也在這?」

  池韞笑著給他施禮:「郡王殿下,真巧!」

  懷寧王應了聲,說道:「不好意思壞了你們的湯,先把鞋子還我吧。」

  不用她們吩咐,丫頭們已經撈出那隻靴子了。

  茶壺口小,這靴子也就泡進去一個頭,而且材質是皮的,裡頭並沒有濕。

  她們拿到溪邊,刷掉上面的湯漬,擦乾淨了還給懷寧王。

  懷寧王迫不及待套回去:「謝了啦!」

  然後就想溜。

  「哎!」耿素素叫住他,「郡王殿下,您就這麼走了啊!」

  懷寧王瞅了瞅那壺魚湯,抓抓頭:「要不,賠你們?」

  說著,摘下腰間的佩玉。

  這玉刻的是龍紋,不是普通人能戴的,耿素素連忙擺手:「這東西我們怎麼敢要?郡王殿下,您這不是耍流氓嗎?」

  懷寧王哈哈一笑:「小丫頭,挺有眼光的。那你說怎麼辦?」

  耿素素眼珠子一轉,問:「郡王殿下,您之所以在這,是不是參加平王家的馬球賽啊?」

  懷寧王點頭:「是啊!」

  「那……能不能帶我們去看看?」

  懷寧王瞅著她笑:「耿家的小丫頭,真會打主意!是不是你哥不帶你來?」

  耿素素撅起嘴:「我哥說怕我曬黑。什麼嘛,根本就是他自己嫌麻煩。」

  「你也知道麻煩,本王帶你們三個去,不是更麻煩?」

  「那您賠魚湯。」耿素素立刻端出一張公事公辦的臉,「這壺魚湯是池姐姐好不容易做的,我們連一口都沒喝,就讓您的靴子弄壞了。」

  懷寧王到哪賠魚湯去,抓耳撓腮了一會兒,只能投降:「行行行,帶你們去就帶你們去。不過,你們可得安分點,別給我惹事。」

  耿素素立刻拍胸脯:「郡王殿下放心,我們一定安安分分的,絕對不叫您為難!」

  跟懷寧王說好,耿素素回來,一臉得意:「這下可以去隔壁玩了。」

  俞敏向來循規蹈矩,小聲問:「這樣好嗎?隔壁那麼多人……」

  「沒事,我以前常跟哥哥來玩的,那些武將家的小姐,好多都會來,有的還會下場打馬球。」

  俞敏這才鬆了口氣:「我從沒去過……」

  「放心,跟著我就好了!」

  池韞無可無不可,反正在哪都一樣。

  不多時,懷寧王的侍衛找來了。

  他的馬剛才受驚,帶著人跑脫了,再加上馬球連著輸,心裡惱火,下馬的時候踢樹樁出氣,結果把靴子給踢飛了。

  總之蠢蠢的,難怪七夕那天,那麼容易被騙到玉露殿。

  ……

  「籲……」懷寧王勒住馬,招呼三個小姑娘,「到了,跟本王進去吧。」

  「哎!」耿素素興奮不已,翻身下馬。

  這莊子是平王家的。

  平王,便是現任宗正。

  他是活著的皇族裡,輩分最高的一個,大長公主還要叫聲皇叔,可說是德高望重。

  不過,平王年紀大了,已經不大理事。

  如今平王府做主的是平王世子。

  至於這馬球場,則是世孫姚諶折騰出來的玩意兒。這幾年夏秋,京城的紈絝子弟,大半的時間都耗費在這裡。

  懷寧王領著三個青春俏麗的小姑娘,實在是招搖,一進莊子,就吸引了許多目光。

  「喲,懷寧王叔,您這是上哪去了?別是忍不住去逛樓子了吧?」

  一個流裡流氣的聲音響起,池韞三人轉身,看到個穿騎裝的年輕公子,甩著手裡的馬鞭,神態那叫一個浪蕩。

  懷寧王喝止:「別胡說!耿冠傑的妹子,你認不出來了嗎?」

  耿素素嘻嘻笑道:「世孫,您可真是貴人多忘事,我才多久沒來,就不記得了。」

  姚諶見是她,將態度收了收:「是耿家妹子啊,瞧我,一時沒留神。」

  懷寧王又指了指另外兩個:「這是太師府俞家的四小姐,你應該聽過。還有這位,是大長公主的義女池小姐,你還得管她叫聲表妹。」

  姚諶的目光在池韞身上打了個來回,拱了拱手:「原來這位是池表妹,真是久聞大名。」

  池韞向他施禮,除了喊句世孫,並沒有多說一句話,也沒刻意叫他表哥。

  姚諶便沒在意了。

  一個標準的大家閨秀,除了貌美些,也沒什麼特別的。

  「耿妹妹怎麼沒跟著你哥,反倒與懷寧王叔一起來了?」

  耿素素道:「章三姐姐邀我們來避暑,正巧遇到了郡王殿下,就跟來湊個熱鬧,世孫不介意吧?」

  「怎麼會?你們肯來,蓬蓽生輝啊!」姚諶大方地說,「你們隨便逛,吃喝玩樂都算我的。」

  耿素素謝了他,繼續跟著懷寧王往裡走。

  俞敏聽得奇怪,小聲問:「平王世孫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吃喝玩樂都算他的?不就是看他們打馬球嗎?難道還算錢?」

  耿素素也小聲回:「你不知道,這莊子裡除了打馬球,還有不少好玩的東西。比如賭……」

  懷寧王回頭噓了聲:「小姑娘家家,別談這個。」

  耿素素吐吐舌頭,對她們說:「我們不進去就是了,在外頭看打馬球就好。」

  俞敏對姚諶印象大壞:「王府的莊子裡,居然藏著這些,真是……」

  難怪自家哥哥,從不到這裡來。

  還有這個平王世孫,真是不知所謂。什麼叫都算他的,難道她們幾個千金小姐,跟著玩這些東西不成?

  說著,他們到了馬球場。

  懷寧王進了涼棚,甩了甩手:「你們吃什麼喝什麼,只管吩咐。要下場打馬球也行,不過摔了本王可不負責。」

  耿素素還沒說話,就被人抓包了。

  「素素?你怎麼來了?」

  大步走來的騎裝男子,就是鄭國公府的世子耿冠傑。

  耿素素躲藏無效,對他露出一臉諂媚的笑:「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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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醉太平 第一百九十八章 無緣無故的惡意

  耿冠傑伸手揪住了她的衣領,說:「你不是接了西亭侯家的帖子嗎?為什麼出現在這?還跟著郡王殿下?」

  懷寧王搓了搓手,乾笑道:「沒法子,本王欠了她們一鍋湯,只能這般還債……」

  耿素素則叫道:「哥,哥你別抓我!池姐姐在這呢!你給我留點臉面……」

  耿冠傑這才發現,另外兩個穿騎裝的姑娘裡,有一個是池韞。

  池韞已向他行禮:「耿大哥。」

  大長公主帶她回鄭國公府認過親。

  耿冠傑見是她,忙鬆開耿素素,回禮:「原來是池妹妹。」

  耿素素這才有機會解釋:「哥,章家的別莊就在隔壁,我跟池姐姐出來玩,她沒來過這裡,就叫郡王帶我們來見識見識,你回去別告我的狀……」

  新認的義妹在,耿冠傑也不好再計較,便彈了彈她的額頭,說道:「當我不知道你的花花腸子?肯定是你想來,才拿池妹妹當藉口。」

  耿素素裝傻。

  耿冠傑向懷寧王施禮:「有勞郡王照顧她們了。」

  懷寧王才要說話,忽有一騎飛奔而來,停在球場邊,向這邊喊道:「郡王殿下,打得正興起,您怎麼就跑了?該不會是輸怕了吧?」

  一聽這話,懷寧王就想捋袖子:「你說什麼呢?本王只是出去散散心!」

  「是嗎?我還當您不敢打了。」

  「嘿!你小子嘴可真賤!誰不敢打了?」

  「那就再打啊!兄弟正等著呢!」

  對方大笑而回,懷寧王氣得直瞪眼睛。

  耿素素向池韞和俞敏說明:「剛才那個壞小子叫蕭廉,是禁軍統領蕭達的兒子,他跟平王世孫要好,手裡養了一隻馬球隊,總是挑釁別人。郡王殿下受不得激,經常上當……」

  「嘿,耿家的小丫頭,你在說誰?」懷寧王才被挑釁完,又被耿素素這麼說,臉上掛不住了,「什麼叫受不得激?來這裡就是打球的,不打光認輸,那還有什麼意思?」

  耿素素做了個鬼臉:「對對對,郡王殿下說的都對。」

  這敷衍的態度,氣得懷寧王直跳腳。

  耿冠傑道:「殿下,您這樣不行啊!剛才已經輸了好幾把,士氣低落,再跟他們打,很難贏的。」

  「難道本王就這麼認輸?那多丟人!」

  「對,丟人又丟錢!」耿素素幫腔。

  俞敏小聲問:「為什麼還會丟錢?」

  「因為要有彩頭啊!」耿素素理所當然地說。

  「那豈不是成了賭……」

  「這怎麼一樣呢?打馬球爭彩頭是風雅的事。」

  俞敏:「……」

  池韞低頭一笑。

  世人還真是這麼認為的。無涯海閣嚴厲禁止學生涉賭,但若蹴鞠、打馬球,必定會有彩頭,有時是一方好硯,有時是文墨書本。

  可無涯海閣裡一群書生,彩頭自然不會多貴重。

  這些王孫公子就不一樣了,不夠貴重,怎麼彰顯他們的身份?

  懷寧王不肯丟面子,也不想丟錢,便喊人來繼續打。

  他手底下也有一支馬球隊,正好跟平王世孫打擂台。

  池韞三人便坐在涼棚裡,看一群王孫公子帶著侍衛,頂著太陽打得滿頭大汗。

  這個蕭廉,語氣張狂,倒是有幾分真本事。他在馬球場上左奔右突,連連得手,不一會兒,就擊中了球門。

  至於懷寧王,愛好歸愛好,打馬球的水平是真的臭……

  球隊裡其他人的水平也比不上對方,很快落入下風。

  「又要輸了。」耿素素唉聲嘆氣。

  沒多久,鑼聲響起,懷寧王敗下陣來。

  蕭廉拿著贏來的金樽,得意洋洋:「多謝郡王賞賜!」

  懷寧王臉色不好看。

  這時候謝賞,就是往他臉上打。

  可輸了就是輸了,只能看著對方囂張。

  「郡王殿下,繼續嗎?」蕭廉笑眯眯問,又體諒地說一句,「要是郡王覺得輸多了,回家不好交待,那就算了。」

  一句話,就激得懷寧王漲紅了臉:「交待什麼?本王出來玩,就要玩個痛快。」

  「那咱們再來一局?」

  「好!」

  「這次什麼彩頭?」

  懷寧王摸了摸,他出來幾天,身上的東西都快輸光了。想拿錢,又得回府問王妃……

  最後咬咬牙,掏出了龍紋玉珮:「就這個!」

  蕭廉眼睛一亮,說道:「這東西太貴重了,怎麼好意思!」

  「那你就拿出等價的東西來。」

  蕭廉往後面瞧了一眼,說道:「這麼著吧,如果殿下贏了,前幾次輸的東西全都還給您。而且,您在莊裡的花費,我全包了。您住到什麼時候,就包到什麼時候。怎麼樣,郡王殿下敢不敢比?」

  這彩頭夠厚的。

  懷寧王聽得眼睛發亮。

  這次輸了好多東西,回去還不知道怎麼跟王妃交待,如果都贏回來……

  「行!」

  蕭廉笑眯眯:「那就說好了,我們先休息,讓別人玩一會兒,下一場再打。」

  說罷,他領著人回去了。

  懷寧王也回了涼棚。

  他才坐下,就聽池韞道:「郡王殿下中計了啊!」

  懷寧王瞪眼:「中什麼計?」

  「激將法!」耿冠傑說,「您來了幾天輸了幾天,為什麼覺得接下來會贏?」

  「那是他們運氣好!」

  池韞笑了一聲。

  「你這小丫頭,笑什麼?」

  池韞說:「剛才這位蕭公子,跟您提出賭約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平王世孫,可見早有預謀。郡王殿下,您是不是跟平王世孫有舊怨?」

  「沒有啊!」懷寧王莫名其妙。

  耿冠傑顯然不這麼認為,嘴唇動了動,無奈地搖了搖頭。

  懷寧王領著侍衛們,到旁邊商議對策去了。

  耿素素忙問:「哥,有機會贏嗎?」

  耿冠傑搖了搖頭。

  池韞則問:「懷寧王得罪過平王世孫?」

  耿冠傑回道:「哪有什麼得罪,無非平王世孫覺得懷寧王傻,時不時耍著他玩罷了。」

  俞敏不可思議:「他們還是叔侄呢,怎麼這樣?」

  池韞卻知道,真有這種無緣無故的惡意。

  看你不順眼,所以要害你。

  譬如那位阮六小姐,她可曾得罪過對方?

  「哥,你幫幫郡王殿下吧。」耿素素懇求,「剛才我們跟著郡王殿下進來,平王世孫張口就說他逛樓子去了,竟把我們當成樓子裡的姑娘,真是可惡!」

  耿冠傑皺了皺眉,說:「殿下非要打,我也沒法子,大不了給他湊幾個高手,看能不能幫上點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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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7-7 07:31:29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醉太平 第一百九十九章 射死了?

  鄭國公府的侍衛,都是馬球好手。

  聽說耿冠傑肯幫忙,懷寧王喜得呲牙咧嘴。

  兩隊人馬湊齊,在馬球場上會合。

  池韞一直盯著對面涼棚裡的姚諶。

  他看起來不怎麼高興,向身邊人使了個眼色。

  那人便跑到蕭廉身邊,附耳說了幾句話。

  蕭廉點點頭,嘴角露出一個冷笑。

  池韞瞧見這笑,心裡就有不好的預感,問耿素素:「這個蕭廉,跟耿大哥處得怎麼樣?」

  耿素素擺擺手:「他就一個狗腿子,成天給平王世孫當馬前卒,哥哥跟他不怎麼玩得來。」

  說著,她雙手聚攏,沖馬球場上大喊:「哥,加油啊!」

  耿冠傑沖她揚了揚手裡的偃月杖,表示自己信心十足。

  鑼聲敲響,比賽開始。

  雙方你爭我搶,各出絕招。

  有了鄭國公府的加入,懷寧王這邊實力大漲。

  耿冠傑首先搶到馬球,一杖入洞。

  懷寧王大聲歡呼,紛紛舉起球杖慶祝。

  耿素素叫得更大聲。

  就連俞敏也受到氣氛的感染,露出笑意。

  但是,他們很快發現不對了。

  蕭廉那邊,改變了策略,不追著球跑,而是包抄懷寧王。

  懷寧王打得一般,他手下的人不得不擠過去,護著他。

  這邊少了人手,那邊趁虛而入,很快蕭廉搶到了主動,打中了球門。

  這個法子有用,那邊變本加厲,不打球就擠人。

  馬奔跑起來,加再上球杖揮舞,弄得懷寧王的侍衛,球也沒法打了,只能圍在主子身邊。

  耿冠傑氣極,高聲喊了幾句。

  蕭廉聽而不聞,我行我素。

  終於,在蕭廉一杖打在懷寧王的馬腿上,害得他險些落馬時,矛盾爆發了出來。

  耿冠傑一揮球杖,上手就砸了過去。

  蕭廉一時沒防備,讓他打下了馬。

  這下子,雙方火氣都上來了,還打什麼球啊,直接打起了人!

  耿素素早就看得一肚子火,在場邊跳著腳喊:「蕭家的不要臉,大哥打他,打他!」

  俞敏臉色跟著難看起來,說道:「這蕭家的公子,怎麼這麼過分?居然對郡王下黑手,打傷了他擔得起嗎?」

  池韞淡淡道:「有平王世孫在,他怕什麼?」

  「不至於吧?」俞敏看向對面的姚諶,「這可是他家的莊子,出了事他怎麼交待?」

  耿素素道:「還不是仗著平王府勢大,欺負懷寧王老實。」

  俞敏忿忿:「都說平王公正,怎麼後輩這樣!」

  這誰知道?老子英雄兒狗熊的例子,多不勝數。

  兩隊一打起來,來看球賽的各家王侯,連忙過去拉架,總算沒有造成嚴重後果。

  耿冠傑已經被撩起了火氣,指著蕭廉罵道:「姓蕭的,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你要不要臉?」

  蕭廉擦了把脖子上的血珠,冷笑著回:「耿冠傑,明明是你先動的手!」

  耿冠傑還想上前打他,被別人拉住了。

  「你專門打懷寧王的馬,當別人眼睛瞎嗎?」

  蕭廉一臉無畏:「誰說我專門打馬的?馬球場上,很容易磕磕碰碰,很奇怪嗎?你敢說你沒打中過別人的馬?」

  「你還狡辯!」

  雙方鬧得不可開交,身為主人的姚諶終於出面了。

  他慢吞吞道:「耿世子,大家都看到你先打人的,這說不過去啊!」

  耿冠傑直著脖子:「他惡意打懷寧王的馬,你看不見?」

  蕭廉頂回去:「本公子哪有惡意?不過湊巧罷了!」

  姚諶接道:「蕭廉說的也沒錯,馬球場上,難免磕磕碰碰……」

  見他拉偏架,耿冠傑額頭青筋跳動,想上去撕人。

  幸好姚諶沒過分到這程度,轉頭假模假樣地訓斥蕭廉:「不過你也是的,懷寧王叔是什麼人?堂堂郡王,身嬌肉貴,怎麼能這麼輕忽?打壞了你賠得起嗎?」

  蕭廉也假裝道歉:「是,都怪我,以為馬球場上,誰都一樣。」

  這陰陽怪氣的語調,聽得人想暴打。

  耿素素就是,氣得想親自衝上去幫她哥打架。

  還好俞敏眼疾手快,把她拉住了:「耿姐姐,冷靜點!那邊都是男人,你這樣衝過去,吃虧了怎麼辦?池姐姐,快來幫我勸勸!」

  俞敏想找幫手,哪知一扭頭,差點給嚇了個魂不附體。

  池韞倒是沒衝上去,但是她返身進了涼棚,拿起懷寧王用來裝飾的玉雕弓,掂量了一下份量,抽出一支箭……

  「池姐姐!」俞敏嚇了個肝膽俱裂。

  怎麼她的小夥伴,一個比一個暴脾氣?耿素素只是想衝上去打人,這個乾脆要殺人了!

  耿素素也呆住了。她是很生氣,可不至於要殺人吧?

  兩人來不及阻止,池韞手一鬆,箭支已經飛了出去。

  蕭廉應聲而倒。

  兩個姑娘腦袋「嗡」一下就懵了。

  完了完了,把蕭廉射死了,這下事情鬧大了。

  怎麼辦?!

  突來的變故,不止她們嚇住了,場中的王侯公子們,也都呆了。

  他們扭過頭,卻見場邊的騎裝少女,拋下手裡的玉雕弓,抬眼看過來。

  深色的騎裝,白得像雪一般的面容,驚心動魄的冷豔。

  有人不自覺鬆了手裡的球杖。

  「啊!」球杖砸到腳面,痛叫聲打破了魔咒。

  安靜了一瞬的馬球場,重新吵鬧起來。

  所有人腦子裡都閃過那個念頭。

  蕭廉被箭射死了?這姑娘是誰?也太凶了吧……

  幸好,耳邊一聲呻吟,蕭廉一個鯉魚打挺跳起來,抓著一支箭喊道:「誰在暗算本公子?」

  眾人低頭一看,他手裡握的箭去了頭的,不禁鬆了口氣。

  「我射的。」清越的女聲,傳到他耳中。

  「你?」蕭廉莫名其妙,「誰啊?」

  「我家妹子!」耿冠傑冷聲道,「怎麼樣,要算賬嗎?」

  蕭廉怒道:「你們耿家的就會暗箭傷人,有本事真刀真槍來一場!」

  耿冠傑才要說話,池韞的聲音再次響起:「蕭公子說的有道理。我們鄭國公府,只會堂堂正正打敗敵人。既然是馬球場上結的怨,那就馬球場上解決。今天這事,暫且按下,我們再約一場,一仗定勝負,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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