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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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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7-7 07:33:59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醉太平 第二百一十章 秋闈將至

  從西郊回來,池韞便足不出戶。

  每日讀書射箭,陪大長公主。

  而凌陽真人,上回攛掇康王妃和曹夫人,被梅姑姑敲打了一番,現下乖得像隻鵪鶉,號稱閉關,已經月餘不出現了。

  自打成為池大小姐,池韞的日子就沒這麼清閒過。

  演武場,青玉急步而來:「師姐!」

  池韞正在搭弓瞄準:「什麼事?」

  青玉緩了口氣,稟道:「花神籤,又有人抽中了!」

  花神籤一月一抽,第一支是袁少夫人,第二支是商人劉三,第三支是學子孔蒙,俱都應驗。

  現在朝芳宮香客如雲,大多沖著花神籤來的。

  但六月份過去,並沒有人中籤。

  眼看七月份將要過完,池韞還以為又是空籤的一個月,不想事情還是來了。

  她一鬆手,箭支呼嘯而去,正中紅心。

  「既然中了,你就去解籤。」

  青玉一愣:「我?」

  「當然是你。」池韞向倚雲伸出手,接過箭支,繼續瞄準,「我早晚要離開朝芳宮,日後司芳殿就是你和涵玉的。你不解籤,誰去解籤?」

  「可是我、我……」青玉結巴了,「我不會啊……」

  「我如何解籤,你不是都看到了嗎?有何不會?」

  青玉心道,這是看看就會的嗎?解第一支籤,必須會醫術,解第二支籤,必須懂行商,解第三支籤,必須知文墨。而且,還要從各種雜亂的信息裡,找到有用的東西。

  打理司芳殿這幾個月來,青玉察言觀色有了長足的進步,但要做到這份上,她想想都覺得不可能。

  射完這支箭,池韞接過帕子,擦了擦手心的汗,對青玉道:「如何安撫香客,從他們的神態言語中,找到真正的訴求,這不難吧?過後再針對他們的心願,尋到關鍵的人或物,便可助他們達成。這樣一想,是不是簡單多了?」

  青玉稍微安定了一些,仔細想了想,說道:「可我沒有師姐的本事,便是找到關鍵點,恐怕也……」

  池韞笑道:「抽中第三支籤的孔蒙,希望學業有成,難道我還能親自教他不成?說穿了,借的是別人的力。青玉,你現在不是無依無靠的小道姑,你背後有我,有大長公主,多少人想跟你搭上關係,只要你願意,可以借力的地方很多。」

  聽了這番話,青玉慢慢回過味來:「師姐是說……人脈?」

  池韞含笑:「去吧,試試自己的能力。你不放手去做,怎麼知道自己能做到多好?」

  青玉受到鼓勵,信心大漲。

  「那我去了,過後如何安排,請師姐給我把把關。」

  池韞點頭,目送她邁著堅毅的步伐離去。

  絮兒遞來茶杯,好奇地問:「小姐,青玉仙姑真的能做到嗎?」

  池韞喝了兩口茶水,回道:「一次不行,多做幾次就好了。」

  「可是,這回花神籤要是不靈,豈不是壞了名聲……」

  池韞笑了起來:「花神籤的招牌已經豎起來了,一時沒應驗,他們也會自己找藉口。等到後面應驗了,就覺得理所當然。」

  「這樣啊……」

  青玉果然做成了。

  中籤的婦人,兒子在鋪子裡做事,求的是前程。

  青玉通過劉三,給那邊介紹了一樁生意,鋪子的老闆大喜,提了他當管事。

  經過這件事,青玉信心大增,趁著凌陽真人閉關的時機,漸漸攬過觀務。

  朝芳宮,儼然成了池大小姐的朝芳宮。

  ……

  進了八月,天氣終於沒那麼熱了。

  池韞跟俞敏約在酒樓相見。

  「你的分成。」她推過錢匣,「話本剛剛上市,利錢還不多,將就買點胭脂吧。」

  俞敏拿著三十兩的銀票,樂不可支。

  「這麼多啊!我一個月才二兩月錢,這都頂得上一年了!」

  池韞笑道:「早著呢!才賣了幾天,等下個月,你就成小富婆了。」

  俞敏算了算,一個月三十天,到時候少說翻個五六倍……

  「原來寫話本這麼掙錢!」

  池韞慢悠悠道:「你別誤會,一般的話本沒這麼掙錢。書商多半買斷,作者也就拿個十兩二十兩。你拿的錢多,一是給的分成本來就高,二是你寫得好,一上市就賣瘋了。」

  俞敏開心極了:「我的話本果真好看?」

  池韞點點頭:「寫話本的,多半是落魄文人,對王侯世家一知半解。可你不一樣,是貨真價實的高門千金,日常起居,各家秘辛,信手拈來。平民百姓哪有對豪門不感興趣的,當然看入迷了。」

  俞慕之那本書,讓劉三大賺了一筆。

  現下俞敏又寫出了一個分類,他磨刀霍霍,要大幹一場。

  聽說找了不少寫手,準備照著俞家兄妹的模版,出系列書,帶起一股風潮。

  這些人可就沒俞家兄妹這麼好的條件了,多半是買斷的,到時候進兜的銀子少不了。

  說到俞慕之,池韞想起來:「你二哥呢?是不是該考試了?」

  「對,初九下場。」俞敏心情愉快,一邊吃著冰果子,一邊跟池韞說二哥的糗事,「昨天二哥偷溜出去玩,讓大伯發現了,追著打了一頓。現在憋在家裡,不考完不許出門。」

  「錯過要等三年,也難怪俞大伯著急。」池韞問她,「他自己有把握嗎?」

  俞敏道:「二哥的意思,中舉應該沒問題,不過會試就難說了。」

  畢竟會試集中了全國的英才,學問再好,都有落第的可能。

  池韞點點頭:「我建議他,到時候多看看呂大人的文集。」

  「為什麼?」

  「陛下可能點呂大人為考官。」

  俞敏半信半疑:「你怎麼知道?春闈的事,現在還沒決定吧?難不成花神還會告訴你這個?」

  池韞裝神秘:「是啊!我們朝芳宮的籤可靈了。」

  「你個神棍!」俞敏嘟囔了一句,跟她分享新的八卦,「哎,我最近聽說……」

  其實,挺好猜的。

  皇帝與康王府漸漸離心,迫不及待組建自己的勢力,而科舉,就是最好的收攏人才的途徑。

  呂康出身無涯海閣,在皇帝看來,算是同門。

  他那麼信任樓晏,當然也會信任呂康。

  任命他為考官,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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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7-7 07:39:02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醉太平 第二百十一章 猜題

  說到秋闈,池韞想起自家也有兩個要下場,就順便去了一趟池家。

  時隔半年,大小姐回家的待遇完全不同了。

  三夫人親自相迎。

  二夫人雖然沒有現身,但派了包嬤嬤過來示好。

  上回送賬冊去朝芳宮,二房就已經認輸了。

  不認輸能怎麼樣?三房跟他們對著幹,俞家也是一副冷臉,再加上大長公主,他們走到哪都被嘲笑。

  自打送回賬冊,二夫人出門帶著那枚平安符,情況才有所好轉。

  上次跟俞家打招呼,俞大夫人還很和氣地表示,可以幫池妤看看,有沒有合適的人選。

  二夫人鬆了口氣。

  受了半年的打擊,她現在也不苛求了,哪怕是俞家的旁支子弟,只要人品好有前途就行。

  池韞先回熙和院,跟大夫人打了聲招呼。

  大夫人還是那個樣子,瞧著柔柔弱弱的,只是看著池韞的目光,有些復雜。

  坦白說,她當初叫池韞去朝芳宮,說什麼沾大長公主的光,都是假的。

  說穿了,就是覺得池家麻煩太多,未必鬥得贏。

  她也不知道,朝芳宮裡的麻煩,一點不比池家少。

  誰想到,池韞不但把那些麻煩都料理了,還真的攀上了大長公主。

  繼母女二人,沒相處過幾日,委實談不上感情,說了幾句場面話,池韞便打算離開了。

  走之前,她想了想,問道:「夫人可曾想過改嫁?」

  大夫人端著茶杯的手顫了顫,抬頭看向她。

  池韞眉目平和,既不是試探,也不是責問。

  大夫人反問:「阿韞為何這麼問?」

  池韞道:「只是覺得,夫人餘下的一生,都要困在這裡,未免可憐。您若想改嫁,我便分出父親的產業,送您做嫁妝。」

  大夫人笑了笑:「我還以為,你不想要我這個名義上的母親了。」

  池韞實話實說:「我現下住在朝芳宮,等年底回來,應該很快會出嫁。您在不在,於我並無妨礙。」

  「那就留我一個院子吧。」大夫人說,「天地雖大,可我不過求個容身之處,改不改嫁,都是一樣的。」

  池韞點點頭:「我知道了。告辭。」

  三夫人那邊,早就掃榻以待。

  池韞一到,立刻將她迎進來,各色果盤擺得滿滿當當。

  池韞瞧那些食盒,上面還有記號,笑道:「三嬸娘,這也太隆重了,這些糕點,才從折桂樓買來的吧?」

  三夫人笑眯眯:「托你的福,幾碟子糕點,我們還吃得起。」

  池韞拈起一塊酥油鮑螺嘗了嘗,說道:「味道不錯,不過京裡還有一家更正宗的,三嬸娘下次可以去那裡買。」

  「是嗎?」三夫人忙問,「哪家?」

  池韞便說了樓晏那間點心鋪的位置。

  閒坐了一會兒,四小姐池姍跑進來:「二哥回家啦!」

  池璋帶著一臉倦意進屋,看到池韞,也露出笑容:「大妹回來了?」

  池韞起身施禮,說道:「還有幾日就要下場了,二哥可要休息好,不然空有滿腹才學,到時候沒力氣答題,豈不冤枉。」

  「大妹說的是,書院放假了,接下來幾日,我就好好休息,養精蓄銳。」

  池韞又問了孔蒙的情況,而後拿了本冊子給他:「這是跟別人討來的猜題集,二哥且看看,說不定有幫助。」

  池璋謝了她,遲疑著問:「能給孔蒙和戴嘉看嗎?」

  池韞含笑:「二哥願意與同窗分享,我自不會反對。」

  這本書是俞慎之為弟弟擬的,俞大公子是考試能手,俞家又消息靈通,就算沒猜中,想必也代表了出題的方向。

  三夫人笑眯了眼,連聲道謝,親自送她出府。

  回來後,她對池璋道:「你大妹識得的人多,這書也不知道從哪位大儒手裡討來的,你可要好好看!」

  池璋毫不懷疑。

  他和孔蒙能跟著呂先生學習,就是託了大妹的福。

  到呂先生授官,不過學了一個多月,他們倆幾乎脫胎換骨。書院的先生都說,他們考中的機會很大。

  第二日,池璋叫來孔蒙和戴嘉。

  想了想,又去請池琰。

  池琰頂著黑眼圈,埋頭寫策論:「叫我幹什麼?」

  那小廝答道:「二公子得了一本猜題集,請大公子一起去看。」

  池琰停了停筆,抬頭問:「哪來的?呂先生給的嗎?」

  「這……二公子也不知道。」

  池琰嗤笑一聲:「多謝他的好意,我這邊還沒寫完,就不過去了。」

  「大公子……」

  池琰已經不理會了,他的書僮皮笑肉不笑:「過幾日就要考試了,我家公子忙著看書,夫人下過命令,誰都不許打擾。」

  這是說他故意來打擾大公子?

  小廝忿忿,冷著臉躬了躬身:「那小的告退了。」

  待他走後,書僮嘀咕:「二公子真是不知所謂,不知道哪裡得來的猜題集,也叫公子去看,存的什麼心?」

  「什麼心?自然是不希望我考中的心。」池琰冷笑,「他的課業一向不如我,跟著呂先生學了個把月,就以為能超過我了。呵呵,等著吧,待我考中他落榜,就知道誰比誰強了。」

  池璋那邊得到小廝回報,皺了皺眉:「大哥不肯來?」

  小廝臉上還有怒氣:「何止不肯來,還趕小的走,好像小的故意打擾他念書似的。」

  戴嘉在旁邊道:「不來就不來嘛!池二,你那個大哥什麼德性,你還不清楚?他小人之心,你何必對他那麼好?」

  「怎麼說也是我大哥。」池璋說,「我們兩家都和解了,當然一起考中更好。」

  「可他不聽你的,能怎麼辦?」

  池璋搖搖頭:「算了,我們來看吧。」

  三人討論了一天,孔蒙和戴嘉把題抄回去琢磨。

  到晚上,池璋想想,決定再努力一次,便自己抄了一遍,把那本猜題集送去給池琰。

  池琰拿到猜題集,翻開來看了看,眉頭越皺越緊。

  他拿出另一本薄冊。

  這是家裡花重金向書院的先生求的,他一直藏著,誰都沒捨得給。

  「怎麼可能出這麼偏?跟先生猜的完全不一樣。」

  「都說不看了,還塞過來,他哪那麼好心?八成是見不得我好。」

  池琰冷笑一聲,扔掉那本猜題集,繼續寫自己的策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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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醉太平 第二百十二章 誰中了

  到鄉試那天,貢院人頭攢動。

  學子們一遍遍地檢查考籃,家人一遍遍地叮囑。

  三夫人拉著兒子道:「別緊張,好好考就是。你年紀又不大,真考不中,咱們三年後再來。」

  池璋哭笑不得:「母親,別人都盼著考中,就您說洩氣的話。」

  三夫人理直氣壯:「本來就是嘛!你這個年紀,大多去陪考的。」

  十七八歲考中舉人,放到哪裡都是少年英才了。三夫人自知兒子不是什麼天才人物,就沒做過這樣的夢。

  三老爺也道:「認真看題,好好答卷,習慣習慣考試的氛圍。連著考好幾天,吃不好睡不好,可不容易熬過去,你別太自負。」

  池璋點頭稱是。

  於是又清點了一遍考籃。

  另一邊,二夫人也在叮囑池琰,說的卻是:「你可得好好考,這半年咱家什麼境遇,你是知道的,外頭都看不起咱們!等你考中了,我看他們有沒有臉上門!」

  池琰不耐煩:「知道了!娘你別吵,我在默誦,都讓你吵忘了。」

  「好好好,」二夫人忙道,「不吵你,不吵你。」

  正說著,絮兒來了。

  她笑著給兩家人施了禮,各遞過去一個香囊:「我家小姐惦記兩位公子,命奴婢送如意香囊來。兩位公子帶著進考場,定能提神醒腦,高中桂榜。」

  三夫人喜滋滋地接過:「哎呀,有勞你了,還特意送來。」

  池璋也道:「替我謝謝大妹。」

  說罷,他接過香囊,掛在身上。

  二夫人也露出笑容,說了幾句客氣話,將香囊塞給池琰。

  時間差不多了,池璋池琰提著考籃,進入貢院。

  池璋順利通過檢查,進號房去了。

  池琰檢查的時候,猶豫了一下,把香囊扔在了收繳處。

  ……

  因為兩位公子要考試,今年的中秋囫圇著過了。

  全家人心不在焉,到考試結束那天,站在貢院外望眼欲穿。

  眼看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都不見池琰和池璋,二房三房急了。

  「怎麼還沒出來?不是遇到什麼事了吧?」

  「剛才抬出來好幾個考暈了的,該不會……」

  「呸呸呸!別烏鴉嘴!」

  終於,池璋扶著池琰出現了,兩家人急忙圍上去。

  「阿璋,你沒事吧?」三夫人忙問。

  池璋擺擺手,有氣無力:「沒事,就是太累了。」

  號房的條件,誰見誰知道。吃睡都在那裡,連澡都沒得洗,越到後面越難熬,各種難聞的氣味混在一起,再加上睡眠不佳,大小伙子熬下來都要脫層皮。

  池琰的臉色更難看,眼睛都發直了。

  但他這樣,最主要的原因不是太累,而是考題。

  當他看到策論的題目時,腦袋哄哄作響。

  那題目,竟和池璋給他的猜題集差不離!

  像他們這樣的優秀學子,前面的經義題,不過是照本宣科,拉不開差距。後面的詩賦論、策論才是影響成績最大的因素。

  尤其策論,近年越來越看重了。

  池琰怎麼也沒想到,池璋送來的猜題集,居然是真的。

  反而他向先生求來的,八竿子打不著。

  可現在後悔也晚了,再加上考到後面,精神不佳,最後寫的什麼,他都不記得了。

  想到這裡,他看了眼池璋。

  怎麼這小子還挺精神的?

  卻聽池璋道:「多虧了大妹的香囊,裡頭放了提神的藥粉,時不時聞一聞,舒服多了。對吧,大哥?」

  池琰一僵,想到那個被他扔在門口的香囊……

  「大哥?」

  池琰只能含糊應一聲。

  「先回家,先回家。」三夫人張羅,「瞧瞧,都考瘦了一圈。」

  回家後,池璋好吃好睡,歇息了兩天,孔蒙和戴嘉來了。

  戴嘉個大嘴巴,進門就喊:「池二,你落榜了嗎?」

  池璋呸了一聲:「卷子都沒批完,你就咒我落榜!」

  戴嘉嘻嘻笑道:「要不你怎麼不去書院對題?」

  池璋說:「累的,腦子不想動。」又問他們,「你們呢?考得怎麼樣?」

  戴嘉一攤手:「你知道我什麼水平,能考個秀才就不錯了。」

  孔蒙老實回答:「我把答卷默出來給先生看了,先生說答得中規中矩,中不中在兩可之間。」

  池璋道:「我也差不多吧。」

  戴嘉問:「你那個猜題集,是哪裡來的?居然猜得差不多,我這回考得很順,可惜文采不行,詩寫得亂七八糟,經義題也答錯了幾道。唉,可惜錯過了機會。」

  池璋笑嘻嘻:「不告訴你!」

  「你說你把猜題集又送給你大哥了?看來他要中舉了,嘖嘖嘖,十七歲的舉人,到時候尾巴還不翹到天上去。池二啊池二,你可真是夠好心的,到時候被他踩在腳下,看你後悔不後悔!」

  池璋滿不在乎:「大不了三年後再考,怕什麼?」

  就像三夫人說的那樣,十幾歲中舉本就少有,他熬得起時間。

  而且他考得順利,自覺水平大有提高,這次有了經驗,下次再考,把握就大了。

  二十歲過鄉試,也不晚啊。

  說罷,三人把考試的事拋到腦後,出門玩去了。

  三老爺和三夫人也沒放在心上。

  池璋從小到大什麼成績,他們心裡清楚,想要一次中舉,可能性不大。

  再說,三老爺自己費了好大的勁,也就考了個舉人,也就不要求兒子了。

  就這麼到了放榜那日……

  「中了中了!」派去看榜的小廝一路跑,一路喊。

  二房一家人等得坐立難安,聽得這話,鬆了口氣。

  二夫人笑眯了眼,柔聲道:「阿琰,聽到了吧?你中了!」

  池琰臉上卻沒有喜色,心裡莫名不安,盯著門口。

  三房夫婦對視一眼,暗暗在心裡嘀咕。

  老大真中了?二房的運道也太好了吧?要是明年再考中,十八歲的進士,還不被人搶破頭?

  「二哥二嫂,恭喜了。」三老爺拱了拱手。

  二老爺摸著鬍鬚,笑得眼睛都看不見了,打著官腔道:「同喜同喜,阿琰也是你們的侄兒嘛!」

  又看了眼正在逗妹子玩的池璋,說道:「阿璋不中也沒事,三年後再考,也不晚的。」

  三老爺稱是,心裡不怎麼得勁。

  說是沒抱希望,可被二房比下去,怎麼開心得起來?

  小廝終於到了,一頭撞進屋子,跪下就喊:「恭喜二公子,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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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醉太平 第二百十三章 思慕之人

  一屋子的笑容,都僵住了。

  二夫人以為自己聽錯了,問道:「你說誰中了?」

  「二公子。」小廝好不容易喘勻了氣,回道,「二公子取中了。」

  「那大公子呢?」

  小廝搖了搖頭。

  二夫人生氣:「你搖頭是什麼意思?到底有沒有看清?」

  小廝苦著臉:「小的看了,從頭看到尾,找了好幾遍,沒找到大公子的名字。」

  所以說,池璋考中了,池琰落榜了?

  三老爺一下子開心起來,笑呵呵拍著兒子的肩:「你小子,運氣也太好了。考完就跑出去玩,我還當你考差了,沒臉見人呢!」

  池璋也很意外,不過他自覺答得不錯,就笑道:「多虧了大妹給的猜題集,押中了好幾道。」

  二夫人叫了起來:「你有猜題集?怎麼不給你大哥看看?」

  池璋莫名其妙,說道:「我給了呀!大哥,對吧?」

  池琰整個腦袋鬧哄哄的,臉色難看至極。

  他最擔心的事發生了。

  自己考不中就算了,池璋竟考中了!

  他成績一向不如自己,偏偏最關鍵的考試,考在了前頭!

  怎麼會這樣?

  他抱住自己的腦袋,恨不得回到一個月前。

  那份猜題集……

  他為什麼不看?他學業一向比池璋強,只要稍微看一看,一定答得比池璋好。

  還有那個香囊,池韞讓他們家丟盡了臉面,他總覺得她沒安好心,說不定想害他,就把香囊扔掉了……

  如果留著香囊,最後也不至於頭暈腦脹,寫了什麼都不知道。

  哪怕沒有猜題,憑真本事去答,他也有機會取中。

  可是,兩次機會,他都錯過了……

  二夫人還在鬧:「不可能!阿琰怎麼會考得比阿璋差?」

  這話三夫人不愛聽了,說道:「考試的事,誰說得準?名揚天下的才子,考不中的大把,阿琰就一定比人家強?再說了,還有臨場發揮呢!我家阿璋不怯場,超常發揮不行嗎?」

  三老爺揚眉吐氣,把那句話還回去:「阿璋也是你們的侄兒嘛,一樣的。阿琰這才十七,三年後再考,也不晚……」

  ……

  池韞聽說這件事,讓茶水嗆了一口。

  「二哥考中了,大哥沒考中?」

  來報喜的三夫人滿臉帶笑:「是啊!你沒瞧見二房一家的臉色,他們還以為考中的是阿琰,知道考中的是阿璋,臉都青了。」

  池韞問:「那本猜題集,二哥有給大哥看嗎?」

  「怎麼沒有!」三夫人說,「阿璋心善,自己抄了一遍,送給阿琰。後來發現押中了幾道,以為阿琰必中的,沒想到他根本沒看。」

  池韞拍了拍額頭,不知道說什麼好。

  「還有,你不是送了個香囊嗎?原來他也給扔了,結果考到後面頭暈腦脹,都沒法好好答題了。」

  這些都是吵架的時候,池琰不小心抖出來的,知道真相的三房一家,又好氣又好笑。

  搞半天,池琰落榜是自找的。

  池韞無奈道:「我做香囊,是想為二哥盡一盡心。既然送了二哥,沒有不送大哥的道理。他可真是……」

  二房服了軟,她就懶得再計較了。

  誰有功夫浪費在他身上?

  「明年會試,二哥要參加嗎?」池韞問。

  三夫人道:「阿璋去拜謝呂先生的時候,也問了這件事。先生說,他能中有一定的運氣成分,考進士學問還不扎實,最好再打磨三年。」

  池韞點點頭:「這樣也好。二哥年紀太輕,性子不夠穩重,還不是進官場的時候。」

  「呂先生也是這麼說的,給阿璋薦了一位先生,下半年不去書院了,就跟著那位先生讀書。」

  池韞笑道:「那就聽呂先生的吧。」

  如無意外,春闈的主考官就是呂康了,池璋這屆不考,正好避開,免得別人拿他們的關係做文章。

  三夫人走後不久,孔家人來還願。

  孔蒙也考中了。

  他基礎扎實,得了那本猜題集,老老實實從頭做到尾。

  到考場一看,簡直驚喜。

  把做好的文章稍加修改潤色,便填了上去。

  超常發揮再加運氣不錯,就考中了。

  第三支籤,到這裡完全應驗,朝芳宮又出了一次風頭。

  至於俞慕之,毫無疑問考中了。

  他才學比池璋幾個都好,再加上有兄長幫忙考前突擊,中得完全沒有懸念,而且名次很高。

  若是明年,他再過了會試,俞家又要風光一把了。

  揭榜後,俞大夫人來了一趟朝芳宮。

  給大長公主請了安,她請池韞私下談話。

  兩人沿著小路慢慢走著,桂花的香氣縈繞鼻端。

  「當初你說退親,理由是要給師父守孝,不好耽誤我家老二。眼下一年快過去了,我家老二還是沒有訂親,可見誰也不耽誤誰。」

  俞大夫人笑笑,停下來問她:「上回退親,是為了兒子。現下還是為了兒子,伯母決定厚著臉皮來問一句,我們真的沒有再結親的緣分了嗎?」

  池韞看著她:「夫人……」

  「等等。」俞大夫人打斷了她的話,「你先聽我說。」

  池韞點點頭:「您請說。」

  俞大夫人續道:「我家老二,還像個孩子一樣,與你不合適。但我家老大,十九歲中探花,聰明伶俐,潔身自好,與你又談得來,卻是正好相配。」

  「另外,我們家的情況,你是知道的。伯母自認不是個難相處的婆婆,家中妯娌也都安分守己,你跟阿敏又是朋友,若是肯嫁過來,定能過上順心的日子。」

  池韞默了默,輕聲回道:「您說的是,但……」

  「還是不行嗎?真的不能試一試?」俞大夫人追問。

  池韞直言不諱:「夫人這份慈母之心,令我動容,但我心中已有思慕之人。」

  「……」俞大夫人看著她,不禁嘆氣,「你為何就不能功利一些?明明嫁到我家,得的好處更多。」

  池韞笑道:「我若如此功利,大公子又怎麼看得上眼?」

  這倒也是……

  俞大夫人徹底死心了。

  冷靜下來想想,她告誡:「你思慕的人是樓四吧?他身上麻煩不少,你要有心裡準備。」

  池韞正容:「是,多謝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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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醉太平 第二百十四章 知錯

  重陽那日,大長公主進宮看望太后,先得了個消息。

  「賢妃有孕了?」池韞詫異。

  大長公主奇怪地看著她:「你這是什麼表情?賢妃有孕不正常嗎?」

  確實很正常。

  皇帝二十出頭,正是年輕力壯的時候,之前沒孩子才是不正常的。

  可是,三年都沒有,突然就有了……

  大概是俞敏的話本看多了,池韞腦子裡閃過無數陰謀,最後啞然失笑。

  按宮裡的說法,皇帝最寵玉妃,想來跟別的妃子相處時間不多。

  若是他和玉妃脾性不和,難以有孕,也難怪一直沒有孩子了。

  「宮裡好不容易有了喜訊,賢妃想來朝芳宮祈福。」

  池韞愣了一下:「這不合適吧?賢妃現在不應該好好養胎嗎?」

  這麼難得才有的龍種,就不怕出個意外?

  大長公主道:「本宮也是這麼說的,可是賢妃表示,她夢見了花神娘娘,才有的喜訊,非要來一趟不可。」

  池韞默了默,問道:「幾個月了?胎坐穩了嗎?」

  大長公主笑道:「聽你問的,活像經過見過似的。」隨後回答,「過三個月了,先前沒敢聲張。」

  池韞也笑:「誰叫我懂得多呢!」

  大長公主點了點她,說:「陛下已經答應了,估摸再過幾天,旨意就會下來。」

  池韞嘆氣:「既然陛下已經決定,那我們也沒什麼好說的。」

  照她的意思,最好別來,免得出什麼差錯,連累到朝芳宮。

  可皇帝應了,哪有她們反對的份?

  大長公主又問:「現下觀務是誰在理?你那師妹?迎接聖駕可不是小事,她打理得來嗎?」

  池韞回道:「怕是不行。所以我想著,還是讓凌陽師叔來做。」

  大長公主點點頭:「也好。這老虔婆,到底打理朝芳宮十幾年,經驗豐富,一時還無法取代。」

  池韞頷首笑道:「上次巫蠱事件謀算落空,想必師叔心中忐忑難安,且給她個機會,安一安她的心。」

  大長公主冷笑一聲:「依我的性子,她這樣吃裡扒外,合該打死了事。不過阿梅勸著我,說她背後有人,最好還是不要打草驚蛇。」

  池韞點頭:「梅姑姑說的是。她是某些人的眼線,您把她擺在身邊,動向瞭如指掌。除掉她,就會有別人頂上來,反而防不勝防。」

  用香丸給大長公主下毒,可見某些人早有殺人之心。

  池韞又皺起眉頭:「說到這個,我總覺得華玉之死,有點蹊蹺。」

  大長公主道:「不就是凌陽嫌她丟人,給弄死了嗎?」

  池韞搖頭:「嫌丟人就弄死,這殺心也太重了,也容易給人把柄。凌陽師叔向來疼惜自己的身份地位,應該不會冒這麼大的險吧?」

  這麼說也是……

  「華玉好歹是她帶在身邊十來年的徒弟,當初被我抓住把柄,逼著逐出朝芳宮,她如果有心,只要熬上一兩年,等我離開,大可以把華玉接回來。」池韞擺弄手中香丸,「可她沒這麼做,而是果斷下手毒死了。」

  大長公主若有所思:「這是怕她離開朝芳宮,不好掌控,所以殺人滅口?莫非華玉知道什麼要命的秘密?」

  「所以,我們要保護凌陽師叔。」池韞笑道,「說不準,以後她會給我們驚喜呢!」

  ……

  去蘭澤山房的路上,凌陽真人還不敢相信,又問了一遍宮人。

  「姑姑可知,大長公主召貧道去,有什麼事?」

  那宮人訓練有素,一邊走得飛快,一邊含笑答道:「奴婢不知,真人到了就知道。」

  說著,領她進入蘭澤山房,去大長公主修行的供堂,自己退了下去。

  看到閉目敲木魚的大長公主,凌陽真人低身下拜。

  「貧道參見公主殿下。」

  大長公主唸完了那段經,才睜眼放下木魚。

  「平身。」

  「謝殿下。」

  凌陽真人手有點抖,有點侷促地起身。

  若是以前,大長公主這時候就會叫她一起坐,可這回,她什麼表示也沒有。

  凌陽真人越發戰戰兢兢。

  大長公主冷冷看了他一會兒,開口:「你知錯了嗎?」

  凌陽真人又跪了下去,顫聲道:「殿下,貧道知錯了!貧道不該將私人恩怨置於朝芳宮的聲譽之前,更不該與小輩爭風吃醋。如此行逕,實在是沒有長輩風範,對不起這麼多年的修行。貧道這段時間閉關反思,已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日後決不再犯,求殿下再給貧道一次機會……」

  她好不容易爭過師姐,成為朝芳宮的住持,好不容易得到貴人歡心,出入高門。差一點因為這點嫉妒之心,毀於一旦。

  上次她真的做錯了。康王妃是什麼樣的人?怎麼靠得住?真要扳倒那丫頭,就該一擊必中,讓她絕無翻身的可能。

  這些年,自己真是太順心順意了,竟忘了隱忍。

  幸好,聽她自陳罪狀,大長公主的面色和緩下來。

  凌陽真人暗暗鬆了口氣。她就說,那丫頭才來朝芳宮,怎麼可能現在便取代自己?說到底,大長公主抬舉她,是為了教訓自己。收她為義女,則是為了打康王府的臉。

  沒有奪走她的住持之位,說明大長公主還是給她留了後路的。

  「你知道就好。」大長公主道,「本宮很生氣,因為你太不知輕重。朝芳宮出了巫蠱之事,你以為是某個人能扛下的?別說你逃不過,本宮也得栽進去!你也一把年紀了,竟不知這個道理!」

  「是。」凌陽真人乖乖挨罵,「貧道險些連累了殿下,真是罪該萬死。」

  「萬死就不必了,畢竟事情沒有發生。」大長公主緩聲道,「這段時間,本宮就是讓你好好反省。既然你已認識了錯誤,就不用再閉關了。那些毛孩子,到底不夠經驗,這朝芳宮還是你來打理的好。」

  凌陽真人大喜,連忙叩頭謝恩:「貧道定然約束自己,好好打理觀務,不負殿下厚望!」

  大長公主點點頭:「目下有一件大事,你好生打點。陛下過幾日,要攜后妃來朝芳宮祈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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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醉太平 第二百十五章 賢妃

  迎接聖駕,凌陽真人早有經驗。

  清明那天就迎過一回,照舊例做就是。

  這回凌陽真人再不敢起壞心。

  宮裡已經很久沒召她去了,若是再得罪大長公主,她這個住持真的不必做了。

  朝芳宮就這麼有條不紊地準備著,到了天子蒞臨那天。

  辰正時分,玉妃打扮妥當,行至承元宮。

  皇帝、皇后和宸妃已經到了。

  她上前施禮:「臣妾參見陛下,皇后娘娘,宸妃姐姐。」

  皇后笑著虛扶了一把,說道:「賢妃馬上到了,你且稍等。」

  玉妃含笑應是,安靜落座。

  皇后和宸妃隨後談起釀菊花酒的事,玉妃便將目光投向皇帝。

  皇帝有些心不在焉,目光沒有焦距,不知道在想什麼。

  玉妃垂下視線。

  以前,只要她到場,皇帝第一個看的必然是她……

  不多時,賢妃到了。

  她肚子還不顯,神情卻滿是喜悅,由宮女小心翼翼地扶著。

  「臣妾參見陛下,皇后娘娘……」

  話還沒說完,她就被皇后叫起了:「快免禮。」

  皇帝也站了起來,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她,想伸手扶,又覺得不大妥當,就愣愣的。

  還好皇后處事妥當,回頭請示:「陛下,既然賢妃到了,我們出發吧?」

  「哦。好。」

  天子出行的鹵簿已經備好,帝后三妃各有車駕。

  玉妃上了自己的乘輦。

  在人前,她向來知禮,不該僭越的,絕對嚴守本分。

  比如現在。

  「陛下,臣妾的車駕太小,恐怕有些顛簸……」賢妃的聲音傳來。

  玉妃轉頭看過去,卻見賢妃柔情似水地望著皇帝。

  皇帝背對著她,不知道是什麼表情。

  但他很快說道:「哦,那……你與朕同乘吧!」

  賢妃露出喜悅的笑容,屈身想要施禮,被他先一步托住,便含情脈脈地回道:「謝陛下。」

  皇帝與賢妃上了玉輅,儀仗起駕。

  玉妃位份最低,自然落在最後。

  車裡伺候的宮女墜兒,平日見慣了皇帝對玉妃百依百順的情形,忍不住忿忿道:「這算什麼?仗著腹中龍種,就……」

  「住口!」大宮女錦瑟呵斥,「不可妄議主子。」

  墜兒扁了扁嘴,小聲道:「可是,錦瑟姐姐,娘娘也太委屈了……」

  「有什麼委屈的?」玉妃淡淡打斷她,「陛下寵愛誰都是應當的,不可胡言。」

  錦瑟更是警告:「娘娘寬容,竟縱得你不知尊卑。在宮裡就算了,出來了這樣亂說,會給娘娘惹禍的。」

  說著,瞥了眼前頭的車駕。

  墜兒想到皇后和兩妃之間的明爭暗鬥,打了個哆嗦,忙道:「是奴婢輕狂了,錦瑟姐姐饒我一回。」

  錦瑟這才緩和了面色,輕聲說:「娘娘喜歡你,才這樣破格提拔你。你也要知恩圖報,知道輕重才是。」

  「是,我記下了。」墜兒這樣說著,又看了眼前頭的帝輦。

  她只是不平罷了,就阮氏那狐媚樣,怎麼封的賢妃!娘娘才是天底下最賢良淑德的女子!

  ……

  池韞沒去迎駕,而是留在蘭澤山房,與大長公主飲茶。

  她又不是閒的,沒事愛給人下跪。

  就讓凌陽真人去吧,出了事自有她頂著,省得麻煩上身。

  「……如今菊花正好,明兒採一些來做糕吧?」

  聽大長公主這麼說,梅姑姑就笑了:「您這是饞了吧?」

  大長公主理直氣壯:「人生在世,吃喝二字,饞也是應該的。」

  池韞道:「菊花不止能做糕,還可以煮飯。用紫莖黃菊,加甘草湯和鹽,煮出來的叫金飯。氣味芬芳,吃起來也很有趣味。」

  大長公主連忙擺手:「算了吧,菊花煮飯,想想都知道興致大於味道,這是你們文人雅士愛的調調,本宮欣賞不來,只喜歡吃白飯。」

  梅姑姑呵呵笑了起來:「殿下就是這麼務實。那就做糕吧,先前醃的櫻桃還有,拿來相配。」

  池韞嘆道:「菊花黃,正是吃蟹的季節,可惜京城離海太遠。」

  大長公主道:「誰說一定要吃海蟹?河蟹湖蟹也很好啊!你想吃,明日叫他們提兩簍來。」

  池韞只是想起在無涯海閣的日子,書院就在海邊,自然吃海蟹更多。

  不過,眼下沒法要求更多了。

  她笑著回道:「好。」

  大長公主盤算:「素素也喜歡吃蟹,到時候叫她一起來。你跟俞家小姐要好,也一併叫上。叫都叫了,還有誰都一起吧,姑娘家總該有幾個閨蜜……」

  池韞在那數:「清蒸最好,什麼都不用,只蘸些醬料,又鮮又甜;還可以燒豆腐,小時候在南邊,吃過一道螃蟹豆腐湯,滋味可美,可惜回京後,就再沒吃過了……」

  兩人說得口水滴答,恨不得立時來一席螃蟹宴。

  這時,宮人來報:「陛下來了。」

  大長公主扔下拂塵,很是無趣:「他可真會撿時候!」

  池韞也很無奈,逃過了大禮,到底沒逃過這一見。

  兩人整理好儀容,皇帝帶著妻妾們進來了。

  雙方各自見禮。

  看到池韞,皇帝很是和氣:「池表妹辛苦了,有勞你陪伴姑母。」

  池韞恭敬回話:「不敢當陛下這句辛苦,侍奉義母,是臣女份內之事。」

  皇帝點頭落座,與大長公主說話。

  皇后留下相陪,賢妃去休息,宸妃與玉妃一併告退。

  池韞不想聽他們說客套話,推說去廚房看看,趁機溜了。

  梅姑姑正盯著廚房做點心,看到她過來,笑著點了點她:「不想陪客?」

  池韞有點不好意思:「我坐那也不好說話,怪沒趣的。」

  梅姑姑理解:「那小姐就幫奴婢煮個茶湯吧!」

  池韞應下,反正又不用她親自動手,不過盯著而已。

  她就坐在那,一邊看,一邊吃糖漬櫻桃。

  吃得正開心,外頭來了個宮女,看了一圈,向池韞施禮:「池小姐。」

  池韞只得起身。

  宮女含笑道:「奴婢是賢妃娘娘身邊的,娘娘不思飲食,忽然想喝一道山楂飲,差奴婢來問一句,廚房可有?」

  身懷龍種的賢妃娘娘要喝,還能說沒有?

  廚娘連忙答道:「山楂倒是有,只是要現煮,不知娘娘可等得?」

  宮女點頭:「有勞姑姑,我等會兒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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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醉太平 第二百十六章 給你一杯茶

  那宮女交待完,道:「娘娘那邊還有事,若是我等會兒沒來取,還請送一下。」

  廚娘應了。

  宮女向池韞施了一禮,款款出了廚房。

  池韞看著她的背影,半晌沒說話。

  ……

  出了廚房,凌陽真人正在廊下跟人說話。

  看到池韞,她連忙露出笑容,招呼:「師侄!」

  又對那人道:「這位便是貧道的師侄,司芳殿的殿主。」

  這是個二十左右的宮女,面相和氣,儀態大方。

  她轉身看向池韞,屈了屈膝:「奴婢錦瑟,見過池小姐。」

  聽到這個名字,池韞怔了下,笑著點了下頭:「錦瑟姑娘。」

  錦瑟道:「是這樣的,我家娘娘聽說司芳殿的籤很靈,想去見識一下,池小姐,您看……」

  池韞神情自若:「卻不知錦瑟姑娘侍奉的是哪位娘娘?」

  「是玉妃娘娘。」凌陽真人慇勤地回答,「師侄,你先前不在京中,或許不知,玉妃娘娘是玉衡先生的後人……」

  「我知道。」池韞打斷她的話,又問錦瑟,「娘娘打算什麼時候去?用過膳還是……」

  「還不到用膳的時候,不如現在就去,池小姐方便嗎?」

  池韞笑著點頭:「我一個閒人,哪有不方便的。」

  錦瑟就道:「請池小姐稍候。」

  她進去請玉妃,廊下只剩凌陽真人和池韞二人。

  凌陽真人瞅了瞅她的臉色,臉上露出略帶慇勤的笑意,輕聲說:「師侄,玉妃娘娘是陛下面前最得意的人,若能與她相交,想來對你大有好處。」

  池韞似笑非笑:「什麼好處?」

  凌陽真人摸不清她的態度,猶豫著答:「若是玉妃娘娘看重你,時常召你進宮說話,旁人必會高看你一眼。」

  池韞點點頭,繼續問:「別人高看我,又有什麼好處?」

  凌陽真人被她問住了,這好處還用說嗎?就像她,以前出入宮廷,哪家夫人見了不客客氣氣稱一聲住持,給幾分薄面?這就是好處啊!

  凌陽真人勉強道:「等出了孝期,師侄也該議親了,若有玉妃娘娘的看重……」

  池韞笑道:「難道我有義母還不夠?」

  「……」凌陽真人心道,大長公主已經不比當初,誰知道日後會怎麼樣呢?

  不過,才被教訓了一頓,她現在可不敢跟池韞說這樣的話。再說,她又不是真的盼著池韞好,為何提醒她?

  後頭響起聲音,池韞轉頭,看到被眾多宮人簇擁著的女子,淡淡笑著施禮。

  「臣女見過玉妃娘娘。」

  「免禮。」玉妃含笑道,「有勞池小姐了。」

  「不敢,娘娘請。」

  到了司芳殿,玉妃將宮人都留在外頭,只錦瑟一人隨她入內。

  她注視著殿中供奉的神像,在蒲團上跪下,虔誠叩拜。

  末了問:「卻不知那花神籤……」

  池韞示意,青玉便取出籤筒,遞給錦瑟。

  錦瑟驗看完,才呈給玉妃。

  池韞就這樣看著,眼神淡漠。

  玉妃輕輕晃動籤筒,過了會兒,掉出一支籤。

  青玉接過,遺憾地道:「娘娘,是支白籤。」

  錦瑟便道:「娘娘,不如再搖一次?說不定花神還沒準備好。」

  她才說完,手裡的籤筒便被拿走了。

  池韞淡淡笑道:「花神娘娘願力有限,籤抽多了,就不靈了。」

  錦瑟皺了皺眉,說道:「不能破一次例嗎?」

  池韞搖頭:「司芳殿可以破例,花神娘娘未必肯破例。」

  「你……」

  「錦瑟。」玉妃制止了她,「既是花神娘娘的意思,就算了吧。」

  「娘娘……」錦瑟心道,這哪是什麼花神娘娘的意思?還不是這位池小姐一句話?

  娘娘就是太好說話了,一個無父無母的落魄千金,不過拜了大長公主為義母,真以為自己是鳳子龍孫了不成?還給她臉面。

  沒抽中籤,玉妃意興闌珊,問道:「聽說池小姐煮得一手好茶,本宮可有幸飲上一杯?」

  池韞點點頭,向後殿伸了伸手:「娘娘請。」

  進入後殿,一股幽香縈繞,玉妃愣了愣神,問道:「池小姐會製香?」

  池韞淡淡道:「朝芳宮的弟子,無人不會製香。」

  這倒也是。

  玉妃坐了下來。

  涵玉送上茶具,池韞動手烹茶。

  玉妃看著她的動作發愣。

  錦瑟先是不解,隨後越來越驚。

  這位池小姐,烹茶的動作看起來好眼熟,就連洗杯的時候,喜歡多點一遍水的習慣,都一模一樣。

  怎麼回事?她是故意學娘娘的嗎?她想幹什麼?

  錦瑟警惕地看著池韞,想起前兩年,有許多新人知道娘娘盛寵,便刻意學娘娘的樣子,在陛下面前打轉。

  說起來,娘娘講過的史書裡,就有這樣的故事。有居心叵測的女子,借著公主的門路,進入後宮。比如那趙飛燕……

  錦瑟仔細打量池韞。

  論相貌,這位池小姐極美,比之三妃,猶有勝之。

  或許是觀內清修的緣故,她穿得素淨,臉上只薄薄塗了一層脂粉,然而遮不住的明豔。

  比起那些邯鄲學步的宮中新人,她的神態自然,舉止帶著一股漫不經心,瞧著竟比娘娘還要灑脫三分。

  錦瑟一顆心直往下沉。

  假如她真有那個心思,陛下逃得過嗎?

  不不不,或許陛下就喜歡娘娘貞靜的模樣。畢竟,女子以柔順為美……

  玉妃的臉色越來越白,茶桌下面的雙手,幾乎擰到了一起,帕子扭了好幾個結。

  「娘娘請。」池韞的聲音,打斷了她。

  玉妃抬頭,看著她含笑的模樣。

  嘴邊帶著三分笑,目光流轉間,意態風雅。

  「娘娘請。」沒得到回應,池韞再次出聲。

  玉妃終於伸出手,端起那杯茶。

  盡管已經極力克制,可她的手還在微微顫抖,弄得錦瑟都奇怪起來了。

  難道娘娘也意識到了?

  可,陛下與娘娘心心相印,憑她學得再像,又有什麼用呢?

  以前娘娘從不在乎。

  玉妃將茶水遞到唇邊,慢慢飲了進去。

  下一刻,她的臉色丕變,手裡的茶杯握不住,滾落在地。

  看到玉妃滿臉痛苦,抓住自己的胸口,錦瑟大驚失色:「娘娘!你對娘娘做了什麼?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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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醉太平 第二百十七章 嚇死你

  守在外頭的宮人湧了進來。

  「娘娘!娘娘!」

  還有內侍上前,想拿池韞。

  青玉和涵玉豈能讓他們動手?立時擋過去,不讓他們靠近。

  「住手!我家師姐是大長公主的義女,豈是你們能碰的?」

  只有池韞,在一團兵荒馬亂中,端起剛烹好的茶,慢慢地品,悠然自在。

  玉妃終於緩過來,出聲:「退下!本宮沒事!」

  宮女內侍們愣了愣,看向玉妃。

  玉妃平靜下來,端出娘娘的威儀:「沒聽到嗎?都退下!」

  「是……」

  宮人們三三兩兩退出去。

  玉妃掃了眼青玉涵玉,又看著錦瑟:「你們也退下。」

  錦瑟忙道:「娘娘,您身邊怎麼能沒人?」

  「本宮又不是小孩子,喝杯茶而已,這麼多人守在外面,又能出什麼事?難道你真以為池小姐會下毒?」

  這……倒也有理。

  錦瑟赧然。剛才是她太著急了,現下想想,池小姐當然不會下毒,若是娘娘在這裡出事,她根本逃不掉。

  「是。」

  青玉涵玉看向池韞。

  剛才太嚇人了,這玉妃怎麼回事?沒有師姐發話,她們可不敢走。

  池韞笑著向她們點點頭:「外頭的香爐該清一清了。」

  青玉涵玉這才應了聲,退出後殿。

  屋裡只剩兩人,玉妃定定地看著池韞。

  池韞揚了揚眉,笑問:「娘娘不坐嗎?臣女再給您倒杯茶。」

  「不必。你先回答本宮一個問題。」玉妃緩緩走近,伸手按在茶桌上,微微傾身看著她,目中閃動著恐懼與殺氣,「你,是誰?」

  池韞詫異:「娘娘為何這麼問?是臣女煮的茶不好?我還以為,娘娘喜歡這個口味。」

  玉妃怔了下:「你……」

  池韞自顧自說下去:「臣女幼時隨師父雲游,去過南邊,到過桑海。這烹茶的手法,便是那時候學的。臣女還以為,娘娘會鐘愛家鄉的口味,倒是我妄加猜測了,還請恕罪。」

  玉妃臉上神情變幻,終於道:「你跟誰學的?」

  池韞想了想,說道:「名字不記得,那時候太小了,又時隔這麼多年。只隱約記得,是個比我大四五歲的姐姐。臣女揣摩了好久,才學得七八分像,怎麼,娘娘不喜歡嗎?」

  玉妃目光震驚,顫聲問:「你……到過無涯海閣?」

  池韞歪頭想了想,說道:「無涯海閣,便是娘娘的祖父,玉衡先生建的書院吧?臣女不記得,應該沒有去過。」

  「那你在哪裡學的?」

  「自然在道觀裡。我們師徒平日在道觀掛單,那日有一位師父的故人來訪,臣女還記得,是個神仙一樣的老先生,他身邊也跟著個神仙一樣的姐姐。那位姐姐煮的茶,師父很喜歡,所以我就請她教我……」

  隨著她的講述,玉妃的神情慢慢平靜下來。

  原來是這樣。

  她不記得有這回事,不過小姐跟老太爺出門,不是每回都帶上她的……

  池韞說完,狀似好奇:「娘娘為何如此吃驚?莫非識得他們?」

  玉妃回過神,重新坐下來,點了點頭:「是我們無涯海閣的人,現下已經作了古……忽然嘗到熟悉的味道,叫我憶起往事,一時激動,嚇到你了。」

  「這樣啊!」池韞恍然大悟,又拿新杯重新倒了,推過去,「沒想到臣女與娘娘還有這樣的淵源,真是有緣。既如此,臣女就請娘娘多喝兩杯茶,懷念一下往事。」

  懷念往事嗎?

  玉妃怔了一會兒,沒了喝茶的心情,就連原來想問的事,也不想問出口了。

  陛下登基未久,就將她帶回宮中。

  三年來,他去別人那裡的次數合在一起,都不如與她在一起的多。

  可偏偏她就是懷不上。

  先前皇后和賢妃宸妃都沒有身孕,她就沒多想,覺得陛下可能和先帝一樣,不容易有子嗣。

  現下賢妃懷上了……

  陛下當然不愛賢妃,可一個女人,要為他生孩子,還是他的第一個孩子,怎麼都是不同的。

  瞧他那手足無措、又對賢妃處處寬容的樣子,她就覺得,有什麼東西被分走了……

  花神籤的事,她早就聽說過。

  那位袁少夫人,就是求籤懷上的。

  玉妃自不會和那些愚人一樣,以為是花神娘娘的保佑。

  她心知這位池小姐有古怪,可能跟凌雲真人學了些玄妙本事。

  所以,沒搖到花神籤,還是進來跟她討杯茶喝。

  可萬萬沒想到,會聽到這麼一番話……

  她默默坐了一會兒,說道:「該用午膳了,本宮先回去了。」

  池韞起身,含笑施禮:「是我耽擱了娘娘,您若再不回去,陛下該著急了。」

  他現在會著急嗎?如今他第一個問的人,應該是賢妃吧?

  玉妃心不在焉,起身出了後殿。

  腦子裡亂糟糟的,一時是皇帝和賢妃,一時又是剛才那杯茶憶起的往事,心一揪一揪地疼。

  「娘娘!」錦瑟見她出來,關切地上前,「您的臉色怎麼這麼差?是不是……」

  玉妃勉強道:「與池小姐無關,我們回去吧。」

  「是……」

  踏出司芳殿,玉妃又回頭看了眼。

  池韞站在門口恭送,見她看過來,回以一笑。

  玉妃心一緊,急忙收回眼神,竟有些不敢對視。

  心裡的憂慮,比出宮時更甚。

  假如陛下知道,有一個人比她更像,會不會……

  待玉妃走遠,青玉擔心地開口:「師姐,玉妃娘娘她……」

  「沒事。」池韞笑道,「她只是嚇到了。」

  「嚇……」兩個道姑對視一眼,完全不明白她說什麼。

  池韞回身進殿,將剛才那壺茶慢慢潑了,目光冷淡。

  先前還想著,她或許有什麼苦衷。

  卻原來,一壺茶就原形畢露。

  先前你見的都是無害的一面,不記得自家小姐是個什麼樣的人了吧?

  死人的便宜也不是那麼好佔。吃了多少,終究還得吐出來。

  青玉涵玉進來時,就聽她漫聲低吟。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她笑了一聲,「夢久了,忘了自己是莊生還是蝴蝶了?」

  沒關係,我會時不時提醒。

  嚇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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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醉太平 第二百十八章 假正經

  池韞出了司芳殿。

  抬頭就看到,一名緋衣官員,站在偏殿前與一名禁軍將領說話。

  天子蒞臨,今日的朝芳宮,到處都是軍士官員。

  遇到他,一點也不稀奇。

  池韞有些日子沒見樓晏了。

  他入職通政司,比之前繁忙得多。何況,到底身份未明,總是偷偷摸摸見面,叫人發現,落人口實。

  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樓晏穿新官服的樣子。

  紅色明亮,襯著他挺拔的身材,白皙的臉皮,別有一番風流意態。

  從她這裡看過去,他側臉肅穆,目光端凝,威儀自生。

  池韞不禁在心裡感嘆,這就是高官的樣子啊!

  然而她卻想起,那天在書閣,他散著衣襟、面皮泛紅的模樣,日常平靜無波的眼神,迷醉一般,彷彿星子都碎在裡面。

  ……罪過罪過。

  池韞不禁向殿裡合了合掌,究竟是在這裡想這些冒犯了花神娘娘,還是自覺玷污了神君一般高冷的樓大人,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再仔細一想,自家也是個神仙人物,談不上誰玷污誰,對吧?

  池大小姐完成自洽,就大大方方地看著。

  過了會兒,樓晏那邊說完了,那將領抱了抱拳,大步離去,他就往這邊看過來。

  池韞對他燦爛一笑。

  樓大人也大大方方舉步而來。

  「聖駕出行,忙壞了吧?」池韞笑著問他。

  皇帝一句話,旁人要做的事可就多了。禁軍、巡檢司、府衙,早兩日輪番過來,就怕給人鑽了空子。

  不過,樓晏現下在通政司,這些事並不歸他管轄,今天會伴駕隨行,說明他很受信重。

  看來樓大人已經在奸臣這條路上一去不復返了。

  「還好,照舊例便是。」

  池韞瞅了他兩眼,問:「樓大人可要坐下來歇歇腳,喝口茶?」

  樓晏自然是想的,大概是今天穿得太正式了,偏要端出正經的樣子,想了想,才點點頭:「有勞。」

  池韞心裡憋著笑,往裡伸了伸手:「大人請。」

  於是兩人一前一後,進了後殿。

  青玉涵玉已經很自覺了,上了茶水和糕點,就退到了門邊。

  還好今天聖駕在此,並無香客,他們倆這樣獨處,也不怕被人看見。

  池韞親自動手,重新煮了一壺茶,推到他面前。

  樓晏靜靜看著她,這行雲流水一般的動作,無論哪時看都賞心悅目。

  聽說那位玉妃,打從進了宮,最為人稱道的便是兩樣。

  一是書法,二是烹茶。

  他不記得她字寫得如何,但有一次,進宮面聖的時候,見她給陛下煮過茶。

  那動作與習慣,和記憶一模一樣,然而總帶著謹小慎微的意味,和她的隨心隨性全然不同。

  真不知道陛下是怎麼看得下去的。

  想到玉妃,樓晏擱下茶杯,問道:「剛才是怎麼回事?」

  池韞不解地看著他:「什麼怎麼回事?」

  樓晏說:「玉妃才從這裡出去,先前還聽到喧嘩之聲,禁軍過來,內侍又說無事。」

  「哦。」池韞神色自若,「就和現在一樣,我給她煮了壺茶。」

  樓晏的臉色頓時變了。

  他看了眼外頭,壓低聲音:「你瘋了嗎?她早就不是當初的錦瑟了!」

  池韞淡淡笑道:「我就是想親眼看看,她還是不是當初的錦瑟。」

  樓晏按住脾氣:「現在知道了?」

  池韞緩緩點頭。

  她默默飲了杯茶,帶著幾分惆悵道:「我與她相伴多年,竟不知她是這樣的人。」

  樓晏說:「當初她半僕半主,只能依附於你,不敢生出更多的心思。如今玉重華已死,她成了陛下的寵妃,所思所想當然與昔日不同。人在不同的境況裡,就會有不同的表現。便如我,昔日同窗見了,連招呼都不願打。」

  池韞心中一疼,抬頭望著他。

  「你和她不同。」她輕聲道,「你從未變過。」

  「……」樓晏控制不住嘴角一彎,又心生後悔,想扇自己。

  明明是在告誡她,怎麼她說了句話,就莫名開心起來了?

  真是沒出息!

  可心情已經變了,他只能順勢問下去:「沒發生什麼事吧?」

  「就嚇了嚇她而已。」池韞輕描淡寫地說,「好叫她知道,死人不是隨便欺負的。」

  樓晏默了默。

  她向來是這個性子,既大方,又斤斤計較。

  倘若錦瑟另有苦衷,看在多年情分上,一個名字,給就給了。

  可她只是自己貪心,又帶累了玉家名聲,怎麼也要收點利息了。

  「你放心,她不敢在陛下面前露餡的,只會時時懷疑,擔驚受怕。」

  樓晏低聲道:「你也不怕她殺人滅口!」

  池韞卻輕蔑一笑:「她倒是想殺,可殺得了嗎?她能動用的人手,怕是線在陛下手裡攥著。何況,義母派來的暗衛,也不是吃素的。」

  說完,她又看著樓晏,輕輕柔柔一笑,聲音也低緩下來:「還有你,我不信她能避開你的安排。」

  當她這樣說話的時候,聲線就有了幾分婉轉纏綿的意味。

  樓晏臉上一熱,不自覺點了頭:「我是安排了人……」

  話說半句,他意識到自己被繞進去,暗惱。

  對上她,腦子都不靈光了。

  只能悶悶喝茶。

  池韞瞧他這樣,低頭一笑,茶桌下的手就不安分了。

  樓晏反應可快,才輕輕觸了下,立時被反手抓住,握在掌心裡輕輕揉搓。

  池韞抬頭覷了他一眼,卻見樓大人面容還是那般冷肅,襯著那身官服,莊重得不得了。

  不禁在心裡暗罵一句,假正經。

  大約太久沒有親近了,僅僅只是抓著手,兩人便有些心猿意馬。

  樓晏算著時間,離年底還有三四個月,有些心焦。

  怎麼日子過得這麼慢呢?

  池韞則想,時間不對,地點不對,還是不要踰矩的好,不然憑添風波。

  此時無聲勝有聲,兩人都沒說話,靜靜享受這時光。

  可惜,好時光很快被人打斷了。

  外頭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高燦洪亮的大嗓門響起:「我家大人可在此處?」

  待青玉將他讓進來,樓晏與池韞已經分開,站了起來。

  「大人!」高燦神情焦急,進來就喊,「大事不好,賢妃娘娘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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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7-7 07:40:59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醉太平 第二百十九章 落胎

  兩人一前一後趕回蘭澤山房。

  院子裡的氣氛,和池韞離開時完全不同。

  宮人內侍進進出出,都是一臉焦急,還有侍衛把守在要緊處。

  隱隱約約,他們還聽到了女子呼痛的聲音。

  樓晏進屋面聖。

  池韞站在廊下,擰眉往裡看。

  「小姐!」絮兒找到她,「您可算回來了。」

  池韞拍了拍她,避了人小聲問:「發生什麼事了?」

  絮兒看了眼廳堂,壓低聲音:「賢妃娘娘腹痛,召了隨行太醫,說是……可能會小產。」

  「剛才還好好的,為何會腹痛?」

  她語調平和,帶得絮兒也鎮定下來,回道:「廚下正準備午膳,賢妃那邊忽然就鬧起來了……」

  果然如此。

  池韞早有心理準備,吩咐道:「你別亂走,好好待著,等會兒發生什麼,都不要激動。」

  絮兒訝然:「小姐?」

  池韞已經進了屋。

  守門的內侍見是她,沒有相攔。

  她低眉順眼,向皇帝屈了屈膝,便走到大長公主身後。

  大長公主神情嚴肅,看到她,低聲問:「你去哪裡了?」

  池韞答道:「玉妃娘娘要搖籤,我陪她去了一趟司芳殿,順便料理些事務。」

  大長公主點點頭,沒再說話。

  除了皇帝和大長公主,皇后和二妃也都在列,個個臉色凝重,眉頭緊鎖。

  玉妃看到她,投過來一個略帶不安的目光,又迅速收了回去。

  這個時候不宜再笑了,池韞便垂著頭,老老實站著。

  皇帝正和樓晏說話:「先前還好好的,突然就腹痛,也不知什麼原因。」

  樓晏答道:「今日朝芳宮內並無香客,賢妃娘娘一路接觸了什麼,都是有據可查的。陛下放心,定能找到緣由。」

  皇帝心浮氣躁,站起來走了幾步,說:「查!一定要查清楚了再回宮!」

  樓晏只應了一聲:「是。」

  皇帝急得提高聲音:「那你還不快去?!」

  樓晏抬頭看著他,眉目清肅,聲音和緩:「陛下莫急。等太醫那邊確定,到底賢妃娘娘因何腹痛,再按著線索查,便可事半功倍。如果這樣去查,沒頭沒腦,反而耽誤功夫,又打草驚蛇。」

  大概被他鎮定的態度安撫住了,皇帝的情緒逐漸穩定下來。

  「你說的是。」

  池韞親耳聽到君臣奏對,嘆為觀止。

  樓大人果然是個當奸臣的料。瞧瞧,就這麼幾句話,便把陛下的喜怒都握住了。

  賢妃的聲音時有時無,叫人心焦。

  過了會兒,太醫來了。

  皇帝劈頭就問:「孩子怎麼樣?」

  太醫的頭伏得低低的:「臣無能……」

  皇帝瞳孔微縮,臉皮都紅了起來,怒聲質問:「怎麼會保不住?你不是婦科聖手嗎?」

  太醫戰戰兢兢,連忙回道:「陛下恕罪,臣趕到的時候,賢妃娘娘已經有了流產的跡象,實在是無能為力……」

  眼看皇帝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大長公主出聲:「陛下!找到禍首要緊,莫要遷怒。」

  被她一提醒,皇帝總算冷靜了一些。

  對,他不能在姑母面前發脾氣,他可是在先帝跟前長大的,跟康王府那些人不一樣。

  皇帝緩了緩,沉聲問道:「賢妃現下如何?今日出宮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就突然腹痛起來?可是路上顛簸了?」

  太醫暗道好險,回稟:「娘娘那胎已經下來了,臣開了方子,只要不血崩,應是無恙。至於腹痛的原因……」

  「快說!」

  太醫伏地,誠惶誠恐:「正如陛下所言,出宮的時候臣還請過脈,當時安然無恙。可臣方才又請了脈,像是、像是吃了什麼不好的東西。」

  這話仿如一記重錘,猛地砸了進來。

  皇后二妃俱都面色一變,齊齊去看皇帝。

  吃了不好的東西,那就是被人下藥的意思。

  後宮關於子嗣的鬥爭,最為激烈,同為后妃的她們,自然最可疑。

  「陛下……」皇后想說話。

  皇帝抬手阻止了她,繼續問太醫:「你確定?」

  太醫道:「除此之外,臣想不到還有什麼法子,讓賢妃娘娘在短時間內落胎。」

  皇帝深吸一口氣,連連冷笑。

  他對這個孩子的到來,有些惶恐,彷彿做夢一般,還沒有完全接受。可現下失去了,卻無法不怒。

  他是個皇帝,三年無子,好不容易有了動靜,竟然就被人下了藥?

  這人,當他是什麼?

  「樓四,你聽到了?」盛怒之下,皇帝反而冷靜下來。

  「是。」樓晏還是那樣聲音平和。

  「還不快去查?」

  「是。」樓晏拱了拱手,轉身便出去了。

  不多時,賢妃那邊的宮人來報。

  「娘娘醒了。」

  怎麼說也是為他懷過胎的女人,皇帝的神情柔和了一些,起身往外走。

  他一走,別人怎麼能不走?

  皇后、二妃都跟了上去。

  大長公主落在最後,跟池韞小聲說話:「這是什麼路數?莫非想栽贓給本宮?」

  歷來後宮,因子嗣生出無數是非。可為什麼不在後宮鬥,偏偏跑到朝芳宮來?再說她一個清修的大長公主,有什麼好陷害的?真叫人百思不得其解。

  池韞輕聲回:「我瞧著不像,或許是因為,宮裡耳目太多,才要來朝芳宮下手。」

  大長公主愣了下:「可這事是賢妃自己提出來的……」

  池韞鎮定自若:「您且稍等,看看她們演什麼戲再說。」

  大長公主瞅了她兩眼,伸指點了點:「鬼丫頭,又有事情瞞著我!」

  池韞抿嘴笑:「只是沒機會細說。」

  到了賢妃處,皇帝入內探視,餘者留在小廳。

  池韞目光一掃,卻不見那位來廚房要山楂飲的宮人。

  眾人心不在焉,聽著那邊斷斷續續的哭聲,和皇帝的安慰。

  好一會兒,這齣戲總算過去了。

  賢妃躺下休息,樓晏點了人到隔壁詢問。

  今日賢妃的行蹤明明白白,進蘭澤山房之前,一直有人陪著,也沒進食。

  只有見完大長公主,在這裡歇息的短暫時間,有可能被人鑽了空子。

  問著問著,賢妃身邊的大宮女突然撲通跪下,做出破釜沉舟的樣子,喊道:「陛下,奴婢有話要說!」

  皇后和二妃心中一跳,不由屏住呼吸。

  大招終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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