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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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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雲芨】天芳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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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7-8 01:32:16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醉太平 第二百三十章 打架

  兩刻鐘前。

  池韞一手撐著下巴,一手飛快地叩著桌子,思索怎麼讓蕭廉吃個教訓。

  卻聽外頭傳來聲音。

  「誒,絮兒?是你嗎?」

  「二公子!」

  池韞起身,走到外頭。

  另一艘遊船上,池璋驚喜地看著她:「大……不是,三弟!你也出來玩?」

  「二哥。」池韞笑著打了聲招呼。

  池璋今天和同窗出來遊船。

  秋闈放榜不久,正是學子們狂歡的時候,今天詩會明日雅集,每天忙得很。

  聽到她說話,那邊船艙裡又出來幾個人。

  「哎,你不就是池二那個……」

  「那個三弟!」

  差點叫破她身份的少年,曾經和孔蒙一起到朝芳宮搖籤,見過池大小姐。

  打斷他的,則是池璋的好友戴嘉。

  戴嘉白了桓峰一眼。

  真是沒眼色,池大妹妹打扮成這樣,明顯不想讓人知道身份啊!

  少年們圍在船頭,你一言我一語。

  「池三弟,你一個人嗎?」

  「要不要跟我們一起玩?」

  「對啊!瞧你船上冷冷清清的,遊船就得人多才好玩。」

  「我們在行酒令,你來給我們當令官,怎麼樣?」

  池韞剛想拒絕,心中一動,忽然有了個主意,笑道:「不如你們來我這?我租的船太大,正覺得浪費呢!」

  少年們一看,他們坐的就是艘普通的遊船,十幾個人緊巴巴的,池韞那邊卻是艘大畫舫,寬敞明亮,裝飾華麗。

  池璋知道她有錢,很是心動:「不打擾你吧?」

  池韞擺手:「你們說的,遊船人多才好玩嘛!」

  少年們喜笑顏開,有大畫舫坐,幹嘛要坐小遊船?

  於是讓船伕靠邊停了,換到這邊來。

  池韞抽空進艙,把樓晏推到後面去,叮囑:「別讓他們看到。」

  樓晏蹙眉反問:「我見不得人?」

  池韞哄他:「現在不方便,我二哥在呢,你想叫他回去說嗎?」

  樓晏沒說話。

  她又道:「何況,蕭廉那邊,還需要你安排。」

  樓晏看著她:「你想出什麼法子了?」

  池韞笑道:「年輕人,火氣大很正常,對吧?那邊一群紈絝,這邊一群學子,如果鬧起來……」

  ……

  將他們請進前艙,池韞吩咐船家,重新叫一桌酒席,再請幾個彈唱的伎人來。

  少年們開開心心,聽著曲兒,繼續行酒令。

  那幾個知道池韞真實身份的,更是卯足了勁表現,倒比剛才更加熱鬧。

  艙外,寒燈過來請示:「公子?」

  樓晏找到平王府的船,揚了揚下巴:「撞上去。」

  「是。」

  畫舫轉了個彎,迎面便是蕭廉所在的畫舫,寒燈假裝閃避不及,狠狠撞了上去。

  「哎喲!」屋裡行酒令的少年們,撞了個東倒西歪。

  「怎麼回事?」

  「翻船了嗎?」

  「船家!」

  平王府的管事過來交涉,寒燈立刻跳上前去,喊道:「是你們船行不穩,看到我們開過來,也沒避讓。」

  果然,那平王府的管事囂張慣了,立時與他吵起來。

  吵鬧聲傳到平王府的畫舫上。

  公子哥們不耐煩地問:「怎麼回事?」

  有小廝過來稟報:「有個不長眼的,撞了咱們的船,還叫著讓咱們道歉,管事正在理論。」

  公子哥們驚奇了。

  「喲,居然有膽子叫咱們道歉,誰家的?總不會是康王府的吧?」

  那些文臣愛裝清高,便是聚到一起吟詩作對,也不是這個作風。至於勳貴家,除了康王府,京裡還真沒哪個比得上平王府。

  「不是……」

  「那是誰?」

  「好像是一群學子。」小廝也很困惑。

  「什麼?」公子哥們躁動了,一群還沒進朝堂的小學子,也敢跟他們爭?

  「活得不耐煩了吧?」

  「走,教訓教訓他們!」

  一群人鬧哄哄地出去了。

  柳絲絲給蕭廉倒了杯酒,笑問:「蕭公子不出去嗎?」

  蕭廉懶懶道:「出去幹什麼?他們還能鬧輸了?」

  柳絲絲順著他:「公子說的是,跟他們吵架有失公子的身份。」

  另一艘船上,寒燈快步進艙,一臉憋屈:「公子們,方才平王府的船撞了我們的船,他們的管事還不依不饒,非要我們讓路。請恕小的無能,只能給他們道歉了事。你們且等等,馬上就好。」

  少年人,哪受得了激?一聽這話,就鼓噪起來。

  「平王府的船?怎麼這麼跋扈?」

  「是啊!憑什麼我們道歉?」

  「走,我們去理論!」

  少年們也不行酒令了,起身擠到船頭去。

  雙方一看——

  嘿!對方人多勢眾,這是要仗勢欺人?

  想得美!

  於是雙方吵上了。

  「你們讓開!」

  「憑什麼我們讓?該你們讓!」

  「幾個窮酸書生,也來學別人喝花酒,你們付得起酒錢嗎?」

  「你們這些紈絝,仗著父祖餘蔭吃喝玩樂,認得幾個大字啊?」

  「敢笑本公子?活得不耐煩了!」

  「笑你們怎麼了?不學無術還不讓人笑了?」

  吵著吵著上了火,也不知道是誰,先抄起船頭的板凳砸了過去。

  寒燈擠在人堆裡,大叫一聲:「打人啦!他們打人啦!」

  少年們大怒,紛紛尋找趁手的兵器。

  於是雙方開始互相拋擲雜物。

  拋著拋著不過癮,乾脆跳到對面去,互相扭打起來。

  正經書院的學子,都是要練騎箭的,身體還真不差。而這些紈絝,多半沉迷酒色,沒幾個能打的。

  寒燈悄悄一招手,幾個小廝模樣的擠過來,你一拳我一腳地下黑手。

  沒一會兒,公子哥們被打得哇哇叫。

  船艙裡,蕭廉聽著動靜不對,起身推開柳絲絲,出了船艙。

  「蕭廉,快來幫忙啊!」有人喊道。

  蕭廉沉著臉:「一群廢物!」打幾個書生都打不贏。

  他解開外袍,大步走過去,就要大展身手。

  對面的畫舫上,樓晏靠在艙房外,慢吞吞喝著酒。

  看到蕭廉出現,他抬頭將剩餘的酒飲盡,手腕一轉,酒杯激射而去。

  蕭廉剛剛走到船頭,忽然膝蓋關節一痛,撞在船舷上。

  寒燈趁機推過去一個公子哥。

  那公子哥手裡還拿著船槳,一下子拍在蕭廉的頭上。

  一聲鈍響,蕭廉摀住腦袋,踉蹌幾步,摔進了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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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7-8 01:32:29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醉太平 第二百三十一章 抓人

  聽到落水聲,正在打架的雙方愣了一下。

  還是蕭廉的隨從先反應過來,衝到船頭,喊道:「公子!公子!我家公子落水了,快救人!」

  場面為之一靜。

  紈絝們停了手,船工紛紛脫了衣衫下去救人。

  學子們對視一眼,戴嘉道:「我會水,我去幫忙。」

  「我也會,一起。」

  池韞過來,勸道:「天色昏暗,會水也容易出事。你們不比這些船工,天天在水上討生活,要是發生意外,其他人怎麼安心?已經有這麼多人下水撈他了,能救肯定會救上來。」

  這麼說也是。

  戴嘉卻道:「他落水,到底與我們有關,理應出手相助。你們幫忙舉火把,我一個人下去,好歹要盡力。」

  眾人紛紛稱是。

  一言不合打架,是少年意氣,幫忙下水救人,則是道義。

  少年們心中自有衡量,無需多言。

  一支支火把燃起,這動靜驚動了其他人。

  遊船紛紛靠過來,聽說了原因,有急公好義的,也幫忙下水救人。

  整個長樂池鬧哄哄的。

  池韞走到艙外,坐到樓晏身邊。

  「剛才那個,是宸妃戴家的七郎?」

  池韞點點頭。

  「是個可造之材。」樓晏道,「他應該認得蕭廉,知道得罪蕭家的後果。他有戴家做後盾,自然不怕,可同窗裡寒門子弟不少,卻是承受不起蕭家怒火的。」

  池韞若有所思:「現在他們幫忙救人,引得這麼多人圍觀,蕭家便是發怒,也有人給他們作證。」

  樓晏頷首:「小孩子打架是小事,鬧出人命就是大事了。你二哥跟他多混混也好,高門大族,到底眼界開闊。」

  折騰了好一會兒,終於有船工找到蕭廉,把他撈了起來。

  他腦袋挨了那一下,掉進水裡就昏迷了,也不知道嗆了多少水。

  幾名大夫輪番上陣,總算把他救了回來。

  池韞很惋惜。

  樓晏道:「救回來也好,免得蕭家鬧事。」

  少年們倒是很高興,又是打架又是救人,今天晚上可真精彩,比單純行酒令好玩多了。

  時候不早,他們嘰嘰喳喳討論了一番,換掉身上的濕衣,揮手跟池韞告別。

  池璋下船前,關切地問:「大妹,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池韞笑著婉拒:「二哥放心,我帶了人的。」

  「那你路上小心。」

  等他們都走了,樓晏送她回朝芳宮。

  分手的時候,他塞了一個紙包。

  池韞莫名其妙:「什麼東西?」

  樓晏輕咳一聲:「你拿回去吃。」

  「哦……」

  池韞回到住處,打開紙包一看,發現是蜜果。

  剛開始不解其意,後來想到他們在櫃子裡的時候,聽到那公子哥和花娘調笑的話……

  「公子要甜的,吃顆蜜果不就行了?」

  「蜜果哪有你甜……」

  她摀住臉。

  什麼人啊!這才多久,就學會暗示了?

  ……

  蕭家還是鬧了。

  蕭廉的傷才剛好,腦袋又挨了一下,還掉水裡嗆暈了,回去就發起了燒。

  請御醫治了兩天,才醒過來。

  蕭達就這麼一個兒子,哪裡肯干休?

  池璋回去,好吃好睡兩天,忽然家裡來了幾個凶神惡煞的官差,問明他的身份,手一揮,就要帶回京兆府。

  三夫人大吃一驚,忙問:「差爺且慢!犬子做了什麼事,你們要抓他?」

  為首的官差神情傲慢,冷聲道:「你兒子涉嫌謀殺,我等奉府尹大人之命,抓他回去。」

  三夫人莫名其妙:「這不可能!我家阿璋向來乖巧,打架都少有,怎麼會殺人?」

  「這你要問他自己,我們只是奉命行事。」

  池璋也是稀裡糊塗,只得喊道:「你們幹什麼?我有舉人功名在身,你們竟要給我上枷?」

  「是啊!幾位差爺給個薄面,我家老爺在……」

  三夫人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你家老爺不就是個抄抄寫寫的七品官嗎?這裡是京城,一塊招牌掉下來都能砸死個王公貴族。區區一個七品官,難道還能無視王法?」

  他使了個眼色,兩名手下收了手裡的枷具,說道:「這位公子既然有舉人功名,那上枷就免了,不過衙門還是得去。為了公子的體面,您自己請,如何?」

  三夫人沒法子,使了個眼色,管家便上前去,笑著塞給他一個荷包:「差爺,這到底怎麼回事,您可否透個底?就算我家公子真犯了事,也得有個罪名,您說是吧?」

  哪知這官差反手就把荷包推回來了,冷笑道:「大膽!你們竟敢賄賂官差?罪加一等!」

  管家愣了愣。便是先前那位樓郎中,傳聞性情嚴苛,給茶水錢也收得痛快。怎麼這官差油鹽不進?難道公子真犯了大事?

  這官差不想跟他們扯下去,喝令:「走!府尹大人還等著,我們去復命!」

  「阿璋!阿璋!」三夫人大急,卻只能眼睜睜看著池璋被抓走。

  「快,快去叫老爺回來!」

  池璋也是滿頭霧水,直到他進了府衙,跟同窗們碰了面。

  「孔二!你怎麼也在這?」

  「還有桓峰,常禹?」

  少年們聚到一起,發現除了戴嘉,那天去遊船的人都齊了。

  池璋明白了:「原來因為這件事。」

  戴嘉家世好,府尹不敢得罪,便沒有抓。

  桓峰氣憤:「豈有此理!那些紈絝囂張跋扈,憑什麼抓我們來?再說,那蕭公子落水跟我們有什麼關係?明明是被他的同夥一槳子給拍下去的。」

  「就是啊!我們幫忙找了半天,戴嘉還下水撈人了。」

  如此關了半天,終於等來了府尹的提審。

  這府尹倒也乾脆,拍了驚堂木,喝道:「爾等身為學子,不思進取,卻吃喝玩樂,聚眾鬥毆,乃至打人落水,可還知罪?」

  少年們自然不認,七嘴八舌。

  「我們遊船是為了開文會,那些紈絝才是吃喝玩樂。」

  「他們先撞了我們的船。」

  「也是他們先罵的。」

  「人也不是我們打下水的。」

  「大人莫非畏懼權勢,才這樣顛倒黑白,拿我們開刀?」

  府尹臉一拉:「爾等還不知悔改,竟污衊本官,罪加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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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7-8 01:32:42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醉太平 第二百三十二章 有個主意

  這府尹出示了證人證詞,便喝令將他們關押起來,聽候判決。

  少年們大怒。

  這些證人,不是和蕭廉一起玩樂的紈絝,就是平王府的船工,會偏向哪一邊還用說嗎?

  可府尹明擺著受了蕭家之托,壓根不聽。

  另一邊,三老爺打聽到消息,回去一說,三夫人急了:「阿璋知道輕重,他沒說過這事,定然不是他幹的。」

  三老爺道:「我也相信阿璋,這小子惹點小禍就不錯了,殺人的大事,他哪裡敢?」

  「那現在怎麼辦?」

  三老爺官位雖低,可也是老吏員了,哪能不清楚裡頭的貓膩,說道:「府尹那邊有人打了招呼,咱們去疏通也沒用,得找別人才行。」

  三夫人慌了:「咱們能找誰?老爺,你那邊……」

  三老爺苦笑。怪他自己不爭氣,父兄去世,以前來往的人家都淡了,如今相識的這些,沒有哪個能在府尹面前說上話的。

  「這事明擺著,是蕭家站在背後,咱們找不到比蕭家更有份量的人,去打招呼也沒用。」

  三夫人急中生智:「咱們去求俞家,府衙肯定得給他們面子。」

  三老爺心動。俞家確實有這個份量,只是……

  「哎呀,老爺!你就別顧著自己的面子了,為兒子求人,又不是丟人的事。」三夫人著急。

  三老爺皺著眉頭:「我不是捨不得臉面,而是這事太為難了。俞家確實不怕蕭家,可這明擺著要跟蕭家作對,人家犯不著啊……」

  「那也不能看著阿璋出事吧?行不行求了再說!你不說怎麼知道俞家怎麼想?」三夫人把他趕出去,「立刻去俞家,要是兒子出事,我跟你沒完!」

  就算三夫人不說,三老爺也會盡力。

  他只有這麼個兒子,又年紀輕輕中了舉人,要是出了事,以後一家子靠誰去?

  三夫人坐立不安,想到俞家,就想到池韞,接著聯想到大長公主。

  「得跟阿韞說一聲,說不定她求一求大長公主,這事就消了呢?」三夫人自言自語罷,喊道,「備車!」

  池韞得知這事,十分詫異。

  「蕭家居然幹這樣的事?」

  「是啊!」三夫人急得快哭了,「現在阿璋被抓進去了,聽說人證物證俱在,就等著判決了。那蕭公子是被船槳拍暈的,也不知道誰動的手,反正參與群毆的都給抓了。阿韞,這肯定不關你二哥的事,他從小性子憨厚,遇到乞兒都會給兩個銅板,哪會惡意報復甚至殺人呢?」

  「我知道。」池韞安撫,「那天晚上,我和二哥在一起。他沒有動蕭公子,我比誰都知道。」

  三夫人吃了一驚:「你在?」

  池韞點點頭,略過這個話題:「三嬸娘安心回去,這事我會處理。」

  三夫人過來,本就是為了搬她這個救兵,現在池韞一口應下,她反而不放心了。

  自家老爺都一籌莫展,她一個姑娘家有什麼辦法?

  「你去求大長公主嗎?有沒有把握?」

  池韞笑道:「我有分寸。您回去告訴三叔一聲,不用找別人了,在家等消息就是。」

  「可他已經去了俞家……」

  「俞家那邊,我會跟他們商議的。」

  「這樣啊……」

  三夫人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一方面,池韞應得這麼乾脆,讓她稍微安心了一點。另一方面,又覺得她是不是話說得太滿了,蕭家可不是普通人。

  但是,仔細想想她回家這大半年,三夫人膽氣又壯了。

  這個大丫頭,剛回來的時候什麼也沒有,現在呢?二房服軟了,朝芳宮她說了算,還拜了個公主義母。她有大福氣在身,信她一回!

  三夫人一走,池韞立刻去了蘭澤山房,把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末了道:「蕭家會這麼做,確實出乎我的意料,我還以為,他們會聰明一點。」

  「聽你這語氣,嫌棄他們做得蠢了?」

  池韞含笑:「這事往小了說,不過是一群孩子打架,沒什麼大不了。可蕭家非要往大了鬧,那就是自找麻煩了。」

  大長公主若有所思:「看來,不用本宮出手了。」

  池韞道:「義母在清修呢!還是不要插手這樣的事比較好。不然,以後進宮哭鬧,可就沒那麼好的效果了。」

  大長公主哈哈大笑:「行!聽你的。」

  皇帝現在對她這麼容忍,就是因為她沒插手政事。而康王府與他起了齟齬,說穿了,不過爭權二字。

  如今皇帝有了自己的立場,敵我的關係,當然和三年前不同了。

  ……

  俞慎之聽說這事,主動攬下來。

  「父親,這事我來想法子。」

  俞大老爺懷疑:「你有什麼法子?蕭家擺明了報復。」

  「這個您就別管了,」俞慎之笑眯眯,「這麼點小事,您出面也太看得起蕭家了。放心,有我呢!」

  俞慕之湊過來:「大哥,我也來幫忙。」

  俞慎之無情地拍開他:「做你的功課去!還有五個月會試,考不上打斷你的腿!」

  「……」俞小白菜不敢跟他哥爭,扁扁嘴,委屈地背書去了。

  俞慎之立刻啟程去朝芳宮。

  剛進大門,就看到個熟悉的身影。

  「樓四!你怎麼在這?」

  樓晏停步轉身,很想翻白眼。

  以前不搭理他,一口一個樓兄,親密得很,現在搭理了,就變成樓四了。

  「那你呢?」

  俞慎之瞅了他兩眼,笑起來:「看來,我們為同一件事來的。」

  樓晏沒否認。

  俞慎之搭上他的肩,小聲問:「你有主意了沒?」

  樓晏點了點頭:「有個想法。」

  「正巧,我也有個想法……」

  兩人進了司芳殿,池韞已經等著了。

  她張口就道:「我有個法子,你們看行不行。」

  俞慎之訝然:「這麼巧?我們也各自想了個主意。」

  池韞笑了:「這是讓我們學周郎與孔明嗎?」

  俞慎之愛湊熱鬧,立刻道:「天意如此,那就學一學。我們分別寫下來,看看一樣不一樣。」

  「行啊!絮兒,拿筆墨來。」

  三人各取了一張字條,寫了下來。

  三張字條拆開一對,都笑了。

  「果然是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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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醉太平 第二百三十三章 發聲

  戴嘉怒氣沖沖,走進書院。

  他向來豪爽大方,極有人緣,故而一進來就被叫住了:「戴七,你這就回來讀書了?才放榜沒幾日,這麼勤勞可不像你。」

  戴嘉道:「讀個屁的書!咱們被人欺到頭上來了!」

  那人詫異:「什麼?你說哪個?」

  戴嘉揚手,把附近的人都叫過來:「來來來,你們都聽一聽!兩天前,我們去長樂池遊船……」

  「……現在池璋孔蒙他們,全都被抓起來了!」

  少年們大吃一驚。

  「什麼?蕭家的人怎麼這麼霸道?蕭公子又不是你們推下去的,而且你們還幫忙找了。」

  「可不是嗎?現在他們關在府衙,擇日就要宣判。這要是真判了,以後還有什麼前程可言?」

  謀害人命,中舉的怕是會削去功名,沒中的指不定以後不能考了。

  對學子來說,不能科舉,就是要他們的命!

  少年們嚷起來:「太過分了!當我們天水書院的好欺負嗎?」

  「就是!」戴嘉放一把火,「他蕭公子自己囂張跋扈,憑什麼奪走我們十幾個同窗的前程?蕭家真是好大的臉面!」

  「府尹竟也不管?」

  「你是不是傻啊?府衙抓人回去,說明府尹已經被蕭家收買了。」

  「豈有此理!不能公正斷事,當什麼府尹?」

  戴嘉連忙往回拉一把:「府衙的事再說,總之蕭家這麼欺負人,我們絕對不能袖手旁觀。」

  「對!先不說同窗之情,他蕭家這樣無視法紀,我們就不能坐視不理。」

  「走!我們找夫子去!」

  「對對對!還有別的同窗,還沒回書院的都叫回來!」

  ……

  國子監內,一群學生聚著聊天。

  「你們聽說了嗎?天水書院鬧起來了。」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這事我知道。」

  看清說話的人,其中一個笑道:「袁大,你倒消息靈通,說來聽聽。」

  袁相爺的公子,也就是俞慎之那位表兄,微微一笑,說道:「家裡親戚多,剛好聽了一嘴。是這麼回事……」

  另外幾人眉頭大皺:「蕭家這樣也太跋扈了吧?這事原本說不清誰對誰錯,蕭公子也不是他們推下水的,怎麼能這麼明晃晃地報復?」

  「可不是嗎?」袁謙嘆道,「真要判了,那些人的前程可就完了。苦讀十幾年,就因為這麼件小事斷了將來的路,實在可惜。」

  「聽先生說,這次秋試,天水書院出了幾個少年舉人,很是不錯,打算攬到咱們國子監來。」

  袁謙點點頭:「被抓的學子裡,有個叫池璋的,已經入了祝先生門下,算起來,也是我們的師弟了。」

  這個祝先生,就是呂康給找的老師,曾經在國子監授過課,袁謙等人都跟他學過。

  聽說有這層關係,另外幾人不免有所偏向:「竟是如此?能讓祝先生看中,定是個少年英才,豈不是叫蕭家毀了?」

  「誰說不是呢?」袁謙頓了頓,說道,「不瞞你們,我先前就在猶豫,是不是要為他們發聲。蕭家如此,未免欺人太甚。我等身為學子,怎能不感同身受?」

  他這樣一說,便有人叫道:「這還猶豫什麼?他蕭家是什麼來歷?軍中莽夫而已!也不知道走了什麼運,連升數級,才掌了禁軍。現在竟然把手伸到仕林中來,這是要斷了朝廷選拔人才之路啊!」

  「沒錯!前途大好的少年舉子,他想毀就毀了,這是要亂朝嗎?」

  「此風不可長!我們必得發聲。」

  袁謙達成目的,就道:「你們都這麼說,那就加我一個……」

  ……

  正午時分,長樂池沒什麼遊人。

  柳絲絲抱著琵琶,有一下沒一下地撥著弦。

  船頭的丫鬟,抱怨去買小食的小廝:「怎麼這麼久才回來?叫我們好等。」

  小廝賠著笑:「那邊在說事,擠了很多人……」

  丫鬟端出食盒裡的冰粉,一邊遞給柳絲絲,一邊問:「什麼事啊?」

  「這事說起來,跟咱們也有點關係。」小廝道,「就兩天前,不是撞了船嗎?柳姐姐還在船上的。那蕭公子被人打破頭,掉進水裡,現下蕭家告到府衙,說他們逞兇害命。」

  柳絲絲愣了下,出聲:「他們是誰?」

  「就是跟蕭公子他們打架的學生,現在人已經關起來了,聽說擇日就要判決。」

  「什麼?」柳絲絲吃了一驚。

  「姐姐也覺得太過了,是不是?以往也有撞船打架的,可沒鬧到這樣的。小的聽說,蕭公子的頭不是他們打的,而是混亂中被自己人拍中的。」

  「對對對,他們還幫忙下水撈人了。」丫鬟補充。

  小廝嘆氣:「可惜沒有人證,現在蕭家咬定,蕭公子的腦袋就是他們打破的,怕是不好脫罪。」

  丫鬟道:「這可要命,脫不了罪,以後就不能考試了吧?」

  「可不是嗎?所以他們的家人,正在找證人。」

  柳絲絲目光閃了閃。

  那天晚上,她看到了。

  蕭廉出了船艙,她也跟出去了。

  正好瞧見,有個公子哥手裡拿著船槳,混亂中不知道被誰推了一把,正好拍在蕭廉的腦袋上。

  可是,出面作證的話……

  「柳姐姐,你有看到嗎?」忽然聽到丫鬟問。

  柳絲絲擠出笑容,端起冰粉:「天那麼黑,誰知道呢?趕緊吃完,把碗送回去。」

  「也是。除了在場的人,沒幾個看到的吧?下僕們作證又不算,唉!」

  吃了幾口冰粉,卻見街角烏泱泱來了一群人。

  他們都穿著文士袍,年齡從十幾到二十幾,斯斯文文的樣子,見人就問。

  這麼多書生聚到一起,還真是難得一見,頓時引起了騷動。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哪來這麼多書生?」

  「他們好像在打聽什麼事。」

  柳絲絲正在發呆,有幾個書生已經往這邊來了。

  他們客客氣氣施了禮,才上船道:「我等是天水書院的學子,打擾了。」

  柳絲絲等人連忙還禮:「幾位公子,你們……」

  其中一人笑道:「姑娘別緊張,我們只是想打聽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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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醉太平 第二百三十四章 言論的作用

  一天前。

  三張字條,寫了三個詞。

  俞慎之寫的是「學子」,樓晏寫的是「文武」,池韞寫的是「造勢」。

  俞慎之笑了:「果然我們不如瑜亮二人默契。」

  池韞道:「寫什麼無所謂,意思是一樣的。」

  樓晏點了點字條:「這不是正好?整個計劃都出來了。」

  俞慎之寫的學子,意思是從書院入手,煽動學子們同仇敵愾。樓晏寫的文武,就是要把這件事,往文武對立方向引去。池韞寫的造勢,則是鼓動聲勢,鬧得人盡皆知。

  池韞將三張字條扔進香爐:「蕭家想鬧大,那就如他們的意,看看誰吃虧。」

  三人議定,池韞派人去找戴嘉,俞慎之去尋袁謙。

  樓晏也去找人,一個能一錘定音的人。

  ……

  「三天前,長樂池曾經撞過一次船,有人落了水,幾位可還記得?」

  果然是問這件事。

  丫鬟和小廝猶豫著答了:「這事,當時鬧得挺大的。」

  「對對對,」另一人笑道,「不瞞你們,其中一方是我們的同窗,現下他們被誤會有意傷人,抓到府衙去了,所以我們出來尋找目擊者。不知幾位可曾看到?」

  小廝回道:「公子,晚上天太黑,離遠一點就看不到了。抱歉啊,我們幫不上忙。」

  「多謝。」他們又施了禮,依次下了船。

  丫鬟看著這些人的背影,說道:「到底是讀書人,比那些紈絝知禮多了,姐姐,你說是吧?」

  柳絲絲低應一聲,重新拿起琵琶,慢慢彈撥起來。

  戴嘉快步走到街角,跳上一輛馬車。

  「池大妹妹,你說的那位柳姑娘,有同窗去問了,她沒出聲。」

  池韞道:「她只是一個伎子,想來不敢得罪蕭家。」

  「那要怎麼辦?」

  「這件事,關鍵在於鬧大。蕭家言之鑿鑿,你們也可以一口咬定。他們所謂的證人,都是自家的船工下僕,沒有可信度。只要把『被冤枉』三個字宣揚出去,你們就可以聚眾陳情了。」

  她鎮定的態度,安撫住了戴嘉。

  「好,我去跟他們說,力求每個人問三五遍,問到所有人都知道為止。」

  池韞笑起來:「辛苦戴七哥了。」

  戴嘉擺擺手:「這事我也有份,應該的。」

  戴嘉走後,池韞也下了車。

  絮兒問:「小姐,我們去哪?」

  池韞看著水邊那艘花船:「沒人證可以鬧,有人證當然更好。」

  柳絲絲彈得心不在焉,零零落落不成曲。

  忽聽岸邊傳來問話:「敢問,是柳姑娘在此嗎?」

  柳絲絲抬頭看去,不由放下琵琶,走到船邊。

  「你……」她的目光落在池韞身上。

  池韞笑了笑:「柳姑娘,又見面了。」

  柳絲絲認出來了:「原來您是……絲絲有眼無珠,見笑了。」

  「那日不便以真身相見,柳姑娘不要見怪才是。」池韞笑問,「我能上船再談嗎?」

  柳絲絲點點頭:「您請。」

  池韞帶著絮兒上了花船,在她面前坐下。

  「不瞞柳姑娘,那日與你們相撞的,就是我的船。」

  柳絲絲怔了一下。

  「被抓的學子裡,有我的兄長。」池韞繼續道,「他今年剛剛中舉,已經拜了名師,只等下科高中。可現在被抓進了府衙,如果不能證明他是無辜的,說不定會革去功名,再也不能踏入考場。」

  「真是可惜。」柳絲絲客套地回應。

  池韞仍然面帶微笑,說出的話卻直指重點:「當時柳姑娘在船上,我瞧見了。」

  柳絲絲猛然抬頭。

  池韞平靜無波:「那位蕭公子,強行拽你進房,若不是你巧舌能辯,那晚是什麼慘狀,不必我多言。」

  柳絲絲震驚地看著她:「你、你怎麼知道?」

  「我的船剛好經過,本想去救你,不料柳姑娘幾句話就脫了身,實在叫人佩服。」

  柳絲絲低下頭,臉上帶了一絲難堪。

  池韞彷彿什麼也沒看到,繼續道:「柳姑娘,那位蕭公子如此對你,難道你不想讓他受到教訓嗎?」

  柳絲絲默然片刻,答道:「您說笑了,絲絲這樣的人,哪有資格教訓別人。」

  「原來柳姑娘是這麼想的?」池韞點點頭,「這也能理解,畢竟我們大小也算官宦之家,仍然被蕭家隨意欺凌,何況姑娘這樣的無根之萍。」

  柳絲絲在心裡做好準備,被她責問要如何回答,不想池韞這樣通情達理,倒讓她怔怔地說不出話來。

  「池小姐……」

  「蕭家一時半會兒倒不了,柳姑娘若是出面作證,被報復就不好了。除非能夠一次扳倒蕭家,那樣柳姑娘或許還能掙得一個俠義之名。」

  池韞起身,向她施禮:「是我強人所難了,柳姑娘莫見怪。」

  柳絲絲連忙起身回禮:「不敢……」

  池韞直起身,笑道:「打擾你了,告辭。」

  說罷,她一句廢話沒有,帶著絮兒下了船。

  柳絲絲張了張嘴,想叫住她,又不敢,只能怔怔地看著她離去的背影。

  「姐姐,這位小姐真是個好人呢!」丫鬟如此感嘆,「換成別人,哪會把我們這種人的死活放在眼裡。」

  「是啊……」柳絲絲喃喃道。

  比如蕭廉,生氣了就把她抓去艙房,若不是她應對得當,還不知道被糟蹋成什麼樣子。

  伎子的命,在大部分人看來,無足輕重。

  下了船,絮兒不解地問:「小姐,我們就這樣走了嗎?這位柳姑娘神情不對,肯定知道什麼。」

  池韞笑道:「不走難道逼她?沒有用的。她這樣的花魁娘子,必是從小教出來的,深諳生存之道。只要蕭家不倒,她就絕對不會站出來。」

  「那我們……」

  「所以我剛才說了,除非能一次扳倒蕭家。等著吧,柳姑娘聰明得很,只要咱們把時機送到她面前,她一定會抓住的。」

  過不多時,柳絲絲發現不對了。

  聚在長樂池的書生越來越多,不止有天水書院的,還有國子監的,甚至外來的考生。

  在他們的宣揚下,所有人都在討論這件事。

  就連請她去助興的文會,都不可避免。

  蕭家,儼然成了仕林的公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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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醉太平 第二百三十五章 閒得慌的讀書人

  蕭廉舊傷剛好,又添新傷,這腦袋就跟爛西瓜似的,被砸了一次又一次。

  這次還加個落水,連內傷也一併發了。

  蕭達送走太醫,聽自家夫人哭哭啼啼地抱怨:「太醫說,連著傷了好幾次,就算好了,可能也會有遺留症狀。老爺,阿廉這個樣子,耽擱了親事不說,謀的職司也不能去了,這如何是好?那些鬧事的人,怎麼還沒判呢!」

  蕭達聽了好幾天,早就心煩了,說道:「你好好照顧他就是了,外頭的事,我自會處理。」

  他越想越是火大,叫人拿了帖子去府衙催促。

  趕緊把這案子結了,好出一口氣。

  府尹事務繁忙,聽得下吏稟報,回道:「那就結案吧,反正證據確鑿。」

  京兆尹歷來不好當,能坐上這個位置的,要麼精幹,要麼油滑。

  這位府尹顯然是後者。

  蕭達如今權勢赫赫,對方只是幾個學生,證據又做得那麼足,順手推舟給個人情,也不礙什麼。

  他還特意等了兩天,看看有沒有人來求情。

  結果來遞話的,都沒什麼份量。

  既然他們背後沒有大靠山,那就別怪他成全蕭達了。

  「升堂!」

  池璋等人再次被帶上來。

  府尹驚堂木一拍,喝道:「爾等可認罪?」

  少年們受了冤枉,平白被關兩天,正是氣憤的時候,哪裡肯認?越發大聲嚷嚷起來。

  「大人!事情不是我們做的,認罪從何說起?」

  「所謂的證人,都是下僕,本就作不得數。」

  「不錯。大人如此審案,未免草率。」

  「分明就是往我們頭上栽贓!」

  「草菅人命!」

  府尹大怒,喝道:「證據確鑿,你們非但不認罪,還污衊本官!既然不知悔改,那就罪加一等!」

  他打定主意,快速判決了事。

  才要使出手段,卻見一名差役飛奔而來,喊道:「大人,大人不好了!」

  府尹不高興了。

  會不會說話?什麼叫大人不好了?

  「何事?」

  差役欲言又止,最後道:「您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府尹不悅,些許小事,還要他這個四品大員親自去看?府衙裡養著這麼多人做什麼?

  吏員們會看眼色,馬上出去探情況。

  過了會兒,吏員也急匆匆回來了,一臉為難:「大人,還真得您親自去……」

  聽吏員說了原委,府尹踏出府衙大門。

  前一刻,他心裡還在嘀咕,不就幾個陳情的人嗎?這有什麼大不了的?京城這麼大,案子那麼多,哪天沒人喊冤?

  聚眾陳情,也算個事?真是……

  一句「沒見識」卡住了,府尹愣愣地看著府衙前的人們。

  確實是聚眾陳情,可這個眾,未免太多了吧?

  ……

  呂康正在吃菱角。

  握住兩頭,用力一掰,中間便折斷了,露出裡面白生生的肉。

  捏著外殼一擠,菱角肉便脫殼而出。

  呂大人一口一個,吃得不亦樂乎。

  「不吃嗎?」他抽空問了句。

  坐在他對面的樓晏搖了搖頭,目光瞥過他蹭得漆黑的手。

  呂康留意到了,取笑他:「公子哥就是公子哥,覺得這樣不雅觀?」

  樓晏道:「洗手麻煩。」

  呂康笑了,一邊吃一邊說:「我老家附近有個水塘,長了很多菱角。小時候為了這口吃的,一到季節趕緊去摸。哪像現在,想吃了說一聲,反而沒有那種感覺了。」

  憶苦思甜完畢,他瞅了樓晏一眼:「你應該沒有這等體會,打小錦衣玉食的,就算想吃,也是別人剝好了送到嘴邊。」

  樓晏只說:「北襄沒有這個。」

  「桑海總有的吧?」

  樓晏點點頭。

  先生的書齋外面,就有一個水池,也種了菱角。

  每每快到成熟的季節,就有個傢伙蹲池邊殷切地看著。

  那樣子,彷彿一隻等魚長大的貓。

  宜安王見她喜歡,叫人到外頭買。

  然而她說,珍貴的是等吃的心情。

  可見有的人,天生懂得體會世間微小的美好,無關貧窮富貴。

  「蕭家那邊,你就這麼急?」呂康終於提起正事,「你如今才入通政司,就這樣急著排除異己,不怕步子太大了?」

  樓晏淡淡道:「機會稍縱即逝,錯過可惜。」

  呂康點點頭,倒是認可了他這個判斷。

  「何況,想排除這個異己,不是一次兩次能做到的事,現在不上眼藥,以後就晚了。」

  呂康被他說服了,卻又取笑:「扯這麼多道理,說穿了,就是為了那姑娘吧?」

  樓晏沒否認。

  呂康哈哈一笑:「行!小師弟要討好意中人,我這個當師兄的,怎麼能不助你一把?」

  樓晏起身施禮:「謝師兄出手相助。」

  呂康擺擺手:「以後少找我就行。」找過來就是一堆麻煩。

  ……

  府尹看傻了。

  烏泱泱的人群,幾乎佔據了整條府衙大街!

  站在最前頭的,是一群少年,和抓起來的學子們一般年紀。

  再後面,也都是年輕人,全都穿著文士袍。

  瘋了吧!全京城的讀書人都擠到這裡來了嗎?一個個不好好讀書,跑這裡來幹什麼?閒得慌嗎?

  府尹在心裡大喊。

  他的手有點手抖。

  歷來讀書人鬧事,都不是小事。

  處理不好了,他頭上的烏紗都得摘了。

  府尹深吸一口氣,力持鎮定,對他們露出笑容。

  「諸生,這是做什麼?要告狀遞狀紙,要辦事到書吏處登記。你們這樣堵了大街,那些有事來府衙的百姓們怎麼辦?豈不是耽誤了公務?」

  戴嘉上前長揖:「府尊見諒,我等既不是來告狀,也不是來辦事的,更不是想耽誤公務,而是為受冤的同窗陳情而來。」

  府尹道:「你們來陳情,本官可以理解。但是聚了這麼多人,難免影響公務。這樣好了,本官正在審理此案,破個例讓你們旁聽如何?只是你們人太多了,府衙容不下,就派幾個代表吧!」

  聚眾陳情,說白了堆的就是氣勢。

  只要學子們肯退一步,散了這口氣,後面就好辦了。

  府尹算盤打得精,豈知戴嘉是被指點過的。

  他大聲道:「大人,我等都是自發而來,沒有代表!此案存疑,若是不能釋清,於您的清譽也有影響。既然府衙容不下,就請大人將公堂挪到外面來。是無辜是有罪,審個明明白白!」

  「對!」後面有人喊道,「請大人當街審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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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7-8 01:33:48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醉太平 第二百三十六章 當街審案

  府尹心裡罵娘。

  現在的讀書人怎麼回事?油滑成這樣,讀的什麼書啊!

  聽聽這話,拿他的名聲來要挾他,還說得這麼誠懇,這叫他拒絕不是,不拒絕也不是。

  「諸生,」府尹按下脾氣,好聲好氣地勸,「公堂威嚴,當街審案,未免失之體統……」

  一句話沒說完,易裝改扮的寒燈,擠在人堆裡喊道:「大人這是不敢嗎?」

  府尹一口血!

  能不能讓人騙完……不是,說完啊?

  但這句話,已經把大家的疑心撩起來了。

  「大人,我們又不幹別的,就是聽您審案,這都不行?」

  「是啊!大人,我們保證,只提出合理的疑問,絕對不會擾亂公堂秩序。」

  「府尊,您的公正嚴明,就是最大的體統。」

  寒燈再次喊道:「請大人當街審案,主持公道!」

  旁人受了引導,紛紛跟著喊:「請大人當街審案,主持公道!」

  這些讀書人!

  幾句話下來,府尹發現,自己已是進退兩難。

  前面說他不敢,後面又軟語懇求,什麼話都讓他們說完了,自己說什麼?

  「大人。」師爺湊上來,小聲道,「您再拒絕,恐怕會激怒他們。這麼多學子,鬧不好了要上達天聽啊!」

  府尹無奈,只得鬆了口:「也罷,既然你等一再保證,本官就從了你們的心願。只是,你們要記住剛才的話,不許擾亂公堂秩序!」

  「大人放心,」戴嘉出聲,「要是有人這麼做,學生第一個站在您面前!」

  「學生也是!」

  「大人放心吧!」

  差役搬了桌椅出來,府尹往上一坐:「帶嫌犯!」

  池璋等人終於出了府衙,看到外頭這麼多人,也震驚了。

  「池二!」戴嘉喊道,「我等來此,為你們見證。倘若真是你們惡意傷人,今日無論府尊如何判決,我等都無二話。倘若你們是被冤枉的,那我們拼著功名不要,也要上告申冤!」

  「對!」寒燈嚷道,「要是蕭家仗著權勢,污衊你們,我們為著天下士子,也要為你們爭個公道!」

  這句話引起了學子們的共鳴:「正是這個道理。」

  讀書人的清白,何其重要?他蕭家隨意誣蔑,就想毀人前程,天下士子誰看得過去?

  府尹想擦汗。

  這誰啊!句句戳人肺管子,也太毒了!

  得了,他也不折騰了,趕緊把證據甩完拉倒。

  府尹一拍驚堂木:「肅靜!帶原告!」

  蕭府的管家被帶了上來。

  那管家原以為,這差事很簡單,豈料公堂突然挪到外頭來,被這麼多學子虎視眈眈地盯著,不禁心裡發毛。

  不會出意外吧?他在心裡嘀咕。再想想,心又定了些。

  有府尊大人站在他這邊呢,怕什麼?再說,他們想翻案,找得到證據嗎?

  對方見過禮,府尹道:「堂下何人,所訴何事?」

  蕭府管家稟道:「小人蕭志,是禁軍統領蕭將軍的管家,奉主人之命,訴池璋、孔蒙、常禹……等人,蓄意謀殺我家公子性命。訴狀已經上呈,請府尊大人閱覽。」

  聽得此言,眾學子臉上露出憤怒之色。

  先不說蕭廉是不是他們打的,光這句話,就夠陰險的。

  什麼叫蓄意謀殺?明明是打群架掉進水裡,哪怕真是因他們之故,也是誤傷。

  從誤傷到謀殺,僅僅兩個字,性質完全不同。再加上蓄意二字,當真惡毒!

  然而蕭志囂張慣了,完全沒有體會到學子們的情緒,繼續道:「另外,證人證詞,我們也呈上了,請府尊大人過目。」

  府尹在心裡嘆口氣,後悔自己接下這個人情了。

  蕭家到底發家太晚,這管家竟如此沒有眼色。

  罷了,盡力為之吧。

  書吏拿出狀紙,將內容一一朗讀。

  眾學子越聽越是氣憤。

  什麼叫顛倒黑白?明明只是意氣之爭,卻說成蓄意謀殺,而且手段十分凶殘,早就拿了船槳在手,專門等蕭廉出來拍在他腦門上。

  唸完狀紙,又上證人證詞。

  「大人!」戴嘉出聲,「這些船工,雖然不在下僕之列,可生計都握在他們手中,證詞如何可信?」

  蕭管家正要開口,就被府尹截斷了。

  「別著急,下面還有。」

  說著,又命差役帶上證人。

  這次卻是位遊客。

  他瞧著斯斯文文,自稱是外地來的商人,出事當晚,正好在長樂池遊玩,離出事的兩艘船不遠,看到了蕭廉被打的一幕。

  戴嘉質問:「當時船頭擠著那麼多人,你如何能肯定,是蓄意為之?」

  這商人神色從容,回道:「因為,蕭公子當時還沒有走進人群,就被人踢了一腳,使之撲跌在船舷上,隨後那一槳拍過去,才把他給打下船的。若不是蓄意為之,怎麼擠在一起的沒事,他這個還沒過去的,反而遭了殃呢?」

  戴嘉卡了一下。

  這個,他還真沒留意。

  蕭志立刻作證:「大人,我家公子腿上還有淤青,可以證明,當時確實被人踢了一腳。」

  府尹問他們:「你們還有什麼話要說?」

  池璋出聲:「大人,學生請求自辯。」

  府尹點點頭:「准了。」

  池璋看著那商人:「照你的說法,我們有兩個人動手了。一個人踢了蕭廉,另一個拿船槳打了他,對不對?」

  「是。」

  池璋伸出手:「那晚就是我們幾個去遊船的,你且認一認,到底是誰踢了,又是誰打了。」

  商人眯起眼,仔細看了看他們,搖頭道:「抱歉,鄙人認不出來。」

  池璋冷聲道:「怎麼,你認得出蕭公子,認不出我們嗎?」

  商人笑道:「當時天黑,哪裡認得出長相。我只是看到有人被打下船了,他們說是蕭公子,那應該就是了。除非,還有另一個人落了水。」

  這謊言編得可真圓,少年們氣悶不已,卻找不到漏洞。

  寒燈擠出人群,準備找己方證人過來。

  編謊話嘛,誰不會似的!雖然他們沒有找到目擊證人,可間接證人多得很,一起胡攪蠻纏好了。

  便在這時,換了小廝裝束的絮兒跑過來,塞給他一張字條:「快,交給戴公子。」

  寒燈看了眼街邊的馬車,點了點頭。

  戴嘉接了那張字條,展開一看,眉頭頓時舒展開了。

  「大人稍等,學生有個法子,或許可以辨別,證詞的真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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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醉太平 第二百三十七章 當場揭穿

  戴嘉道:「事發那天是晚上,我們去長樂池問了許多人,都說太暗了沒看清。這位證人卻言之鑿鑿,說看到我們把蕭公子打下水。故而,學生以為,很有必要檢測一下證人的目力。」

  這話合情合理,府尹看了眼那商人,點了點頭。

  那商人目光微動,仍舊笑道:「公子要怎麼檢測目力?該不會要等晚上,實地演練一番吧?」

  「這倒不必。」戴嘉轉身,指著斜對面的食鋪,那裡有面幡旗,是今天早上才掛出來的,「現下青天白日,光線明亮,雖然距離遠了點,可比晚上更容易辨認。證人就說一下,那面旗上,寫的什麼字,如何?」

  學子們紛紛轉頭,看著那處。

  有人眯了眯眼,小聲問同伴:「寫的什麼字啊?我看不清。」

  他的同伴警覺:「噓,等會兒再說,別讓人聽見了。」

  「怎麼樣?看清了嗎?」戴嘉催促。

  那商人笑道:「真是對不住,鄙人打小不識幾個字。想來,寫的應該是鋪子的名號,或者物美價廉這樣招攬客人的話吧?」

  戴嘉面色沉了下來,喝道:「你可真是巧舌如簧!當真不認識上面的字?」

  「讓公子失望了,確實不認得。鄙人一介行商,如何能與諸位公子相比……」

  商人說著說著,感覺到氣氛變得很怪異,蕭管家竟向他瞪了過來,目光極是凶狠。

  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戴嘉臉上的怒色已經退去,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向府尹拱手:「大人,您看到了。那面旗上,分明沒有字,而是畫了一個麵碗。現在是大白天,他都看岔了,到晚上,真能在人群裡看到蕭廉被打的情形嗎?」

  什麼?商人愣在那裡。

  戴嘉慢慢向他走過去。

  「目力有損是常事,比如我這些同窗,就有人看不清上面是字是畫,因為他們常年苦讀,埋首書籍。但是商人有這種情況,就有點奇怪了。你們行商,又不需要耗費目力,莫非是天生的不成?」

  這商人強笑:「公子,鄙人只是一時沒留神……」

  戴嘉已經走到他身邊,猛然抓起他的手。

  這商人想抽回,然而寒燈立刻上來,按住他的肩膀,頓時一股大力,將他壓得老老實實。

  「諸位請看!」戴嘉大聲道,「他的指節上有繭!這個位置,我們都很熟悉吧?沒錯!這是握筆留下的繭。證人,這繭難道是你算賬算出來的?」

  大街上頓時響起了噓聲,有人出聲喊破:「證人是假的!他根本不是什麼商人!他連對面的旗子都看不清,哪裡看得到晚上的事!他作偽證!」

  「蕭家卑鄙無恥,弄虛作假!」

  戴嘉趁機喊道:「大人,您一定要為學生們申冤啊!」

  「對!求大人申冤!」

  府尹抽了抽臉皮。

  在他答應當街審案的時候,就已經注定了,不可能偏幫再過了。

  怪只怪,蕭家太蠢。叫他們找個能言善道的來,他們就找了這麼個人!

  「肅靜!」府尹一拍驚堂木,「此證人不可信,證詞抹除!」

  學子們大聲歡呼起來。

  他們聚在一起,又是找證人,又是散消息,忙了兩天,總算沒有白費。

  合眾人之力,做成一件事的感覺真好!

  「大人。」戴嘉出聲,「已經證實蕭家偽造證據,請還我們一個公道,放了我的同窗們。」

  府尹摸了摸鬍鬚,說道:「偽證一事,本官結案之時,自會追究。但,刨除此證,仍有諸多繁雜的證人證詞,需要一一核驗。你等為同窗鳴冤之心,本官深有體會,但案子不是這麼斷的。現下還有證詞沒有理清,本官必須全部驗明,方可開釋。」

  「大人……」

  府尹打斷他的話:「諸生揭穿了偽證,本官十分感激。但官府做事自有規矩,不可為你們破例。你們真想當庭開釋,除非一一證明,其他證詞亦是偽造。本官這不是為難你們,而是法度。」

  他搬出法度,學子們一時無法反駁。

  蕭家偽造了那麼多證詞,沒辦法短時間內全部推翻。

  這是一項枯燥耗時的工作。

  見他們無話可說,府尹神情柔和下來:「諸生,你們當知道,真正的官府辦案,不可能像戲文那樣。不過你們放心,只要餘下的事務了結,該放人,本官定會放人。退堂!」

  府尹一拍驚堂木,差役吏員們紛紛過來收拾桌椅。

  眼見學子們不知該怎麼反應,府尹微微一笑。

  到底年輕,這樣就糊弄過去了。

  不過,當街被揭穿偽證,這案子沒法再辦下去了,回頭跟蕭家打聲招呼,早早撤了為好……

  街邊的馬車裡,有兩個人在剝炒栗子。

  「你怎麼知道那人目力有問題?」俞慎之問。

  池韞道:「他看人的時候,喜歡眯眼睛。」

  這動作她太熟了,無涯海閣那些學生,凡是目力有問題的,都有這個習慣。

  至於手指有繭,卻是戴嘉自己留意到的。

  樓晏說的沒錯,這小子果然很有天分,不過提點他幾個關鍵,就把事情辦得這麼漂亮。

  「原來是這樣。」俞慎之說著,也眯了下眼睛。

  池韞笑了:「俞大公子,你沒發現,是因為你的目力也有問題,對嗎?」

  俞慎之哈哈一笑:「以前喜歡燈下看書,不過沒他這麼嚴重,那旗上是畫是字,我還是辨得出的。」

  說著,他拋了顆栗子進嘴。

  嗯,好香,真適合看戲的時候吃。

  「不能就這麼完了吧?」俞慎之說,「氣勢一散,後面可就不好辦了。」

  「當然不能。」池韞透過車窗,給寒燈打了個手勢。

  寒燈收到,跟戴嘉說了句話。

  戴嘉有了主意,轉身喊道:「諸位同道留步。我們要府衙當庭判決,確實強人所難。禁軍統領位高權重,品級遠高於府尹,如何判得了?但我們就這樣回去,豈不是向權貴低頭了?」

  學子們聽著這番話,不禁停了下來。

  是啊!哪怕府尹答應放人又怎麼樣?蕭家他敢判嗎?

  這麼一來,豈不是惡人逍遙法外?

  「府尹不能判,那誰能判?」有人自言自語。

  「當然是職位更高的人!」戴嘉伸手一指,「我們去請願,求大人們主持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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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醉太平 第二百三十八章 有人要倒黴了

  「府尊大人!」蕭志怒氣沖沖,「你可是答應得好好的,怎麼現在翻臉不認人了?」

  府尹克制著翻白眼的衝動,淡淡反問:「本官答應什麼了?」

  「當然是答應判他們入罪!」蕭志理直氣壯。

  府尹笑了笑,溫言細語:「蕭管家,本官說的是,他們有罪自當嚴判,可沒說幫你誣蔑別人。朝廷是有法度的,本官不會做違法之事。」

  當他是傻子嗎?被人揭穿偽證,還逆著來,他這個府尹還想不想當了?

  先前是鬆鬆手給個人情,現下明擺著鬧大了,誰要陪著蕭達一塊倒黴?

  蕭志一個管家,哪裡說得過府尹:「你……」

  府尹拉下臉:「蕭將軍是蕭將軍,你一個下僕,在本官面前你你你,也太不像話了。來人!」

  差役應聲而來:「到。」

  府尹揮揮袖:「請蕭管家出去。」

  蕭志大怒:「你這是翻臉不認人了?」

  府尹吩咐差役:「你們還愣著幹什麼?」

  「是!」差役大聲應道,拉了蕭志便往外走。

  蕭志惱怒至極,大聲放狠話:「吳天朗!你敢這樣對蕭家,等著蕭將軍發火吧!」

  府尹神情淡然,等他被拖走,自言自語:「你要是客氣一點,本官還會提醒你。既然你這麼不客氣,就別怪本官冷眼旁觀,見死不救了。」

  師爺剛好進來,聽得這句,笑問:「大人生氣了?」

  府尹笑笑:「本官有什麼好氣的?他蕭達要倒黴是真的。」

  那些學子轉道去正陽門了,政事堂、御史台、通政司,各大官署全在那裡,驚動陛下還用說?

  蕭達以為幾個學子好欺負,沒想到人家搞出這麼大的場面吧?

  策劃這件事的,真是個人才,待進入官場,前程不可限量啊!

  ……

  前程不可限量的那個,卻是沒機會進官場的,只能在馬車裡吃吃喝喝。

  「哎,你今天不用去衙門?」池韞吃得有點渴,給自己倒了杯茶。

  茶水有點涼了,不知道這齣戲什麼時候結束,她好回去吃飯啊!

  俞慎之道:「偶爾曠工,可以調節心情。」

  池韞想笑:「這是什麼鬼話?」

  俞慎之理直氣壯:「怎麼是鬼話?明明很有道理。天天辦公很容易心情煩躁,心情一煩躁,精神就不集中,容易出錯。這要是出了錯,不是害命的大事嗎?所以啊,我這是為百姓們著想,免得出了冤案。」

  「瞧你這理由找的,不是有休沐日嗎?」

  「五日一休怎麼夠?忙碌了四天,只休一天,還沒放鬆下來,又要惦記著上衙的事,多影響心情啊,對吧?」

  對個鬼!

  池韞不和他瞎扯了,諸位相爺、堂官不會曠工就行。

  學子們到了正陽門,這動靜很快引起了各官署的注意。

  首相常庸得報,怔了一下。

  「學子?他們來這裡幹什麼?」

  政事堂的吏員,能力豈容小覷,早就打聽好了緣由,連府衙前發生的事都弄清楚了。

  常庸聽罷,皺了眉頭:「蕭達呢?」

  那吏員回道:「想必在宮中。」

  也就是說,他根本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真是個莽漢。

  袁相爺手裡托著湯盅,踱著步過來,笑問:「常相,這事誰去處理?晚了怕是要驚動陛下。」

  常庸略一思索,道:「他們來此靜坐,為的是一樁案子,那就叫審案子的人去吧。你到大理寺說一聲,讓學子們早些散了。」

  吏員應了聲是,出去跑腿了。

  常庸看了眼袁相爺盅裡的湯:「喲,今天是枸杞銀耳湯啊!」

  「是啊,最近容易上火,先預備著。」

  常庸呵呵一笑。可不是,阮賢妃幹了件蠢事,不但引得後宮動蕩,連前朝也混亂起來。

  阮家死了賢妃,想再送個女兒進宮,沈家不肯,這幾天在較勁呢!

  也不知道鬧到什麼時候,只怕以後都沒有清靜日子過嘍!

  兩位相爺閒聊了幾句,正準備回值房,有人急急跑了進來。

  「常相,袁相!」看到他們,他快步而來,壓低聲音,「呂學士進宮了。」

  二人神情發生微妙的變化。

  呂康起復不過三個來月,皇帝對他的信重卻與日俱增,要不是資歷不夠,恐怕要擠他們的位置了。

  常庸往旁邊避了避,低聲:「他想幹什麼?替這些學子發聲?呂學士這麼古道熱腸?」

  袁相爺輕輕一瞟,說道:「是有點奇怪,蕭達好像沒得罪他吧?」

  「那他這麼積極……」

  兩人目光一對,都有些納悶。

  呂康跟蕭達八竿子打不著,他這個時候進宮,到底是當說情,還是落井下石?

  ……

  學子們到了正陽門外,便一個個盤膝靜坐。

  他們的動靜不大,鬧出的事卻不小。

  禁衛第一時間就報了上去。

  蕭達起先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等他弄明白,頓時就怒了。

  「豈有此理!害得我兒臥床不起,竟還有膽來御前鳴冤!且驅了他們去!」

  還好他部下冷靜,及時制止了。

  「大人,儒生靜坐,不能強來的!官衙就在外頭,您要是處置不當,那些文臣說不得就要拿您開刀了。」

  「那也不能任由他們坐著!叫陛下知道了,便是我失職了。」蕭達還是出了值房,「走,看看去。」

  呂康過了宮門,恰好見到蕭達大步走出去。

  「呂大人?」內侍見他停下,催促一聲。

  呂康微微一笑,回身:「抱歉。」

  到了殿前,內侍通稟一聲,皇帝立時傳召。

  呂康入內,大禮過後,便開門見山:「陛下,臣請您上角樓一觀。」

  皇帝愣了下,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呂康說道:「宮門外有學子靜坐。」

  「什麼?」皇帝不禁站了起來。

  學子是未來的國之棟樑,將來輔助他治理天下的候選官吏,他們跑到宮門來靜坐,這就不是小事。

  「到底怎麼回事?他們為何來靜坐?」

  總不會是他治理失當,來抗議的吧?

  皇帝心神不寧,眉頭皺得緊緊的。

  還好呂康馬上說了:「陛下放心,不是軍政要事,但您最好親自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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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7-8 01:34:26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醉太平 第二百三十九章 我兒不用你教

  戴嘉等人盤坐在宮門外,一言不發。

  正陽門外皆是官署,吏員們紛紛出來看熱鬧。

  「發生什麼事了?」

  「這你都不知道?有一群學生,秋闈放榜後相約長樂池遊玩,不料與人起了衝突。其中一位是禁軍統領蕭達的兒子……」

  「這兩天,到處在說這件事,連外地來的考生和一些出名的文士,都發聲支持了。」

  「蕭家確實過分了,小孩子打架而已,就要斷人前程。」

  「話是這麼說,可跑來正陽門請願,未免鬧過了。若是上頭不喜,怕是要搭上自己。」

  「是啊!家裡人知道他們這麼衝動,還不氣死?」

  「要是我兒子,肯定打斷他的腿。」

  「幸好我們家管得緊,呵呵……」

  事不關己的官吏們,沒事說著風涼話。

  笑著笑著,有人發現不對了。

  「老戴,我怎麼看打頭那個這麼眼熟,是不是你家老七?」

  說要打斷腿的那個,定睛一看,臉迅速青了。

  可不是嗎?還真是他兒子!

  這個臭小子,真會打他的臉!

  這位戴大人咬牙切齒,快步走過去,喝問:「老七!你在這幹什麼?」

  戴嘉抬頭,看到自家老爹,拱了拱手:「爹,非常時期,請恕孩兒不能給您見禮了。」

  誰管他見不見禮!戴大人伸手就想拖他:「你不好好讀書,跑這兒來,閒得慌嗎?給我回去!」

  戴嘉本就是個強脾氣,從來沒有聽話的時候,更不用說現在。

  他在地上一坐,擺出無賴的樣子:「爹,今天有要事,您就別來搗亂了。」

  這臭小子,居然說他搗亂?

  戴大人怒了,轉頭喊長隨:「還愣著幹什麼?把七公子帶回去!」

  戴嘉一看,大聲叫了起來:「爹!您平時教孩兒,遇見不公之事要出手相助,孩兒正是遵照您的教誨行事。」

  他喊得這麼大聲,把大家的目光都吸引過來了。

  戴大人又羞又怒:「你還學會頂撞你爹了!」

  「這不是頂撞。」戴嘉義正辭嚴,「是身體力行!難道您要孩兒看著同窗落難而不顧嗎?您平時不是這樣教的!」

  「我……」戴大人被兒子堵得無話可說。

  圍觀的人裡,有人幸災樂禍:「原來戴大人這麼正直啊!戴公子真有乃父之風。」

  才說完,旁邊的人指了指:「嚴四,你看那個,像不像你弟弟?」

  他一愣,也跟著變了臉。

  我了個去,還真是!

  「老六,你怎麼跑這兒來了?」

  有他們的例子在前,凡是家裡有學生的,急忙找了起來。

  於是宮門外,認親的聲音此起彼伏。

  事情傳到政事堂,相爺們聽笑了。

  「叫他們幸災樂禍,火燒到自己頭了吧?」

  袁相爺端著湯盅,笑眯眯地想接上一句,卻見自己的長隨急步進來。

  他心裡一突,有不好的預感。

  不會吧?難道自家也……

  果然,長隨低聲稟報:「老爺,小的看到大公子了……」

  ……

  蕭達出了宮門,看到的便是如此情形。

  他目光傲慢地掃過,冷笑一聲,大步走到學子們面前。

  「宮門重地,豈容爾等放肆!再不速速離開,弓箭伺候!」

  他的態度,激怒了學子們。

  有人站出來,喝問:「你就是禁軍統領蕭達?」

  「不錯,正是本將!」蕭達冷聲道,「你好大的膽子,一介布衣,也敢直呼本將的名諱!」

  少年意氣,豈是強壓下來的?蕭達越是張狂,他們越是憤怒。

  看看,這麼跋扈,難怪手段這般狠辣。

  「蕭將軍來得正好!池璋孔蒙他們,就是被你誣告入獄的吧?蕭將軍是不是要給我們一個交待?」

  蕭達哪會把這些年輕人看在眼裡?冷眼一掃,說道:「他們毆打我兒,致使我兒重傷,難道不該入獄?爾等胡攪蠻纏,莫非也想嘗嘗監牢的滋味?」

  戴嘉推開長隨,起身怒道:「蕭將軍,你身為二品統領,朝廷高官,怎能信口胡謅?蕭公子不是我們打的!他是被同伴誤傷的!你不信到長樂池問問,當時我們還幫忙救人了!你不分青紅皂白,捏造證據誣陷別人,還這麼振振有辭!你要不要臉?」

  「對!堂堂禁軍統領,誣陷幾個學子,簡直不要臉!」

  「府衙已經審清了,你的證人是假的,文書記錄在案,容不得你抵賴!」

  「囂張跋扈,人品不端,無視法紀,為非作歹!你沒資格站在朝堂上。」

  「該治誣告之罪,以正風紀!」

  「對!蕭達伏法!蕭達伏法!」

  學子們紛紛喊了起來。

  蕭達怒極,喝道:「你們這才是誣陷!明明是他們打傷的,不承認就不是了?再敢大聲喧鬧,無理取鬧,就把你們抓起來!」

  他掃過這些學子,冷聲:「跑到宮門重地靜坐,這是向陛下示威!這般不知輕重,無德無行,還敢稱是國家未來的棟樑,再不走,本將就叫你們明白明白事理!」

  戴嘉聽得火冒三丈,正要開口,還抓著他手臂的戴大人忽然哼了一聲,甩了甩袖,開口道:「蕭將軍好威風啊!你這是說誰無德無行?我兒不知輕重,你這是怪下官教得不好了?」

  蕭達愣了一下,皺眉道:「既然是你兒子,那就帶回去好好管教!免得惹了禍,連累家人!」

  戴大人冷笑:「下官怎麼教兒子,不用蕭將軍提點吧?聽說蕭公子,整日花天酒地,惹是生非。這打架也不是第一回 了,上次暗算鄭國公世子,結果被人家妹子一棍子打破了頭。可見蕭公子是慣犯啊!這次惹事,蕭將軍不但不好好管教,還遷怒到別人身上。就您這個管教兒子的方法,下官還真是學不來!」

  文官耍起嘴皮子,哪是武將招架得來的。

  蕭達被諷刺得怒氣沖天。

  抬頭一看,剛才還急著把孩子拉回去的官吏們,這會兒都怒視著他。

  蕭達都懵了。

  這些人怎麼回事?剛才不都在罵他們惹事嗎?怎麼現在就幫起來了?

  「蕭將軍,下官覺得,舍弟說的很有道理。是非對錯,就要弄個分明。既然是你誣告,憑什麼因為官大就不用擔責?犯法,就該治罪!」

  「對!」有了家長們的支持,學子們越發有了底氣,大聲喊了起來。

  城樓上,皇帝將這一幕收入眼底,面色陰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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