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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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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雲芨】天芳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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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醉太平 第三百二十章 這才是緣分

  俞慎之納悶了:「這誰啊,跟西寧王這麼大仇?」

  樓晏沒說話。

  俞慎之躍躍欲試:「能讓人連續出現醉酒的感覺,這藥有意思。我去跟李大人說,趕緊查一查。」

  樓晏卻拉住了他。

  「別去。」

  俞慎之看著他:「怎麼了?」

  樓晏緩緩道:「如果你現在說了,我們就永遠查不到凶手了。」

  俞慎之愣了一下。

  ……

  好好的萬壽宴,突然出了這麼件事,弄得大家興致缺缺,都在小聲議論這件事。

  池韞回去,還被大長公主拉著問:「跟你沒關係吧?」

  她搖頭,奇怪地問:「義母為何這麼問?鄭小公子落水,怎會與我有關?」

  大長公主道:「還不是你這個丫頭邪門,但凡出點事,少有和你沒關的。尤其……」

  尤其鄭小公子和她勉強算有過節。

  池韞不禁笑了笑:「過去的事就過去,我不喜歡翻舊賬的。」

  當然,如果對方不識相,那就別怪她趕盡殺絕了。

  想到這裡,池韞瞥了眼玉妃。

  「沒關係就好。」大長公主鬆了手,「玩去吧,咱們不摻和。」

  池韞回到後座,耿素素正在繪聲繪色跟人形容,小姑娘們沒見過屍體,嚇得縮在一起,連連發出驚呼。

  池韞拍了她一下:「行啦,別嚇著大家。」

  想到偏殿裡的臨昌伯一家,池韞心中感嘆。

  生死對於自己和家人是天大的事,可在別人眼中,不過一頓談資。

  就像祖父喜歡的那首詩。

  親戚或餘悲,他人亦已歌。

  耿素素說夠了,拉著她小聲問:「池姐姐,如果真是西寧王世子,把鄭小公子推河裡去的,那是不是要償命啊?」

  殺人償命,這本是公認至理,但西寧王世子畢竟身份不同,到了他們這個層面,還會有許多別的考量。

  西寧王鎮守邊陲,如果殺了他的世子,石家肯嗎?

  對於這樣的實權藩王,朝廷歷來以安撫為主。

  即使佔著道理,西寧王世子死在京裡,也會引起動蕩。

  但要說不嚴懲,也不可能。

  皇帝的萬壽節宴席上,竟然醉酒失態害人性命,這已經冒犯了天顏。

  池韞想了一會兒,覺得拿不準,搖頭道:「我也不知。」

  眼見到了午後,刑部尚書與大理寺卿攜同歸來。

  皇帝打起精神:「兩位愛卿,查清了嗎?」

  刑部尚書回道:「陛下,仵作驗明,臨昌伯小公子確實溺水而亡。至於西寧王世子,由於醉酒,無法回憶當時情況。我們提審了目擊宮女,以及聞聲而來的侍衛,可以確定,臨昌伯小公子溺水時,西寧王世子就在一旁。」

  「也就是說,西寧王世子的嫌疑很大了?」

  「是。」

  「可以結案嗎?」

  大理寺卿回道:「陛下,臣不建議立刻結案。」

  「哦?」

  「臨昌伯小公子被西寧王世子推下水,終究只是個推斷,並沒有目擊證人,倉促結案,恐怕會出差錯。」

  皇帝心累,所以這破事還得糾纏下去。

  「那照愛卿所言,這事該怎麼辦?」

  大理寺卿斟酌著稟道:「應當多方查驗,盡量收集證據,確保不是冤案。」

  這話說完,有名臣子出聲:「陛下,這案情又不復雜,還要拖下去,會不會越拖越說不清楚?臨昌伯痛失親兒,難道現在連公道也不給他嗎?」

  大理寺卿聞言皺眉,不等皇帝發話,就頂了回去:「臨昌伯需要公道,西寧王難道就不需要公道了?倘若這事另有內情,西寧王世子豈不白白背了罪名?這可不是小事,當然要鄭重對待。」

  那人一聽,不服了:「李大人這話說的,怎麼站在西寧王的立場考慮?目前難道不是他兒子嫌疑最大?」

  「嫌疑最大不代表就是凶手。」大理寺卿冷冷回道,「想來趙大人沒怎麼看過案件卷宗,才有這樣理所當然的推斷。於你不過嘴皮子一張的事,但對別人來說,可是性命攸關。生死大事,再怎麼慎重都不為過。」

  皇帝被說服了,點頭道:「那就依卿家所言吧。這案子就交給你們兩家來辦,務必查個清楚明白。」

  「是。」

  因著這件事,萬壽宴草草結束了。

  池韞跟著大長公主出宮,正好在宮門口看到樓晏。

  他在和刑部的官員說話。

  兩人交錯而過時,只對了個眼神。

  回到朝芳宮,梅姑姑被她們的臉色嚇住了。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不是我們的事。」池韞連忙澄清,「是別人出事了。」

  她把鄭小公子淹死的事說了一遍,梅姑姑連連念著無量天尊,接著她小聲問:「不干你的事吧?你沒做什麼吧?」

  池韞被她逗笑了:「姑姑怎麼和義母一樣?聽說有事就想著是我幹的。」

  大長公主也笑:「還不是你有前科。」

  沉重的氣氛一掃而空,兩人合起伙來聲討她。

  「你說老實話,當初為了給青玉涵玉出頭,是不是連本宮也算計了?」

  梅姑姑點頭:「當時我就知道被你利用了,不過想著你小姑娘家不容易,也沒什麼壞心,才沒有揭穿。不過,有件事奴婢沒想明白。」

  「什麼?」

  「太子托夢之說,到底是真是假?」

  兩人齊齊看向池韞。

  當初她們可是深信不疑的,因為太子那句戲言,旁人並不知道。但後來看池韞種種行逕,總覺得這丫頭有點神神叨叨,指不定使的什麼歪門邪道。

  池韞失笑,說道:「假的。」

  兩人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大長公主又追問:「那你怎麼知道那句話?」

  池韞說:「我見過先太子。」

  兩人一愣,不敢相信:「你怎麼會見過太子?」

  兩個人八竿子打不著啊!

  池韞說:「師父帶著我雲游的時候,去過桑海。」

  大長公主與梅姑姑對視一眼,都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

  「所以你……」

  池韞點點頭:「那引蝶之法,確實是為義母而創。」

  大長公主呆呆坐了許久,眼裡漸漸有了淚光。

  「緣分,原來這才是緣分。」她看著池韞,笑中有淚,「一定是阿謹送你來我身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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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7-9 05:41:46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醉太平 第三百二十一章 到處在傳

  「三表哥,這裡!」池韞招手。

  韓齊看到她,快步跑過來。

  正在往嘴裡塞肉片的池璋,只來得及拱了拱手:「韓表兄。」

  韓齊才要揖禮,就被他拉著坐下了:「一家人,不用這麼多禮。」

  韓齊憨憨地笑。

  自從知道池璋是新科舉人,他的崇敬與日俱增。

  池表弟比他還小幾個月呢,居然就已經是舉人了。而且他還拜了江先生為師,又被呂大人指點過,這才是真正的學神啊!

  「表哥快吃。」池韞塞給他筷子,「再不吃就讓二哥搶光啦!」

  池璋的嘴這麼忙碌,居然還有空說她:「好像你不搶似的,瞧著斯斯文文的,搶得可比我快。」

  「哪有,二哥你胡說。」

  說話間,池韞又吃完了一盤肉。

  韓齊被他們兄妹帶動,不知不覺也吃了好多,直到打了個飽嗝,才意識到自己來了這麼久,就光顧著吃了。

  「表妹……」

  池韞擱了碗筷,讓伙計上茶來,一邊揉著吃撐的肚子,一邊問:「表哥,有消息嗎?」

  韓齊眼睛發直,發現表妹和她堂兄,好像都和想像的不一樣……

  「翻、翻到了……」

  「怎麼講?」

  「湖旁邊有滑下去的痕跡,可以證實鄭小公子是被人推下去的。西寧王世子就趴在旁邊,沒有新的證據,基本上不可能脫罪了。」

  韓大老爺已經入職,這是他偷進伯父的書房查出來的。

  池韞揉了揉額頭:「這是往最壞的情形發展了啊!」

  韓齊不解:「表妹為什麼這麼說?難道西寧王與你們家有舊?」

  池韞擺手:「西寧王是鎮守邊疆的藩王,怎麼可能跟我們有關?」

  「那你為什麼替西寧王著急啊?」

  「因為西寧王世子一旦被捲進命案,麻煩就大了啊!」

  韓齊若有所思,點頭道:「這麼說也是,要不要定西寧王世子的罪,現在各執一詞,刑部內部都沒統一。」

  池韞喝了口消食茶:「大舅舅呢?怎麼想的?」

  「大伯當然說要判啦!殺人償命,西寧王世子酒後無德,失手的可能性很大,或可輕判,但絕對不能不判。」

  「這應該是主流意見了。」池韞說。

  「不過這事咱們管不著,只能……」

  韓齊話才說到一半,就聽樓梯間一陣喧鬧。

  那邊來了一群書生,坐到他們鄰桌,開始高談闊論。

  「喝了酒就能脫罪了?這也太沒道理了吧?」

  「可那鄭小公子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他這幾年闖了多少禍?什麼調戲賣唱女,跟人爭花魁,聽了不知道多少遍。」

  「那也罪不至死啊!他幹的那些混賬事,又不觸犯律條。」

  「對,就是這個意思!他不討人喜歡,但也罪不至死。反倒這位西寧王世子,一出手就要人命,這才叫心狠手辣。這裡是京城,他都敢這樣鬧,換成西南還了得?」

  「這是當然。西寧王府鎮守邊陲,那是有實權的,手裡十幾萬兵馬,當然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殺個把人算什麼,族滅都沒問題。你看這西寧王世子,出手要人命,何等威風?可見根本不把人命放在眼裡。」

  「豈有此理!便是西南,那也是國土。」

  「咱們也就在這裡說說,西南那邊,還不是石家說了算。」

  「西南管不著,京城的事總能說兩句吧?要是讓西寧王世子就這樣逃脫罪責,叫天下人怎麼看?」

  「咱們只能呼籲,到底怎麼判,還得聽朝堂諸位大人的。」

  「……」

  書生們議論紛紛,韓齊心裡納悶,這事怎麼傳得這麼快,剛想討論一下,就見池韞臉色凝重,喃喃說道:「麻煩果然來了。」

  ……

  蘭澤山房內,池韞「嘩啦嘩啦」翻著書,聽梅姑姑回報:「現在朝上已經吵翻天了,大部分意見要嚴懲西寧王世子,攪了陛下的萬壽宴不說,還背了一條人命。臨昌伯更是帶著家丁護院,在西寧王府門前灑雞血潑糞,鬧得不可開交。」

  「只是吵這些嗎?沒有吵別的?」大長公主問。

  梅姑姑一時沒領會:「殿下指的是……」

  「只針對西寧王世子,沒有針對西寧王府?」

  「應該是時候還不到吧?」池韞說,「現在就要針對西寧王府,有點太急了。」

  梅姑姑瞧瞧這個,再瞧瞧那個,心想,難怪她們有緣分當母女,這腦子怎麼總能轉到一塊去!

  這時,宮人來報,北襄太妃來了。

  她進來就喊:「完了完了,我們家不會倒黴吧?」

  大長公主沒好氣:「嚷什麼嚷?等鬧到你們頭上再說!」

  「鬧到我們頭上就來不及了啊!」北襄太妃問,「阿鳳,你老實講,是不是朝廷想削藩?」

  大長公主翻個白眼:「這種話你也直接問?」

  「我不直接問怎麼的?反正坐在上頭的又不是你親侄兒。」北襄太妃理直氣壯。

  「……」大長公主被她弄得無可奈何,沉了沉心思,說道,「朝廷要削藩,最好的時機,是我祖父宣宗皇帝在位的時候。那會兒剛經過太宗、仁宗兩朝盛世,國力強盛,靖海王就是那個時期沒了的。不過後來你知道的,天災、人禍,每況愈下,到我皇兄登基,已經是一艘破船了。北方異族近年強盛,如果樓家再起動亂,會有麻煩的。所以說,現在沒有削藩的條件了。」

  這番話,可說是掏心窩子了。

  故意來探口風的北襄太妃,聽了有些訕訕:「阿鳳……」

  大長公主自嘲地笑笑:「就像你說的,那個又不是我親侄兒,我為他們考慮什麼?他們害我們家性命的時候,可沒為我們考慮過。」

  她停頓了一下,又道:「但是,你們別放心得太早。我皇兄知道樓氏忠心,也知道該如何治世,但那家子蠢貨未必知道。要不然,三年前就不會想出那樣的詭計。」

  這話指的是,刺殺前任北襄王的事。

  北襄太妃一時沉默下來。

  池韞思索片刻,開口:「義母說的對,那家子所有的心思都在爭權奪勢上面。削藩不至於,但話題這麼快引到這方面來,應該是要對付西寧王府了。這是為了私利,而不是公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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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7-9 05:41:59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醉太平 第三百二十二章 吃軟怕硬

  整倒西寧王府,圖什麼呢?

  池韞一邊想,一邊啃著羊舌籤子在街上瞎逛。

  絮兒一開始還覺得邊走邊吃不好意思,逛著逛著臉皮厚了,吃得比她還起勁。

  「小姐,吃這個鵪鶉蛋,可鮮了!」

  池韞接過來啃了兩下,點點頭:「嗯,不錯。」

  吃著吃著,忽然看到前面停了輛車,鼻青臉腫的寒燈坐在車轅上,沖著她們笑,活像個人口販子。

  池韞沉默了一下,擼下最後那個鵪鶉蛋,扔掉籤子,說:「絮兒,我們找個地方玩一會兒。」

  「小姐……」

  寒燈慇勤地挑起車簾,請她坐進去。

  然後搓搓手,對絮兒說:「姐姐……」

  絮兒一陣惡寒,拍開他:「坐遠點!好好駕車!」

  樓晏正在裡頭看卷宗,瞧見她上來,笑了笑,才要說話,就被塞了顆鵪鶉蛋:「好不好吃?」

  樓晏嚼了兩口嚥下,見她笑眯眯地看著自己,忽然伸手將腰一攬,湊上去咬住。

  偏偏寒燈在這個時候啟動車子,他們一時沒坐穩,只聽「嘩啦」一聲,卷宗全掉到地上去了,兩人滾成一團。

  「公子?怎麼了?」寒燈急忙勒馬,掀起簾子來看。

  這一看,他和絮兒兩個都呆住了,急忙忙放下簾子,亡羊補牢地說了一句:「我什麼也沒看到,你們繼續。」然後揚起鞭子催馬。

  剛剛穩住身形想坐起來的樓晏,冷不丁被小廝陰了一把,再次滾了好幾圈。

  「……」這小子,別的時候不機靈,這個時候耍機靈。

  樓晏好不容易穩住,把她拖起來。

  馬車這麼晃,也不用想著分開坐了,不掉下去就行。

  池韞就抱著他,順勢還摸了一把腰。

  「……」樓晏低下頭,看了一會兒,突然在她耳邊說,「這麼想摸?」

  池韞眨了下眼,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

  就見他勾了勾嘴角,笑得有點……騷氣,然後慢吞吞伸手過去解腰帶。

  「想摸就告訴我。」他拉著她的手,慢慢滑進去……

  池韞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支支吾吾:「我、我……」

  隨著手越深越往裡,貼著腹肌滑動,她內心的小人都要炸毛了。

  這是幹什麼?這是幹什麼?

  他中邪了嗎?不應該把她推開嗎?怎麼突然變成這個樣子?

  眼看要摸到不該摸的東西,她終於「啊」地叫出聲,飛快地抽出手,躲到後面去。

  樓晏笑出聲來,拉好衣裳,扣上腰帶。

  他算是明白了,這人,就是個吃軟怕硬的。

  別人軟,她就硬,別人硬,她就慫了。

  樓晏把身後的小慫包揪出來,問道:「下回還敢不敢了?」

  池韞低著頭,沒說話。

  卻被他摸了摸頭,說:「別急,再等三個月。」

  聽到三個月,池韞就抬頭了,為自己爭辯:「我急什麼?一點沒急!」

  「真的?」

  「特別真!」

  「那我急了什麼辦?」

  這麼主動的話,突然之間她有點接不了。

  「那、那……」

  樓晏笑著抱住她:「逗你玩呢。」

  馬車慢了下來,過不多時停下,外頭傳來寒燈小心翼翼的聲音:「公子,到了。我、我們到外頭喝茶去了啊!要走了您喊一聲。」

  說著,也不等他回答,就帶著絮兒飛快地走了。

  樓晏撩起車簾,自己先下車,再將池韞扶下來。

  池韞抬目看過去,發現是片竹林,奇怪的是,深處還有霧氣隱現。

  「這是哪?」

  「你來過的,別院後山。」

  樓晏領著她,往深處去,越走越暖和,甚至還有反季的花草。

  等看到小小的冒著熱氣的泉眼,池韞震驚了:「這是溫泉?」

  樓晏含笑:「喜不喜歡?」

  大冷的天,不喜歡溫泉才奇怪。

  池韞脫了鞋襪,伸進去泡腳。

  「呼……」她舒適地嘆了口氣,隨後又想起來,「城郊不可能有溫泉啊!這到底是什麼?」

  樓晏學她的樣子,伸下去泡腳,說:「旁邊是溫棚。」

  「哦!」池韞懂了,就是冬天種菜的地方,地下有火道。

  樓晏伸過來,慢慢搓她的手:「現在好像不冷了,以前一到冬天,你就縮起來不動彈。」

  池韞訕訕地笑。

  玉重華怕冷,哪怕桑海的天氣已經很溫暖了,到冬天她還覺得難過。

  不過現在不會了,她來的時候就發現,池大小姐武功雖然不好,身體卻很強健。

  兩人坐了一會兒,池韞問:「你這幾天都很忙吧?」

  「嗯。」樓晏心不在焉,盯著她在水裡擺動的腳,「朝堂上每天都吵,弄得我跟大哥想折騰點事都沒機會。」

  池韞「撲哧」笑了:「你們那天在街上打架還不夠啊?」

  「才一次,怎麼夠?」說著,他摸出一個錦袋,「拿去玩。」

  池韞打開一看,發現是袋珍珠。全都一樣的個頭,顏色是少見的金色。

  這一袋子,價值不菲。

  「哪來的?」

  「那一架打出來的。」

  池韞笑了:「原來如此。」

  話題又轉到西寧王世子身上來。

  「沒可能找出真兇了嗎?」

  樓晏笑著看她:「你這麼肯定,不是西寧王世子幹的?」

  池韞無辜地看著他:「不是你說的嗎?」

  「我什麼時候說過?」

  池韞指了指外頭:「馬車裡,你看的不是這樁案子的卷宗?如果真是西寧王世子幹的,你用得著費這個力氣?」

  樓晏笑了:「這還要你幫忙。」

  池韞奇了:「我幫什麼忙?」

  「問你個問題,有沒有一種藥物,讓人服下去,就好像喝醉了酒一樣,事後忘記當時的情形?」

  整個無涯海閣,看雜書最多的人就是她。學子們要科考,大部分時間花在經義策論上,只有她隨心所欲,想學什麼學什麼。

  樓晏想,如果她都不知道答案,那很難找到知道的人了。

  池韞想了一下:「像喝醉了酒,這個可以做到。但你說要忘記當時的情形,那就有點難度了。」

  「雖然有點難度,可你還是覺得能配出來,對嗎?」

  池韞笑了起來,自信地說:「試試。」

  看她笑的樣子,就知道這事沒問題了。

  正事說完,他看著她泡在泉水裡小巧的天足,忍不住想碰一下……

  卻聽後頭突然傳來聲音:「你們在這裡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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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醉太平 第三百二十三章 指點

  樓晏急忙扯下披風,往池韞腿上一蓋。

  池韞抬起頭,看到北襄王樓奕走過來。

  「大哥!你走路都不出聲的嗎?」樓晏羞惱。

  樓奕在泉水那邊一蹲,哈哈笑道:「我自己的宅院,為什麼走路還要出聲?」

  樓晏道:「現在它是我的!」

  「呵呵。」樓奕才不聽他的,目光放在池韞身上,笑著點頭:「池大小姐。」

  池韞想要施禮,然而腳還泡在泉水裡,想起身也不對。

  樓奕看出她的為難,自己站起來,擺手:「啊,不用為難,我走就是了。」

  然後晃晃悠悠地離開了。

  池韞看著他的背影遠去,問道:「他到底來幹什麼的?」

  嚇了他們一跳,既沒做什麼,也沒說什麼,又走了?

  樓晏揉了揉額頭:「想看看你吧。」

  「哦……」池韞說,「你大哥和以前差不多啊!」

  樓晏滿腹怨氣:「他還能變到哪去?」

  被樓奕這麼一攪和,兩人沒心思泡下去了,起身穿上鞋襪,到附近的夜市玩了一會兒,進瓦舍看了場戲,到了戌末,送她回去。

  看著池韞進了朝芳宮,寒燈問:「公子,我們回去嗎?」

  樓晏頓了一下,說道:「去王府街。」

  「是。」

  ……

  夜深了,西寧王還沒睡。

  他怎麼可能睡得著?西寧王世子還關在牢裡,前途未卜。

  心腹幕僚說道:「王爺,您就聽屬下一句勸吧,這明擺著是要對付我們西寧王府啊!」

  西寧王眉頭緊皺,在書房裡轉了好幾圈,才道:「要真這麼做,我們就跟朝廷翻臉了!」

  「不翻臉又如何?難道您要眼睜睜看著世子喪命嗎?」

  西寧王搖搖頭:「應該不至於……」

  幕僚不以為然:「他們要是肯留手,何至於設下如此毒計,謀害世子性命?」

  西寧王無言以對,半晌後才道:「我們西寧王府,比不得北襄王府。西南的形勢,從來沒有安生過。倘若與朝廷翻臉,日後別說得到助力,還會受到掣肘。如何為了阿銘一人,置整個西寧王府於不顧?」

  「可是您看到了,這兩天,我們找了那麼多人,竟沒一人肯收我們的禮。這說明什麼?說明這件事情辦不成,他們不敢收!王爺,現在不是我們要走到這地步,而是他們逼我們走到這地步。」

  西寧王被幕僚苦苦勸著,幾乎要動搖了。

  他只有這麼一個嫡子,要是死在京城,不止王爵承繼會出問題,還會引得西南動蕩。

  西寧王後悔了,此行為了表示誠意,特意帶兒子來,哪知道會是一條有來無回的黃泉路。

  就在他要決定,讓幕僚傳信回去,利用局勢逼迫朝廷放人的時候,門被敲響了。

  「王爺,有人送了封信來。」

  西寧王愣了一下:「什麼人送來的?」

  「是個乞兒,應是受了別人所托。」

  這行事風格,像是在掩人耳目。

  西寧王伸出手:「拿來。」

  「是。」

  信很簡單,只寫了一行字,西寧王拆開看了看,便塞回去。

  「走。」

  幕僚忙問:「王爺,去哪?」

  西寧王一掃愁緒,看起來極為振奮:「去見一個人。

  ……

  茶室內,樓晏並沒有飲茶,而是翻看著一本供客人閱覽的游記。

  等不多時,寒燈帶著人進來了:「公子,客人到了。」

  樓晏隨手合上書冊,站起身來。

  一身便裝的西寧王走進來,供手見禮:「樓大人。」

  這樣的態度,對於樓晏的官階來說,過分禮遇了。

  隨他同來的幕僚心裡有些不認同,但還是客氣地施了禮。

  樓晏回了禮,神情如常:「王爺請坐。」

  兩人坐下來,西寧王開門見山:「上次得樓大人相助,本王感激不盡。卻不知樓大人此番有何指點?」

  樓晏提壺給他倒了茶,不答反問:「王爺是不是處處碰壁,無人援手?」

  西寧王默了默,緩緩點頭。

  他不用否認,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現在的輿論,都是要西寧王世子償命的,沒有人願意和主流作對。

  「再這樣下去,王爺恐怕要鋌而走險了吧?」

  西寧王一驚,擠出笑容:「樓大人說哪裡話?本王總不能劫獄吧?」

  樓晏淡淡道:「劫獄自然不能,但是如果西南再起戰事,為了安撫你們西寧王府,斷不會再斬石世子。」

  計劃被猜個正著,西寧王臉頰抽了抽,他的幕僚臉色也有點不自然。

  樓晏微微嘆息,說道:「王爺如果這麼做,那麼西寧王府,很快就會不存在了。」

  西寧王懷疑地看著他:「樓大人這話何意?」

  樓晏說:「意思是,有人就等著你們這麼做,就可以借機降罪,奪走西寧王府的兵權。」

  西寧王不相信:「我們西寧王,駐守西南百餘年,豈是輕易能動的?難道他們不要邊疆安定了嗎?」

  「還真不要了。」樓晏淡淡笑道,「王爺想想,西南能給朝廷帶來什麼好處。賦稅?每年倒貼。民心?那些異族人能不鬧事就不錯了。礦產藥物?確實有,但相對軍費而言,入不敷出。所以說,抹掉西南,對朝廷並不是不能接受的買賣。」

  西寧王被他的理論弄得呆住了:「但、但……」

  開疆拓土,是王朝與生俱來的野心啊!

  樓晏搖了搖頭:「不是所有人,都有長遠的眼光。捨不捨得,要看他的著眼點在何處。」

  西寧王沉默良久,輕聲問:「這是上頭的意思?」

  他指的是皇帝。

  樓晏再次搖頭,坦白直言:「如果是陛下的意思,我就不會坐在這裡。」

  西寧王眼裡燃起希望:「那……」

  「王爺明日去宮門哭吧。」他說,「哭得越慘越好,要讓所有人都知道,石世子是被人下了藥,鄭小公子不是他殺的。」

  西寧王愣了下。

  「同時,派人滿城查問,懸賞重金,有什麼藥可以讓人吃了如同醉酒一般,事後完全想不起來。」

  西寧王還沒怎樣,他的幕僚倒是跳了起來。

  「我就說奇怪,世子酒量甚好,怎麼這回這麼容易就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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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醉太平 第三百二十四章 證據我有

  第二日,坊報上登了一則消息。

  「懸賞,何物可令人醉如飲酒,事後失憶。若有解答者,請至西寧王府,百金酬謝,薦宣奉郎。」唸完坊報上的內容,茶客們議論起來,「這消息什麼意思啊?西寧王府,就是那個殺了人的西寧王世子對吧?」

  「世上只有一個西寧王,應該是他家沒錯了。」

  「聽說西寧王世子就是酒後殺的人,西寧王府這是認為,有人下藥陷害?」

  「這怎麼可能?你們瞧瞧,還事後失憶,西寧王府這是故意擾亂視線,給世子脫罪嗎?」

  「這說不好吧?世上的藥物千奇百怪,說不定真有這樣的呢?」

  更說著,那邊又有消息傳來。

  「西寧王跑到宮門喊冤了,說他兒子酒量很好,不可能喝幾杯果酒就醉,這是被人下了藥陷害,並沒有殺鄭小公子。」

  茶客們不可思議,還真是這樣的進展啊!

  「你們覺得是真是假?」

  「聽起來太不可思議了,說不準是西寧王故意想出的招。」

  「我覺得有可能,果酒確實不容易喝醉啊!」

  「但是,前一天他不就喝醉了,跟鄭小公子起了衝突嗎?說不準他酒量就是這麼差呢?」

  「對對對!有的人一點點都會醉,誰知道西寧王是不是故意這麼說的。」

  「不過,百金,可真是多啊……」

  「還薦官呢……」

  錢還好說,關鍵是這個官職,若是能謀上一個,可就從民到官,鯉魚躍龍門了。

  這消息隨著坊報的發行,風一般傳遍京城,幾乎無人不知。

  一個時辰後,王府街上,有個遊方郎中鬼鬼祟祟、小心翼翼地左看右看。

  確定沒有人跟著自己,他抖了抖袖子,將洗得發白的衣服捋得平順一些,背著藥箱前往西寧王府。

  一轉過彎,他不小心撞上個人,背的藥箱甩到了地上。

  「哎,你幹嘛呢?」他叫道。

  那人連連作揖:「對不住,對不住。」

  郎中心氣不順,一邊收拾藥箱,一邊絮絮叨叨:「知道我這裡頭裝的什麼嗎?砸了我的藥箱,你賠得起嗎?」

  那人已經道歉,還聽他囉嗦,就有點不耐煩,說道:「還能有什麼?不就是吃了像醉酒的藥嗎?」

  郎中大吃一驚,猛地抓住這人:「你怎麼知道?你跟蹤我?」

  那人莫名其妙:「誰跟蹤你了?現在來這裡的能為了什麼?不就是西寧王重金求藥的事嗎?你自己看啊!」

  郎中被他揪出拐角,猛然看到西寧王府外,排出一條長龍,大吃一驚。

  「這、這……」

  「這些都是來送藥的,和你一樣。」那人鬆了手,不屑地道,「真以為西寧王府好騙呢?」

  ……

  「荒唐!真是荒唐!」政事堂內,有人吹鬍子瞪眼,「這西寧王,為兒子喊冤就算了,搞出這麼大動靜,想幹什麼?現在整個京城的坐堂大夫、藥館學徒,幾乎都跑到西寧王府去了,這不是擾亂民心嗎?」

  袁相爺看了眼說話的人,懶懶道:「不然要怎麼樣呢?西寧王府發告示尋藥,這也說不上過錯啊!」

  氣就氣在這裡。

  那位以性格耿直著稱的相爺,思索片刻,說道:「還是趕緊判了吧!案子一定,他們就作不了妖了。」

  說幹就幹,這位相爺當即給刑部和大理寺傳了信,在政事堂的推動下,兩司終於下了定論,西寧王世子酒後失態,謀害臨昌伯世子,奏請陛下處置。

  皇帝接到奏報,問道:「確定是西寧王世子殺的人?不會弄錯吧?」

  刑部尚書斟酌著回道:「從現場與證詞來看,這個推斷合情合理。而西寧王世子也拿不出有力證據,證明自己的無辜,所以……」

  說到這裡,卻聽後頭傳來:「陛下,臣有異議。」

  看到出列的人,刑部尚書眉頭就是一跳。

  皇帝驚訝:「樓四,你覺得薛尚書說的不對嗎?」

  樓晏稟道:「不,薛尚書說的很有道理。但臣以為,這終究只是推斷,不能算是鐵證,西寧王世子有被冤枉的可能。如果不排除這個可能,就下判決,恐怕會釀成大錯。」

  「這……」

  皇帝話未說完,突然有人跳出來:「陛下,不要聽他胡言。」

  眾臣轉頭一看,咦,居然是北襄王?

  他怎麼來了?好端端的,要上演兄弟鬩牆了嗎?

  果然,樓晏看到他,臉色就沉了下來了:「我們在討論正事,北襄王這是做什麼?擾亂朝堂嗎?」

  樓奕大搖大擺:「你能討論正事,本王就不能討論了?」

  說著,他向皇帝躬身一拜:「陛下,他在胡說。什麼被冤枉,釀成大錯,說得好聽,其實他是受了西寧王的賄賂,才會說這種話!」

  此言一出,堂上嘩然。

  這是真的?不至於吧?這幾天,西寧王確實到處找人脈,但是沒人敢收他的錢啊!事情是在萬壽宴上發生的,最後肯定要由皇帝判決,收了這個錢怎麼辦事?

  不過,樓晏還真有可能,他早先在刑部的時候,不也經常收錢辦事嗎?何況皇帝那麼信任他……

  眾臣的眼神詭異起來,看著樓晏頗有些幸災樂禍。

  平時囂張過了吧?現在被自家兄長拆台,看你怎麼收場。

  樓晏冷聲道:「北襄王,你不要信口雌黃。我何時收了西寧王的賄賂,你張口就是嗎?」

  「呵!」樓奕譏諷道,「如果你沒收西寧王的賄賂,那昨天晚上幹什麼去了?容我提醒你一下,王府街外,雲霧茶館。」

  樓晏倏然變色。

  樓奕得意洋洋:「沒想到吧?本王昨晚回府的時候,剛好看到你進茶館了。過了一會兒,西寧王來了。別人本王可能會認錯,你的話,就算化成灰本王都認得!」

  眼見朝臣們投去異樣的目光,皇帝皺緊眉頭:「樓四,北襄王說的是真的嗎?」

  樓晏緩了緩面色,回身施禮:「是真的。」

  不等別人說話,他馬上續下去:「但臣之所以不贊同現在判決,是因為臣覺得,西寧王世子是無辜的。」

  大理寺卿皺眉道:「樓通政,本官理解你不想錯判的心情。但,事到如今,除非有證據證明這一點。不然,你還是不要輕易斷言。」

  出乎他的意料,樓晏開口:「證據?我還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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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7-9 05:42:37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醉太平 第三百二十五章 試藥

  樓晏稟道:「陛下,西寧王堅稱,世子被人下了藥,才會如此。臣原本將信將疑,後來聽人說,還真有這麼一種藥。」

  「哦?」

  樓晏沒再解釋,只道:「請陛下宣大長公主。」

  皇帝奇了:「這與大長公主何干?」

  「您宣了就知道。」

  皇帝點點頭,說了一句:「宣。」

  朝上眾臣均露出疑惑的神情。

  難道大長公主有這種藥?莫非是宮廷秘藥?要真是如此,是誰給西寧王世子下的毒的?想想最近的風聲,難道是……

  皇帝莫名其妙,這些臣子怎麼回事?偷偷瞧自己一眼,又趕緊低下頭。難道他臉上有東西嗎?

  過了一會兒,西寧王陪同大長公主一塊兒來了。

  「參見陛下。」

  「平身。」皇帝擺擺手,問:「姑母辛苦了,聽樓四說,你知道有一種藥,服用後和醉酒一樣?」

  大長公主嘆了口氣:「您說的是西寧王懸賞的那個藥吧?本宮先前叫人來念坊報解悶,哪曉得阿韞聽了說,她還真知道有這麼一種藥。」

  聞聽此言,眾臣都看了過來。

  大理寺卿忙問:「殿下,此話當真?」

  大長公主瞪了他一眼:「不當真,本宮跑這兒來給你們逗樂嗎?」

  她這麼一瞪,誰還敢再反駁?

  大理寺卿道:「事關西寧王世子的清白,可否請公主殿下演示一番?」

  大長公主隨手從袖子裡掏出一包藥粉:「拿去吧。」

  大理寺卿接過,看向皇帝:「陛下,您看?」

  皇帝點點頭:「你們挑兩個人,試一試。」

  「陛下。」樓晏站了出來,「臣為了表明清白,願意以身試藥。」

  「這……」

  樓奕又跳出來了:「你說試藥就試藥,誰知道你是不是假裝的?」

  樓晏回身看著他,嘴角一挑:「北襄王要是不信任下官,那就一起服啊!」

  他這一嘲諷,樓奕馬上道:「服就服,誰怕你!」

  皇帝連勸架都來不及,就見他們兄弟倆槓上了。

  「你們倆……」

  「陛下!」大長公主忽然打斷他的話,「就讓他們試吧,挺有意思的,對吧?」

  收到大長公主的眼神示意,皇帝領會過來。

  對了,他們兄弟倆是不是真的翻臉了,一直有人懷疑。如果能借著這個機會試出來,也不錯啊!

  「既然你們一力要求,朕就准了。」皇帝道。

  內侍取來溫水,各自倒了一些進去,樓氏兄弟一人端了一碗,都是一飲而盡。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

  好一會兒都沒動靜,眾臣們正要說話。

  忽然就聽「咣當」一聲,樓晏手裡的玉笏掉在地上,人倒了下去。

  皇帝大吃一驚。

  樓晏酒量很好的,這藥居然這麼厲害?

  這個倒了,那另一個呢?

  眾人往樓奕看去,卻見北襄王慢慢抬起頭,滿面通紅,眼睛發直。

  他搖搖晃晃走到樓奕身邊,伸腳踢了踢:「你這個臭小子,給我起來,給我起來!」

  樓晏發出低低一聲,慢慢睜開眼。

  他的臉比樓奕還紅,眼神迷濛。

  樓奕踢著踢著,忽然哭起來:「老子踢死你這個小混蛋!小時候大哥對你多好啊!怎麼長大了一點也不聽話。說我殺了爹搶爵位,呸!北襄王的位置本來就是我的,是你想跟我搶!」

  他又踢出去一腳,忽然就被抱住,狠狠地慣到地上。

  樓晏站起來,指著他:「你這個弒父的不孝子!射中父王的那支箭,明明是從後面射來的!你以為我看不出來,那支箭的製法,是你門下獨有的嗎?那改良之法還是我教給你的!你才是個混蛋,嫌父王命太長,等不及想當王爺是不是?你還想殺我,你還想殺我!」

  他平日總是沉著冷靜,從來沒有這樣失態的時候,叫眾人驚呆了。

  我的娘誒,好厲害的藥!

  不對!關鍵不是這齣戲嗎?三年前來告狀的只是樓奕的心腹,這回可是親眼看到他們兄弟撕起來啊!

  樓氏秘辛,樓氏秘辛!

  「胡說八道!」樓奕踉踉蹌蹌站起來,跟他對喊,「我才沒有做這樣的事,是你誣陷我,是你誣陷我!」

  「我誣陷你幹什麼?我根本就不想留在北襄,跟你搶王爵?呸!」

  「你不想搶還在喪禮上發難?你還派人暗殺我,在我藥水裡下毒!就因為你那杯茶,我還死了個心腹!你否認不了!」

  「不是我幹的事,我為什麼要承認?明明是你……」

  皇帝臉色陰睛不定,忽然開口:「行了,把他們打暈吧!朝堂上鬧成這個樣子,像什麼話!」

  侍衛領命,當即將他們弄暈,拖到隔壁去了。

  這個時候,有人悄悄離開了侍衛班。

  皇帝定了定神,問道:「諸卿,你們看這藥,怎麼個說法?」

  安靜片刻後,大理寺卿出聲:「陛下,從樓通政和北襄王的表現來看,這藥確實有醉酒之效,倒不算胡言。」

  皇帝點點頭:「這麼說,西寧王世子,確實被陷害了。既然如此……」

  「陛下!」特意趕來聽候判決的臨昌伯,此時大聲道,「就算有這種藥存在,也不能證明,西寧王世子是服了藥!何況,他說被陷害,那是誰陷害他的?如果沒有這個人,不就是空口說白話嗎?」

  皇帝一怔,這話……也對啊!

  當時什麼情況,誰都沒看到。西寧王世子有可能服了藥,也有可能沒服藥。

  除非找到陷害的人,才算是有洗清嫌疑。

  可當時都沒找到,現在怎麼找?

  西寧王卻魂不守舍,一直盯著外頭,好像在發呆。就連臨昌伯怒指他兒子是凶手,他都沒反應。

  但他明顯是焦急的,目光一直在搜尋。

  直到外頭出現一個內侍的身影,並且小心翼翼地向他點了點頭,西寧王精神一振,出聲:「陛下!」

  皇帝看過來。

  卻聽西寧王道:「陛下!臣請陛下,移駕天牢。」

  皇帝糊塗了:「西寧王這是什麼意思?移駕天牢作甚?」

  西寧王掃了眼臨昌伯,說道:「伯爺不是要證人嗎?現在去天牢,就能找到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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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7-9 05:42:48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醉太平 第三百二十六章 抓個現行

  天牢。

  外頭傳來聲音,獄卒揚聲問:「誰?」

  那邊回答:「來送飯的。」

  兩個獄卒對視一眼,其中一個去開了門。

  來人穿了侍衛服,手裡提著食籃,樣貌平常。

  他對獄卒笑了笑,說道:「小弟是周教頭手下的,今天正好當值,就派來送飯了。」說著,塞了塊銀兩過去。

  獄卒聽到周教頭三個字,明白過來:「是石家的?」

  侍衛點點頭,又出示了腰牌。

  獄卒這才領他進來,順口問了句:「石家這事,什麼時候能了結?應該不會判吧?」

  侍衛道:「應該就在這幾日了,外頭鬧著呢!能不能判不好說,大人們的心思,畢竟不是我們能猜得到的。」

  獄卒稱是,打開其中一間牢房的鎖:「進去吧。」

  關押在這裡的犯人,一般都是有點身份的,比如西寧王世子。

  因此條件不錯,桌椅俱全,還打掃得很乾淨。

  飯食也過得去,只是這些王公貴族,個個吃慣了山珍海味,就難以下嚥了。

  因此,他們經常會買通獄卒,給吃點好的。

  當然,不是誰都能往裡送,都是貴人,吃出問題怎麼辦?

  除了他們這些獄卒,只有熟識的侍衛才能進來。

  比如那周教頭,和他們合作很久了。石家先前就是通過周教頭,和他們搭上線的。

  西寧王世子看起來很喪氣,聽到聲音,抬了抬頭。

  「世子,吃飯了。」侍衛溫言喚道,「王爺派卑下來傳句話,您耐心等著,很快就能出去了。」

  西寧王世子眼睛一亮,問道:「真的?」

  「當然。」他端出一碗雞湯,「來,這幾天辛苦了,喝點雞湯補補身子。」

  西寧王世子點點頭,端過雞湯,湊到嘴邊,想想又問:「外頭什麼情況?是不是找到證據了?」

  侍衛耐著心思:「快了,您先喝雞湯。」

  「哦。」西寧王世子剛要喝,又皺了皺眉,說,「太油膩了,我這幾天胃口不好,吃不下。」

  侍衛扯了扯嘴角,說道:「那卑下幫您把油撇出來。」

  「好。」

  侍衛拿起勺子,飛快地撇了兩下油,動作粗魯得濺到桌子上去,看得西寧王世子皺了皺眉。

  「好了,您快喝。」

  「哦。」他一邊舀雞湯,一邊跟侍衛說話,「我真的沒有殺鄭小公子,我都不記得他長什麼樣子了。」

  「是,您說沒有一定沒有。」侍衛看了眼牢門,有點失去耐心了,「快喝啊!等會兒雞湯就涼了。」

  西寧王世子才要應聲,卻聽外頭傳來聲音:「陛下駕到——」

  牢裡的人都吃了一驚。

  獄卒探頭去看,驚呼:「真的是聖駕!快,快!」

  侍衛一下變了臉色,伸手就去掃桌上的湯碗。

  哪知這個時候,西寧王世子突然伸出手來,將湯碗一抱,躲開了。

  「你幹什麼?」他叫起來,「不是送雞湯給我喝嗎?為什麼要摔掉?」

  眼見御前侍衛衝進牢裡,這侍衛連理由都來不及編,伸手就要湯碗。

  西寧王世子死死抱著,他也是從小練武的人,兩人就這麼交起手來。

  「住手!」侍衛首領大喝一聲,衝進來將兩人隔開。

  待看清那侍衛的模樣,有人愣了一下,說道:「祝平,你怎麼在這裡?」

  這侍衛慌亂地笑了笑,剛要說話,西寧王世子就沖著緩步而來的皇帝跪下了:「陛下!這湯有毒!他要殺人滅口!」

  皇帝看看西寧王世子,又看看那侍衛,說道:「來人,驗毒!」

  侍衛找來一隻活雞,將灑了半碗的雞湯餵進去,很快雞就不動了。

  皇帝臉色難看,盯著那個叫祝平的侍衛。

  「陛下!」西寧王趁機喊冤,「您看到了,這青天白日,就有人要對小兒下手,分明就有設計陷害啊!求您還小兒清白!」

  兩個獄卒很快被帶過來,說了事情經過:「……他、他說要給世子送吃食,我們驗看了沒問題,就讓他進來了。」

  皇帝盯著那侍衛:「你有什麼話要說?」

  那侍衛被抓了個現行,垂著頭無話可說。

  侍衛首領忽然覺得不對,將他的頭抬起來一看,卻見他閉著眼睛嘴角流血,已是毒發身亡!

  好嘛,找到了凶手,卻又在眼皮子底下死了。

  皇帝氣得不輕,喊道:「查!給朕查個清楚!朕身邊的人,居然還能出問題,是不是這雞湯有一天會端給朕喝?」

  事到如今,這事注定不能善了了。

  跟過來的首相常庸,急忙越過眾人,走到近旁:「陛下息怒!」

  「息怒?你叫朕怎麼息怒?朕只要想一想就不寒而慄。」

  「是。」常庸只能安撫,「陛下說的對,御前侍衛居然出問題,一定要嚴查。」

  「好。」皇帝指著他,「這話是你說的!」

  他轉過頭,問西寧王父子:「你們怎麼知道,有人要下毒?」

  眼見兒子洗清嫌疑,西寧王心定了,躬身回道:「回陛下,那日臣回去,越想越不對勁。我們父子倆,常年不在京城,陷害小兒做什麼?而且流言那麼快就傳開,分明就是針對我們西寧王府來的。臣就想,如果小兒被判刑會怎麼樣。」

  皇帝慢慢冷靜下來,順著一想,臉色有點發青。

  「我們西寧王府,鎮守西南,與京城數千里之遙。倘若小兒死在京城,固然臣心裡不敢怨,可西南那些大族會怎麼想?定是臣這個西寧王已經惹得陛下厭棄,才會有這樣的事。到那時,邊疆一定會再亂。」

  「恰在這時,樓大人來問,臣就把這個憂慮說了一遍。樓大人深以為然,提醒臣要小心,如果對方的目的在此,即便我們找到了證實小兒無辜的證據,他們仍然會鋌而走險,試圖殺人滅口。」

  「只要小兒死在獄中,不管臣是不是相信陛下,西南那邊肯定會出生事端。所以臣就悄悄告知小兒,一定要小心有人下毒。」

  西寧王世子接下去:「陛下,臣一拿到這雞湯,就覺得有問題。因為湯太油膩了,王府的人都知道臣的口味,不可能會讓人送這樣的湯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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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7-9 05:43:02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卷 醉太平 第三百二十七章 還能是誰幹的

  事情至此,案件清楚明白。

  西寧王世子無罪開釋,侍衛班全部嚴查。

  樓氏兄弟在偏殿醒來,互視一眼。

  「兩位醒了?」胡恩進來,笑眯眯地問了一句,「兩位可記得,剛才發生了什麼事?」

  兩人齊齊搖頭。

  樓晏皺了皺眉,問:「胡公公,我沒做什麼失禮的事吧?」

  胡恩道:「算不上失禮。」

  樓晏才鬆了口氣,就聽他接下去:「就是在陛下面前,打了北襄王殿下。」

  「啊?」樓奕大叫一聲,摸著自己全身上下,「打哪了?打哪了?好你個小兔崽子,居然仗著吃藥了行兇!」

  胡恩呵呵笑著:「王爺放心,您也沒吃虧,你也將樓大人臭罵了一頓。」

  「這樣啊!」樓奕想了想,又問,「我罵他什麼了?解不解氣?」

  胡恩笑著擺手:「這個,王爺還是問別人去吧。對了,樓大人需要休息嗎?陛下那邊還有公務……」

  「沒事。」樓晏站起來,「我馬上就去。」

  胡恩點點頭,問樓奕:「王爺可以回去了,老奴這就派人送您出宮門。」

  樓奕嘟嘟囔囔:「他去見陛下,我就得出宮?這也太差別對待了吧?哦,對了,案子有結果了嗎?」

  「已經結案了。西寧王世子被人誣陷,當場開釋。」

  「是嗎?」樓奕好奇地問,「所以真是被人下了藥?到底誰幹的?」

  「這個,還在查。」胡恩含蓄地說了一句,趕緊叫來小內侍,把他領出去。

  這個北襄王,也是太會碎碎念了,誰知道留下來還會問多少問題。

  ……

  樓晏進了御書房,看到皇帝在那生氣。

  「陛下。」他施禮。

  皇帝轉回頭,看到他按了按額頭,問道:「你還好吧?這藥還真是奇妙。」

  「還好,只是有點頭暈。」

  還好他事先試了一回,發現能夠控制住,不然說漏嘴就糟糕了。

  皇帝點點頭,說了句有人謀害西寧王世子的事,問他:「你怎麼知道其中有問題,還去找了西寧王?」

  樓晏說:「臣只是覺得,西寧王世子兩次醉酒有點奇怪,所以想找西寧王問一問,石世子的酒量到底如何,誰知西寧王就說了這麼個事情。臣一聽,如果真有人陷害,那麼他們在宮裡一定有人接應。這才跟西寧王說定,借著尋藥的理由,逼迫對方再次下手。」

  皇帝長出一口氣,說道:「朕真是沒想到,宮裡居然也這麼危險。那可是朕的御前侍衛啊!」

  看樓晏不說話,他問:「你有什麼想法?」

  樓晏慢慢搖頭:「臣沒有想法。」

  皇帝皺眉:「我們君臣相識多年,也算相得,難道朕看不出你心裡有話嗎?」

  樓晏默了默,才道:「臣只是覺得奇怪,誰能在宮裡安插人手,還要動西寧王呢?這對他有什麼好處?」

  皇帝被提醒了:「對啊!這麼做有什麼好處?西南動蕩,莫非是敵國奸細故意挑撥?」

  樓晏搖頭:「您說的是北方異族嗎?臣雖然與北襄翻了臉,但臣還是要說一句,他們連北襄都越不過來,挑撥這個有什麼用?」

  「倒也是……」

  樓晏像是想起了什麼:「或許,對方要的不是西南動蕩,而是西寧王府的兵權吧?」

  皇帝納悶了:「要兵權?這誰……」

  他話說到一半,忽然停住了,揮了揮手,說道:「行了,你也累了,今天就到這裡吧。」

  樓晏應是:「臣告退。」

  待他出去,皇帝的臉色一下子陰沉下來。

  過了會兒,仍是氣怒未消,抓起茶盞,用力一擲,摔得四分五裂。

  「陛下!」胡恩進來,急忙請罪,「陛下息怒。」

  好一會兒,皇帝平靜下來,擺手道:「沒事,收拾了吧。」

  「是。」

  看著胡恩招小內侍進來,收拾了碎瓷出去。

  皇帝看著龍椅冷笑一聲。

  只怕要的不是兵權,而是他這張龍椅吧?把西南折騰出問題來,才能到父王面前告狀啊!

  御前侍衛都能被收買,還能是誰幹的?蕭達不是特別聽他的話嗎?

  ……

  康王府。

  世子妃快步出來,向康王世子屈膝行禮:「世子爺。」

  「免了。」康王世子越過她進屋,不等丫鬟進屋,自己先倒了杯茶,一口灌進去。

  世子妃進屋,一邊接過茶盅,一邊問:「世子這是怎麼了?有事情想不通?」

  康王世子點點頭,說道:「你道宮裡那樁案子怎麼回事?竟是有人勾結御前侍衛,陷害西寧王世子,眼見西寧王所說的下藥是真,又派人到天牢下毒。真是奇了怪了,誰手那麼長,伸到宮裡去。」

  世子妃愣了一下,問道:「夫君毫不知情?」

  「我怎麼會知情?」康王世子不滿地瞪了她一眼,「對付西寧王府,對我有什麼好處?北襄王府還差不多。」

  北襄王府,那是有舊怨在前,而且兵力強盛,叫人忌憚。

  西寧王府有什麼好怕的?西南可有可無,又一直戰事不斷,只有求著京城的份。

  世子妃笑了笑,說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就是覺得,宮裡被人滲透進去,夫君全然不知情,太不可思議了。」

  康王世子點了點頭:「我也是這樣想的。難不成離開三年,這京裡居然還有別的勢力了?」

  只要一想到這個可能,康王世子就坐不住。

  世子妃就道:「夫君不如叫蕭達來問問,他一直守在京城,不能一點都不知道吧?」

  康王世子點點頭,吩咐:「派人叫蕭達來,先問一問再說。」

  「是。」

  不多時,蕭達來了,康王世子去書房見人。

  聽得問話,蕭達連忙叫屈:「世子爺明鑑,這事臣也糊塗著呢!想來是前陣子養傷的功夫,讓那幾個混賬動了心思,回去我就查,看是誰搞的鬼!」

  康王世子的面色緩和下來:「原來你也不知道?」

  蕭達喏喏請罪:「臣、臣無能……」

  康王世子擺擺手:「算了。不過你得好好查,這宮裡居然有另外的勢力,實在叫人寢食難安。」

  「是,臣一定嚴查!」

  蕭達告退離開,回去後,在燈下慢慢寫著一封密信。

  「王爺台鑑,臣無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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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7-9 05:43:17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玉人歸 第三百二十八章 該翻舊賬了

  為了安撫西寧王,皇帝賞賜不說,還親自開口,政事堂給西南批下一筆軍費。

  西寧王因禍得福,笑得合不攏嘴,離開前去拜謝樓晏。

  「多謝樓大人提點,才叫我兒逃出此劫啊!」

  樓晏淡淡笑道:「我不過食君之祿,忠君之事,王爺太客氣。」

  「不管怎麼說,沒有樓大人出手,這次我們西寧王府就麻煩了。」西寧王躬身施禮,「他們說樓大人喜歡錢,偏偏錢這個東西,本王也需要,所以,就不送什麼謝禮了。有朝一日,樓大人但有需要,石家再來還你這個人情。」

  西寧王府被這次意外搞怕了,事情一結束,火速收拾了行李,回西南去了。

  那石世子還在那喊:「難得來一趟京城,我們就不能玩幾天嗎?」

  然後被他爹給削了:「還玩!你這次差點把腦袋給玩沒了!現在凶手還沒找到,臨昌伯眼睛綠著呢,你也不怕他找麻煩。」

  石世子不屑道:「一個沒實權的伯爺,怕什麼?再說了,就因為凶手沒找到,才要留下來啊!我倒要看看,哪個膽子這麼大,敢陷害本世子——哎喲!」

  「閉嘴!收拾行李,出城!」

  ……

  站在窗邊的池韞,扭頭問:「西寧王府的人走了,北襄王府的人走不走?」

  酒樓上,樓晏剝完一隻蝦,放到她的碗裡:「暫時不會走。」

  「為什麼?西寧王府差點讓人坑了,你大哥就不怕出事?」

  樓晏看了她一眼,說:「我大哥說想看我成親。」

  池韞吃驚:「他要留過年嗎?那也太久了吧?」

  「嗯,所以被母妃打了,等我們訂完親就走。」

  「哦,那還差不多。」

  轉眼到了十一月,凌雲真人祭日到了。

  池韞收拾了香燭去祭拜。

  到了五松園,凌陽真人竟然已經在了。

  「凌陽師叔,早啊!來給我師父上香?真是謝謝了。」

  聽得招呼,凌陽真人轉過身來,訕訕道:「師侄說哪裡話?應該的。」

  池韞不再說話,點上燭火,燃香祭拜。

  待她起身,凌陽真人自覺上前,接過線香插進香燭,說道:「恭喜師侄,可以除孝了。卻不知何時走禮下定?」

  池韞瞥了她一眼:「師叔知道得還挺多。」

  凌陽真人呵呵笑道:「住在一起,哪能不知呢?只是先前師姐祭日沒過,嘴上不好提罷了。」

  池韞笑著點點頭:「多謝師叔一片心意。」

  「不、不敢。」凌陽真人覷了她一眼,猶猶豫豫。

  池韞撥弄著爐裡的香灰,一邊燒經,一邊道:「師叔有話就直說,都是一家人,何必這麼吞吞吐吐呢?」

  凌陽真人聽到「一家人」三個字,眉頭就跳了一下,強笑道:「也沒什麼大事,就是、就是……」

  「萬壽節賀禮那件事?」

  凌陽真人垂下頭:「是……」

  她停頓了一下,問:「師侄,你真覺得是……那位害我們?」

  「是害你。」池韞糾正,「跟我和師妹們都沒關係。」

  凌陽真人臉皮抖了抖,強自鎮定:「師侄可否、可否……」

  池韞轉頭,沖她一笑:「想讓我救你?」

  凌陽真人點頭。

  萬壽節回來,她就在害怕。

  朝芳宮歸屬內廷,說穿了她就是皇家的奴僕,宮裡的主子想要她的命,哪裡防得住?

  這次幸運逃過去,是因為池韞機靈,外加大長公主護短,不然她會怎麼樣?

  凌陽真人只要一想起來,就渾身發抖。

  而且她還知道很多秘密,就像華玉突然死了一樣,她會不會也突然死了?

  一次次交鋒下來,池韞可以說是她的仇人。

  然而,她效忠過的人,想要她的命,反倒這個仇人,一直任她活在眼皮子底下。

  「師侄若是肯伸出援手,日後,我一定全心全意,為師侄辦事!」

  池韞看著她笑:「我不需要你辦事,只要你告訴我一件事就可以。」

  凌陽真人忙道:「師侄請說,只要我知道。」

  池韞就看著她,一字一字地問:「告訴我,華玉為什麼而死。」

  凌陽真人猛地後退一步,眼睛大睜。

  池韞笑眯眯:「要不要說,師叔可以回去想想清楚,我不逼你。」

  ……

  回到蘭澤山房,屋子裡擺了一大堆的布料。

  大長公主和梅姑姑正在比對。

  「這個料子舒服,適合做家常衣裳。」

  「顏色會不會太亮了?」

  「年輕人就該穿得亮一些,難道跟我們似的,成天穿得灰撲撲?」

  「殿下說的是。」

  看到池韞,大長公主招呼:「阿韞,快來挑一挑,你的衣裳要趕緊做了。」

  池韞笑問:「做春衫嗎?還早呢!」

  「早什麼?這是給你出門帶的,只有三個月了,現在不做等什麼時候?」

  「要是來不及,那就推遲好了。」

  大長公主取笑:「你等得住,樓四等不住。他娘等著抱孫子很久了,你就可憐可憐他吧!」說著又笑,「本宮居然跟霍如丹做了親家,真是怎麼都想不到。」

  說笑一陣,梅姑姑去看午膳。

  池韞走到大長公主身邊坐下。

  大長公主擱下手中佈料,問她:「怎麼,有事?」

  池韞點點頭,說:「義母還記得萬壽宴上發生的事嗎?」

  大長公主哦了一聲:「你說花被人澆了藥的事?」

  「是。若不是義母及時出來壓場,任我舌燦蓮花,這事都說不過去。」

  大長公主目中露出冷意:「你說吧,是誰幹的,本宮一定撕了他!」

  池韞搖頭:「不,這件事我來做。」

  大長公主詫異:「阿韞!你要知道,能動這個手的人,一定在宮裡,你插不上手的。」

  池韞卻笑:「義母不相信我嗎?」

  「這不是相不相信的問題,而是……」

  「力量不對等。」池韞截斷她的話。

  大長公主就道:「你看,你明明知道的。」

  池韞道:「義母說的有理,如果是別人,我還真沒辦法,偏偏這個人,只有我能給她必殺一擊。」

  大長公主被她搞糊塗了:「阿韞?」

  「您相信我好嗎?」池韞牽著她的袖子,仰頭看著她,「就這一次。」

  看她這樣,大長公主長嘆一口氣,慈愛地摸了摸她的頭髮:「好!你只管去做,本宮就是你最堅實的後盾。」

  池韞笑起來,伏在她膝上,輕輕抱住她:「我很小就沒了母親,但我想,如果她在世的話,一定就是您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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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7-9 05:43:29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玉人歸 第三百二十九章 我很後悔

  自從出了事,御花園那片湖便少有人靠近。

  宮女們哪怕有事經過,都是遠遠繞過去。偶爾人多的時候,才敢聚在一起,討論那天的事。

  「看到了嗎?就在那裡!臨昌伯家的小公子,就是在那裡淹死的,聽說現在都還沒找到凶手。」

  「我的天哪!聽說侍衛被人買通了,真是太可怕了。」

  「是啊!而且我聽人說,這件事很可能不是一個人幹的,說不定凶手還在宮裡。」

  幾個出來採集露水的宮女,說到這裡,齊聲「啊」地叫了出來,湊在一起瑟瑟發抖。

  「好可怕啊!」

  「那我們不是很危險?」

  「別說了!你們要嚇死人啊!」

  偏偏有個膽子大的,繪聲繪色:「那個看到鄭小公子淹水的宮人,我恰巧認識。聽她說呀,那天她路過御花園,哪知道一抬頭,就看到那邊有雙手在水裡撲騰撲騰。當時她就嚇得差點小解,急忙跑過去喊侍衛……對了,好像就是我們這個位置……」

  「啊啊啊……」宮女們驚叫出聲。

  「別怕。」嚇完人,這宮女笑著說,「是那天的事,又不是今天的事,哪有什麼手啊……」

  有人抬頭往湖面飛快地一瞥,「啊」地跳起來。

  才剛剛被安撫下來的宮女們,又被驚了一驚,紛紛伸手拍她:「要死了,你也想嚇我們!」

  然而那個宮女,臉色卻白得可怕,瞳孔都睜開了,額上冒出冷汗,語無倫次地說:「不是,真的有手,真的有手啊!你們快看!」

  宮女們順著她手指看過去,果然,湖水一直撲騰,有雙手在上面掙扎。

  「啊啊啊……」宮女們大叫著散開。

  跑了兩步,有幾個人回過神來,說道:「不對啊!光天化日,哪來的鬼?別是有人又滑下去了吧?」

  「快快,喊人來救命!」

  才說罷,她們就看到一道影子從身邊掠過,有人跑到湖邊,毫不猶豫地脫了鞋,「撲通」跳進水裡。

  這是個女子,身上穿著宮裝,但樣式比宮女們身上華麗多了。

  有人認出來了,驚訝地叫出聲:「那、那是不是玉妃娘娘?」

  別的宮女立刻否認:「怎麼可能?玉妃娘娘怎麼會親自下水救人?」

  「可是,看起來很像啊!」

  她們這樣說著,就聽身後傳來聲音:「娘娘,娘娘!」

  後頭幾個宮女急忙忙跑過來,看到湖中的情形,嚇出一身冷汗,叫道:「快來人啊!快來人啊!有人掉湖裡了!」

  隨著她們的喊聲,附近聽到的人紛紛往這邊趕來。

  先前那宮女喃喃道:「你們還說不是,這是玉妃娘娘身邊的墜兒啊,那就是玉妃娘娘。」

  「娘娘!娘娘!」墜兒眼淚都快掉下來,哭著抹眼淚,「您快上來啊!讓別人去救好不好?」

  然而玉妃並沒有理會,游過去抓住溺水之人,從背後死死抱著她,往岸邊拖去。

  「撲通!撲通!」內侍們急忙下水。

  有人去接溺水的人,有人去接玉妃。

  終於,兩個人都被拖上去。

  十一月的天,湖水都快凍住了。溺水的是個宮女,看年紀很小,此時臉色蒼白,一動不動。

  玉妃渾身濕透,臉上的妝也全都花了,但她只咳了兩聲,吐出口中的水,就撥開內侍,去看那宮女:「她怎麼樣?還活著嗎?」

  負責救人的內侍,探過宮女鼻息,一邊掰開她的嘴巴,一邊說道:「還有氣兒。」

  玉妃緊盯著她,眼珠子動也不動。

  過了會兒,這宮女咳嗽出聲,吐出一大口水,清醒過來。

  「活了活了!」看到她睜開眼,周圍的人都露出歡喜的神情。

  玉妃也笑了,直到這時,才意識到冷,抱緊自己,打了個噴嚏。

  「娘娘!」墜兒撲過來,趕緊遞過披風,眼淚直往下掉,「您怎麼就這麼不珍惜自己呢?您的身份這樣貴重,萬一出事怎麼辦?總不能留給別人去救嗎?」

  玉妃摸了摸她的頭,說:「當時情況緊急,哪裡想得到那麼多?都是人命,有什麼貴不貴重的。」

  她這樣說罷,卻聽耳邊傳來驚呼。

  「陛下。」

  「參見陛下。」

  玉妃怔怔地抬起頭,對上皇帝蒼白的臉龐,嘴唇動了動,沒說出話來。

  ……

  回了靈秀宮,墜兒伺候著玉妃,用熱水洗了個澡。

  盡管如此,玉妃還是連連打噴嚏。

  待她從淨房出來,卻聽皇帝吩咐宮女:「薑湯怎麼夠?去請太醫來。」

  「可是娘娘吩咐……」

  「聽她的還是聽朕的?」

  宮女這才不敢多說,屈了屈膝:「是,陛下。」

  玉妃怔怔地站著,看著他回過頭,看著他向自己走過來。

  直到他問:「你還好嗎?」

  她突然嗚咽一聲,哭著抱了過去。

  皇帝猛然被她抱住,有些不適,卻沒有掙開。

  直到她哭聲緩下,他慢慢拍著她的背:「沒事了,沒事了。」

  玉妃紅腫著眼睛,抬頭看著皇帝:「陛下,您知道我剛才有多害怕嗎?如果我再遲一點,也許那個小宮女就淹死了。我看著她在水裡掙扎,就好像、就好像……」

  她扭開頭,眼淚漱漱而下。

  這大概是她進宮來最醜的時候,臉上不但沒有半點脂粉,而且神情憔悴,臉色蒼白,淚眼朦朧。

  但皇帝此時,比任何時候都溫柔。

  他輕輕擁著她,坐在溫暖的錦被間,溫聲說:「朕知道,就像……當時救不了她一樣,是嗎?」

  玉妃點頭,眼淚落得更急。

  她斷斷續續地說:「您不知道,當時我有多害怕。小姐掉到海裡,天黑得可怕,到處都是海盜,到處都是火……我喊了兩句,就有海盜過來,我就不敢喊了,縮在船上不敢動。我好恨我自己,當時為什麼沒有跳下去救小姐。如果當時能救上來,就不會日日悔恨。就算救不回來,我也能和小姐死在一塊兒……」

  皇帝的眼睛也濕了。

  他也想起了那天。當他趕到的時候,海盜已經散去了,海面上到處都是破碎的船隻和面目全非的屍體,他想找的人,怎麼也找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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