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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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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7-10 01:45:17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玉人歸 第三百八十章 線索

  正殿內,供桌打翻在地,供品灑了一地。

  北襄王樓奕躺在地上,呼呼睡得正熟。

  皇帝氣得直抖,大喝一聲:「來人!把北襄王抓起來!」

  「是。」

  看他爛醉如泥的樣子,實在可恨,皇帝又說:「讓他清醒清醒!」

  侍衛當即打了冷水來,毫不留情地潑了上去。

  這天氣,外頭冰結得老厚,這一盆水潑下去,樓奕立時跳了起來。

  「誰?誰敢捉弄本王?站出來!」

  喊完,就聽一個陰沉沉的聲音說:「朕叫他們潑的,你待如何?」

  樓奕定睛一看,頓時倒抽一口涼氣:「陛、陛下?」

  皇帝冷笑:「你還認得出人,不錯嘛!」

  樓奕聽出了他的嘲諷,張了張嘴,不知該說什麼,隨後瞧見自己站的地方,又跳了起來。

  「這這這,這怎麼回事?我怎麼在這裡?」

  「這個問題,朕也想知道。」皇帝冷聲問,「朕是沒給你喝的?還是沒給你吃的?你要跑到先帝靈前吃吃喝喝?」

  瞧這滿地的供品,有的被他咬了半口,跟老鼠啃過似的。

  皇帝氣不打一處來,這些人怎麼總跟他搗亂?一個年都不讓他好好過。

  樓奕一看這情形,只能跪了下來,滿臉委屈:「陛下!臣不知道啊!剛才還好好的,怎麼就跑這裡來了?」

  皇帝才要說話,外頭傳來聲音:「皇帝!」

  他轉過身去,見是太后來了。

  「母后!」皇帝迎上去,滿臉愧疚,「怎麼驚動您了?一點小事……」

  太后臉色鐵青,指著一團糟的正殿,問道:「這也是小事?是不是先帝靈位被毀了,才叫大事啊?」

  「母后……」

  太后踏進殿門,看著跪在那的北襄王,怒聲質問:「是你幹的?」

  樓奕辯解:「太后,臣、臣不知道啊!臣剛才喝醉了,醒來就在這裡了。」

  「你還狡辯!」太后氣得直哆嗦,「來人,拖出去打五十杖!」

  「母后!」

  「太后!」

  前一聲是皇帝叫的,北襄王畢竟是實權藩王,就算犯了錯,直接拖下去打五十杖,這不大妥當。

  後一聲卻是北襄太妃叫的,她跟著太后過來,眼見不對勁,出來喊道:「太后娘娘,您息怒!這事有古怪啊!」

  太后冷聲道:「古怪?事實擺在面前,還有什麼古怪?北襄太妃,哀家知道你心疼兒子,可他犯了錯就是犯了錯,不能不罰!」

  北襄太妃跪到她面前,說道:「娘娘,我們北襄天冷,冬天出門拉練,每個人身上都會帶一囊燒刀子暖身,阿奕酒量很好的,怎麼可能這麼容易喝醉呢?再說,他喝醉就喝醉了,莫名其妙跑到太元殿來,也是古怪。這裡供奉著先帝的靈位,守衛不是很森嚴嗎?怎麼就讓他進來了呢?太后娘娘,這事真的古怪,您一定要明查啊!」

  聽她這一說,皇帝突然警覺起來。

  對啊,前陣子萬壽宴,不就出過這樣的事?上次是西寧王,這次是北襄王……

  太后冷笑一聲:「北襄太妃,你這意思是,他是被人陷害的?」

  北襄太妃委婉地說:「臣婦只是提出疑點!」

  太后點點頭:「好!就當他是被害的,那是誰害的呢?」

  說罷,太后的目光在周圍轉了一圈,最後落在樓晏的身上。

  「樓通政,該不會是你吧?」

  樓晏眉頭蹙了蹙,出列:「太后,臣沒有做這樣的事。」

  北襄太妃又慌了,忙喊:「太后,臣婦不是這個意思……」

  「行了!」太后打斷她的話,「哀家還會不知道嗎?你就是想為兒子脫罪。你要說北襄王是被人害的,那哀家說樓通政的嫌疑最大,也沒什麼疑問吧?畢竟他對宮裡熟,手頭又有亂七八糟的藥,兩個兒子你選一個。」

  「太后……」

  眼見北襄太妃被堵得沒話,太后再次喝令:「還愣著幹什麼?北襄王酒後失態,對先帝不敬,重打五十杖,逐出宮去!」

  這五十杖一打下去,北襄王得在京裡養幾個月的傷!

  皇帝已經意識到事情不對了,哪能真讓太后這麼打?忙道:「母后,還沒查證……」

  太后冷笑著截斷他的話:「不管他是不是被人陷害,對先帝不敬,是不是事實?」

  皇帝看了眼散亂的供桌,承認:「是……」

  「那還有什麼疑問?」

  皇帝低聲求情:「母后,這大過年的,重打了北襄王,定會議論紛紛。他固然是罪有應得,可連累先帝被人拿來當談資……」

  太后猶豫了一下,說道:「那行,就打三十杖,也不說逐出宮了,讓他自己滾回去。」

  「是。」

  「太后,太后,臣冤枉啊!」

  樓奕一邊喊著,一邊讓人拖下去行刑了。

  北襄太妃哭了兩聲,向太后告罪,追了過去。

  樓晏從始至終,一臉冷漠。

  內侍們過來,飛快地收拾好供桌,皇帝和太后重新上了香,這才回到席上。

  等池韞聽到消息,那邊只輕描淡寫地說,北襄王誤闖了太元殿,讓太后罰了一頓。

  臣子失儀被罰,不是什麼大事,眾人只說了兩句,便不再提了。

  池韞納悶極了,這事就這麼解決了?所以跟她的招禍體質沒關係,對吧?

  安安生生到了散席,她陪著大長公主離開。

  出了宮門,大長公主忽然說:「看來有人盯上了北襄王。」

  池韞忙問:「義母,這到底怎麼回事?」

  大長公主把事情大致說了一下,道:「正常來說,北襄王是要關起來待查的。所以太后快刀斬亂麻,抓著他對先帝不敬的理由,打一頓再說。如此一來,陛下不好再關人,只能先讓他出宮了。」

  池韞點頭。北襄王身份特殊,一旦留在宮裡,說不好會發生什麼事。

  她仔細想了想,抓住了一點頭緒:「這手法,難道是上次陷害西寧王世子的人?」

  「不知道,但是肯定來者不善。」

  上次西寧王世子被陷害,查到最後,那幾個有嫌疑的侍衛死了個乾淨,線索就這麼斷了。

  如今突然又出現相似的事,是不是幕後黑手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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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7-10 01:45:53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玉人歸 第三百八十一章 誰幹的

  「哎呦,輕點輕點!疼啊!叫你們輕點沒聽到嗎?」被抬出宮的北襄王樓奕,一路嘰嘰歪歪。

  北襄太妃哭哭啼啼地跟進車裡:「阿奕,阿奕你怎麼樣啊!」

  樓奕叫道:「你不是眼裡只有那個臭小子嗎?來我這幹嘛?」

  北襄太妃道:「你這個死小子,只會戳你娘的心!他是我兒子,你不是我兒子?為娘只是想叫你們倆和睦相處,有錯嗎?」

  樓奕直著嗓子喊:「您沒錯,那就是我的錯了!他污衊兄長,倒成了我的不是。到底是誰不想好好過?」

  「他是弟弟,你就不能讓讓他?」

  「還要我讓?我要怎麼讓啊?是不是這個北襄王讓他去當才叫讓?您真是夠偏心的,一句招呼不打,跑到京裡來,叫別人怎麼看我?現在人家都說我這王爵得來不正,他倒是無辜的!」

  「那你說他謀奪王爵,也不對啊!阿晏怎麼可能奪你的爵位呢?」

  「他不是,我是?」

  「不不不,為娘不是這個意思,你們兄弟就是有誤會……」

  馬車駛進王府,終於聽不到了。

  跟他們同行的幾戶人家,聽了一路,忍俊不禁。

  「這北襄王府,還真有意思,兄弟倆理直氣壯,沒一個覺得自己有錯。」

  「是啊!上回樓四在朝堂上痛罵兄長,字字句句感人肺腑。這回樓大又痛罵弟弟,聽起來好像也是問心無愧。加個北襄太妃,既相信小兒子,也不懷疑大兒子。這就怪了,如果他們都沒幹,那這北襄老王爺,到底是誰害的?」

  這問題真是引人深思。

  「說不準是樓氏旁支幹的?」

  「說什麼呢?旁支幹這個事,有好處嗎?樓淵可是嫡子嫡孫都有,怎麼也輪不到旁支。」

  「倒也是……」

  安靜片刻後,一個疑問同時浮上他們心頭。

  如果,北襄老王爺之死,真跟他們兄弟無關,那會是誰幹的呢?樓氏兄弟反目,對誰有好處?

  他們齊齊打個寒顫,不敢深想了。

  ……

  樓奕被抬進屋子,周圍幾十丈全部肅清。

  北襄太妃哭聲一歇,擦了擦眼角,說道:「嚎得我嘴巴都乾了,孤鴻,倒杯茶來。」

  「是。」

  樓奕唉聲嘆氣:「我可真倒黴,不就吃頓酒嗎?還惹來這種事。哎呦,輕點!」

  正在給他看傷的大夫撩了撩眼皮,下手一點也沒輕:「王爺忍忍吧,屬下輕不了。您這血都凍上了,不把褲子揭下來,沒法上藥。」

  北襄太妃嘲笑他:「進京才多久,這就嬌貴上了?好像冬天出去拉練,沒受過傷似的。」

  樓奕理直氣壯:「受過傷難道就不疼了?您兒子我不是鐵人好不好?哎呀!」

  卻是大夫清洗傷口,烈酒噴了上去。

  樓奕直抽氣:「娘的!要讓我知道是誰坑害本王,砸了他家祖宗十八代!」

  北襄太妃道:「這話你還是先別說,人家祖宗十八代,你未必惹得起。」

  樓奕想想,萬一害他的人姓姚……

  還真是惹不起。

  喝完了一盞茶,北襄太妃問:「到底怎麼回事?西寧王世子中計,是他閱歷淺,你居然能中招,也太廢了吧?」

  樓奕已經習慣了被親娘痛擊,滿不在乎的說:「您知道什麼呀,要不是我機警,這會兒哪會只是被打一頓。」

  北襄太妃皺了皺眉,問他:「什麼意思?」

  樓奕說:「我的酒沒被人下藥,是淨房的香有問題。當時我覺得頭暈,就知道大事不好。有人引著我往承元宮去,幸好我身上帶了提神的東西,勉強維持住理智,就近闖進了太元殿。」

  北襄太妃面色大變:「去承元宮?這是想幹什麼?」

  樓奕說道:「要是進了承元宮,看了不該看的東西,渾身是嘴都說不清。哪怕我喝醉這件事充滿疑點,陛下也不會相信我。」

  承元宮的書房,都是機密要件。他真進了,恐怕別人會懷疑他借酒裝瘋。

  至於太元殿,只有先帝的靈位,這個不敬的罪名,可比窺視機密輕多了。

  北襄太妃懂了:「所以你是故意的?」

  樓奕說:「我不知道藥效多久會散,萬一昏迷就麻煩了,趕緊把供桌推倒,引來其他人。」

  北襄太妃點點頭:「還好太后給面子,只把你打一頓放出宮。」

  樓奕點點頭,這確實是最好的結果了。

  ……

  直至半夜,樓晏終於看到北襄太妃回來了。

  「您怎麼沒留在王府?大哥傷得還好吧?」

  北襄太妃滿不在乎:「他皮糙肉厚的,能有什麼事?這不是怕你擔心,才趕回來的嗎?」

  樓晏扯了扯嘴角:「您說話真是越來越好聽了。」

  「瞧你這話說的,為娘什麼時候說話不好聽了?」

  母子倆鬥了兩句嘴,北襄太妃便把樓奕的事說了一遍,末了問他:「到底是誰,這樣坑害你大哥?」

  樓晏慢慢道:「這手法,和上次陷害西寧王世子差不多,應該是一批人幹的。」

  「那你說到底是誰?」

  樓晏敲了敲桌子,說:「蕭達。」

  北襄太妃疑惑:「上次不是線索斷了嗎?蕭達好像沒什麼嫌疑吧?」

  樓晏道:「怪就怪在這裡。您想,上次的事件,證實御前侍衛被人滲透了。可蕭達除了一開始喊得厲害,後來清查的時候,雷聲大雨點小。他怎麼會容許這種事發生呢?」

  北襄太妃領會過來了:「沒錯,老狗對自己的地盤看護得緊,哪會這麼不在乎。」

  她又追問:「難道要害你大哥的,是康王府的小兔崽子?」

  樓晏卻不肯定:「說不好。」

  康王世子剛回京的時候,行事張揚,後來被皇帝下了臉,逐漸變得低調起來。

  樓晏相信,當初刺殺父親的事,康王世子肯定知情。但是,這會兒樓晏的污名逐漸洗清,如果還對付樓奕,那就等於幫了樓晏。

  康王世子會給自己找這麼個大麻煩嗎?當然不會啊!

  所以說,這事一時沒法下定論。

  倒是有一點,可以肯定。

  「大哥得盡快回北襄去,留在京裡太危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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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7-10 01:46:10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玉人歸 第三百八十二章 酸的

  這個年,就這麼稀裡糊塗地過完了。

  正月裡走親戚,然後備嫁。

  大夫人沒辦過這樣的大事,韓老夫人乾脆親自上陣,帶著兩位舅母給她操辦。

  反而池韞自己閒得很。

  她又不繡嫁妝,每天除了風花雪月,還是風花雪月。

  哦,偶爾想想殺人放火的事。

  到元宵那天,俞四小姐派人來,請她去看燈。

  可惜沒請到,池韞先一步出門了。

  接到回報,俞敏抬頭看了眼兄長。

  俞慎之恨恨地甩下兩份邀約:「叫你們一起來玩,還都給我玩失蹤!當我不知道你們一塊兒廝混呢?」

  俞敏一邊畫著花燈,一邊隨口說:「是大哥你沒眼色好不好?元宵佳節,當然是人約黃昏後了,誰要一起玩啊!」

  俞慎之哽了一下,差點氣哭了。

  這妹妹能不能不要了?怎麼專門戳人心窩子?

  俞敏繼續說:「大哥,你是不是也該考慮下自己的事?這過了年,你都二十三了,大伯母不催你,你真就這麼理直氣壯打光棍啊?」

  俞慎之僵著臉喝茶:「你個小丫頭片子,管這麼寬。」

  「我這是關心你!再說了,這麼拖下去,真不合適了。想當初我出門,哪家姑娘不跟我打聽你的事?現在倒好,打聽的人越來越少了,我還不是擔心你娶不成媳婦。」

  俞慎之好奇地問:「為什麼打聽的人越來越少了?你大哥我不英俊嗎?不多才嗎?不是年少有為嗎?二十三怎麼了,我也沒老啊!」

  俞敏同情地看著他:「你讓我說實話?」

  「廢話!聽假話幹什麼?」

  俞敏就道:「因為你總拖著不成婚,現在她們都覺得你有毛病,再英俊,再多才,再年少有為,也不能嫁個有毛病的夫婿吧?」

  「……」俞慎之無言以對。

  俞敏苦口婆心:「大哥你聽聽,再拖下去,別說娶仙女了,連個正常人你都娶不著。」

  俞慎之抽了抽臉皮:「怎麼可能?你就誇大其詞吧。」

  憑他的這家世,這長相,這本事,會娶不到好姑娘?

  「我真覺得你得娶親了,光棍久了,身體沒毛病,心理也會有毛病的。你瞧瞧,今天這大好的日子,誰會去請人家未婚夫妻看燈啊?人家一雙一對,你非要擠進去,不是很奇怪嗎?看著人家恩恩愛愛,你就不酸?老實說,大哥你到底喜歡池姐姐呢,還是喜歡樓四啊?我到現在都沒搞明白。」

  俞慎之無語了一會兒,把做了一半的燈籠扔給她:「再胡思亂想,小心我跟三嬸娘告狀,不叫你寫話本了。」

  「哎,大哥你怎麼這樣呢?是不是被我說中了心虛?跑什麼跑呀,說不過就告狀,賴皮!」

  身後俞敏嘰嘰喳喳,俞慎之一臉生無可戀。

  他走過穿堂,到俞大夫人屋裡去了。

  俞大夫人正和妯娌們說笑,看到他拉著個臉,奇道:「老大,你這是怎麼了?誰惹你不高興了?」

  「沒有。」俞慎之給嬸娘們施了禮,說道,「娘,我年紀不小了,您給安排安排相親吧。」

  這話一說出來,整個屋的女人都驚呆了,短暫的安靜後,圍著他七嘴八舌地問。

  「老大,你突然想通了?」

  「還是說,看中哪個姑娘了?」

  「快說出來,嬸娘們去相看相看。」

  俞慎之腦袋疼,回道:「沒有的事,我要看中誰了,哪用得著安排相親?」

  「也對。」

  俞家夫人們冷靜下來,一個個問。

  「那你這是怎麼了?前些天吃年夜飯,你五叔問一句,你還給臉色看呢!」

  「是啊!這才幾天,受了什麼刺激?」

  「今天是元宵,別是看到人家雙雙對對,羨慕了吧?」

  俞慎之索性認了:「是啊!瞧著學友同僚們,個個都當爹了,羨慕得很,想想屋裡有人也挺好的。」

  俞家夫人們合掌稱慶,比過節還開心。

  「太好了!大嫂,你可算熬到頭了。」

  「是啊,抱孫子有望了。」

  「咱們俞家要四代同堂了!」

  「……」俞慎之抽了抽嘴角,他只是說願意去相親,怎麼就連孩子都給安排上了?

  俞大夫人滿臉堆笑:「好好好,明兒就給你安排,這回可不許作妖了。」

  玩了一會兒,俞家夫人們紛紛告辭,回自個兒院子去。

  俞大夫人擺擺手,讓丫鬟們都退了。

  屋裡只剩母子倆,俞大夫人問:「到底怎麼了?跟母親說實話。」

  俞慎之回答:「沒什麼,就是想了嘛!」

  俞大夫人嗤笑一聲:「不是要娶仙女嗎?現在不要了?」

  俞慎之說:「可我不相信,仙女也不會掉下來啊!」

  「……」俞大夫人瞅了他兩眼,問,「是不是被池小姐訂親的事刺激的?」

  俞慎之低頭扯著扇子。

  俞大夫人道:「你要成親,母親當然不反對。可你如果只是一時受了刺激,心沒收回來,母親也不能幫你坑別人家閨女。你自己要想好。」

  俞慎之說:「其實這事,我先前有想過。喜歡的姑娘娶不著,難不成就打一輩子光棍嗎?當然不能呀!仔細想想,四妹說的對,我就是酸的,他們倆成了,把我給甩一邊去了。所以,這元宵佳節,分明是情侶約會的好日子,我非得去摻和一下。老這麼酸著,怪沒意思的,還不如付諸行動,給自己找一個呢!」

  聽他這話,俞大夫人終於放心了。

  「你這麼想就好。不娶不喜歡的姑娘,這是對的,但你不相親,到哪兒遇到喜歡的姑娘呢?天天到街上碰嗎?這太不實際了,對吧?」

  俞慎之點點頭。

  俞大夫人欣慰地拍拍他:「不用這麼急,母親給你尋摸幾個好的,再慢慢去相。」

  「好。」

  俞慎之出了屋,外頭月色正明。

  那兩個傢伙,肯定在一塊賞月吧?他們倆倒是快活,自己一個人形單影隻……

  話說回來,就算今晚擠進去了,三個人一塊兒玩,還不是他們倆玩得開心,自己一個人在酸?

  這樣想想,好像還是這樣好。

  俞慕之從屋裡出來,看到他一個人站著賞月,喊了一聲:「哥,沒事來喝杯酒唄!」

  俞慎之「哦」了一聲,說道:「加一壺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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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玉人歸 第三百八十三章 催妝

  池韞確實在賞月,不過是在賞水中月。

  樓晏領著她來了天水書院。

  今天學子們放假,這裡安安靜靜。

  不過,沒應俞慎之的約,他們也沒有兩人獨處。

  呂康一邊扇著火爐,一邊問:「難得元宵佳節,你們倆不賞燈去?」

  樓晏道:「賞燈沒有和師兄賞月有意思。」

  呂康哈哈一笑,看向池韞:「當著池小姐的面,你也敢這麼說?」

  池韞笑道:「小女也覺得和先生賞月有意思。」

  呂康更開心了:「看來小師弟娶到了心心相印的佳偶啊!」

  樓晏只是笑。

  酒溫好了,呂康給他們一人倒了一杯。

  「友人從家鄉帶來的,嘗嘗。」

  池韞謝了他,端起來抿了抿,發現酒味很淡,初嘗有些澀,過後又有回甘,便都喝了。

  「好喝。」

  呂康笑眯眯看著她:「以前也有個小姑娘說喜歡這酒,我還答應回家鄉帶一瓶給她,可惜我到了京城,一直沒機會回去,等有機會回去,她也喝不到了……」

  說到最後,他的笑容有些淡下來。

  池韞愣了一下,看了看手中的酒杯。

  這是在說玉重華嗎?她喝過這酒?想不太起來了。

  呂康在無涯海閣的時候,她還很小。

  他給樓晏續了一杯:「說起來,你去無涯海閣的時候,我已經走了。我們師兄弟,其實並沒有相處過。」

  樓晏點了點頭。

  和他相處久的,幾乎都死在那場滅門之禍裡了。

  和這位師兄來往多起來,還是這四年間。

  當初他逃亡入京,呂康正好丁憂。臨走之前,給他送了封信,告訴他京中的形勢。

  那是樓晏第一次得到同門相助。

  也是第一個什麼也沒問,就相信他的人。

  呂康不在這三年,他們書信往來,從試探到信任,這才續上了同門之誼。

  想到這些往事,呂康嘆了口氣,將杯中酒灑入湖中。

  老僕駕著船,到了湖中心。

  呂康忽然問:「玉妃的事,你知道多久了?」

  樓晏答道:「一開始就知道。」

  呂康「哦」了一聲:「難怪,我瞧你對玉妃完全不想提的樣子。可先前分明有師弟跟我說過,先生極有可能想讓你當孫女婿。」

  意識到池韞在這裡,呂康歉意地笑了笑,解釋:「這都是過去的事了。」

  池韞當然不會在意,這是在說她自己嘛!

  樓晏倒是有些震驚:「哪位師兄說的?」

  「何師弟啊!」

  樓晏默了默。這位姓何的師兄,跟在先生身邊很久了,可說是半個兒子。他說的話,應該不會有錯。

  他搖了搖頭,想笑話自己。

  「怎麼你們人人都知道,就我不知道?」

  呂康不以為意:「這種事,當然要瞞著當事人了。先生當時只是意動,又不是下了決心,要是事情不成,豈不讓你尷尬?」

  「不過也就是這麼一說。畢竟你身份不一般,先生想留孫女在身邊的,如果你要回北襄去,這又不合適了。」

  所以說,是他說留下來教書,才讓先生有這個念頭的?

  樓晏失笑,每知道一些舊事,他都有一種新奇的感覺。

  原來自己以為毫無希望的未來,竟然離他那麼近,甚至是必然。

  送池韞回去的時候,他說:「接下來我會很忙,可能沒有辦法來見你了。」

  「哦。」

  樓晏怕她誤會,解釋:「我想多請幾天婚假,所以事情得緊著辦。」

  池韞表示理解。

  年底衙門封印,年初開始理事,堆了許多事情要處理,如今正是忙的時候。偏偏他們的婚期定在二月,緊接著就是春闈,為了騰出這段時間,他現在就得多幹活。

  池韞與他告別,進了家門。

  池妤坐在那裡,酸溜溜地招呼:「大姐回來了呀!」

  池韞笑笑:「是啊!」

  看她手裡提著燈,池妤問:「這是樓大人送的?」

  池韞點點頭,說了句話便回屋去了。

  池妤的臉能擰出酸汁來。

  怎麼人家的未婚夫這麼上道,元宵節請出去玩,還知道送燈。她的倒好,說要考試,就不出門了,只送來一首詩。

  越想越氣,索性不想了。

  ……

  元宵一過,時間飛快,轉眼到了二月。

  婚禮前一日,男方便來催妝了。

  池家熱熱鬧鬧,親戚該來的都來了。

  韓老夫人領著兩個舅母來幫忙,池韞便坐在屋裡,聽她們說話。

  忽然,她聽韓老夫人小聲問大夫人:「那些事,你教了嗎?」

  大夫人僵了僵,笑著回道:「還沒,等晚上再與她細說。」

  韓老夫人點點頭,說道:「女婿瞧著是個斯文人,想來知道體貼。」

  池韞馬上知道是什麼事了,好奇會怎麼教,就覷了她們一眼。

  她還沒怎麼樣呢,兩個長輩倒被她看得尷尬起來了。

  韓老夫人笑著說:「阿韞,你馬上要出嫁了,當了別人媳婦,和在家做閨女不一樣,可得收著點脾氣。」

  池韞十分乖巧地回答:「外祖母放心,我知道的。」

  韓老夫人不禁感嘆:「這麼好的女兒,你母親要是在,該有多高興啊!」

  池韞怕她哭,笑道:「外祖母說的是,只要一想到母親,我就快快活活的,這樣她才會高興。」

  這一說,韓老夫人的眼淚還沒流出來,就憋回去了,跟著她笑起來:「好好好,你快快活活,你母親才放心。」

  隨後問她:「北襄太妃會一直住著嗎?」

  池韞答道:「我不知道,可能不會,畢竟北襄那邊還有一家子。」

  韓老夫人點點頭:「雖說北襄太妃是個好人,但跟婆母住久了,容易生隙。若有什麼不好,你回來講,不要自己憋著。」

  池韞一一應了。

  祖孫倆說得正溫馨,外頭傳來嘈雜的聲音。

  大夫人忙問:「是不是催妝的來了?」

  絮兒出去問了問,回來卻是臉色煞白:「夫人!出事了!樓家的催妝禮,在路上讓人砸了。」

  大夫人一怔:「什麼?」

  池韞聽著這橋段有點耳熟,不禁問道:「砸催妝禮的是誰?北襄王府嗎?」

  絮兒竟然點頭了:「是,北襄王親自帶人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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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7-10 01:46:32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玉人歸 第三百八十四章 要走了

  池韞給跪了。

  樓晏事先沒說呀!

  所以,這齣是北襄王一時腦抽自己想的嗎?

  客人們議論紛紛。

  「這叫什麼事?大喜的日子,也太不像話了吧?」

  「是啊!這北襄王,真是一點面子都不給兄弟,這麼重要的日子,還來搗亂。」

  「這樓大人也是,婚禮這麼大的事,還給辦砸了……」

  總之,臉上無光。

  池妤聽著這些話,酸了這些天的心,舒服了一下。

  就是說嘛,哪能什麼好事都讓她一個人佔了。

  這樓大人什麼都好,就是家裡亂糟糟的,兄弟不和,以後多的是麻煩事。

  這麼想著,她安慰的話也變得真誠起來:「大姐,你別擔心,我爹和三叔趕過去了,就是一點小麻煩,不會耽誤的。」

  池韞點了點頭:「嗯。」

  池妤又說:「反正這北襄王,過不了多久就會走,以後也打擾不到你們,你說是吧?」

  池韞詫異地揚了揚眉。

  這位二妹,還真是長進了啊!果然先前還是缺少社會的毒打,打著打著,不就懂了?

  「二妹說的是。」

  她是真的不擔心,不就催妝嗎?只要不把婚禮搞砸就行,諒北襄王沒那個膽子搞到婚禮上頭。

  ……

  平安大街上,樓奕趾高氣昂:「你們直愣愣往本王身上撞,本王以為有人行刺,所以一腳踹過去,有什麼問題嗎?」

  領頭的寒燈大怒:「王爺說這話也不虧心?我們抬著這些東西,怎麼往你身上撞?你不就是想搞砸我家公子的婚禮嗎?」

  「喲,你小子還會栽贓。我哪知道這是什麼東西?本王前些天受了傷,在屋裡熬了個把月,這會兒才好,頭有點暈,根本就沒看清。」

  樓奕有恃無恐,明擺著就是耍無賴。

  寒燈氣極了,指著他:「你……」

  樓奕一掌拍他的手,罵道:「你是什麼東西?也有膽指著本王?」

  話音落下,另一邊傳來:「王爺好威風啊!不知道的還以為這裡是北襄,任你橫衝直撞呢!」

  看熱鬧的人們眼睛一亮,順著聲音看去,果然是樓晏帶著人來了。

  樓奕看到他,捏起了指頭:「喲,終於捨得出來了?」

  ……

  池韞慢慢剝著栗子,聽著消息一個個傳來。

  「樓大人趕到了。」

  「北襄王揚言,只要他活著,樓家的人休想從那條街過去。」

  「不好了,打起來了!」

  池韞揉了揉眉心,嘆了口氣,喝茶。

  池妤看得奇怪,問她:「大姐,你好像一點也不擔心?」

  池韞道:「擔心也沒有用啊!我又不能跑過去,和他們一起打架。」

  話是這麼說,聽說未婚夫跟人打起來,她卻在這裡閒閒地吃東西喝茶,也太奇怪了吧?

  「你就不怕樓大人受傷?」

  「怕。」池韞說完,又剝了個栗子,問她,「要嗎?」

  池妤已經無言以對,擺擺手,不想說話了。

  最後一個消息終於傳來了。

  「袁相爺看不下去,過來把他們押進宮了。」

  池韞長出一口氣,拋下栗子:「好了,沒事了。」

  北襄王應該是要走了。

  ……

  皇帝看著面前這兩個人,一個頭兩個大。

  「你們怎麼又打起來了?上回朕不是已經調解過了嗎?」

  樓晏冷著臉:「回陛下,這個問題要問北襄王。臣明日成親,今日催妝,催妝禮走到半路,就被北襄王砸了。臣也很想問他,這到底是什麼意思?沒完沒了了是嗎?」

  樓奕懶懶道:「是你的僕從往本王身上撞,怎麼就成本王的錯了?要怪就怪你沒教好下人!」

  樓晏轉過頭,冷聲道:「到了現在,你還這麼裝有意思嗎?明著說就是來找我麻煩的,還乾脆一點,這麼點小事,也不敢承認?」

  樓奕默了默,揚起了腦袋:「沒錯!本王就是要找你麻煩,誰叫你讓本王不開心了,所以本王也要讓你不開心!」

  樓晏嗤笑一聲,轉回來向皇帝稟道:「陛下,您聽到了,不是臣要生事,是北襄王追著臣不放。」

  皇帝不悅道:「北襄王,上回朕說得清清楚楚,你們兄弟倆的事,已經了結清楚了,日後再不相干,這回你故意找麻煩,是朕說話不管用嗎?」

  樓奕馬上叫屈:「陛下!您說的話當然管用,但是臣要說明,並不是臣故意生事,是他先來惹我的!」

  樓晏擰著眉頭:「你在胡說什麼?我什麼時候惹你了?那麼多人看著,是你故意來砸我的場!」

  樓奕道:「上回,元旦宮宴,你敢說不是你暗算我?」

  樓晏大怒:「我不要信口雌黃,那事與我什麼相干?」

  樓奕冷笑不止:「陛下,臣後來想起來了,問題出在淨房,那裡熏香不對勁,臣聞了像醉酒一樣。這熏香,不是朝芳宮最拿手嗎?你那未婚妻,聽說就調得一手好香!」

  「你胡言亂語!」樓晏額頭青筋跳動,「這天底下會調香的何其多,怎麼就成了她的事?」

  「還有內侍。」樓奕不屑地道,「你日日進出宮闈,收買兩個小內侍應該不難吧?我想來想去,每個條件你都符合啊!」

  樓晏氣極,轉過來道:「陛下,北襄王手頭沒有任何證據,僅憑懷疑,就認定是臣害的他,臣實在無法接受。還請陛下主持公道,還臣一個清白!」

  樓奕跟著喊:「陛下,您想想,臣一直在北襄,這朝中有誰會陷害臣?除了他沒有別人了啊!」

  「所以你就可以不用證據,隨口誣蔑?陛下,北襄王一而再再而三,臣實在不能忍!求陛下還臣一個公道!」

  「陛下!是他陷害我在先!臣不過砸他幾車禮物,明刀明槍,不像他陰險毒辣,用這種詭計,想置臣於死地!這種人,您留在身邊安心嗎?陛下,您千萬不要被他騙了啊!」

  皇帝被他們倆喊得頭痛,終於怒道:「夠了!你們一個兩個,還像世家名門的樣子嗎?都給朕閉嘴!」

  樓氏兄弟終於安靜下來,然而眼神仍然在交鋒,恨不得咬對方一口的樣子。

  這時,袁相爺進來稟報政務。

  皇帝把他們趕到偏殿去,向他問策:「袁相,你說他們兄弟鬧成這樣,該怎麼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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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玉人歸 第三百八十五章 告別

  皇帝對著袁相爺傾吐:「北襄王一點證據也沒有,朕當然不能聽他的。可他上次確實讓人暗算,到現在都沒找到主使,且他已經叫太后打了一頓,朕也不好再罰。」

  袁相爺反問:「陛下想要達到一個什麼結果呢?查出真相嗎?」

  皇帝目光閃了閃,沒說話。

  袁相爺又道:「那事確實不好查,北襄王連那兩個內侍是什麼模樣都不記得了。」

  「朕就是這個意思。他這樣吵下去,也不會有結果。就算是樓晏做的,都這麼久了,證據也早沒了。朕總不能沒有任何證據,隨便罰人吧?」

  袁相爺頷首稱是,說道:「那就讓北襄王早日回去吧,他在京城留了一個冬天,也玩夠了,北襄還得他回去鎮守呢!」

  對呀,把他們兄弟分開,不就什麼事也沒了嗎?

  皇帝神清氣爽,當即下了旨,命北襄王即將回封地。

  樓奕還不服,想過來申辯,結果皇帝連門都不讓他進。

  胡恩過去傳話:「北襄王爺,陛下說了,您進京已經三個月了,先前冬天封路,才寬容你在京中多住些日子,如今春暖花開,你也該回去了。」

  「可是那件事……」

  胡恩笑道:「陛下自會命人去查,但您不能輕忽職守啊!」

  「我就不能多留些天,等結果出來再走嗎?」

  胡恩堅定地搖頭:「不瞞王爺,早就有人彈劾您進京不歸了。您留在京城不走,本就不合規矩。陛下說了,您明日就走,別給人留下話柄。」

  「明日?」樓奕叫起來,「這也太急了吧?」

  「怎麼會呢?陛下的賞賜,奴婢們都已經收拾好了。」胡恩壓低聲音,「王爺,實話與您說吧,樓大人在京裡人脈廣著,到時候天天叫人參您,不是平白生事嗎?陛下也是為您著想,所以才叫您趕緊走。」

  樓奕不服:「那本王豈不是被他趕走的?」

  「話不是這麼說,您留下來,除了砸他幾車禮物,也幹不了別的事。可您要是回去,別人就會說他欺凌兄長了。」

  樓奕眼睛一亮:「這麼說倒也是。」

  胡恩鬆了口氣,總算把這位爺勸服了。

  ……

  當晚,樓晏坐在燈下,核對一下明日的流程,窗子被敲了敲,有人翻了進來。

  「大哥。」他放下手裡的單子。

  樓奕一反平日咋咋呼呼的樣子,對他笑笑,說道:「大哥明日就走啦!」

  樓晏沉默下來。

  「沒辦法參加你的婚禮了,所以今晚特意來跟你告別。」

  樓奕伸出手,放在他的頭頂。

  他們兄弟倆,差了些年紀,他記憶裡的幼弟,總是比自己小了很多。其實,他們早就差不多高了。

  「真快,都要成親了。」

  樓晏不禁道:「你從六年前開始,就催著我成親,怎麼這會兒又變成真快了?」

  樓奕擰了下他的臉,收回來:「死小子,就會破壞氣氛。」

  他扭頭問:「母妃呢?」

  「在隔壁清點禮單呢!」

  樓奕猴子一樣竄過去:「我去跟母妃說幾句話。」

  他飛快地走了,樓晏默默坐了一會兒,不禁一笑。

  「不就想哭嗎?還說什麼去找母妃,真會裝!」

  他慢慢收好東西,開門出去。

  樓奕大概哭完了,正跟北襄太妃說話。

  「母妃,你真不跟我走啊?」

  「去去去!明兒阿晏成婚,沒長輩在怎麼行?」

  「那我在驛站等不行嗎?等您參加完婚事再來。」

  「不要,太累。」

  「等兩天,兩天總行吧?」

  北襄太妃不耐煩了:「你怎麼這麼嘰歪?我想多陪那小子幾天,不行嗎?」

  「行行行,您說了算。」

  兩人嘀嘀咕咕,核算起了禮單。

  許久以後,樓晏聽到他說:「母妃就多留些日子陪他吧,阿晏實在太可憐了,每次都是他被犧牲,他被拋下。」

  裡面安靜了一會兒,北襄太妃道:「還用你說?為娘知道。」

  片刻後,聲音再次響起:「你也是啊!肩上的擔子重著呢!」

  樓奕呵呵笑道:「難得聽您誇我一句,我還以為您只會罵我呢!」

  「呸!想聽罵的,老娘現在就罵給你聽。」

  樓晏推門進去,問道:「你們清點完了嗎?」

  「完了。」北襄太妃說,「明天保管給你辦得熱熱鬧鬧的。」

  樓晏笑笑:「好。您快去睡吧,一大早要起呢!」

  「對對對,天沒亮就得起,趕緊的。」

  目送北襄太妃進屋,樓晏不禁道:「大哥,我送送你?」

  樓奕擺手:「別,我摸黑過來,已經擔心被人發現了。你再送我,是生怕別人不知道嗎?」

  樓晏不說話了。

  樓奕看他低著頭,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頭:「成親是開心的事,大哥雖然不在,也會為你們開心的。」

  「嗯……」

  「其實我更想在北襄給你們辦婚禮,讓整個北襄的百姓都為你們歡呼,讓父王看一看,阿晏長大了。」

  「嗯……」

  「不過沒辦法,現在沒有條件,只能將就了。等這些事完了,到時候你帶媳婦孩子回去,也是一樣的。」

  「嗯……」

  樓奕最後拍了拍他的肩:「大哥走啦!」

  「嗯。」

  樓晏站在屋簷下,看著夜色中的影子躍上牆頭,很快不見了。

  ……

  第二天,迎親隊踏上長街的時候,北襄王府的車馬,也出了城門。

  北襄王樓奕騎在馬上,回過頭看。

  孤鴻問:「王爺,您看什麼呢?」

  「噓!」樓奕斥了他一句,「別出聲。」

  孤鴻只能把話憋回去。

  過了好一會兒,什麼也沒有,忍不住再問:「王爺,您到底在看什麼?」

  「鞭炮聲,」樓奕說,「你聽到鞭炮聲了沒?」

  孤鴻搖了搖頭。

  「我聽到啦!」樓奕笑道,「敲鑼打鼓的,好熱鬧呢!」

  「……」孤鴻心裡怕怕的。

  樓奕終於回過頭來,騎著馬慢悠悠往前走:「那小子,這會兒應該很開心吧?難得見他這樣喜歡一個姑娘。」

  孤鴻道:「王爺,您小心點路!」

  樓奕滿不在乎:「去去去,別打擾本王的好心情。」

  孤鴻撇撇嘴,調轉馬頭,到後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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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7-10 01:47:12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玉人歸 第三百八十六章 婚禮

  池韞以為自己不緊張的,臨到頭發現自己手腳冰涼,一直在抖。

  大夫人說:「怎麼臉色這麼白?是粉上得不對嗎?絮兒,再添些腮紅!」

  「不用!」池韞連忙出聲,「這樣挺好的。」

  大夫人摸了摸她的手,笑了:「別怕,你就坐著等,一會兒到了,跟著上轎就是了。他們家人口簡單,客人們也知趣,不會為難你的。」

  池韞笑了笑。她不是怕這個,而是……

  像做夢一樣,太不真實了。

  鑼鼓聲近了,而後是鞭炮聲,客人們喜氣洋洋,小孩子跑進跑出。

  「到啦!新郎到啦!」

  池韞抬起頭,看到身穿紅衣的樓晏緩緩走過來。

  這身喜服,比他平日穿的官袍更加明豔,襯得他略顯陰鬱的臉都明亮了起來。

  他這一路走來,路上不時響起抽氣聲。

  早知道這位樓大人樣貌好,穿了喜服果然更好。

  池韞忘了眨眼,直到耳邊傳來耿素素的笑聲:「池姐姐,你看呆了嗎?」

  池韞不禁臉皮一紅,心裡啐了一句,這個死孩子,大庭廣眾的不曉給點面子嗎?

  隨後樓晏投過來一眼,對她一笑。

  後面發生了什麼,她就忘記了。

  迷迷糊糊跟著他起身,走禮,出門,腳下好像踩著棉花,又好像飄在雲端。

  直到上了花轎,她有了些微真實感。

  終於出嫁了。

  祖父知道,一定會很開心吧?

  她嫁給了喜歡的人。

  ……

  臨街的酒樓裡,聽到鼓樂聲傳來,不少人擠過來看熱鬧。

  「哇,新郎真好看,這是誰家的?」

  「這你都不知道?是樓大人成親啊!北襄王府的那位,昨天還鬧得挺大的呢!」

  「是他呀!想不到如此一表人才。」

  「娶的是誰家?」

  「是已故池老相爺的嫡孫女,大長公主的義女。」

  「哦,倒是門當戶對。」

  「……」

  俞敏看著吃辣鍋子吃得稀裡呼嚕的兄長,同情地遞過去一方帕子。

  「大哥,想哭就哭吧!」

  俞慎之抹了把臉,不滿道:「我哪有想哭,是吃得太辣了。」

  「對對對!這辣子真過癮,眼淚都出來了。」

  「可不是嗎?」

  兄妹倆沉默相對。

  過了會兒,俞敏問:「大哥,你不是樓大人的朋友嗎?今天不去吃酒沒關係?」

  俞慎之呸了一聲,罵道:「我為什麼要去吃酒?他自己娶得美人歸,我還得強顏歡笑給他待客?做夢!」

  俞敏笑起來。

  「笑什麼?我說的不對嗎?他也不能太欺負人了,對吧?」

  俞敏附和:「對!哪有那麼便宜的事。」

  俞慎之呼嚕呼嚕吃了兩口,又抹了把眼淚,正經地說:「樓四不會在乎的,他這個人,面冷心熱,既然真把我當朋友,自然能體諒我的心情。」

  俞敏笑了笑。

  「你笑什麼?」

  俞敏說:「羨慕大哥呀!你們真是很好的朋友呢,心意相通,互相體諒。」

  俞慎之拉下臉,又想呸他了:「是我體諒他比較多!要不是我捨下臉面,天天湊上去,哪有朋友做。」

  「這樣說,大哥有點可憐呢!」

  俞慎之又反口:「怎麼就可憐了?他們對我也挺好的,除了經常放我鴿子。」

  說得俞敏更同情他了。

  算了算了,不刺激他了。

  ……

  婚禮繁瑣,池韞總覺得,把婚禮搞得這麼麻煩,就是不讓人結第二次婚。

  ——麻煩一次就夠了,再麻煩一次,想想都頭疼。

  剛進門,外頭傳來聲音:「聖旨到——」

  池韞頭都炸了,才走完禮啊!然而聖旨不能不接,只能在絮兒的相扶下,穿著一身麻煩的嫁衣,到前頭接旨。

  皇帝倒是沒食言,給了池韞縣君封號,又賜了許多禮物。

  畢竟是他提議的親事嘛!

  於是,來赴宴的客人,親眼見到了樓大人有多得聖寵。

  前一天,把鬧事的北襄王給趕出京城,今天,給了這麼大的臉面。

  這不禁讓人重新掂量這位樓大人的份量。

  樓晏這個婚禮,其實有些寒磣。

  不是說辦得簡陋,而是請的客人,身份地位有些襯不上。

  礙於他的名聲,那些文官清流不愛來,勳貴世家不愛來。

  來的客人,除了北襄王妃那些舊識,就是看在大長公主面上的來露個面的,真有份量的客人,幾乎看不到。

  直到聖旨來了。

  皇帝的面子,比什麼客人都要尊貴。

  接完聖旨,請傳旨的內監入內喝杯喜酒,對方笑吟吟地應了。

  不多時,又有人送禮來了。

  知客一問,大聲道:「袁相爺贈詩賦一篇,賀新婚大喜。」

  此言一出,席間震動。

  袁相爺啊!雖然人沒到,可他的賦比什麼都值錢。

  都說這位樓大人在仕林間名聲極差,看來也不見得。如果真是那種品德低劣的人,袁相爺會送親筆詩賦嗎?

  也有人知曉前情,說道:「哪是看樓大人的面子,是看的新娘面子呢!袁相爺家的少夫人,就是得了這位新夫人一支籤,給袁家添了個大胖孫,所以袁相爺才給她做臉。」

  「竟是這樣。先前還說,池家小姐家世略低了一些,如今看來,倒是樓大人佔了便宜。」

  「可不是嗎?陛下親封縣君,這是大長公主的面子啊!樓大人賺大了。」

  還沒說完,外頭又呼啦啦來了一群人。

  不對,應該是兩撥人,他們剛好在門口遇見了。

  一撥由鄭國公世子耿冠傑打頭,裡頭還有懷寧王。

  另一撥以俞慎之為首。

  兩撥人互相一看,彼此警覺。

  一邊是王公勳貴家的紈絝,一邊是書香名門的才子。

  八竿子打不著啊!

  最後,還是先俞慎之先打破沉默:「耿世子,真巧!你也是來吃酒的?」

  「對。」耿冠傑對他一笑,「俞大公子你呢?」

  「我們當然也是來吃酒的!樓兄與我們同榜,哪能錯過他的喜酒呢!」

  不是來搗亂就好。

  雙方都鬆了口氣。

  於是相互謙讓著進門。

  這兩批客人進門,酒宴頓時變得不一般起來。

  耿冠傑這邊先進。

  「瞧見沒,那是鄭國公世子呢!沒想到他居然來樓家喝喜酒。」

  「鄭國公是大長公主的婆家,想來是湊上面子吧?」

  「那個是不是懷寧王?沒想到郡王宗親,也這麼給面子啊!」

  「都是些紈絝子弟,不過身份高罷了,說不上體面。」

  隨後俞慎之一夥人也進了。

  就有人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俞大公子,這不止是身份高了吧?」

  豈止啊!新帝登基那年的恩科,人才濟濟,俞慎之帶來的這些人,雖然目下以六七品官居多,可只是因為資歷不夠罷了。他們個個都是青年才子,名聲遠揚,早晚會成為中流砥柱。

  這個婚禮,終於夠排場了。

  池韞並不知道這些暗流。

  走完禮,她就坐在喜床上。

  親戚少有親戚少的好處,比如現在就沒人來打擾。

  絮兒看她坐得僵硬,問道:「小姐,要不要喝點水?」

  池韞搖頭:「等下不好如廁。」

  她身上的嫁衣實在繁瑣,穿脫都相當麻煩。

  「那您暖暖手,再忍一忍。」

  「嗯。」

  樓晏出去敬酒。

  前幾桌都是北襄太妃在京中的老相識,他一桌一桌敬過去,到耿冠傑那群人時,他愣了一下。

  耿冠傑笑著站起來,極是親熱的樣子:「樓四,恭喜新婚,以後可得對我家妹妹好。」

  鄭國公府來給他湊面子,樓晏自是心中感激。

  再到下一桌,他更驚訝了。

  俞慎之哈哈笑著,搭上他的肩:「方才我故意來遲,有沒有著急啊?」

  樓晏與他碰了碰杯,輕聲說:「我以為你不會來。」

  俞慎之哼了聲:「我為何不來?」

  樓晏道:「你心裡不好受,何必要來?」

  俞慎之的眼睛有點酸。

  先前跟俞敏說那些話的時候,他雖然是這麼認為的,但多少有點忐忑。

  他們之間的交情,本就是他主動求來的。愛情也好,友情也罷,付出多的那個人,難免有些惶恐,怕得不到同樣的回報。

  直到此刻,聽到他這句話,俞慎之覺得今天沒白來。

  「我不來,你這席面看得過去嗎?」他說,「瞧瞧你這幾年混的,寒磣不寒磣?」

  樓晏定定地看著他。

  俞慎之撇嘴:「別用這種眼神看我,今天夠難過了,想害我哭了丟臉嗎?」

  樓晏笑了,向他舉了舉杯:「多謝。」

  停了下,他說:「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俞慎之一下子笑了,又覺得眼淚要飆出來了,重重敲了他一下:「新婚快樂。」

  等他坐回去,同榜們取笑:「俞大,別人都說你喜歡樓四,我先前還不信,今天倒是信了。怎麼的,樓四成親,你反倒要哭的樣子。」

  俞慎之破罐子破摔:「是啊!我就是喜歡樓四,雖然他總不給好臉色,可就喜歡跟他一塊兒玩,你們說奇不奇怪?」

  同榜們哈哈笑了起來:「你這是賤的!咱們哪個對你不好?哪個不是圍著你轉?你倒好,偏就喜歡那個不搭理你的!」

  俞慎之想想,好像真有點道理:「是啊,我可真是賤得慌,自己給自己挖坑。」

  「行啦!樓四成了親,你還有我們嘛!來來來,喝酒!」

  「盛七!樓四是剛成親,你娃都有幾個了,還想搶俞大不成?」

  「是啊,你沒成親也比不過啊,人家樓四長得好看,你有什麼?」

  「得了得了,你們別再招俞大了,他可真的要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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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7-10 01:47:24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玉人歸 第三百八十七章 花燭

  親朋好友不多的好處,就是鬧洞房的人好打發。

  樓晏那破名聲,一半的人看到就怕了。

  另外一半不怕的人,北襄太妃往那一杵,也不好意思鬧了。

  趕走那些閒人,北襄太妃揪著樓晏,神神秘秘地扯到茶水間說話。

  「怎麼了?」樓晏以為有事。

  北襄太妃瞅了瞅外面,確定沒人聽到,才問他:「本應該讓你大哥問的,為娘早先忘了交代,你……知道洞房怎麼回事嗎?」

  樓晏看著母親,表情一言難盡。

  北襄太妃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起來,催道:「快說啊!不知道的話還來得及,叫趙先生來……」

  趙先生是他從北襄王府帶出來的部下裡,少有幾個成過家的。

  樓晏說:「母妃,我二十四了。」

  「這懂不懂的事,跟你歲數有什麼關係?」北襄太妃理直氣壯,「你可別不懂裝懂,到時候把新娘子嚇到了……」

  「……」樓晏這輩子都沒被人說過不懂裝懂,還是這種事。

  他只能道:「累了一天了,您還是去歇息吧,別這麼操心,容易老。」

  說著,便出了茶水間。

  北襄太妃追著他後頭罵:「死小子!居然嫌你娘管太多。」

  看著樓晏進了新房,北襄太妃琢磨,這小子,應該沒問題吧?

  這會兒,池韞剛換了衣裳坐下來。

  樓晏進來,命人備水。

  他剛才喝了酒,怕熏著池韞。

  一番梳洗,換過衣裳,廚房那邊準備的吃食也送來了。

  樓晏問她:「餓了吧?是不是一直沒吃東西?」

  池韞點點頭。如廁不方便,不敢喝水,吃乾的又覺得口渴,這一整天下來,只用了幾塊糕點。

  「來,先吃點。」

  廚房送來的粥點極是鮮香,池韞話都顧不上說,連吃了兩碗。

  見樓晏看著她笑,難得有些不好意思:「你們家的粥挺好吃的。」

  「不是你們家,是我們家。」樓晏又問,「還餓嗎?要不要再吃點?」

  池韞擺擺手表示不吃了。

  樓晏便叫人撤了下去。

  屋裡只剩他們兩個人。

  池韞坐在桌邊,撐著下巴看他洗手,等洗完了才假意問道:「要不要叫丫頭進來?」

  樓晏看了她一眼,十分上道:「不用,我平常也是自己做的。」

  池韞這才笑了。

  「對了,你大哥回去了?」

  「嗯。」

  「沒遇到什麼事吧?」

  「剛才收到消息,已經離開京畿地界了。」

  池韞點點頭,又有點憂心:「不會被人伏擊吧?」

  「沒事,有人接應的。」料理完雜事,樓晏走過來,坐到她身邊。

  池韞十分沒有自覺,繼續說道:「你說到底是誰幹的?我想了好久,都想不通,康王世子現在發難,圖什麼?」

  「是啊!實在沒必要。」樓晏一邊說著,一邊伸臂過去,讓她靠得舒服些,另一隻手探過去,在她腰間忙活。

  池韞還在說:「總覺得有個點,我們沒想到。」

  「嗯。」樓晏敷衍地應了聲,已經將她腰帶解開了。

  「對了,你那邊有沒有人……啊!」

  意識到發生了什麼,池韞滿面通紅,抓住衣服裡的手:「你怎麼不打招呼就……」

  樓晏垂目看著她:「你要我怎麼打招呼?洞房花燭新婚夜,應該做什麼事,心裡都沒點數的?」

  說罷,將她整個人抱起來,輕輕鬆鬆往床榻上一丟,起身放下帳子。

  池韞掙扎著爬起來,說道:「你等下,我還沒看……」

  「看什麼?」樓晏說話的功夫,已經把她拉過來了,一點時間也沒耽擱。

  「看壓箱底的東西啊!」池韞說,「本來昨晚想看的,結果事情太多,就給忘了……」

  大夫人也是為難,她是繼母,才二十來歲的年紀,和池大老爺也就做了兩三年的夫妻,臉皮不夠厚。

  昨晚來找她,支支吾吾地說了一通,池韞看她實在尷尬,就表示自己看書好了。

  大概怎麼回事,她是知道的,畢竟樓晏給演示過,只是前幾次都是點到即止,還不夠清楚……

  「不用看了,我教你。」樓晏說著,已經剝蝦子似的,將她剝了出來。

  這麼熟練的嗎?

  池韞起了疑心:「你怎麼會?」

  樓晏揚了揚眉,說道:「我的學習能力好不好,你不清楚嗎?」

  是挺好的,不過這事兒不一樣……

  她還想再問,然而樓晏已經沒耐心了:「話這麼多,你是緊張嗎?」

  「誰……緊張了?」池韞不想承認。

  「不緊張就好。」樓晏笑了一聲,不等她再說什麼,堵了上去。

  帳子裡傳出「唔唔」的聲音,還有略顯沉重的呼吸聲。

  過了會兒,池韞終於擠出空隙說了句:「能不能熄燈……」

  可惜這個要求被拒絕了:「那是龍鳳燭,不能熄。」

  「哦……」

  絮兒在新房外頭站了半天。

  倚雲出來叫她:「別在這吹風了,到裡邊去。」

  絮兒道:「萬一小姐叫人……」

  倚雲看了眼緊閉的房門,臉色微紅,說道:「小姐要叫也得等會兒,我們在隔壁聽得見。」

  絮兒猶豫。

  倚雲就問:「你是不是擔心別的事?」

  絮兒看看周圍沒人,小聲說:「你覺不覺得,姑爺看著叫人害怕?」

  倚雲點點頭。姑爺先前那是什麼名聲?在太平司的時候,傳聞過他手的犯人,皮都給剝一層……

  絮兒道:「我聽說,這種人可能有不為人知的愛好,唔……就是,外表看著斯斯文文,其實內裡有點……變態……」

  倚雲被她說得心裡毛毛的:「不、不會吧?可他對小姐挺好的……」

  「這誰知道呢?說不定是偽裝的……」

  倚雲已經完全入戲了,驚呼道:「那怎麼辦?現在叫小姐出來,來得及嗎?」

  「這樣好像太明顯了,我們……哎呀!」

  說到一半,兩人同時挨了一記,卻是和露出來了。

  她不可思議瞪著她們:「你們胡說什麼呢?今天是小姐大喜的日子,你們卻在討論姑爺是變態?」

  兩個丫頭低下頭去。

  「你們……」

  和露才要說話,忽然聽到新房裡傳來一聲驚叫,三個人同時轉過頭去,齊齊變色。

  不會吧?難道讓絮兒說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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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7-10 01:47:36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玉人歸 第三百八十八章 陪嫁

  三個丫頭面面相覷。

  等了好一會兒,沒再聽到聲音,倚雲猶猶豫豫地問:「不、不會出事吧?」

  和露也拿不準了,想了半天,問:「要不問問人?」

  「問誰呀?這家裡原來只有幾個粗使婆子,別的還不如我們呢。」

  大夫人沒操辦過婚事,經驗不足,陪嫁來的都是丫頭,沒安排有經驗的嬤嬤。而北襄太妃也是大而化之的性子,壓根沒想到這些。

  「我去敲門。」最後絮兒自告奮勇。

  還好和露覺得不合適,及時拉住了。

  「要是沒事,你這樣去敲門成什麼了?」

  「可是……」

  「再等等吧,真有問題,還會有動靜的。」

  過了一會兒,還真有動靜了。

  二月的天,明明還涼著,可池韞渾身是汗,喘不上氣。

  偏偏樓晏一點也沒停下的意思。

  她覺得自己要死了,趁他不留神,一腳踹開,掀開帳子。

  可惜剛鑽出個頭,腳踝就被抓住了。

  隨後身體不受控制,給拉了回去。

  「跑什麼?」帳幔重新放下,樓晏比平時略顯低啞的聲音傳出來,像喝了酒一般帶著微醺的醉意。

  短促的驚呼聲後,帳頂的銀鉤再次劇烈晃動起來。

  偏偏這個時候,門被敲響了,絮兒的聲音怯怯傳進來:「小、小姐!」

  樓晏忙著,沒搭理。

  哪知外頭鍥而不捨,喊得更大聲了:「小姐,小姐!」

  樓晏惱了,這丫頭怎麼回事,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他略停了停,掀開帳子喊道:「什麼事?」

  絮兒聽他凶巴巴的,更害怕了,支支吾吾:「奴婢、奴婢想問,小姐有什麼吩咐……」

  「沒有!」樓晏放下帳子繼續。

  絮兒不敢再敲,可又不敢走開,三個丫頭站在屋外一起吹冷風。

  許久,屋裡終於喊人了,卻是要熱水。

  趁著這個機會,絮兒偷偷瞄了一眼,卻見帳幔撩起一半,池韞懶懶地躺著,露出半條光裸的手臂。

  隨後這手被塞了回去,樓晏還說了她一句:「你也不怕冷。」

  絮兒的臉一下子紅了。

  完事回到隔壁,和露說她:「瞧瞧,什麼事也沒有,偏你嚇唬自己。」

  絮兒不好意思,小聲辯解道:「我只是擔心小姐……」

  ……

  微薄的天光透過窗子映進來,屋子裡一片朦朧。

  池韞迷迷糊糊睜開眼,忽然對上一雙眼睛,頓時嚇醒了。

  「你……」她的聲音有點啞,「這麼快醒了?」

  「嗯。」樓晏衣衫半敞,靠在床頭專注地看著她,看起來神采奕奕的樣子。

  池韞服了,她感覺腰都快斷了,他跟沒事人一樣。

  「什麼時辰了?」

  樓晏散漫地看了眼窗戶,說:「沒事,你再睡一會兒。」

  池韞確實沒睡夠,「哦」了聲,閉上眼睛繼續睡。

  可他的手搭在她的背上,滑來滑去,弄得她睡不著了。

  見她又睜開眼,樓晏俯下身,輕輕咬了下耳朵,問:「既然睡夠了,做點別的事?」

  池韞一下子精神了,被他嚇的。

  「不,不用了,我還想睡。」又把他的手拍掉,「你別亂動。」

  樓晏笑起來,重新鑽進被窩:「好,陪睡再睡一會兒。」

  這一覺睡得極熟,再次醒來,外頭還是昏昏的。

  池韞推著身邊的人:「什麼時辰了?」

  樓晏起身打開窗子。

  新鮮的空氣和明亮的光線一下子湧進來。

  原來早就天亮了。

  「快午時了。」他說。

  池韞一驚,急忙坐起來:「這麼遲了?天哪!太妃會不會等急了?絮兒!絮兒!」

  跟著折騰了半夜的絮兒,在最後一次送水後,去眯了一會兒。

  一覺睡到天光大亮,她還以為自己遲了,哪知道兩個主子比她過分多了。

  等了又等,終於聽到屋裡喊人,她急忙忙推開門,帶著丫頭們進屋。

  一通忙亂,換好衣裳的池韞急步出來。

  樓晏跟在她身後,倒是悠閒得很。

  到了正堂,裡頭並沒有人,池韞傻了。

  「太妃不會生氣了吧?」她揪著樓晏,小聲問。

  樓晏看她緊張的樣子,極是有趣,笑道:「你想什麼呢?母妃肯定在演武場。」

  說著,他喊人去找。

  不多時,北襄太妃一身俐落的騎裝,大步走過來。

  看她額上還帶著汗,顯然剛才在練武。

  見到他們兩個,北襄太妃眼睛一亮,人還沒到,已經迫不及待喊了出來:「你們怎麼不多睡一會兒?午飯時間還沒到呢!我還特地叫人別打擾你們……」

  池韞想掩面,她以為自己臉皮夠厚了,新婚第二天睡到這會兒才起來,哪曉得北襄太妃臉皮更厚,叫他們睡到中午算了……

  樓晏道:「這不是給您敬茶麼?」

  「哦,對!」北襄太妃喜滋滋地坐下來,「喝媳婦茶嘍!」

  樓家的族人親戚全在北襄,現下只有太妃一個長輩,雖說顯得排場不夠,可也省了許多麻煩。

  池韞上前敬了茶,北襄太妃給了見面禮,這就結束了。

  北襄太妃笑眯眯地說道:「既然你們起了,那就提前吃午飯吧!」

  池韞自然說好。她是真餓了,昨晚運動量太大,整個人都有點發虛。

  只是,剛吃了兩口,外頭就來報了:「大長公主來了。」

  池韞驚訝,新婚第二天,一般沒人會上門做客。何況,她先前就說過了,回門的時候會去朝芳宮探望。

  難道出事了?

  池韞提著心,趕緊去迎。

  卻見大長公主風風火火地進來,看到她第一眼就說:「阿韞!本宮今天就要搬家!」

  池韞:「……」

  大長公主向她訴苦:「打從過小年你回家,這都一個多月了,本宮連下棋都沒個人陪,阿梅還老是嘮嘮叨叨……真是怪了,以前的日子是怎麼過的?怎麼就沒覺得無聊呢?」

  池韞失笑:「義母,隔壁宅子還沒收拾好呢!」

  大長公主不以為意:「收拾兩個房間不難吧?本宮先帶著阿梅住進來,旁的慢慢整理就是了。」

  北襄太妃也過來了,埋汰道:「見過陪嫁丫頭的,沒見過陪嫁義母的,大長公主就是大長公主,行事不同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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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7-10 01:47:49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玉人歸 第三百八十九章 廝混

  何止義母,過些天大夫人也要來。

  樓晏倒是很歡迎大夫人,她武功高強,又精通江湖門道,有她在,池韞的安全大有保障。

  大長公主是個行動派,說要搬過來,便親自去隔壁收拾了。

  北襄太妃一起去,卻不讓池韞跟。

  她說:「昨天夠累的,你歇著就是了。」

  池韞的臉皮已經練出來了,施了禮說好。

  樓晏陪她回房,路上說:「我瞧寒燈對你的丫頭有意思,要不成全他們算了?他年紀也不小了,跟著我一直打光棍。」

  池韞回道:「絮兒樂意的話,我自不會反對。」又問,「這也太急了吧?我才過來,家裡什麼情況,都還不清楚,活像趕她出去似的。」

  樓晏說:「趕出去才好,冒冒失失的。」

  池韞這才想起絮兒昨晚幹了什麼事,伸手擰了他一把,嗔道:「她那是不懂,你何至於跟一個小丫頭計較?」

  「我也沒計較,所以才叫她嫁了人懂點事兒。」

  絮兒渾然不知自己得罪了男主人,看他們回來,慇勤地上茶。

  池韞帶著幾個丫頭收拾屋子,將東次間收拾成自己的書房。

  樓晏過來看了兩眼,說道:「回頭再擺一張書桌,我回來方便些。」

  池韞答應一聲,拿出紙筆,照例寫字。

  絮兒要磨墨,卻讓樓晏趕出去了,自己親自給她磨墨。

  池韞笑道:「我只聽說有紅袖添香,怎麼到樓大人這裡,卻倒過來了?」

  樓晏面不改色:「為夫人磨墨,樂意之至。」

  池韞抿嘴一笑,提筆練字。

  樓晏安安靜靜地看,待她一張字寫完,才道:「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

  池韞說:「這是自然,我練了快一年了。」

  最後一張屬於玉重華的筆跡,在去年清明燒給了祖父。從那以後,她便一一抹去昔日的痕跡,字也好畫也好,能改都改。

  兩人說了一會兒字畫,絮兒進來傳話:「有一位趙先生要見姑爺。」

  樓晏皺了皺眉,他新婚第二天,怎麼這麼沒眼色,過來打擾?

  池韞說:「你去吧,不是要事,定不會來。」

  樓晏歉意地道:「我去去就回。」

  池韞收了筆墨,靠在臨窗的貴妃榻上看書。

  沒看多久,樓晏就回來了。

  他哭笑不得地說:「夜雨跑了。」

  「哈?」

  樓晏道:「當初大哥送夜雨過來,讓他盯著我別誤入歧途,如今我成了婚,他自以為任務完成,就跑了。」

  池韞納悶:「他這樣說也沒說,大哥前天走的時候,怎麼不帶他?」

  樓晏道:「你以為大哥為什麼趕他來京城?這小子囉裡八嗦,大哥嫌他煩,才找了個藉口,就當給我添個人手。」

  池韞失笑:「他可真沒有自覺。」

  「可不是嗎?跑就跑吧,我也嫌他煩。」

  「聽說家裡還有個未婚妻?回去成親也挺好的……」

  兩人廝混了一下午,北襄太妃和大長公主一起回來了,嘰嘰喳喳說著隔壁的佈局,意見不同又吵起來,就讓池韞仲裁。

  一個是義母,一個是婆婆,惹不高興了都得哄,池韞只得另外出主意。

  隨後一同用晚飯,北襄太妃聽著丫頭們的稱呼不對,便把下僕全都叫了來。

  「四公子如今成了親,和以前不一樣了,你們都要改口。」又叮囑陪嫁來的丫頭,「我知道你們老家的習俗,出了嫁也是叫姑爺的。不過,京城不是這規矩,還是入鄉隨俗吧。」

  絮兒等人稱是。

  池韞自然沒意見。

  樓奕繼任北襄王,想必王府裡早就改過了,以前樓晏沒成親,叫得隨便些也無妨。如今家裡添了女主人,又有北襄太妃在,這輩分就不對了。

  交待完,北襄太妃甩甩手,愉快地說:「阿韞,以後這些事就交給你了。」

  池韞還沒來得及答話,樓晏就接了一句:「說得好像您以前管過事似的。」

  北襄太妃瞪他:「不孝子,怎麼說話的?」

  母妃認真起來,樓晏只能認輸:「好好好,我錯了。」

  「本來就是你的錯。」

  四個人一起用了晚飯,送大長公主回去。

  大長公主快活地道:「等你回門,把那些雜務全料理完了,本宮就住過來。阿韞,你就等著吧!」

  池韞答應一聲。

  回屋後,樓晏想想不對:「大長公主要住過來,你繼母也要住過來,以後一回家就有三個母親了。」

  「是啊!」池韞笑眯眯,「排隊讓你孝敬。」

  樓晏臉色有點綠。自家這個已經很會鬧事了,再加個大長公主,還有大夫人保駕護航,忽然覺得眼前一片黑暗……

  不管了,新婚這幾天享受過去再說。先前沒日沒夜在衙門忙公務,就為了多得幾天假。

  「娘子,天黑了呢!」他暗示。

  「哦。」池韞繼續看書。

  樓晏沒法子,只能明示:「我們是不是該歇息了?」

  池韞詫異道:「這才初更,也太早了吧?」

  「不早了,你瞧今天我們就起得太遲了。」

  池韞看著他不說話。

  樓晏推著她:「走,去洗漱。」

  見他臉皮這麼厚,池韞失笑,也就由他了。

  樓晏比她早些出去,待池韞洗好,卻見他站在書架前,慢慢飲著酒。

  那酒色澤通紅,像血一般,透著不尋常的氣息。

  昨日池韞便聞到了,他身上有一股極淡的酒味,想來是常年飲用留下的。

  看到她過來,他神色如常,從格子裡取出一盒藥丸,遞過去。

  「你每日服一丸,不要斷了。」

  池韞聞了聞,說道:「避子藥?」

  樓晏點點頭,說:「我身上毒性還沒除,若是有了,對孩子不好。何況,你如今年紀還小,再等兩年更合適些。」

  池韞說不清心頭滋味。

  她原本擔心,自己還沒做好當母親的準備,卻原來,想當也當不成。

  「這毒,能解嗎?」

  樓晏笑道:「別怕,一直控制得很好,這一年來,我都沒怎麼服過解藥了。」

  池韞不知道他有沒有說真話,既然這麼說了,她就這麼信。

  「好。」

  她忽然主動靠過去,抱住他。

  「沒事,我們這回有很多時間,可以慢慢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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