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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李洪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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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暮寒公子] 論抽卡,我從來沒輸過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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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0-29 20:39:52 |只看該作者
番外卷: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全員存活現代篇番外(一)

  ps:這個番外是架空在現代社會背景下,大家都沒死,也都不是反派~

  陳直懷裡抱著籃球走過田徑場,時不時把球扔在地上拍上幾下,再反手抓起來。

  他頭上還掛著幾滴汗珠,曬成麥色的皮膚濕黝黝的。那顆籃球就像是黏在他手上一樣,扔在地上彈了兩彈,隨後再牢牢地被陳直控在手心裡。

  身後同宿舍的哥們兒快走幾步追了上來,把胳膊搭在陳直肩膀上。

  不遠處,一陣令人血脈僨張的發動機聲由遠及近,朝著兩人的方向開來。那哥們兒的雙眼猛然一亮,當場讚美道:「臥槽,這個帥啊!」

  那輛銀白色的重機車明顯經過專業改造,不但引擎馬力十足,就連車位翹起的弧度都漂亮得渾然天成。這架喝著機油,吞吐馬力的機械怪物外表相當放肆張揚,簡直看一眼就能滿足所有男人的終極夢想。

  室友倒嘶一口冷氣,視線很是羨慕地緊追著那輛機車,口中喃喃發夢道:「要是有這麼一輛重機車,我甘願四年都沒有女朋友。」

  「……」

  陳直回頭看了自己的室友一眼,視線不甚走心地從自己室友滿臉發紅發亮的青春痘上掃過。

  最後,他還是決定維持善意的謊言,不告訴室友,他這大學四年間本來就不太可能找到女朋友。

  嘶拉一聲,伴隨著一個乾脆俐落的剎車甩尾,銀白色的摩托車停在了陳直面前。

  開車的是個冷著臉的酷哥,他眉峰陡峭,眼神銳利,要說是他某個地下搖滾樂隊裡的扛把子,室友都會相信。

  直到機車停下,室友才注意到,原來此人帶著一副一塵不染的皮質機車手套,那手套竟然是雪白的,遠遠望去,幾乎和銀白塗漆的車身融於一體。

  男人沒有說話,陳直卻已經先認出了他。他先是禮貌地打了個招呼:「向哥。」

  向烽也冷淡地點頭回禮,開口卻並不寒暄,而是問道:「見過葉爭流嗎?」

  「社長回宿舍了,向哥不如從博雅園那邊走?沒准還能追上社長。」陳直好心地建議道,「還有向哥,校園裡限速,你別騎太快。」

  向烽點點頭,乾脆地說了聲謝謝。眼瞅著那輛重機車轟鳴而去,室友仍舊感覺回不過神來。

  「陳直,你們認識啊?」

  「社長認識,好像是她以前的搭檔吧,應該算是……我們社的編外人員?前天聚餐的時候一起吃過一頓飯,我也不知道他怎麼記住我的。」

  「你們社長……哦,中文系的那個葉爭流啊。」一提到這件事,室友一下子來了精神,「校花!大美女!練花滑的,還拿過獎,是不是?」

  「嗯。」陳直悶悶地應了一聲,卻不自覺地抬起眼睛,目光追著摩托車的車尾而去。

  …………

  另一邊,葉爭流正站在應鸞星的面前。

  她宿舍樓離著教職工食堂近,河邊走多了就經常會濕鞋。

  雖然葉爭流已經極力避免出現這種尷尬情況,但在某些不得已的時候,她還是會和應鸞星見面。

  對上這位曾經的恩師,葉爭流當然就只能……

  葉爭流若無其事地抬起頭,從自己懷裡的一束棒棒糖花裡挑出一根星空色的,很是友好地遞給應鸞星。

  「應老師吃個糖吧?」

  應鸞星一言不發,只是沉默地、長久地盯著她。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沉沉說道:「你叫我什麼?」

  葉爭流:「……」

  她遲疑了一下,然後試探性地叫道:「應教練?」

  應鸞星垂下眼睛看著她,神情仍然鬱鬱著,並未對這個稱呼表示出什麼特別的反應。

  就在葉爭流猶豫自己要不要直接告辭的時候,一陣重機車的轟鳴聲從遠處而來,直接將兩人從這種古怪的對峙中拯救出來。

  向烽依舊是一個漂亮的甩尾,恰到好處地停到葉爭流面前。他的下巴一揚,對葉爭流示意一下,反手將一個頭盔丟進她的懷裡。

  葉爭流大喜過望,當即把頭盔戴上,高高興興地跟應鸞星打了個招呼:「那老師,我就先走了啊。」

  應鸞星:「……」

  應鸞星薄薄的眼皮霎時掀起,目光裡帶著幾分不善,在觸及到向烽臉孔時,他明顯認出人來,雙眼如鎖定目標般輕輕一眯。

  「是你。」他緩緩地說道:「很好,替我向你老師問好。」

  向烽把頭盔往上推了推,毫不客氣地對視了回去。他非常直白地回答道:「你找別人。」

  應鸞星:「……」

  應鸞星臉色黑如鍋底。

  偏偏向烽又是天下間最不懂得看人臉色的一個。

  對著應鸞星難看的臉色,向烽一律視若無睹,他甚至還反問應鸞星:「不如年夜飯的的時候回家吃,你自己對老師說?」

  應鸞星:「……」

  葉爭流嚴重懷疑,要不是華國公民需要遵紀守法,應鸞星此時可能已經在當場手撕向烽解恨了。

  直到摩托車已經行駛出老遠,葉爭流才想起來問:「師兄怎麼來了?」

  向烽淡淡道:「白露回來了,老師讓我過來接你。」

  葉爭流一聽,果然精神大振:「白露姐回來了?她實習結束了?」

  當初白露要學醫的時候,黃三娘和解鳳惜都和她談過,說這一行投入時間長,付出精力多,還非常的看重學歷。除此之外,某些科室危險度也比較高,讓她好好考慮考慮。

  白露的考慮結果就是,她拿下了國家二級短跑運動員的證書,以此證明自己能比醫鬧跑的更快。

  解鳳惜當時手捧那本紅褐色的證書,好半天都沒有說活。直到白露忐忑地捏起了衣角,他才笑著問道:「這是誰給你出的主意?」

  白露一看解鳳惜露出笑臉,整顆心就都放下了。

  她一點心機也沒有的供出了葉爭流的名字。

  解鳳惜一臉沒好氣地把證書拍回白露手裡,自言自語道:「……我就知道。」

  總而言之,白露家裡也沒有提過反對,於是她的志願就這麼定了下來。解鳳惜一向不干涉他們幾個的決定,只是某一次曾經調侃葉爭流,讓她千萬別後悔。

  葉爭流當時還想,鼓勵小師姐追夢,這有什麼後悔的。

  現在她知道了。

  學醫怎麼那麼忙啊,學醫怎麼有那麼多的課啊,期末復習怎麼有那麼多的知識點要背啊!

  白露埋首在醫山書海之中,她平時約都約不出來!

  短暫地收回了自己發散的思緒,葉爭流第一千八百零一次好奇地沖師兄打聽。

  「老師跟應老師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啊?」

  她這些年也零零散散地收集過一點線索,知道應鸞星和解鳳惜本是生活在同一個家庭中的養兄弟。

  至於他們後來,究竟是怎麼鬧成現在這副水火不容的樣子,葉爭流一點頭緒也沒有。

  她猜,關於這兩人的過去,向烽可能會知道一點。

  問題是,向烽的那張嘴巴,真是比實驗室的密碼門還嚴實。

  凡是他不想說的話,葉爭流要是意圖從他嘴裡套出來,那可真是白日做夢。

  果不其然,向烽惜字如金,只回了一個短短的:「不」字。

  葉爭流聳聳肩膀,感覺自己真是……毫不意外。

  摩托車停在書店門口,葉爭流先一步輕盈地從車上跳了下來。

  她反手摘下自己的頭盔扣在向烽車把上,也不等師兄下車庫停車,就在清脆悅耳的風鈴聲裡推開了書店大門。

  門上那串風鈴,是葉爭流和白露花了整整一個下午的時間,她們兩個一起穿的。現在,上面懸掛的羽毛都已經快褪色脫落光了,這串風鈴卻始終沒換。

  什麼時候再和白露一起串一個。葉爭流在心中暗暗想道。

  水吧前台,黃三娘百無聊賴地坐在那裡,見葉爭流進來,也只是懶洋洋地打個招呼。

  「老師在樓上。」

  葉爭流高高興興地應了一聲,把懷裡的棒棒糖花分了黃三娘一支,熟門熟路地順著木質的樓梯,一路腳步輕快地跑上樓去。

  樓上的佈置別有洞天,和樓下森系裝修的書吧水吧不同,儼然成為一個中式家具打造的古典天堂。

  屏風後面,解鳳惜的影子在貴妃榻上若隱若現,看看表,現在正好是他一貫午睡的時間。

  葉爭流只是瞟了一眼,就興沖沖地先去拉住了白露的手。

  「白露姐!」

  白露顯然也很高興,用通訊工具聊天,總比不上面對面的看上一眼。她笑得眉眼彎彎:「小爭流。」

  縱觀整間房子,唯一與這古色古香的佈置格格不入的,大概就是幾處充電口,外加桌上牆上,擺放懸掛的相框了。

  相框裡的主人公時而是向烽和葉爭流,時而是白露和向烽。此外,還有少許的幾幅是葉爭流和猴猴,以及白露和猴猴的比賽合照。

  至於這間屋子真正的主人,他倒從不在這些相片裡露面。

  其中最大的一幅,是還是葉爭流和向烽搭檔,摘得世界銀獎的那一回。

  畫面上,葉爭流身穿一襲藍白交加的比賽服,水鑽星星點點遍佈在她的裙擺和雙肩。

  那一刻,葉爭流正被向烽高高拋起,純白的冰場成為最天然的背景色,她在空中唯美旋轉的一幕,永遠定格於相片裡。

  不過後來,葉爭流的發育關難過,向烽又受了傷……這個草台班子的花滑隊就此宣佈解散,向烽轉而去搞地下樂隊,葉爭流則重新回去高考。

  反倒是大家的關係一直沒有落下,好像和最初也沒有任何區別。

  兩個姑娘嘰嘰喳喳,吵得不得了。解鳳惜終於推開枕頭,猶抱琵琶半遮面地從屏風後走了出來。

  他眼下還帶著一抹淡淡的青色,食指頂著眉心,看來昨晚是沒太睡好。

  似笑非笑地看了兩個徒弟一眼,他也不直接嫌棄葉爭流鬧人,而是指了指她身後的那個抽屜。

  「吃點。」

  葉爭流端詳了一下抽屜把手,並未打開:「嗯?是什麼?」

  解鳳惜慢悠悠地說道:「喉寶。」

  葉爭流:「……」

  樓下風鈴聲又響起,向烽終於晚一步走上樓來。

  他順手拿起葉爭流擱在桌上的糖果花剝了一塊,很認真地對解鳳惜說:「接師妹的時候,遇見應叔叔了。」

  葉爭流驚奇地看了他一眼。

  ——等等,你不是讓他找別人帶話的嗎?

  解鳳惜的表情也挺驚訝。

  他看了看葉爭流:「我聽說他去大學當了老師,結果是你的大學?這都多久之前的事了,他怎麼還沒忘?」

  不就是當年他辦支花滑隊玩,看中小葉爭流無論體態、容貌、素質還有對藝術的感受力,都是個好苗子,於是從應鸞星手裡挖了角嗎?

  對,這事兒確實辦得不厚道,解鳳惜也知道。

  他當時是故意的,而且一開始的確是對準應鸞星拉起的隊伍故意挖的人。

  可問題是,應鸞星的那個項目,但凡是個有良心的人,能讓葉爭流繼續練下去嗎?

  雖然應鸞星口口聲聲堅信葉爭流很有天分,但看看葉爭流這漂亮的小臉兒,這他娘的不是在瞎胡鬧嗎?

  哪怕應鸞星是個搞摔跤的,解鳳惜可能都不會一時手癢挖了他的牆角。

  問題是!應鸞星當時帶的可是舉重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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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0-30 14:01:48 |只看該作者
番外卷: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全員存活現代篇番外(二)

  仍舊是那家鬧裡取靜的書店,書店門口,風鈴上裝飾的羽毛已經褪色,伴隨著微風刮過,發出一陣清脆的鳴響。

  即便是熟客也很少知道,在這家森系裝修的書店的二樓,實則別有洞天。

  書店二樓採用了非常純正的中式裝修風格,瞭解的人只需看上一眼,就能判斷出這是解鳳惜的審美風格。

  不過,據解鳳惜某次聊天時無意透露,應鸞星似乎也對中式家具有種十分獨特的偏好。

  這種有些老式的審美似乎和他們共同的童年有關。只可惜,大概是由於跟應鸞星最終鬧僵的緣故,葉爭流很少從解鳳惜的口裡聽到應鸞星的名字。

  晚飯直接從附近的酒樓訂了一桌。

  差不多七點半左右,猴猴下班後也從公司趕來,加入了這場難得的師門聚會。

  吃飯的時候,解鳳惜換了一套繡了夾竹桃的淡粉色唐裝,又心情很好地換了一桿配色相近的芙蓉石煙槍。

  葉爭流原本正跟白露說話,餘光看見自己老師換了衣服,心底已經對此見怪不怪。

  認識這麼多年,葉爭流從來就沒數清過解鳳惜到底有多少件絲綢材質的衣服,又有多少柄不同的煙槍。

  說起來,葉爭流從來沒見過解鳳惜抽煙,那些材質各異、顏色豐富的煙桿,似乎只是解鳳惜不離手的一種個人愛好。

  在眾多的金玉寶石的煙槍之中,葉爭流印象最深刻的是一柄藤編煙桿。

  細藤編織的煙桿裡混合了當地人用鳥羽搓制的斑斕細線,顏色極為絢爛豔麗,自有一種粗獷濃厚的異族風情。

  想當初,葉爭流才被解鳳惜領著入了花滑的門,為了感謝老師對自己的培養,她也曾送給解鳳惜一桿親手挑選的煙槍。

  當然,因為葉爭流年紀尚輕,性格尚且天真爛漫,兼以對福爾摩斯十分崇拜的緣故,她最終挑選出來送給解鳳惜的,是一個造型非常憨態可掬的煙斗。

  解鳳惜:「……」

  解鳳惜對著葉爭流送來的禮物的沉默良久,最終還是掛著種牙痛般的表情收下了它。

  不過事後,葉爭流有無意間聽到解鳳惜對向烽說:「跟你搭檔的小師妹,可能智力和審美都有些欠缺,你不要嫌棄,平時多帶一帶她……」

  葉爭流:「……」

  ————————————

  晚飯以後,猴猴直接送白露回家。

  至於葉爭流該怎麼回宿舍,這事理所當然地變成向烽的活。

  向烽本來打算親自把葉爭流送回學校,只是後來他收到了一條短信,低頭看了一眼,大師兄濃黑的雙眉便擰緊成了一個結。

  不熟悉的人可能會被向烽這副冷臉嚇退,葉爭流卻一眼看出來,向烽其實是在糾結。

  「怎麼了?」

  「朋友剛才出車禍了。人沒事,被剮蹭了一下,在醫院。」

  向烽言簡意賅,只用二十個字就精闢地總結出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並且在集齊了時間地點人物三要素的同時,還善解人意地總結出了重點信息,著實令人感慨:不愧是大師兄。

  葉爭流主動說:「沒事,師兄,我直接打車回去好了,現在也不算太晚。」

  「不行。」原則性問題,向烽從來都不會退讓半步,「不安全。」

  沉吟片刻,向烽點點頭,心中已有決斷:「你等一會兒,我打電話讓秦西樓來接你。」

  秦西樓,葉爭流在校期間的輔導員,同時也是本校馬克思學院的研究生學長,外加向烽那個地下樂隊裡的貝斯手。

  有一次三人在校園裡湊巧碰面,並且每個人都覺得,其餘兩人應該互不認識,自己有介紹的義務。

  於是葉爭流意圖對向烽介紹秦西樓,秦西樓打算同葉爭流介紹向烽,向烽則正要把葉爭流介紹給秦西樓……

  三人齊齊開口,那畫面簡直不要太美。

  一時間,葉爭流無比感嘆:這世界真是小啊。

  秦西樓脾氣好,辦事又妥貼,平時工作裡跟葉爭流也經常往來。接了向烽的電話後,他就一口答應下來。

  如此,向烽終於放心一腳油門離開長街,只留下葉爭流在一樓書店等待她的輔導員。

  黃三娘仍然笑吟吟地坐在水吧前。

  她也算是葉爭流的師姐,不過據說從來沒滑過花滑。

  黃三娘平時只負責幫解鳳惜清賬,閒著沒事時,也會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地經營一下書店水吧。

  至於現在,黃三娘一邊跟葉爭流說話,一邊擺弄著手機,時不時就回上一條信息。

  葉爭流只看一眼就明白怎麼回事:「新男友?」

  黃三娘笑了笑,顯然是默認了這件事。

  三娘為人八面玲瓏,作為師姐,平時對葉爭流和白露也多有照顧。

  當初葉爭流剛滑花滑時,她的第一套化妝品,就是由黃三娘領著買齊的。

  如果非要給黃三娘挑一個無傷大雅的小毛病,大概就是她的感情履歷比較豐富。

  葉爭流隨口問她:「上一個不是剛交往三個月嗎?」

  「那個生活習慣不好,所以和平分手了。」黃三娘想了想,補充道,「唔,也沒有特別和平。他連續發了幾條短信罵我……嘖,這男人果然只有身材和臉能看。」

  一聽此事,葉爭流當即驚了。轉瞬之間,她便目露同情之色:「什麼?他這不是自己找……」

  黃三娘渾不在意地聳了聳肩。

  「現在他已經注銷了自己全部社交賬號,我想可能是自閉了吧。」

  ——哦,忘記說了,黃三娘,祖安界資深導師。人不犯她,她不犯人,人若犯她……好嘛,在她的領域場內,基本沒有外人張嘴的份兒。

  這結果,真是絲毫不出乎葉爭流的意料。

  竟然敢發短信罵黃三娘,這不是魯班門前弄板斧,關公門前耍大刀嘛。

  黃三娘不緊不慢地從水吧吧檯下拿出一物,輕輕在檯面上敲了敲。她把猶在震動不止的手機反扣過去,頗為調侃地沖著葉爭流揚了揚眉毛。

  「小師妹也交男朋友了?」

  在黃三娘手中擺弄的那個物件,正是一支做工精緻的棒棒糖花,先前葉爭流從一捧花裡挑出來送給她的那支。

  葉爭流一愣,不打自招,虛心請教:「這是怎麼看出來的?」

  黃三娘忍著笑揮了揮那支棒棒糖:「一看就是小男生平生第一次談戀愛,風格傻乎乎的——你自己留著吧,師姐可不吃這個。」

  手上輕巧一拋,棒棒糖就落進葉爭流的懷裡。

  葉爭流打量了好一會,才小心剝開糖紙,自己啊嗚一口抿住。

  看著小師妹這副模樣,黃三娘暗地裡搖搖頭,繼續低下頭,擺弄起那隻消息正收得慇勤火熱的手機。

  電子屏幕上倒映出黃三娘瞭然於胸的笑意。

  黃三娘想道:嗯,想必是挺登對。

  ——畢竟,眼前這個擺出的這副模樣呢,也有點傻乎乎的。

  ………………

  秦西樓來接葉爭流的速度相當快。

  車廂內,秦西樓分出一隻手來,非常熱情地敲了車載音樂的面板,招呼葉爭流:「想聽什麼自己挑啊。」

  秦西樓剛一動作,葉爭流當即露出了十分微妙的表情,果斷地按住了此人的胳膊:

  「您別。我自己來,不用聽音樂,謝謝了誒。」

  秦西樓大笑出聲。

  不怪葉爭流反應如此迅速,實在是秦西樓的這個奇妙的音樂庫存,給她留下了太多陰影。

  第一次坐秦西樓車子的時候,葉爭流尚且年輕、天真、對整個世界滿懷善意。

  她面帶微笑地看秦西樓按下了音樂播放的按鈕,心中沒有一丁點的提防。

  於是下一秒鐘,鑼鼓喧天、鞭炮齊鳴,嗩吶聲以一種直沖霄斗的氣勢洶洶自音響裡噴射而出,其中還夾雜著不細聽都分辨不出來的幾把二胡。

  這音樂背景,一聽就是喜喪現場,差點沒把葉爭流給當場送走。

  她再定睛一看文件名——哦呵,人家這播放的還是個純音樂,名字就叫《全村老少等上菜》。

  葉爭流:「……」

  葉爭流謹慎地斟酌了自己的措辭:「哥,咱們有沒有陽間一點的音樂?」

  秦西樓很好說話,當場切換一首,這次播放的不再是音樂,而是及其熱鬧的相聲錄播。

  可以說是非常陽間,非常具有喜劇效果。

  葉爭流被這對比強烈的前後反差,沖擊得頭皮發麻。

  她把秦西樓的本地庫存從頭撥到尾,發現除了幾首嗩吶特供曲外,他存的不是相聲,就是本地早年一個笑話節目,可以說把娛樂至死的精神貫徹到底。

  葉爭流,甘拜下風。

  ……

  秦西樓熟練地在街口打舵左轉,一邊漫不經心地跟葉爭流搭話:「聽說你最近談對象了?」

  葉爭流警覺地看他一眼:「怎麼知道的?」

  秦西樓無奈:「我是你輔導員。你們學生生活這些大事小事全歸我管,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都會有人跟我說——別轉移話題,男朋友是誰?咱們學校的嗎?要是相處得好,哪天一起出去吃頓飯。」

  這回輪到葉爭流笑而不語。

  「你猜。」

  秦西樓仔細想了想:「前幾天我在電梯裡碰見那個,胸特別大的男的?」

  葉爭流汗顏:「那是沈飛明,我健身教練,人家是練散打的。之前師兄參加咱們市散打大賽的時候,還跟他爭過冠軍呢。」

  聽聞此言,秦西樓大驚失色:「什麼,你師兄還練過散打?那每次我們上台前化妝,都試圖給他黏山羊鬍子,他沒把我們當架子鼓敲,是不是就是最後的隊友愛了?」

  葉爭流:「……」

  葉爭流十分驚異:「你們還幹過這事?」

  她忍不住將求知的眼神投向秦西樓:「……得手過嗎?」

  秦西樓歪頭笑了一下,小白臉兒上露出一個非常缺德的笑容:「有一次你師兄太睏了,就差那麼一點……唉,他這人警覺性太高。」

  「說起來,我們網購的一次性整蠱山羊鬍到現在都沒用完。明天你去我辦公室,我把剩下的都給你,沒準你能成功呢?」

  葉爭流:「……」

  葉爭流在腦海中幻想了一下向烽下巴上蓄著一把山羊鬍子的場面,忍不住連連搖頭,喃喃自語:「太離譜了,太離譜了。」

  葉爭流忍不住步上秦西樓的缺德後塵:「……讓我試試。」

  輔導員和他最優秀的學生對視一眼,兩人臉上都浮現出心懷鬼胎的微笑來。

  秦西樓忽然想起了另一則校園傳聞:「所以你男朋友是……唔,哲學系那個慕搖光?」

  也是不巧,葉爭流正好擰開一瓶綠茶喝。

  聽到秦西樓這話,她差點當場噴在他的車上。

  「大晚上的,別跟我講鬼故事吧。」

  秦西樓非常好奇:「你們兩個……究竟怎麼回事?」

  葉爭流提醒他:「你記不記得去年,咱們校學生有三個被騙進米西的傳銷組織,是校領導配合當地警方,跨省進行解救的?」

  秦西樓恍然大悟:「為了保護學生隱私,上面也沒透露過那三個學生的姓名。哦,我想起來了,那次你隨行了是吧?」

  「是的。」葉爭流沉痛地點了點頭,「慕搖光就是被騙進去的三個學生之一。」

  秦西樓頓時很感興趣:「所以你們是這麼認識的?美女救英雄,不落俗套,很好的劇本啊。」

  「不,秦哥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葉爭流將肺腑間積蓄已久的那口長氣緩緩吐出:「等我們聯合警方前去解救的時候,慕搖光已經做到他們那個傳銷組織二把手的位置了……」

  秦西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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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0-30 14:02:03 |只看該作者
番外卷: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全員存活現代篇番外(三)

  秦西樓的表情,就像是葉爭流預料中那樣僵硬住了。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抬起手來,扶了扶自己並不存在的眼鏡框,發自內心地感慨道:「這合理嗎?」

  「嘶,不對。」

  適逢前方綠燈轉紅燈,秦西樓緩踩剎車,在斑馬線前停下。

  他問葉爭流:「我記得咱們學校被傳銷拐走三個,解救回來以後還是三個。要照你的說法,慕搖光居然沒被警方給直接帶走?」

  葉爭流一邊擰緊飲料瓶蓋,一邊回憶起當時的場景。

  「似乎因為慕搖光沒有拐新人入場。再就是,很多傳銷人員都能證明,慕搖光有在給他們做反洗腦工作……另外,根據慕搖光自己交代,他本來想要做到一把手的位置以後,就把整個傳銷組織上交給派出所的。」

  這思路聽起來顯然相當離譜。

  但是結合慕搖光被解救出來時的離奇場景,別人又不能說這種想法不夠合理。

  畢竟,連更加令人拍案叫絕之事,慕搖光都搞出來了,誰知道再給他幾天時間,他究竟能不能創造新的奇跡啊?

  秦西樓:「……」

  葉爭流摸摸下巴,深沉地補充了一句:「不過,雖然慕搖光理論上是個受害人,但我以我和他相處的經驗來看,我總覺得,他當初是被故意騙進傳銷組織親身取經的……」

  秦西樓斷然給出評價:「行,這人絕了——最近我總聽別人提起,說是好多次了,慕搖光主動來找你,這又是怎麼回事?」

  「哦,他想找我合作創業來著。」葉爭流輕輕鬆鬆地說道,「他似乎想拉我入夥,讓我折價給他們拍廣告。」

  「創業?」秦西樓當即露出警惕的眼神,「創什麼業?」

  「據說是區塊鏈吧。」葉爭流點點頭,「反正我一套到他那個創業公司的具體信息,就反手舉報給警方和工商局了。」

  秦西樓:「……」

  秦西樓徹底心服口服:「可以,你也絕了。」

  慕搖光是否遵紀守法,未來自有可靠的警察叔叔和政府機關進行判斷。

  關於這一奇人的話題暫且擱置,秦西樓又饒有興趣地猜測起葉爭流的感情現狀來。

  秦西樓低頭想了想:「不是慕搖光的話,那……數學系的陳直?」

  葉爭流無奈扶額:「那可是今年才入學的小學弟。」

  「唔,咱們文學院的盧松嗎?」

  葉爭流一聽就笑了:「怎麼可能,他不是個有名的妹控嘛。」

  兩人就這樣一猜一答了好幾輪,在排除了眾多不可能的念頭後,剩下的那個可怕答案,漸漸於秦西樓大腦中定格。

  他不可思議地猜道:「等一下,不會是你向烽師兄吧?」

  說起來,花滑搭檔就是容易出情侶、夫妻還有死黨。

  秦西樓記得,葉爭流和向烽組搭檔組了足足六七年。

  要是這倆人有點什麼事,那豈不是早就成了?

  葉爭流啞然失笑。

  「得了,秦哥,你別猜了——是你不認識的人。」

  恰好此時車子已經駛到校門口附近,葉爭流敲了敲車窗,示意秦西樓靠邊停車就好。

  秦西樓非常負責:「我還是把你送到寢室樓下吧。」

  「不用。」葉爭流笑著看了他一眼,心下瞭然,「秦哥,你是不是還沒談過戀愛啊。」

  秦西樓:「……沒事不要隨便攻擊單身狗。你秦哥的單身那能叫單身嗎,那叫把青春奉獻給了學習和工作。」

  葉爭流大笑起來:「好的好的,秦哥靠邊停一下,把我放在這裡就行了。」

  拗不過葉爭流,秦西樓只好依言靠邊停車,把活蹦亂跳的學生當場放生到馬路牙子上。

  校門口附近人來人往,秦西樓對葉爭流的安危倒沒什麼擔憂。

  不過,出於一個合格輔導員的婆婆媽媽之心,秦西樓還是朝著葉爭流的背影多看了一眼。

  一眼之下,單身狗秦西樓當場定住。

  只見葉爭流輕盈地三步助跑,朝著某個方向一躍而起。

  下一秒鐘,只見盤靚條順的大姑娘、秦西樓的學生、同時還是他隊友的師妹、世界銀獎葉爭流,像一顆星星一樣落進了某個男生的雙臂之間。

  那個男生正側對著秦西樓的方向,露出的棱角冷峻中帶著一絲野性。

  彷彿是察覺了秦西樓隔著車窗的注視,男生朝轎車的方向轉過頭來,很禮貌地對著他點了點頭。

  他這一轉,終於讓秦西樓看清了此人的正臉。

  第一眼望過去,男生給人留下的最深刻印象,大概就是他眉眼間那股生機勃勃的未褪少年氣。

  一百多斤、身高腿長的女朋友跳進懷裡,被他用公主抱的姿勢穩穩撈住,這男生的身形竟然晃也沒晃一下。

  他低下頭,不知道對懷裡的葉爭流說了什麼。下一刻,葉爭流忽然鼓起腮幫,把他的劉海吹得上下翻飛。

  明明只是普通到有些沙雕的小動作,然而這對小情侶卻額頭對著額頭,把彼此的劉海都蹭得凌亂一片,兩個人一齊笑成傻子。

  秦西樓眼神幽幽地看著這一幕,只覺自己腮幫子一抽一抽地疼。

  他悻悻地啟動車子,堅決地轉開視線,一腳油門調頭就走。

  秦西樓終於明白,為什麼葉爭流忽然問起自己談沒談過戀愛。

  這分明不是得意學生對輔導員的關心。

  這根本就是談戀愛的小情侶,對於雷達不靈敏的單身狗發出的無情嘲諷啊!

  ——————————————————

  單身的秦西樓在夜晚蕭瑟的冷風中獨自離去。

  不單身的殺魂抱著懷裡的葉爭流,把她當成啞鈴一樣「一二一二」地來回托舉,面不改色,輕巧得就像是放飛一支竹蜻蜓。

  葉爭流把額頭透過薄薄的一層衣料,抵在殺魂的鎖骨上。屬於年輕人熾熱的體溫,很快就穿過領口,溫熱地傳遞到葉爭流的皮膚上。

  在這個情境之下,葉爭流不由想起了自己和殺魂的第一次見面。

  她是練花滑出身,平衡能力自然非同一般,平時走路幾乎從來不摔。

  但是馬有失蹄,人有失足。

  有一天,在葉爭流意圖穿過學校地下通道,腳步輕盈地邁向向下台階的時候,忽然有人在背後推了她一把。

  對方倒也不是故意坑害葉爭流,只是新手板仔正在練習滑板,豚跳時沒掌握好平衡,身子一晃就沖著葉爭流來了。

  猝不及防之下,葉爭流驚叫一聲,踉蹌著摔下台階。

  就在她下面幾步遠的地方,殺魂聞聲抬起頭來。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殺魂眸光一聚,零點幾秒鐘內已經徹底理解了眼下發生的一切。

  普通人若是在上台階時,發覺一個人形物體正筆直地朝自己滾滾而來,大概最快的反應本能,也只夠閃身避開。

  然而面對跌下台階的葉爭流,殺魂不退反進,長腿一邁直接跨過三階樓梯,閃到葉爭流身前。下一秒鐘,他彎腰一攬,正正好好把葉爭流攔腰截住。

  當然,那時候的殺魂還不同於現在,並無此刻公主抱起葉爭流的訓練有素。

  樸實、冷靜、追求效率的殺魂,像是工地上力工抄起一個裝水泥的麻袋那樣,冷酷無情地把葉爭流扛上肩膀,阻止了她的下落趨勢,也避免了兩人迎頭撞車的一樁慘案。

  忽然之間天旋地轉,突然上肩的葉爭流:「……」

  相比起葉爭流來,那個大膽的板仔就比較不幸。

  先是他的滑板一溜煙,磕磕絆絆地自台階一路向下,滾進地下通道內部,緊跟其後的便是他暈頭漲腦,手忙腳亂地在台階上滾了好幾階,才湊巧抓住一階台階,心有餘悸地自己從樓梯上爬起來。

  幸好這哥們兒戴了全套護具,不然指不定會摔出什麼事呢。

  殺魂敏捷地躲開了下墜的板仔,在對方一連串「啊啊啊」的背景音裡,好好地把葉爭流放在了地上。

  沒等葉爭流對他道謝,殺魂就先一步問道:「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葉爭流心有餘悸地拍拍胸膛,「謝謝你啊,同學,要不是你的話,我剛剛差點摔下去。」

  殺魂點點頭,又關切追問道:「你真的沒事嗎?」

  葉爭流彎起眼來,很輕快地對著殺魂笑了一下:「放心放心,沒有碰到。話說你膽子好大啊,一般人都會躲開的。這樣做也太危險了,萬一我把你帶摔了呢。」

  「嗯,那樣也沒事。」殺魂認真地回復了葉爭流,「我摔了沒關係,你不摔倒就可以。」

  葉爭流一愣:「啊,為什麼?」

  殺魂仔細地想了想,最終還是遵從了自己的本能。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葉爭流看,眼神裡卻只有一派少年人般的清亮,絲毫不會令人感覺突兀和冒犯。

  午後的陽光柔和地散落在葉爭流的頭上、肩上、披散的髮絲上。高挑漂亮的明豔女孩,美麗得像是世上常開不敗的花朵一樣。

  殺魂很平靜地回答道:「沒有為什麼——從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是這樣覺得的。」

  半分鐘前,他這麼覺得;而到了現在,殺魂依然這樣想。

  留下簡單的一句話後,殺魂留戀地看了葉爭流一眼,微微側過身子,等待她繼續邁開輕盈的步伐,從自己身邊穿行而去。

  然而,出乎殺魂意料之外的,是葉爭流不但沒有離開,還一邊捲著自己的一縷頭髮,一邊沖著他甜甜地笑了起來。
「同學,你下午有課嗎?」

  殺魂突然意識到了什麼。

  在即將被幸運眷顧的強烈預感中,他愣愣地回答道:「沒有。」

  「好巧,我下午也沒有課。」葉爭流煞有其事地點點頭,「那,不如我們一起去喝杯奶茶吧——咱們認識一下,我叫葉爭流。」

  「我叫殺魂。」

  葉爭流偏頭,略感好奇地睜大眼睛:「有『殺』這個姓嗎*?」

  「這是我翻譯過來的漢名。我的本家姓氏是……」

  那個長長的、平時不大提及的異族姓氏,眼看快要滾出殺魂的嘴邊,偏偏又差一口氣想不起來。

  虧得殺魂人也乾脆,毫不糾結地果斷答道:「我的姓……忘了。」

  葉爭流:「……」

  葉爭流的內心受到了極大驚動:「等等,原來姓氏還可以忘的嗎?!」

  「對不起,本來還記著的。」殺魂誠懇地對葉爭流道了歉,「可我一看見你,就連姓氏也想不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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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確實有「殺」這個姓啦,不過現代篇番外裡,小狼不姓這個h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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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卷: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全員存活現代篇番外(四)

  殺魂同學,來自草原,是學校新補錄的特長生。

  直到兩人都在奶茶店坐下,彼此間做了個簡單的自我介紹,葉爭流才忽然意識到什麼。

  「不好意思,我剛剛沒注意到,你能喝甜奶茶嗎?」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草原上的特產奶茶,一般都是鹹的啊。

  葉爭流忐忑地看著殺魂手中已經被「噸噸噸」掉一半液面的奶茶杯,心想喝錯奶茶的感受,是不是就和北方人誤吃甜豆花一樣絕望?

  殺魂面無異色地咬著吸管又「噸」了幾口,用實際行動向葉爭流表明,他是一點都沒問題。

  葉爭流:「……」

  懂了,眼前的男生極好養活,一點不挑食,是個優質合格的幹飯人。

  假如讓葉爭流對殺魂做出評價,其中最重要的一條,一定是「有問必答」。

  不管葉爭流問什麼問題,殺魂一定盡量快地給出回應。

  而且,他還無師自通了「一帶三」這種撲克牌裡都沒有的作弊技能。

  葉爭流只問他一句平時會不會騎馬,殺魂不但向葉爭流展示了自己在那達慕大會上獲勝的照片,還很心機向葉爭流介紹起了他們家新生的雪白小羊羔來。

  他的語言帶著一種古樸的詩意,寥寥數句之間,彷彿便有草原的長風撲面而來,風裡的氣息滿是野性和浪漫。

  只是一杯奶茶的工夫,葉爭流便下定決心,假期一定要去草原上玩玩。

  「你來自草原的話,特長項目應該就是騎馬了?」葉爭流按照自己的既定印象進行了猜測。

  如果不是殺魂體態過於清韌精瘦的話,她沒準還會問一句摔跤這個項目呢。

  殺魂搖搖頭:「是擊劍。」

  盡管現代的擊劍運動,已經跟古代詩詞描述裡「十步殺一人,千裡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的劍客區分出了很大的差距。

  但不知怎地,葉爭流看著殺魂握起吸管的手勢,下意識便覺得他會是一個出色的劍客。

  這種感覺,葉爭流此前只在一個人身上體會過,那就是她的朋友雲渺之。

  那是一個小時候在學會握筷子之前,就先學會了握劍柄的天才擊劍運動員。

  殺魂怎麼會和雲渺之的氣質相似呢?葉爭流自嘲地搖搖頭,心中暗想:我一定是被他那股認真的的赤誠勁兒傳染了。

  把空蕩蕩的奶茶杯放到桌角,殺魂凝視著葉爭流:「你呢?你剛剛說自己也曾經是運動員,你的項目是什麼?」

  一提到這個話題,葉爭流臉上頓時露出了三分狡黠的笑意。

  她清了清嗓子,嚴肅地開口:「你聽好了,我接下來說的事,你千萬不要懷疑。」

  殺魂下意識坐直了身體:「好,我一定相信。」

  葉爭流厚顏無恥道:「而且你千萬不要怕——看我現在的樣子就知道了,我已經金盆洗手,一心一意做我的小仙女了。」

  殺魂點頭,語氣裡滿是理所當然之意:「嗯,你是小仙女。」

  少年人過於坦率直白,讓老奸巨猾的葉爭流一時間都有些良心作痛。

  她輕咳一聲,補充道:「上句話的重點在『你不要怕』上。」

  殺魂再次保證:「不會,就算你長出三個腦袋、十九條胳膊,我也一點不害怕你。」

  葉爭流自動將不和諧音符全部忽視:「我本家的體育項目啊,是舉重。」

  殺魂下意識回應:「這很適……」

  殺魂:「——誒???」

  殺魂:「!!!」

  正如殺魂事先保證的那樣,他相信了葉爭流的每一句話,一丁點懷疑也沒有起。

  因為這個緣故,在進入大學的第一學期裡,殺魂對於中原體育人才的選拔標準,始終都抱有莫大的迷惑與疑慮,這就是後話了。

  ————————————

  清晨安睡的時光,總是無比短暫。

  放在床邊掛籃裡的手機,一連傳出一串強力振動,故而打斷了葉爭流縹緲的美夢。

  她揉著自己凌亂的頭髮猛然坐起,睡眼惺忪地去抓手機,看看究竟何人在這個時間點大逆不道地給自己發了這麼多消息。

  葉爭流點開手機一看,發現不少有人故意擾人清夢,只是本校的八卦群炸了而已。

  有人先在群裡傳了一張圖,名為「世紀性的會面」。

  在那張圖片底下,一眾當代大學生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和「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等豐富的言辭,充分表現出了自己激動的內心世界。

  ——同時也間接履行了「人類正在緩慢返祖」這一重大猜想。

  關於那張引發眾情沸騰的圖片,葉爭流定睛一看,登時便啞然失笑。

  圖片內容很簡單,是一男一女兩個人隔著禮貌的社交距離,很客氣地在說著話。

  但畫面上的兩個人,就不簡單了。

  照片裡的女生是趙玉濃,男生則是明如釉。

  趙玉濃,本校藝術學院舞蹈系的學生,同時也是葉爭流的好友,雲渺之的閨蜜。

  她曾經因為一張街拍,被譽為「百年不世出的絕世美人」。

  作為曾經親眼見過趙玉濃舞台現場的觀眾之一,葉爭流要說,這句評價並沒有錯。

  只要經過足夠的時間打磨,趙玉濃一定會成為舞蹈界中青史留名的大家。對於這一點,所有人都如此地堅信著。

  至於明如釉嘛……

  他大學本科念的是動物科學,後來在考研時,除了保本專業的研之外,還跨專業另考了農學的研究生。

  此人容貌如雲似霧,冰肌玉骨,令人見之忘俗,連續千年都被評為農學院的院草扛把子。

  ——倒不是說他已經留級千年之久。只是大眾公認:自從明如釉入學那天起,農學院往後一千年的院草名額也都被他一個人預定了。

  如果非要說旁人對此有什麼異議,那就是許多學生懷疑,他們大學開不了這麼長時間。

  總而言之,普通群眾見到明如釉的第一反應,通常都是「美啊」、「美人啊」、「大美人啊」。

  也有少數欠缺藝術細胞的校友,會高聲大叫一句「臥槽」。

  因語言不夠文明的緣故,這種行為不為學校所倡導。

  …………

  雖然在外人的傳言裡,明如釉始終是個高嶺之花般難以攀折的大美人,一開口便似雲中霧裡,無論多少富婆追求都不為所動,一心只想搞好農業和畜牧業,培育良種報效國家。

   不過,非常出乎旁人意料的是,葉爭流和明如釉的關係居然還挺不錯。

  大學期間,他們以同樣的慧眼,發覺了圖書館裡僻靜少人的一處風水寶地。

  在連續半個學期對桌而坐、互相帶飯以後,明如釉和葉爭流交換了社交軟件的聯繫方式。

  身為明如釉(為數不多)的朋友,葉爭流親眼見證了他是如何飽受美貌的困擾。

  可能是因為農學院自帶天賦喜劇效果,和明如釉相關的校園新聞,居然還都挺沙雕。

  比如說,有一次農學院的學生上課,需要用到羊,結果老師不慎把羊放跑。一整個班的同學都出動捉羊,累得氣喘籲籲也沒捉到。

  於是,班級同學派出了壓軸武器,明如釉。

  美人捉羊的場面太過震撼人心,路人紛紛表示自己眼都要瞎了。

  在強烈的視覺沖擊之下,過路人紛紛加入捉羊隊伍之中,只求明美人您坐著歇一會兒吧,捉羊這種小事,還是讓我們凡夫俗子來代勞。

  後來,奔向自由的羊兒們紛紛被捉拿歸案。

  只有一頭最為兇猛的公羊難以捕捉,最終被過路的殺魂直接原地按倒。

  殺魂熟門熟路地從書包裡掏出一把削水果的瓷刀(備注:葉爭流專用。殺魂吃水果不削皮),老練地抵上了公羊的喉口,指揮大家:「先拿個盆來,準備接羊血,別浪費。」

  眾人:「!!!」不是,你為什麼這麼熟練啊!。

  農學院的學生們:「等等,刀下留羊,千萬不要!!!」

  當周校報的頭條標題是《他的美貌,令人忍不住奉上二十一頭綿羊為祭》。

  而校報的副主編葉爭流同學,手持一份報紙,微微一笑,深藏功與名。

  …………

  當天去圖書館自習的時候,在熟悉的角落裡,葉爭流又碰上了明如釉。

  明如釉似乎也才坐下不久,葉爭流拉開椅子的時候,他正大力團起一張做工考究的名片,不耐煩地將其丟進自帶的廢紙簍。

  葉爭流眼尖,搶在名片揉爛之前看清了幾個關鍵字。望著明如釉臉上熟悉的拒絕,葉爭流頓時心下瞭然:「又是娛樂公司?」

  雖然現代社會,帥哥美女比比皆是,不過真正的美人仍然是一種稀缺資源。

  明如釉自從入學以來,收過的各色經紀人名片數也數不清,摞起來差不多能和籃球隊員等高。

  明如釉習以為常地撇撇嘴:「我當場就拒絕了,還是要塞名片給我。」

  葉爭流好奇:「你這次是怎麼拒絕他們的?」

  不是她八卦,而是據葉爭流所知,明如釉最開始還中規中矩地採用「謝謝、不必、有緣分再說」三件套方式拒絕。

  只是後來蜂擁而上的人多了,其中心懷鬼胎的傢伙也不少,明如釉的拒絕方式也就相應變得離奇起來。

  除了「我要給我曾爺爺守孝三十年,你三十年後再來好了」、「我聽見超過八十分貝的聲音就會暈倒」、「我媽媽教我,不要和長得醜又想騙我簽賣身契的經紀人說話」等方式之外,明如釉最常用的一個拒絕理由就是……

  明如釉淡定地說道:「秀星誠可貴,種米價更高。若為養豬故,兩者皆可拋。」

  葉爭流:「……哦呼。」

  果不其然,她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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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卷: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全員存活現代篇番外(五)

  早在午飯之前,葉爭流就事先約好了趙玉濃,她們兩個人一起在食堂吃了午餐。

  也正是叉起一根薯條的時候,葉爭流不經意地提起了那張在八卦群裡引發爆炸性議論的照片。

  「天香,我記得藝術學院跟農學院不順路,你們兩個怎麼碰上了?」

  趙玉濃小名叫天香,這個喻指,可以說非常恰如其分了。

  她身邊關係親近的朋友,像是葉爭流,就經常「玉濃」、「天香」兩個稱呼混著叫。

  提及此事,趙玉濃的反應非常淡定:「是我主動去找的明如釉。你知道,我們的舞蹈劇已經排了半年,月神一直換來換去,很多人都建議我去問問明如釉有沒有空,我就乾脆碰碰運氣。」

  「明如釉答應了嗎?」

  趙玉濃抿唇一笑:「本來沒答應的,不過後來我說你也會參演,他說他會考慮一下。」

  一聽趙玉濃說起舞台劇,葉爭流頓時恍然大悟。

  在那齣名為《紅塵‧神》的舞蹈劇裡,趙玉濃飾演美神,而舞蹈系的其他同學則分別飾演各色花神,以及不同季節的神明。

  其中,雲渺之也被趙玉濃拉來客串了冬神。

  葉爭流的話,趙玉濃原本想要找葉爭流來客串太陽女神。

  然而,葉爭流只上場排練了一小段,指導老師就無情地將她剔除了表演行列。

  指導老師對葉爭流的評價是:「不行,氣質太霸道了,月神配不住你。如果讓你來演太陽女神,後半節的重心就偏了。」

  她還問葉爭流,是不是有過相關的表演經驗。

  在得知葉爭流曾經是花滑運動員,還參與過世界級的賽事以後,指導老師若有所思:「難怪。」

  花滑作為體育賽事的一種,對運動員的藝術表現力要求也很高。

  趙玉濃顯然也想起了葉爭流是怎麼被刷下舞台劇的,興致勃勃地提起此事:「如果明如釉答應過來客串月神,那你就又能作為太陽神上場了。」

  一般來說,在常規舞台劇裡,太陽神通常會是男性,而月神則往往是氣質幽秘縹緲的女人。

  不過,編導在設計這處劇目時,有意反其道而行之。

  除了太陽和月亮的錯位之外,在春和冬、夏和秋兩組神明設置上,也安排了打破大眾常規印象的性別設置。

  別說,以前花滑的時候,葉爭流沒有嘗試過類似的曲子。所以這一回,她還挺想參與這個舞蹈劇呢。

  抽出紙巾擦擦嘴角,趙玉濃主動邀請葉爭流:「我下午去看渺之訓練,爭流你要不要一起?」

  雲渺之的訓練……嗯,他們擊劍專業運動員的訓練?

  葉爭流瞬間化身精神大妞,神采奕奕地當場表示:「去!我當然跟著一起去!」

  這表現實屬不尋常,趙玉濃疑惑地朝葉爭流多看了一眼。

  「那……」她猶豫道:「我還要給渺之帶一份奶茶,你也一起買嗎?」

  一般來說,運動員在食物上都有講究。

  不過在非比賽期間,只要注意控制份量,菜單範圍外的食物還是能嘗一點的。

  葉爭流容光煥發:「我也帶!」

  對於葉爭流異樣的表現,趙玉濃美麗的小臉兒上,不由得露出一分困惑的神情來。

  ……

  終於,在買了奶茶以後,趙玉濃總算忍不住自己心底噴薄而出的疑問。

  她盯著葉爭流指明製作的那杯奶茶——零分糖,燕麥、血糯米、小圓子、青稞、寒天、芋圓、紅豆、椰果、珍珠、花生碎、仙草、葡萄乾等各種小料一樣加一份的特製版本,忍不住吐槽道:「這是粥吧,杯都已經塞滿了……」

  葉爭流淡定異常:「沒關係,他喜歡的。」

  幹飯人殺魂,面對一切能夠填飽肚子的食材,態度從來不令人失望。

  趙玉濃發自內心地說道:「我雖然不知道你說的『他』是誰,但我覺得那人一定不是渺之……」

  說到此處,趙玉濃純屬裝飾的平光鏡片上,忽然閃過一道神秘的白光。

  她那美麗的眼睛,終於隔著重重迷霧,看透了只有一個的真相——

  擊劍隊裡,一定還有另外一人,才是葉爭流此行的目標對象!

  ————————————

  二十分鐘以後,趙玉濃終於見到了自己推理出的目標人物。

  笑死,一發覺葉爭流靠近,那個男生立刻把劍一放,奔著葉爭流就來了。人家根本沒藏。

  趙玉濃:「……」

  今天擊劍隊男女組混在一起合練,在殺魂看見葉爭流的同時,雲渺之也注意到了來到場邊的兩個姑娘。

  作為隊伍裡有名的無組織無紀律的劍者雙煞,雲渺之放下自己的劍,緊跟著也赴了殺魂的後塵。

  他們兩個目標明確,一人一個,非常平均地瓜分了趙玉濃和葉爭流。

  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倆人是在搞AA。

  趙玉濃的眼神餘光朝殺魂看了一眼,小小聲地跟雲渺之共享八卦:「那是爭流的男朋友嗎?」

  雲渺之配合點頭:「據說是。」

  趙玉濃好奇地問:「你跟他對練過嗎?」

  由於雲渺之太強的緣故,早在少年時期就已經打遍女隊無敵手。

  所以在日常訓練的時候,教練往往會抽調力量更為強大的男隊成員,來給她做陪練。

  可以說,擊劍隊裡的這些男隊成員,幾乎沒有未被雲渺之單挑過的對象。

  趙玉濃早習慣了在擊劍一道上,獨屬於雲渺之的特別介紹方式。

  趙玉濃至今猶記,她第一次來到擊劍隊時,想讓雲渺之告訴自己擊劍隊裡的成員誰是誰。

  雲渺之果然依次為她隔空介紹。

  「那是賈x,攻步不到位。」

  「那是路xx,基本功沒練好。」

  「那是馬xx,準頭不夠。」

  「這是方x,直刺無力。」

  在這別具一格的介紹聲裡,趙玉濃的笑容漸漸趨於無奈。

  雖然知道距離夠遠,其他人都聽不到,但趙玉濃還是笑著打了個圓場:「大家都很厲害,不過還是渺之你最強了。」

  「是。」雲渺之天經地義地一揚眉,用一種毋容置疑的口吻說道:「我是最強的。」

  ……

  時間回到現在,趙玉濃已經豎起耳朵,準備聆聽雲渺之對殺魂的評價了。

  沒想到,這一次,雲渺之沉吟片刻,竟然難得沒有指出對方的薄弱之處。

  「我們沒有比過。」雲渺之答道,提及此事,她眼底也有戰意升騰而起,「等有機會……」

  趙玉濃瞬間明白了雲渺之的意思:「爭流的男朋友很厲害?」

  雲渺之肯定:「很厲害。」

  「……吃、吃飯也厲害?」

  不怪趙玉濃有此一問。

  畢竟,在她和雲渺之來回幾句問答的間隙裡,不遠處的殺魂已經把那杯粥狀物「噸噸噸」地全嚥下去了!

  趙玉濃擔憂地問:「渺之,平時隊裡不給你們吃飽嗎?」

  「……」

  望著殺魂的側影,雲渺之陷入了可疑的沉默。

  過了好一會兒,一生從未服輸、不弱於人的雲渺之才慢吞吞地澄清道:「不,只有他,才吃飯這麼厲害。」

  ————————————

  難怪今天擊劍隊會男女合練,原來是提前約好了記者采訪。

  作為擊劍隊冉冉升起的新星,同時也是年少成名的世界冠軍,雲渺之和殺魂無疑得到了更多的錄音筆、麥克風以及鏡頭攝像。

  葉爭流和趙玉濃暫時避開鏡頭。

  正當葉爭流低頭跟趙玉濃小聲說話時,身後忽然有人禮貌地拍了拍她的肩。

  葉爭流回頭看了一眼,雙眼頓時一亮,驚喜交加。

  「裴老師!」

  站在一步外的男人,氣質溫文到近乎溫柔。

  他眉間刻著一道深深的紋路,讓男人的面相因此瞧起來有些愁苦。但此人眉目間的那股悲憫之意,又恰到好處地沖淡了人世留給他的辛酸刻痕。

  這個男人的髮間夾雜著星星縷縷的白,大概是有些少白頭,卻並不顯老。當他微笑起來的時候,便彷彿一縷清風拂面而過。

  葉爭流忙問:「裴老師怎麼在這裡?」

  裴松泉一笑,不急不忙地指了指場中正在采訪的那個年輕記者:「今天沒有其他事,有人托我帶一帶後輩。」

  見他笑了,葉爭流也不由得跟著微笑起來:「當年也是,老師為了帶新人,抽出自己休息時間來采訪我——您心腸還是這麼好啊。」

  是的,裴松泉此人,是個記者,而且還是個專門采訪各種危險題材的記者。

  他在炮火連天的戰場上當過戰地記者,同時兼任紅十字的臨時無國界醫生;他還改頭換面,潛入過黑煤窯,冒死帶出了第一手最真實也最殘酷的影像資料。

  除此之外,裴松泉也是一項助童公益基金的發起人。

  在他的主持幫助下,過去的十年裡,一千多個孩子接受了更進一步的教育,三百多個被拐賣的兒童重新被父母找回。

  據葉爭流所知,裴松泉的全部身家都投進了那個基金會裡面。

  他這個人,甚至沒有什麼稱得上私產的東西。

  可以說,在人世黃塵之間,裴松泉是那種近乎絕跡的聖人。

  一見葉爭流,裴松泉像是想起什麼一樣,將手伸進自己身後那個多次水洗、已經不大看得清最初顏色的帆布包。

  「對了,我前天參加一個宣傳會,他們送了我們在場記者這個。」

  裴松泉動作輕緩地將一個十公分左右的公仔放進葉爭流掌心。

  那是一個竹筍小玩偶,做工非常精緻,右下角還用淺綠色的細線,繡著某國家保護動物培育基地的LOGO。

  裴松泉溫聲對葉爭流道:「家裡沒有地方放這個,給你和朋友留著玩吧。來,同學,這個給你。」

  一邊說著,裴松泉一邊分發給趙玉濃一隻活靈活現的金絲猴。

  葉爭流拿著那枚竹筍公仔,滿臉都是哭笑不得。

  有一個問題,自從她見到裴松泉的第一面就想問,現在就更是話到嘴邊,噴薄欲出。

  葉爭流終於開口:「裴老師,你為什麼總喜歡把竹筍給我呢?」

  莫非是裴松泉透過葉爭流的皮囊,看透了她「筍極了」的本質?

  這……應該也不能啊。

  要知道,葉爭流第一次跟裴松泉出去吃飯的時候,好傢伙,裴松泉點了小半桌的竹筍湯、竹筍炒肉、清炒竹筍、釀筍尖……

  葉爭流一開始還以為,這是裴松泉愛吃。

  後來她才發現,這是裴松泉覺得她會愛吃!

  直到現在,葉爭流仍然對此百思不得其解:這個誤會究竟是怎麼產生的?

  聽到葉爭流的問題,裴松泉微微一愣。

  他凝神深思了一會兒,最後只好對葉爭流無奈地笑了笑。

  「我也不太清楚。」裴松泉溫柔地回答了葉爭流,「可能在我的潛意識裡,總覺得你是個大熊貓吧。」

  葉爭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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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6
發表於 2021-10-30 14:02:54 |只看該作者
番外卷: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全員存活現代篇番外(完)

  面對這番「就是覺得你像個大熊貓崽崽」的發言,葉爭流還能說什麼呢。

  畢竟,連裴松泉本人,都不知這個印象到底從何而來,而且看起來對此十分困惑。

  算了,只要不是看透了她的「太筍了」本質……

  清了清嗓子,葉爭流強行改換話題:

  「謝謝老師。對了裴老師,你上次提及的那本書我找到了,您還需要嗎?需要的話,我晚上回去把pdf文檔傳給您。」

  裴松泉看起來十分驚訝,溫柔的眸光裡頓時泛起幾分感動之意,像是已經通過這短短的一句話,覺察到葉爭流為此付出的所有忙碌似的。

  「這可真是太感謝了,你花了很多時間和精力吧。」

  葉爭流擺擺手:「倒還好啦,我有個師兄正好在國外,您說的那本書,在他們當地能夠借到。」

  托師兄借閱以後,葉爭流厚著臉皮借用了對方一個晚上的時間,一頁一頁,將裴松泉尋找的那本書掃描成了pdf格式。

  這個師兄,自然不是文學院裡的師兄,而是解鳳惜門下那邊的師兄。

  葉爭流也不知道,為什麼解鳳惜總能在各行各業,收集到那麼多稀奇古怪的徒弟。

  不過,考慮到她這種閬苑仙葩,都在解鳳惜的培養下學了一段時間的花滑,解鳳惜收集弟子的方式會有問題嗎?

  當然沒問題。依葉爭流看,簡直合適的不得了。

  裴松泉對葉爭流說道:「找書的事讓你費心了。我最近要在本市盤亙一段時間,你如果沒有其他事的話,最近讓老師請你,還有你的朋友一起吃頓飯吧?」

  說話之間,裴松泉的眼神一直溫和地停留在葉爭流身上。

  然後不知怎的,可能是出自於天性吧——他的腦海裡,迅速浮現出一家以竹筍宴聞名的本地素齋館。

  裴松泉:「……」

  啊,這個……他真的不是有意的。

  對於裴松泉這番糾結微妙的心理活動,葉爭流尚未覺察。

  不過,敏銳的天性,已經令她提前聞到一股竹筍的清香,在鼻端若隱若現。

  恰逢十數步之外,攝像機鏡頭前的殺魂,忽然對著葉爭流的方向揚起了手。

  葉爭流頓時如釋重負。

  她跟身邊的趙玉濃裴松泉打了個招呼,就快步走了過去,宛如穿過一片無形的竹林筍海。

  「怎麼了?」

  殺魂定定地看著葉爭流:「可以說嗎?」

  這個問題分明問得沒頭沒腦,然而葉爭流卻一瞬間就明白過來。

  「為什麼不呢?」

  得到答案的殺魂,眼中瞬間迸濺出星火日曜一般的光芒。

  殺魂一把扣住葉爭流的手,在他飛揚的眉宇之間,那種少年氣畢露無疑。

  即使他一句話也沒講,然而年輕人熱誠而唯一,最深刻也最純粹的心動愛意,仍然從殺魂的眼神、表情、甚至是站立的姿態裡宣揚出來。

  殺魂大大方方地牽著葉爭流的手,跟她一起看向鏡頭。他回答了記者剛剛采訪的那個問題。

  「已經有女朋友了,她特別好。」

  嗅到爆點話題的氣味,記者登時眼前一亮。

  不等記者提示,攝影師就已經很懂地端起鏡頭,對著葉爭流和殺魂拍了起來。

  記者習慣性地提問道:「你們交往多久了?」

  才剛剛確定關係,也沒有多久。

  不過,在這種問題上,殺魂一向有種野生動物直覺般的機敏狡猾。

  他說:「會一直在一起的。」

  記者又問:「你們兩個在一起的時候,一般會聽誰的?」

  殺魂和葉爭流同時笑了出來。

  片刻以後,殺魂挺了挺胸,很驕傲地回答道:「聽她的,都聽她的。」

  ————————————

  作為一項比較小眾冷門的項目,年輕的世界冠軍交了女朋友這件事,只在特定的小圈子裡引起了波瀾。

  只是,官宣之後,周圍該知道的人,也都知道了。

  平時上課的時候,經常有同學調侃著,讓葉爭流給自己帶個男朋友的簽名;院裡跟葉爭流關係好的老師,路上碰到也會開兩句「小夥子真不錯」的玩笑。

  就連向烽,都有一天主動跟葉爭流攤牌表態:「你那個男朋友,要是覺得不錯,就領回來看看。」

  葉爭流驚訝地眨眨眼睛:「謔,師兄?」

  她裝作不經意地把目光投向不遠處的解鳳惜,發現此人正老神在在地倚在美人榻上,臨窗遠眺,根本看不出此事是不是由他指使。

  難得小師妹兼搭檔交了男朋友,向烽也不介意多說兩句:「領回家顯得鄭重,但太快了。要是你們確定關係的話,先往這兒領一領吧。」

  聽聞一席話後,葉爭流望著向烽的眼神近乎震驚。

  她不可思議道:「師兄,你居然還懂得這些人情世故?!!」

  雖然說這只是戀愛相關的基礎知識,但由向烽嘴裡說出這些話來……怎麼聽怎麼令人如墜夢中。

  一瞬間,葉爭流腦海裡只剩下一個念頭——是不是她去年送給向烽的《說話的藝術》生效了?

  向烽沉沉地看了葉爭流一眼,沒有開口,可能正好跟葉爭流想到同一件禮物。

  過了一會兒,他把葉爭流的背包收拾好了,遞到她手裡。

  那意思就是,你走吧。

  這次,別提什麼「說話的藝術」,向烽乾脆連話都不說了==

  葉爭流:「……」

  啊,果不其然,這才是熟悉的做派,熟悉的大師兄嘛。

  …………

  被掃地出門的葉爭流,悻悻地提起背包,直奔健身房而去。

  葉爭流每週三次健身房,一般都是這個時候固定去一趟。對於她的這套作息,身邊的人早就習慣了。

  所以說,剛才也不是向烽故意要攆葉爭流,只是多年搭檔之間開玩笑而已。

  一走進健身房,葉爭流就和自己的教練打了個招呼。

  「沈大哥。」

  沈飛明正在給其他客戶做指導。

  聽到背後來自葉爭流的問候,他也轉身笑著沖她擺了擺手:「來了。」

  客戶似乎低聲問了一句什麼,沈飛明哈哈一笑,爽快介紹道:「這是我小阿妹。」

  自從離開訓練場以後,葉爭流連續換了好幾家健身房。

  至今為止,沈飛明是她最喜歡的一個健身教練。在健身房外面,他們已經成為可以一起相約爬山看比賽的好朋友。

  通常來說,健身教練要麼過於健談,要麼偏向油膩,再或者,有事沒事就跟你賣課。

  而沈飛明,他沒有這三條缺點中的任何一條。

  此人爽快豁達的性格,還有開朗廣闊的胸懷,簡直就跟他的胸肌一樣,清晰可辨。

  根據不靠譜的江湖流言:沈飛明曾經徒手錘死過一頭牛。

  最開始,葉爭流堅決認為,這純粹是沈飛明的沙雕朋友在逗人玩。

  直到後來的散打決賽裡,葉爭流親眼看到沈飛明把向烽的腦袋錘了一個大包。

  葉爭流:「……」

  ……那些沈飛明錘牛的相關傳言,可能不盡不實。

  不過按照葉爭流的判斷,以沈飛明的身手,至少錘死公羊應該問題不大。

  「你先自己熱身,一會兒我看著你上器材。」沈飛明一邊耐心地指導著他的客戶,一邊分心叮囑了葉爭流一句。

  不用他說,葉爭流也開始嫻熟地熱起身來。

  過了一會兒,沈飛明帶著他的客戶一起上了葉爭流身邊的器材。

  葉爭流側頭打量了一下,發現客戶小姐姐是個容貌十分清秀溫柔的姑娘。

  注意到葉爭流投來的眼神,女孩柔柔地對葉爭流笑了一下,主動自我介紹道:「我姓林,名字可能有點奇怪,叫茹娘。」

  「一點也不奇怪啊。」葉爭流大為讚嘆,「這名字一聽就很有味道,和你的氣質特別合——茹娘你好,我叫葉爭流。」

  沈飛明大笑著拆葉爭流的台:「你只要見到漂亮姑娘,就覺得人家名字好聽。」

  葉爭流忍不住吐槽自己的健身教練:「別提了,你第一次聽到我的名字時,只能想起來『酒精蒸餾』的事兒,我永遠也不會忘的!」

  在沈飛明和葉爭流的拌嘴聲裡,茹娘含蓄地笑了笑,聲音聽起來柔軟得像是一把柳絮絲:

  「爭流是個很好聽的名字,我很喜歡,感覺就和你一樣……充滿了力量。」

  在大多數社會語境下,人們很少會對陌生女性使用「力量」這種詞語作為誇獎。

  不過,葉爭流並不排斥這種形容。

  而且茹娘這個姑娘,也不知她是怎麼長的,就好像把一整個江南水鄉的風情都刻印進了骨子裡一樣。

  明明林茹娘只是聲調溫軟了些,說得也並不是吳儂軟語。

  可她只要一開口說話,旁人總是忍不住一聽再聽,恍如身臨過去的蘇杭舊時光。

  葉爭流感覺她的嗓音有點耳熟,於是便額外問了一句。

  「我從前做過一陣電台主播。」茹娘溫溫柔柔地承認了,「至於現在,我是個芳療師。」

  ————————————

  週末的時候,葉爭流把殺魂領回師門吃飯。

  白露性格一貫友善,她看出殺魂情緒有點緊張,就和他多聊了些運動醫學方面的事。

  向烽師兄沉默寡言,一如往常,簡直令人看不出是他主動要葉爭流把人領回師門的。

  直到他在白露和葉爭流的驚叫聲裡開了罐啤酒,給自己和殺魂分別倒上。

  向烽像是一個沉靜可靠的大哥那樣,和殺魂碰了一杯。

  眼看著兩個男人一口悶乾了整杯啤酒,葉爭流和白露不由得交換了一個「懂得都懂」的眼神。

  白露比較好心,站起來去翻二樓儲存的解酒藥。

  葉爭流則比較缺德,從向烽喝完那杯酒開始,就在心裡默數查數。

  「一、二、三……」

  「……四十九、五十、五十一。咄——倒也!倒也!」

  伴隨著葉爭流拿手輕輕一指,向烽臉上暈出兩團蒸桑拿蒸熱似的酡紅。

  他幽幽地朝葉爭流看了一眼,下一秒鐘應聲而倒,悶不吭聲地趴在了桌子上。

  可能是葉爭流的錯覺吧,在向烽倒下的那一刻,凝聚在飯桌上空的那股怨念,彷彿化為實質朝葉爭流襲來,久久不散。

  殺魂:「……」

  殺魂:「!!!」

  這種碰瓷式敬酒的場面,殺魂真是想都沒有想過。

  殺魂震驚地打量了一下已經伏在桌子上睡倒的向烽,又驚疑不定地看向葉爭流的方向。

  基礎的文學素養,殺魂還是有的。

  他近乎茫然地左右各自對視一眼。從腦海裡搜羅出這熟悉的一幕的出處後,殺魂不太確定地問道:「智、智取生辰綱?」

  聞言,葉爭流和解鳳惜同時放聲狂笑起來。

  葉爭流裝模作樣地沖解鳳惜拱了拱手:「江湖中久聞入雲龍公孫勝先生!」

  解鳳惜不甚在意地擺擺手:「智多星謬讚了……哦,照這麼看,你師兄就是青面獸楊志了?」

  說到此處,這對戲精師生終於忍俊不禁,演不下去了。

  桌上,向烽仍然昏昏沉睡,露出的半張俊臉乾乾淨淨,彷彿在抗議著新外號的冤枉。

  雕欄的木樓梯上,黃三娘端著兩杯鮮榨果飲緩步而上。

  她方才下樓一趟,不光是給葉爭流和白露榨了果汁,還另帶來了一條新鮮的訊息。

  「你們還記得呂厚德嗎?」

  解鳳惜長長地「嗯」了一聲,表示自己在聽。

  葉爭流也緊跟著想了起來:「就是跟著老師培訓過一陣,後來出去單幹的那個師兄?」

  這位呂師兄……嘖嘖,他給葉爭流留下的印象非常深刻啊。

  反正呂厚德出去單幹的這些年裡,基本上是跟誰合作誰就倒閉。

  他自己倒是每次都能全身而退,而且生意還一直不錯。

  可以說,呂厚德此人,簡直把商人重利輕義的要訣發揮得淋漓盡致了。

  黃三娘點頭:「我剛聽說,他最近又投資了一個在校生的孵化專案……」

  說到這裡,黃三娘無端地看向了葉爭流:「——『慕、搖、光』,這人是不是你們學校的學生?你要是跟他關係好的話,可以提醒人家一聲,別又被呂厚德給坑了。」

  葉爭流愣了一陣,隨即表情扭曲地摀住了臉。

  「我的天啊。」她輕聲感慨道,「莫非,這就是無恥和無恥之間的巔峰對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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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7
發表於 2021-10-30 14:03:09 |只看該作者
番外卷: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卡牌大陸平行世界番外(一)

  新的一天,新的氣象。

  滄王葉爭流的這個早晨,就從懵逼開始。

  望著眼前的山林風光,葉爭流不由自主地陷入沉思。

  就在不久之前,她剛剛完成了盡誅神明的壯舉,開啟了由神到人的時代。

  可以說,葉爭流正值春風得意之時。

  而在這種時候,無論是誰,在早晨睜開眼睛之時,發現自己竟然已經離開了熟悉的臥室,身處於一片露天山林之中,恐怕都會流露出或多或少的意外之情。

  倘若葉爭流是個陰謀論者,此時就該有許多不祥的猜測湧上心頭:夢游、鬧鬼、刺殺、某個在睡夢中作用的卡牌……

  不過,鑑於她曾經有過酒醉時瞬移到草原談戀愛的前科,面對眼前這種情況,葉爭流的第一反應,是打開地圖系統看一眼。

  一看之下,葉爭流登時察覺,此事非同小可。

  緊盯著地圖系統,葉爭流的眸光來回閃爍了一陣。

  片刻之後,她輕咬舌尖,緩緩地發出一聲「嘶——」的吸氣音。

  如果是熟悉葉爭流的朋友,這會兒便能從她的反應裡分辨出來:這是葉爭流極端驚訝後又趨於冷靜的表現。

  不怪葉爭流如此吃驚。

  畢竟,在原本的地圖系統上,密密麻麻地標記著葉爭流過去幾年內打下的無數瞬移點。

  然而現在,那些瞬移標記,居然像是被一隻無名的大手擦抹過那樣,一掃而空了。

  ——是她半夜忽然夢游,清除了之前做過的所有標記嗎?

  葉爭流搖搖頭,覺得這種可能性低到近乎為零。

  那麼,難道是……

  葉爭流凝神望去,只見地圖系統上,溝壑起伏仍然是她爛熟於心的山河走勢,但在國境線的分佈上,卻和印象中不同了。

  宋州的邊境本應該比眼前這份地圖更大些。

  現在地圖上畫出的國境邊境線後退了許多,倒更像是被一鍵還原到數年之前。

  這個發現,便如同天平上添加的砝碼,讓葉爭流的猜測迅速往某個方向上偏移了一分。

  沒有急匆匆地去探索當下環境,葉爭流首先關注的,是自己目前的狀態。

  葉爭流先是拿出天命卡牌,確定自己的十個技能是否一如既往。

  只見天命卡牌上,前九個技能顏色依舊如常。

  唯獨第十技能「始終」——這本是一個順著因果線回到過去,給從前的葉爭流發布任務的技能,如今卻已經變成了黯淡的銀灰。

  葉爭流嘗試著啟動了一下,發覺第十技能沒有給出任何回應。

  而這或許代表……她目前所立足的這個世界,並無葉爭流曾經經歷的那些過去可以回溯。

  葉爭流對此已有預感,故而臉色分毫不變。

  她沉著地從丹田裡取出卡冊來,清點了一下自己收集到的所有詩人卡牌。

  天、地、玄、黃……

  很好,卡牌都在。

  經過一番分門別類的抽查後,葉爭流確定,詩詞卡的技能仍然能夠正常使用。最為重要的意境技能,葉爭流也測試過了,也可以正常收放。

  不過,詩詞意境的威力是否會因為空間的轉換而減弱,則需要葉爭流實地檢驗一番了。

  至於用來檢驗意境狀態的對象嘛——

  修長的手指在地圖上輕敲兩下,葉爭流不假思索地確定了自己即將下手的第一個目標。

  嗯,要是她沒看錯的話,這裡好像是鶴鳴山吧。

  鶴鳴山,梁國和宋州的交界處,嫉妒之神……

  嘖嘖嘖,這一位,可是從頭陪伴葉爭流到尾的老朋友了啊!

  ————————————

  如果世上有一種體質叫易穿越體質,那麼,葉爭流無疑就是這種體質的擁有者。

  是的,葉爭流已經能夠確定,自己這是又穿越了。

  「……」

  印證推理的過程十分簡單。在往山腳的方向行走了大概一刻鐘後,葉爭流看見了一個本不應該出現的人。

  那個人便是鶴鳴宗宗主,韓峻。

  放在葉爭流的世界裡,單單提起這個名字,可能很多人都已經忘記他是誰。

  但若提及他另外兩個赫赫有名的身份,旁人就會恍然大悟地一拍腦袋,直呼「想起來了」。

  ——這位韓峻韓宗主,乃是嫉妒之神的信徒、雲渺之和趙玉濃共同的前夫。

  眼看著印象中的死人朝自己一步步接近,葉爭流八風不動地站在原地,同時往自己身上拍了個消除debuff的蘇軾卡技能「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

  韓峻沒有消失,這說明他並不是由技能編製出的幻景。

  地圖系統上標記出的瞬移點全部消失,表示此地既是葉爭流熟悉的那個世界,又不是葉爭流熟悉的那個世界。

  在心底暗暗地嘆了口氣,葉爭流對自己目前所處的境況,已經清楚得很。

  「這位姑娘,」韓峻於葉爭流五步之外站住,姿態裡含著一絲並不外露的警惕,「鶴鳴山平日裡不許外人進來,你是如何誤入此處?」

  葉爭流說起瞎話來眼睛都不眨:「你弄錯了,我就是鶴鳴山的人。」

  ——她就是被未來的鶴鳴山,稱為朋友的人。

  韓峻極為客氣的一笑,聽語氣卻分明不信:「還請姑娘不要說笑了,在下韓峻,忝為鶴鳴宗宗主。宗門裡若有姑娘這樣的美人,又怎麼會記不清楚呢。」

  自從見到葉爭流開始,敏銳的直覺就反復敲打著韓峻的神經。

  韓峻雖然聯想不到,這是身為嫉妒信徒,對葉爭流的忌憚屬於自帶debuff。但從底層一路攀爬而上的經歷,卻足以令韓峻知道,有些人最好不要招惹。

  韓峻只打算客客氣氣地把葉爭流送走,不計較她擅闖鶴鳴山的事。

  「我看姑娘似乎是迷路了,不如由我親自送姑娘下山吧。」

  話音才落,韓峻就注意到,眼前這個女人的眼神,忽然變得微妙起來。

  心中防備更濃,韓峻不露聲色地請教道:「姑娘為何這麼看我?」

  葉爭流心情復雜,如實答道:「你這種說話處事的方式,讓我想起一個認識的人。」

  韓峻自然要問:「哦,不知那是何人?」

  葉爭流:「一個白手起家、心有成算、待人接物都相當講究,幾乎從不和人翻臉的……」

  聽到這一串描述,韓峻不由面露微笑之色,連連點頭。

  下一秒鐘,葉爭流忽然話鋒一轉:「——老陰比。」

  韓峻:「……」

  韓峻呵呵乾笑了兩聲:「姑娘真會說笑。」

  葉爭流眉目不動,又問出了一個令韓峻覺得萬分古怪的問題:「韓宗主,現在是什麼年份,什麼日子了?」

  韓峻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仍然如實說了。

  「唔。」聽到答案,葉爭流意味深長地應了一聲:「那我就明白了。」

  她穿越過來的這個時間點非常微妙,距離葉爭流上一世首次拜訪鶴鳴山的日子還有半年。

  正好是昔日葉爭流剛剛救下應鸞星、韓峻和天香公主訂了親而又尚未迎親、雲渺之被囚四年半,一切禍端已然埋下,然而真正的大麻煩還尚未開始之際。

  回答完問題的韓峻,忽然覺得自己的背心有點發冷。

  他就是想破腦袋也不會猜到,這是因為他剛剛履行完了日歷工具人的作用,在葉爭流眼裡已經失去所有價值。

  韓峻沿著山路,陪同葉爭流一起往下走,期間一直很留心,始終落後葉爭流半步。

  葉爭流就像是絲毫未曾察覺他的異心那樣,慢悠悠地跟韓峻搭著話:「韓宗主,早聽說你博學多識,不知道你聽沒聽過《小紅帽和蛇外婆》的故事?」

  韓峻一愣,小心道:「這倒是從未聽說。」

  「哦。」葉爭流懶懶地應了一聲,笑眯眯道,「適逢行路無趣,不如讓我給韓宗主講講這個故事。」

  兩人一邊說話一邊行路,過了一會兒,下山的小路越發狹窄,馬上就要走到鶴鳴山最為陡峭的山口時,葉爭流正好講到故事的最高潮。

  「於是小女孩就問,『外婆外婆,為什麼你的身體這麼軟,能像蛇一樣反折關節扭動,一吐舌頭就又腥又臭』——韓宗主,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韓峻強笑道,「這,在下從未聽過這個故事,又怎麼會知道呢?」

  葉爭流慢悠悠地點點頭:「嗯,小紅帽也不知道。」

  「她又問床上的外婆,『外婆外婆,為什麼你的眼珠是全黑的,一絲眼白也沒有,人不人,鬼不鬼,而且看起來還這麼菜?』——韓宗主,你知道這又是為什麼嗎?」

  這一回,韓峻額頭上佈滿了又細又密的冷汗,連笑都笑不出了。

  葉爭流自顧自地往下講去:「然後呢,小紅帽繼續問外婆,『外婆外婆,為什麼你明明天資如此平常,卻能練出如今這般劍術?莫不是當了無恥的惡賊,把雙手換了別人的骨頭?——韓宗主,這回……」

  這回,葉爭流不必問韓峻知不知道了。

  因為被接連戳中心虛之處的韓峻鋌而走險,對著葉爭流斷然出手。

  韓峻拔劍的速度已經夠快。

  然而在他之前,卻還有一人比韓峻更為颯利,硬是搶在韓峻前面出手,生生壓了韓峻一頭。

  若只有速度稍遜,韓峻或許還不會如此驚慌。

  可是,葉爭流袖底翎羽揮出的那道劍芒,似天星迸濺、寒山傾倒,分明就是——!!!

  像是看見什麼可怕事物似地,韓峻未戰先怯,倒退一步大叫了一聲。

  「冒牌遇見正品的時候,居然會這麼心虛嗎?」葉爭流手持煙鳳翎,從容笑道,「你不要怕,我這招數雖然像,但也是高仿的呢。」

  話音未落,煙鳳翎的流光便與韓峻的寶劍清聲相擊。

  以卡牌復製出的雲渺之招數,分毫不讓地迎上被盜取的雙手劍骨。

  一招之下,勝負立見。

  韓峻的寶劍當場從中折斷,而煙鳳翎不費吹灰之力一般,輕鬆抵上了韓峻的脖頸。

  要用雲渺之的劍法打敗韓峻,算是葉爭流私心裡的一種堅持。

  這一回,無需趙玉濃的「冰肌玉骨」做替,葉爭流自會為雲渺之取回她失落的雙手劍骨。

  在韓峻的額頭上,冷汗滾滾而下,他顫聲道:「你既然知道我是嫉妒之神的信徒,那你知不知道,神明此時就高懸在你的頭上看著?」

  「那不是更好嗎。」

  嫣然一笑,葉爭流手上勁力一吐,頓時血濺三尺。

  剖出韓峻偷竊的劍骨,葉爭流隨手將這位宗主往崖下一拋,毀屍滅跡。

  天邊不知何時飄來一朵烏雲。

  葉爭流抬起頭來,只覺自己透過陰沉的天色,看見了嫉妒簡直能擰出水來的蛇臉。

  葉爭流不由出言安撫道:「我要先去救雲渺之,不然你等一會兒吧?」

  下一秒鐘,葉爭流眼前一花,腳下失重,便已被嫉妒之神納入神域之中。

  巨大的、尚且沒有慫態的、滿頭蛇髮、還不知道「薅」這個字怎麼寫的嫉妒之神,朝葉爭流發出了一聲可怖的咆哮。

  「你竟然殺我的信徒?」

  「唉,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來投。」

  葉爭流閉目嘆了口氣:「行了,不要隨便撒嬌。你既然這麼著急,那我就先揍你好不好?」

  ……不知為何,在聽到這話以後,嫉妒之神的滿頭蛇髮忽然根根朝天直立而起,像是本能性地炸了一次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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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1-10-30 14:03:23 |只看該作者
番外卷: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卡牌大陸平行世界番外(二)

  這個世界的嫉妒之神,顯然尚未挨過來自生(爭)活(流)的毒打。

  祂就連發慫,都慫的別具一格,自帶一種「除了殺戮、色欲、貪婪、憤怒、瘋狂之外,我就是人間第六,我誰都不怕,人類在我眼前都是螻蟻」的搞笑氣質。

  這就導致面對葉爭流時,嫉妒之神一邊不可置信,一邊不甘示弱,同時還在狼狽無比地挨著打。

  這個嫉妒之神還很天真,不知道世上有種恐懼叫做周常任務,就連求饒都求得非常隱晦。

  「弱小的人類……神明承認你更為強大。」

  葉爭流和藹可親地糾正嫉妒之神的錯誤認知:

  「好好說話,不要裝逼,也不要給我掛前綴。如果覺得我比你強,直接認祖宗就可以了,不用搞這麼花裡胡哨的。」

  嫉妒之神,怒而暴起。

  一分鐘後, 再次被葉爭流毫無懸念地碾壓,連毛孔裡鑽出來的蛇蛇們都快被薅禿了。

  嫉妒之神:「……」

  嫉妒之神沒有眼白的蛇瞳裡,幾乎要噴射出兩道高壓火龍來。

  然而,憤怒的情緒無法彌補實力上的差距。

  在無可抗拒的力量之下,嫉妒之神祇能心有不甘地叫了一聲:「祖宗。」

  或許是情緒太過激動的緣故,那個「宗」字聽起來甚至都帶了一點哭泣般的顫音。

  葉爭流十分驚訝:「不是,我就客氣客氣,你還居然當真了?」

  嫉妒之神:「……」

  去你媽的,神可殺不可辱!

  「好了,言歸正傳。」

  葉爭流手握通關劇本,根本不慌。

  她直接報出最終答案,「我知道你收集了歡喜尊的神軀碎片,現在把它給我吧。」

  之前在外面的時候,葉爭流就已經試驗過了,另一個世界的神域鑰匙無法作用於本世界。

  換而言之,若想誅盡神明,她還得重新收集一遍神域鑰匙才行。

  這也不是什麼難事:色欲神域的鑰匙材料由嫉妒提供、一會兒解救雲渺之後,光靠刷臉就能進入憤怒神域、瘋狂之神家的大門常年洞開,十分好客、殺戮神域的鑰匙可以去幫解鳳惜薅掉那些詛咒羽毛、貪婪之神的神域鑰匙,可以在誅殺歡喜尊之前進行套娃。

  至於最後的,也是最難纏的神明欺騙之神……

  葉爭流嘴角緩緩溢出一絲篤定而冷淡的笑意。

  既然已經她來到這個世界,就意味著慕搖光已經斷絕所有成神可能。

  「平生只走捷徑」不過能造就一個老陰比。

  而她葉爭流,現在就是個堂堂正正的大掛壁!

  眼前的這位嫉妒之神,顯然比葉爭流認識的那一個更具野性。非得讓葉爭流再揍一頓後,祂才肯老實交出私藏的歡喜尊身軀碎片。

  葉爭流臉上浮現出幾分無奈之色:「非得三打才老實,你是白骨精嗎……」

  把碎片丟進煉器爐子裡煉製,葉爭流輕鬆地拍了拍手:

  「謝謝你為人間肅清做出的貢獻。作為感謝,我動手時會溫柔一些的。」

  嫉妒顯然誤解了葉爭流的意思。

  或許是開口就直接索要歡喜尊身軀碎片這種行為,令祂把葉爭流當成了歡喜尊的信徒。

  只聽葉爭流話音剛落,嫉妒就拖動著自己破破爛爛的殘軀,一個勁兒地往山谷最深處滾去。

  「我不好人色!」

  一句堪稱莊嚴貞烈的宣告,就此迴蕩在嫉妒神域的上空。

  「色——色——色——」的回聲連綿不絕,江水映照出葉爭流微顯呆滯的臉。

  「不要誤會,我也不好你這樣兒的。」葉爭流頓感風評被害,委婉地替自己的聲名做出澄清,「我是在指你的死法。」

  嫉妒之神蛇臉上驚恐,頓時僵硬了。

  祂不可置信地抬頭看著葉爭流,想要強調自己身為神明,本該不滅不死。

  ……然而祂身為神明,本來還應該視人類如草芥呢,現在不還是被葉爭流摁在自己的神域裡一頓狂薅。

  心思劇烈地左右搖擺起來,嫉妒之神的肩膀輕顫。

  片刻以後,祂抬起頭來,帶著一股破釜沉舟、英勇就義的氣勢斷然道:「其實,我也可以好人色。」

  葉爭流:「……」

  嫉妒之神發自肺腑地說道:「神可辱不可殺。」

  葉爭流:「……沒這回事的。」

  ——————————————

  地下密室裡,雲渺之被縛於石柱之上。

  她袖口之外的雙手皮肉已經綻捲乾枯,雲渺之雙眼緊閉,彷彿已經渾噩自棄。

  但若有人揭開她身上白衣,便會看見雲渺之的肩頭、手肘、腳腕,俱都維持在一種蓄勢待發的狀態裡。

  天生劍骨的意思,不是剝去手骨後便會無所施為。

  雲渺之以身化劍,渾身上下無一處不是她的劍骨。

  腳步聲在長長的青石甬道裡回蕩,聽著那和韓峻走路時截然不同的聲響,密室裡的女人,豁然睜開了眼睛。

  在吱呀作響的門軸轉動聲裡,兩扇沉重的大門緩緩開啟,而站在門扉處的身影,卻不是雲渺之記憶裡的任何一人。

  雪亮似劍的雙眸和來者四目相對,片刻以後,雲渺之嘶啞開口:「你是誰?」

  「我是葉爭流。」女人毫不在意地回答了這個問題。

  這位素不相識的葉爭流,心思似乎全都落在雲渺之的傷口上。她快步朝著雲渺之的方向走來,聲調裡蒙著一層不知從何而起的感慨:

  「抱歉,有事耽擱,晚了一步。不過我帶著你的劍骨來了。」

  在雲渺之的指導下,葉爭流重新劈開她手上乾枯綻裂的皮肉,復原劍骨後,再用卡牌技能治癒雲渺之的傷。

  這期間,雲渺之一直不曾說話,只是默默看著。

  直到熟悉的劍骨重新回到主人體內,雲渺之抬眸,乾裂泛皮的嘴唇這才張了張。

  「我們認識嗎?」

  此時,雲渺之的左手尚且捧在葉爭流的雙掌之間。

  葉爭流對著雲渺之很友善地微笑了一下:「或許以前不認識,從現在起就認識了。」

  「閣下於我有救身之恩,雲渺之必粉身以報。」

  雲渺之的眼神,像是刻意收斂住的神光的的兩道劍芒:「但,素昧相識,閣下為何救我?」

  葉爭流笑了笑,說了一句令雲渺之不太聽得懂的話:

  「我來的話,另一個姑娘就不用穿著嫁衣,跑過長長的甬道,隔著好遠就問你,『雲渺之,我是不是國色天香?』了。」

  雲渺之眼神閃動,顯然想到了什麼:「是玉濃讓你來的?」

  葉爭流搖搖頭,將這個小小的謎題留給雲渺之日後破解。

  「我不必劍君粉身以報,只有兩件事請托劍君。」

  雲渺之肅然道:「你說。」

  「第一件,我有誅神之志。」葉爭流並不在此事上隱瞞雲渺之,「所以勞煩劍君引路,帶我入憤怒神域。」

  「……」

  雲渺之寒冰似的雙瞳裡,似乎凝結著難以捉摸的心緒。

  偌大的密室沉默了幾次呼吸的時間,便聽雲渺之斷然應答道:「自該如此。」

  「第二件事……雲劍君若是碰上了,順手做一下就行。」

  葉爭流笑得眉眼彎彎,一字一頓地跟雲渺之強調:

  「有個人,可能叫慕搖光,可能叫破軍,可能叫天關,還可能叫大熊座η——總之就是這種起名風格。他慣常拿扇子,也喜歡用短兵,最重要的是身上有股極其好認的氣質。」

  「雲劍君若是遇到這人,不必猶豫,直接砍死,別給他張嘴的機會。」

  雲渺之總感覺,這個「順手一為」交代得比進神域這種大事都鄭重。

  不過,她也不刨根問底,只問道:「什麼好認的氣質?」

  葉爭流獰笑道:「劍君一看就明白了,就是那種……高配版韓峻的氣質。」

  ————————————

  在救出雲渺之,確認她恢復了行動力後,葉爭流便徑直朝著記憶裡浮生島的方向進發。

  她隱隱有種感覺,這趟神秘的穿越之旅應該不會持續太久。

  所以,葉爭流得抓緊時間,盡可能地做完自己該做的事。

  在此前,葉爭流已經用公會系統搜過一遍,發現這個世界裡雖然有同名同姓之輩,但卻並無「葉爭流」這個人。

  換而言之,若沒有她當年穿越附身,那個小女孩大概在飢荒之中死得無聲無息,成為史書上一個泛泛數字的基底。

  或許,這就是她這次穿越的緣故嗎?

  盡誅神明,大概就是她的天命。

  葉爭流凝視著自己布滿厚繭的手掌,無聲地想著。

  船艙裡,女人們此起彼伏的低聲抽噎,營造出一片慘淡壓抑的氣氛。

  這艘大船已經駛向浮生島既定的方向,而被帶上福船的女人們,尚且滿心惶恐,不知自己即將迎來怎樣的命運。

  其中一人不動聲色地朝葉爭流的方向靠了靠。

  葉爭流下意識側頭一看,映入眼簾的是一張熟悉的臉龐。

  青裙素面的女人低聲說話。她眼中尚存著未曾磨滅的天真,不似後來被命運殘酷打磨出的那副知機而沉默的形狀。

  茹娘像是自言自語,也像是壓抑不住心中惶恐,所以對在場最為冷靜的葉爭流傾吐一番:「你知道我們會被送到哪裡嗎?」

  葉爭流安撫地沖著她笑。

  「我們會先去一座島上。不過,你們連船都不必下,就會有人把你們接走,帶回梁國境內好好安頓——若要回家,也可以派人送你們回家的。」

  茹娘只是隨口一問,不曾想過真的會得到答案。

  她訝然地看著葉爭流,不可置通道:「你怎麼知道?」

  葉爭流微笑:「噓,不要說出去。因為接走你們的船,是我聯絡的。」

  茹娘神情怔怔:「可你……」

  你若有這樣的本領,又怎麼會跟我們一樣被押到這艘船上?

  葉爭流溫柔道:「首要目的,當然是要救一個人。」

  算算現在這個時間,殺魂也差不多該被捉到浮生島上了。

  茹娘下意識問道:「那第二呢?」

  葉爭流但笑不語。

  只有她的手指關節,嘎巴嘎巴地攥出了一連串的脆響,代替了所有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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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9
發表於 2021-10-30 14:03:36 |只看該作者
番外卷: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卡牌大陸平行世界番外(三)

  仍然還是那一艘運載鬥者和女人的福船。

  然而這一次,葉爭流乘坐它再登浮生島時,卻有擁有了和從前截然不同的心境。

  當雙腳踏上島嶼地面時,葉爭流心中竟然升起了幾分恍若隔世之感。望著眼前似是而非的景色,她的目光不由恍惚波動了一瞬。

  雖然葉爭流當年穿越時,是在流民堆中醒來。然而若是追根溯源,卡牌世界向葉爭流敞開絢麗神秘的一角,當以浮生島作為開始。

  如今,葉爭流掛著衝過終點線的金牌重新回到發令槍線前,又怎能不令人對往昔歲月生出幾分回憶來?

  只是,不等葉爭流心中感慨具體展開,一個凶相畢露的卡者大漢,就先一步打斷了葉爭流的怔悵。

  像是要給這群被帶上島的女人們下馬威一般,他凶狠地將手中皮鞭抽在地上,當即揚起一大股煙塵。男人粗聲粗氣地喝令道:「你們,都跟我來!」

  一邊說著,他一邊熟門熟路地朝著這群女人裡最漂亮、最整潔的一個抓了過去,顯然是想在押送的過程中蹭蹭便宜。

  不過這一次,還不等男人做點什麼,那女人就比他更主動地,先一步扼住了他的手腕。

  「好好說話,動手動腳幹什麼。」葉爭流巧笑嫣然地說道。

  直到一整條胳膊都在男人的慘叫聲裡被麻花般擰得生生脫臼,兩個負責押送的侍衛才反應過來,尖聲吹響了自己頸間懸掛的呼哨。

  一連三聲哨響,每一聲都拖著長長的尾調,宛如鳥兒破音之前的一聲淒厲叫喊。

  「敵襲!有敵襲!」

  聽著這有幾分熟悉的哨子,葉爭流面現瞭然之色。

  ——原來如此。黑甲營最為古早的一套哨語,居然是自玄衣司的習慣改編而來。

  也是,大師兄他本來就是玄衣司出身啊。

  女人們還沒有全部下船,就已經在茹娘的帶領下倉促地躲回船艙。此時,再沒有人把心思放在這一福船的載客身上。

  侍衛們眼睜睜地看著葉爭流兩三下將所有對手全部擊倒,身影飄逸地往島中腹地去了。

  這個莫名其妙出現的女人,目標顯然十分明確。從她的前進方向來看,她馬上要去的地方是……鬥所!

  一時之間,在哨聲、狼煙和卡牌傳訊之下,全島進入戒嚴狀態。

  可惜,這戒嚴也戒得不甚有尊嚴。

  不等鬥所負責人反應過來排開陣型,葉爭流已經單槍匹馬殺進鬥所。

  她一劍將整個鬥所的房頂挑飛,煙鳳翎輕鬆地將青石削為兩段,意態悠閒得就像是隨手切了塊豆腐。

  沒錯,葉爭流選擇了鬥所作為第一目標,而不是群玉樓。

  既然已經到了浮生島,那慕搖光什麼時候都能殺,諒他也跑不遠。

  何況,以慕搖光那火中取栗的習慣,沒準還會主動前往騷亂中心一探。

  而鬥所裡……

  如果葉爭流沒有記錯的話,此時的鬥所裡,正關著被擒的殺魂。

  假使她先前往群玉樓的話,可能會有人先一步把鬥所中關押的鬥者全部殺死獻祭,試圖以此來取悅神明,獲得可以抗衡葉爭流的力量。

  一百個慕搖光也比不上殺魂一根小指頭。

  無論是哪個世界的殺魂,葉爭流都不會用他的性命犯險。

  只可憐鬥所負責人叢影,他剛一收到訊息便急急忙忙地趕到鬥所,只見房子都已經被葉爭流削了一半。

  這還不算,那個獨身一人便攪起滿島波瀾的女人,正笑吟吟地站在鬥所門口。

  她抬眼時投來的那種奇異的目光,頓時讓叢影感覺自己好像是被人守株待兔了。

  叢影皺眉,語調十分謹慎:「光天化日之下,你我二人素昧平生,你為何毫無緣由,這般看我?」

  葉爭流很是緩慢地眨了兩下眼睛。

  「啊,原來你真的是不帶成語就不會說話啊。」

  叢影:「……」

  胡說八道,這女人分明是在信口開河!

  臉色一黑,叢影背後登時拖出四五道膠質一般濃稠的黑影,朝著葉爭流的方向當頭壓下。

  只可惜,不等他的暗影襲到,一股濃烈至極的硝煙氣便已經彌散在葉爭流和叢影之間。那雷火出膛般的明亮閃光,甚至令叢影短暫地失去了自己的視力。

  下一秒鐘,他便被葉爭流的炮火直接沖臉。

  爆炸產生的熾熱氣流當場把漫天黑影撕個粉碎,還將叢影生生懟進背後的青石板牆之中,把他鑲嵌得嚴嚴實實,摳都摳不出來。

  葉爭流意有所指地嘆了口氣,悲憫道:「你看吧,我就說時代變了。」

  說罷,不等人形貼畫般的叢影自牆壁上掙扎出來,葉爭流就對叢影第二次舉起了無情的炮筒。

  叢影咳出一口血來,斷斷續續道:「你、你、你如此這般,勝之不武。放我下來,你我短兵相接,真刀真槍地打上一場……」

  「我就不。」葉爭流倔強地回答道。

  「別人都沒關係,但你今天必須死在火力洗地之下。」葉爭流沖著叢影沉穩地點了點頭:「你不懂,這是我從上輩子帶來的的執念。」

  叢影:「……」

  神他媽上輩子帶來的執念,這女人簡直不知所云!

  可惜,雖然叢影的成語儲備量極其豐富,然而當死到臨頭之際,卻沒有一個成語可以保住他的性命。

  在葉爭流的堅持之下,叢影最終死於超時代的熱武器。

  「大炮開兮轟他娘」這張黃階卡,總算完成了它的歷史使命。

  接連幾炮將麻煩盡數清場以後,葉爭流撣撣衣角,從容鎮定地往鬥所裡走去。

  ——————————

  盡管已經多年不至,然而鬥所那特有的、潮濕的、泛著海腥味的青石甬道,仍然令葉爭流感到熟悉。

  葉爭流不緊不慢地走進鬥所深處。每走過一步,她都會順手劃過左右兩側的柵欄,一劍劈開其上的鐵索。

  最開始被解放的鬥者,愣了片刻才意識到斷裂的鎖頭意味著什麼。

  第一間大門打開了,隨後是第二間、第三間……

  這些被當做活祭品豢養的鬥者魚貫而出。

  他們爭先恐後地逃出青石牢房,帶著不安定的騷亂聲響,奔向了外面有著陽光的方向。

  而葉爭流的腳步,也終於停在了拐角內側的牢房門前。

  和人滿為患的其他大牢不同,這間牢房裡,只關押了一個少年。

  迎著殺魂警惕而緊繃的眼光,葉爭流一劍砍斷門上鐵索,對他緩緩露出了一個微笑。

  「你是……」

  這一回,搶在殺魂之前,葉爭流截住了他的話語。

  「是的。」葉爭流溫聲道:「我是女人。而那個生下你、把你託付給狼群的女人,則是你的母親。」

  「……」

  殺魂望著葉爭流的眼神裡,彷彿隱隱帶著一絲迷惑和驚奇,像是不懂葉爭流怎會知道自己未曾出口的心聲。

  他怔怔地看著葉爭流,好似注視著草原上第一抹吹綠葉梢的長風,或是一場突然來到的春雨。

  葉爭流的目光環顧過殺魂周身上下,最終化為一句欣然的感嘆:「真好,你還沒有受傷。」

  上一世的時候,殺魂前胸橫過兩道深可見骨的傷疤印痕,那是浮生島遺留下的記憶。

  葉爭流笑著對殺魂招招手:「走吧,送你回草原。」

  殺魂之前吃過人類的大虧,警惕之心尚在。

  畢竟是初次見面,還不至於葉爭流說什麼就聽什麼。這隻經歷還很青澀的小狼,幾乎是動用了自己人類語的智慧巔峰,才用出了一個反問句。

  「為什麼?」

  葉爭流想了想,非常自然地從袖袋裡拿了包油紙裹好的點心出來。

  「走吧,送你回草原。」

  殺魂:「哦。」

  包吃啊,那走就走唄。

  如此這般,三句話以內,葉爭流輕而易舉地拐帶了一隻殺魂。

  就在兩人一前一後走出鬥所之際,一道剛猛魁梧的身影,不偏不倚地堵在了葉爭流的必經之路上。

  葉爭流抬起眼來,視野裡便浮現出島主那張威嚴十足的國字臉。

  短兵相接,島主二話不說,便已出手。

  他獰笑著對葉爭流張開雙掌,手心裡凸顯出兩隻大大的「肉喇叭」。

  島主中氣十足地暴喝一聲:「羽主座下,我浮生島豈容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那兩隻人肉組成的大喇叭,無疑激起了葉爭流某些十分深刻的回憶。

  她雙眼一亮,語氣輕快道:「太好了,我正找你呢。」

  島主:「???」

  不等島主以合理的方式表達迷惑,就聽葉爭流客客氣氣地道了一句:「借手一用」。

  下意識地,島主運起技能,吸入外來聲響,正好把葉爭流的通告聲放大無數倍,在島上做了個廣播。

  只聽葉爭流用一種旺仔牛奶廣告的語氣,藉助島主這個人形廣播站,對全島播放道:

  「慕搖光小同學,慕搖光小同學,你媽託人給你捎來一頓飽含母愛的人形毒打,現在正在鬥所門口等著你。小兔崽子你敢跑一個試試,兩條腿都給你打折。」

  滿島聽眾:「……」

  島主:「……」

  殺魂:「……」

  葉爭流身後,殺魂目光詭異地看了她一眼。

  來自於草原的淳樸小狼,狼人生涯裡第一次升起一股「誤上賊船」的錯覺。

  在暗流湧動的氣氛裡沉吟片刻,殺魂果斷地……拆開了葉爭流剛剛交託的油紙包,開始幹飯。

  ——葉爭流來得不是時候,今天鬥所還沒來得及開早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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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0
發表於 2021-10-30 14:03:50 |只看該作者
番外卷: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卡牌大陸平行世界番外(四)

  在島主的人肉廣播過後,有那麼三秒鐘的時間裡,整個島嶼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過了好一會兒,島主才嘴角微抽,艱難地對葉爭流開口道:「你只是來……找慕搖光尋仇的嗎?」

  葉爭流眨眨眼睛,不出意外地自島主的話外音裡聽出幾分「想要交出慕搖光,早點把瘟神打發走」的意思。

  ——嘖嘖嘖,慕搖光,看看你這個人緣。

  心中小小嘲笑了慕搖光一句,葉爭流笑得十分欠揍:「那當然不是了,找的就是你們玄衣司的麻煩。」

  島主:「……」

  體態龐大如熊的島主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面對剛剛成為人肉播放器的現實。

  島主手上喇叭震顫,朝葉爭流打去兩道能量濃厚的音波。與此同時,他也沒忘記告知葉爭流:「慕搖光不在我們島上。」

  葉爭流拎起殺魂,身姿翩如驚鴻,輕巧地躲開音波無形的軌跡。

  島主沮喪地發現,自己飽蓄全力的一擊,看上去還不如這句話給葉爭流帶來的影響更大。

  葉爭流驚訝問道:「莫非慕搖光還沒被分配到浮生島,沒有去掌管群玉樓嗎?」

  島主一邊跟葉爭流對戰,一邊刻意出言分散她的心力。

  「你說的那個『慕搖光』,我也聽說過。」

  說話時,島主一半來自故意,一半也是當真迷惑:「來浮生島上找人,你是怎麼想的?他分明是冥路殿主的救命恩人,前不久剛被我們殿主收為徒弟!」

  葉爭流:「……」

  葉爭流:「…………」

  葉爭流:「………………噗。」

  幸好此時葉爭流的口裡沒有含著茶,不然,她準會一滴不剩地噴在島主那張四四方方的國字臉上。

  什麼玩意兒?慕搖光成了應鸞星的救命恩人?

  要知道,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葉爭流心裡升起的第一反應就是——應鸞星之所以會受傷垂死,別是被慕搖光給算計的吧?

  這消息實在太過刺激,簡直超出人類想像。葉爭流不由得手下留情幾分,不斷地引著島主說話。

  就這樣,一番交談下來,葉爭流終於拼湊出了那個令人震驚的事實。

  或許是世界邏輯自有其自洽性,又或者在那個生死當口,應鸞星就是命不該絕。這一回,救下應鸞星的人成了慕搖光。

  而應鸞星新收的、符合玄衣司重男輕女審美的、具有卡牌相關知識,不會把他的蜂子直接泡水的新徒弟,就變成了慕搖光。

  啊這……

  是福報啊。

  對於兩個人來說,都是福報啊。

  葉爭流摸了摸鼻尖,感覺自己應該給應鸞星點個蠟——兩輩子都選到了最不適合的徒弟,也不知道應鸞星這是什麼運氣。

  只是,有一件事令葉爭流十分好奇。

  「你說的這個慕搖光,他的封號是不是『奉球蠱男』?」

  島主驚異地看了葉爭流一眼。

  「你這不是知道嗎?」

  聽到這個回答,葉爭流不由得爆笑出聲,聲音裡帶著種終於甩脫黑歷史的暢快。

  從島主的敘述判斷,應鸞星這一回大概保住了他的殺人蜂卡牌。

  不過,出於對慕搖光的瞭解,葉爭流深深覺得,新任師父應鸞星,多半是命不久矣了。

   「原來慕搖光不在啊。」葉爭流遺憾地嘆了口氣。

  聽她話鋒一轉,島主猛地拎起了一顆心來。

  這個身材宛如熊羆一般的壯漢抽身急撤,姿態是完全不符合他身形的迅猛凌厲。

  不待葉爭流劈下當頭一劍,島主便已仰天大吼一聲,身後浮現出一個高大、威武、人身鳥首的虛影來。

  「吾神!」島主響亮地暴喝道。

  隨著那漆黑的陰影自島主背後現形,天象彷彿也受到這神秘力量的牽引。

  整座浮生島的上方的天幕,都陰沉下來,像是即將迎來一場令人透不過氣的傾盆暴雨。

  神的聲音跨過空間,從扭曲的虛影裡隱約傳出。所有聽到這聲音的凡人,莫不如遭重擊,渾身戰慄。

  島主的眼白上,鮮豔的血紅色,一絲一絲地纏繞上了他的眼球。

  殺戮之神的目光注視著葉爭流,祂隔空垂問:「你是誰?」

  葉爭流坦然回答道:「我是快樂的小葉鶯。」

  ——能不快樂嗎,這回她總算不用玩球了。

  殺戮之神當然意識不到,這句簡單易記的回應裡,究竟包含著多少黑歷史的斑斑血淚。

  在被葉爭流以「檣櫓灰飛煙滅」技能打散之前,祂留給葉爭流一道傳訊,或者說,一個評價。

  「我記住你了。」

  葉爭流堅定地認為,這是因為鳥類的品種對於殺戮之神來說,更加方便記憶的緣故。

  平靜地踏過島主跌入塵埃的屍首,葉爭流對著空中未曾散去的最後一抹神降之影淡淡道:「你記不住也沒關係,不日以後,我自會前去造訪的。」

  葉爭流當然會去主動造訪殺戮之神。

  ——為了這座浮生島。

  ——為了葉爭流曾經歷的一切。

  ——為了此方世界的……天下太平。

  ——————————————

  群玉樓裡,葉爭流和早春的梨花一同到來。

  白玉似的花瓣點染在她的鬢角,和煦的春風穿過群玉樓的正堂。葉爭流的腳步在大堂間落定,她抬起頭來,察覺到二樓的柵欄縫隙裡,有人正在偷偷地窺探著自己。

  對於這些打量的目光,葉爭流全都不以為忤。

  葉爭流溫和地回視了離自己最近的兩道目光,柔聲道:

  「勞煩你通知所有人收拾東西。一刻鐘以後,我們在樓下集合,離開這裡。」

  躲藏起來的女人沒有冒頭,過了一小會兒,葉爭流聽到她細細的疑問聲。

  「你要帶我們去哪裡?」

  葉爭流平靜道:「如果你們想的話,就可以回家。」

  「……你說真話?我們真的可以……?」

  「可以。」葉爭流點點頭,聲音裡滿是堅決之意,「只要你們想,沒人能阻攔你們回家。」

  像是被葉爭流的語氣所感染,女人慢慢地站起身來。她的容貌美豔裡帶著一絲熟悉,葉爭流怔然片刻,才回想起這個女人的名字。

  她叫豔娘。

  就是那個在浮生島上雕刻神像,被瘋狂之神附體的女人。

  原來這一次,就連她的命運也改變了嗎?

  葉爭流眨眨眼睛,恍然間竟覺得,豔娘望著自己的眼神,看起來竟然彷彿曾經相識。

  但在上一次的時候,豔娘對葉爭流十分仇視,葉爭流也只把她當成一個方便套取情報的npc。

  豔娘肯定沒有用這種目光看過葉爭流。

  反倒是每一次見到慕搖光的時候,豔娘眼中迸濺出的情緒,彷彿是此時目光的加強版。

  稍作思忖,葉爭流恍然大悟。

  在絕望的地獄之中,哪怕是一根細弱的蛛絲,也足以令受苦者將對方視若天神。

  只不過,在上一世,豔娘自以為握住了可以獲救的繩索,其實只是無知無覺地抓住了一條冰冷致命的毒蛇。

  但在這一次,一切都不同了。

  葉爭流想:不管最終的結果將會駛向何方,這一刻,豔娘的命運,確確實實地因自己的緣故被改變了。

  ——————————————

  負責護送船隊的人是雲渺之。

  沒辦法,葉爭流雖然手握劇本,但來到這個世界的日子還短。

  人和人之間的聯繫不是一時片刻就能建立起來的,她只好厚著臉皮,請動雲渺之能者多勞了。

  幸好雲渺之雖然冷若冰霜、沉默寡言,卻並不是一個冷漠之人。聽完了浮生島的情況以後,她甚至連片刻的猶豫也沒有,便點頭答應下來。

  就這樣,葉爭流設法混入玄衣司的福船,先行一步,而雲渺之則租動了船隻,作為接應的後勤。

  等到葉爭流將半個浮生島都付之一炬時,雲渺之正好帶著船隊,出現在浮生島的塢口。

  姑娘們單獨乘坐一隻船,葉爭流自掏腰包墊上她們的安家費,至於後續的安置事宜,就託付給雲渺之和趙玉濃。

  至於逃離生天的鬥者們……

  雲渺之手持葉爭流親自請托的短箋,對著封皮上的那個名字陷入沉默。

  過了好一會兒,雲渺之心情復雜,一字一頓念道:「解鳳惜、簽收?」

  「嗯嗯嗯。」葉爭流連連點頭,對此事很有把握:「這麼離奇有趣的事,師……我是說,解城主不會錯過的。」

  解鳳惜雖然名字很鳥,但靈魂裡始終住著一隻不斷吃瓜、看出殯只嫌殯不夠大的猹。

  葉爭流相信,老東家被掀了攤子這麼快樂的瓜,眼看有人給送到嘴邊上了,解鳳惜當然會衝到第一線多吃幾口。

  在葉爭流的行程計劃裡,等到她抽出空來,滄海城也是個必不可少的打卡景點。

  無他——解鳳惜身上還帶著殺戮之神的詛咒,葉爭流得去給他拔毒啊。

  雲渺之將那封短箋揣進懷中,表情裡帶著難言的微妙,顯然對葉爭流的這個決定不置可否。

  是的,解鳳惜的當世風評,就是比雲渺之此刻的神色還要一言難盡。

  不過,冰山如雲渺之者,素來不干涉旁人選擇。

  既然葉爭流決心已定,她便不會多說什麼。

  雲渺之:「你接著去哪兒?」

  葉爭流側頭看看身旁的殺魂:「我先送他回草原。」

  正好,在煉器系統裡,歡喜尊的神域鑰匙已經鍛煉成型。

  草原之行,葉爭流打算喪事喜辦,把歡喜尊順手給一鍋燴了。

  另外,這麼開心的事,葉爭流當然得釣魚執法貪婪之神一回。

  ……自然,葉爭流也不會遺落掉痛苦之神。

  這一次,祂終將得到渴盼已久的永恆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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