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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觀虛] 陣問長生 (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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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前天 15:30
第1277章 想你死

  爲什麽,突然察覺不到因果了……

  閣老蒼老的手指,忍不住撚在一起,又緩緩松開,又撚在一起,又強迫自己松開。

  他真的很想去算算。

  但他現在已經“退休”了,根本不想去摻大荒這攤泛着黑氣的渾水。

  一下手去算,等同于伸手從渾水裏,去撈因果來看。

  既容易髒手,也容易被人察覺。

  可不算,又不可能。

  閣老心底,既隐隐發寒,不知發生了什麽。

  又像是有一千隻螞蟻在爬,止不住發癢,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

  “這陣法是陰陽古陣,緣由太大,這才不得不動點小手腳,遮掩一下因果。給了他,是給他學的,讓他悟的……”

  “這小子,到底拿來做什麽了……”

  “歸根結底,他一個築基境小子,能拿這等陣法做什麽?總不能他……”

  閣老心頭猛然一哆嗦。

  築基能拿這陣法做什麽?!

  什麽事,是隻有築基境才能做的?!

  早已古井無波的閣老,久違地又有了一種,心要從嗓子眼裏跳出來的感覺。

  “他……不是……不會……不應當吧……”

  閣老終于按捺不住了。

  他也顧不得手髒了,三根指尖,撚在了一起。隻撚了一刹那,天機心法一運,因果在他心頭一轉。

  閣老的心,也就徹底死了。

  那副經他的手,做過手腳的古陣法,竟然真的……被煉成本命陣法了?!

  這是怎麽做到的?
  閣老神情凝重,眉頭漸漸皺了起來。

  修界之大,天才無數,本命陣法類法寶,不是沒有人這麽修煉過,流傳下來的傳承,也有不少。

  但煉陣法爲本命法寶,不是這麽簡單說說,就能行得通的。

  需要有對陣法本質的理解,對陣法應用的熟練,以及對人體結構的深刻剖析,和對人體大量“改造”的經驗。

  牽涉的法門繁多,手段繁雜。

  五行,八卦,以及其他三才,四象,六爻,七星等等不同門類下,每一副具體的陣法,若要将其煉成本命陣,所需的傳承和手段都不一樣。

  五行八卦類“本命陣”,尚且如此複雜。

  閣老一時也想象不到,将“陰陽”類古陣,煉成本命陣,究竟需要何等修道造化。

  這陰陽往生陣,是天樞閣封存的東西,古拙晦澀,深邃至極,自己身爲閣老,都琢磨得不太深刻。

  這小子就算天賦異禀,悟性再高,但終究隻是築基,眼界也閱曆有限,頂多也就有所參悟,是絕不可能“掌握”這等陰陽古陣的。

  “莫非這小子……是其他物種?”

  “他其實不是‘人’?”

  “可就算他是秉道而生的天地神明,也絕不至于這麽離譜……”

  而且……

  閣老很快意識到一個問題。

  這恐怕還不隻是煉“陰陽本命陣”這麽簡單。

  以墨畫在乾學州界行事的風格,還有此前一面之緣中,他對墨畫心性的了解。

  這是一個,心性正直,但偏偏又不守“規矩”的孩子。

  是一個看似魯莽,但心細如發的孩子。

  很多時候,行事膽子很大,膽大到讓人頭皮發麻。

  但膽子大的同時,他做任何事,其實又都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是有着深刻的思考,和極周密的打算的。

  他對别的事是如此态度,對他自己的“本命陣法”,就更不用說了。

  閣老幾乎可以斷定,墨畫這孩子,現在是不可能知道,乙木回春陣的真正奧秘的。

  因爲,這裏面是他親自布下的手段。

  頂多隻是有些懷疑——畢竟這是論劍大會的獎勵,不可能真的普通。

  他平時若用這陣法救人,做些“救死扶傷”的事,應該能從陣法運轉間,領悟到一些東西,然後循序漸進,去思考其内在的法則。

  這對他今後的修行,大有裨益。

  至于能悟成什麽樣,就看墨畫自己的造化了。

  這也是閣老,對墨畫得到陣法後,領悟進度的預判。

  墨畫對這陣法,短時間内,其實是“看不透”的,更不必說去悟了。

  “看不透”的東西,以墨畫“謹慎”的性格,拿來研究可以。

  但若真的拿來做性命相修的“本命陣”,是萬萬不可能的。

  這也就是說,墨畫他爲自己定的“本命陣”,其實另有他物。

  這陰陽古陣,很可能是墨畫,不知出于什麽考慮,“順帶”着加在裏面的。

  是“順帶”的!

  他是順帶,把這副驚天地泣鬼神的陰陽往生古陣,煉在自己的本命陣法裏面的……

  閣老的心情,複雜得難以言表。

  與此同時,更是覺得難以置信。

  這孩子,他的腦子,到底是怎麽長的?

  他到底是出于什麽傳承,什麽動機,什麽思路,什麽法門,在煉自己的本命陣法的?

  他又到底……整了一個什麽東西出來?
  閣老的心裏,現在像是有十萬隻螞蟻在爬。

  他真的很想,以自己給的“乙木回春陣”爲“因果線”,順藤摸瓜,将墨畫本命陣法的整個底細,所有構生的底層法則,全都給扒出來,好看個明白。

  閣老的手指,又忍不住往一起撚。

  但他終究是很辛苦地克制住了。

  窺人本命根基,這是修道的大忌。

  當然,對閣老這等人物而言,這其實也不算什麽“大忌”。

  他們活了太久,修爲太高,神識太強,閱曆太深,洞悉天機,功參因果。

  很多時候,别人從他們面前走過,他們隻略看上一眼,便能将此人的“道”,看得一清二楚。

  心性如何,根基如何,傳承如何,修什麽道,走的什麽路子……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但墨畫不是一般人。

  道心清澈,待人真誠,渾如璞玉。可一旦深究,又仿佛是一灘深淵,裏面的因果太大,天機太深了……

  閣老想了想,到底還是算了。

  “我退休了,我退休了,我退休了……”

  閣老默念了三遍,才消去了心中的好奇和執念。

  但心中的波動,仍舊久久難以平靜。

  閣老便坐在池塘邊,目光深沉,看着微瀾的水面,看着水中遊動的魚兒,心中緩緩将這一切的前因後果複盤。

  可越複盤,閣老的心便越亮……

  乾學州界的局,本是一個“死局”。

  原本死的人會更多,牽連的勢力數不勝數,不少世家,宗門也會因此覆滅。

  大多數人,對“災難”這兩個字,是沒有概念的。

  也根本不知道“災難”這兩個字,到底意味着什麽。

  他們不知道邪神的恐怖。

  不知道乾學州界,曾經真的危如累卵。

  不知道,他們的生死,曾經真的就在一線之間。

  而如今,乾學州界看似又“緩和”了下來,世家繼續争權,宗門繼續奪利,名利堆砌之下,一派“繁花似錦”的樣子。

  衆人對那場大災的記憶,也開始有些淡薄。

  好了傷疤忘了疼,是人的本性。

  但閣老是操盤的人,他比誰都明白。

  如果沒人破局,沒人在暗中,承擔這一切的責任,推動着這些事發展,沒人去以身犯險,破壞大荒邪神的計謀,那數年之前的那場“乾學災變”,就已然是乾學州界的末日了。

  但神道之事,諱莫如深,兇險莫測。

  即便是閣老,一開始也沒有太好的“棋子”,來破這個局,來想方設法,在邪神之災中,将這諸多州界蒼生的傷亡,降到最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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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在有了墨畫。

  但墨畫一開始,也隻想做“鹹魚”,不想牽扯太多。

  所以,閣老才會不惜代價,甚至冒着天大的不韪,觸犯道廷的禁忌,把“陰陽往生陣”當魚餌,來釣出墨畫這條“小金龍魚”,讓他去攪動了水面,破了乾學的局,最終也算是讓乾學州界,得以存續。

  這種事,危險很大,風險也很大。

  但事關大局,身爲閣老,自然義無反顧。

  隻是陰陽往生陣,因果真的太大,萬一真被查出來,他這個閣老,也實在難辭其咎。

  所以,他直接“辭職”,先跑路了。

  當然,這麽做,也不單單隻是這條“金龍魚”的問題。

  他做了這麽多年閣老,窺測天機,運籌帷幄,背了不知多少大因果。

  下面還有一個更可怕的因果,在等着他。

  爲了求天道全性命,也爲了退出局外,以旁觀者的身份看清這場棋局,“激流勇退”,是最好的選擇。

  可現在,閣老捋了捋因果線,卻意識到了一個相當嚴重的問題。

  這個相當嚴重的問題,就出在這條“金龍魚”身上。

  在乾學州界,這條金龍魚,咬住了他抛過去的“餌”,順着他的線,破了乾學的局。

  這是他意料之内的。

  而且這個“餌”,太大了,太硬了,太老了,這條小金龍魚,肯定是吞不下去的。

  隻要“餌”在,那連着這個“餌”的線,就也還在。

  這也是閣老有備無患,留下的因果“暗線”。

  将來道廷那些老東西,真找他“查賬”,他也能順着線,再把“魚餌”弄回來。

  可現在,不對勁了……

  這條金龍魚,遊出了乾學州界,遠遠地遊到了大荒,不知搞了些什麽東西,突然就把餌給“吃”了,還吞進了肚子裏,準備開始消化了。

  這個餌,成了這“金龍魚”,塑造本命陣的關鍵。

  換句話說,自己這種行徑,就是在助這條金龍魚,“結丹”化龍。

  這下這因果……可就捅破了天,大了去了。

  閣老捋着這件事的因果,越想越是心驚。

  以至于他有一種,在岸上釣魚,反被魚吞了餌,扯着線,一頭栽進了水裏的感覺。

  而且還是百口莫辯。

  畢竟陰陽往生陣,真的是他這個閣老“送”出去的。

  現在這陰陽往生陣,被那小子當本命陣給融了……

  這種離譜的事……

  他這個“老謀深算”的閣老,若說自己真不是故意的……也不知道有沒有人會信。

  反正,讓道廷那些多疑的老東西相信,估計是有點難……

  閣老甚至自己都不大信。

  不信這枚古老的“餌”,竟然真的有魚能吃掉。

  也不信自己釣了一輩子魚,如今真的反被一條小魚,拉進因果的旋渦裏了。

  閣老舒緩了沒多久的眉頭,又深深皺了起來:

  “麻煩……大了啊……”

  “萬一以後爆雷,這輩子都别想安生了……”

  閣老沉思片刻,又輕輕撚了一下手指,稍稍多算了一點點。

  算了算,墨畫到底在大荒做了什麽事,算一算,自己能不能從這段因果中摘出去……

  可這一算,閣老當即臉色一變,瞳孔也猛然一顫:
  “這小子,是真能搞事啊……”

  “他這是……在大荒……在造的什麽天大的反啊?!”

  甚至……不隻是造人的反,還造“神”的反?
  閣老吸了口涼氣,都忍不住有一點點心悸。

  大荒局勢太亂了,天機渾濁,心機交錯,很多高人在布局,互相遮瞞欺騙,真真假假難辨。

  若非閣老此前,親自見過墨畫,跟墨畫下過棋,手裏還握着這一條“乙木回春”的因果線,可能也沒察覺到,墨畫到底在做什麽。

  或者說,是沒察覺到,做這些事的人……是墨畫。

  畢竟誰能想到,他一個太虛門的小弟子,竟能跑到大荒,去造大荒的反,造道廷的反,連大荒神明的反,他也能造。

  這孩子,是真的能“造”啊……

  閣老一口氣憋在胸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許久之後,閣老目光漸漸凝重,緩緩歎了一口氣,輕聲道:

  “做這種事……你不知道會有多少人……想你死麽……”

  “神明想殺你,大荒想殺你,蠻族想殺你,道廷想殺你,世家想殺你……便是你自己的神性……也會殺了你……”

  甚至有一瞬間,閣老自己都忍不住想着,要不讓這小子,就“死”在大荒算了。

  死在大荒,就把因果都“掐斷”了。

  他這閣老做過的事,也就沒人知道了。

  既銷屍滅迹了,也銷贓抹“賬”了。

  免得後面,自己堂堂閣老,成了這個,造“神”的反,造道廷的反,造大荒的反……以後還不知道要造什麽反的“恐怖分子”的“幫兇”。

  幾千年的英名,毀于一旦。

  閣老沉默。

  “死了算了”這個念頭,宛如小妖魔一般,一次又一次在他心頭浮沉。

  但與此同時,那俊俏可親的笑臉,那清澈如水的眼眸,那道心如玉的氣質。

  還有那雖然短暫,但與自己棋逢對手,惺惺相惜的點點滴滴,也在閣老心間,不斷回蕩。

  末了,閣老深深歎了口氣。

  “一輩子勞碌命,耐不得一丁點清閑……”

  閣老緩緩坐起了身子,看向身旁的棋局。

  這局棋,黑白分明,金色隐現,看着還算勢均力敵,但已經就快到,勝負生死判定的“終局”了……

  ……

  三品綠泑山界。

  隐秘的山洞内。

  墨畫睜開了雙眼。

  他的眼眸之中,金色一閃而過,隻不過這縷金色,沒了此前的清澈和靈動,反而深沉而冷漠。

  像是神明開眼,在看向這世間。

  與此同時,墨畫的周身,突然閃起幽深的藍光,饕餮紋路宛如皮下的“陣法生物”一般,從墨畫的骨骼上亮起,沿着十二正經,循環了一個周天。

  而藍光之中,隐隐透着金玉之光。

  這是木白金玉之骨。

  而這金玉之光中,又摻雜了一絲絲,乙木氣息。

  這是乙木回春陣。

  此時此刻,墨畫的本命體系,終于徹底成型。

  他的氣息,也突然上漲了一小截。

  築基巅峰。

  鑄就本命法寶,進入體内溫養法寶胚胎的階段,便意味着修士,真正邁入了築基巅峰的境界。

  待法寶溫養完成,根基穩固了,便可真正嘗試着,去沖擊金丹之境了。

  一入金丹,則大道蛻變,脫胎換骨。

  墨畫目光之中,蘊着威嚴,氣勢已經有了初步“蛻變”的氣象。

  可他剛準備起身,突然便是一怔。

  因爲他發現,趁自己神識内視,一心鑄本命陣的同時,自己外在的血肉之身旁,不知何時,竟出現了一些“怪異”的東西。

  這些東西,尖嘴獠牙,小眼長尾,瞳孔像是銅錢,散發着不正的金色,像是邪祟,又像是妖魔,正在偷偷啃食着他的道身……

  這是……

  墨畫瞳孔微凝。

  “金錢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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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前天 15:30
本文最後由 匿名 於 2025-11-20 15:36 編輯

 第1278章 金錢鼠

  墨畫能感覺到,這些“金錢鼠”模樣的魔物,此時正在趴在自己的身旁,啃噬着自己的肉身,甚至在通過肉身,啃噬着自己的神念,使自己的道身,都有了一點損傷。

  同時它們口中,似乎還摻着劇毒。

  這些劇毒,不知以何種手段,竟滲進了自己的識海,軟化了神念,放大了痛楚。

  墨畫此時才恍然意識到,畫饕餮紋,之所以這麽痛,不隻是因爲饕餮陣本身的問題。

  還有這些“金錢鼠”,在害自己。

  它們啃噬自己,讓自己的神念“中毒”,毒性疊加痛感,兩相作用之下,兇殘的饕餮噬身之痛,會加劇到一個,讓尋常修士根本無法忍受的地步。

  在塑本命陣的過程中,一旦疼痛,超過了神識所能忍受的極限,令人發瘋,必然會出大差錯。

  輕則陣紋錯謬,一切努力前功盡棄。

  重則骨骸受損,元氣潰散大道無望。

  更嚴重的,很可能本命陣自毀,當場殒命。

  若非墨畫,本身擁有着強大的“神性”,以及神性帶來的“非人”的冷靜,和對自己近乎殘酷的冷漠……後果不堪設想。

  他也根本不可能,将十二經饕餮本命靈骸陣,給刻畫出來。

  即便現在,他成功将本命陣刻畫出來了,但爲了抑制痛苦,他也被迫調用了太多的“神性”。

  “神性”嚴重超标,以至于現在,他都不确定,自己身上的人性,到底還剩下了多少。

  墨畫心中,湧起了一陣憤怒。

  這是幾乎不摻雜“人性”,不幹涉理智的,冰冷的憤怒。

  是純粹的“神明之怒”。

  察覺到這股“神怒”,偷吃墨畫道身的陰險的“金錢鼠”們,紛紛一怔,而後目露兇光,獠牙變長,一個個模樣變得猙獰醜陋,對着墨畫張牙舞爪,甚至還加大了“啃噬”的力度。

  墨畫眼中金光一閃,神劍破虛實。

  劍光所及,神威如火,這些猙獰的“金錢鼠”們,紛紛被碾成齑粉,暴斃而亡。

  在神道和天機因果上,這些“鬼蜮伎倆”,陰邪鼠輩,自然不是墨畫的對手。

  他沒發覺,倒也罷了。

  現在知道了,隻一眼看過去,這些東西就得死。

  抹殺了金錢鼠後,墨畫陷入沉思。

  “這些金錢鼠……是什麽東西……”

  “這是有人……在害我?”

  墨畫目光微沉。

  這處山洞,是他神祝親征的路上,随意選的,而且事先經曆過大量推衍,遮蔽了天機,封閉了因果,按理來說,不會有别的人知道。

  可沒想到,竟還是被這些“金錢鼠”找上門來了。

  在自己“刻本命陣”,最關鍵的時刻,這些金錢鼠,在壞自己的根基,想害死自己……

  究竟是誰……有這個能力,能尋到自己的因果,定位到自己的位置?

  誰又有這個手段,能将這些“金錢鼠”,神不知鬼不覺地,送到自己身邊?

  他們又怎麽能剛好抓住,自己爲了“塑本命陣”,内外兇險交織,警惕性降低,這個幾乎是最“脆弱”的時機的……

  “金錢鼠……”

  墨畫目光漸漸危險。

  片刻之後,他環顧四周,眼中是神明的視界。

  金錢鼠都被殺了,因果線“自焚”而斷,這裏面蘊含的天機手段,十分高明。

  這也是唯一一個,能“害”到他的辦法。

  除此之外,洞内也沒其他兇機了。

  墨畫這才操縱陣法刑具,解開鐐铐,将血淋淋的針刺從體内拔出。

  他白皙的皮膚上,血肉翻出,痛感劇烈。

  但經曆過更猛烈,更深邃,更折磨,乃至漫長到不見天日的刻本命陣的痛苦,這些單純肉體上的疼痛,已經不算什麽了。

  墨畫緩緩站起身,凝出水氣,洗淨身上的血污,又取出一些藥汁,敷在皮膚上。

  外皮的傷痕,在被緩緩修複。

  而他體内,骨刻遺留下的“術後”創傷,也随着他本命陣的運轉,乙木回春陣的滋養,在自動愈合。

  墨畫單薄白皙,渾如天人般的肉身,在一點點恢複如初。

  墨畫重新披上神祝的長袍,變成了那個俊美莊嚴的神祝大人。

  與此同時,他金色的眼眸中,也凝着深沉的威嚴。

  之後墨畫将一切刻畫本命陣所用的器具,全都收入納子戒。

  收不起來的,便徹底用火球術,悉數焚掉,不留下一絲痕迹和因果。

  做好這一切後,墨畫緩緩走出了山洞。

  山洞外,巨大的棺木,就停在洞口。

  “不死大将”弑骨,守住了門口。

  除此之外,戮骨,丹朱,還有大老虎也守在旁邊。

  見墨畫出來了,丹朱等人臉色一喜,紛紛看向墨畫,可待見了墨畫後,他們臉色又紛紛一肅。

  墨畫的氣息,開始變了。

  他的修爲更進一步,達到了築基巅峰,身上已然有了一些,向金丹蛻變的征兆。

  與此同時,墨畫的氣勢更強了。

  那是一股,專屬于尊貴“神明”的,高高在上的氣勢,并不張揚,神韻内斂,但又十分霸道。

  尤其是,那雙眼眸,金色深沉,已然沒了“人”的色彩。

  看上去,就宛如漠視蒼生的神明一般,光是看一眼,就令人心存畏懼。

  金丹後期的戮骨,隻覺壓力倍增,心中惶然。

  便是此前對墨畫,心中敬愛的丹朱,此時心中,也不免生出了一絲懼意。

  這是血肉生靈,直面神明這等存在時,發自本能的感受。

  “先生,您……沒事吧?”

  丹朱目光凝重,突然覺得眼前的墨畫,變得十分陌生。

  “無妨,”墨畫開口,這句話淡漠威嚴,幾乎沒有情感,“神主的大業未成,蠻荒不曾一統,我等不可懈怠,繼續……向下一個山界進軍吧……”

  “是,神祝大人。”戮骨拱手道。

  丹朱也看了一眼墨畫,拱了拱手,“是,先生……”

  “去吧。”墨畫道。

  戮骨和丹朱看了墨畫一眼,行了一禮,轉身離開了。

  兩人離開後,大老虎這才踱着步子,一步步走到墨畫面前,低下頭蹭了蹭墨畫的肩膀,大大的眼睛裏,滿是擔憂。

  墨畫機械地摸了摸大老虎,按照自己對自己“道心種魔”下的暗示,習慣性地自言自語道:
  “我是……”

  “我是……”

  他的記憶,似乎卡了殼,好半天沒想到自己的名字。

  墨畫面沉如水,又沉思了好久,這才記起那一個,有些陌生的名字:
  “我是……墨畫。”

  “墨畫……”

  他的話語輕飄,“墨畫”這兩個字,似乎也離他越來越遠。

  ……

  神祝戰争還在進行。

  随着朱雀山的蠻兵,還有神奴部的蠻奴,宛如烈火一般,席卷大荒。

  神主的威名,還在蠻荒的大地上傳播,越來越多的蠻修,見證了神祝大人的偉大功業……   

  很快,半個月後,又一個二品山界,被神奴部征服。

  山界内所有蠻奴被解放。

  神祝的威名,進一步被宣揚……

  但在山界内最大的巫祝大殿中。

  墨畫冰冷的臉上,卻不見喜色。

  他看着自己白皙的手掌,以及手太陰肺經上,那枚若隐若現的深藍色饕餮紋,陷入了沉思。

  他的本命饕餮陣,根本沒有他預想得那麽強。

  至少比弑骨,要差得遠了。

  弑骨有了饕餮陣的加持,活脫脫是一個怪物,會不停殺,不停殺,殺到力竭的時候,再去挖金丹吃,吃完繼續殺,殺完接着吃……

  如此不知疲憊,不知休止,是個永動的“殺戮機器”。

  但墨畫自己根本沒有,化身“殺戮機器”的感覺。

  明明他身上的,才是“正統”的二十四紋十二經饕餮靈骸陣。

  戮骨身上的,隻是“試驗版”。

  但現在,他的反倒像是盜版的。

  而身爲“試驗品”戮骨,卻更像正版的饕餮靈骸怪物。

  “是因爲我還沒死?”

  “我像弑骨一樣,死了就更強了?”

  “還是因爲,我這副皮囊實在是太孱弱了,根本發揮不出,饕餮靈骸陣真正的威能?”

  “抑或者……是這靈骸陣,還沒溫養完畢?”

  墨畫微微蹙眉。

  這副靈骸陣,的确還沒溫養完成。

  不說溫養完成了,甚至可能,連“啓動”都沒能啓動得起來。

  饕餮靈骸陣,既以“饕餮”爲名,自然需要龐大的動力,來支撐運轉。

  而這動力來源,也很簡單,沒有其他,隻有靈石。

  隻是這個靈石的量,卻龐大得匪夷所思。

  這段時間内,墨畫不斷煉化靈石,汲取靈力,灌注到自己的饕餮靈骸之中。

  但隻見進,不見出,而且毫無盡頭。

  仿佛是在将靈石,丢進深不見底的深淵一樣,根本不知道還要多久,才能填滿。

  在乾學州界,墨畫不缺靈石,因爲他背靠宗門,資源豐富,還有琬姨,以及顧家煉器行的顧師傅,時常會送些“分紅”給他。

  其他一些長老,爲了跟他這個陣法天才拉好關系,時不時也會送點禮給他。

  墨畫手頭十分寬裕。

  到了大荒,他先是巫祝,如今更是神祝,同樣不缺靈石。

  再加上,他是貧窮散修出身,平時也很節儉,不該花的靈石一枚都不會花。

  因此,墨畫已經很久沒有體驗過,缺靈石的感覺了。

  可現在,靈石“寬裕”的墨畫,看着自己的這副饕餮靈骨,心裏卻一點底也沒有。

  他隐隐約約感覺,自己這些年“省吃儉用”攢下來的靈石,如今全都要填進這個深不見底的“黑窟窿”裏面了。

  他根本不知要“喂”多少靈石,才能将這副十二經饕餮靈骸陣,真正“喂飽”。

  他的天衍訣,是神識的無底洞。

  他的本命陣,是靈石的無底洞。

  即便此時的墨畫,是“神性”版的墨畫,情緒冰冷,對一般外物無動于衷,但想到這兩個“無底洞”,也難免深深吸了口氣,皺起了眉頭。

  但這件事,又避無可避。

  這是本命陣法,是本命法寶。

  即便要花再多靈石,也必須要把十二經饕餮靈骸給灌滿。

  墨畫如今也隻希望,等他費大力氣,将這饕餮靈骸陣“喂飽”之後,他這本命陣法,能發揮出真正的饕餮威能,而不讓他失望。

  想到這裏,一股“靈饑之感”頓生。

  墨畫下意識地,又将一枚靈石塞進了嘴裏,空嘴嚼了嚼,便吞了下去。

  這是他煉成了饕餮靈骸陣後,養成的“壞習慣”:
  吃靈石。

  盡管像普通修士那樣,将靈石捏碎後,化作靈氣,自七竅和周身的穴位吸收,會更“正經”一點。

  但墨畫忍不住。

  他現在的骸骨上,刻了饕餮絕陣,一定程度上,也等同于在肉身中融進了“饕餮”的法則,本能上更貼近于饕餮,所以一旦缺什麽,渴望什麽,下意識便想用最原本的方法去“吃”。

  現在墨畫缺靈石,他也就忍不住去吃。

  他吃靈石,真的像是吃“零食”一樣。

  直接動嘴嚼碎,咽下,然後用經脈髒腑去消化,将靈力順着自己的十二正經,吸收到骨骸之中。

  對修士而言,空口吃靈石肯定是一個“怪癖”。

  但墨畫現在,神性充盈,并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個人,更不會在乎所謂的修士習俗。

  他遵循神明的本能,也就是體内的“法則”做事。

  法則告訴他要吃,那他就會吃。

  不吃,渾身會很難受,神性也會很難受。

  墨畫就這樣,坐在神祝的高位上,像個神明的血肉傀儡一樣,一邊面無表情地嗑着靈石,一邊思考着接下來,怎麽才能“吃”到更多的靈石,好填滿自己的十二經饕餮靈骸陣。

  大荒各部落的靈石,他自然可以全都“搜刮”來,牟一己之私,養自己的本命陣。

  但大荒本就是靈石匮乏之地。

  這些珍貴的靈石資源,還要用來修建厚土大陣,改善大荒的民生。

  同時也要用來推動神戰,統一蠻荒。

  靈石是民生和戰争的資源,墨畫不能挪用,否則會影響大局。

  既然如此,那就隻能從别的地方,來尋靈石了……

  墨畫吃着靈石,忽而神思通明,目光一凝。

  “華家……”

  華家是道州的大世家,底蘊深厚,還在大荒發“戰争财”,以辟谷丹牟取暴利,是一隻肥得流油的“大肥羊”。

  若是,宰了這隻大肥羊……

  宛如神明般的“墨畫”,目光冷漠地,舔了舔嘴角的靈石碎屑。

  ……

  三千蠻荒。

  饑災包圍的終局之地。

  于神祝勢力統治之外的,某個三品山界内。

  密室之中,昏暗的燈光搖曳。

  一個中年模樣,半發福的金丹修士,正看着眼前,碎了一地的金玉制成的老鼠玉雕,眉頭緊皺。

  “老祖的手段,也不管用……”

  “這個所謂的‘神祝’大人……竟強大如斯?他到底是……什麽來頭……”

  原本神情溫和,奉行和氣生财的尤長老,此時面色冷峻,難看至極。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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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前天 15:31
本文最後由 匿名 於 2025-11-20 15:40 編輯

 第1279章 死仇
  “他的‘死機’,是我以飛劍華書,隔萬萬裏之遙,親自告禀老祖,求老祖出手,這才推算出來的……”

  “老祖也說,這是唯一的一個時機……”

  “此人因果深沉無比,包藏禍患,不可看,不可窺,不可竊。平日裏,也并無破綻可尋。”

  “唯獨前些時日,他有着幾乎是‘性命’相修的要緊大事,心神皆被自己牽制,對外事疏于戒備,這才有這麽一絲機會,讓金錢鼠,順着淺層的因果,定到他的位置,啃噬他的道身……在這等關鍵時刻,壞了他的道,要了他的命,最不濟也會讓其修行受損,境界困頓……”

  “可即便如此,竟也……沒能奈何得了他?”

  “甚至天機金錢鼠,都一瞬間死了個精光?連金錢鼠雕的本塑,都碎掉了?”

  “此人……莫非真的是‘神祝’,有一尊神明,寄居在他身上?”

  尤長老眉頭緊皺。

  他是道廷大世家的長老,受的是道廷的“正統”傳承,此前對神道之事,大多嗤之以鼻,以爲是怪力亂神,故弄玄虛,蠱惑人心之事。

  他在乾學州界,之所以投身魔宗,假意“信奉邪神”,也隻是爲了“做生意”。

  隻要有利益,有靈石賺,讓他信什麽,他就可以信什麽。

  可自從入了大荒,見了周遭種種,他内心也不免有些将信将疑了。

  人理解不了,未曾經曆過的事。

  可一旦經曆了,就可以理解了。

  這個所謂的“神祝”,隻是築基境界,若真的沒有“神明”庇佑,斷然不可能在蠻荒,做出此等功業。

  更不可能,在老祖的因果算計,還有金錢鼠的氣運竊奪之下,還能安然無恙。

  “這位‘神祝’大人,人不可貌相,的确是位相當可怕的人物……”

  “隻是……”

  尤長老又總覺得,這位“神祝”大人身上,透着一種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而且,他的面容和身段,都不像是“大荒”這裏的蠻人,反倒更像是外來的。

  這個“外”來,是哪裏的外來?
  乾坤坎離艮震巽兌八州,還有道州,是從哪個州來的?
  總不可能真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吧?

  尤長老也特意去查過,可蠻荒這裏,根本查不到線索。

  他甚至求老祖算過,可老祖一打眼,便道“不能算”,讓他熄了這個念頭。

  “這個蠻荒神主,其“當前”的因果,包括他現在所處的位置,生死,兇殺,禍福,哪怕是“将來”的一些運道,都可以算……”

  “但唯獨,不能往“過去”去算——至少不能,在因果中去尋”

  “這是大恐怖的漩渦,絕不能去碰。”

  “一碰,便會出大事……”

  這是老祖的原話。

  這也是尤長老這麽多年來,第一次聽到老祖,如此評價一個“人物”。

  還是一個築基。

  以至于尤長老,一時以爲自己聽錯了。

  要不是老祖向來嚴肅,不會開玩笑,他也都以爲,老祖說這些是在逗他玩。

  由此可知,這位“神祝大人”,的确是一位相當“麻煩”的人物,也根本無法放任不管。

  更不必說,如今這位“神祝大人”的所作所爲,他的意圖,已經算是犯了天大的忌諱了。

  不僅犯了王庭的忌諱,也犯了道廷的忌諱。

  不僅壞了部落的傳統,也觸犯了世家的利益。

  尤其是大大地妨礙了,華家的生意。

  他在大荒搞統一,我華家還怎麽搞“分裂”?
  他在大荒平均物資,我華家還怎麽搞“剝削”?
  他在大荒解放蠻奴,我華家還怎麽買賣奴隸?

  ……

  這一樁樁,一件件,都是沾着龐大金錢與利益的“血海深仇”。

  尤長老的眼中,閃爍着冰冷怨毒的光芒。

  “不管你這個神祝,是何方神聖,壞我生意者,都得要死!”

  ……

  而另一邊,墨畫也打定了主意。

  他要溫養本命陣,将十二經饕餮靈骸陣喂滿,就要想方設法,弄到大量的靈石。

  這個靈石,隻能從“華家”身上薅。

  他要華家,助他結丹。

  自此之後,墨畫便以神祝之名,命令朱雀山蠻兵以及神奴部的蠻奴,繼續分線進軍,向尚未統一的諸多蠻荒山界,繼續征伐。

  與此同時,他也暗中命令戮骨,去清算并封殺,寄生在這些山界中的華家勢力。

  華家是“蛀蟲”,行事唯利是圖。

  其手段十分隐蔽,表面上幾乎很難察覺。但暗中很多事,都是華家在背後推動。

  做大買賣的,最喜歡的就是“亂”。

  唯有大亂世,才能求暴利,才能發大财。

  很多部落,都是華家推動着,才走向分裂和毀滅的。

  蠻荒的混亂,華家也是推波助瀾者。

  而華家的勢力,在大荒盤根錯節,根深蒂固。

  仿佛是一支吸血毒藤,攀附在蠻荒的大樹上,以“交易”的名義,不斷吸着蠻修的血。

  除了墨畫的确急需“靈石”之外,如今的華家,也是他推進蠻荒統一,最大的“敵人”之一。

  隻不過,其他蠻荒部落的敵人在明,華家這個敵人在暗。

  但事到如今,對于墨畫來說,是明是暗,已經不重要了。

  金錢鼠,肯定與華家有關,想害他性命,想阻他結丹,那這個“華家”,就非死不可。

  墨畫沒有任何留手。

  接下來的征戰中,戮骨奉墨畫的“密令”,清算着華家在蠻荒中,寄生的各個勢力。

  有華家染指的山界,優先被攻破。

  但凡華家修士,抓到就殺。

  與華家有關的蠻族部落,會被徹底“清洗”一遍。

  但凡與華家,過從甚密者,幾乎等同于已經出賣了大量部落利益,這些人格殺勿論。

  而遇到華家的秘密“據點”,墨畫便會将弑骨放進去。

  這個神祝麾下,金丹後期的“不死大将”,在饕餮紋的增幅下,幾乎不死不滅,隻憑一己之力,幾乎就能将據點裏的“活人”,殺個幹淨,将金丹也吃光……令華家衆人心中驚恐,聞風喪膽。

  如此持續了不少時間。

  華家死了不少人,扶持的勢力,一個個被清繳,地盤萎縮,暗線被拔,一時間大爲受挫,很多生意都成了一筆爛賬。

  華家爲之大怒,尤其是尤長老。

  壞他買賣,無異于殺他父母。

  他開始付出高昂的代價,籠絡其他大部落,扶持新的勢力,來對抗墨畫。

  同時也不惜一切代價,向墨畫統治的内部“滲透”,以傳承,名利,女色,來腐蝕臣服于墨畫的部落酋長和長老。

  大多數心存信仰之人,對神主擁有着絕對的忠誠,并不會被“腐蝕”。

  但也有一些蠻修,貪戀名利的女色享樂,漸漸開始動搖了信仰,變了初心,暗中爲尤長老做事,竊取部落的利益,甚至膽敢暗中襄助,謀害墨畫這位“神祝大人”。

  這些人都被墨畫下令,砍去頭顱,懸在部落門口示衆了。

  墨畫也開始,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去控制華家部分内部修士的“信仰”了。   

  就這樣,墨畫和華家,尤其是尤長老,在蠻荒這盤“棋局”上,以部落爲子,互相殺伐,争搶地盤。

  同時,也互相設下“暗子”,以傳承誘人道心,以财色腐蝕人欲,不斷策反,謀反……

  從道曆兩萬零四十三年,大荒新曆十年,神祝二年,至大荒新曆十二年,神祝四年。

  短短兩年時間内,墨畫與華家明裏暗裏,或是征戰殺伐,或是勾心鬥角,玩了無數盤“棋”。

  既有看得見的血雨腥風。也有看不見的暗流洶湧。

  期間,墨畫占據過上風,但也遭遇過挫敗,犧牲了不少兵力。

  他侵占過華家的地盤,但也被華家暗中策反,失落過一些山界。

  他抓過華家的俘虜,控制了這些華家弟子的“信仰”。

  但他麾下一部分的酋長,長老,親随,弟子,也都有遭遇過華家的腐蝕,而“背叛”過他。

  墨畫甚至不得不,忍痛殺一些,他親自教育過,但卻因華家的利誘,而道心堕落了的弟子。

  ……

  在這種種交鋒中,雙方的“仇恨”,結得越來越深。

  華家上下,上至幕後運籌帷幄的華家老祖,下至在一線負責生意買賣的尤長老,乃至更底層一些,負責執行的華家弟子,還有歸順于華家的部落勢力……

  無不對“神祝”這兩個字,恨之入骨。

  “做買賣和氣生财,這個世上,沒有永恒的敵人,隻有永恒的利益。”

  這是尤長老,一直以來所奉行的“人生準則”。

  但現在,他的“準則”被扭曲了。

  這個世上,的确有永恒的“敵人”。

  這個敵人,就是那個奉神主之名,在蠻修之中口口相傳,要一統大荒,拯救蒼生的“神祝”。

  是那個面如白玉,眸如金石,模樣是個少年,但威嚴冷漠,渾身不帶一絲人氣的……

  大荒神祝。

  這個神祝,便是華家在大荒,最大的敵人。

  甚至其威脅度,目前爲止,還遠在大荒王庭之上。

  因爲哪怕是大荒的王庭,是叛亂的勢力,他們華家都可以談買賣,都可以跟他們做生意。

  但這個神祝不一樣。

  這個神祝,是鐵了心地,要壞華家的生意,搶華家的靈石,殺華家的人,扼殺華家在大荒的根基。

  華家自然不可能善罷甘休。

  墨畫這個築基,幾乎已經超越很多羽化和洞虛,上升到了華家整個家族“必殺不可”的名單上了。

  隻不過,他現在是以“神祝”之名,上的這個必殺名單。

  而墨畫這邊,同樣不會善罷甘休。

  他必須将華家在大荒的修士殺光,将華家在大荒的靈石搶光,将華家在大荒的據點燒光。

  将華家在大荒的所有“棋子”,全部消滅。

  将華家在蠻荒的勢力,連根拔起。

  雙方之間的仇恨,水火不容,寸步不可相讓。

  隻是……接下來無論墨畫怎麽做,在與華家明裏暗裏的割據和争端中,他都隻能做到占據上風,而無法将這上風,轉化爲“勝勢”,從而一舉消滅華家在蠻荒的根基。

  從神祝二年,一直到神祝四年。

  這兩年内,墨畫考慮了很久,覺得最好的辦法,還是殺了“尤長老”。

  但他一直,找不到好機會下手。

  這個尤長老,雖然隻是一個金丹初期長老,但又絕對不可能,隻是一個金丹初期這麽簡單。

  他能得華家老祖認可,在蠻荒主持布局,身份就不可能一般。

  而且,這尤長老外表上,看着或許隻是一個其貌不揚,略帶和氣的中年修士。

  但這很可能,也隻是他的“表象”。

  是他爲了在各勢力中遊走做買賣,能左右逢源,不引人猜忌,而“僞裝”出來的樣子。

  誰也不知,這中年胖子的皮囊中,到底藏着什麽。

  更不必說,華家的老祖,必然會在因果上“照拂”着尤長老,護着他的生死。

  即便墨畫現在,擁有着近乎純粹的神性,和冰冷的理智,也無法從天機上,窺測出這尤長老的因果。

  不止如此,墨畫能感知到,自己的“因果”,反倒在被華家窺探。

  這是一種,更高明的“窺探”。

  因爲十分謹慎,并不觸及自己的“過往”,所以反倒能對現在的自己,産生很強的威脅。

  在與華家争鬥的這兩年來,墨畫已經能感到,自己身邊的危機,比之前多了十倍不止。

  這些危機,可能來自因果,來自妖魔,來自邪祟,也可能來自于,某些變節的人,堕落的欲望,和陰險的心……

  而墨畫很清楚,盡管他現在神識很強,神道近乎無敵,神性純粹得接近神明,但肉身終究隻是一個築基的皮囊,經不起任何近身的“暗算”。

  因此,身爲“神祝”的墨畫,在被華家的仇恨深深鎖定的這段時間,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謹慎。

  除非真正信任的人,他從不敢讓任何人近身。

  而他到哪裏,也都會帶着大老虎,讓三品金丹境的大老虎寸步不離,做他這個神祝的貼身護衛。

  ……

  此時,入夜。

  某處山界的神祝大廳中。

  燈光明亮,金碧輝煌。

  墨畫坐在高位,還在專心推算着跟華家争鬥的禍福和走向。

  黑紋白絨的大老虎,就躺卧在墨畫身邊,腦袋垂在地上,耷拉着眼打着瞌睡。

  它那毛絨絨的身子,既像是一堵城牆,又像是一堆大毛毯,将墨畫包裹在中間。

  片刻後,夜色之中,正在打瞌睡的大老虎,緩緩睜開雙眼,看向大廳門口。

  不一會兒,門口躬身走進來一個人,他彎着腰,手裏捧着厚厚的一疊卷宗和玉簡。

  正是鐵術骨。

  “神祝大人,這是各山界,目前的戰況,請您過目……”

  “您囑咐的一些事,也都爲您辦妥了……”

  墨畫輕輕點了點頭。

  得了應允,鐵術骨恭敬走上前,将手中的玉簡和卷宗,呈給了墨畫。

  墨畫默默看着鐵術骨,過了一會,道:
  “辛苦了……”

  鐵術骨躬身道:

  “能侍奉神祝大人左右,是莫大的榮幸,鐵術骨并不覺得辛苦。”

  墨畫搖了搖頭,“不……”

  他目蘊深沉的金光,似乎将鐵術骨給看穿了,語氣漠然道:
  “我是說……辛苦你身爲部落‘先祖’,還親自來侍奉我……”

  話音剛落,鐵術骨的身子猛然一顫。

  他當即擡頭看向墨畫,眼眸之中,已經帶了一縷驚詫且陰沉的死灰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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