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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觀虛] 陣問長生 (連載中) [複製連結]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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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1-15 12:31:23
 第599章 大陣?

  回到弟子居,關好門,墨畫便迫不及待地以神識,查看自己的那枚開了修道權限的太虛令。

  太虛令中,一片虛白,但有密密麻麻的字迹浮現。

  一些是修行課程,宗派門規等等。

  這些是原來就有的。

  但是現在,宛如水墨勾勒,粉彩天成,太虛令的空曠之處,又多了兩大欄文字。

  一欄是懸賞箓,一欄是功勳箓。

  懸賞箓記錄各類宗門任務。

  懸示任務,賞以功勳。

  上面密密麻麻,全是文字,既标明了任務目的,說明了大緻的任務内容,任務地點,危險與否,獎勵的功勳點等。

  同時也列出了,接取懸賞的要求。

  譬如修士境界,功法,道法,是否有煉丹畫陣的專長等等。

  功勳箓則顯示着,宗門功勳可兌換的各式各樣獎勵。

  有功法、道法、陣圖、丹方、煉器譜等等,太虛門密傳的修道傳承。

  也有靈器、丹藥、天材地寶等稀有的修道物資。

  爲了方便弟子查閱,一些刀劍靈器、靈丹妙藥、還有一些靈芝、靈草、芙蓉、仙參之類的天材地寶,甚至會附上一張小小的水彩圖案,看上去直觀且美觀,十分貼心。

  墨畫猜這功勳箓,肯定是門内哪個女長老設計的。

  同時,他心中也困惑不已。

  太虛令内的這種東西,到底是怎麽做出來的?

  這有些違背了他的修道常識。

  他之前從沒見過這些東西。

  這似乎是築基才能接觸到的東西,而且不是一般築基,必須是太虛門這般的大傳承,門内的弟子,才會有這種“宗門令”……

  可是這種宗門令,究竟是什麽原理?
  “天地萬般皆是道,森羅萬象,萬千大道,化繁爲一,顯化爲陣……”

  “所以這莫非,也是什麽陣法?”

  墨畫琢磨了許久,還是搖了搖頭。

  他想不出來,到底以何種陣法邏輯,才能在一枚小小的令牌中,構建出這種稀奇古怪,但又極爲奇妙的功勳箓。

  以筆墨凝成文字,傳遞訊息。

  還能以粉墨幻化成圖,色彩紛呈……

  但根據墨畫的直覺,這些應該都隻是表象。

  這大概率是一種,自己沒見過,也沒學過的陣法類型。

  需要以一種極其特殊的陣紋、陣樞和陣眼,構成底層的基礎陣法框架。

  墨畫皺着眉,忽然心思一動。

  “要不……衍算一下?”

  看看自己,能不能從太虛令中,算到什麽……

  剛入學的時候,墨畫也窺視過太虛令。

  但那個時候,他權限極低,神識被太虛令隔絕,再加上陣法眼界還淺,所以什麽都沒看出來。

  如今他跟着荀老先生,學了近半年陣法。

  他的神識更強了,陣法造詣更深了一些,陣法閱曆也廣了。

  而此時,荀老先生又給他開了“權限”……

  墨畫眼眸一亮,立馬坐直身子,神識沉入太虛令,端詳令中各種文字與水墨的變化。

  與此同時,神念極速運轉,依照天機衍算的法門,窺視文圖之下的本相……

  太虛令的文字,漸漸模糊,缤紛圖案,出現重影。

  太虛令的表象,消解了一點點,露出了若隐若現的本相……

  隐約之間,墨畫窺出了一絲端倪。

  水墨文字,與水彩圖畫,的确都是表象。

  這些文字與圖畫的本質,是陣紋。

  所有的文字和圖畫,都是由簡單的,統一的,雖刻闆但卻秩序井然的陣紋,排序布列,組合變幻而來。

  而這些陣紋,又統一由陣樞控制。

  所有陣樞,工整嚴密,又如同百川歸海,歸入同一個總的,磅礴的大陣樞。

  這種大陣樞,極爲複雜,極爲龐大。

  外面籠罩着層層深奧密集的陣紋“外衣”,形成堅不可破的陣法壁壘。

  墨畫的神識,在這等陣樞面前,顯得渺小而單薄。

  随着識海漸枯,衍算至此爲止,更多的東西,墨畫神識有限,算不到了……

  但他也因此,大受震撼。

  “這不會……也是一座大陣吧?!”

  由太虛令構建的大陣!!

  太虛門所有弟子,每一個太虛令,都是一個陣法“終端”,然後統一彙總,與一個烙印“核心序列”的太虛門的大陣樞聯接。

  如此,所有太虛門弟子,憑借太虛令,便可以達成“訊息”共享,神識顯字傳書。

  這是另一類截然不同的大陣。

  與五行屠妖大陣,五行護山大陣,這種外在的,強大的,氣勢恢弘的大陣不同。

  太虛令的這種大陣,是于方寸之間,構建恢弘而包羅萬象的訊息之海,神念洪流。

  這……也是天地間的一種大道?
  墨畫大開眼界,震驚不已,随後心裏忍不住默默尋思道:

  那假如……自己學會了這種大陣……

  破譯了陣樞壁壘,掌控了大陣的“核心陣樞”……

  是不是……

  可以竊聽太虛門内,所有長老和弟子的傳訊?
  可以窺視到,太虛門所有的核心機密?

  而且,掌控了這門大陣,是不是也意味着……

  自己可以篡改太虛“權限”?
  自己給自己“放權”?
  甚至直接手動修改自己的“功勳值”?
  什麽宗門至寶,先天靈物,神念劍訣,想換什麽就換什麽?
  功勳值無窮無盡,一生一世花不完?!
  ……

  墨畫張大了嘴。

  邪惡的小念頭,雨後春筍般,一個接一個,不停地往外冒……

  随後他搖了搖頭,肅然道:
  “不行!”

  “我現在是正經的太虛門的小弟子,是有原則的,這種損害宗門利益,竊取宗門權柄的事不能做!”

  “貪欲是修道的大忌!”

  隻是他的小心髒,還是有點蠢蠢欲動。

  太虛門的不能偷,但是……

  墨畫心思飛速轉動。

  這套陣法體系,既然太虛門在用,那說明乾學州界,其他宗門,很可能也在用。

  推而廣之……

  甚至隻要勢力大一些,傳承久遠一些,底蘊深厚一些的宗門,很可能都有這套兼有傳訊、獎懲、晉升于一體的大陣。

  哪怕不是大陣,也至少是複陣。

  規模上有大小,但陣法類型,框架邏輯,底層架構,必然是一樣的。

  這套陣法,自己現在還不會。

  但現成的太虛令擺在自己眼前,等自己陣法學得再好點,神識再強點,天機衍算再精通點,遲早有一天,能衍算出,這一整套的陣法體系……

  墨畫忍不住心生雀躍,随後琢磨道:
  “我是太虛門的弟子,不能對太虛門做壞事……”

  “但是,其他宗門……我又不是他們的弟子……”

  “有些正道宗門,也不幹好事……”

  “更何況,這世上還有妖魔外道,邪宗屍門……”

  “假如自己将來,參透了這套大陣……”

  墨畫臉上笑眯眯的,小狐狸一般,心中輕哼道:
  “你們這些宗門,最好都别得罪我……”

  “不然的話,将來萬一讓我撿到你們的宗門令牌,你們就要‘享大福’了……”

  ……

  當然,現在還有點早。

  墨畫收起心思,開始腳踏實地打算。

  飯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太虛令慢慢研究。

  現在還是要先接宗門懸賞,賺功勳,換陣法,增強神識。

  等到自己功勳攢多了,升了權限,再去看看更上等的功勳箓裏,有沒有太虛神念化劍真訣。

  以及……

  能夠“逆生死”的陣法……

  墨畫目光堅定。

  之後墨畫開始接任務。

  他記着荀老先生的囑托,不好高骛遠,一開始便隻接“入門”任務。

  所謂“接”任務,其實是雙向的。

  既要墨畫申請,也要别人同意。

  太虛令中,是可以用神識,顯化文字的。

  懸賞榜上,任務繁多,密密麻麻。

  若想申請接取任務,便在任務下面,以神識顯化,留下自己的名字。

  這個名字中,包含一些弟子的基本訊息。

  包括境界修爲,所修功法,擅長道法,陣丹符器是何品階等等。

  具體顯示哪些訊息,弟子可以自行決定。

  發任務的修士,見了這些訊息,會結合情況,慎重考慮,是否同意讓伱接取這個任務。

  雙方都同意,才算達成契約。

  而被荀老先生走後門,提前開放太虛權限,還是個“新人”的墨畫,在太虛令中接取任務——哪怕隻是一些入門任務,也屢屢受挫。

  看山門……

  别人不要他,說他年紀太小了,身高樣貌更顯“小”,會被人說太虛門雇傭學童,影響不好……

  掃道場……

  墨畫倒是掃過一次。

  宗門執事嫌他掃得慢,而且見他小胳膊小腿,也不忍心讓他去掃,所以此後索性就不給他接了……

  煉器、煉丹、煉符這些,墨畫又不會。

  其他的懸賞,更是接不了。

  所以到頭來,墨畫還是隻能畫陣法。

  “畫陣法就畫陣法吧……”

  原本還想,體驗下其他任務的墨畫,隻好放下心思,安心畫陣法。

  但他還是想得簡單了。

  宗門的任務,本質上是一種“懸賞”。

  這種懸賞,是太虛門内部,其他臨近宗門,或是道廷司,和其他關聯勢力、個人修士發布的。

  有需求,才會發懸賞。

  别人有陣法需求,你才能畫。

  不是你自己畫什麽都行。   
  這本也沒什麽。

  泛用的五行陣法和八卦陣法,墨畫一個極爲精通,一個也算熟練。

  太虛令中,大部分二品初階,乃至少部分初階以上的陣法類的“懸賞”,墨畫是有能力勝任的,甚至還“綽綽有餘”……

  但是他根本接不到!

  發懸賞的修士,根本不選他!

  因爲陣法類的懸賞任務,是要看道廷定品的陣法水準的。

  跟墨畫競争的,都是清一色的“二品初階”,“二品中階”陣師……

  這些陣師,都是高他幾屆的師兄師姐。

  而墨畫自己,隻通過了一品陣師的定品,挂着“一品陣師”的頭銜,别人根本看都不看他。

  就算墨畫給自己标注了“擅長陣法”,也根本沒人信。

  一身本事,無用武之地。

  墨畫無奈歎息。

  他隻能回過頭,去接一些一品陣法的“小單子”……

  這些小單子,都是一品陣法,基本沒什麽人接的,因爲給的功勳值太少,二品陣師看不上。

  一品陣師,多數也就是剛入門的弟子,大多還沒開放太虛令的權限。

  所以這類單子,隻有極少數的,初學二品陣法的師兄師姐去接,拿來練手。

  墨畫經道廷定品的“一品陣師”的名頭,用來接一品陣法的懸賞,就顯得很有“份量”了。

  他也不客氣,神識飛速掃過,但凡有“一品陣法”字樣的懸賞,他都點了一下,留下了自己的大名:

  “墨畫!”

  過了一陣,太虛令微微顫動,似乎是有了提示。

  墨畫神識一看,有些懸賞申請,果然被接受了,還有一些“沒眼光”的,還是拒絕他了。

  墨畫哼了一聲。

  今天你們愛理不理,明天你們就高攀不起我了!

  要不是“虎落平陽”,誰會接這些一品陣法的懸賞啊?
  然後墨畫又掃了一遍“懸賞箓”,又申請了幾個一品的陣法懸賞,等了一會,也是有幾個同意,有幾個拒絕了。

  墨畫數了一下,一共就有六份一品陣法懸賞。

  他還想再接一些,但神識一動,卻顯化不了文字了。

  墨畫琢磨了一下,大緻就明白了。

  這是達到懸賞上限了。

  一個弟子,一次最多隻能接六份懸賞。

  墨畫有些可惜。

  “不過六份也還行吧,先畫完再說……”

  墨畫将太虛令揣到儲物袋裏,便起身離開弟子居,根據腦海裏的,太虛門地圖,找到了“功勳閣”的位置。

  太虛名的功勳閣,是掌管功勳體制,用來統一處理發布懸賞,接取懸賞和領取懸賞相關事務的地方。

  宗門懸賞,要在太虛令裏接。

  但涉及到一些必要手續,和獎勵領取,就要親自到功勳閣來了。

  畫陣法也是一樣。

  墨畫要在功勳閣裏,領取筆墨、紙張,基礎陣圖。

  當然簡單的陣法,或是有特殊需求的陣法,别人才會提供陣圖。

  稍微難一些,或是稀有點的陣法,就要畫陣的人,自己想辦法弄陣圖了。

  功勳閣裏,有不少弟子來來往往,忙忙碌碌的。

  墨畫排了一會隊,輪到他的時候,他便跑到台前,出示了太虛令,道:
  “長老,我接陣法懸賞。”

  功勳長老也是個老爺爺,白發蒼蒼的,不過胖乎乎的。

  他核對了墨畫的太虛令,雖然神色有些疑惑,但還是取出了六個儲物袋,遞給了墨畫。

  儲物袋裏,便是懸賞要用到的筆墨陣圖。

  墨畫接過儲物袋,轉身便欲走。

  “等等……”

  那功勳長老盯着墨畫瞅了瞅,還是沒忍住,問道:

  “你多大了?”

  “十五!”

  “十五……”功勳長老皺眉,“那你應該剛入門吧,不滿一年,怎麽就能用太虛令,來接差事了?”

  墨畫将一切都推給了荀老先生,“荀老先生讓我做任務,賺功勳,學陣法!”

  功勳長老一怔,“荀老先生?”

  怪了……

  那老頭不是一向固執麽?怎麽開始壞規矩了?
  功勳長老又盯着墨畫看了眼,見他小小的個子,身上揣着六個儲物袋,不由問道:

  “六副陣法,你能畫完麽?”

  “能!”墨畫道,“我畫陣法很快的!”

  畫陣法快?

  一丁點大,能畫多快?

  功勳長老搖了搖頭,不再問什麽,揮了揮手,“好吧,你去畫吧,不要貪多,不然完不成任務,風評是會變差的……”

  “好的,長老。”

  墨畫答應道。

  功勳長老看着墨畫離開,也沒怎麽放在心上。

  可過了一個時辰,墨畫就又回來了,将六個儲物袋放在桌上。

  “長老,我畫完了。”

  功勳長老一愣。

  畫完了?
  他将儲物袋攤開,裏面的确都是一品陣法,有的用紙爲媒,也有以陣盤,或是靈器胚胎爲陣媒的。

  每一副陣法都工整嚴謹,合乎規範,分毫不差。

  “真畫這麽快……”

  功勳長老有些意外,但想了想,也沒覺得有什麽。

  畢竟隻是一品陣法而已。

  功勳長老神識一掠,點了點頭,“的确都完成了,六副一品陣法,合計功勳十九點,已經加在你的太虛令中了。”

  墨畫一喜,神識進入太虛了,果然就發現自己名字下,有個小小的數字:

  十九。

  這意味着,他已經賺到了十九點功勳值。

  “好了,你……”功勳長老本想說,“你可以走了”,卻沒想到墨畫當即道:
  “長老,您等等……”

  墨畫将神識沉入了太虛令,片刻後擡起頭,将太虛令交給了功勳長老,“我又接了幾個……”

  功勳長老眼皮微跳。

  這小娃子,不按規矩來……

  哪裏有這樣接任務的?
  而且你小小年紀,接這麽多陣法,不怕神識消耗過度麽……

  功勳長老遲疑片刻,見墨畫精神奕奕,也不像疲憊的樣子,便沒說什麽,另将幾個儲物袋交到墨畫手裏。

  墨畫開開心心走了。

  功勳長老目送他離去,心中也默默記住了他太虛令上的名字。

  ……

  之後的日子,墨畫就繼續畫陣法。

  但一品陣法,功勳值太低了,大多也就三四點左右,攢起來太慢了。

  而他想換的,十五紋、十六紋陣法,每一副陣圖,都要好幾百功勳。

  好在墨畫畫得快,一開始進度還不錯。

  但漸漸地,他攢功勳的計劃,就又卡住了。

  一是因爲,他還要上修道課,不可能天天都畫。

  就算畫,最多也就一個時辰。

  他還要練習十五紋的雨澤陣,來增強神識,所以時間并不多。

  另一個原因,是因爲太虛令中,一品陣法的懸賞,越來越少了。

  太虛門弟子都是築基以上,一品陣法的需求,本就不多。

  墨畫畫得又極快,一次五六副,接得又多,所以很快,一品陣法的懸賞,就差不多被他接完了。

  剩下零零散散的,一天可能就一兩個懸賞。

  墨畫還未必能接到。

  算起來,一天兩三點功勳進賬。

  烏龜爬一樣。

  攢一年,都未必能換一副十五紋陣法。

  墨畫歎了口氣,蹙着眉頭尋思道:

  “不行,這樣太慢了,要想辦法,找點其他任務做做,快點攢功勳,換陣法……”

  “可怎麽辦……”

  墨畫一時沒頭緒,就将神識沉入太虛令,翻看“懸賞箓”,研究了好多天,終于發現了一個靠譜的辦法。

  他境界低微,資曆又淺,接不了懸賞。

  但是,他可以“混”懸賞!
  有些懸賞,不是一個人能完成的,由一個帶頭的弟子接下後,會再組上三四個弟子,協同完成。

  完成之後,功勳值按貢獻分配。

  會有一些懸殊,但相差不大。

  墨畫看了看,一些難一點的任務,懸賞大幾百,自己假如“混”進去,至少也能混到好幾十點功勳。

  等于自己畫一個月的一品陣法了。

  墨畫眼睛一亮,說幹就幹。

  太虛令的懸賞箓上,會附有一些招募的訊息。

  就是有人接了懸賞,需要招人,一起完成。

  墨畫翻來覆去,找了半天,神識都看麻木了,終于在一條招募訊息上,找到了合适自己的,可以跟着“混”的任務:

  “五月初九,二品點蒼州界,追緝罪修……”

  “此罪修精通陣法,擅布陣,不易對付。”

  “需請一位同門陣師協助,二品初階爲佳,若陣法精湛,有自保之力,一品亦可……”

  “事成之後,視貢獻分配功勳,起步一百點……”

  ……

  墨畫又仔細看了看。

  “有自保之力”,“一品亦可”……

  這不就是說自己麽?

  而且起步一百點功勳!

  墨畫心中欣喜,便在招募上,端端正正留下了自己的名字:
  “墨畫。”

  随後想了想,又在後面補充道:
  “會隐匿,有自保之力……”

  “很擅長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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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0章 水牢術

  墨畫留下自己的名字後,就滿懷期待地等着,終于一炷香之後,太虛令微顫。

  墨畫的申請,被接受了。

  一百功勳!
  墨畫開心不已。

  之後他便開始,爲“混”懸賞的事做準備。

  帶一些靈石,帶一些靈墨,帶好自己的“隐匿”小披風,千鈞棒雖然沒什麽用了,但陪着自己這麽久,姑且也帶着。

  此外,點蒼州界,似乎有座點蒼山……

  山中不知道有沒有什麽毒氣,瘴氣,所以辟毒丹和辟瘴丹也要帶着,還要帶二品的。

  其他還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墨畫也都準備齊全了。

  最後的問題,是要準備些克敵的手段。

  墨畫默默琢磨……

  築基中期的任務,追緝罪修,那罪修應該也是築基中期修爲。

  修爲比自己高,那火球術的威力,估計大打折扣。

  陣法的話……

  二品地火陣,是十三紋,二品初階陣法,對築基中期修士的殺傷力,估計也會遜色一些。

  “攻擊手段,還是匮乏了些……”

  墨畫感歎道。

  不過他隻是築基初期,打不過築基中期,似乎也正常。

  而且,這次懸賞的要求,是一位“精通陣法”的陣師。

  可見,不用自己殺伐。

  憑借陣法能力,跟着“混混”就行了……

  但是,可以多做點準備。

  萬一遇到強敵,自己最好也能幫上點忙。

  “現在是初三,距離初九,還有六天……”

  墨畫尋思道:“六天時間,勉強夠自己學一門法術……”

  “這門法術,不用殺伐……”

  “因爲自己靈力弱,除了火球術,其他厲害的法術,估計也學不來,即便學了,威力也很低……”

  “那就學一門控制的……”

  控制的法術……

  墨畫眼睛一亮,“二品水牢術!”

  水牢術還是很好用的。

  尤其是用來困住敵人,打斷攻擊,克制那些,身法極好的修士,基本一克一個準。

  隻是他之前,隻有一品水牢術的秘籍,煉氣期用得比較多。

  晉升築基之後,這門法術,效果大減,用得也就少了。

  而二品的法術秘籍,他又找不到。

  這就是傳承薄弱的散修的窘境。

  墨畫也沒辦法。

  但是現在,進了太虛門,就又不一樣了。

  太虛門傳承悠久,底蘊深厚,收集了天下諸多道法。

  功勳箓裏,應該會有二品的水牢術。

  墨畫心中微喜,神識立馬沉入太虛令,在功勳箓裏翻了又翻,一盞茶的功夫,果然找到了水牢術的法訣!

  而且,還是一整套!

  一品到四品,完整的水牢術道法秘籍!
  下面竟還有一些備注:
  “水牢術,稀有法術。

  曾爲水獄門絕學,概不外傳。

  道曆一萬九千零八十年冬,水獄門全宗入魔,遭道廷鎮壓,覆滅之後,水牢術流出,散布天下,然法訣多有缺失……

  道曆一萬九千九百年,此術經易真人整理成冊,收錄于太虛門……”

  後面還有一句點評:
  “水牢術功用冷僻,易學難精,慎選。”

  墨畫看後,有些錯愕。

  這個水牢術,竟然還是有些來頭的。

  水獄門,是什麽宗門?
  怎麽會全宗入魔?
  還有這易真人,又是誰……

  墨畫想了想,也不大在意。

  修界這麽大,有來曆的宗門和修士這麽多,他哪裏有時間,一個個去深究。

  有的學就行了。

  墨畫看了眼功勳箓,發現完整的水牢術,從一品到四品,一共要一萬多功勳……

  墨畫倒吸了口涼氣。

  太貴了!!

  把他賣了也買不起。

  墨畫又仔細看了看,這才發現這門法術,是可以拆開買的。

  一品到二品,隻要兩百六十功勳。

  高品的才貴,三品要兩千多,四品要八千多。

  墨畫松了口氣,“還好我隻要買二品的就行……”

  但他轉念一想,二品的兩百六十的功勳,也根本不便宜啊……

  他現在一共也就兩百七八十的功勳。

  這還是他辛辛苦苦,接了那麽多懸賞,畫了近百副陣法,攢了那麽久才攢出來的。

  墨畫有些糾結,在心裏翻來覆去,對比了很久,這才痛下決心。

  功勳就是拿來用的!

  不花的話,自己賺它做什麽呢?

  不過一兩副十六紋陣法的花費。

  這門水牢術,若是學得透徹,練得純熟了,整個築基期都能受益!

  “買了!”

  墨畫咬牙決定道。

  然後他小手一劃,辛辛苦苦賺的功勳,“嘩啦”一下就沒了。

  墨畫心痛得無法呼吸。

  但想到自己有新法術學了,這才覺得好受了一些。

  事不宜遲,墨畫立馬跑到功勳閣,兌換了自己剛買的這本《二品水牢術》。

  接待墨畫的,還是那個功勳長老,他看了眼“水牢術”秘籍,有些詫異道:
  “你不是說,要攢功勳學陣法麽?怎麽攢了這麽久,換了本法術秘籍?”

  “而且……還是這古怪的水牢術?”

  墨畫道:“磨刀不誤砍柴工!我學了法術,才能更好地‘混’任務,賺更多的功勳!然後再去換更多的陣法!”

  “混任務?”功勳長老一愣。

  墨畫有點心虛道:“我說錯了,是‘接’任務。”

  功勳長老搖了搖頭,有些稀裏糊塗。

  “這小娃子,怎麽古裏古怪的……”

  “學這種刁鑽的法術……他到底想做什麽?”

  但墨畫既然要換,他也說不了什麽,本身這也符合太虛門的規矩,隻要有功勳,想換啥就換啥,他也幹涉不了。

  功勳長老将二品水牢術秘籍,遞給了墨畫。

  墨畫接過秘籍,便眉開眼笑地跑了,留下功勳長老,一臉的若有所思。

  ……

  墨畫回到弟子居,迫不及待地打開了《水牢術秘籍》。

  這份秘籍,是二品的。

  但因爲太虛門弟子,都是自築基境界開始入學,所以二品的秘籍,裏面也“附贈”了一品的法訣。

  “買一贈一……”

  墨畫點了點頭,覺得不虧。

  爲了更賺一點,墨畫将一品的水牢術,又從頭到尾翻了一遍,這才驚訝地發現,這門一品水牢術,竟與自己得到的那本水牢秘籍,有很多不同……

  法訣更齊全,關竅更複雜,靈力自經脈間的流轉,難度也更大。

  墨畫想起功勳箓上水牢術的來曆,心中恍悟。

  自己之前的一品水牢術秘籍,得自大黑山的罪修,是水獄門覆滅後,流失在外,有所缺失的傳承。

  而太虛門收錄的,是經那位易真人整理過的法訣,這才是完整的,正統的水牢術傳承。

  “這位易真人,可真是個大好人!”

  墨畫給易真人,也貼了個“好人”的标簽。

  而後墨畫便開始一邊溫習,查漏補缺,重塑自己的一品水牢術,同時在此基礎上,鑽研并不斷練習,正統的二品水牢術。

  正統的水牢術,講究以“水”凝形,畫地爲牢。

  墨畫之前的水牢術,隻能簡單“束縛”。

  但正統的水牢術,更像是一種“桎梏”。

  甚至水屬性靈力,會侵蝕經脈,造成痛楚。

  殺傷力不大,但卻會令人,有一種“窒息”的不适感。

  宛如真正的“水牢”。

  無論“禁锢”,還是“窒息”,法術的效果,都比之前高了一籌。

  因爲墨畫的一品水牢術,用得極爲純熟,在此基礎上,優化法術,并爲法術升品,就事半功倍了。

  而水牢術,雖然冷僻,且修煉很難。

  但墨畫的神識,強大而敏銳,所以學起來,也不怎麽吃力。

  五六天後,墨畫的二品水牢術,就用得有模有樣了。

  他試了下效果,覺得頗爲滿意。

  人貴有自知之明。

  對自己的定位要清晰。

  既然殺伐不行,那就學點水牢術,惡心惡心人也是好的。

  也算是爲完成任務做了貢獻!

  到了初九,墨畫便收拾好東西,啓程出發,前往太虛山的一處山腳,去和幾個“隊友”碰頭了。

  太虛門有旬休,每旬休兩天假。

  每月上旬的旬休,便是初九初十這兩天。

  這兩天時間,弟子可以自由安排,隻要不爲非作歹便好,宗門并不強加限制。

  之前的旬休,墨畫都是一個人窩在弟子居裏練陣法。

  這還是他第一次外出。

  墨畫穿着太虛門道袍,出了太虛門,按照約定的時辰和地點,到了西南向的一處山腳。

  山腳旁邊,有一塊大石頭,很顯眼。

  墨畫到了山腳,便見大石頭下,已經有兩個修士了,而且都是女子。

  一個穿着太虛門的道袍,身姿高挑,溫婉貌美。

  另一個,穿着金粉色,錦簇繡花的道袍,衣着華麗,容顔俏麗,看樣子不是太虛門的。

  兩人都是築基修爲,而且比墨畫大一些。

  墨畫便打招呼道:“師姐好。”

  兩個女子有些詫異,但見墨畫眉眼如畫,皮膚白皙,目光澄澈,還穿着玄白交織的太虛門道袍,也都微笑道:

  “小師弟好。”

  不過畢竟都比較陌生,便沒再多說什麽。

  墨畫就乖巧地在一旁等着。

  兩個師姐詫異地看了墨畫一眼,以爲墨畫在等人,便也沒說什麽,也默默等着。

  過了一會,又有一個修士來了。

  是個男子,身穿一身金赤色道袍,繡着山紋,氣息渾厚,高大俊朗。

  他徑直走了過來,氣質溫潤,打招呼道:
  “兩位師妹好。”

  兩個女修也道:“楓師兄好。”

  男子四處看了看,然後問道:“人來了麽?”

  身穿太虛門道袍的溫婉女子,微微皺眉,“說了在這裏集合,還沒見人……”

  “應該不會爽約吧。”   
  “接了任務,便是定了靈契,應該不會……”

  “那人陣法如何?”

  “還不清楚,但至少是一品陣師,我見他接過許多一品陣法的懸賞,想來就算不會二品陣法,一品的陣法,應當十分純熟……”

  “隻有一品,怕是不太夠……”俏麗女子道。

  溫婉女子歎息道:
  “陣師一般都隻接陣法的任務,這種要外出,要追緝罪修,有些危險的差事,他們尋常是不會接的……”

  “我等了數日,才有一個一品陣師,願意接任務。”

  “而且,我們分的功勳也不算多……”

  男子無奈,“确實,隻有一百多點……”

  這點功勳,二品陣師畫幾副陣法,就賺來了,還不用外出,不用奔波,更不用冒風險……

  “就是不知,這人靠不靠譜……”

  “一品……估計很難靠譜……”

  “湊合湊合吧,事到如今,也沒的挑了……”

  “那等等吧,”身穿金赤道袍的男子歎道,而後擡頭看了看天色,又道:

  “時候不早了,不知那陣師,什麽時候來……”

  “我來了!”

  一道清脆的聲音突然響起。

  三人都是一愣,轉頭看向一邊,就見一個小号的修士,闆着小臉,不悅道:

  “我早就來了!”

  還聽見你們在背後說我壞話了!
  三人都一臉錯愕,那溫婉女子驚訝道:“你,伱是……”

  墨畫道:“我是墨畫!”

  男子微怔,“墨畫?”

  溫婉女子苦笑道:“是接任務的陣師的名字,但是我沒想到……”

  沒想到,竟然是這樣一個小師弟。

  築基前期,修爲低微,而且一臉稚氣,看樣子,還是剛入門不久……

  男子聲音溫和,問道:
  “小兄弟,你是……剛入門的?”

  墨畫點頭。

  男子有些吃驚,便問那溫婉女子,“你們太虛門改規矩了?剛入門,也能接任務?”

  溫婉女子疑惑道:“沒聽說改呀……”

  “那他這……”

  三人都看向墨畫。

  墨畫道:“是荀老先生讓我接任務的。”

  墨畫又把“荀老先生”擺出來了。

  但他沒說,荀老先生是讓他接那些,“掃掃台階,看看山門,畫畫陣法”的入門任務,沒讓他跟着混這種“追緝罪修”的,比較危險的任務。

  “荀老先生?”

  男子有些錯愕,倒是出身太虛門的溫婉女子,有些恍然。

  “竟然是荀老先生……”

  難怪……

  荀老先生願意給這小師弟走後門,提前開了太虛令的權限,那說明這孩子,來曆肯定不簡單。

  至少跟荀老先生關系匪淺。

  這件事便不好深問了。

  但是……

  溫婉女子有些爲難。

  這麽大點的師弟,修爲又低,根基又薄,經驗又淺,就算會點陣法……又怎麽帶他去做這種危險的任務?
  何況,他真的會陣法麽……

  溫婉女子便緩緩問道:“師弟,你……會陣法?”

  墨畫見他們,似乎不想帶自己“玩”,知道要靠自己展示一下本事,争取一下機會,便糾正道:

  “不是‘會’,是‘擅長’!”

  另外三個人都懵了。

  多大點修士,就敢說自己“擅長”陣法了……

  墨畫道:“不信的話,你們考我一下?”

  最好是拿那種,很難的,我沒學過的陣法,來考我。

  金赤道袍的男子斟酌了一下,點了點頭,“好,我稍微考一下你。”

  “嗯嗯。”

  墨畫一臉期待,可随後他又失望了。

  金赤道袍男子考他的,隻是一些對墨畫而言,極爲簡單的一品陣法的知識,偶爾涉及二品陣法,但也隻是皮毛,根本體現不出,自己有多厲害,也“白嫖”不到新的陣法。

  墨畫不費吹灰之力,答出了男子的問題,見那男子不說話,又問道:
  “還有更難的麽?”

  “或者,你找個很難很難的陣法來考我?”

  男子愣了下,無奈道:
  “我隻能考你這些了……”

  他是主修劍訣的,陣法這種東西,并不算精通,平日學一些,隻是應付一下宗門考核,并沒有花太多心思。

  但墨畫能經過他的考驗,至少說明,陣法基礎還是比較紮實的。

  而他們這趟,也的确需要個陣師。

  男子道:“行吧,我帶你去試試吧。”

  墨畫心中一喜,可還沒來得及說什麽,便聽那個容貌溫婉的師姐搖頭道:

  “不行!”

  墨畫一怔。

  “太危險了,”溫婉師姐對墨畫道,“雖說以我們的修爲,追拿這次的罪修,不算棘手,但修界叵測,難免會有變數,一旦發生變故,我們可能保不住你。”

  她放緩語氣,勸墨畫道:

  “師弟,你聽師姐的話,回宗去好好修煉,等你大一些,再去執行這些危險的任務……”

  這個師姐,也是個好人。

  墨畫心裏默默道。

  但任務他肯定是要跟着混的!

  他已經花了兩百多功勳,換了二品水牢術的法訣,不回點血,就真的虧大發了!

  此行隻許成功,不許失敗!
  墨畫想了想,眼眸微亮,道:

  “我不去的話,你們不就少了一個陣師?”

  “我會再找别人……”溫婉女子道。

  “師姐,你剛才說沒人接任務,我都聽到了!”

  溫婉女子一窒。

  “放心吧。”墨畫道,“我會隐匿術,可以自保的。”

  “隐匿……”

  溫婉女子想了想,還是不太放心,心中猶豫不決。

  便在這時,又有一個男子自遠處走了過來,一臉歉意,“抱歉,我來晚了……”

  而後他與衆人一一打招呼:
  “楓師兄,淺師妹,慕容師姐……”

  最後他見到了墨畫,愣了一下,張大了嘴,“墨畫?你怎麽也在?”

  墨畫也吃了一驚。

  這一隊五個人裏,竟然還有熟人!

  這人正是帶他入山門的師兄,上官旭。

  此時此刻,他也不管爲什麽上官旭這麽巧也在了,連忙道:“旭師兄,帶我一起去!”

  說完還連忙給上官旭使眼色,意思就是說:

  替我說說好話,讓他們帶我一起玩!

  上官旭苦笑,“這……是怎麽回事?”

  溫婉女子将事情說了,詫異道:“你們認識?”

  上官旭點頭,“墨師弟,與我上官家……有點淵源。”

  他沒說太明白,瑜少爺的事,不好對外人說。

  但随後,上官旭又頭疼不已。

  墨畫這小師弟,帶去的話,有點危險,不帶的話,又辜負了嬸娘的叮囑。

  最後他也隻能道:

  “墨師弟他……行事知道分寸,人也機靈,慕容師姐,要不就帶他去吧……”

  溫婉女子皺眉沉思,見天色已晚,再拖下去,怕是時間不夠了,最後歎了口氣道:

  “好吧,但是千萬要小心,上官師弟,你照顧好墨師弟……”

  上官旭點了點頭。

  墨畫則保證道:“放心吧,我陣法很厲害的,不會拖你們後腿的!”

  溫婉女子有些無奈。

  陣法很厲害?
  築基前期小修士,還是剛入門,再厲害能厲害到哪裏去……

  不過這趟任務,本也不需要太高深的陣法。

  溫婉女子點頭道:“我們出發吧。”

  墨畫連連點頭。

  于是兩個師兄,兩個師姐,帶着他一個小跟班,便自太虛山出發,取道清州城,前往二品點蒼州界了。

  一路上,墨畫旁敲側擊,也知道了幾人的身份。

  高大俊朗,神色溫和,身穿金赤色道袍的師兄,是太阿門的弟子,名叫歐陽楓。

  身穿太虛門道袍的溫婉女子,名爲慕容彩雲,是太虛門的師姐。

  一身金粉色,錦簇繡花道袍的女子,名爲花淺淺,是百花門的師姐。

  百花門是乾學州界,十二流之一的門派,門中弟子全是女修,傳承的也都是女子修行的功法和道法。

  幾人的年紀,都比墨畫大七八歲,盡管不全歸屬一個宗門,但在乾學州界這裏,宗門弟子交流頻繁,所以也都要禮貌地喊一聲“師兄師姐”。

  至于,太虛門的任務,爲什麽會有其他宗門的弟子參與。

  墨畫也問過了。

  通緝罪修的懸賞,一般是道廷司發布的,不隻發給太虛門,臨近的一些門派,也有可能接到懸賞。

  完成任務後,獎勵由道廷司發給宗門。

  宗門折算功勳,發給弟子。

  墨畫一路上,偷偷打量着幾個師兄師姐,發現他們修爲都很深厚,功法必然都是上品,而且經驗豐富,顯然都是做“懸賞”的老手。

  墨畫點了點頭,暗暗打定主意,這次任務,一定要讓他們見識到自己的“厲害”。

  見識到自己的厲害,以後,他們才會帶自己一起“玩”!
  自己才能跟着“混”更多的任務,賺更多的功勳!
  想“混”任務,就一定要“人脈”。

  不光是太虛門,其他八大門,十二流,乾州百門的師兄師姐,也要多認識一些。

  即便是建大陣,也要有很多修士幫忙,才能建成的。

  這個年頭,有人緣才好辦事。

  至于“四大宗”……就先算了吧。

  自己估計高攀不上。

  ……

  各個宗門,旬休的日子是一樣的,都是兩天。

  這個時間有點緊,所以衆人要日夜兼程趕路,而且要用身法,這樣足足花了十多個時辰,才來到點二品蒼州界。

  點蒼州界,是乾州的一個小州界。

  州界中央,是點蒼山。

  他們要緝拿的罪修,也躲在點蒼山中。

  墨畫問過了,這個罪修,不知真名,通緝的外号叫“秃鷹”,築基中期修爲,身法好,而且陣法造詣不俗。

  秃鷹惡行累累,在道廷司有案底。

  他強行采補過女弟子,殺過人,還做過人販子,販賣年幼修士,給魔修做“口糧”。

  道廷司給的命令是:

  能抓則抓,抓住後打入道獄,以陣法淩遲。

  若不好抓,則當場格殺!

   謝謝一起修仙、鴹湛的打賞~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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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3
匿名  發表於 2024-1-16 08:30:38
第601章 秃頭
  點蒼山比較大,也比較荒涼,修道物産匮乏,所以人煙罕至,适合罪修藏身。

  墨畫随着幾個師兄師姐,來到了點蒼山。

  崇山峻嶺,雲遮霧繞,淡黃色瘴氣氤氲,不辨方向。

  慕容彩雲道:“我接了宗門懸賞,上面有線報,說秃鷹孤身一人,藏在距此三十裏外的一處山洞中。”

  “但此人警覺,擅長陣法,沿途必會布陣,用來防範追緝……”

  “這些陣法,未必多高明,但非常隐蔽,不易察覺,需要一名精通陣法的陣師,沿途排查……”

  “一定要細心,不能有遺漏……”

  “否則便容易打草驚蛇,讓這隻‘秃鷹’飛了……”

  慕容彩雲看了眼墨畫,“墨師弟,你……行麽?”

  墨畫點頭,“我行的!”

  慕容彩雲見墨畫胸有成竹,不僅沒有放心,反而更擔心了。

  歐陽楓怕墨畫有壓力,便道:
  “墨師弟,你盡力而爲,不要緊張……”

  “這份任務,不是一個人的事,一路上,我們也會替你留意,彌補疏漏,畢竟秃鷹此人,極其狡猾難纏,布下的陣法也很刁鑽……”

  “嗯嗯。”墨畫感激道,“謝謝楓師兄!”

  于是衆人往前走,走着走着,墨畫一怔,指着路邊一小處,翻新過的土壤道:

  “是那個陣法麽?”

  其他人聞言,相視一眼,也都點了點頭。

  慕容彩雲微微松了口氣,“不錯。”

  墨畫這才意識到,大家都發現了,隻是爲了“考驗”一下自己,所以才沒說破。

  竟然這麽不信任自己……

  墨畫心裏嘀咕。

  花淺淺走到那片翻新過的土壤前,取出一個金色羅盤,置于土上,而後金色羅盤轉動,毫光一閃,土下的陣紋波動,便消失了。

  墨畫一愣,“這個羅盤……是什麽?”

  慕容彩雲微怔,“伱不知道?”

  墨畫老實點頭。

  知之爲知之,不知爲不知是知也。

  面前都是師兄師姐,他一個小師弟,也沒必要打腫臉充胖子。

  慕容彩雲歎了口氣,“這叫解陣羅盤,一些簡單的陣法,可以用這種羅盤來解的。”

  “什麽陣法都行麽?”墨畫問道。

  慕容彩雲搖頭,“不同陣法,有不同的解陣羅盤,五行的,八卦的,方位的,必須對應才能解開,而且陣紋不能太複雜。”

  “哦哦。”

  墨畫學到了新的東西,默默記下了。

  “竟然還有解陣羅盤這種東西……”

  自己一直都是自食其力,親手解陣的,還沒用過這種“偷懶”的東西。

  不知道裏面的原理又是什麽……

  墨畫有些好奇。

  花淺淺以解陣羅盤,解了隐秘的陣法,而後素手一拂,靈力微蕩,掃開土壤,便見土裏埋了一塊小石盤,石盤上刻着陣紋。

  陣紋看着眼熟,但又有些陌生,估計是陣紋的變式。

  墨畫認不出,便虛心請教道:

  “慕容師姐,這石盤上的……是什麽陣法啊……”

  慕容彩雲一滞。

  其他幾人也以手撫額,有些無奈。

  上官旭更是面帶苦笑。

  這種簡單的陣法都不知道,“擅長”陣法,也不是這麽“擅長”的……

  慕容彩雲歎了口氣,無奈解釋道:

  “這叫小元磁陣,是一品陣法,利用陣紋内蘊磁性,吸引感應之力,用以偵查,防範……”

  “小元磁陣……”

  墨畫又默默記住了。

  他沒想到,自己一品陣法這麽純熟了,學得這麽多了,竟然還有“漏網之魚”……

  果然,還是要多出來走走。

  修界之大,浩瀚無窮,說不定到處都是陣法,等着自己去學!

  “小元磁陣……”

  墨畫默默念着,便道:“慕容師姐,稍微等等,我學一下。”

  慕容彩雲沉默了。

  這個小師弟,遇到陣法,竟還要現學……

  她不知說什麽好了。

  好在墨畫也沒要多久,就将小元磁陣的陣紋記下了,然後衆人又出發了。

  一邊走,墨畫一邊暗暗琢磨。

  小元磁陣……

  一品九紋陣法,功用和自己用過的“司南子母複陣”有些相似,都是用來布陣偵查,監掌山勢環境的。

  但這道陣法,卻有些特别。

  墨畫琢磨半天,這才發現,這門陣法其實是八卦陣法的變式,是把複雜的陣紋,做了簡單的“變式”。

  墨畫默默在心中衍算了一下,忽而一驚。

  他發現這小元磁陣,溯本歸源,其本質陣紋,竟然可歸溯到“雷紋”之中。

  雷紋?

  這不對啊……

  墨畫困惑不已。

  他印象中的“雷陣”,還是天道大陣之上,那記蘊含法則抹殺之力的“仙紋”,恐怖至極,可鎮殺萬物生靈。

  可“雷電”跟“元磁”,有什麽關系?
  爲什麽小元磁陣,陣紋逆向變式,會演變爲雷紋,歸屬爲“雷卦”陣法?
  墨畫心生不解。

  但此時還有“任務”在身,無暇他顧,墨畫便将這疑惑,藏在心裏,打算回去後再仔細琢磨,看能不能領悟到什麽。

  區區一品陣法,會則不難。

  小元磁陣的陣紋,墨畫看了一遍,便了如指掌。

  再向山間看去時,那些布于草木山石之間,絲絲縷縷的小元磁陣紋,便清晰可見。

  墨畫神識一掠,便洞察一切。

  “大石頭後面,有一道陣法……”

  “前面三丈之處,山路的中間,也有一道……”

  “樹皮之下,也有小元磁陣……”

  “左側山林,藏有妖獸,妖獸右腿有傷,皮肉之下,嵌的刀片上,也畫了小元磁陣……”

  ……

  墨畫走一路,指點一路。

  慕容彩雲幾人,漸漸便有些吃驚了。

  一些明顯的陣法,他們看出來的,墨畫能看出來,倒也不足爲奇。

  可一些手段蹊跷,不易發現的陣法,墨畫也總能分毫不差,一個個找出來。

  甚至一些陣法,布得刁鑽冷僻,他們都沒能發現,或者距離太遠,他們還沒來得及發現,也都逃不過墨畫的神識。

  他們這才有點相信,墨畫是真的有一些實力的。

  “擅長”陣法,可能有些誇大了。

  但陣法的天賦,絕對不差。

  衆人都松了口氣,看墨畫的目光,也都溫和了許多。

  執行宗門任務,危機四伏,他們也不想帶一個“小拖油瓶”,盡管這個小拖油瓶,長得乖巧可愛。

  一個時辰後,衆人便來到了一處山坡。

  山坡如常,但草木掩蓋之下,有一個隐秘的洞口。

  被道廷司通緝的“秃鷹”,就藏身在洞裏。

  幾人躲在一處山石後面,商量追捕的計劃。

  但這些跟墨畫無關。

  本來他就是來識破陣法的,到了這裏,他的任務,已經算完成大半了,接下來的事,不用他出手。

  用慕容師姐的話說,就是:
  “你隐匿好,不要露頭,保護好自己,遇事先逃……”

  既是關心墨畫,也是防止墨畫貿然出現,壞了事。

  萬一他再被秃鷹抓到,當做人質,那形勢就極爲嚴峻了。

  墨畫連連點頭,“師姐,放心。”

  保命的事,他很在行的。

  不過想着,萬一師兄師姐出手,直接宰了那“秃鷹”,自己就沒機會展示自己的“厲害”,他們下次做懸賞,也就不會帶着自己一起玩了……

  墨畫心道,自己還是要再發揮點用處才好……

  山林荒僻,山坡寂靜。

  草深石亂,杳無人迹。

  墨畫神識微動,掃視四周,眸中光澤微閃,而後低聲道:
  “此地往西,一百五十丈處,有一副陷金陣,二品十一紋;”

  “此地往東,約一百五十丈處,有一副困山陣,八卦艮系困陣,二品十四紋……”

  “洞口處,布有艮山陣,二品……”

  “洞口外十丈之地,布有……小元磁陣?但也是二品的……”

  ……

  墨畫将洞穴附近的陣法,“如數家珍”,一個不落,全部數了出來。

  幾乎将“秃鷹”的老巢,都看穿了。

  不光慕容彩雲,就連歐陽楓幾人,都有些錯愕。

  “你……學過二品陣法了?”

  墨畫謙虛道:“學過一點點……”

  幾人神色微驚,面面相觑,這才發現,他們遠遠低估了這個一臉天真的小師弟。

  能将别人布下的陣法,一個不差,全部看破。

  這種陣法造詣和陣法領悟,必然是極深厚的。

  果然,能進八大門的,沒有庸才。

  他們這個“陣師”,沒有白請。

  歐陽楓放出神識,稍微确認了下,見一切果真和墨畫說得一樣,那些陣法,墨畫不說,他根本沒意識到,不由點頭贊賞道:
  “不錯,多虧墨師弟了。這樣一來,我們緝拿秃鷹,也容易許多。”

  “接下來就按計劃行事,将秃鷹引出來……”

  墨畫笑眯眯的,剛想說什麽,忽而臉色微變,歎道:

  “不必了……”

  衆人一怔。

  墨畫低聲道:“秃鷹發現我們了。”

  歐陽楓等人,面色一沉,随後靜心凝神,果然發現身邊,不知何時,已然充斥着一道深厚陰冷的神識。

  隻一瞬間,墨畫便判斷出了:

  “十六紋神識!”

  “築基中期巅峰!”

  “而且……不隻一人……”

  歐陽楓神色微微錯愕,慕容彩雲幾人也有些失神。

  他們還什麽都沒發現,怎麽這個小師弟,竟全都知道了?

  不過大敵當前,沒時間追問。

  歐陽楓目光之中,浮出一絲決斷,“殺!”

  随後殺機陡然降臨。

  一股濃烈的,帶着幾分妖異的劍氣,破空而來,擊碎了衆人藏身的巨石,但卻被歐陽楓及時抽劍,一一化解。

  石屑紛飛,煙塵消散後。

  歐陽楓手握一柄赤金黃楓劍,立于衆人之前,身姿高大,劍眉星目,器宇不凡。

  上官旭反手掣出一把流光巨劍,氣勢凜然。

  花淺淺纖手伸展,數十道百花靈針,浮在身前。

  慕容彩雲以手捏訣,發間的簪子,熠熠生輝,發出五色的光芒,她的指尖,也有法術在凝聚……

  “要打架了!”

  墨畫見機不妙,立馬遠遠跑開,施展隐匿術,披着小鬥篷,找了個大石坑,趴在地上,躲了起來。

  打架的話,暫時就沒他的事了。

  這麽多師兄師姐,他能躲好,不礙手礙腳就行了。

  慕容彩雲留意着墨畫,見墨畫十分機靈,敵人的劍氣未到,他便有所察覺,早早退到了衆人身後,一個人躲了起來,不由點了點頭。

  其他人也松了口氣。

  尤其是上官旭。

  他受聞人琬叮囑,要照顧好墨畫。

  墨畫若有什麽不測,琬兒嬸娘,必然是會怪罪他的。

  現在墨畫見機不妙,就躲得遠遠的,而且還會隐匿,模模糊糊的,不知到底藏在了哪裏,他也就放心了。

  而此時此刻,枯山洞口,走出了幾個修士。

  當前一個修士,身穿褐衣,狹目鷹鼻,中等年紀,目光陰鸷。

  他的身後,跟着五個修士,皆一身黑衣,不像是好人。

  墨畫躲得遠,但耳聰目明,将這些人的長相,看得分明,心中猜測,當前那褐衣修士,想必就是那個做了很多壞事的“秃鷹”了。   
  可他心中又不由疑惑道:

  “秃鷹秃鷹……他怎麽不是秃子呢?”

  “莫非他,戴了假發?”

  不能吧……

  按理說,隻有起錯的名,沒有叫錯的外号。

  他如果不“秃”,别人怎麽會叫他“秃鷹”呢?

  墨畫有些費解。

  而遠處的大戰,也是一觸即發。

  一方是接了道廷司的懸賞,賺取功勳,追緝罪修的宗門弟子。

  一方是被道廷司通緝,惡貫滿盈的罪修。

  雙方都沒有罷手的打算,基本沒有一句廢話,見面便是死戰。

  靈力激蕩,五行法術紛飛,還有一些妖異的靈器和劍氣,彼此交錯……

  墨畫偷偷趴在草叢裏,露出腦袋,看别人打架,心思轉動,大緻估量了雙方的實力。

  自己這邊有五個人。

  但自己在草叢“貓”着了,所以上場的隻有四人,都是築基中期修爲。

  對面共有六人。

  隻有一個是築基前期。

  另外五人,是築基中期。

  其中修爲最高的,是那個鷹鈎鼻子的“秃鷹”,築基中期巅峰,神識也有十六紋。

  自己這邊的幾個師兄師姐,都是大宗門子弟,修爲深厚,靈器道法不俗,而且鬥法經驗豐富,配合也頗爲默契。

  即便是四對六,也絲毫不落下風。

  墨畫點了點頭。

  不愧是乾學州界,各大宗門的天驕子弟。

  自己以後就跟着他們混了!

  不過墨畫也有些擔憂。

  目前的場面,有些僵持。

  這樣僵持,肯定不是辦法。

  尤其是那個“秃鷹”,修爲占優勢,手持一柄銀色長劍,與歐陽楓交手,一臉從容,顯然留有後手。

  這種情況下……

  墨畫琢磨了一下。

  “應該先将其他罪修殺了,然後抽出手來,以衆敵寡,圍毆帶頭的“秃鷹”……”

  而場上的形勢,也和墨畫預料的差不多。

  顯然歐陽楓幾人,也是這麽想的。

  首先是那個築基初期的罪修,被上官旭尋了個破綻,一個閃身靠近,三兩下便砍翻在地了。

  花淺淺又抽空補了幾記靈針。

  築基初期的修士,就這麽交代了。

  墨畫搖了搖頭,心道:
  “這個笨蛋,沒有自知之明,築基初期,貿然參與築基中期的混戰,還不多留點心眼,想辦法跑路,活該第一個死……”

  之後便是四對五。

  墨畫也沒急着出手,他要先觀察觀察。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首先,歐陽楓幾個師兄師姐的戰鬥,是有章法,有默契的。

  但這些,與獵妖師之間的配合差不多。

  無非就是近戰以劍氣牽制,遠程以法術壓制,互相配合,觑敵破綻,增其傷勢,取其性命。

  他們也沒用什麽上乘法術。

  或是金身術護身,蓄滿靈力,禦劍殺敵類的招式。

  對面的罪修,手段也差不多,隻不過靈器上會淬毒,靈力也帶着一些妖異,而且道法招式,也稀奇古怪。

  墨畫看了半天,熟悉了雙方的招式,還有攻擊的習慣,對敵人的一舉一動,一進一退,都了然于心了,便微微點了點頭。

  “可以出手了……”

  再不出手,他們就不知道自己的“厲害”了!

  自己的法術,也就白學了。

  遠處戰鬥還在持續……

  山石紛飛,法術激蕩,體修近身以招換招。

  便在這時,上官旭巨劍橫壓,迫得一個黑衣罪修,狼狽撤身,露出了破綻。

  慕容彩雲見狀,目光微凝,撚訣一點,便有一道五色靈光,破空殺去,命中了那罪修的肩膀。

  靈光穿破衣裳,刺破皮肉,帶出一流血迹,又轉瞬将血迹蒸幹,留下了一道疤痕。

  罪修不由踉跄幾步,額頭冒着冷汗,忍痛罵了幾聲,見機不妙,轉身欲逃。

  上官旭一劍下劈,想将他攔住,但巨劍出手慢,還是沒留住。

  慕容彩雲凝結法術,想乘勝追擊,趁機宰了這罪修。

  可法術到底也是慢了一步,隻蹭傷了他的手臂,也并沒将這罪修留下。

  罪修回頭,陰狠狠地看了慕容彩雲一眼,惡毒罵道:

  “賤人!”

  他将這幾人記在心裏,而後催動身法,便想溜走,待找個地方休整之後,再回來找這幾個宗門弟子的麻煩。

  可他剛一邁步,就覺得心底一涼。

  自己似乎被什麽人盯上了。

  未及細想,一道淡藍色水光,憑空出現,結成牢籠,将他牢牢禁锢住了!
  與此同時,一股“溺水”的窒息感傳來。

  罪修動彈不得,胸悶惡心,不由大驚失色。

  這是什麽法術?!

  而上官旭和慕容彩雲也愣了片刻,但這等戰機,轉瞬即逝,兩人立馬回神,把握住了這幾息的機會。

  上官旭劍勢橫掃,擋住了欲來支援的幾個罪修。

  慕容彩雲,纖手翻轉,凝成法訣,結成了一道更明亮的五色靈光法術。

  那罪修被水牢術困住,幾番掙紮,終于掙脫了。

  他是築基中期修爲。

  而墨畫隻是築基前期,而且靈根差,靈力弱,法術雖快,但效果到底還是會差一些。

  但水牢術困住的這幾息時間,也已經足夠了。

  那罪修剛掙脫水牢,擡頭便見一道靈光,疏忽而至,貫穿了他的胸口,雖不緻死,但也造成了重傷。

  一旁的歐陽楓,纏着罪修秃鷹。

  花淺淺則蕙質蘭心,見到這邊的戰局,抽空補了兩枚靈針,打在了罪修的心脈上。

  不過幾息的時間,這罪修被水牢術困住,被五行靈光貫胸,又被百花靈針紮心,避無可避,命喪當場。

  這番變故,轉瞬即生,局勢當場大變。

  四對四。

  還有一個墨畫,躲在暗地,“虎視眈眈”。

  死了一個築基前期,一個築基中期,兩個罪修。

  秃鷹的臉上,也沒了從容。

  他陰鸷的目光,冷然掃視四周,寒聲道:
  “何方宵小,竟敢暗算?”

  歐陽楓面露詫異。

  慕容彩雲幾人琢磨過來,卻是心中震驚。

  是墨畫……

  他們沒想到,墨畫這個“小陣師”,竟還會這種刁鑽古怪的法術,而且施展得如此之快,時機把握得也十分精準。

  最重要的是,十分熟練……

  好像經常做這種事一樣……

  四周沒有回聲。

  秃鷹的目光,陰沉四顧,神識也向四周不停掃去。

  這個暗施冷箭的小鬼,無論是誰,修爲如何,在當前的局面下,都必然是一種隐患。

  歐陽楓怕秃鷹找出墨畫藏身的位置,當下目光一寒,劍氣暴增,加快了攻勢,沉聲道:

  “匪類,受死!”

  秃鷹微怒,“啧”了一聲,但也不得不打起精神,應付歐陽楓。

  慕容彩雲三人,知道機會難得,也都全力以赴,不再留手,意圖将剩下的幾個罪修全解決掉,然後再一起圍攻帶頭的秃鷹。

  墨畫就輕松許多了,他趴在草地裏,哼着小曲,看着别人打架,然後找準機會,以水牢術控制敵人。

  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必然有個罪修挨刀。

  再出手,就會有罪修喪命。

  慕容彩雲等人,都是宗門翹楚,這種機會,怎麽會把握不住。

  墨畫施展了六七記水牢術之後,在場的罪修,死的死,重傷的重傷,隻有一個秃鷹,還在勉強支撐了。

  這下他開始急了,怒道:

  “卑鄙小人,暗箭傷人,算什麽本事?”

  墨畫本不想理會他,打算把他“陰”死,或者“陰”到重傷瀕死,再出面說些話,看能不能把他“氣”死。

  可看着看着,墨畫卻發覺這個秃鷹有些不對。

  他索性直接現身,走上前來,站到了慕容師姐的旁邊。

  秃鷹見了墨畫,神色一震。

  他沒想到,躲在暗地,以陰險的法術,坑死他兄弟的,竟是個臉上還帶着些稚氣的小屁孩?
  可下一刻,他便目光微紅,死死盯着墨畫。

  這幾個築基中期的宗門弟子不好對付,可以之後找機會算賬。

  但這個修爲淺薄,陰險狡詐的小鬼,今日必須死在這裏!

  必須将其碎屍萬段,才能洩心頭之恨!

  秃鷹滿眼殺意。

  歐陽楓察覺到秃鷹眼中的殺意,目光一沉。

  慕容彩雲也皺了皺眉,擔憂道:“你怎麽出來了?”

  墨畫指着秃鷹,斷然道:

  “他有問題!”

  衆人一怔。

  慕容彩雲不由問道:“他哪裏有問題?”

  “他的腦袋有問題!”墨畫笃定道。

  “腦袋……有什麽問題……”

  墨畫聲音清脆,胸有成竹道:

  “他是個秃子!!”

  氣氛瞬間凝住了。

  在場的修士,也全都愣住了。

  慕容彩雲幾人,一時之間,也不知說什麽好……

  秃鷹怒氣上湧,不僅滿眼血絲,就連臉都氣得漲紅。

  可與此同時,他又有些底細被看穿的心虛,轉身便想跑。

  歐陽楓見狀,立馬出手,将其攔住。

  墨畫卻喊道:“削了他的頭發!”

  秃鷹大怒,“臭小鬼,你!”

  可他沒說完,就被歐陽楓的劍招打斷了。

  歐陽楓有些無奈,但卻下意識,按照墨畫說的去做,手中黃楓長劍,劍氣銳利,招招沖着秃鷹的頭發削去。

  秃鷹大怒,狼狽支撐,但他的招式,卻有些奇怪。

  身上的一些小傷不管,緻命的劍氣躲開,但卻牢牢護住了自己的頭頂。

  似乎拼盡全力,也要守住自己的頭發。

  哪怕身上受傷,哪怕皮開肉綻,頭發卻一根也不能掉!
  兩人纏鬥片刻,上官旭便也上去幫忙。

  他握的是巨劍,真要削起來,一刀就是一大片。

  秃鷹大急,邊打邊撤,便想離開,但墨畫還在,手指一點,水牢術便浮現,将他牽制在了原地。

  終于,數十個回合後,慕容彩雲看不下去了,借機凝出一道五色靈光,纖手一點,靈光射出,将左右支绌,無法躲避的秃鷹,打得一個踉跄。

  上官旭眼疾手快,巨劍向秃鷹的脖子砍去。

  性命攸關,秃鷹隻好低頭躲避這劍,脖子躲過了,但頭發沒躲過,直接被削掉了一大片。

  剩下的“假發”,也都自行脫落,露出了一個光頭。

  墨畫眼睛一亮,自信點頭。

  不出他所料,這個中年修士,的确是個秃子!
  而且,不是一般的秃子。

  他的秃頭上,如同“紋身”一般,還畫有各種紋路。

  墨畫眯着眼瞅了瞅,心道果然如此。

  這秃鷹秃頭上紋着的,赫然竟然是一副陣法,而且其陣紋形制,極爲特殊,鷹爪雕目,形如獸紋。

  荀老先生說過。

  獸者,近妖。

  這類陣法,是九州以南,蠻荒之地,那些荒族修士,世代相傳的……

  四象妖紋陣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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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1-17 10:29:49
  第602章 金源陣

  墨畫盯着秃鷹,目光閃閃發亮。

  他之前躲在一邊偷窺時,神識就隐隐發覺有些不對,這個秃鷹,腦袋之上,似乎有絲絲縷縷的陣紋氣息。

  而且還是很陌生的氣息。

  這便說明,秃鷹頭上,藏着陣法。

  而且還是他沒見過,沒學過的陣法。

  果然,自己猜得沒錯!
  還是極稀有的四象陣法!

  按照荀老先生的說法,這種陣法,陣紋形似獸紋,與妖獸有關。

  若是五行八卦類的陣法基礎不深,貿然去學,容易失了人性。

  陣法有缺陷,那太虛門,很可能并不會教弟子四象陣……

  就算有缺陷,但陣法就是陣法。

  墨畫還是很想看一看,學一學。

  可太虛門不教的話,那這秃子,便可能是目前爲止,自己能學到四象類陣法的唯一途徑了。

  更不能放他跑了!
  墨畫目光炯炯地盯着秃鷹。

  歐陽楓幾人卻有些意外。

  墨畫喊着要削秃鷹的頭發,他們還隻當他是“童心未泯”,有些胡鬧,卻沒想到,這秃鷹的頭上,真的有些蹊跷。

  “四象陣紋……”

  慕容彩雲默默看了眼墨畫,心中暗驚。

  這個姓墨小師弟,對陣法的感知,竟如此敏銳……

  而另一邊,秃鷹則神色猙獰,怒不可遏,心中更是驚悸。

  他頭上的陣法,是見不得光的,更不能留下線索,不然被有心人瞧出端倪,會壞了大事。

  剛出道的時候,他倒是沒遮掩,因爲秃頭,烙了四象鷹爪陣,所以才被起了“秃鷹”這麽個诨名。

  後來他知道其中利害,便喬裝收斂了,遮了秃頭,掩了陣紋。

  知道他真面目的,也大多都被殺了。

  這麽久了,沒人發現。

  别人雖仍叫他“秃鷹”,但也隻當這是個外号,也沒人會管他是不是真的秃。

  但他萬萬沒想到,這個小鬼,竟然如此較真。

  聽他名字叫秃鷹,竟然就斷然認定,他就是個秃子!

  還削去了自己的假發,害得自己,露出了頭頂的陣法。

  秃鷹備覺屈辱,恨得咬牙切齒。

  “好!好!”

  他目光陰冷,環視四周,尤其是見到墨畫,那一副明眸皓齒,一臉好奇地打量着他秃頭的模樣,更覺怒火中燒。

  四象鷹爪陣被看到了。

  那他們就都要死!
  不然的話,自己可沒法跟“先生”交代……

  先生的怒火,自己承受不住。

  秃鷹眼中閃過一絲恐懼,随後目露殺意,瞳孔之中,血絲如蛛網般密布。

  “要殺!”

  忽然之間,秃鷹頭頂的陣紋,竟似活了過來。

  “圖騰”一般的陣紋,泛出墨綠色。陣紋的線條顫動,粘合,變幻,像是淬毒的鷹隼,露出了爪牙,兇戾至極。

  鷹形陣紋之中,滲透出詭異妖力,自秃鷹的皮肉,注入經脈,随血液流遍全身,與血肉融爲一體。

  秃鷹咬牙,似乎在忍受着極大痛苦。

  鷹紋逐漸擴散全身。

  一股詭谲妖異的氣息,漸漸彌漫開來。

  歐陽楓目光一震,心知不妙,立馬劍尖一指,劍氣如虹,直指秃鷹心脈,意圖打斷秃鷹吸收四象陣法之力。

  其他幾人也紛紛出手。

  百花靈針,金光重劍,五色靈光,紛紛向秃鷹殺去。

  墨畫也補了一記水牢術。

  可吸收了陣法之力的秃鷹,卻身形如風,将這諸多劍招法術,盡數躲了去。

  隻有歐陽楓的劍氣,劃傷了他的胸膛,割出一條長長的血痕。

  秃鷹在遠處站定,冷笑一聲。

  “太阿劍訣,不過如此。”

  他的胸前,血迹漸漸幹涸,傷口緩緩恢複如初,宛若受傷的妖獸,憑着強大的血氣,血肉再生。

  而秃鷹頭上的鷹紋,也停止了蠕動。

  四象鷹爪陣,完全激發。

  秃鷹整個人,散發出濃烈的妖氣,明明看着是人,但又像是一隻,披着人皮的鷹類妖獸。

  歐陽楓皺眉,臉色陰沉,“未修妖功,卻有妖力……”

  “這不是簡單的四象陣……”

  “你身上紋的……究竟是什麽陣法?”

  秃鷹冷笑,“天地無邊無際,陣法浩瀚精深……”

  “老子的陣法,豈是你們這些,囿于一己之利,以‘天才’自居,目光狹隘的世家子弟,所能參悟得明白的?”

  秃鷹說完,陰冷一笑,雙手舉起,指尖竟凝出鋒利的,淬着毒血的鷹爪。

  “我開了陣……”

  “今日,你們全要死在這裏!”

  歐陽楓沉聲提醒道:“小心!”

  而墨畫在之前就已經溜了。

  他見秃鷹,吸收了四象陣法之力,滿身紋身,一副可怕的樣子,立馬便跑遠遠地躲了起來,同時施展隐匿,隐藏了身形,隐匿了氣息。

  秃鷹剛動殺意,想先将墨畫殺了,就發現墨畫不知何時,已經不見了人影,差點氣得一口血吐了出來。

  “懦夫!”

  “膽小鬼!”

  秃鷹怒罵道。

  墨畫卻無所謂。

  我就膽小鬼了,伱能拿我怎麽辦吧。

  秃鷹還真的拿墨畫沒辦法。

  他現在實力大增,但增的不是神識,之前找不到墨畫,現在必然還找不到。

  秃鷹又啐罵了一句,随後目光陰毒。

  “好,我看你能躲到什麽時候……”

  “我先将你這幾個師兄殺了,将你這兩個師姐淩辱了,你便躲在一邊看着吧。”

  歐陽楓目露殺意,上官旭和花淺淺也大怒。

  慕容彩雲面帶寒霜,但還是沉穩道:
  “穩住心神,别被激将,聯手殺了他。”

  話音未落,秃鷹便突然暴起,鷹爪森森,劃出一道綠光,直取慕容彩雲的咽喉。

  慕容彩雲皺眉,施展身法,向後退去。

  歐陽楓上前,長劍一橫,攔住了秃鷹,将慕容彩雲擋在了身後。

  秃鷹利爪一揮,妖力激蕩,與歐陽楓拼了一招。

  歐陽楓隻覺虎口一麻,一股隐含而鋒利的妖力,刺得手臂生痛,身子也被震退了幾步。

  “這妖力好強……”

  歐陽楓心中微凜,更加聚精會神,準備應付秃鷹的下一招,可擡頭一看,卻臉色驟變,喊道:

  “上官師弟,小心!”

  原來秃鷹一招震退歐陽楓,卻并未乘勝追擊,而是突然轉向,利爪如風,抓向另一側的上官旭。

  上官旭見秃鷹與歐陽楓交手,便想施以援手,可剛出招,重劍隻劈到一半,就見秃鷹舍了歐陽楓,直奔自己而來。

  秃鷹身法快,出招更快。

  但上官旭混迹乾學州界數年,交戰經驗并不少,知道出手不能貿然用盡全力,要留一兩分餘力應變的道理。

  所以即便重劍招式偏慢,但還是能臨時變招,用來應對秃鷹的突襲。

  可就在此時,秃鷹眼眸之中,紅光一閃。

  他身上的氣息,瞬間又暴漲了一大截。

  陣法中,他刻意封存,沒有全然吸收的妖力,瞬間充滿四肢五骸。

  在妖力的強化下,秃鷹的肉身,更加強悍,他的血氣,更加渾厚,招式更加淩厲,身形也更快了一籌。

  而他的實力,在陣法的加持下,也無限接近……

  築基後期!

  衆人全部震驚色變。

  此時他們都明白了。

  這秃鷹留手了!

  他刻意藏了一點實力,爲的就是臨戰之時,突然爆發,逆轉戰局。

  上官旭臉色蒼白,處境岌岌可危。

  歐陽楓舉劍,慕容彩雲凝結法術,花淺淺驅使靈針,可都鞭長莫及,根本攔不住實力暴增的罪修秃鷹。

  便在此時,水光一閃,一道水行牢籠,憑空出現,罩在了秃鷹身上。

  秃鷹冷笑一聲,身如鷹隼,驟然加速,從水牢術的鎖定中,掙脫了出去,而後揚起綠森森的毒爪,撕中了上官旭的心脈。

  但墨畫的水牢術,雖沒能困住秃鷹,卻強迫他變幻了身法,到底還是拖延了一兩息的時間。

  上官旭于此間不容發之際,後退了一步。

  秃鷹這爪,沒有撕得太深,而且太虛道袍,也有防護效果,雖被撕出了道道血痕,重傷流血,但卻沒有傷及性命。

  不等上官旭松一口氣。

  秃鷹乘勝追擊,想先将上官旭殺了。

  這樣少了一個重劍修士牽制,再殺另外幾個,尤其是那兩個,遠程驅使法術和靈器女弟子,就容易了許多。

  可墨畫比他更快,又一記水牢術,想将他困在原地。

  秃鷹皺眉,又極力催動身法,躲過了這一記困術。

  而後一身百花錦繡道袍的花淺淺,驅使靈針,攻向秃鷹。

  秃鷹屢次三番被阻,心中大怒,身上陣紋蠕動,肌肉虬結,一股深綠色的妖力,纏在了鷹爪之上,猛然一撕,掀起腥風陣陣。

  強大的妖力席卷,将花淺淺的百花靈針,盡數毀去。

  花淺淺神識刺痛,面色發白,但還是咬着牙,趁機将上官旭帶遠了。

  上官旭胸前有三道血痕,血流不止,還有劇毒,必須盡快療傷,否則後患無窮。

  上官旭立馬服丹藥療傷。

  花淺淺從儲物袋中,取出備用的靈針,護在上官旭身前。

  但這種靈針,是備用的,品階遠不及她之前用的百花靈針,對秃鷹造成不了什麽威脅,隻能用來防守,并護住上官旭,讓他好好療傷。

  轉瞬之間,四人之中,便失去了兩個戰力。

  秃鷹暗中留手,突然暴起,收效頗豐,不由陰沉冷笑。

  目前能威脅到他的,目前就隻有歐陽楓和慕容彩雲了。

  秃鷹并沒給兩人喘息的機會,目光兇厲,鷹視狼顧,疏忽之間又向慕容彩雲殺去。

  而歐陽楓,盡管修爲上落了下風,也不得不咬牙與秃鷹周旋。

  同州界求學,宗門之間,同氣連枝。

  修士之間,哪怕不同門,也多多少少會有些交情。

  他不忍同行的師弟師妹,遭了秃鷹的毒手,否則他必會心生愧疚,抱憾終身。

  歐陽楓神情堅定,目光鋒利。

  局勢一下緊張了起來。

  秃鷹則又露出了玩味的神色,他倒要看看,這兩人能在自己手裏,支撐多久。

  一旦他們輸了……

  秃鷹舔了舔嘴唇,目光從慕容彩雲和花淺淺身上掠過,面露垂涎。

  困在這點蒼山許久,他已經好久沒近女色了。

  秃鷹欲心蠢動。

  忽而一道藍光,凝成牢籠,又罩在了他身上。

  秃鷹大意之下,身法慢了一步,沒有躲過,被冰冷的水牢,牢牢禁锢住了。

  雖然隻有幾息,但那種溺入水中,頭暈目眩的不适感,他還是體會到了。

  他的心中,瞬間沒了绮念,隻有深深的惡心。

  “他媽的!”

  “臭小鬼!”

  秃鷹大怒。

  自己大意了,沒有閃,竟然被那小鬼陰到了。

  而歐陽楓也趁機,一劍掃在了他的喉嚨,沒刺得深,隻破了層皮。

  慕容彩雲的五行靈光,也破空而來,雖偏了一點,沒擊中秃鷹的腦門,但也焚焦了他半隻耳朵。

  秃鷹受了傷勢,心中微凜。

  “還不是時候……”

  “要集中精神,速戰速決,快點将這兩人拿下……”

  “然後再去找那個小鬼的麻煩……”

  秃鷹目露恨意,妖力毫無保留,招式更加淩厲,向歐陽楓殺意。

  與此同時,他也提防着墨畫的水牢術。   

  隻要一有,被神識鎖定的迹象,或是周身,有淡淡的水系靈力波動,就要及時依仗身法躲開,免得遭了那個小鬼的黑手。

  秃鷹全力提防,果然沒再中過水牢術。

  與此同時,他也靜下心來,分出了一部分神識,向四周掃視。

  他想找到那小鬼的蛛絲馬迹。

  但四周空曠,虛白的神識視界中,并沒有任何人影的蹤迹。

  秃鷹皺了皺眉。

  這個小鬼……相當蹊跷……

  真的一點蹤迹沒有。

  爲什麽?
  是他有隐匿的靈器,還是他的隐匿術太高明了,又或者,神識太強了?
  秃鷹暗中搖頭。

  神識再強……也不可能讓自己都察覺不到。

  若非自己大意,這小鬼的水牢術,根本鎖定不了自己,這便意味着,他的神識,并不會比自己強。

  想來也是,這小鬼是築基前期。

  而自己是築基中期巅峰。

  他的神識,怎麽可能比自己強。

  之所以隐匿得這麽好,怕是身藏什麽寶物,或者身負什麽傳承……

  隐匿寶物?

  這可是好東西……

  秃鷹目光興奮。

  “若真是如此,那自己的大運就來了!”

  “事後抓住這小鬼,問個究竟……”

  秃鷹笑容陰鸷。

  ……

  趴在草叢裏的墨畫,忽而心生警兆。

  仿佛一隻兇惡的鷹隼,盯上了自己……

  墨畫眼睛微眯。

  敢惦記自己……

  那這隻秃鷹就不能留了……

  自己隻是一個低調的太虛門小弟子,安安穩穩修煉,認認真真學陣法,可不想被“秃鷹”這種壞蛋惦記。

  而且,他得在師兄師姐們面前證明一下,自己很“厲害”才行。

  這關系到,自己以後“混”任務,賺功勳的大計。

  還有,就是四象陣法。

  四象陣法,現在看起來有些妖異,不像什麽正經陣法,但正不正經,也得自己看過,研究過才知道。

  不能太武斷。

  要給這種陣法一個機會……

  萬一它能“改邪歸正”呢?

  自己不就能堂堂正正去學了麽?
  就算不能學,研究研究,将來也好提防一下。

  墨畫又找了機會,随手丢了幾個水牢術,見這些水牢術,都被秃鷹躲掉了,而秃鷹臉上的譏笑和不屑,也越發明顯。

  墨畫點了點頭。

  “這隻秃鷹,今天死定了!”

  不過時機還不到,還要再等等。

  墨畫又等了一會,等到上官旭傷勢好了些,花淺淺也服丹藥,補充了一些靈力,兩人也咬牙,參與圍功秃鷹的時候,知道機會來了。

  這是己方,實力最強的時候。

  而秃鷹,也被消耗了不少靈力。

  這個時候,拿不下他,萬一被他找到機會,真的反殺了自己的師兄師姐,那就不妙了。

  或者他意識到,事不可爲,偷偷跑了,也不行。

  墨畫偷偷跑到慕容彩雲的身邊,小聲道:
  “師姐……”

  慕容彩雲正全力施展法術,限制秃鷹,聞言一驚,見到是墨畫,這才松了口氣。

  可随後她又皺緊眉頭,神情凝重,歎道:
  “墨師弟……你先走吧……”

  再打下去,勝負難料,她也無法保證墨畫的安全。

  墨畫卻搖了搖頭,問道:

  “師姐,您會那種,威力很強很強的上乘法術麽?”

  慕容彩雲一怔,緩緩點了點頭,“會倒是會,可是……”

  這種情況下,施展這種法術,風險很大。

  而且也未必能命中。

  即便命中,也未必一招就能将肉身經陣法強化後,接近築基後期的,強大的秃鷹給殺了。

  施展消耗如此之大的法術,一旦殺不掉,他們就危險了。

  墨畫拍拍胸脯,胸有成竹道:

  “師姐你放心,你隻管施法,其他的交給我!”

  慕容彩雲錯愕道:“交給你?”

  “我會一門陣法,可以增幅五行之力,你用上乘法術,威力增幅之下,一招就能把那隻‘秃鷹’宰了。”

  墨畫點了點頭。

  慕容彩雲張了張嘴,“你……還會這種陣法?”

  增幅五行之力……

  陣法蘊含大道,精深博大,有什麽樣匪夷所思的陣法,都不足爲奇。

  但慕容彩雲驚訝的是,這種極罕見的陣法,墨畫怎麽可能會?
  他到底是從哪學來的?
  又是怎麽能學會的?

  墨畫擺了擺手,“這都是小事……”

  慕容彩雲微怔,随後點了點頭。

  時間有限,她的确也沒空糾結這些了。

  慕容彩雲沉思片刻,決定道:“好,我試試!”

  當斷不斷,必受其亂。

  這種時候,若是猶猶豫豫,反倒會遺失戰機。

  而且,這一路上,墨畫這位小師弟,雖年紀小,修爲不高,但卻十分機靈,對陣法的認知,也極爲深厚。

  他會的法術雖然冷僻,但手法卻很精湛。

  更何況,墨畫目光澄澈,必然是個極爲正直,不會打壞主意的好孩子。

  他的話,可以相信一下。

  慕容彩雲下定決心,便道:“那陣法……”

  “師姐,你施法就行了,其他不用管。”墨畫道。

  慕容彩雲一怔,但還是信了墨畫,略作思索,便對歐陽楓道:
  “楓師兄,拖延一下。”

  歐陽楓聞言微怔,片刻後猜到了慕容彩雲的打算,眉頭微皺,但想了想,并未拒絕。

  慕容師妹既然想以上乘法術殺敵,必然有自己的考慮。

  拖下去,本身也是無奈之舉。

  歐陽楓劍氣凜冽,便和上官旭、花淺淺,聯手牽制起了秃鷹。

  這種時候,大家都很默契。

  墨畫點了點頭。

  世家弟子,若有可能,都會學一些上乘道法。

  可目前的情況下,歐陽師兄修爲深厚,要靠他牽制身形快,出手快,肉身強悍的秃鷹。

  旭師兄有傷在身。

  花師姐的實力,更多依賴靈器。

  所以精通五行法術的慕容師姐,是最好的人選。

  墨畫也想看看,經五行源陣增幅後的上乘五行法術,威力究竟有多大。

  歐陽楓等人,盡全力與秃鷹纏鬥。

  事不宜遲,慕容彩雲也開始凝氣施法。

  她的身上,泛出強烈而刺目的五色光芒,這些光芒,凝聚在她身邊,宛若漫天的雲霞,襯得她霞光晶瑩,如雲中仙子。

  五行霞光訣。

  這是太虛門真傳的,一門五行兼備的,上乘法術。

  隻不過,這五行之中,唯有一道金光,璀璨異常。

  這是因爲這套五行霞光訣,異常高深,慕容彩雲目前隻學了金系的法訣,不能五行合一。

  可即便如此,在築基期間,這門法訣的威力,也很不俗了。

  這麽大的動靜,秃鷹也察覺到了。

  他怔忡片刻,心中冷笑。

  “蠢貨!”

  “竟想用上乘道法,一招殺了我?”

  “到底是宗門弟子,論劍論傻了,隻知學那些大而無用的招式。”

  真正的生死之戰,哪有那麽多花裏胡哨,隻講究樸實有效。

  若是亂刀能砍死人,那就别講章法,就用亂刀砍死,不要有多餘的招式,不然死的就可能是你。

  上乘法術?

  秃鷹看着慕容彩雲,冷哼一聲。

  且不說,憑這記法術的威力,能不能殺了自己。

  就算能殺,神識能不能将自己鎖死,還是個問題。

  一旦失手,這記法術空了,那死的,可就是你們了……

  秃鷹目光陰毒,怡然不懼。

  慕容彩雲的靈力,在一點點繼續,她的氣息,也在逐漸攀升,可這種強大的威力,也隻是讓秃鷹忌憚了一下。

  便在這時,墨畫小手往地面一指。

  一道赤金之色,蘊含五行本源之力的陣紋,蜿蜒浮現,凝結成陣。

  一品十三紋,金源絕陣。

  正在施法的慕容彩雲,瞳孔一縮。

  “這是……”

  “絕陣?!”

  而且……

  慕容彩雲一臉的難以置信。

  這個小師弟,剛剛是怎麽畫陣法的?

  手指往地上一點,陣法便浮現出來了?!
  恍惚之間,她覺得自己的常識有些錯亂。

  什麽時候,陣法是這樣畫的了……

  而在墨畫注入神識,将金源絕陣畫完的瞬間,一股玄妙的,澄澈的金光,瞬間升騰而起,覆蓋在了慕容彩雲身上。

  站在金源絕陣上的慕容彩雲,隻覺得經脈微痛,靈力流轉加劇,而她的金系靈力,躁動不安,就像是被注入了五行源力,而在不停地……

  沸騰。

  靈力沸騰?

  慕容彩雲目光震動。

  而後法術凝結完畢,她的金系五行霞光訣,靈力凝練,如同滾燙的金水,光芒萬丈,洶湧澎湃。

  這門絕陣,仿佛把她的上乘法術,又硬生生往上提升了一個品階!
  遠處的秃鷹神色大變,瞳孔震驚。

  怎麽回事?

  這個法術威力,怎麽會突然強了這麽多?

  他二話不說,撒腿就跑。

  同樣震驚于五行霞光訣威力的歐陽楓幾人,瞬間回過神來,紛紛出手,想将秃鷹留住。

  而慕容彩雲,已經以神識,将秃鷹鎖住。

  她素手一指,受金源絕陣加持,漫天金色霞光,便鋪天蓋地,向秃鷹席卷而去。

  秃鷹眼眸中閃過綠光,身上的陣紋,也忽明忽暗,他的氣息,也隐晦了一些。

  與此同時,他的身上,妖氣陡然濃烈,模糊了神識的感知。

  慕容彩雲瞬間花容失色,“神識鎖定失準了!”

  漫天霞光,絢爛而唯美,又蘊含殺機,向秃鷹絞殺而去,但在最後關頭,似乎失去了目标,也無法再改變軌迹。

  秃鷹臉上既有驚惶,又有慶幸。

  不愧是大荒一脈的四象陣法……

  又救了自己一命。

  秃鷹冷笑一聲,轉身便想從霞光中逃出。

  可就在此時,遠處的墨畫也微微一笑,伸出了邪惡的小手。

  他的靈力,催發到了極緻。

  他的瞳孔,浮出漆黑色的詭紋。

  他的神識,強大而堅韌,像是條條鎖鏈,穿透四象陣的迷霧,将意圖逃竄的秃鷹,死死鎖住!

  強大的神念降臨。

  秃鷹心有所感,笑容瞬間僵住,臉上一片慘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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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1-18 08:24:06
第603章 鎮殺
  自己被神識……鎖死了?!
  附近有高階修士?
  怎麽會?
  神識鎖定,随後便是法術。

  秃鷹心生警兆。

  什麽法術,要來了?!

  不到一息時間,那種熟悉的,令人惡心的,溺水一般的窒息感傳來。

  鎖鏈加身,水牢禁锢。

  秃鷹瞳孔一縮,難以置信。

  水牢術?!

  “是那個小鬼?!”

  電光火石間,秃鷹突然想明白了。

  自己被騙了!
  被那個小鬼騙了!
  他的神識,明明能鎖死自己,他的水牢術,明明可以例無虛發!
  但是那個小鬼,他留手了,他放水了!

  他之前施展水牢術,屢次失手,沒能困住自己,就是爲了讓自己大意,讓自己放松警惕,讓自己以爲……

  他的神識不如自己,他的法術,也鎖定不了自己。

  然後在最關鍵的時刻,在千鈞一發,生死一線之際……

  他才認真起來,以強大的神識,鎖死了自己,以極其迅疾,異常精準的水牢術,控制了自己。

  将自己禁锢在了,這些蘊含澎湃靈力,威力強大的,五行霞光之下。

  就像一條小毒蛇。

  低調,隐忍,蟄伏,然後不知不覺,露出陰險的獠牙。

  咬人不疼,但一出口,卻能要了你的命!

  太卑鄙了!

  太無恥了!

  秃鷹怒火焚心,幾欲吐血,同時也心中震驚。

  這個小鬼,爲何神識會如此之強?

  他混迹乾州這麽久,還是第一次,被一個屁大點的小兔崽子,用神識給“陰”到。

  這是第一次,而且很可能,也是最後一次了……

  秃鷹看着漫天霞光,神色凝重無比。

  他不知這法術,爲何有了如此恐怖的威力,但心中明白,自己隻要逃脫不了,被霞光籠罩,就必死無疑!

  秃鷹頭皮上的陣紋,驟然發亮,陰綠刺目。

  他似乎催發了這幅四象陣法的全部力量,頭皮不堪重負,開始裂出血紋,鮮血滲出,自頭頂流下。

  秃鷹滿臉血迹,狼狽而猙獰。

  他要拼死一搏。

  而全力激發之下,秃鷹血肉與妖力,融合到極緻,肉身幾乎扭曲變形,似是妖力不受控制,在其體内洶湧肆虐。

  秃鷹整個人,也變得既不像人,也不像妖。

  但它的妖力,卻也更加瘋狂。

  妖力澎湃,肉身扭曲之下,水牢術瞬間被掙破,靈力解構,化爲水漬,消散無形。

  秃鷹重獲自由,獰笑一聲,便想再逃。

  便在此時,墨畫的眼眸之中,詭異的黑霧,仍舊翻湧不止。

  眼瞳之中,重影浮現。

  詭算施展到極緻,神識也流轉至極限。

  墨畫的神識,又再一次牢牢鎖定了秃鷹。

  而不到一息的時間,墨畫靈力流轉,又凝結了一記水牢術,又一次精準無誤地,将秃鷹鎖在了原地。

  那一刹那,秃鷹臉色煞白,目露恐怖。

  這一次,他清晰感受到了。

  這種神識……

  蘊藏着天真且冰冷的殺意。

  明明境界上,不超過十六紋,但卻有一種碾壓式的強橫。

  甚至可以跨階鎖死自己,讓自己根本無法掙脫。

  匪夷所思,強大而堅韌,既有一種深不可測的深邃感,又有一種變化萬千的詭異感……

  這根本不像是“人”的神識!

  秃鷹瞳孔劇顫。

  那個小鬼……究竟是人是鬼,還是……

  邪神?

  他的體内,難道也寄宿着,與神主一樣的……道外之神?
  他本身不是人,隻是一具道外之神的血肉宿主?
  秃鷹艱難轉過頭,可視線中,根本沒有墨畫的身影,若非自己察覺到了他的神識,可能怎麽死的,是死在誰的手裏,自己都不知道……

  霞光臨近,銳利的金系靈力,切割着他的皮肉。

  他的右肢,已經被靈力消解,露出了森森白骨。

  即便是白骨,也在被逐漸風化。

  秃鷹面露絕望,随後又有超脫的淡然,與皈依的虔誠。

  他聲音嘶啞而低沉,默然念道:

  “萬劫不滅,荒神不死……”

  “刍狗衆生,魂歸……”

  可他沒說完,就被五行霞光吞沒。

  金光蔓延,靈力如刃,将他的肉身,切割得遍體鱗傷。

  細碎的傷口上,血迹流出,又瞬間被靈力絞殺蒸發。

  秃鷹瞬間喪失了性命,匍倒在地,死狀凄慘,不堪入目。

  而漫天霞光,也随之落在地面,将漫山的林木,絞成飛屑,将遍地的山石,碎成齑粉。

  甚至連雲霧和瘴氣,都被驅散。

  金色靈力,仍殘留山間,宛若剪碎的日光,唯美之中,蘊含殺機。

  歐陽楓等人神色震撼。

  “竟然……真的殺了……”

  這招法術,威力竟然如此之強!
  竟真的一招,就将這被妖異陣法加持,肉身強悍的秃鷹,給鎮殺了……

  衆人失神之間,忽然便見一發火球術,疏忽間從眼前飛過,飛到遠處,炸在了已經死去的秃鷹的屍首上。

  轟隆一聲。

  秃鷹的屍首,被炸得飛了起來,又落在地上,翻滾了一圈,這才停了下來,沒有任何動靜。

  顯然是死透了。

  衆人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不由全都轉過頭,看向用火球術“鞭屍”的墨畫。

  墨畫眨了眨眼,理所當然道:
  “這人太壞了,我補個刀,确認他死沒死。”

  雖然墨畫心中确定,這秃鷹,大概是死透了,神識感知中,他也沒了氣息,靈力紊亂,且在逐漸消散。

  但小心駛得萬年船。

  沒事補幾記火球,總歸是沒錯的。

  而且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這秃鷹,花招不少,皮糙肉厚,還挺難對付的。

  墨畫有些手癢,還想再補幾個火球,但見大家都默默看着他,有些不好意思,道:
  “要不,你們補幾下?我補過了……”

  ……

  有傷在身的上官旭,看着墨畫,心中默默歎氣。

  這墨師弟,跟嬸娘交代的,不能說有差别,隻能說完全不一樣……

  他還記得,入門之前,嬸娘千叮咛萬囑咐,說這墨師弟天真乖巧,心地善良,沒什麽心眼……

  修爲又不高,肉身又弱,就會一點陣法,打架肯定吃虧,容易被人欺負,讓自己多關照他一下……

  自己差點就信了……

  現在看來,這小師弟這麽陰險……

  不,這麽機靈,築基中期的混戰,都能“混”得遊刃有餘。

  即便是兇狠老辣,奸猾狡詐的秃鷹,都被他的隐匿術“玩弄”,被他的水牢術戲耍,還被他火球術“鞭屍”……

  上官旭歎了口氣。

  太虛門新入門的那些世家弟子,嫩得跟羔羊一樣。

  他可不相信,同屆的弟子中,誰有本事,能欺負到他這個小師弟。

  或者說,誰欺負誰,還不一定呢……

  歐陽楓三人,看着墨畫的眼神,也有點怪怪的。

  尤其是慕容彩雲,更是吃驚不已。

  他沒想到,他半路拉來湊數的,竟是這樣一個師弟……

  擅長隐匿,精通陣法,感知敏銳,還有那種匪夷所思的,畫地爲陣的手段。

  以及那極其罕有的,五行增幅的絕陣……

  除了正面交鋒的能力太弱,其他各方面,都強得有些離譜。

  還有水牢術,太快,而且太精準了。

  秃鷹是死于她的五行霞光訣之下,但歸根結底,其實是死于那連續兩道,沒有威力,但卻刁鑽至極的水牢術之下……

  墨畫見衆人都看着自己,有一點點心虛,便道:
  “師兄師姐,時候不早了,我們收收儲物袋,撿撿東西,該回去了……”

  歐陽楓等人聞言一怔。

  慕容彩雲看着墨畫,更是神情古怪。

  “師弟,你……經常做這種事?”

  殺完人撿儲物袋,怎麽看起來……這麽熟練?
  墨畫習慣性點頭,點到一半,又連忙搖頭,道:
  “不熟,不熟,這麽危險的事,我也是第一次遇到……”

  慕容彩雲無奈歎氣。

  其他幾人也相顧苦笑。

  不過時間的确不早了,他們經此苦戰,靈力也消耗了大半,還有人身上帶傷,所以是要收拾收拾,準備回去了。

  回去之前,要先清掃戰場,收繳下戰利品。

  爲了避免遺漏,衆人一起清繳,其他人心情放松,但難免有些倦怠,唯有墨畫精神奕奕。

  撿儲物袋!

  這種事他最喜歡做了!

  不過還是陣法要緊。

  他先是把附近的陣法,一一都給拆了。

  把陣法之中,供給陣眼的靈石,先給“沒收”了,然後再查查陣樞,看看陣紋,是否有自己沒學過的陣法知識,如果有,就仔細記下。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

  這天下那麽多陣師,總有人會一些自己不會的東西。

  要學會取長補短,集思廣益。

  更何況,秃鷹的陣法水準,明顯很強,隻不過擅長的陣法類型,偏頗了一些。

  拆完陣法後,墨畫又進山洞看了看。

  這裏顯然,是這夥罪修臨時歇腳的地方,有一些生活痕迹,也有一些竈爐陣法,但極爲簡陋。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妖獸骨骼。

  看着細小,不像是大型獸類的骨頭,更像是鷹隼之類的桡骨和尺骨。

  附近山石上,也有一些棕褐色的羽毛。

  妖獸……鷹……

  墨畫皺眉。   

  他又想到了,秃鷹頭上,那鷹紋一般的陣法。

  “四象陣法……與妖獸有關……”

  “可這種關系,究竟是什麽?”

  “四象陣是如何構成的,他們是怎麽用妖獸,來畫四象陣的?”

  “通過四象陣,汲取妖力,強化肉身……豈不是會變成人妖?”

  就像秃鷹臨死之時那樣……

  過度激發陣法,汲取妖力,使得一身血肉,都被妖力同化,失了人性,變成了半人半妖的模樣……

  自己若學會了四象陣,會不會也變成這幅模樣?

  墨畫想了想,覺得有些後怕。

  他現在這樣挺好的……

  他可不想真的變成“小怪物”。

  變成那種半人半妖的怪模樣,以後還怎麽見爹娘,還有自己的小師姐呢?
  一定要慎重點。

  墨畫想了想,又在附近找了找,可還是沒有其他陣法的痕迹,書冊、玉簡、陣紋都沒有。

  他以神識掃視,以衍算窺視,都沒發現蛛絲馬迹。

  “看來,隻能等會從秃鷹身上找了……”

  很快,衆人便搜羅好了,将儲物袋,全都集中在了一起。

  歐陽楓等人,出身世家,很多東西看不上眼,所以搜羅得粗疏,隻挑了一些顯眼的東西。

  墨畫就不一樣了,他搜羅得極爲細緻。

  但凡有一點蹊跷的東西,他都搜刮來了,擺在面前,滿滿地堆了一小堆。

  整個山洞附近,現在幹幹淨淨,被蝗蟲啃過一般。

  上官旭道:“師弟,這些大多……沒什麽用吧……”

  “以防萬一,”墨畫道,“萬一留着什麽陣法,陣紋的,現在盤查一遍,還能找到漏網之魚。”

  “行吧……”

  他們發現,這位小師弟,對陣法很是執着,真的一丁點線索都不放過……

  之後開始處理戰利品。

  墨畫也真的從這些七零八落的“破爛”中,扒出了一些零碎的陣紋。

  看不出是什麽來曆,但墨畫也仔仔細細,一一記下了。

  但也僅此而已。

  其他的,都是靈石、靈器、丹藥這些,修士常見的東西。

  一些書冊玉簡,也沒什麽稀奇。

  這些由慕容彩雲做主。

  靈石衆人便平分了。

  這些罪修,壞事幹得不少,身上的靈石,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但這隻是對墨畫而言。

  慕容彩雲他們,都是世家出身,不缺這些靈石,所以分到靈石的時候,神色如常。

  衆人中,唯有墨畫眉開眼笑,很是開心。

  兩萬三千靈石!

  夠自己用很長很長時間了。

  果然,到了乾州這個地方,靈石花的多,“賺”的也多。

  墨畫美滋滋将靈石收起來。

  剩下的東西,就沒辦法平分了。

  而且都是贓物,不好處理。

  按照慣例,要先交給道廷司,登記入冊,然後折算成功勳,大家再酌情,将這些功勳分了。

  對宗門弟子而言,功勳可比靈石重要。

  這些東西,很快就清點處理完了。

  但墨畫有些失望。

  無論是自己搜刮的,還是大家一起搜羅的,都隻有零碎陣紋,沒有完整的,正式的四象陣法的陣圖。

  尤其是秃鷹畫在秃頭上的那副陣法。

  天色漸暗,山風料峭。

  衆人起身要走,墨畫想了想,這才委婉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慕容師姐,我能看看,秃鷹頭上的陣法麽?”

  秃鷹的屍首,被斂入了一具簡單的棺木中封存。

  這是要上交道廷司,用來完成懸賞,兌換功勳的。

  他頭頂的陣法,墨畫還沒來得及細看。

  慕容彩雲微微蹙眉,斟酌道:

  “伱……知道那是什麽陣法吧……”

  墨畫點頭,“應該是四象陣。”

  慕容彩雲歎了口氣,“這應該……不是普通,或者說,不是正常的四象陣……”

  “四象陣即便運用了獸紋,也沒這般妖異兇戾……”

  “否則的話,整類四象陣法,便會被歸類到‘邪陣’,或是‘魔陣’之中,被道廷徹底封禁了。”

  “這秃鷹的四象陣,借妖力,融血肉,怕是用了些旁門左道……”

  “師弟你,最好别學啊……”

  “嗯嗯。”墨畫點頭,但還是道:“我不是學,我就是研究研究,‘批判’一下……”

  批判……

  這小師弟說話,真是機靈古怪……

  慕容彩雲還是有些躊躇。

  墨畫便道:“我主要是拿回去,給荀老先生看看。”

  墨畫又将“荀老先生”搬了出來。

  這招也果然好用。

  慕容彩雲一聽荀老先生,神色微怔,随後便輕松了幾分,緩緩點頭道:

  “既是如此,那你看看吧……”

  于是衆人又爲了墨畫,将封存秃鷹的棺木打開。

  秃鷹過度吸收四象陣,妖力膨脹,肉身變形,又被太虛門上乘法術,五行霞光訣鎮殺,死後還被墨畫,補了一記火球術。

  所以屍首,已經沒什麽人樣了。

  但他身上的陣紋,反倒完好無損,像是……

  墨畫心中微動。

  有着自己的“生命”?
  生命……

  墨畫心底一顫,專心打量起這副陣法……

  這副四象陣法,不像是“畫”上去的,更像是依附寄生上去的。

  陣式本身,極爲穩固,即便過度使用,又承受了大威力的法術,也能保持自身陣紋和陣樞形制不變。

  墨畫取出紙筆,心中稍加推衍,而後一邊看,一邊記。

  花了将近半個時辰,将秃鷹頭上,這副四象陣法的陣圖,完完整整地記錄了下來。

  慕容彩雲幾人,便在一旁,耐心地等着。

  直到墨畫記完陣法,也将陣圖收好了,衆人這才起身,連夜趕路,到了點蒼城。

  爲免夜長夢多,他們先去道廷司,上交了秃鷹的屍首,并将前後因果,簡單說了。

  當然,如何殺的秃鷹,相關的一些道法和陣法細節,也都隻是說個大概。

  事關修士功法和道法傳承,詳細的戰鬥,道廷司也不會過多追問。

  之後,就是道廷司的事了。

  如何清點贓物,如何折算功勳,如何将死去的秃鷹定罪示衆。

  還有,秃鷹雖死了,屍首也送到了道廷司,但他手下還有幾個罪修,同樣劣迹斑斑,在道廷司有案底。

  這幾個罪修,死在點蒼山。

  也要道廷司的執司,前去收屍,然後核對通緝名單,一一銷案,同時也能折算一些功勳。

  這些事,要道廷司一一處理。

  而墨畫幾人的任務,就到此結束了。

  此事了結之後,衆人便到點蒼城的客棧,暫時休息,明日一早,再返回太虛門。

  雖然奔波了一天,但墨畫晚上,還是在道碑上,練了一晚上陣法。

  練習的是普通陣法,目的是爲了增強神識。

  至于四象陣,爲了避免意外,墨畫打算回宗門後,再仔細研究。

  萬一出了問題,也有荀老先生兜底。

  次日醒來,衆人心情愉悅,便決定逗留半日,稍微放松一下。

  墨畫也覺得機會難得,便跟着師兄師姐們,蹭吃蹭喝,在點蒼城玩了半天,買了些新奇的東西。

  下午他們便要啓程返回宗門了。

  臨行前,慕容彩雲和歐陽楓,又去了趟點蒼城的道廷司,簡單辦了些手續,補充說了些經過,便算了結了這份差事。

  回來的時候,慕容彩雲還帶着一個,印有道廷司印記的儲物袋。

  慕容彩雲将儲物袋打開,“這是道廷司退下來的……”

  “也是秃鷹這幾個罪修身上的東西,但沒什麽用,折算不成功勳,便退還給我們了……”

  “你們看看,有什麽想要的,便自己拿去吧……”

  慕容彩雲一件件東西往外翻,有些尋常丹藥,有些破損的靈器,還有一些字畫之類的……

  的确都不算貴重。

  忽而墨畫眼尖,看到了一枚令牌。

  他忙問道:“慕容師姐,這枚令牌是什麽?”

  慕容彩雲看了看,遲疑道:
  “這好像是……傳書令……”

  “傳書令?”

  慕容彩雲點頭,“就是修士之間,傳遞文書訊息用的令牌,跟我們的宗門令有點像,但功用要粗淺很多……”

  墨畫疑惑,“這也是秃鷹他們身上的?爲什麽我之前沒翻到……”

  慕容彩雲笑道:

  “搜查這種事,道廷司經驗豐富得多,有些手段,也隻有道廷司才知道,我們搜不到很正常……”

  墨畫點了點頭,又問:“那這傳書令裏,有什麽重要的信息麽?”

  慕容彩雲神識微微看了看,搖了搖頭,“看樣子隻是普通的傳書令,沒什麽特别,而且這裏面的文字,都被人抹掉了……”

  墨畫微驚,“抹掉了?”

  慕容彩雲點頭,“現在裏面,是空白的,什麽都沒有……”

  “就是不知,裏面的訊息,是秃鷹臨死前抹掉的,還是被道廷司銷掉的……”

  墨畫眼睛微亮,滿臉期待道:

  “師姐,那這令牌,能給我玩玩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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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1-18 22:33:13
  第604章 噩夢
  “給你玩玩……”

  慕容彩雲聽着這孩子氣的話,有些哭笑不得。

  傳書令不是拿來玩的。

  不過墨畫既然這麽要求,她也沒拒絕。

  這些儲物袋的東西,本就是衆人各取所需。

  一枚空白的傳書令,她留着也沒用。

  “行吧。”

  慕容彩雲将白玉制成的,内容已經被抹消後的,空白的傳書令,遞給了墨畫。

  “謝謝師姐!”

  墨畫開開心心接過,當成“寶物”一樣收了起來。

  慕容彩雲失笑,微微搖頭。

  剩下的東西,衆人簡單分了分。

  因爲本就是道廷司那邊“挑剩下”的,又不貴重,所以基本誰開口要,慕容彩雲就給。

  最後一筆戰利品“分贓”完畢,衆人便打道回宗了。

  來時時間緊促,回去心情就比較悠閑了。

  慕容彩雲雇了一輛馬車,寬敞而且豪華,焚着雨霧香,鋪着貂毛毯,坐着軟綿綿的,很舒服。

  墨畫看着富麗堂皇的馬車,猜測慕容師姐家裏,一定也很有錢。

  他又往前看了看。

  拉着馬車的,是四匹高大俊武的靈馬。

  這是二品靈馬,是修士專門豢養,用來拉車的。

  這四匹靈馬,威風凜凜。

  墨畫不由想到了“大白”。

  當初他跟着師父雲遊,還有傀老、小師兄和小師姐陪着,一路上跋山涉水,拉車的白馬,就是“大白”。

  大白這個名字,還是墨畫給它取的。

  墨畫猜它肯定很喜歡。

  自己一喊它大白,它就很親昵地用腦袋蹭自己。

  至于“大白”的原名,叫什麽雲,什麽龍骥的,有些拗口,墨畫就沒怎麽記在心裏。

  “也不知大白的品種,跟這些大馬比,誰更好一點?”

  墨畫在心裏默默嘀咕着。

  白雲飄飄,馬蹄悠悠。

  往事如山色,一片片,浮光掠影,自面前掠過。

  走着走着,墨畫心中忽而有了一些失落和酸澀。

  那些陪伴了自己很久的人,忽然之間,都不在身邊了。

  而自己卻還要,孤身一人,一直往前走。

  也必須要,一直往前走……

  墨畫的眼中,流露出一絲落寞,又夾雜着一絲堅毅。

  “師弟……”

  一聲溫婉清麗的聲音,喚回了墨畫的思緒。

  慕容彩雲溫和道:“你有心事麽?”

  “沒有……”

  墨畫搖了搖頭。

  一旁的花淺淺,忽而掩口,笑着打趣道:
  “怕不是有了心上人,在想着哪位俊俏的小師妹吧……”

  墨畫臉頰微紅,否定道:

  “不是!”

  衆人見狀微怔。

  想着與秃鷹一戰中,墨畫精通隐匿,擅長陣法,以水牢困敵,以火球“鞭屍”。

  最後在千鈞一發之際,暗施冷箭,以水牢術“坑”死了陰狠狡詐的秃鷹的種種行爲……

  不僅心思缜密,從容冷靜。

  甚至還有着一種包含天真的殺伐果斷。

  雖然看着親切可愛,但又有一種,神識深邃,難以捉摸的違和感。

  所以這一路上,衆人雖神情如常,但心中一直有些忌憚。

  但現在提及“心上人”,“小師妹”這種事……

  墨畫白皙的臉頰,突然就紅了,紅暈微染,愈發顯得唇紅齒白,眉眼如畫。

  還帶着一點羞澀和局促。

  看着就是一個純真而害羞的小師弟。

  幾人心中,忽而便沒了芥蒂,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墨畫見衆人都看着他笑,臉更紅了,辯解道:
  “真不是!”

  “好好……”

  “你們不信?”

  “信,信……”

  “那伱們怎麽還笑?”

  ……

  馬車裏的氣氛,也歡快了許多……

  ……

  乾州的大路上。

  馬車一路不停,坐着舒适,雖覺着有些慢,但四匹大馬,健步如飛,實際的速度卻一點也不慢。

  将近傍晚,馬車便進入了乾學州界。

  歐陽楓是太阿門弟子,花淺淺是百花谷弟子,他們中途便要下車。

  “慕容師妹,淺淺師妹,上官師弟,小墨師弟……”

  歐陽楓一闆一眼地,溫和有禮地,把每個人的名字都念了一遍,這才拱手道:
  “我先告辭了,下次遇到任務,有機會再見……”

  衆人也都拱手告别。

  歐陽楓最後看了眼墨畫,躊躇片刻,還是開口道:

  “墨師弟,有空可以來我太阿門,觀山覽景,交流論道,我也可以盡下地主之誼……”

  “謝謝楓師兄!”墨畫很開心,連連點頭道:
  “一定一定!”

  之後是花淺淺。

  她穿着一身,錦繡百花道袍,容顔俏麗,雖看着有些恬靜,不愛說話,但那是因爲不熟。

  熟悉之後,她意外地活潑。

  她跟衆人道别後,也特意對墨畫道:“小師弟,有空也來我們百花谷玩啊……”

  墨畫一愣,“百花谷……全是女修,男子不能進吧……”

  花淺淺促狹一笑,“給你找一身女弟子的裙子穿上,擦點胭脂,施點粉黛,扮成‘小美女’,自然就能進去了。”

  墨畫有些生氣,堅決道:

  “我才不!”

  自己可是堂堂男子漢,怎麽能穿女子的衣服?!

  豈有此理!

  花淺淺見墨畫氣呼呼的樣子,笑得更開心。

  笑了一會,她又盯着墨畫看,似乎是在想着墨畫,穿錦繡百花道袍的清麗模樣,顧盼之間,眸光流轉,一臉的期待。

  墨畫隻覺身上一寒,立馬離她遠遠的,躲到了慕容彩雲身邊。

  慕容彩雲無奈歎氣。

  ……

  花淺淺下車後,又遠遠向衆人招了招手,便轉身走向繁花似錦,四季如春的百花谷了。

  之後馬車又行駛了一段路程,便回到了太虛門。

  慕容彩雲比墨畫高一屆,住在女弟子居,所以先告别道:
  “上官師弟,墨師弟,我先走了,道廷司那邊結算完功勳,我便轉到你們的太虛令上。”

  墨畫和上官旭拱手緻謝。

  墨畫想了想,又低聲道:“慕容師姐……”

  慕容彩雲微怔,“有事麽?”

  墨畫便說出了,自己“處心積慮”,籌劃了一路的打算:

  “師姐,你下次再接任務,遇到需要隐匿打探,需要布陣解陣,需要法術困敵,又或者需要五行法術增幅的情況下……”

  “能帶我一個麽?”

  太虛門的懸賞任務,有諸多限制。

  尤其是對墨畫這種剛入門,修爲不高,經驗較淺的新人,要求更多。

  接不到任務,就賺不到功勳。

  因此,墨畫隻能想辦法,跟着慕容彩雲“混”任務了。

  慕容彩雲一愣,“你……很缺功勳麽?”

  墨畫點頭,“我要賺功勳,換陣法。”

  “可是……”慕容彩雲皺眉,“荀老先生那裏,有不少陣法吧……”

  “荀老先生說了,不能壞了宗門的規矩,要讓我自力更生,自己賺功勳,自己換陣法……”墨畫說道。

  隻是他沒說,荀老先生其實隻讓他接“入門”任務。

  這些追緝、追殺類兇險的任務,荀老先生壓根就沒想過,墨畫會去接,也沒想過,他還能完成……   

  慕容彩雲微微颔首。

  确實,不以規矩,不成方圓,即便對弟子再偏心,也不能壞了宗門規矩。

  這的确是荀老先生做事的風格。

  “可是,這些事很……”

  慕容彩雲本想說“很危險”,但想了想慘死的秃鷹,忽然意識到……

  危險倒的确是危險。

  但“危險”的是誰,還真不好說……

  至少現在,墨畫安然無恙,而秃鷹,已經涼得透透的了……

  慕容彩雲眸光微閃,心思轉動。

  這次任務,其實的确是很危險的。

  秃鷹的實力,不可小觑。

  尤其是他頭上,紋着奇異的四象陣法,解開陣法,血肉融合妖力,實力暴增,幾乎媲美築基後期修士。

  在她這些年追緝的罪修和魔修中,有秃鷹這般實力的,也并不多見。

  更何況,秃鷹還精通陣法。

  沒有墨畫,他們此行還真未必能全身而退。

  反倒是墨畫,聰明又機靈,會隐匿,擅陣法,神識感知強。

  單憑墨畫自己,想殺秃鷹,應該是沒可能的。

  但若是想從秃鷹手裏逃走,應該是遊刃有餘。

  所以,真說危險。

  最危險的,是被墨畫盯上,然後死掉的“秃鷹”。

  其次,是自己這幾個人。

  最後才會是墨畫……

  慕容彩雲點頭道:“好!”

  墨畫也開心不已,“謝謝慕容師姐!”

  他沒想到,慕容師姐這麽爽快就答應了。

  一旁的上官旭,也有些吃驚。

  他還以爲,這種危險的事,慕容師姐必然會拒絕,哪怕答應,也多多少少會推卻幾次。

  慕容彩雲看着墨畫,溫和一笑。

  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她藏在了心裏。

  絕陣……

  可增幅五行靈力的絕陣!

  這種絕陣,極其稀有,十分罕見。

  而且她幾乎沒聽過,整個乾學州界,有哪個築基弟子能夠學會這等功用強大的陣法。

  這種陣法,接近五行的本源。

  那種靈力沸騰,法術升階,威能蛻變,鎮壓邪魔大殺四方的感覺,隻要體會過一次,就根本拒絕不了。

  那漫天璀璨唯美,又殺機四伏的五行霞光。

  至今一回想起來,慕容彩雲還有些心潮澎湃。

  慕容彩雲不由看向墨畫,眸子熠熠生輝,仿佛在看一個稀有的,珍貴的,可增幅法術威力的“先天靈寶”。

  “可惜了,不能随身帶着……”

  慕容彩雲有些遺憾地想道。

  墨畫覺得慕容師姐的目光,有些怪怪的,不由露出了狐疑的神色……

  之後寒暄了幾句,慕容彩雲也離開了。

  墨畫和上官旭,向弟子居走去,一路上也聊些有的沒的,譬如哪位長老脾氣最差,哪裏的膳食味道最好……

  山間也有一些“野味”,是後山長老養的金毛雞,可以烤了吃,味道極好,但别留下手腳……

  因爲長老是不能私自推算弟子因果的。

  所以偶爾,你偷了雞,烤着吃了。

  他們不能去算,也就不會知道“兇手”是誰……

  但你若留下證據,被長老順藤摸瓜,樸素地“推理”出來了,那你就倒大黴了……

  上官旭說了許多,墨畫大開眼界。

  這都是前輩師兄的經驗總結!

  墨畫牢牢記住了。

  分别時,上官旭想起什麽事,便道:
  “有空可以去上官家做客,嬸娘在家,一直念叨着你,擔心你……在宗門有沒有……”

  上官旭神情有些微妙,“……有沒有被人‘欺負’……還一直叮囑我多關照你……”

  墨畫笑着點頭道:“琬姨人真好!”

  随後他又有些疑惑,問道:
  “上官家……在哪?”

  他到現在,都沒見過上官家的府邸。

  乾州學界,好像是沒有。

  在清州城,琬姨帶他去過的地方,也都是顧家的宅邸。

  上官旭拍了拍額頭,抱歉道:

  “忘了跟你說了,上官家的祖宅,距乾學州界較遠,上官家的人,到乾學州界,一般都會在顧家借住……”

  “顧家也是大家族,與上官家世代聯姻,淵源很深,來往也很密切,說是同氣連枝,也不爲過……”

  “嬸娘便帶着瑜兒,暫時在清州城的顧家休養,你有空的話,可以去看看……”

  墨畫點了點頭,卻忽然一怔,“休養?”

  上官旭目光微沉,頓了一下,歎道:

  “瑜兒他……有些不大舒服……”

  “不舒服?”

  上官旭點了點頭,躊躇了片刻,似乎不太想說,但念及墨畫是瑜兒的“救命恩人”,想了想,還是說了出來:

  “瑜兒現在……偶爾會做噩夢……”

  墨畫一愣,皺眉道:“噩夢?”

  “嗯,”上官旭歎道:“具體的我也不清楚,儀叔叔和琬姨請人算過因果,也請丹師看過病,但也都沒發現什麽……”

  “而且瑜兒不能離開清州城……”

  “一離開清州城,噩夢就會加劇,有時白日打個瞌睡,也會夢魇纏身,全身顫抖,冷汗岑岑……”

  上官旭皺着眉頭,心有不忍。

  墨畫也有些心疼,便問道:
  “瑜兒,他從小就這樣麽?”

  上官旭回想了一下,搖了搖頭,“這個我倒不清楚,瑜兒身份特殊,小時候的事,我們這些嫡系子弟,爲了避嫌,不會多問的……”

  避嫌……

  墨畫想了下,大概明白了。

  世家裏面,利益極大,所以有時候親情反倒冷漠。

  一些善意,也很容易被扭曲……

  上官旭歎了口氣,又接着道:“瑜兒小時候的事,我不大清楚,不過自從上次……”

  上官旭頓了一下,見四處無人,這才壓低聲音,歎道:
  “被‘劫’走之後,不知經曆了什麽,噩夢便加劇了,而且……越來越嚴重……”

  “嬸娘心痛,擔心得茶飯不思。”

  “而瑜兒有時做噩夢,半夢半醒之間,會一直念叨着你的名字……”

  “可能是被你救下後,劫後餘生,所以心生親近,一直念着你……”

  “嬸娘也想你有空,能去看看瑜兒……”

  “但你剛入門,根基不牢,她怕耽誤你修行,就沒跟你提這件事……”

  ……

  上官旭神色無奈。

  墨畫目光微微凝起,點頭道:

  “好的,我有空去看看瑜兒!”

  上官旭松了口氣,“那便有勞你了。”

  墨畫笑了笑,而後又叮囑道:

  “旭師兄,你也要好好養傷。”

  上官旭微怔,心中微暖,點頭道:“謝謝師弟。”

  兩人分别後,墨畫便回弟子居了,趴在桌子上,默默琢磨起來。

  “瑜兒……噩夢……”

  “不能離開清州城……”

  “被拐賣……”

  墨畫皺眉,覺得有些蹊跷。

  可他一時半會,也想不出什麽。

  墨畫歎了口氣。

  他還是很喜歡瑜兒這個單純善良的孩子的,琬姨對自己也很好,現在瑜兒噩夢纏身,墨畫心裏也不是滋味。

  可這次旬休,已經用完了。

  墨畫想了想,便打算下次旬休,抽空去清州城的顧家看看。

   有點累了,先4k多字鹹魚幾天,爲過年攢攢稿子,争取過年不請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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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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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1-19 21:32:03
  第605章 雷紋
  墨畫主意已定,第二天,還是正常去上課。

  上完修道課程後,又上了一節煉丹課,一節煉器課,最後跟着混了一節劍修的課。

  劍修的課,墨畫本是不用上的。

  他是靈修,專修法術。

  而且劍器很貴,他也用不起。

  但秉着“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的原則,還是需要了解一下的。

  更重要的是,墨畫一直惦記着,那門他從隐晦的因果中,稀裏糊塗“推衍”出來的,隻有一個名字的“太虛神念化劍真訣”。

  真正的劍訣修不起。

  但“神念化劍”,或許可以修一下。

  神念化劍,顧名思義,既含“神念”,又含“劍法”,應該跟兩者都有關系。

  所以但凡“劍修”的課,墨畫隻要有空,也都會跟着蹭一下。

  一邊學些劍修基礎。

  一邊留意着,是否有“神念化劍真訣”的線索。

  一邊在研究着劍修的利弊,心裏默默琢磨着,将來若遇到劍修,自己該如何應對。

  但或許是剛入門,劍修的課程都很基礎。

  墨畫聽了好幾個月,也隻學了點皮毛,劍氣都凝不出,更别說真正的禦劍了……

  與此同時,他也從劍修長老口中,聽到了不少太虛門,赫赫有名的劍訣:

  像什麽“太虛離火劍訣”、“太虛兩儀劍法”、“太虛歸一劍式”……等等。

  但從沒任何人,有隻言片語,提及過“太虛神念化劍真訣”這八個字……

  不知道是這門神念化劍之法,太冷僻了沒人學,太難了沒人會,還是說太古老了已經失傳了……

  墨畫歎了口氣,隻能耐着性子,慢慢找了。

  來日方長,隻要自己一直“惦記”着,總歸有一天,能找到一些這門劍法的線索。

  更何況,還有荒山破廟裏的那個落魄山神。

  黃山君……

  墨畫點了點頭。

  等哪天做任務,途徑那座荒山,順路再去找它問問。

  現在自己要上課,還沒時間去找它……

  下午最後一節,是陣法課,荀老先生又偷懶了。

  作爲“小師兄”的墨畫,隻能盡職盡責,替荀老先生代課。

  上完課後,一天的課程就結束了。

  墨畫回到弟子居,有了空閑,開始研究,從罪修“秃鷹”的秃頭上,拓印下來的,那副有些妖異的四象陣法。

  四象陣法!

  “又有新陣法可以學了……”

  墨畫精神大振,眼睛亮晶晶的。

  而且這副陣法,還不是一般意義上“新”的陣法。

  四象陣法,是脫離了五行和八卦範疇,真正意義上,全新的陣法類型。

  隻不過,可能帶了一點點妖異和兇險。

  弟子居内,明火燈盞的光芒,明亮而溫暖。

  室内樸素,但幹淨而整潔。

  墨畫趴在桌子上,攤好陣紙,備好筆墨,取出自己拓印下的那副四象妖紋陣法,開始研究起來……

  這副陣法,紋路奇特。

  陣樞結構簡單,但陣紋卻很是複雜。

  而且不像五行八卦類陣紋,形約内斂,端正玄奧。

  這副陣法的陣紋,宛如是從妖獸的形态上,臨摹而來,筆法象形,如鷹似隼,爪牙外露,張狂而肆虐。

  既新奇又妖異。

  不過隻要是陣法,拆完之後,隻有紋路。

  隻要道心澄淨,也沒什麽好怕的。

  墨畫開始對陣法解構,拆解陣樞,析出陣紋,如同庖丁解牛,剔骨去肉,目無全牛。

  他的天機衍算,越發純熟,對這類陣法的解析,就越透徹。

  很快,墨畫就拆完了。

  一副四象陣法,被墨畫拆成了十多個,獨立的四象類陣紋。

  墨畫看了看陣紋,卻不由撓了撓頭:
  “不對啊……”

  這個陣紋,細細看來,根本不像是四象陣紋。

  與荀老先生之前教自己的迥然相異。

  或者說,隻有看起來,像是四象陣紋……

  但真要“研究”,或者是“學”,又與一般的四象陣紋,有着極大的差異。

  “陣紋變式?”

  墨畫皺了皺眉。

  他也隻能想到這個原理了。

  荀老先生教自己的,是基礎的,淺顯的,入門的四象陣紋。

  就像是啓蒙用的。

  但秃鷹頭上的四象陣,更像是進階的陣紋形式,蘊含了複雜的變化,而且明顯是專門用來融合妖力,強化殺伐的陣法。

  獸紋,近妖,容易失去人性……

  墨畫有些忌憚,但想了想,還是決定先花點時間學一下。

  不學一下,親自畫幾遍,是體會不了陣法本身的奧秘的。

  若是發覺,有什麽“妖化”的端倪,或是走火入魔的迹象,自己再停下。

  墨畫一邊臨摹,一邊衍算,花了一個時辰的功夫,終于将四象鷹紋陣法,簡單學了個大概。

  四象鷹紋陣法,隻有十四紋。

  墨畫在紙上畫了一遍,随後又皺起了眉頭。

  “沒用……”

  陣紋清晰地畫在紙上,跟秃鷹頭上的一樣,甚至陣紋上,類似羽毛,爪牙的一些極細微的筆迹,自己也都完美複刻了。

  但注入靈力後,這副陣法,一點反應都沒有。

  墨畫神識視界之中,這幅陣法,也隻有形骸,而沒有神韻,更沒有流轉的陣力軌迹。

  “還差了什麽……”

  可差什麽呢?

  妖力?

  自己去哪裏弄妖力去?
  總不能不做“人”了,去學那些魔門的妖修,修血腥的妖法,跟妖獸一樣,吃人修行,蘊養妖力吧……

  墨畫搖了搖頭。

  這副陣法,暫時沒用了……

  可随即墨畫又有些好奇。

  他記得,秃鷹那人,也沒修妖法,他的靈力也是正常的,爲什麽他能畫出這種妖異的四象陣法呢?
  又或者,從本質上來說,四象陣到底是做什麽用的?
  墨畫摸着下巴,仔細琢磨起來……

  五行八卦,體系明确,操控的是金木水火土風雨雷電等,天地萬象的自然之力。

  那四象呢?

  不會就是爲了,操控妖力吧……

  操控妖力的話,一不注意,不就會被妖力侵蝕,“走火入魔”了麽?
  墨畫總覺得,自己還忽略了什麽……

  他又将四象鷹隼妖紋,和荀老先生教自己的,那些基礎的,正規的四象陣紋比對了一下。

  墨畫借天機衍算,窺視陣紋本源,自行衍化陣紋的諸般變化。

  忽而墨畫一愣,目光陡然銳利。

  識海中衍算的陣紋軌迹之中,這兩類陣紋,經過數次演變,對比之後,忽而重疊。

  重疊的部分,顯出了一些,更本源的紋路!

  電光火石之間,墨畫恍然大悟。

  荀老先生教自己的四象陣紋,是“獸紋”。

  而秃鷹頭頂的四象陣紋,是“妖紋”。

  妖和獸,不完全同類,但是同源。

  同樣的,妖紋和獸紋,形制有别,但其根本的陣紋,是共通的。

  也就是說,四象妖紋和四象獸紋,都是建立在一套,更底層的,也更基礎的四象陣紋之上。

  基礎之下,還有基礎。

  妖紋和獸紋,都是一種底層“四象陣紋”的基礎變式。

  所以,它們都是四象陣法,但又截然不同。

  “原來如此……”

  墨畫精神一振,開始細細比對,小心翼翼地通過神識衍算之中,陣紋軌迹的重疊,來解析出這些共用的,基礎的四象陣紋。

  一道道陣紋,被墨畫重新衍算,比對,解析出來,并被他畫在紙上……

  半個多時辰後,墨畫終于算完了。

  他将這些,更基礎的,通用的四象陣紋,一道一道,排在一起,仔細看着。

  這些陣紋,比起“鷹紋”或者“獸紋”更加抽象一些。

  更像是……

  鎖鏈,或者是樊籠……

  看着看着,墨畫忽而睜大眼睛,心神一震。

  這些陣紋……

  他見過!
  墨畫連忙打開儲物袋,從儲物袋的底部,翻找出了幾塊木闆,這幾塊木闆上,就刻着極其類似的紋路。

  雖然筆畫有些出入,紋路也有很多不同。

  但墨畫經驗豐富,一眼就能看出,這兩類陣紋,的的确确是同出自一脈的陣法傳承。

  這幾塊木闆是……

  墨畫目光微凝,喃喃道:

  “瑜兒……”

  在那間食肆裏,他從人販子手中救下瑜兒的時候,瑜兒被關在箱子裏,箱子上畫有陣法。

  這幾塊木闆,是關瑜兒的那個木箱上的。

  木闆上的陣法,也是困住瑜兒,隔絕了氣息和感知的,那道陌生的“鎖”類陣法。

  那套“鎖類”陣紋,墨畫通過天機詭算和天機衍算,透徹了一些奧秘,掌握了部分“生克”關系,從而解開了陣鎖。

  但因爲本身是連蒙帶猜的,知其然,但不知其所以然。

  根本的陣理,墨畫其實一竅不通。

  後面拜入宗門,功課也多,無法分心他顧,墨畫也就将這些陣紋漸漸淡忘了。

  他沒想到,現在陰差陽錯下,竟又見到了這套“鎖陣”的陣紋……

  可對這些陣紋的領悟,就到此爲止了。

  因爲不是完整的傳承,墨畫也隻能摸索到這些了。

  必須要想辦法,弄到更多的,同類型的四象陣法或是四象陣紋才行……

  墨畫皺了皺眉,心思急轉。

  四象獸紋……

  四象妖紋,罪修秃鷹……

  四象底層陣紋,不知名的鎖陣,瑜兒……   

  人販子,蔣老大……

  墨畫還記得,道廷司頒布的通緝令中,記載的秃鷹的罪狀:
  “強行采補過女弟子,殺過人,還做過人販子,販賣年幼修士,給魔修做‘口糧’……”

  做過“人販子”……

  墨畫心思微動。

  蔣老大是人販子,秃鷹也做過人販子,販賣修士……

  這是不是意味着,秃鷹和蔣老大那群人,可能有過交集,要麽沆瀣一氣,一起做過壞事,要麽甚至完成就是一夥的。

  蔣老大的木箱上,有鎖類四象陣法,秃鷹的光頭上,有妖紋四象陣法……

  這樣一來,他們用的陣法,應該也是同一出處?

  墨畫心中,突然冒出來一個名字:
  屠先生……

  這個屠先生,是蔣老大提及過的,聽起來很神秘。

  蔣老大言語之間,對其也極爲尊重,甚至有些畏懼。

  “跟蔣老大一夥的,大概率不是好人……”

  “叫‘先生’,應該不是莽夫,不是體修,不是親自操刀的劊子手……”

  “要麽會衍算,要麽會陣法,又或者,兩個都會?”

  “那麽這套四象陣,莫非就是出自‘屠先生’之手?”

  ……

  墨畫點了點頭,腦海中漸漸有了一個清晰的目标:

  逮到這位神秘的“屠先生”。

  他的身上,肯定有四象陣的傳承,而且還必然不會是,普通的四象傳承。

  這種“鎖類”陣紋,給墨畫的感覺,相當晦澀高深,接近四象陣法最深層的奧秘,甚至有一點“五行源紋”的意味……

  墨畫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這個屠先生……

  是隻大肥羊!
  若是真逮到了,不僅能薅羊毛,甚至能吃羊肉,烤羊排,骨頭也能拿來炖湯!

  還有瑜兒……

  他們打瑜兒的主意,肯定沒安什麽好心。

  自己更不能放過他們。

  隻不過,這位“屠先生”,恐怕修爲很高,陣法造詣不低,即便是衍算,估計也很精通……

  而且他還藏在暗處,恐怕沒那麽容易揪出來……

  “要找找線索,徐徐圖之……”

  “實在不行,就向道廷司舉報,還有太虛門,有上官家和聞人家,有上官叔叔和琬姨……”

  墨畫數了一圈,這才發覺,其實不用自己親自動手,“打手”是很多的。

  他隻要見機行事,跟着“撿漏”就成。

  墨畫點了點頭,覺得這樣更穩妥些。

  “可怎麽才能找到這位‘屠先生’呢?”

  墨畫将進入乾州後的事情,從頭到尾,都在腦海中過了一遍,發覺這位屠先生的線索,少得可憐。

  最明顯的,就是“人販子”。

  墨畫心裏默默想道:“看來以後的宗門任務,要專門找些人販子的懸賞來做了……”

  “還有蔣老大,以及秃鷹……”

  “他們人雖死了,但人際關系肯定還在,而且物以類聚,在一起的必然不會是什麽好貨色,大概率也都是被道廷司通緝的罪修。”

  “找到這些人,嚴刑拷打……不對,是用火球術‘感化’一下,他們良心發現了,應該會告訴自己一些實情……”

  “還有就是……”

  墨畫又從儲物袋中,翻出一枚玉令。

  正是秃鷹手裏的那枚傳書令。

  他檢查過了,傳書令裏面的确幹幹淨淨,一片空白。

  但他是陣師,知道“有無相成”的道理。

  “有”可以變成“無”,“無”也可以化爲“有”。

  更何況,張瀾叔叔也告誡過自己,“雨過留痕,雁過留聲,修士做任何事,都會留下痕迹……”

  看不見,不代表不存在。

  墨畫打算研究研究,看能不能從傳書令中,找出“秃鷹”的線索。

  看看他跟誰,都傳過什麽字,說過什麽話。

  ……

  之後的兩天,墨畫都用來研究傳書令了,可研究了許久,都沒什麽進展。

  傳書令裏的門道,墨畫還是一無所知。

  墨畫歎了口氣。

  果然閉門造車,還是不行……

  他現在的陣法造詣,尤其是陣法閱曆,還不足以支撐他,快速洞悉一門陌生陣法的奧秘。

  哪怕他身兼詭算和衍算。

  不過他現在是在宗門,是太虛門弟子,不會就學,不懂就問……

  墨畫便跑去問荀老先生。

  有些話是不能問的。

  譬如太虛神念化劍真訣,或是涉及天機詭算、天機衍算的事。

  但“傳書令”這種東西,沒有太大因果,問問應該無妨。

  荀老先生隻是有些詫異,問道:

  “你怎麽突然問‘傳書令’的事了?”

  墨畫腼腆道:“我出身離州的小仙城,之前沒見過傳書令,所以一時有些好奇……”

  “我想傳書令裏,定然包含了一些陣法原理,但我琢磨了幾天,沒有頭緒,便向老先生您請教來了……”

  荀老先生微微颔首。

  有求知欲,有求道之心。

  遇事好奇,知道自己思索。

  思而不得,又能虛心求問。

  不錯……

  荀老先生很滿意。

  至于“傳書令”的事,雖然現在教,還有點早了,但提前點撥幾下,讓他心裏有數,将來再學也事半功倍……

  荀老先生心裏默默思索着,而後開口道:

  “這類陣法,比較複雜,不适合你現在學,但既然你好奇,我便将一些基本的陣理告訴伱,你做到心裏有數即可……”

  “但是不要好高骛遠,不要在這上面,浪費太多心力,還是要踏踏實實,一步步,将常規陣法學紮實了才好……”

  “嗯嗯!”

  墨畫連連點頭。

  荀老先生便道:“傳書令,是傳書用的,涉及的陣法,是八卦類的‘震’系陣法,也就是俗稱的‘雷紋’陣法……”

  這點在墨畫意料之中。

  墨畫想了想,問道:“老先生,雷紋是不是與‘元磁’有關?”

  荀老先生微微颔首,“不錯,但所謂的‘元磁’,與正常的‘雷紋’有所區别……”

  “傳書令涉及的陣紋類别,不是‘雷’,而是‘電’,更确切地說,是‘磁’……”

  “電紋,或者說磁紋,一般也歸類于八卦震系,但統稱爲‘次雷紋’,意思是由八卦衍生,具有雷性,但是力量微弱,‘次’于真正的雷,是雷紋的次生陣紋……”

  墨畫恍然。

  次雷紋,次生陣紋,也算作是一種陣紋變式。

  跟基于四象妖紋和四象獸紋的陣紋變化類似。

  荀老先生道:“次雷紋,化電生磁,與五行金系的一些,帶有磁性的,有司南功用的陣法類似,可以用作偵查、感應、指示、傳訊之用。”

  “是一種機密類的陣紋。”

  墨畫點了點頭,不由又問:
  “那……真正的雷紋呢?”

  荀老先生目光微凜,神情也不由肅然:
  “真正的雷紋,就太複雜了,也太強大了,這類陣法極難掌控……”

  “它不僅僅是‘震卦’,更蘊含了‘乾卦’、‘坎卦’、‘巽卦’的諸多變化……”

  “因此領悟難,掌控難,布陣難。”

  “真正的雷陣,威力可怖,抹殺萬物。”

  “那可是真正的天雷啊……”

  荀老先生歎了口氣,目露敬畏道:“九天之雷,象征煌煌天威,滅邪誅魔,通天徹地,乃是‘殺’道的衍化。”

  “‘雷紋’雖數八卦,但蘊含了諸多卦理,與其他八卦陣法,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執掌雷紋,道心必須剛正。”

  “稍有邪祟私念,便容易遭天雷反噬,自受‘天譴’,葬身在自身的雷陣之下。”

  “所以,雷陣的傳承極爲苛刻。”

  “這世間,能有真正‘雷紋’傳承的世家,屈指可數。”

  墨畫心中震驚,他想到了自己留在道碑上的那筆抹殺一切的“雷紋”,若有所思。

  但他也注意到了荀老先生話裏的另一個信息:
  “屈指可數……”

  墨畫眼眸一轉,“意思是……還是有傳承雷紋的世家的?”

  荀老先生點頭,“有的,但這些世家,大多都被雷劈過,所以要麽舍棄傳承,另謀發展,要麽隐世幽居,不問俗世,恪守己心。”

  “唯一一個,将雷紋一代代傳下來,勢力也不小的,是震州的鄭家。”

  “鄭家?”墨畫一驚,“鄭方的家族麽?”

  鄭方……

  墨畫還記得,同門之中,有個一臉方正,有些耿直,偶爾呆呆的叫鄭玄的弟子。

  荀老先生第一次讓自己代課時,鄭方還用家族秘傳的陣法,“考驗”了一下自己,也讓自己偷學了一副陣法。

  那道陣法,莫非就是雷陣?
  荀老先生似乎猜到了墨畫的心思,微微搖頭,“雷陣不輕傳,即便是鄭家嫡系的子弟,同樣如此……”

  “鄭方還小,還沒資格去學雷紋的傳承,他學的,頂多隻是一些基礎的次雷陣變式罷了……”

  “不光鄭方,整個乾學州界,拜入各個宗門的鄭家弟子中,也都沒人有資格學雷陣。”

  墨畫有些遺憾。

  不過想來也是,雷紋關系重大,鄭方就是再“笨蛋”,也不可能拿這種陣法來“考”自己……

  除非他被自己“道心種魔”,失了神智了。

  再說道心種魔,自己也不會……

  “乾學州界,沒人會雷陣麽?”墨畫又好奇問道。

  “有的。”荀老先生道。

  墨畫微怔。

  “這乾學州界,唯一有‘雷陣’傳承的……”

  荀老先生皺了皺眉,回想片刻,而後緩緩道,“應該是……鄭萬鈞……”

  “鄭萬鈞?”

  墨畫有些疑惑。

  他從未聽過這個名字。

  荀老先生微微颔首,“他是四大宗之一,乾道宗的一位,羽化長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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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1-21 21:20:17
  第606章 沒禮貌

  “乾道宗……羽化長老……”

  墨畫一愣,有些遺憾。

  要是其他宗門的長老,将來若是有緣,自己還能去拜訪下,拉拉關系唠唠嗑,順便請教下八卦雷陣的陣理。

  正統的雷陣,是鄭家世代嫡傳,自己估計學不到。

  但若旁敲側擊,請教些跟雷陣有關的知識,想必還是能有所收獲的。

  墨畫很想知道,八卦雷陣,究竟是什麽樣的,跟自己從天道大陣上截留下的那一筆,蘊含猩紅劫雷的“雷紋”,究竟有何異同。

  若是兩者同本同源,陣理相通……

  自己說不定能觸類旁通,借八卦雷紋的陣理,一步登天,直接去學天劫雷紋!

  不過可惜了……

  乾道宗門檻太高了,裏面的長老,估計也都是眼高于頂。

  自己就算去請教,大概率也是吃“閉門羹”。

  “算了吧……”

  墨畫暫時便将雷紋抛在腦後,轉而問起囊括“電紋”和“磁紋”在内的次雷紋,以及最重要的傳書令問題。

  “老先生,傳書令中運用的陣法,便是包含了‘次雷紋’的元磁類陣法麽?”

  荀老先生默默看了眼墨畫,斟酌片刻,緩緩颔首道:
  “遠古陣師,參悟九天雷霆,顯化爲雷紋。”

  “但雷紋太強,秉承天威,煌煌赫赫,難以驅使,所以便自雷紋之中,弱化、拆解、衍算出弱一些的‘次雷紋’。”

  “次雷紋,由電生磁,由磁生電,相互感應,相吸相斥,本質上也是靈力的一種特殊形式。”

  “這種靈力原理,通過‘次雷紋’,構成陣法。”

  “這類陣法,就叫‘雷磁陣’。”

  “但‘雷磁’這個說法,其實并不準确。因爲這種陣法,隻是天雷的次生,并不包含真正的‘雷’,所以之後的陣師,一般稱其爲‘元磁陣’、‘靈磁陣’,又或者是‘電磁陣’……”

  荀老先生忽而歎了口氣,有些感慨:

  “道廷一統,修界承平兩萬餘年,陣道也得到了長足的發展。”

  “但這種陣學發展,頗爲複雜。”

  “一部分古陣法,晦澀艱深,的的确确是失傳了……”

  “但也有一部分陣法,經曆代修士,苦心鑽研,叠代改良,最終獲得了遠超上古修士的發展……”

  荀老先生看了眼墨畫,“失傳的古陣法,我跟你說過……”

  墨畫立馬點頭,“混沌兩儀類的陣法!”

  荀老先生颔首,“不錯,這種陣法,至簡至深,十分晦澀,所以大多失傳了……”

  “正統的雷紋,太過危險,也遺失了許多傳承……”

  “而另一類,得到長足發展的陣法,便是這‘雷磁紋’。”

  “如今的修士,對‘雷磁紋’的應用,比古修士高出了不止一籌,說是天壤之别,也不爲過……”

  “像是傳書令,其底層的陣法,便是依托‘次雷紋’,并利用‘雷磁’之理,構建而出的元磁陣……”

  “但這種隻是基礎的雷磁陣法。”

  “而一些大宗門的弟子令,譬如我太虛門的太虛令,是依托一整套,複雜而高效的雷磁大陣,構建而成的,是次雷紋的集大成……”

  荀老先生說到這裏,忽而心中一跳,不由停了下來。

  墨畫兩眼亮晶晶的,聽到一半,忍不住道:

  “老先生,您接着說啊……”

  太虛令,雷磁大陣……

  他剛聽了個開頭,還沒聽到關鍵地方呢……

  荀老先生看着墨畫,心中微悸,仿佛自己再說下去,就洩露了大機密……

  荀老先生神色微怔,有些難以置信。

  他覺得自己也沒說什麽,怎麽就洩露機密了?

  洩露給誰了?
  給墨畫?
  不至于吧,他一個築基小修士……

  “老先生?”墨畫疑惑道。

  荀老先生回過神來,咳嗽了一聲,“太虛令的事,就先不說了,說了你也不懂,我先跟你……咳,說說傳書令的事。”

  墨畫有些意猶未盡,不過荀老先生不說,他也沒辦法。

  能知道傳書令中的陣法原理也行。

  他不挑食!

  “嗯嗯,您說……”墨畫一臉虛心求教的模樣。

  荀老先生道:“傳書令,從煉器師的角度來說,是結合陣法,煉制成的靈器……”

  “但從陣師的角度說,其實是以靈器爲陣媒,構建的陣法……”

  “傳書令其本質原理,是雷磁的感應。”

  荀老先生說着,見心中那股“洩露天機”的緊張感,漸漸淡去,便放下心來,繼續往下道:

  “傳書令形制特殊,表面上看,是以神識閱文的玉簡……”

  “但其内部刻有‘元磁’或‘靈磁’類陣法,實際上是通過雷磁陣法,陣紋感應,來進行遠程傳訊的……”

  “傳訊的距離有所限制,傳書令品階越高,傳訊距離越遠,但一般再遠,也不會超過一個大州……”

  ……

  荀老先生娓娓道來,墨畫則認認真真聽着。

  一炷香之後,荀老先生說完了,端起茶杯,喝起茶來。

  墨畫在腦海中,将荀老先生說的要點,重新琢磨了一遍,還是有些不大滿意。

  最主要的是,荀老先生還沒說到“重點”。

  墨畫心思微動,眨了眨眼,便道:
  “老先生,假如我要‘拆’……不,是要重新煉制一個傳書令,要怎麽做啊?”

  荀老先生眼皮微跳,“拆?”

  墨畫連連搖頭,糾正道:“煉制!”

  荀老先生狐疑地看了墨畫一眼,低聲問道:

  “伱不會……打算做什麽壞事吧?”

  墨畫一臉嚴肅,澄清道:
  “老先生,我是太虛門弟子,是遵律守法的好修士!”

  荀老先生盯着墨畫看了看,發現墨畫目光澄澈,神情清正,的确不像是要做壞事的樣子,這才放下心來。

  也對……

  墨畫小小年紀,能有什麽壞心思呢?

  就算有壞心思,一枚傳書令而已,又能做什麽壞事……

  再者說了,傳書令這種東西,涉及的陣法,極其高深,應用非常複雜,又不是自己說了,他就真能“煉制”出來了。

  自己說一遍,他就能學會。

  若果真這樣的話,教陣法倒簡單了。

  荀老先生點了點頭,大方道:“好,我跟你說一下……”

  墨畫大喜,“謝謝荀老先生!”

  荀老先生見墨畫一臉笑容,親切可掬的模樣,心中不由熨帖了不少,便微微笑道:
  “傳書令的陣法應用,比較複雜……”

  “一般畫陣法,雖也講究用墨,用筆,講究陣媒與陣法的契合,但其實要求都不算嚴苛。”

  “但傳書令就不一樣了……”

  “陣媒特殊,用墨要求嚴格,而且陣法的結構,更确切地說,是‘陣樞’框架,與一般陣法,都有很大區别……”

  荀老先生一一爲墨畫解釋道:

  “首先是陣媒……”

  “傳書令以玉制令牌,作爲陣媒,這種玉料比較稀有,而且要能屏蔽雷電和元磁之力,隔絕神識窺視,封閉性要好……”

  “靈墨也與一般墨水不同……”

  “傳書令中,用的是‘磁墨’。”

  “所謂‘磁墨’,顧名思義,是蘊含了‘雷磁’之力的靈墨,是由一些雷電系妖獸的妖血,加一些磁化靈物,調配而來的……”

  “一般靈墨,畫成什麽就是什麽,但磁墨不同……”

  “磁墨并不固定,會根據雷磁感應,陣紋變化,而形成不同的文字。”

  “此外的陣樞框架,就更複雜了一些……”

  “雷磁陣法,陣樞結構包含兩部分,一部分是固定雷磁陣式,是基礎的框架,用以感應磁力。”

  “另一部分,是可變陣紋。”

  “這些陣紋,是可以變化的,并通過‘磁墨’,顯化爲傳書令中的‘文字’。”

  “總的來說,傳書令中的元磁陣法,是以固定不變的雷磁陣式,借助雷磁感應之理,引發‘可變陣紋’的變化,從而實時改變‘磁墨’,顯化各種文字,以達到傳訊的效果……”

  這段複雜的話,荀老先生一口氣說完,悄悄看了眼墨畫,發現墨畫目光炯炯,神情了悟,不由一怔。

  “你……聽懂了?”

  墨畫微微點頭,謙虛道:

  “懂了一點點……”

  荀老先生有些失神。

  這可是雷磁陣啊……

  這孩子,怎麽也學得這麽快……

  這種生僻複雜的陣理,自己當初都學了半年,心裏才有個大概的認知。

  “莫非真的是神識太強了,根基太牢了,悟性太高了……所以一通百通,一點就透?”

  荀老先生忍不住心裏嘀咕着。

  墨畫則問:“老先生,您這裏有‘雷磁陣’麽?我想看看……”

  荀老先生點頭。

  雷磁陣,他手裏自然是有的。

  荀老先生習慣性地将手伸進儲物袋,陣法掏到了一半,忽然想起什麽,又輕輕咳了一下,将陣法放回去了。

  “我忘了……雷磁陣法,宗門是不教的……”

  “你要學的話,要自己去賺功勳,自己去換。”

  “哦……”

  墨畫有些失望。

  就差一點……

  荀老先生差點就把陣圖給掏出來了……

  不過他又有些疑惑,“老先生,雷磁陣法,宗門不教的麽?”

  荀老先生搖頭,“這種機密陣法,外門一般不教,即便到了内門,學的弟子也不多……”

  “而且,很難學的……”

  “難學?”墨畫疑惑道:“神識要求很高麽?”

  “不是高的問題……”荀老先生道,“還是那句話,太複雜了……”

  墨畫不太明白。

  荀老先生道:“這門陣法,因爲涉及大量‘次雷紋’,這是變式陣紋,學習所需的神識強度,自然會高些,但也隻比一般陣法,稍微高了一點……”

  “最複雜的是,這類雷磁陣法,不是一個人學了,就有用的。”

  “這類陣法,是要構建體系的。”

  “就像複陣和大陣那樣,要多個修士,一同構建陣法,彼此聯系呼應……”

  “它不要求單一陣師,神識有多深厚,但要求多個,乃至一群陣師,各司其職,行事默契,互相配合,共同衍算,凝聚成龐大的神識算力,才能構建一套‘雷磁傳訊’的陣法體系……”

  “簡而言之……”

  “不要求單一神識強度,但要求多端的神識廣度……”

  “所以,一般情況下,是由宗門組織,同師承,同淵源的陣師,一同學習,鑽研,構建這類雷磁陣法……”

  “一個人學了,也沒什麽用,除非……”

  荀老先生笑着玩味道,“除非你能一個人,把兩個人,三個人,乃至十個人的活,全都幹了……”

  墨畫心中一跳,若有所思,但他什麽都沒表露出來,隻笑着感激道:
  “謝謝荀老先生指點!”

  經荀老先生這一番指點,他心中對“雷磁陣法”,也算有了一個比較清晰的脈絡。

  接下來,自己找一些類似的陣法,先學學就好。

  荀老先生微微颔首,忽而又問道:

  “宗門的任務,你做得怎麽樣了?”

  墨畫歎道:“我開始做了,不過任務不太好接,功勳點好難賺……”

  荀老先生安慰道:

  “沒事,你剛入門,年紀又小,慢慢來……”

  越是天才,越要磨煉心性。

  先從入門的任務做起,一步步來。

  要知道宗門傳承的可貴,也要知道功勳的來之不易。

  心性穩定了,根基牢靠了,等以後陣法水準更高了,定了品,再去畫一些二品陣法,功勳就賺得多了。

  而且不用打打殺殺,還很安全……

  荀老先生心裏默默尋思,而後又寬慰墨畫道:

  “慢慢來……功勳肯定越賺越多……”

  積少成多,陣法畫得多了,功勳自然攢得越多……

  墨畫也點頭道:“對的!”

  再殺幾個“秃鷹”,功勳肯定能攢更多!

  ……

  請教完荀老先生,墨畫便回到了弟子居。

  秃鷹,傳書令,人販子,屠先生,四象陣。

  墨畫決定按照順序,一步步來。

  想從死去的秃鷹身上,獲得線索……

  就要先破解傳書令,拆解底層陣法,通過“雷磁感應”,看看能不能将“可變陣紋”逆向推衍,回溯磁墨,将被抹去的文字,重新“複原”出來……

  要“破解”傳書令,自己得先掌握部分“雷磁”陣法。

  小元磁陣那種湊數的不算。

  “雷磁陣法……”

  墨畫在功勳箓上翻了半天,沒找到含“雷磁”字眼的陣圖。

  然後他查了查“元磁”和“靈磁”,不到片刻,果然找到了一些陣圖。

  但這些陣圖并不多。   

  顯然“次雷紋”的陣法,是極冷僻的。

  這些元磁陣和靈磁陣,也大多都是二品高階,乃至三品以上的陣法。

  低端的幾乎沒有。

  不知道是本就傳承稀少,還是太虛門的長老們有所顧慮,不讓弟子過多鑽研這類陣法……

  墨畫趴在桌上,瞅着功勳箓,又翻找了許久,終于找到了一門,距離他最近的,應用了“雷磁感應”原理的陣法:

  《烽火元磁陣》。

  十六紋,二品中階,元磁系陣法,由八卦次雷紋構生。

  元磁感應,自構體系,乃“傳書”類靈器的底層陣法……

  墨畫眼睛一亮。

  就它了!
  “烽火元磁陣……”

  元磁感應,烽火傳訊……

  可惜的是,這副陣法是十六紋的,所需神識,是築基中期極限的神識,墨畫如今隻有十五紋,還不能學。

  不過十六紋而已,也隻差一紋。

  墨畫又看了下兌換所需的功勳,臉色一白,不由吸了口涼氣。

  “八百六十點……”

  這麽多?!

  他都想跑到道廷司舉報,說自己的宗門在搶劫了……

  一個二品十六紋的陣法,竟然要八百多功勳?!
  太卑鄙了!

  墨畫又翻了翻其他十六紋陣法,發現大多隻要兩百多功勳,多一些的,也就三百這樣,心裏這才平衡了一點。

  “看來是這門陣法,太稀有了……”

  “又或者是太難了,沒人能學會,所以才這麽貴……”

  墨畫點了點頭,覺得隻有這種“層次”的陣法,才配得上自己去學。

  就是八百多功勳,還是太貴了……

  墨畫歎了口氣。

  沒辦法,慢慢攢吧……

  反正自己現在的神識,也才十五紋,等到十六紋,估計還有一段時間。

  “先畫陣法,将神識磨煉到十六紋,然後跟慕容師姐混任務,攢點功勳,雙管齊下……”

  “等到自己神識十六紋,學了烽火元磁陣,就開始‘破解’傳書令,看看秃鷹都跟什麽人,聊過些什麽,有那些同夥,能找到哪些線索……”

  “然後順藤摸瓜,追查下去……這樣一邊攢功勳,一邊換陣圖,一邊學陣法,強神識……”

  “神識強了,瓶頸就好突破了……”

  “等到築基中期,再繼續攢功勳,學陣法……”

  墨畫點了點頭,給自己安排得明明白白。

  之後,他就忙碌了起來。

  兩天後,慕容彩雲找到墨畫,特意跟他說了一聲:“功勳一共兩百二十,我轉給你了……”

  兩百二十!

  墨畫開心得不行。

  當時是說“功勳一百點起……”,沒想到多出了這麽多。

  這樣一來,自己距十六紋的《烽火元磁陣》,就更近了一步!
  “謝謝慕容師姐!”墨畫由衷道。

  慕容彩雲見墨畫開心的樣子,也微微笑了笑。

  墨畫想跟着慕容師姐,再混混任務,但任務也不是常有的,而且慕容彩雲還要修行,時間也并不是很多。

  墨畫也隻能繼續耐着性子,去畫一品陣法,幾點幾點地攢功勳了。

  蚊子再小也是肉。

  之後的幾日,墨畫忙碌且充實。

  白天既要自己上課,還要給同門“上課”。

  晚上回到弟子居,先例行修煉,然後學陣法,畫陣法。

  子夜時分,進入識海,在道碑上繼續練習陣法,磨煉神識。

  他的功勳,一點點變多,神識也在一點點增強。

  很快,就又到了旬休。

  墨畫挂念着瑜兒,便去找了上官旭,說想去趟清州城,向琬姨道謝,也看望下瑜兒。

  上官旭也要回家,所以便喊了車馬,載着墨畫,一同向清州城駛去。

  清州城距離太虛門不算遠,不到半日功夫,兩人便進了城,到了顧家。

  上官家和顧家同氣連枝,瑜兒也就留在顧家休養,由聞人琬照看。

  有上官旭帶路,一路無阻。

  時隔數月,墨畫也又一次見到了聞人琬。

  聞人琬消瘦了許多,臉色憔悴,目光也有着深深的憂慮,偶爾還會浮出痛苦的神色。

  隻是見了墨畫,她還是打起精神,溫和地笑着,問墨畫在宗門如何,修行得怎麽樣,有沒有人欺負他……

  墨畫便道:“琬姨放心,長老們都很好,同門也很友善,沒人欺負我的!”

  聞人琬松了口氣,“那就好……”

  隻是話沒說完,就有些失神,眼眸中有着深深的凄苦。

  墨畫輕聲問道:

  “琬姨,瑜兒……怎麽樣了?”

  聞人琬一怔,苦笑道:“瑜兒他……時常會做噩夢……所以根本不敢睡覺,神識也逐漸衰弱,我……”

  聞人琬忽而一窒,眼眸微紅,說不出話來。

  墨畫擔憂道:“我能去看看麽?”

  聞人琬想了下,點了點頭,“我帶你去看看他……”

  墨畫便随着聞人琬,走進了顧家東南角的一座,稍微偏僻些的客房。

  這裏極爲清淨,也沒有任何修士。

  但墨畫神識微動,便能感知到,附近有一些極其隐晦的氣息。

  隐晦,意味着強大。

  看似偏僻,但戒備極嚴。

  因爲有聞人琬帶着,這些境界的強大修士,神識隻是略微從墨畫身上掃過,就移開了,沒有窺視。

  但這也隻是墨畫的猜測。

  以他的神識境界,還無法真切感知到,這些高階修士的神識窺測。

  這更像是一種天機因果上的直覺。

  墨畫心中知道,适才一定有人,以神識掃視了自己。

  墨畫跟在聞人琬身後,穿過幽靜的走廊,路過碧水如玉的池塘,自清新唯美的花園走過,便到了安靜的偏房。

  偏房外面,畫有很高深的陣法,以墨畫的修爲,根本看不透。

  這些陣法,品階很高,顯然是用來保護瑜兒的。

  偏房裏面,陳設簡單,但焚着極名貴的安神香,屏風上山河錦繡,雲霧流動,顯然也是上品的防護靈器。

  小小的瑜兒,就躺在床上,眉頭緊皺,面白如紙,顯得極爲可憐。

  聞人琬一見,便心如刀絞。

  墨畫看着,也很是心疼。

  墨畫沒想打擾瑜兒,微微歎了口氣,便想離開。

  便在這時,床上的瑜兒,緩緩睜開眼睛,慢慢地探頭看了過來,聲音微弱,但含着一絲期待:
  “墨……哥哥?”

  墨畫心中微顫,轉頭看了眼聞人琬。

  聞人琬點了點頭,墨畫便走到瑜兒身邊,輕輕握住他的手,溫和道:“沒睡麽……”

  瑜兒虛弱地點了點頭,委屈道:“睡不着……”

  随後又默默道:“不敢睡……”

  墨畫微微歎息,摸了摸瑜兒的頭,“現在沒事了,睡一會吧……”

  “嗯……”

  瑜兒緩緩點頭,但還是不肯閉眼。

  墨畫便問:“怎麽了?”

  瑜兒遲疑片刻,小心翼翼道:

  “哥哥,我閉上眼,你會走麽……”

  墨畫搖了搖頭,“我會在這裏陪着你,等你睡醒。”

  瑜兒虛弱的眼中,露出光彩,蒼白的小臉,也浮出一絲笑意。

  “睡吧……”

  墨畫輕聲道。

  這聲話語平靜安詳,又有幾分溫柔。

  “嗯。”

  瑜兒乖巧地點了點頭,而後便緩緩閉上了眼。

  漸漸地,他的呼吸勻稱,緊鎖的眉間,也逐漸舒展,不久後,似乎便安心地睡着了……

  聞人琬捂着嘴,眸中淚光轉動,既震驚,又有着一分如釋重負。

  但她不敢說什麽,生怕驚擾到瑜兒。

  墨畫便對聞人琬點了點頭,壓低聲音道:
  “琬姨,您去休息一會吧。”

  他能看到,聞人琬的氣色很差,而且感知之中,她的心緒也起伏不定,神識狀态極不穩定。

  明顯是日夜焦慮,憂心過重。

  修士畢竟還隻是人,若悲傷過度,超過極限,神識是會崩潰的。

  聞人琬猶豫許久,不安道:
  “那瑜兒……”

  墨畫低聲道:“我守在這裏就行,這裏是顧家,還有這麽多陣法,很安全的……”

  聞人琬又躊躇良久,見墨畫目光澄澈,神情溫和,莫名安心了不少。

  聞人琬松了口氣,目光之中滿是歉意:

  “那便,有勞你了……”

  墨畫搖了搖頭。

  他能進太虛門,多虧了琬姨幫忙,來回奔波,還動用了不少人情。

  這份恩情,他一直記在心裏的。

  聞人琬又看了眼瑜兒,見瑜兒果真安靜地睡着了,這才戀戀不舍,走出了偏房,到隔壁的房間,打坐休息了。

  但她還是有些放心不下,所以留了一絲神識,留意墨畫這邊。

  墨畫替她守着瑜兒。

  她也要守着墨畫。

  墨畫見瑜兒睡得安穩,就放下心來,自己取了個蒲團,在一邊坐下,取出一本陣書,專心看着。

  他答應了瑜兒,自然要在這裏等瑜兒睡醒。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

  瑜兒安靜睡着,墨畫也一直守着。

  其間一切如常,并沒有什麽異常。

  不知不覺,太陽落山,暮色沉沉,而後又轉爲暗沉而冰涼的夜色。

  偏房裏安靜,一片漆黑。

  墨畫沒有點燈,收起陣書,打坐冥想。

  忽而他心中一驚,睜開雙眼,目光微凝,轉頭看去。

  就見原本安睡的瑜兒,臉色一片煞白,蜷縮在一起,止不住地顫抖,眉頭緊皺,神情痛苦,像是畏懼着極其可怕的東西。

  墨畫皺眉,環顧四周。

  可空蕩蕩的偏房裏,夜色清冷,什麽都沒有。

  墨畫心思微動,開始催動神識,借天機衍算之法,窺測四周氣機。

  刹那之後,墨畫神情一震。

  他看到原本清冷空蕩的偏房裏,突然生出了一些,隐秘莫測,難以察覺的因果紋理。

  這些紋理,形如鎖鏈,像是從虛空中産生。

  而一團團奇形怪狀的詭異之物,順着這些因果鎖鏈,自混沌虛無中浮現,從房頂和四周,緩緩爬出……

  它們身上,有着血腥的污穢和腐臭。

  黑濁的黏液,包裹着它們。

  有的人身馬面,有的驢頭妖身,還有犬身人臉……

  像是以罪惡雜交,從罪孽的胚胎中,破“羊水”而出,孵化出的鬼怪妖魔,散發着陰森恐怖的氣息……

  它們自虛無産生,循因果鎖鏈,無視房内一切防禦的手段,向一臉恐懼和痛苦的瑜兒爬去……

  瑜兒神情驚恐,小小的身子,在無邊的恐懼下,不停地掙紮。

  偏房裏的氣氛,也越來越壓抑,越來越死寂。

  便在這時,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

  “喂!”

  緊張的氣氛,有一瞬間的凝滞。

  一衆妖魔鬼怪,牛頭人臉馬面驢首,都回過頭,這才發現,這屋裏還有另一個人。

  而且這個“人”,似乎能看到它們……

  墨畫看着這群“妖魔”,無語道:
  “進屋不敲門的麽?”

  鬼怪們一愣,随後似是受了“蝼蟻”的挑釁,本就猙獰的面容,陡然變得可怖,一雙雙眼眸兇戾暴虐,猩紅刺目,幾欲擇人而噬。

  它們想将這個礙事的人類小鬼,生吞活剝。

  房内的氣氛,瞬間可怕到了極點……

  群魔亂舞之中,墨畫神色平靜,緩緩站起身來。

  他目光冷漠,微微一笑,下意識舔了舔嘴唇:

  “外來的邪祟,太沒有禮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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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7章 捶爆
  夜色深沉,偏房死寂。

  空曠的房間内,瑜兒仍在蜷縮着,顫抖着,小臉上滿是恐懼,一片慘白。

  四周鬼怪陰森,妖魔亂舞,黑水渾濁,猩紅點點,宛若煉獄,但一般修士,根本看不見。

  墨畫默默站在瑜兒身前,神色平靜,直視這群妖魔。

  他的目光,含着一絲睥睨,宛若挑釁。

  妖魔憤怒,畸形怪狀的妖頭鬼面,紛紛神色饑渴,流出口涎,死死盯着墨畫,但似乎又不敢輕舉妄動。

  它們似乎在祈求什麽東西的許可。

  忽而一道詭異的聲音響起。

  陰森而冰冷,又仿佛蘊含無上的威嚴。

  這群妖魔邪祟,目露敬畏,但神色之間,又掩蓋不住興奮。

  仿佛有人跟它們說,“可以進食了……”

  這群妖魔立馬猙獰嘶吼,化作一團團污濁的陰風,向墨畫的識海撲去。

  墨畫“呆呆”地站着,任由妖魔化爲一灘灘黑水一般的魔影,鑽入自己的識海。

  妖魔入了墨畫的識海,房内的陰森之氣,漸漸消失。

  瑜兒小臉上的恐懼,也漸漸消弭,小手小腳也不再掙紮,逐漸安定了下來。

  而墨畫的臉上,卻蒙上了一層陰翳,雙目失神,印堂發黑。

  不過片刻,墨畫便倒在了地上,緩緩閉上了眼睛。

  而在識海中,墨畫的神念化身,同時睜開了眼。

  入目陰森,渾濁腥腐的黑水蔓延,污染了大半識海。

  黑水之中,非人非妖,醜陋畸形的妖魔鬼怪,足有數十餘隻,密密麻麻地簇擁在一起。

  它們瞳孔巨大,泛着血紅,看着墨畫,猙獰的嘴角,流着粘稠的口涎。

  墨畫的識海之中,仿佛開了一場妖魔祭典,鬼怪盛宴。

  而祭典的祭品,便是墨畫。

  至少在這些妖魔的眼裏是這樣。

  原本端坐于識海正中的墨畫,緩緩站起身來。

  他沒有刻意收斂氣息,一股“質變”之後,深厚而凝練的,純淨如靈,鮮活如血的氣息,蕩漾開來。

  所有妖魔,瞬間失聲。

  它們睜大眼睛,有些不敢置信,但轉瞬間,所有畸形的眼眸,又全部目露狂熱,拼命嘶吼起來。

  它們發出意義不明的吼聲。

  墨畫聽不懂,但借天機衍算,他從這些狂熱而嘈雜的吼聲中,隐晦地“聽”出了兩個字:

  “神……胎。”

  墨畫目光微沉。

  神胎?

  什麽意思?
  “這些妖魔,是将我視爲‘神胎’?還是要拿我,去喂‘神胎’?”

  “這個神胎,是神識之胎,還是……”

  “邪神之胎……”

  墨畫的眼眸,微微凝起。

  而另一邊,數十隻妖魔邪祟,看着墨畫垂涎三尺,目光之中,有抑制不住的饑渴。

  但它們都克制着自己的貪欲,似乎在等候命令。

  忽而,一道詭異的,不知是人是妖的呢喃聲響起。

  宛若九幽煉獄的低語。

  識海之中,安靜了片刻,随後又是更大的躁動。

  墨畫便知道,這些妖魔似乎得到了,某個存在的許可,迫不及待,準備“開餐”了……

  腥風驟然猛烈。

  數隻妖魔,宛若脫缰的野馬,手蹄并用,口牙醜陋,向墨畫撕咬而來。

  一馬當先的,是一隻狗頭人身,胳膊倒轉立地,四“蹄”并行,宛若被“切割”後,拼湊起來的妖魔。

  隻眨眼的功夫,狗頭妖魔便近了墨畫的身。

  它張開血盆之口,猛然向墨畫咬去。

  可獠牙撕咬之處,淡藍色水迹浮現,墨畫身如逝水,亦真亦幻,飄然遠離。

  逝水步!
  狗頭妖魔目光一沉,手腳并用,扭着頭顱,獠牙森森,又向墨畫咬去,但撕咬之間,又被墨畫躲開了。

  逝水步精湛的墨畫神色從容,顯然并不把這隻妖魔放在眼裏。

  狗頭妖魔龇牙怒吼,繼續撲殺。

  可無論它多快,撲得多猛,叫得多兇,卻連墨畫的衣角都碰不到。

  狗頭妖魔怒極,一雙豎瞳,越睜越大,血絲猙獰,眼角開裂。

  它身上的煞氣,洶湧澎湃,而後張開森森獠牙,露出血腥大口,不顧一切,向墨畫咬殺而去。

  墨畫目光從容,逝水步法一變,輕盈轉身,躲過了這下撲咬。

  與此同時,墨畫側身蓄力,五指微攥,握成小拳,凝聚神念,一拳轟出!
  挾十八紋壓縮,質變之後晉升的十五紋神念之力。

  隻此一拳,神威赫赫!

  直接轟爆了這妖魔的狗頭!
  狗頭妖魔的頭顱,被墨畫拳頭附帶的神念之威碾壓,直接被轟滅,炸成一灘黑水,濺了數尺之遠。

  所有的妖魔,瞳孔微縮,皆是一懼。

  墨畫則面露微笑。

  果然!

  神識質變,凝練如汞,異常堅韌。

  便意味着……

  他神念意義上的“肉身”,十分強橫。

  現實中,他先天體弱,血氣淡薄。

  但是在識海中,他的神念“肉身”,堅不可摧,強橫無俦,甚至可以近身,與這些兇殘的妖魔拼殺!

  這些妖魔,由邪念化生,但身上浸着如同罪孽“羊水”一般的黑水,所以魔影微凝,有了一絲絲“質變”。

  這絲“質變”,使得它們與一般的邪祟迥異。

  但墨畫的神念,由十八紋神識壓縮而成,經謎天大陣重構,就連發絲,都凝練如汞。

  這些妖魔,本身隻是如同“霧化”的邪念,沾了一些黑水的水漬。

  而墨畫的神念,卻如水銀澆鑄。

  他的“質變”,遠在這些妖魔之上!

  所以,單憑神念強度,也足以碾壓這些妖魔。

  這便是天衍訣的識海重構,神念質變!

  也是真正的,神識證道!

  墨畫神色振奮,但轉念又有些可惜。

  這種神識質變,也有一點不大好……

  墨畫發現,自從神識被壓縮,重構,質變之後,他的神念化身,好像“長不大”了……

  他現在十五歲了,現實之中,明明長大了一點。

  但識海中的樣子,還是築基之時的模樣,小胳膊小腿的,看着很“稚嫩”。

  道心如赤子,神念守本初。

  雖說這種神形不變,恪守初心,也是好事,但墨畫還是有一點不滿意。

  不過任何功法,總有些弊端。

  神識化身又不示人,這種小事,也無所謂了。

  狗頭妖魔暴斃之後,其他妖魔心生畏懼,但也受了刺激,激發了兇性,片刻之後,便更加悍不畏死,向墨畫沖殺而來。

  墨畫神情雀躍,眼眸之中,充滿戰意。

  盡管隻是在識海中,但他也終于可以體驗一下“肉身無雙”的感覺了。

  妖魔近身,撲殺撕咬,腥風陣陣。

  墨畫周身,纏繞着淡藍色水影,在妖魔的厮殺中,閃轉騰挪,遊刃有餘,一旦抓到機會,就給上一拳。

  沒有什麽,是一拳解決不了的。

  如果有,那就兩拳。

  而墨畫也越打越開心,越打越熟練,各種手段,層出不窮。

  一隻馬面妖魔,一個不慎,被墨畫抓到破綻,一拳轟穿了胸口。

  一隻牛頭妖魔,被墨畫兩手并用,掰斷了兩隻牛角。

  一隻狼身妖魔,被墨畫從天而降,踩斷了腰身……

  也有被他擰斷脖子,打碎門牙,扯斷尾巴,踢斷脊骨,踹飛腦袋的……

  墨畫畢竟不是真正的體修,沒有學過正規的修道武學,所以隻能用樸素無華的招式,來對付這些妖魔。

  一招一式,極爲粗淺。

  沒有技巧,全是力道。

  仗着神識強橫,“力大磚飛”,一拳一腳,硬生生碾壓了這群妖魔邪祟。

  強大的神念“肉身”,再加上逝水步的精湛,和神識敏銳,感知清晰,對戰機的把控。   

  這群妖魔但凡近身,都不是墨畫的一合之敵。

  墨畫大殺四方,威風凜凜,群魔震顫。

  忽然一記陰毒的水箭,破空而來,擊中了墨畫的肩膀,破了他神念化成的衣袍。

  水箭之中,浸着腐水,仿佛蘊含着惡毒的邪念,可以腐蝕人心,也可以侵蝕神念。

  墨畫白嫩的皮膚下,果然燙出了一絲黑斑,流出了一些黑血。

  墨畫皺了皺眉,有些不開心。

  他适才拳拳到肉,打得正開心,有些疏忽,卻沒想到被妖魔暗示冷箭,以邪異的腐水箭傷到了。

  墨畫轉頭過,看向遠處,便見遠方果然有幾隻蛇頭妖魔,雙手結訣,目光陰毒,吐着信子。

  這腐水箭,便是它們施展的邪術。

  其中一隻,瞳孔狹長,一臉陰笑,顯然适才偷襲墨畫的腐水箭,就是它下的手。

  墨畫被一群妖魔近身圍住,它正好躲在遠處,陰險偷襲。

  偷襲得手,蛇頭妖魔得意,忍不住桀桀狂笑。

  可它剛笑到一半,一隻火球術便迅猛而至,瞬間爆了它的蛇頭。

  蛇妖就此斃命,腦袋被轟沒了,身子也緩緩倒下。

  難聽的笑聲戛然而止。

  其他蛇妖一片驚惶。

  墨畫當然也不會放過它們。

  竟然敢偷襲!
  墨畫目光一冷,手指頻點,施展火球術。

  二品火球術,火焰熊熊,宛若岩漿,一記又一記,劃出道道火光,迅猛而精準地,将遠處一隻隻長着蛇頭,結着法訣,口吐長信的妖魔,盡數都爆了頭。

  周圍的妖魔,想阻攔墨畫。

  但墨畫逝水步精湛,足以從容躲避妖魔的攻擊。

  火球術迅疾,電光火石之間,便可結成法術,凝成火球。

  它們根本攔不住。

  稍有不慎,還會被墨畫的小拳頭,抓住破綻,轟穿胸口,就此斃命。

  一些遠程妖魔想逃。

  墨畫便會用水牢術,先将其困住,然後再用火球術點殺……

  因爲被偷襲,有些生氣,墨畫不再客氣,拳腳并用,法術并施。

  一拳一腳,一水一火。

  在十五紋質變神念威力的加持下,墨畫開始對這群猙獰可怖的妖魔邪祟,進行“屠殺”。

  但殺着殺着,墨畫卻皺起了眉頭。

  他感覺自己殺了好多,但這些妖魔,又似乎并沒減少多少……

  “有些古怪……”

  墨畫沒有停手,但同時也放出神識,細心觀察,片刻之後,他神情一震。

  是黑水!
  這些黑水,粘稠邪穢,還可以腐蝕神念,像是曾孕育過什麽可怕的東西。

  而這些妖魔鬼怪,都是由黑水孵化而來。

  自己每殺一隻妖魔,這些妖魔便會被黑水重新吞沒,然後以人或妖的肢體,重新拼湊,孵育出一隻,更奇怪的妖魔。

  這樣下去,自己神念再強,也會被一點點消耗。

  而這些妖魔,依托黑水再生,卻可以無窮無盡。

  墨畫眼睛微微眯起,神色有些危險。

  而另一邊,見自己孵育出的無數的妖魔,被墨畫當成“臭魚爛蝦”一般屠戮,黑水之中,似乎也傳出了一陣怒意。

  陰寒傳來,腥風陣陣。

  黑水震顫,翻滾,跳動,似乎是在承受着“分娩”的痛苦。

  黑水之上,湧出黑霧,凝結在一起,像是一枚碩大的,邪祟的胚胎,傳出心跳般的脈動。

  在黑水“胚胎”凝結的瞬間,墨畫便發現了。

  他目光一凝,手指頻點,一枚枚火球術,卷着烈火,向那枚碩大的黑水胚胎攻去。

  黑水一顫,似是有些畏懼。

  其中傳出了一陣急促的怪吼。

  四周的妖魔聽命,便如同飛蛾撲火一般,撞向火球,以自己的身軀,抵擋墨畫火球術的攻擊,拼命想保下胚胎。

  墨畫附近的妖魔,也嘶吼着,殺向墨畫。

  墨畫暫時被牽扯住了,無暇他顧。

  而十幾息之後,黑水顫動,黑霧翻湧脹大,呼吸之間,從中孵化出了,一隻巨大的妖魔。

  它周身浸在黑水之中,氣息暴虐而貪婪,無手無腳,甚至沒有身子,隻有一個巨大的頭顱。

  黑穢招風耳,粗長的鼻子,獠牙倒長。

  這是一隻“豬頭魔”。

  黑濁之水,孵出巨大的豬頭魔,想直接一勞永逸,将墨畫吞掉,而後以黑水腐蝕消化!

  豬頭魔甫一誕生,也睜大雙眼,目光血紅,口涎直流,瞳孔無規則轉動後,死死聚焦在墨畫身上。

  四周空氣,陡然壓抑。

  一旁的妖魔,也神色惶恐,似乎因畏懼“豬頭魔”而心驚膽顫。

  便在此時,殺機陡盛。

  豬頭魔猛然之間,張開血盆大口,以驚人的速度,直接向墨畫吞去。

  沿途的妖魔,躲閃不急,也都被它囫囵吞進了嘴裏。

  墨畫神色平靜,輕哼一聲:
  “想吃我?”

  他小手向前一伸,地面驟然浮現金色陣紋,凝成金色鎖鏈,層層疊疊,如同牢獄。

  三蓮金鎖複陣,金光燦燦,瞬間凝結而成。

  豬頭魔沖到一半,便被金鎖陣捆住,前沖之勢戛然而止。

  由墨畫神念,借助陣法,凝成的金色鎖鏈,深深勒進它的皮肉,任它如何嘶吼掙紮,也無法掙脫,更無法再接近墨畫一步。

  墨畫反倒一個閃身,騎到豬頭魔頭頂。

  他先是兩手抱住豬頭魔的獠牙,繃緊小臉,用盡力氣,狠狠一拔,直接将豬牙給硬生生拔了下來,還連皮帶肉,撤出了“血”一樣的黑水。

  撕心裂肺的豬叫聲響起。

  墨畫不管不顧,拔完一根,又拔另一根。

  兩根拔完之後,墨畫還是握緊小拳頭,騎在豬頭魔頭上,一拳又一拳,“铛铛”地捶豬頭魔的腦殼。

  “讓你想吃我!”

  豬頭魔被金鎖陣捆死,又被墨畫騎在頭上鎮壓,根本動憚不得。

  其他妖魔,被墨畫氣勢所懾,也面露懼色,不敢上前。

  墨畫越發得意,拳如雨下,挾神識質變之力,不一會就将豬頭魔轟得皮開肉綻,甚至隐隐伴有骨裂之聲……

  不知被“捶”了多久,隻聽“轟隆”一聲巨響。

  豬頭魔也被墨畫捶“爆”了。

  它的魔體,無法凝聚,變成一灘神念化作的,濃厚的黑霧。

  這些黑霧四散之後,重新凝聚,向後收縮,想重歸黑水,重新孵育妖魔。

  墨畫卻不讓了。

  他小口張大,猛然一吸。

  這些被他捶得潰散的黑霧,便身不由己,被牽扯着,拉拽着,最終無力抗拒,全被墨畫吸入了口中,吞進了肚中。

  這番變化,不過彈指之間。

  所有妖魔,全部呆立當場,渾身震顫,目光含着極大的驚恐。

  它們這些妖魔……被“人”給吃了……

  看着一臉天真,還帶着一絲稚氣的墨畫,這群妖魔一時分不清,究竟誰才是真正的“妖魔”……

  “吞”下了豬頭魔的墨畫,身上開始出現黑斑,邪念開始侵體。

  但墨畫久經陣戰,“吃”的邪祟多了,所以這些邪念,污不了他的道心。

  他的神識重構質變。

  這些黑水污斑,也傷不了他的神識。

  不過幾息的時間,這些黑霧邪祟的濁氣,便被煉化掉了。

  墨畫的神念之身,也澄澈如洗,完好如初。

  與此同時,墨畫的神識也進一步壯大,在十五紋的基礎上,更進了一步,距離十六紋,也隻差了一絲。

  識海之中,死一般的寂靜。

  曾經嚣張猙獰的妖魔鬼怪,四肢顫抖,眼皮直跳,甚至不敢再去看墨畫。

  墨畫卻砸了咂嘴,有點意猶未盡。

  “豬頭肉,不怎麽好吃……”

  說完,他又轉過頭,看向了其他妖魔……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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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1-23 14:16:37
第608章 金髓
  被墨畫的目光掃過,所有妖魔邪祟,盡皆魂飛魄散,顫栗不已。

  它們害怕被“吃”掉。

  黑水的顔色,也淺了幾分,似乎費盡力氣,“分娩”出的豬頭魔被吃,傷了它的元氣。

  黑水之中,傳出一股濃烈的怒意。

  似乎從不曾有“人”,敢對它如此不敬。

  更何況這個人,還是個一個一臉稚嫩,乳臭未幹的小鬼。

  但同時,它心中也生出深深的忌憚。

  雖然吃了這小鬼,會是大補。

  但若耗費太大力氣,傷了神主的本源,就得不償失了……

  墨畫心念一動,似乎察覺到,這灘“黑水”萌生了退意,眼睛一眨,靈機一動,便挺起胸,擡着頭,做出極嚣張的模樣。

  墨畫的眼中,滿是鄙視。

  同時,他還挑釁地舔了舔嘴唇。

  似乎是将這團黑水,當成了“點心”。

  黑水愣了一下,随後便劇烈地顫動起來,似乎被墨畫氣得不輕。

  黑水之中,也傳出了更濃烈的殺意。

  這次它不再留手。

  神主的威嚴,不可侵犯。

  神主的尊嚴,不容亵渎。

  它要“吃”了這個半步神胎的小鬼,爲神主的蘇醒,獻上最美味,最虔誠的祭品!
  墨畫的識海之中,驟然陰冷,污穢的黑水蔓延,髒了一地。

  黑水膨脹,化作黑霧,洶湧翻騰。

  不一會兒,黑霧消散,裏面妖魔叢生,鬼影重重,一個個都猙獰可怖,畸形醜陋。

  而它們的胸口,都有一團黑水,如同心髒,微微顫動,以邪惡污穢的黑氣爲血,增強着妖魔之力。

  這次黑水孵化的妖魔更多,而且明顯更強。

  不待墨畫反應過來,群魔百鬼,便發了瘋一般,撲殺而來,似乎不想給墨畫任何反抗的機會,要生生将墨畫撕碎,活吞了。

  墨畫皺了皺眉,開始和之前一般,一邊以逝水步躲避,一邊用小拳頭偷襲,偶爾用水牢術控制,或是用火球術補刀。

  但這些妖魔,明顯更強。

  他一拳下去,也就隻能将妖魔捶得斷骨,破相,或是殘疾,但卻捶不爆了。

  而妖魔的氣焰,卻更嚣張。

  它們不怕死,不怕疼,拼着命,隻想從墨畫身上,啃下一塊肉來。

  墨畫打了一陣,有些倦了,手腳也有些酸了,隻能歎了口氣。

  “體修好累啊……”

  爽快倒是爽快,但打得久了,也有些無聊。

  墨畫一拳,将一隻馬臉妖魔的臉打歪了;反手一腳,踩斷了一隻狼妖的腰;反手抱起一隻牛魔的角,用力一甩,壓倒了一大片妖魔……

  得此空隙,墨畫以腳點地,後撤幾步,拉開了距離。

  “我玩膩了……”

  墨畫淡淡道,而後雙臂展開,瞳孔瞬間漆黑。

  他的身上,氣息瞬間從天真澄澈,變爲深邃詭谲。

  一道道漆黑詭異的紋理,自他周身浮現,密密編織,凝成了一件水墨道袍,披在了他的身上。

  群魔瞬間變色。

  黑水之中,更是傳出一聲凄厲的怒吼,扭曲之後,轉爲斷斷續續的驚恐的人聲:

  “天機詭道?!”

  “你是……”

  “詭……”

  “……究竟是什麽人?!”

  墨畫懶得廢話,神識推衍到極緻,眼眸中詭影重重,道袍之上,紋路密布。

  他的神識傾斜而出,在識海之中,以極快的速度,瞬間凝成了一座巨大的陣法,籠罩了所有妖魔鬼怪。

  “離山火葬陣!”

  這是墨畫自己閑暇時鼓搗出來的,一座二品初階之上,五行八卦契合,以五行之火和八卦離火并生,以八卦艮山困敵的,困殺式複陣。

  這套複陣,是墨畫得荀老先生指導後,以自己構建五行屠妖大陣的感悟,自行嘗試融合五行八卦陣系,而構建出的複陣。

  這套陣法很難。

  在現實中,有諸般限制。

  以墨畫如今的神識境界,畫出來很吃力。

  但是在自己的識海中,墨畫的神念,無拘無束,顯化的陣法,随心所欲,肆無忌憚。

  墨畫要用這套複陣,将這所有妖魔鬼怪,一鍋“炖”了,好讓自己“吃”飽。

  陣法構成的瞬間,黑水便察覺出了一絲大恐怖。

  它沒想到,自己隻是想打個牙祭,竟也能遇到一個可借詭道瞬成陣法,有半步神胎之姿的怪物!

  可已經來不及了。

  墨畫目露殺機,小手一握,清脆道:
  “殺!”

  瞬間,離山火葬複陣開啓。

  神念顯化的山石凸起,嶙峋交織,結成山石地牢,将所有妖魔,全部困住。

  而後五行之火湧動,八卦離火遮頂,兩相交織,宛若岩漿,在山石之間流淌。

  整座複陣,如同一座噴發的火山。

  妖魔鬼怪,被困于火山之中,遭烈焰焚燒,被熔岩吞沒。

  它們身上的皮肉,寸寸焦黑,化爲飛灰。

  在無邊的火獄中,無數畸形猙獰的妖魔,抱頭呐喊,痛苦嘶嚎。

  而作爲“胚胎”的黑水,也被烈焰焚化,絲絲蒸發,變爲黑霧。

  之後又進一步被離火煉化,形成白青之氣。

  墨畫居于離山火葬複陣之上,居高臨下,看着無數妖魔,萬般鬼怪,在陣法中痛苦哀嚎,化爲黑灰,不由點了點頭。

  “還是陣法好用……”

  “體修太笨了。”

  偶爾動動拳腳,活動下“筋骨”,玩玩還行,但靠自己那沒什麽章法的三腳貓的修道武學,去斬妖除魔,效率還是太低了。

  墨畫盤腿坐下。

  他要“吃飯”了!

  離山火葬陣,焚殺妖魔,同時也将這些妖魔,滌除魔氣,煉成白氣。

  墨畫便坐在旁邊,一邊“烤”,一邊“吃”。

  一絲一縷,神念入腹,不停壯大着墨畫的神識。

  隻是等墨畫“吃”完,他的神識境界,還隻停留在十五紋,雖又深厚了不少,但還是沒有突破。

  而離山火葬陣,葬送了這群妖魔後,也漸漸消失了。

  所有妖魔,被屠戮一空。

  所有黑水,被蒸發殆盡。

  隻殘留了一隻……

  它似乎一直藏在黑水最深處,被黑水包裹,不露痕迹。

  但現在妖魔被屠,黑水被焚,它也不得不現出了本相。

  這是一隻……

  墨畫眯起眼瞅了瞅,“羊頭?”

  白骨人面,猙獰羊角,看着體型倒不大,也就是一般成年修士的身高,但比起那些妖魔,要矮了不少。

  墨畫疑惑道:“你是什麽東西?”

  骨面羊角的妖魔,聞言大怒,不知嘶吼着什麽,見墨畫一臉困惑,它才轉爲蹩腳而陰森的人聲:

  “無禮的小鬼!”

  “殺一些神奴妖祟,就自認爲了不起!”

  “我乃神主奉行……”

  “你冒犯神主,罪該萬死,若跪下求饒,皈依我主,我或許會賜伱恩惠,饒恕……”

  墨畫逝水步一閃,欺近它身,攥起拳頭,一拳轟在它的臉門上。

  這妖魔毫無反抗之力,直接被墨畫一拳打飛,破麻袋一般,摔在地上,滾了好幾圈,而後掙紮欲逃。

  墨畫右手一伸,凝成金色陣紋,将它鎖住,而後小手一招。

  金色鎖鏈,将這妖魔,又拖曳到墨畫面前。

  墨畫又是一拳,把它打飛,然後再拉回來,再打飛……

  如此三番四次之後,這妖魔便被打癱在地。

  墨畫走上前去,将它踩在腳底,一臉疑惑,“你好像是個笨蛋?不明白現在是什麽情況?”

  自己都這麽強了。

  它孵化的妖子魔孫,都被自己用陣法火葬了,烤着吃完了。

  這妖魔怎麽一點眼色沒有,還這麽嚣張?
  墨畫踢了它一腳,問道:

  “神主奉行,是什麽東西?是邪祟的走狗麽?”

  “神主,又是什麽玩意?是邪神麽?”

  骨面羊角妖魔大怒,“辱罵神主,你……”

  它本想罵“你該死”,但看着墨畫舉起小拳頭,一臉“兇惡”,又不敢罵出口。

  墨畫看着這妖魔,摸了摸下巴,有些疑惑,“你好像……不怕死?”

  這妖魔冷笑道:

  “爲神主獻身,乃是無上的光榮,而且……”

  妖魔聲音癫狂,目露狂熱:
  “我乃神主奉行,有神主庇佑,神念不死不滅。你可以欺我辱我,可以打我傷我,但你永遠,殺不死我!”

  “神主不朽,我便不死!”

  墨畫微怔,這才意識到,自己适才捶了這骨面羊角好多拳,它的骨頭上,也沒有裂縫,它的羊角,也不曾折斷。

  而離山火葬陣,雖焚了它的黑水,但卻沒有傷到它分毫。

  “奇怪了……”

  墨畫目光如炬,打量着這隻妖魔。

  這妖魔盡管嘴上嚣張,但被墨畫這麽盯着看,還是心裏發怵。

  忽而墨畫眼睛一亮,“羊角!”

  他伸手摸了摸這妖魔頭上的羊角,又用力掰了掰,發現竟掰不斷。

  仔細一看,墨畫神色一震。

  “實的……”

  普通神念,本質如霧。

  墨畫的神念,凝練如汞。

  而這妖魔的羊角,不,不隻羊角,整個羊角頭骨,竟都近似“實物”,堅固無比。

  “由虛轉實……”

  墨畫震驚了。

  他的神情,被這妖魔看在眼裏,妖魔極爲得意,冷笑道:“知道神主的……你要幹什麽??!”

  它沒說完,就見墨畫張口,咬在了“羊角”之上。

  可惜,沒啃動。

  墨畫又對羊角捶了幾下,發現捶不懂……

  “果然是個硬骨頭……”

  墨畫嘀咕道。

  妖魔譏笑道:“你知道就好……”

  墨畫卻起了好勝心,他今天非把這骨頭錘爛了不可。

  大骨熬湯,身強體壯!
  萬一啃了這硬骨頭,那自己的神識,豈不是就能更強了?

  或許能直接突破十六紋,甚至接近十七紋?

  墨畫目露興奮,随後在妖魔驚恐的目光中,墨畫各種手段盡施,先用陣法,又用法術,而後又用小拳頭亂捶。

  可無論如何,這羊角頭骨,都紋絲不破。

  墨畫的眉頭,越皺越緊。

  這妖魔卻漸漸放下心來。

  “果然!神主的庇佑,堅不可催!”

  即便是這個堪稱妖孽的小怪物,也奈何自己不得。

  羊角妖魔一邊被墨畫折磨,一邊反倒因自己的虔誠,和神主對自己的賜福,而心生自豪。

  它嗤笑一聲,“别費力氣了,乳臭未幹的小鬼,刍狗一般,豈知大荒之主的偉力?”

  墨畫有點生氣。

  他皺了皺眉,忽而眼睛滴溜溜一轉,笑眯眯道:

  “我給你看個好東西。”

  妖魔一怔,打死它都不信,墨畫真會給它看什麽“好東西”。   

  妖魔冷哼,“休要耍什麽陰謀詭計,在神主面前,一切……”

  可墨畫根本不理它,沒等它說完,便拎着它的後頸,将它拖到了道碑面前。

  此時已過子時,道碑已經可以顯現了。

  墨畫将那妖魔的頭,按在了道碑上,命令道:
  “你看一眼。”

  妖魔雖不覺得,真有什麽東西,能破了神主的庇佑,但他對墨畫心存餘悸,還是緊閉着雙眼,什麽都不敢看。

  墨畫想了想,便道:

  “你那神主,是個老鼠,偷偷摸摸,鬼鬼祟祟,恬不知恥,臭不要臉……”

  “有什麽事,都躲在後面,當縮頭烏龜。”

  “不對,你說它還沒蘇醒,那大概就是休眠了……”

  “活這麽久……”

  “千年王八萬年龜,你們神主是王八還是龜?”

  羊角奉行被氣得渾身顫抖,在墨畫輪番的“甜言蜜語”下,它終于忍不住了。

  它猛一睜眼,立即便愣住了。

  它的眼前,有一筆猩紅色的,死寂的陣紋。

  羊角妖魔心中的怒氣,瞬間消散,無邊的恐懼,湧上心頭。

  劫雷……

  劫雷??!

  它睜大眼睛,難以置信。

  這個小鬼,究竟是什麽怪物?!
  他的識海裏,怎麽會封存着劫雷?!
  “你?!”

  羊角奉行沒說完,便見雷紋微閃,隻流露了一絲氣息,衍生出微弱的雷流,便瞬間将它的意識抹滅了。

  與此同時,它那“堅不可摧”的羊角,得自大荒之主的庇佑之中,也有什麽“不朽”的意念,被瞬間抹殺。

  羊角頭骨之上,生出道道裂痕。

  墨畫連忙将其從雷紋面前拿開,用手一掰,輕而易舉就掰碎了,而自頭骨之中,竟流出了一絲,淡金色的液體神念……

  墨畫一驚,“這是……骨髓?!”

  淡金色的骨髓!

  墨畫盯着“骨髓”,猶豫半天,還是沒忍住,用食指蘸了一點,放在嘴裏舔了舔。

  沒什麽味道。

  但口感很好……

  蘊含的神念不強,但吃下去之後,有着一種很玄妙的感覺。

  仿佛自己,自此便與天下衆生,截然不同。

  他是端居九天之上的神明,神威滔天,俯瞰衆生。

  而這天下衆生,都是蝼蟻,都是刍狗。

  是自己的三牲祭品……

  墨畫連忙搖了搖小腦袋,将這種荒誕而古怪的念頭,抛諸腦後,而後仔細端詳自身。

  這才發現,自己的神念之體,不知何時,竟有了一絲絲淡金色的血液。

  盡管很淡很淡,淡到隻有他自己能注意到。

  墨畫皺眉。

  “這金色骨髓,莫非是真正的‘神’念?”

  這絲“神念之血”,莫非得自這些妖魔口中的“神主”,也就是那所謂的“大荒之主”?
  這些妖魔,又爲什麽要纏着瑜兒?

  它們……想拿瑜兒當祭品?

  墨畫目光微沉。

  冥冥之中,他總覺得,有一個很大的陰謀,籠罩在瑜兒,上官家,乃至整個乾州之上……

  但具體是什麽,他還一頭霧水。

  “罷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自己把自己該做的事做好就行……

  秉承着“不能浪費”的原則,墨畫将剩下的淡金“骨髓”,全部喝幹淨了。

  反正被劫雷劈過,這“骨髓”中,哪怕真有“荒神”的神念,也被抹殺掉了,殘餘的隻是純淨的,帶一些神韻的神識。

  是大補之物!
  墨畫捧着羊角頭骨,喝幹了“骨髓”,舔了舔嘴角,心滿意足。他體内的淡金色血迹,也多了幾絲。

  至此,所有妖魔,全部被他吃幹抹盡,敲骨吸髓。

  “吃”飽了,又“吃”好了,時間也不早了,墨畫便打算出去了。

  ……

  墨畫自識海中退出,剛一睜開眼,便發覺自己的身上,蓋着一層軟軟的毯子。

  一個溫婉的女子,守在自己身邊,一臉焦慮,正是琬姨。

  遠處有幾個長老模樣的修士,在低聲争論着什麽。

  “必然是邪祟!”

  “堂堂顧家,這麽多大修士看守,哪裏來的邪祟?”

  “你不懂……”

  “邪祟跟邪祟不同……”

  有老者冷哼,“故弄玄虛,老夫活了幾百年,什麽沒遇見過?哪裏會有什麽‘看不見的邪祟’?”

  “不是‘看’不見,是神識感知不到……”

  “荒謬!金丹、羽化的神識,還感知不到?”

  “對牛彈琴,我與你說不通……”

  “……天機因果……”

  “那這孩子……”

  “修行出岔子吧……”

  “胡說什麽?”

  “……必然是邪祟入侵,傷了識海,侵了神智,你看他印堂發黑,面色陰翳,昏迷不醒,若不及早治療,怕是兇多……”

  那人話說到一半,忽然窒住了。

  因爲他看到墨畫醒了……

  其他人也都愣住了,說不出話。

  唯有一臉擔憂的聞人琬露出喜色,“墨畫,你沒事吧……”

  墨畫點了點頭,“沒事的。”

  聞人琬遲疑片刻,低聲問道:

  “你剛剛……”

  墨畫道:“我剛剛做了噩夢,有一群妖魔鬼怪,進了我的夢裏,想吃掉我,但它們不是我的對手,全被我宰掉了!”

  聞人琬神色複雜,不知說什麽好。

  旁邊的長老們,也神情各異。

  有的面無表情,隻當墨畫在說夢話;有的失笑搖頭,當墨畫在說“孩子話”;還有的面露譏笑,覺得墨畫信口胡扯。

  沒一人覺得,墨畫說的,其實是真話……

  墨畫将他們的神情看在眼裏,有點無奈。

  沒辦法,這年頭,說真話沒人信。

  聞人琬還是擔憂道:

  “你……真的沒事吧……”

  墨畫笑了笑,“放心吧,琬姨,而且……”

  他轉過頭,看着躺在床上,眉頭舒展,神色安詳的瑜兒,輕聲道:
  “……瑜兒也睡了個好覺……”

  聞人琬一怔,随後也看向瑜兒,神情溫和,柔美如水,心中一直懸着的石頭,也輕輕落了下來。

  “是啊,瑜兒終于……睡了個好覺……”

  她又看向墨畫,目光感激。

  衆人依舊守在瑜兒身邊。

  墨畫的事,有驚無險,他們也看不出頭緒,便不再過問了。

  隻有幾個長老,看着墨畫,目光專注,若有所思。

  天色漸明,朝霞漫天,從窗口灑了進來。

  瑜兒緩緩睜開雙眼,眼神有些朦胧,随後想起什麽,立馬轉頭,便見墨畫果然陪在他身邊。

  瑜兒臉上,露出燦爛的笑意。

  墨畫也溫和地笑了笑。

  ……

  瑜兒安安穩穩睡了一晚,氣色也好多了,也有胃口吃東西了,隻是吃幾口,就擡頭看看墨畫,然後眯起眼睛笑笑。

  仿佛待在墨畫身邊,就安心很多。

  墨畫就沒畫陣法,而是抽出時間,陪着瑜兒玩了大半天。

  到了晚上,墨畫又守在瑜兒身邊。

  這晚風平浪靜。

  墨畫既放心,又有些遺憾。

  放心的是,瑜兒又可以睡個好覺了。

  遺憾的是,自己神識的“口糧”沒了……

  而小瑜兒,又香甜地睡了一晚,精神愈發地好了,臉色也沒那麽蒼白了。

  但到了次日,墨畫卻要回宗門了。

  旬休一共就兩天。

  瑜兒耷拉着小腦袋,有些依依不舍,一直将墨畫送到門口。

  墨畫答應他,有空會再來看他,瑜兒這才開心些。

  聞人琬送了墨畫很多好吃的,還有一些陣書和筆墨,以示感激,但又像是有心事,躊躇了許久,才緩緩開口:
  “墨畫……”

  但她又不知怎麽說才好。

  墨畫知道聞人琬擔心什麽,便笑着道:
  “琬姨,瑜兒若再做噩夢,我再來看看他……”

  聞人琬一怔,随後松了口氣,看着墨畫,目光更是感激。

  ……

  之後墨畫乘着顧家的馬車,回到了太虛門。

  回到宗門後,花了兩天時間,将一群妖魔鬼怪,還有那羊角奉行的邪念,全部煉化吸收。

  又打坐冥想,鞏固了一下道心。

  墨畫的神識,也終于突破境界,達到了十六紋!

  十六紋,是築基中期的極限神識。

  十七紋,便是築基後期神識了。

  十六紋到十七紋,隔着一層厚厚的壁壘,沒那麽好突破。

  不過墨畫也不急,他現在神識的境界,已經很高很高了,可以稍稍沉澱一下。

  而達到十六紋境界,他便有足夠的神識,去學那道,二品十六紋的《烽火元磁陣》了!

  但現在的問題是,他功勳不夠,換不了陣圖。

  “要努力努力,多攢功勳了……”

  墨畫便去拜托慕容師姐。

  慕容彩雲想了想,便道:“的确有個任務,不算難,功勳也不算多,估計隻有八十多點,你若想去的話,可以一起去。”

  墨畫連連點頭,笑着道:
  “謝謝慕容師姐!”

  八十多點,也不少了。

  怎麽都比自己畫一品陣法強。

  慕容彩雲溫和道:“這次任務的地點,在乾學州界外的璧山城,那裏山勢陡峭,周圍大小山川也多……”

  “具體的輿圖,還有任務訊息,我會發給你。”

  “你有空的話,自己在太虛令裏看看……”

  “嗯嗯!”墨畫連連點頭。

  璧山城……

  他回去後,就看了看任務訊息,又翻了翻璧山城的輿圖,琢磨着要準備什麽好……

  看着看着,墨畫忽而一怔。

  他發現輿圖之中,璧山城外,有一處荒山很眼熟。

  墨畫在腦海裏回想了一下,這才發現這座荒山,竟是“黃山君”的那座破山。

  落魄山神黃山君,它的破廟,就坐落在這座荒山的山頭。

  “懸枯山……”

  墨畫默默記下了這座山名,決定完成任務後,順道走一下懸枯山,拜訪一下黃山君。

  有關太虛神念化劍真訣的事,這個黃山君,肯定有什麽事瞞着自己……

  自己要去問清楚!
   謝謝一起修仙的打賞~
    昨天本來是要讓小墨畫“吃”飽的,但寫不動了,今天就讓墨畫“吃”好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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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5 19: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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