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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觀虛] 陣問長生 (連載中) [複製連結]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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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2-2 14:53:32
   第619章 是我的了
  隐老二僅有一瞬間的詫異,而後倒持匕首,揉身而上,匕首尖劃出一道深藍色,毒森森的水光,直取墨畫的咽喉。

  他要先下手爲強,宰了這個小鬼。

  無論這個小鬼,是什麽人,有什麽身份,在這滄浪山中,他都必須要先死!

  精通元磁布陣,擅長隐匿,能像鷹隼一樣盯着自己,窺破自己的蹤迹。

  對自己這樣隐匿暗殺的修士來說,簡直是天敵。

  這等“心腹大患”,必先除去,自己才能空出手來,慢慢跟剩下那幾個宗門弟子玩。

  隐老二神色凝重,目光狠毒。

  匕首化作毒光,眨眼之間,劃到了墨畫的喉嚨前。

  墨畫不疾不徐,身子向後一仰,躲過這記割向他喉嚨的陰毒的匕首。

  而後墨畫周身,水痕激流,如同從虛空借力,淩空上翻,身姿輕盈地繞到隐老二身後,一腳踩着隐老二的後腦袋,借力一個後空翻,迅速向後退去。

  隐老二一擊不中,還被墨畫繞到身後,跳到頭頂,踩了下後腦勺,倍覺羞辱。

  他憤而轉身。

  可頭剛轉過來,迎面就見墨畫,身纏流水,飄在半空,伸手向他一指。

  随後一道火球,瞬間凝結,直奔他面門而來。

  隐老二躲閃不及,被火球糊臉,臉上炸開一團火光,向後栽倒在地。

  片刻後,隐老二爬起,滿頭焦黑,目眦欲裂。

  墨畫心道可惜。

  火球術的威力,目前的确是差了些。

  正臉命中築基中期巅峰的隐老二,雖然讓他蓬頭垢面,一臉狼狽,但造成的殺傷卻很有限了。

  法術是自己最常用,也最快捷的攻擊手段。

  如今看來,的确是要想想辦法,提升下法術的威力,同時拓寬下法術的門類了。

  以陣法爲主,陣法固然要學,但法術也不能落下。

  多學一門法術,将來遇到危險,就多一門應變的手段。

  另一邊的隐老二,神情怒不可遏,但心中卻是震驚不已。

  屢次三番,以身法躲避自己的殺招,這絕不是巧合……

  這個身法……

  還有這個火球術出手的時機,速度,準度……

  這個小鬼,竟是個法術高手!

  可這怎麽可能?

  隐老二瞳孔微縮。

  這個小鬼才多大?這種千錘百煉的身法,生死厮殺的從容,還有對法術時機的把握,究竟是從哪學來的?
  慕容彩雲幾人,也都呆住了。

  這還是他們第一次見墨畫,施展這等流暢如水,驚豔如虹的身法。

  這個身法……

  雖不知根底,但絕對不是一般的傳承。

  還有利用身法,拉開空間,卡住位置,再找準時機,施展火球術陰人這一套動作,行雲流水,實在是太熟練了……

  幾人感慨到一半,忽而一愣,這才想起,要上前幫忙。

  墨畫身法再流暢,法術再娴熟,畢竟隻是築基前期,與隐老二這種陰毒的修士交手,稍有疏忽,就兇多吉少了。

  事不宜遲,歐陽楓和上官旭立馬激發劍氣,向隐老二沖殺過去。

  慕容彩雲施展法術,花淺淺禦使百花靈針,從旁掩護,牽制隐老二。

  四人聯手,精通暗殺的隐老二,自知不是對手,便紅着眼,咬着牙,想在歐陽楓等人的攻勢到來之前,先殺了墨畫。

  墨畫不死,難消他心頭之恨。

  墨畫不死,他就有可能要死!

  可當他轉頭看去時,就見墨畫身形漸淡,就快要消失了。

  隐老二怒道:

  “小鬼,有種别隐身!”

  墨畫才不理他,沖他扮了個鬼臉,然後就不見了。

  隐老二大怒,不住啐罵,但眼看歐陽楓等人的劍氣,法術,靈針就要殺來,他也不得不遠遁,而後開啓匿蹤術,隐藏了身形。

  墨畫和隐老二都消失了。

  慕容彩雲等人,四顧茫然,不知殺向何處,無奈之下,便結成陣仗,互相戒備,防止隐老二偷襲。

  而躲在暗處,隐身後的墨畫,也皺了皺眉。

  他放出神識,去窺視隐老二的身影。

  可隐老二的氣息,仍舊很淡,靈力模模糊糊,身影斷斷續續,偶爾能以神識鎖住,但偶爾又察覺不到……

  “爲什麽?”

  墨畫有些想不明白。

  這門小五行匿蹤術,有些蹊跷……

  一定程度上,這門法術竟能收斂靈力,使自身靈力的存在感,變得更爲淡薄,從而躲避别人神識的窺視。

  這跟墨畫隐匿術的原理,是不同的。

  墨畫學的隐匿術,隻能遮掩身形,讓别人肉眼看不到。

  而後仗着神念強大,别人才無法以神識,識破墨畫的隐匿術。

  但小五行匿蹤術,可抑制他人,對自身靈力的感知,從而不完全依賴神識,就能增強隐匿的效果。

  墨畫早就感知過了。

  隐老二的神識,大概在十五紋到十六紋之間,遠不如自己。

  理論上來說,他的隐匿術,是瞞不過自己的。

  但隐老二隐匿後,卻能一定程度上,躲過自己的感知,依賴的就是這門“小五行匿蹤術”的特殊。

  墨畫眼睛發亮。

  這門匿蹤術,一定要弄到手!
  若是自己學會了,隐匿之後,悄無聲息,走到别人身後,貼着别人的後腦勺放火球,别人都未必能察覺……

  墨畫認真起來,将神識外放到極緻,在山林間來回掃視,想将隐老二徹底“鎖定”……

  忽而墨畫神色一變,身如水流,從原地離開。

  墨畫離開的刹那,一道匕首,險而又險地紮在了空地上。

  陰毒的靈力交錯,将地面的落葉土石,絞得粉碎。

  見墨畫又躲過去了,隐老二啐罵一聲,匕首反握,繼續向墨畫紮去。

  可墨畫周身,淡藍色水光盈盈,牽引着墨畫,在隐老二的攻勢間,輕盈流轉,将他的殺招,一一躲開。

  遠處的慕容彩雲等人,見隐老二現身,也圍攻過來。

  隐老二拼着一口氣,出招更快,更狠,更強,想一鼓作氣,将眼前這可恨的小鬼宰了。

  可無論他再怎麽努力,匕首離墨畫,都有一絲距離。

  這一絲距離,看似近在咫尺,卻又宛若天邊。

  隐老二終于破了心防,氣急敗壞罵道:
  “你這他娘的,到底是什麽鬼身法?”

  “到底是哪個該死的,挨千刀的王八蛋教你的?!”

  墨畫回道:“你爺爺教的!”

  他念着張瀾的好,所以默默給張瀾,加了兩個輩分。

  隐老二受不了墨畫這牙尖嘴利的模樣,但他又拿墨畫實在沒辦法。

  而另一邊,歐陽楓等人趕來,也将隐老二圍住了。

  衆人便與隐老二對峙起來。

  隐老二沒再急着隐身。

  他屢次三番,殺墨畫而不得,心裏憋着一肚子火。

  反倒是墨畫,有些好奇地問他:

  “你竟能識破我的隐匿術?”

  自己躲在一旁,不聲不響地隐着身,卻連續兩次,被這隐老二揪出來了。

  他之前還從沒遇到過這種事。

  隐老二嗤笑,“黃口小兒,班門弄斧,在我面前也敢施展隐匿術……”

  隐老二一臉嘲諷。

  墨畫度量大,不跟他一般計較,眼睛微眨,試探問道:
  “你用神識找出我來的?”

  “何須用神識?”隐老二冷笑,“隻有眼睛看,我便能窺出你隐匿術的破綻。”

  “用眼睛看……”

  墨畫微微琢磨,便想明白了。

  他這隐匿術,是以純淨的,近乎透明的水系靈力,覆蓋全身,從而使光影穿透,隐去行蹤。

  他身上還披了隐匿鬥篷。

  但兩者的效果,是差不多的。

  一般修士,或許看不出來,但像隐老二這種,浸淫隐匿術多年,常年靠隐匿吃飯的罪修,必然能看出破綻。

  所以,他可能沒說假話,而是真有可能,是用“眼睛”來看破自己的隐匿術的。

  墨畫微微颔首,心中歎氣。

  果然不能小看任何一個壞蛋。

  修界浩瀚,才人輩出,别人花了那麽多心血,苦心鑽研,肯定會有自己的心得和特長。

  小觑别人,很容易陰溝翻船。

  墨畫暗自告誡。

  隐老二見墨畫神色凝重,顯然知道了自己的厲害,陰鸷的面容,浮出一絲得意。

  可沒等他得意多久,便面容一沉,意識到一個可怕的問題:

  “這小鬼……是怎麽識破自己的隐匿的?”

  不能說“識破”,更像是“察覺”。

  經曆适才一番交手,隐老二知道,即便自己全力施展小五行匿蹤術,但還是有些蹤迹,被墨畫察覺到了。

  不然的話,他是不可能躲過自己的殺招的。

  可他是怎麽“察覺”到的?
  在隐老二眼中,墨畫雖然隐匿術用得純熟,但傳承上,卻極其粗陋,甚至有拼接湊合的痕迹。

  傳承粗淺,這便意味着,他不可能憑借經驗,用眼睛看出自己隐匿的破綻。

  靈器?

  他也沒有施展靈器的迹象。

  那除此之外,隻有一個可能:
  神識……

  可是……神識?
  隐老二覺得有些荒謬。

  難道說,自己看破這小鬼的隐匿,靠的是技巧。

  而這小鬼看破自己的隐匿,則樸實無華,就靠神識?

  這怎麽可能……

  隐老二譏笑一聲,再定睛一看,忽而發現,對面那小鬼的瞳孔,驟然深邃,帶了一絲漆黑。

  與此同時,一股冰冷詭異,但又無比堅韌的神識,宛如鎖鏈一般,悄悄地纏在了自己身上……

  隐老二瞬間吓得魂飛魄散。

  “真他娘的是神識?!”

  眼看自己,即将被這詭異的神識鎖死,隐老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抽出一枚符箓,當即捏爆。

  一陣強烈的沙塵散開,遮住視線,混淆了氣息。

  與此同時,隐老二立馬施展小五行匿蹤術,身形消失不見。

  但他現身之後,爲了賣弄,說了不少廢話,給了墨畫不少神識鎖定的時間。

  所以盡管他施展隐匿消失了,但墨畫的神識,還是能比較清晰地,捕捉到他的蹤迹。

  隐老二很快發現,他的噩夢來了……

  無論他逃到哪裏,總歸有一記火球術,“明燈”一般地打過來,逼他現身,讓他左右支绌,狼狽不已。

  而很快,慕容彩雲等人,也反應過來了。

  火球術指哪,他們也便打哪。

  隐老二臉色煞白。

  隐匿暗殺的修士,一旦被破了隐匿,就仿佛被砍斷了兩條腿,跟個廢物差不多。

  他極力想擺脫,可墨畫的一縷神識,堅不可摧,颠撲不滅,牢牢地纏在了他的身上,無論如何,他都擺脫不了。

  “見他媽的鬼了!”

  隐老二活到現在,鬥法無數,還從沒遇到過什麽修士,有這麽古怪而可怕的神識。

  而且這縷神識,捆得越來越緊,鎖得越來越死。

  像是捕獵的鷹隼,伸出利爪,死死扣進了自己的血肉。

  隻等着取自己的性命。

  這個小鬼,不隻是神識強大,而是神識徹底地碾壓了自己!

  隐老二後背冷汗直冒。

  他覺得一柄利劍,懸在自己後頸三寸之地,寒光徹骨,不一會就會落下。

  生死一線,隐老二激發潛能,用盡全力,逃竄了數回合。

  每次他總能險而又險地,在墨畫的火球、劍氣和法術的空隙中,逃出生天。

  隐老二心生慶幸,這樣下去,自己未必沒有生還的機會。

  可他忽而一怔,又覺得不對。

  那小鬼的神識,已經徹底将自己鎖死了,按理來說,自己命在旦夕,爲何還能逃竄這麽久?
  而且那個火球術,雖然索命一樣,追着自己。

  可每當自己,真正逃無可逃的時候,那枚火球,又總會延遲一會,留給了自己一絲喘息的時機。   

  讓自己能施展隐匿,重新逃遁……

  爲什麽?
  貓捉老鼠?

  那個小鬼,他在玩弄我?

  隐老二目光狠毒,略作回眸,以餘光瞥了一眼墨畫,卻見墨畫神情專注,一直盯着他,目光灼灼,似乎在洞悉着什麽……

  洞悉?

  隐老二一怔,随後心神俱震。

  洞悉……

  這個小鬼!

  他在學我的隐匿術?!
  以神識鎖定自己,以火球術逼迫自己,讓自己當着他的面,窮盡畢生所學,全力施展隐匿術逃命。

  然後他再光明正大地偷學!
  豈有此理!

  隐老二既驚且怒,心中又是深深的後怕。

  “不行!”

  “絕不能讓他學去,甚至不能讓他窺破這門法術!”

  小五行匿蹤術,是五隐門的絕學。

  按理來說,絕不是這麽簡單就能偷學會,也不是這麽容易就能被窺破的。

  但這個小鬼,很不對勁。

  隐老二不敢賭。

  他決定“擺爛”了。

  他明白了,自己再怎麽努力,也擺脫不了這小鬼的神識鎖定。

  再怎麽掙紮,也無法從四個宗門弟子的聯手中逃脫出去。

  努力下去,還有可能,被這小鬼竊取自己多年鑽研隐匿術的心得。

  傳承決不能丢!

  這門小五行匿蹤術,一旦流露出去,自己就沒了立身的根本,也無法在乾學州界的“黑”道上立足。

  隐老二心一橫。

  既然如此,不如放棄抵抗。

  隐老二的動作,立馬消極了很多,他隻用身法,躲避劍氣法術,隐匿術也開始“藏拙”起來,隻用最粗淺的技巧,不再全力施爲。

  反正簡單施展的隐匿術,那四個宗門弟子,也識破不了。

  而哪怕極力施展小五行匿蹤術,也根本瞞不過那個小鬼。

  結果都是一樣的。

  墨畫歎了口氣。

  這個隐老二,太沒“上進心”,也太沒“求生欲”了。

  他很失望。

  隐老二猜得沒錯,他的确在放水,以火球術逼得隐老二親身演示,隐匿術該怎麽施展,怎麽與敵人周旋。

  怎麽借隐匿躲命,又怎麽借隐匿偷襲。

  小五行匿蹤術,又有什麽奧秘……

  看了片刻,墨畫就學到了很多隐匿技巧,受益良多。

  而小五行匿蹤術的原理,他也隐隐約約,大體弄明白了。

  “小五行”匿蹤,核心在于五行。

  這門隐匿術的關鍵,并不是真正能掩蓋自身的靈力,而是借助天地萬物,所蘊含的五行之氣,遮掩自身的靈力氣息。

  靠近林木,借五行木氣遮掩。

  靠近水源,借五行水氣匿蹤……

  同樣,接近土壤、金石、火焰之類的事物,都可以加強小五行匿蹤術的隐匿效果。

  若周遭沒有五行之物,那這門匿蹤術,效果就和普通的隐匿術相差不大。

  但一旦接近五行,融于天地氣息,借萬物,隐自身。

  這門五行匿蹤術,就異常強大。

  所以适才,自己神識對隐老二的感知,才會模模糊糊,斷斷續續。

  接近五行之物,他的隐匿就強。

  脫離五行,他的隐匿就會削弱。

  呈現在識海的蹤迹,也就明晦不定。

  墨畫心中明悟,本想再觀察觀察,參考參考,以隐老二作爲“實例”,提升自己隐匿的水準。

  可隐老二已經有了察覺。

  “小白鼠”擺爛了,自己就沒辦法了。

  那就速戰速決吧……

  墨畫不再留手,直接伸手一抓,虛空之中,淡藍色水紋浮現,凝成水牢,将隐老二禁锢在原地。

  水牢術加身,隐老二有一瞬間動彈不得,溺水一般眩暈惡心。

  “禁锢法術……”

  隐老二一陣心涼。

  果然,這可恨的小鬼,還留着後手……

  有着這門詭異的禁锢法術,自己從一開始,根本就逃不掉……

  隐老二已經出離了憤怒。

  他現在就是後悔,十分地後悔。

  後悔自己,出門怎麽沒看黃曆,遇到這麽一個小災星,還是“天敵”一般的克星……

  被水牢術定住的一瞬間,隐老二就知道自己完蛋了。

  果不其然,不過幾息的時間,歐陽楓的赤金黃楓劍,刺穿了他的左腿;

  慕容彩雲的五色靈光,洞穿了他的左臂;
  花淺淺的百花靈針,紮在他的膝蓋上;而上官旭則以重劍,架在他的脖子上……

  陰險狠毒的隐老二被制伏了。

  墨畫立馬從遠處跑來,見隐老二目眦欲裂,惡毒地盯着自己,便“善意”地建議道:
  “先斷兩條腿吧……”

  衆人一怔,看着墨畫,神色十分微妙。

  他們雖然出過不少任務,對付罪修,經驗也比較豐富,但也沒有“豐富”到這種地步……

  “防患于未然!”

  墨畫認真道。

  這方面,他是有經驗的!

  歐陽楓想了想,覺得墨畫說得也對,便手腕一抖,劃出兩道劍氣,斷了隐老二的兩條腿。

  隐老二吃痛,目光更加惡毒。

  墨畫視若無物,而是開始翻起隐老二的儲物袋。

  隐老二的儲物袋裏,隻有一些靈石,幾把陰毒的匕首,幾本書冊,記載着修士死穴,用來暗殺用的。

  除此之外,還有幾枚玉簡。

  但玉簡裏,都是一些淬毒的毒方,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功法等。

  整個儲物袋,并沒有什麽關鍵的東西。

  顯然隐老二行事陰險,爲人也陰險,并不會把機密的東西,放在儲物袋這麽明顯的地方。

  墨畫便問隐老二道:“小五行匿蹤術在哪?”

  旁邊的慕容彩雲等人,也不意外。

  這一路上,他們也能猜到一二。

  墨畫這個小師弟,興沖沖地想抓住這隐老二,大概就是對他的隐匿術感興趣。

  不過這種事,也算是理所當然。

  緝拿罪修,搜刮下戰利品,學幾門法術,隻要不是幹系太大的宗門密傳,或是邪術魔功,無傷大雅。

  而現在隐老二抓到了,功勳也到手了。

  至于隐老二,就任由這個小師弟折騰吧……

  慕容彩雲和花淺淺提防着四周,避免受到妖獸,或是其他罪修偷襲。

  上官旭站墨畫身邊,這樣萬一有危險,他可以将墨畫護下。

  歐陽楓則站在隐老二身後,防止他還有什麽手段,暴起傷人。

  隐老二則啐出一口血,冷笑道:“休想我交出來!”

  墨畫冷哼,“骨頭還挺硬!”

  然後他迫不及待地,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塊鐵闆。

  這塊鐵闆,他後來抽空,又“改良”了一下。

  山陣、水陣、火陣的效果,感覺還是有些弱了,互相之間,沒有相輔相成的效果。

  這次他去掉了山陣,而是加上了金系陣法。

  金針刺膝蓋,應該比山石要疼。

  隐老二要是不嘴硬,他還不好意思“上刑”。

  但他現在,不但嘴硬,還用惡狠狠地目光看着自己,墨畫剛好拿他來試驗這個改良過的“陣法刑闆”。

  墨畫将鐵闆放在地面,激活陣法,然後用清脆的聲音對隐老二道:
  “待會你跪一下,看看疼不疼,不疼的話,我再想辦法,優化優化,改良一下……”

  隐老二人都傻了。

  這小鬼,在說什麽東西啊?

  這麽惡毒的話,說在他嘴裏,怎麽就跟說:
  “我這有顆糖,待會你嘗一嘗,看看甜不甜,不甜我再多加點糖”一樣?
  “楓師兄!”

  墨畫看了眼歐陽楓。

  歐陽楓心領神會,輕車熟路地拎起隐老二,将他按在鐵闆上,頓時一陣殺豬般的嚎叫響起。

  慕容彩雲無奈扶額。

  旁邊的上官旭和花淺淺,更是目瞪口呆。

  他們是第一次見到這個“鐵闆”,但并不會是最後一次……

  墨畫又好奇問隐老二道:“疼麽?”

  隐老二疼得說不出話來,渾身顫抖,差點把牙給咬碎了。

  “伱說話啊……”墨畫又道。

  隐老二氣得吐血。

  過了一盞茶功夫,眼看隐老二就要暈過去了,墨畫這才神識一動,關掉鐵闆上的陣法。

  可隐老二盡管搖搖欲墜,但整個人透着一股狠勁,拼死一句話不說。

  墨畫皺眉。

  他有點高估自己的鐵闆了。

  疼歸疼,但還是缺一些變化,需要一些“改良”。

  同時他也意識到,自己有點低估隐老二了。

  這隐老二,的确是個狠人!
  這隐匿術的傳承,真的有這麽重要?
  即便痛死了,他也不說?

  又或者,他覺得自己被抓住了,早晚難逃一死,說不說都無所謂?
  再或者,他受過什麽訓練,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一旦被抓,就咬緊牙關,絕不開口?
  ……

  一瞬間,墨畫思緒紛呈。

  不過其他的事,他都不關心,他最關心的,還是小五行匿蹤術。

  到嘴的鴨子,絕不能飛了!
  隐老二不說,那就自己找。

  這麽珍貴的傳承,隐老二絕不可能不随身帶着。

  就像自己的那些傳承,都藏在師父給自己的納子戒中一樣,這隐老二身上,肯定也有藏傳承的地方!
  墨畫又想到了傳書令。

  秃鷹的那枚傳書令,當時自己就沒搜出來,還是被道廷司找出來的……

  墨畫有些不服氣。

  忽而他心中一動,想到之間他衍算天地靈氣,感知到的因果氣機。

  衍算!

  墨畫目光一凝,瞳孔之中,浮出漆黑的底色,而後在此基礎上,有着絲絲天機紋理生成。

  隐老二一怔,被墨畫看得全身顫抖。

  他總覺得,自己的隐秘,似乎被墨畫那雙詭異深邃的眼睛,給看“穿”了……

  片刻之後,墨畫神色一喜,取出千鈞棒,遞給了歐陽楓,指着隐老二道:“楓師兄!幫我把他的牙打碎!”

  歐陽楓一怔。

  “牙?”

  “嗯!”墨畫點頭。

  歐陽楓躊躇了一下,還是照着墨畫的意思做了。

  在隐老二驚恐的神色中,歐陽楓運起靈力,彙成勁力,一棍子下去,便打碎了隐老二的牙。

  鮮血流出,隐老二的牙撒了一地。

  墨畫稍稍分辨了一下,從中挑出一顆,臉上笑眯眯的。

  這顆牙,是個“儲物袋”!
  很小很小的儲物袋,裏面的空間,巴掌大小,隻能放一枚玉簡。

  墨畫将玉簡取出,在隐老二面前晃了晃。

  隐老二瞪大眼睛,難以置信。

  墨畫笑眯眯道:

  “你的隐匿術很好,但它現在是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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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20章 五隐門

  以牙齒做“儲物袋”,封存傳承玉簡。

  這個隐老二,當真陰險狡猾。

  慕容彩雲幾人,神色驚訝,随後他們又看向墨畫,更是震驚。

  他們這個小師弟,怎麽感覺比隐老二,還要狡猾……

  連别人藏在牙齒裏的玉簡,都能發現,還打碎了牙,找出了玉簡。

  隐老二一臉驚惶,更是覺得不可思議。

  這枚玉簡的位置,他藏得隐蔽至極,一百年多來,除了自己,從沒有他人知道。

  這個小鬼,到底是怎麽“看”出來的?

  可看着墨畫,笑眯眯地握着玉簡,一臉開心,隐老二又心生怨毒,他冷笑道:
  “小鬼,别……高興得太早……”

  他掉了一嘴牙,說話有點漏風。

  “這是傳承玉簡,加了封紋。不知道封紋,解不開封印,你永遠也不可能得到,裏面的……小五行匿蹤術的法訣……”

  “玉簡封紋,這個世上,隻有我這個五隐門的傳人知道!”

  隐老二露出得意的獰笑。

  歐陽楓挑了挑眉毛,以劍指着他,“封紋交出來,你可以不受苦……”

  隐老二啐出一口血,皮笑肉不笑,“區區皮肉之苦,老子不在乎……”

  歐陽楓皺眉,“你想要什麽?”

  “還能要什麽?”隐老二的眼中,露出奸猾的寒光,“自然是我這條命了……”

  “我交出封紋,你們放我走!”

  隐老二獰笑道。

  歐陽楓搖頭,“你别做夢。”

  “那就算了,”隐老二嗤笑,“你們殺了我,這玉簡也就作廢了。”

  慕容彩雲皺眉,回過頭看了眼墨畫。

  見墨畫正一心一意,鼓搗着那枚玉簡,神情十分專注,一副很想知道,玉簡裏隐匿法訣的模樣……

  她有些心軟,想了想便聲音微沉,威脅隐老二道:
  “加封的玉簡,又不是沒有陣師能解……”

  “不錯!”隐老二冷笑,“是有陣師能解……”

  “但精通元磁陣法的陣師,本就屈指可數,能反過來,利用元磁陣,去解封紋的陣師,就更是鳳毛麟角了……”

  “構建元磁陣,施加封紋和密紋,與破解元磁陣,解封解密,可完全是兩回事。”

  “能畫未必能解……”

  “即便能解,這等陣師的時間何等寶貴,神識更是要精打細算,會爲了區區一門築基期的冷僻傳承而出手麽?”

  慕容彩雲神情凝重。

  其他人也有些猶豫。

  他們的确想替墨畫,問出小五行匿蹤術的法訣,但隐老二的要求,又不可能答應。

  隐老二作惡多端,即便不爲功勳,也不可能放跑他,縱虎歸山這種事,是絕不能做的。

  若是請其他資深陣師解封玉簡,付出的代價,又太大了,甚至遠遠比這次任務所得的功勳還高,這就得不償失了。

  隐老二見衆人有些動搖,又咧嘴笑道:
  “更何況,解封也沒那麽安全,萬一解錯了,毀壞了裏面的磁紋,那這枚玉簡,就廢掉了。”

  “以後想再得到五隐門的這宗傳承,就不可能了。”

  歐陽楓目光如劍,哼了一聲:
  “胡說什麽?正統的傳承,在五隐門。五隐門還在,傳承就在,你不過是個五隐門的孽徒罷了。”

  隐老二笑容忽然癫狂,聲音扭曲。

  “五隐門還在?”

  “呵呵,五隐門還在?!”

  “沒了,已經沒了!”

  隐老二的笑容帶血,“這枚玉簡,是最後的傳承了,五隐門,也要被除名了……”

  慕容彩雲幾人互視一眼,眉頭皺得更緊了。

  “隐老二,你胡言亂語,說什麽癡話?”

  隐老二的笑容,猙獰而意味深長,“信不信由伱們,我隻跟你們說,這大概是你們所能見到的,唯一一枚五隐門玉簡了,若是解錯了,壞了磁紋,你們就永遠别想……”

  隐老二話音未落,便聽一個清脆的聲音道:
  “好了!”

  衆人一愣,回過頭去,就見墨畫額頭貼着玉簡,眉開眼笑,津津有味地看着什麽。

  慕容彩雲等人張了張嘴,面容錯愕。

  好了……

  是解開封紋了?
  “不可能!”

  隐老二神情瞬間陡變,他瞪大了眼睛,一臉驚恐,随後細細琢磨,怒斥道:
  “對!不可能!”

  “無恥小鬼,裝模作樣,休想騙我!”

  “我五隐門的玉簡封紋,豈是你說解開,就能解開的?”

  墨畫見他不信,想了想,便照着玉簡念道:

  “小五行匿蹤術,五隐門絕學,概不外傳……”

  “感知五行,融于天地,以匿自身……”

  “小隐隐于一葉之目,大隐隐于天地五行。”

  “其義精深,其用廣博……”

  “可攻,可守,可生,可殺,可匿,可以有形見無形……”

  “修道之人,不欺暗室……”

  “而隐匿者,藏于陰暗,固不可恃法行惡,窺人隐私,謀人性命,采花行盜,爲同道不齒,令宗門蒙羞……”

  “有違此者,廢其法術,逐出宗門……”

  ……

  墨畫每念一句,隐老二的臉色,便白一分。

  待墨畫念完,他已面如白紙,無分毫血色,滿眼不可思議。

  “你……”

  “這……怎麽可能……”

  墨畫卻歎道:“你違背了五隐門的祖訓了啊……”

  精通小五行匿蹤術,卻專門用隐匿來偷襲殺人,還開腸破肚,手法殘忍。

  其他什麽,窺人隐私,采花行盜的事,估計也沒少做。

  人一有機會,就想作惡。

  不是所有人,都像自己這樣,心思善良,道心堅定的!
  墨畫點了點頭。

  小五行匿蹤術到手,隐老二已經沒用了。

  這個隐老二,是個老罪修了,心性惡毒,手段狡猾殘忍,而且嘴還很硬。

  他是什麽都不會說的,你隻能自己撬開他的嘴,得到你想要的東西。

  現在墨畫想要的,都到手了。

  之後隻要把隐老二交到道廷司手裏,換成功勳點,就萬事大吉了。

  “你去道廷司,吃斷頭飯吧!”

  墨畫居高臨下,對跪在地上的隐老二道。

  隐老二仍舊惡狠狠地看着墨畫,似乎要将墨畫,永遠記在心裏,做鬼也不放過墨畫。

  墨畫才不怕他。

  他要是做“鬼”,自己就更不怕了。

  不過見隐老二一臉惡毒看着自己,墨畫也沒那麽大度。

  在墨畫“善意”的建議下,隐老二的兩隻胳膊,又被打斷了,右手的手筋也挑了,經脈也廢了……

  這樣一來,他就再也翻不出風浪來了。

  歐陽楓攥着隐老二的衣領,将他一路拖着,離開了滄浪山,經羅盤山道,帶到了乾學州界的道廷司。

  道廷司那邊,交接得比較順利。

  斷手斷腿,門牙也沒了,“殘疾”一般的隐老二,被臨時打入道獄,經廷司會審後,定罪發落。

  衆人便可以回宗,等任務結算後,發放功勳了。

  墨畫還想見見顧典司,但左瞅右瞅,看了一圈,沒見到顧長懷那,颀長倜傥,有些自負,還有些騷包的身影。

  墨畫問了執司,經執司告知,這才知道,顧長懷執行任務去了,暫時不在道廷司。

  他是三品典司,平日裏還是挺忙的。

  墨畫有些遺憾。

  他還想跟顧叔叔,商量點事來着……

  ……

  此間事了,衆人便要回宗了。

  回宗的時候,慕容彩雲還是雇了一輛馬車,車内有清甜的瓜果,還有清香的茗茶。

  衆人的心情,都很輕松。

  這一趟,原本以爲要花很長時間,要多費很多功夫,也難免會經曆些兇險。

  但沒想到,一切出乎意料地順利。

  沒人受傷,時間耽擱得也不多,而且隻花了一天時間,就完成任務,可以返回宗門了。

  因此,車内的氣氛,就比較悠閑。

  慕容彩雲和花淺淺,喝着花茶,低頭交耳,說着什麽貼心的話,纖手掩着嘴笑着。

  上官旭擦着自己的重劍。

  墨畫雙手捧着一個大瓜,一邊看窗外的風景,一邊又香又甜地啃着。

  唯有歐陽楓,似乎有心事,偶爾看着墨畫,幾次欲言又止。

  正在他面露糾結的時候,就見眼前不知何時,突然多了一隻紅彤彤的靈果,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

  “楓師兄,吃果子。”

  歐陽楓一怔,不由失笑,從墨畫手中接過果子,溫和道:

  “謝謝。”

  墨畫點了點頭,又啃了一口瓜,鼓着腮幫子道:

  “師兄,你想問我什麽事麽?”

  歐陽楓微微錯愕,沉默了一下,歎道:

  “這件事,其實有些冒犯,但我還是想問下……”

  歐陽楓頓了一下,沉聲道:
  “墨師弟,那道封紋……你是怎麽解開的?”

  馬車之中,安靜了片刻。

  上官旭不再拭劍,慕容彩雲和花淺淺,也不再竊竊私語,而是擡起頭,目光看向墨畫。

  顯然他們都想知道解封的事。   

  但又擔心這種事涉及修道隐秘,所以不好開口。

  墨畫坦然道:“我運氣好,猜出來的!”

  歐陽楓咬了一口靈果,默默看着墨畫。

  慕容彩雲幾人,也眯着眼,顯然不信。

  墨畫便解釋道:“我記下了一些次雷紋,也就是跟‘密紋’差不多的陣紋,解封的時候,就碰運氣,一道一道去試。”

  “運氣好的話,就能解開了……”

  他能解開小五行匿蹤術玉簡的封紋,的确有一些運氣成分。

  隐老二是蔣老大“名單”上的人。

  墨畫便存着萬一的心思,用從蔣老大玉簡上,收集起來的“次雷紋庫”,去一一嘗試,解隐老二的玉簡封紋。

  大概試了十來道,就解開了。

  的确算作運氣好,猜出來的。

  隻不過這點運氣之上,還需要一些龐大的神識算力,“紮實”的陣法積累,和“過硬”的陣法實力。

  這些更高深的東西,歐陽楓并不知道,他隻是驚詫道:
  “你學了元磁陣?”

  墨畫也不隐瞞,點頭道:“學了一點點。”

  歐陽楓心中感歎。

  真正的元磁陣,涉及元磁之理,要畫兩重陣紋,跟小元磁陣這種,粗淺的元磁陣法,是有着天壤之别的。

  他原以爲,自己已經足夠高看墨畫的陣法水準了。

  卻沒想到,還是低估了這個小師弟。

  “那麽……”

  歐陽楓低聲道,“你……會解封了?”

  墨畫道:“我剛學,不算會,也不是所有都能解,而且大概率還要碰碰運氣……”

  墨畫盡量誇大了“運氣”的成分,掩蓋了自己的“實力”。

  “碰運氣……”

  歐陽楓松了口氣。

  怪不得……

  他還以爲,墨畫真的能憑自己的陣法造詣,穩定地去解封陣紋……

  那就太離譜了。

  也太危險了……

  既然是憑“運氣”解的,衆人都微微颔首,沒再說什麽了。

  墨畫突然想起一件事,翻開儲物袋,把小五行匿蹤術的玉簡拿出來,問道:

  “師兄,師姐,這門隐匿術,你們要抄錄一份麽?”

  隐老二是大家一起抓的,功勳一起分,法術講道理,也應該分一下。

  幾人微怔,随後都搖了搖頭。

  歐陽楓道:“我們不學隐匿術,學了也沒什麽用,你留着吧。”

  “嗯。”

  墨畫将玉簡收起,又問道:“對了,我把法術,上交宗門的話,能換功勳麽?”

  慕容彩雲略作沉思,颔首道:“可以,但有些麻煩……”

  “麻煩?”

  “嗯。”慕容彩雲道,“宗門的功法和法術,其實已經很龐雜了,你上交的話,長老們要跟已有的法術比對,然後才能決定,要不要收錄……”

  “這倒沒什麽……”

  “問題是,很多法術,是要與其他宗門‘避重’的……”

  “一些法術,如果與其他一些宗門,淵源頗深,是不太适合,收錄在太虛門的藏書閣中的。”

  “貿然收錄,偶爾會引起一些争端……”

  “雖然隻要你上交,隻要不是太爛大街的法術,且來路清白,宗門多少,都會獎勵一些功勳。”

  “不過這些功勳,大概率不會多……”

  “總的來說,宗門還是希望弟子,通過做懸賞,做任務,來換功勳,而不是上交傳承……”

  “對的對的!”

  花淺淺聲音清脆,連連點頭,給墨畫說起八卦來:
  “據說‘小氣門’,也就是斷金門,曾經就鬧出過這種事……”

  “有些弟子,爲了賺功勳,從自己家族裏偷傳承,上交給宗門,兌換功勳。”

  “斷金門貪圖傳承,就默默收下了,還恬不知恥地将之列爲斷金門祖傳道法……”

  “後來被别人家族,找上門來,斷金門爲了臉面,死不承認,兩方因此發生争執,讓人看了很多笑話……”

  “從此以後,宗門收傳承,就收斂了許多,給的功勳,也少了不少……”

  慕容彩雲無奈,瞪了花淺淺一眼,“淺淺,斷金門小心眼,你少說些他們的壞話……”

  花淺淺嘿嘿笑了笑。

  墨畫微微點頭,又想起一個問題,問道:

  “慕容師姐,假如……”

  墨畫眨了眨眼,強調了一下:
  “我是說‘假如’……”

  “我‘無意’間,恰好得到了幾門法術的傳承,是乾州其他宗門的,我能學麽?”

  慕容彩雲目光尋味,輕聲問道:“品階高麽?”

  墨畫搖頭,“不高,都是低階的,下乘的……”

  上乘的,高階的法術,他也用不起……

  “那無所謂……”慕容彩雲道。

  “他們不會找我麻煩麽?”

  慕容彩雲搖頭道:
  “除非你是‘殺人奪寶’得來的,來路不正,害怕見光……否則一般這種,低階的,下乘的法術,學一學,用一用,影響不大。”

  見墨畫還有些不明白,慕容彩雲又解釋道:

  “低端法術,學的修士多,用的修士也多,而且流派繁多,脈絡複雜,很多時候,又大同小異,很難證明,哪一門法術,就一定誰家的傳承。”

  “就比如火球術這種東西……”

  “你用,他也用,外表看上去,都是一團火球而已,就算有差異,一般修士,也分不清這裏面的門道,想追究也無從追究。”

  “但上乘法術,就不同了……”

  “這類法術,特征太明顯了,你一用,别人就能看出來,想抵賴都抵賴不了。”

  “所以,這乾學州界裏,但凡下乘法術,隻要來路清白,你學了也無所謂。”

  “但上乘法術,隻要不是自己宗門的,一旦得到,要麽上交道廷司,要麽物歸原主,交付對方宗門。”

  “否則麻煩很大……”

  “謝謝師姐,”墨畫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意思就是,下乘法術,自己可以随便薅羊毛。

  但是中上乘法術,尤其是上乘法術,就不能随便學,随便用了。

  像是斷金禦劍訣。

  假如自己要學,就一定要謹慎。

  要麽不随便用,用的時候,就不能讓“人”看到……

  就跟蔣老大那樣。

  明白了這點,墨畫就放心多了。

  馬車回到乾學州界,歐陽楓和花淺淺一一辭别。

  歐陽楓下車的時候,還是多看了墨畫一眼,似乎仍舊有什麽心事,但沒說出口。

  花淺淺看着墨畫,眼波盈盈。

  她發覺墨畫這個小師弟,一臉天真單純,有點腹黑,偶爾兇兇的……

  反倒更讨人喜歡了。

  之後墨畫三人回了太虛門,上官旭有事,先告辭走了,墨畫便和慕容師姐,一起走了一陣。

  離别的時候,慕容彩雲想了想,又叮囑墨畫道:

  “解封的事情,輕易不要跟其他人提起……”

  “嗯。”

  墨畫點頭,而後疑惑道:
  “解封這種事,會有什麽忌諱麽?”

  墨畫心裏知道,元磁陣難學難精通,解封這種事,也有些非同尋常。

  但這隻是他的推測,具體的事由,他知道得并不清楚。

  慕容彩雲歎道:“解封很難的……”

  “乾學州界,宗門這麽多,而宗門大多的傳承,都記錄在玉簡裏,玉簡又靠陣紋來‘加封’……”

  “正因爲解封很難,所以傳承玉簡,才被廣泛應用,用來封存法門,構成傳承的壁壘……”

  “若誰都會解封,那這乾學州界,浩瀚傳承,大半都會失竊了……”

  “所以……”

  慕容彩雲點到爲止,意味深長地看了墨畫一眼,“無論你是憑自己本事解的,還是憑‘運氣’解的,都不要随意說出去……”

  “哪怕是憑‘本事’解的,也要說是憑‘運氣’解的……”

  墨畫心領神會,笑眯眯道:
  “謝謝師姐,我記住了!”

  慕容彩雲見狀,也溫和地笑了笑。

  ……

  兩人分别後,墨畫回到弟子居,便開始迫不及待地,研究起這門,五隐門密傳的,融于五行,隐于天地的絕學:“小五行匿蹤術”。

  這門匿蹤術,比他現在的隐匿術,效果要強上很多。

  隐老二雖然經驗豐富,但畢竟神識不強,無法将隐匿的效果,發揮得淋漓盡緻。

  更何況,他還是在用隐匿來做壞事,這門匿蹤術在他手裏,就更是明珠蒙塵了。

  墨畫取出玉簡,正準備仔細看看,忽而腦海中,又想起隐老二的一些話……

  當時隐老二笑容帶血,說五隐門……

  “已經沒了……”

  “這枚玉簡,是最後的傳承了,五隐門,也要被除名了……”

  墨畫緩緩皺起眉頭。

  因經營不善,不得不遷出乾學州界的五隐門,被……滅門了?

  這話到底,是真是假?
  如果是隐老二故意說假話還好……

  可如果是真的,那五隐門裏……到底發生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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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2-3 09:25:56
第621章 大惡因果
  寂靜的夜晚,弟子居中。

  墨畫思緒紛雜。

  爲什麽,隐老二會說五隐門已經滅門了?

  爲什麽會滅門?

  又是誰下的殺手?
  當年五隐門遷出乾學州界,真的是因爲經營不善,收不到弟子,還是因爲另有隐情?

  墨畫皺起眉頭,忽而又是一怔。

  這跟自己,好像沒什麽關系……

  自己隻是個太虛門的小弟子,乾學州界,自己又不熟,那麽多門派,自己也沒接觸過多少。

  五隐門,更是才聽說過。

  就算想打聽,也不知從哪裏打聽……

  而且自己很忙的,又要上課,又要做任務,又要攢功勳,又要修煉,又要學陣法,還要學法術……

  哪裏有空,去打聽這種事。

  小五行匿蹤術到手就行了,五隐門的事,就算是真的,好像也輪不到自己這個小修士來管……

  墨畫搖了搖頭。

  他又翻出蔣老大的日記,破開密紋,翻看裏面的名單,心裏琢磨着另一件事:

  蔣老大是斷金門的叛徒。

  隐老二是五隐門的叛徒……

  ……

  那這名單裏的其他人,會不會……都是乾州宗門的叛門弟子?

  這個名單,是“叛徒”的名單?

  墨畫沉思片刻,越看越覺得像。

  如此說來,這些罪修的傳承,其根源還是在乾學州界的四大宗、八大門、十二流、以及百門千派,這些大大小小的宗門裏?

  羊毛出在羊身上。

  說是薅罪修的羊毛,但歸根結底,薅的還是乾州的這些宗門……

  這樣一來……

  墨畫一愣。

  自己學法術,吃的是“百家飯”?
  術承百家,彙成一流,萬法皆通?
  隻要一直學下去,終有一日,能彙通百家之法,憑借強大神識,百千法術,信手拈來,以彼之法,破彼之術……

  成爲真正的,萬法皆通的法術宗師!

  墨畫開心不已。

  随即,他看着手中的玉簡,又有些疑惑:

  乾學州界,爲什麽這麽多宗門叛徒呢?他們又爲什麽會聚在一起?還留了一份名單,在蔣老大手裏?

  報團取暖?

  還是覺得,自己雖然做了罪修,但畢竟曾是名正言順宗門子弟,所以與其他罪修不同,要别樹一幟,自成組織?

  墨畫有些不解,忽而心思微動,稍加衍算了一下。

  可隻算了一下,便有徹骨的寒意,侵襲全身。

  墨畫瞳孔微縮。

  他于混沌蒙昧之中,瞥見了一張龐大的,邪惡的,充斥着引人堕落的欲望的,罂粟一般的因果網。

  這種因果,呈黑紫色,明明無比醜陋,但又仿佛,散發着香甜而糜爛的氣味,撩撥着心中的欲望,使修士深深地沉溺其中。

  這是……

  真正的邪欲的大因果!
  是已經成型了的,經罪孽沉澱過的,惡紋深植,因果鎖鏈粗壯的,堕敗的天機!
  墨畫隻覺雙目刺痛,後背冷汗直冒。

  他連忙閉眼,再睜開眼時,一切杳然無蹤。

  虛妄紋理,因果鎖鏈,黑紫色,罂粟一般,充滿罪孽與欲望的天機大網,已然消失不見了。

  就像幻覺一般……

  但墨畫知道,天機的暗示,絕非虛妄。

  這種“罂粟”一般的因果,是确确實實存在的。

  而且這種充滿罪孽,強大而深沉的因果之網,絕不是以墨畫現在的神識能力,能看見的。

  這更像是一種冥冥之中的啓示。

  又或者……

  是誰讓自己看到的……

  墨畫的心情,瞬間凝重起來。

  來到乾學州界後的種種事迹,走馬燈一般,自他心間浮起,又如鏡花水月,化爲破碎的漣漪。

  乾學州界。

  修界最頂尖的,求學勝地……

  如今在墨畫的心中,印象就完全變了。

  雖然表面上,依舊是修道之風蔚然,宗門林立,天驕如雲,一派昌盛,但背地裏,卻又藏着什麽腐壞的東西……

  墨畫蹙着眉頭,心裏嘀咕道:

  “有點危險……”

  墨畫心中明白,因果之中,有大兇險。

  大道莫測,天機流轉。

  天地如棋盤,衆生如棋子。

  有什麽東西,冥冥之中,已經開始滋生了……

  這種時候,這些未知的大陰謀,能不招惹,就不招惹。

  更何況,自己身上,還有師父跟師伯的因果……

  墨畫歎了口氣,又挂念起師父來……

  那些籠罩在師父身上的,天大的陰謀,自己一無所知。

  就算知道了,自己一個小小的築基修士,心有餘而力不足,根本插不上手。

  還有師伯……

  墨畫至今還記得,師伯以道心種魔,殺金丹,殺羽化,都跟砍瓜切菜一樣。更遑論,自己這一個不起眼的築基了。

  沒了師父的天機衍算制衡,師伯真的太可怕了……

  何況,自己和師伯,還有一些“芥蒂”。

  自己偷學了師伯的詭算,偷吃了師伯的魔念,還有師伯的一碗面……

  雖然詭算,是堂堂正正學的!

  魔念,是無可奈何吃的!

  面,是自己花靈石買的……

  但以師伯的性子,肯定是會記仇……

  墨畫趴在桌上,胡思亂想了一通,便漸漸捋清了思路……

  乾學州界,肯定有大陰謀。

  師伯那裏,肯定也有大兇機。

  但陰謀也好,兇機也罷,都跟目前的自己,關系不大。

  自己當前的任務,是要想辦法,保住小命,安穩發育。

  在增進修爲,增強神識之餘,要盡可能地,多學點東西。

  陣法、法術、以及其他一些修道知識,都要多學點。

  保證自己,能從太虛門,順順利利畢業,安安穩穩結丹……

  情報也要打探一些,防患于未然。

  這樣萬一将來,真的遇到兇險,才好未蔔先知,有所準備。

  墨畫點了點頭,因此修行學習,也更刻苦了……

  ……

  乾學州界,道廷司。

  顧長懷忙完典司的事務,回到了道廷司,雖一身風塵,但俊美的面容上,依舊透着清冽與一絲孤傲。

  外出追緝罪修,餐風露宿,十分辛苦。

  回到道廷司,依舊有繁瑣的手續要辦。

  他有些不耐煩,但到底壓制着性子,慢慢看着手下的卷宗。

  翻着翻着,他忽然想起什麽,問一旁的執司道:“那樁劫殺案,怎麽樣了?”

  “您是說……”

  執司有些緊張。

  道廷司案子太多,執司一時不知,顧長懷說的是哪一件,又怕答不上來,因此有些戰戰兢兢。

  顧長懷皺眉,“隐老二。”

  “是。”執司想起來了,有些慌亂地翻了卷宗,這才道:“回禀典司,快結案了……”

  “結案?”顧長懷目光微凝。

  執司咽了口唾沫,有些揣摩不透顧典司的心思,“典司,是,是快結案了……”

  “隐老二抓到了?”

  “已經打入道獄,依罪論刑了……”

  “怎麽抓到的?”

  執司立馬又翻了翻卷宗,答道:
  “據說……是在滄浪山,循着蹤迹,找到了隐老二,識破了隐老二的隐匿,太虛門、太阿門還有百花谷的幾個弟子,聯手将其抓住,送到了道廷司……”

  “确定是隐老二?”

  “核對過血脈,靈根,功法,以及所修的靈力,都沒錯,的确是隐老二……”

  顧長懷不解,“沒其他修士幫忙?”

  “卷宗上沒說,應該沒有……”

  顧長懷目光一沉,心緒起伏。

  不應該啊……

  卷宗所載,合乎事件的順序,但并不合乎事件的情理。

  蹤迹怎麽找,隐匿怎麽識破,又怎麽聯手抓人?

  抓一個擅長隐匿,精通暗殺的罪修,究竟有多棘手,他是道廷司典司,怎麽會不清楚?

  幾個經驗淺薄的宗門弟子,一兩天的時間,就能将隐老二緝拿,怎麽看都覺得蹊跷……

  “帶我去看看隐老二。”顧長懷道。

  “是。”執司點頭。

  執司帶路,進了地下的道獄,顧長懷也見到了隐老二。

  隐老二關在禁靈的牢裏,被二品鎖鏈鎖着,還受了刑,四肢廢了,牙齒也掉了,模樣凄慘。

  顧長懷皺眉,“我們道廷司的刑法,有這麽重麽?”

  執司苦笑,“不是……是他來之前,就差不多這樣了……”

  “四肢斷了,手筋被挑了,滿口牙也碎了,還有膝蓋,不知跪了什麽邪門的東西,徹底廢掉了……”

  顧長懷愣了下,問道:“誰弄的?”

  “那幾個宗門弟子吧……”

  顧長懷眉頭緊鎖。

  執司道:“典司,這,是不是不合規矩?”

  顧長懷冷哼一聲,“有什麽不合規矩的,這是罪修,你不對他們狠,他們就對你狠了,隻不過……”

  顧長懷看了眼隐老二,眼皮一跳,“這個手法,也太過熟練了……”

  現在的宗門弟子,下手都這麽狠的麽……

  “那幾個弟子,受傷了麽?”顧長懷又問。

  “他們将這隐老二,押送來的時候我看到了,一個個倒都是生龍活虎的,沒看有什麽傷勢……”   

  “嗯。”

  顧長懷點了點頭,轉身欲走,可臨行前,餘光一瞥,看到隐老二的臉上,有燒焦的痕迹,目光一凝。

  “你們用了火刑?”

  “沒有。”執司低聲道,“隻用千鈞靈木,打了一些闆子……”

  顧長懷看着隐老二臉上的火痕,“這是……五行火系法術……”

  不像劍,不像刃,也沒有火燒的針痕……

  像是一團火,爆炸後灼燒的痕迹,那就是……

  “火球術麽……”

  顧長懷喃喃道。

  火球術也沒什麽,入門級别的法術,修界但凡有火靈根的修士,都會一手火球術。

  誰都會……

  顧長懷一怔,目光陡然銳利。

  一件往事,不由浮在他的腦海。

  他記起了,半年多前,清城外的那間食肆裏,劫走瑜兒的十多個人販子,大多都是死于火球術之下。

  顧長懷在心中快速思索……

  他們此行,一共五人。

  歐陽楓,學的是歐陽家的劍法,上官旭也是用劍的,花淺淺修的,是百花谷的白花靈陣。

  慕容彩雲,修的是太虛門的五行靈光法術。

  他們之中,并沒有人慣用火球術,也不太會以火球術攻擊。

  這麽算下來,就隻剩一個人了。

  顧長懷目光一凝。

  那個小五行靈根,據說恰好路過,救下瑜兒的,那個小修士……

  墨畫!

  顧長懷皺眉。

  此事看來,必有蹊跷。

  墨畫那小修士說他隻是路過,機緣巧合之下,撿到了瑜兒的話,必不可信!

  不是他撿的,那難道是……

  他一個人,用火球術,殺了十幾個人販子,然後救下了瑜兒?
  這好像……

  更不可信了……

  這種話,拿去騙傻子,傻子都不會信。

  顧長懷心中困惑。

  以他身爲道廷司典司,辦案多年的嗅覺來看,墨畫這個小修士,身上肯定有大問題。

  可是表姐對這小子十分信任,瑜兒與他也十分親近。

  自己又不好下手去查。

  但這麽放任下去,肯定是個大隐患……

  顧長懷目光微閃,腦海中又浮現起墨畫的那雙眼眸,那雙眼眸,表面通透,細看又十分違和,有着異于常人的深邃……

  一半是善,一半是惡。

  仿佛處在正邪的邊界上。

  顧長懷總有種直覺,有這種眼神的修士,不是驚才絕豔的修士,便是驚天動地的魔枭。

  “要找個時間,去探探底細……”

  ……

  太虛門。

  這日墨畫吃完飯,找了個草地躺着,翹着腿,悠哉悠哉地翻看着陣書,突然有個大個子“師弟”跑過來,喊道:
  “墨畫!”

  墨畫一擡頭,發現是程默,好奇問道。

  “怎麽了?”

  “長老跟我說,有人找你。”

  “誰啊?”

  “我哪裏知道……”

  “行吧。”墨畫收起書,拍拍道袍上的草尖,“我去看看。”

  程默看了眼墨畫,狐疑道:
  “墨畫,你怎麽感覺好忙啊……”

  墨畫道:“那是因爲,我修行刻苦!”

  “不是修行的事,”程默搖了搖頭,“我總感覺,你在做其他的事……”

  墨畫墊着腳,拍了拍大個頭程默的肩膀,歎道:
  “你們還小,有些事,知道得還早,等你們入門滿一年了,‘師兄’我再帶伱們玩……”

  程默有些羞惱,“你比我還小兩歲!”

  “學無先後,達者爲尊!”

  “那是看在荀老先生的面子上,我才喊你一聲‘小師兄’,你不要膨脹了……”

  “之前誰還喊我‘親哥’來着……”

  “你……”

  ……

  兩人吵鬧了一會,墨畫就去了山門外的側殿,見了長老,又經長老指路,在山門外,見到了找他的人。

  是顧長懷。

  墨畫十分意外。

  他在乾學州界,認識的人不多,能來宗門找他的,要麽是琬姨,要麽就是奉琬姨的命令,來給他送東西的上官家的護衛。

  但他沒想到,來人竟是顧長懷。

  “顧叔叔?”

  墨畫驚訝道。

  顧長懷微微颔首,“我來看看你,順便……隐老二的事,有些話,想問一下……”

  “哦。”墨畫點頭。

  而在兩人說話的時候,遠處太虛門的長老,表面上是在喝茶,但也分了一絲神識,看着顧長懷。

  顧長懷心中歎氣。

  他來這一趟,可不容易。

  他的身份特殊,道廷司典司,一舉一動,烙着道廷司的印記。

  到宗門找弟子說話,也難免會遭顧忌。

  顧長懷費盡口舌,說自己是奉家族之命,來看望一個後輩子弟,這才得到長老應允。

  但問什麽,說什麽,還是會遭到太虛門長老的提防。

  顧長懷隻能含蓄地,先問些隐老二的事。

  因爲大多都是卷宗上的事,隻是補充一些細節,墨畫也就挑挑揀揀,把能說的說了,不能說的,就裝個傻,說自己不知道,不記得,記不清了……

  顧長懷也沒辦法。

  問了一些之後,墨畫口風嚴謹,滴水不漏。

  顧長懷終于忍不住了,便緩緩開口道:

  “墨畫,你是不是……會火球術?”

  墨畫則是一怔。

  火球術?
  顧叔叔爲什麽問我這個?
  他眼睛一眯,剛想回答,遠處便傳來一陣咳嗽聲,太虛門的長老淡淡道:

  “我太虛門的弟子,想學什麽便學什麽,不容他人置喙……”

  顧長懷皺眉,心中無奈。

  這太虛門,果真是一點空子都不讓自己鑽。

  墨畫眼睛一轉,便回過頭,感激地向長老行了一禮,然後道:
  “長老,您放心吧,我跟顧叔叔很熟的,有些家事要聊……”

  長老挑了挑眉,“當真?”

  “嗯嗯。”墨畫點頭,又躬身行禮道,“有勞長老了。”

  長老的神色,這才舒緩一些,對着墨畫點了點頭,道,“你們聊。”

  說完之後,他便收起神識,安心喝茶。

  顧長懷詫異地看了眼墨畫,“你在宗門,‘面子’還挺大?”

  墨畫矜持道:“一般般吧。”

  主要是荀老先生面子大,自己跟着沾了一點點光。

  而适才這點時間,他也想明白了。

  顧長懷是典司,擔心的事,肯定和案子有關。

  同時他是琬姨的表弟,對琬姨和瑜兒的事,也很關心。

  特意來問自己,說明這件事,跟自己也有關系。

  自己“犯”下的案子……

  不是。

  是自己用火球術,除掉了人販子!

  墨畫想來想去,也就隻有這件事,留下了“火球術”的痕迹,引起了顧長懷的猜忌。

  不過墨畫也不怕。

  他被人販子拐賣,然後“正當防衛”,殺了十來個人販子,還救下了瑜兒。

  這事即便上報道廷司,也沒什麽問題,更不觸犯道律。

  隻是自己怕麻煩,做好事不留名,這才沒說出去。

  一旦說出去,道廷司說不定還要表彰自己!
  即便跟顧叔叔說了,應該也沒什麽。

  最主要的是,自己有琬姨撐腰。

  琬姨重情重義,肯定向着自己。

  顧叔叔盡管看着威風凜凜的,但在琬姨面前,就是個弟弟,不能拿自己怎麽樣!
  相反……

  墨畫眼睛一亮,反倒是打起了顧長懷的主意。

  因爲墨畫發現,自己根據蔣老大的“名單”,抓罪修,學法術,吃“百家飯”,走“以彼之法,破彼之術”的法術大師的路子,還是有很多不便……

  找罪修是很麻煩的。

  找到罪修,也不一定有相匹配的任務。

  任務的發布,又自成體系,繁瑣而且麻煩。

  因此,就需要有“熟人”,暗中操作一下……

  例如自己通過名單,确定想學的法術,點名要抓的罪修。

  之後就需要從道廷司那裏,打聽這罪修的情報。

  然後假如,自己和顧叔叔關系好的話……

  就可以讓顧叔叔通過道廷司發任務,讓慕容師姐接任務,自己跟着混任務,輔助完成任務……

  這樣一來,傳承到手,功勳到手,完美“閉環”。

  從頭到尾,都是“自己”人!

  省時省力效率也高。

  一念及此,墨畫一雙眼睛熠熠生輝。

  顧長懷見墨畫眼睛忽然就亮了,心裏莫名其妙,有一點發毛。

  他總覺得,自己這趟來找墨畫,不是來“打探”的,反倒像是來“自投羅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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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2-4 09:01:39
  第622章 小鄰居

  不待顧長懷反應過來,墨畫便“反客爲主”,打探道:
  “顧叔叔,道廷司的任務,你能發麽?”

  顧長懷一怔,心裏不悅。

  這個小鬼,怎麽這麽“自來熟”,搞得我跟他很熟一樣……

  顧長懷看着墨畫,神色警惕道:

  “你想做什麽?”

  “我就問問,”墨畫随意道,而後露出小狐狸一樣的目光,“假如……”

  墨畫強調道,“我是說假如,我無意間,知道了罪修的線索,您能通過道廷司發任務麽?”

  顧長懷皺眉,拒絕道:

  “道廷司行事,有自己的章程,給宗門的懸賞,也是要經典司慎重斟酌的,豈是能随意發布的……”

  墨畫點了點頭,瞬間明白了。

  慎重、斟酌、不能随意……

  言下之意,就還是看心意。

  慎不慎重,斟不斟酌,是否随意,全看典司的主觀判斷,并沒有客觀規矩。

  顧叔叔身爲典司,假如他決定了,的确是有發布懸賞的資格的!
  顧長懷看着古靈精怪的墨畫,一時不知墨畫想明白了什麽,皺眉問道:

  “你問這個做什麽……”

  問到一半,他才反應過來。

  不對,自己問他的問題,這小子還沒回答呢……

  自己到這裏,是要打探墨畫與蔣老大之死的關系的。

  結果一不注意,被墨畫東扯西扯,把話題給帶歪了……

  顧長懷闆着臉,“我先問的,你先答。”

  “你問的什麽來着?”墨畫眨了眨眼。

  顧長懷頭有點疼,便重複了一遍自己的問題:“你會火球術麽?”

  墨畫倒也不隐瞞,點頭道:
  “火球術這種法術……想不會,也挺難的吧……”

  火球術是修士最基礎的法術之一,也是最泛用的法術。

  墨畫一臉坦然。

  顧長懷看了墨畫一眼,即便以他作爲道廷司典司的經驗,從墨畫稍帶稚氣的面容上,也看不出一絲心緒和忐忑。

  瞬間他就判斷出來了。

  這是個小“油條”,油鹽不進,問不出來。

  顧長懷想了想,目光微沉,索性直接問道:
  “劫持瑜兒的那些人販子,是你殺的麽?”

  說完顧長懷目光如劍,直勾勾地盯着墨畫看。

  墨畫倒是想敷衍敷衍,但他覺得,以後有很多事,要拜托身爲道廷司典司的顧叔叔,那兩人之間,就要有基本的信任,撒謊就不太好了……

  墨畫點頭道:“是的!”

  墨畫承認得很幹脆。

  顧長懷卻是一愣。

  他的思緒,有一瞬間的宕機。

  他設想了諸多情況,但沒想到,自己一問,墨畫直接就承認了,這讓他很多話,根本無從說出口。

  顧長懷猶豫良久,問道:“你怎麽殺的?”

  墨畫答道:“我用火球術,将那些人販子,全都宰了!”

  顧長懷心道果然。

  這跟自己設想的還算吻合。

  但他轉瞬又遲疑了下,将這句話,放在心裏琢磨了許久,不得不搖頭道:“不可能……”

  用火球術……怎麽殺?

  墨畫這小子,築基前期修爲。

  那十來個人販子,也至少都是築基,而且修道多年,經驗豐富,修爲也比墨畫深厚多了。

  用火球術……

  顧長懷實在想不到,用低級的火球術,怎麽将十幾個同階修士,全部殺死。

  就是殺一個都費勁……

  墨畫一臉無奈:
  “我不說吧,伱懷疑我,我說了真話,你又不信,顧叔叔,你這樣我很難辦啊……”

  顧長懷一滞,也覺得有些過意不去,但他還是堅持道:
  “肯定不單純是火球術。”

  墨畫想了想,便道:“要不……我提前布下陣法,将他們炸成重傷,然後再用火球術補刀,要了他們的命,這樣行麽?”

  顧長懷順着墨畫的思路想了想,不由贊同道:
  “這樣确實合理點……”

  “那就這樣?”

  顧長懷情不自禁點頭,點到一半,又是一愣,沒好氣道:

  “什麽叫‘那就這樣’!你築基前期,十來歲,哪裏能布下那等殺傷力強大的陣法?”

  墨畫又實話實說道:“我陣法很厲害的!”

  顧長懷明顯不信。

  “我進太虛門,特長就是陣法!”墨畫又道。

  顧長懷不知說什麽好了。

  他豈能不知,墨畫是聞人表姐,花了不少靈石,托了許多關系,才送進太虛門的。

  說他特長是陣法,就是做做樣子,找個說辭罷了。

  一個離州偏僻小仙城的中下品的小五行靈根的小屁孩,能精通什麽陣法?
  還能布下殺陣,坑殺十幾個人販子。

  吹牛也要打個草稿。

  顧長懷輕輕哼了一聲。

  墨畫歎了口氣,很是無奈。

  每次他想以誠待人,奈何别人總是不信,他也沒辦法。

  “我陣法真的很厲害的!”

  墨畫又強調了一遍。

  “哦。”顧長懷淡淡道。

  不信拉倒……

  墨畫撇了撇嘴,懶得說了。

  顧長懷卻想起了另一件事,又問道:“那個蔣老大……臨死前施展了禦劍訣,威力極大,你竟能毫發無傷?”

  墨畫剛想開口,顧長懷便截口道:

  “你别跟我說,你是運氣好躲過去了……”

  墨畫讷讷道:“我……是想這麽說來着……”

  顧長懷揉了揉眉心,覺得頭疼不已。

  問了半天,他根本不知,墨畫說的哪句話是真話,哪句話是假話。

  抑或是哪句真話裏摻了幾分假話,哪句假話裏摻了幾個字的真話……

  他又不能用刑。

  拿“道廷司”吓唬他一下……

  看他這自來熟的樣子,根本不帶一點怕的。

  更何況,表姐肯定偏心向着這小子,真做得過分了,必然惹表姐不開心。

  自己拿這姓墨的孩子,似乎的确沒什麽辦法……

  “罷了……”

  顧長懷思來想去,最終還是歎了口氣。

  “蔣老大的事,我便不問了……”

  顧長懷面露厲色。

  不過是一堆喪盡天良的人販子。

  别人不殺,他也會殺。

  更何況,他們綁的還是瑜兒,自己更不會放過他們。

  顧長懷其實也不在乎,是不是墨畫親自動手,殺了那些人販子。

  他隻是想通過蔣老大的死,确認一件事。

  隻是現在看來,墨畫年紀不大,但心眼不少,而且城府也深,他看不透,也猜不到,隻能直接問了……

  顧長懷神情嚴肅,目光如劍,直視墨畫:

  “你是不是,故意接近瑜兒的……”

  “你是不是……另有什麽圖謀?”

  墨畫恍然。

  他這才意識到,顧長懷是真心誠意地關心琬姨,也關心瑜兒。

  他們雖然是表姐弟,但看樣子,情分并不比親姐弟差多少。

  至于瑜兒的事……

  他碰到瑜兒,的确是巧合,至于有沒有其他因果算計,他就不清楚了。

  瑜兒這孩子,乖巧可愛,心地純良。

  即便沒有因果利益,在自己力能力的範圍内,肯定是會救的。

  顧長懷擔心瑜兒,猜忌自己,倒也情有可原。

  自己“大”人有大量,就不跟他計較了。

  墨畫剛想開口,忽而聽到一個清脆而稚嫩,滿含喜悅的聲音喊道:
  “墨哥哥!”

  墨畫神色錯愕,轉過頭一看。

  就見一個穿着超小版玄白兩色太虛道袍,挽着發髻的孩童,正張開兩隻手,邁着小腿,開開心心,向他跑過來。

  墨畫愣了一下,“瑜兒?”

  另一旁的顧長懷也愣住了。

  而瑜兒跑到一半,這才見到墨畫對面的顧長懷,笑容立馬消失,拘謹地行了一禮,生分地喊了一聲,“顧舅舅好。”

  “嗯……”

  顧長懷的面容,有些生硬,既想露出和藹的笑容,跟瑜兒親近一些,但又礙于平常的習慣,眉宇間掩不住生冷。

  看起來,就有些……兇巴巴的。

  瑜兒小腳向後挪了挪,轉過頭偷偷看了眼墨畫。

  墨畫笑着向他招手。

  瑜兒小臉立馬開心起來,小腿向前快速走了幾步,一下撲到了墨畫懷裏。

  顧長懷看着,心裏又酸,又羨慕,牙都要咬碎了。

  墨畫摸了摸瑜兒的頭,疑惑道:“你怎麽來了?”

  瑜兒露出小臉,笑道:“我要進太虛門了!”

  “太虛門?”

  墨畫十分意外。

  一旁的顧長懷,更是難以置信。

  墨畫在太虛門,若他真是心懷不軌,那瑜兒進太虛門,豈不是……羊入虎口?
  顧長懷眉頭緊皺。

  過了一會,有一個身材高大,氣息深沉,面容方正而沉穩的大漢走了過來。

  他向着顧長懷和墨畫行了一禮。

  “顧公子,小墨公子。”

  一向倨傲的顧長懷,竟也神情凝重,還了一禮。

  墨畫跟着還禮,但神色有些疑惑。

  大漢便聲音厚重道:

  “在下聞人衛,乃聞人家護衛,随小少爺入門,照顧小少爺的起居,請小墨公子多關照。”

  聞人衛态度溫和,但不卑不亢。   

  墨畫很有禮貌笑道:“衛大叔好。”

  聞人衛神情不變,但目光也不由溫和了一些。

  顧長懷卻很是不解,“瑜兒這麽小,怎麽可能進太虛門?這不合規矩吧……”

  聞人衛隻道:“這是大小姐的意思。”

  言下之意,他隻能聽命,無權決定。

  顧長懷皺眉。

  聞人衛沉默不語。

  墨畫就捏了捏瑜兒的小臉逗他玩,瑜兒黏着墨畫,待在墨畫的身邊,一臉滿足。

  過了片刻,聞人琬便與一位身穿太虛道袍,身姿婀娜的女長老,攜手并肩走了過來。

  兩人一路有說有笑,顯然關系很好。

  走到近前,聞人琬便與墨畫打招呼,然後介紹道:
  “墨畫,這位是内門的慕容長老。”

  慕容長老?
  墨畫心思一動,姓慕容,莫非跟慕容彩雲師姐有關系。

  他便恭敬行禮道:“慕容長老好。”

  慕容長老笑着颔首,聲音輕柔道:“這便是你說的墨畫了……”

  聞人琬笑道:“墨畫這孩子乖巧懂事,修行刻苦,隻是散修出身,沒什麽背景,慕容姐姐,你若有機會,在太虛門關照他一下,别讓他受欺負了……”

  慕容長老微微含笑道:“妹妹放心。”

  她看了眼墨畫,目光有些意味深長。

  荀老先生看中的孩子,恐怕還輪不到自己來關照。

  一旁的顧長懷,更是神色複雜,心裏無奈。

  這個小鬼,滿口謊言,十分腹黑,危險得很……

  他這個年紀,這個修爲,還剛入門半年,就已經能跟着他的師兄師姐,去抓隐老二這等陰險狠毒的罪修了。

  他不欺負同門就不錯了,誰還能欺負他……

  聞人琬又與慕容長老低聲說了幾句私語,這才看到一旁的顧長懷,有些意外道:

  “長懷,你什麽時候在這裏的?”

  顧長懷心裏發苦,“我一直都在……”

  聞人琬不解,“你一個典司,沒事來這裏做什麽?”

  顧長懷歎了口氣,道:

  “我來找墨畫,有點事。”

  聞人琬神情疑惑,“你找墨畫?”

  她忽然想起什麽,面色一沉,“有人欺負墨畫,他找你們道廷司告狀了?”

  “不是……”

  顧長懷心累。

  他這個表姐,什麽都好,就是有時候情緒用事,看不清事實。

  但他又不能多說,隻好道:“宗門懸賞上的一些小事,問清楚就沒事了……”

  聞人琬有些不信,但也沒追問。

  她又跟慕容長老說了幾句之後,慕容長老便告辭道:
  “我先走了,瑜兒的事,我都辦妥了……”

  “你帶着他入門,辦些手續,就算提前成爲我太虛門的弟子了……”

  “不過太虛門沒這個先例,他年紀又小,所以暫時住在弟子居那邊,由你們家族裏的護衛照顧。”

  “修行方面……”

  “畢竟煉氣期,要溫養經脈,打牢根基,我們就不安排了,他的功課,你自己考慮好。”

  “進了宗門,若有什麽需求,再來找我便是……”

  “我們姐妹一場,也無需客套……”

  聞人琬感激道:“多謝慕容姐姐了,此番破例讓瑜兒入門,費了不少心,改日我再登門拜謝。”

  慕容長老搖了搖頭,“妹妹客氣了,我也就是順水推舟罷了……”

  她眼角的餘光,瞥了眼正和瑜兒說話的墨畫。

  讓煉氣弟子入學,太虛門的确沒這個先例。

  既然要破例,就要老祖宗的首肯。

  這件事,原本老祖宗們是不同意的。

  但後來不知爲何,荀老先生聽聞了此事,不知算到了什麽,竟破天荒地點頭答應了,甚至還大開方便之門……

  而瑜兒和墨畫的關系,她也是後來才知道的。

  慕容長老的眼眸中,流露出一絲恍然的神色。

  “荀老先生嘴上不說,但心裏對這個孩子,可真是非同一般地看重……”

  這可是絕無僅有的……

  慕容長老又默默看了眼墨畫,便告辭離開了。

  墨畫也要回宗了。

  他其實還有些事,想跟顧叔叔再聊聊。

  主要是想辦法讓他答應,做自己在道廷司的“内應”,成爲發任務的“工具人”。

  不過現在不方便,以後有機會再說。

  剛好瑜兒也要進宗,墨畫便和聞人琬道别,而後與瑜兒一路,走進了太虛門的山門。

  瑜兒戀戀不舍地和娘親道别。

  聞人衛向聞人琬和顧長懷行了一禮,默默随着墨畫兩人,也進了太虛門。

  他是護衛,要照顧瑜兒起居。

  幾人分别後,四周便沒有他人了。

  聞人琬的目光,追随瑜兒的身影,消失在山林之中,神色略顯惆怅。

  而後她便收回目光,瞪了顧長懷一眼,“說吧,你打什麽主意呢?”

  顧長懷在聞人琬面前,就沒了那份孤傲,反倒有點心虛道:“姐,你說什麽呢?”

  聞人琬哼了一聲,“我從小看着你長大,你什麽心思,我能不知道?無緣無故,你找墨畫做什麽?”

  “我……”

  “别找借口。”

  顧長懷歎了口氣,“我懷疑他,心懷不軌……”

  聞人琬皺眉,無奈道:
  “你啊,跟你姐夫一樣,就是心眼太多,所以覺得别人都各懷心計……”

  “你以什麽眼神看人,别人就以什麽眼神看你,你對别人耍心機,别人自然對你也耍心機了。”

  顧長懷苦笑。

  聞人琬見他這副模樣,心軟了些,又道:
  “我知道你是關心我和瑜兒,不過你也别找墨畫的麻煩。”

  “墨畫若有什麽事,你也多幫幫他,他一個孩子,沒家族支撐,在宗門裏修行不容易。”

  聞人琬說完,拿出“長姐”的氣勢,拍了拍顧長懷的肩膀,“墨畫若有事求你了,你能幫就幫,你别敷衍我,也别想騙我。”

  聞人琬看着顧長懷的眼睛。

  顧長懷很是糾結,半晌才不情願道:“我知道了……”

  聞人琬很滿意,點了點頭,對顧長懷道:
  “休假的時候回來,我做翡翠酥給你吃。”

  顧長懷歎了口氣,見聞人琬欲離開,最後又問了一句,“姐……”

  他目光微沉,“把瑜兒送進太虛門,你真的放心麽……”

  聞人琬一怔,身子一顫。

  待她回過頭來,原本清麗溫和的面容,褪去了幾分顔色,蒙上了一層不舍,憂郁,還有一絲絲……恐懼。

  “姐……”

  顧長懷不知發生了什麽,神色焦急。

  聞人琬清減的面容,露出一絲苦笑:
  “長懷……”

  “我……做過噩夢……”

  “夢裏漫天血雨,妖魔亂舞……”

  “瑜兒他冰冷地看着我,目光空洞,皮膚慘白,他的血流盡了,髒腑被掏空了,神識被吸幹了……”

  “他用冷漠的聲音問我,問我這個做娘親的,爲什麽不救他……”

  聞人琬胸口窒悶,面容痛苦,“那是在夢裏,即便我再怎麽掙紮,再怎麽努力,也救不了瑜兒……”

  “滔天的邪念下,人心太弱小了……”

  “我救不了……”

  “所以,我隻能希望……”

  聞人琬聲音呢喃,漸漸低不可聞,最後擡頭看向太虛山,美眸之中含着卑微的希冀,美好而易碎。

  顧長懷心神劇震。

  他這才意識到,有些事,自己根本不知道!

  而他的表姐,也并非像他以爲的那樣,是在一味地“意氣用事”……

  顧長懷深深地歎了口氣,神色鄭重道:
  “姐,我知道了。”

  ……

  太虛門中。

  這些事,瑜兒一無所知。

  他正牽着墨畫的手,開開心心,一蹦一跳地往前走,一直走到了弟子居。

  墨畫刷了下太虛令,進了門,然後發現小瑜兒也掏出一個小令牌,刷了之後,也跟着進來了。

  墨畫愣了下,“瑜兒,你也住這?”

  “嗯嗯。”

  瑜兒開心地點頭。

  墨畫往裏面走,然後發現瑜兒還跟着他,一直到了墨畫太乙五十号房的門口,瑜兒才停下。

  墨畫看了眼瑜兒。

  瑜兒小手往旁邊一指,“墨哥哥,我住這裏。”

  墨畫擡頭一看,這才發現,原本他右手邊空着的弟子居,已經被打掃過了,還解封了門牌。

  上面寫着:太乙,五十一。

  墨畫張了張嘴。

  他沒想到,瑜兒竟真的入了太虛門,還成了自己的小鄰居……

  瑜兒身後的聞人衛,也拱手道:
  “以後還請小墨公子,多多關照。”

  瑜兒也笑眯眯道:“墨哥哥,多多關照。”

  墨畫低頭,看了眼一雙眼睛,閃閃發亮的瑜兒,溫和笑道:

  “好。”

  因爲下午還有修行課要上。

  爲了不打擾墨畫,聞人衛便将瑜兒,帶進了旁邊的,太乙五十一号弟子居。

  瑜兒跟墨畫招手。

  聞人衛也跟着走了進去。

  墨畫卻忽然将他喊住,“衛大叔。”

  聞人衛停住腳步,轉過身來,面容沉穩地看着墨畫,言語之間十分客氣,“小墨公子,有何吩咐。”

  墨畫搖了搖頭,“我不是什麽公子,喊我墨畫就好了。”

  聞人衛颔首不語。

  墨畫頓了下,目光深邃道:“若是瑜兒再做噩夢,衛大叔,記得喊我一下……”

  聞人衛肅然的神情,有一瞬間的怔忡,随後他似乎明白了什麽,臉上露出一絲笑意,點頭道: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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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2-4 09:02:05
第623章 不傳而傳
  小瑜兒的宗門生活便開始了。

  每天飲食起居,都和墨畫一起,當然上課就不行了。

  因爲他剛煉氣,要溫養經脈,要打牢根基。

  這種固本之法,成本很高,需要大量天材地寶,珍貴靈液,具體方法也因人而異,而且每個世家的傳承方法,都不一樣,太虛門也不教這些。

  所以墨畫去傳道閣上課的時候,瑜兒就自己在弟子居中,固本,修行,做功課,再由聞人衛指點着,學一些修道典籍。

  墨畫下課了,回到弟子居。

  瑜兒就端着小碗,坐在墨畫旁邊,和墨畫一起吃飯。

  其他弟子看到小小的瑜兒,都傻了眼。

  身上穿着小巧的太虛門道袍,看着像是太虛門弟子,但年紀太小,又不可能是太虛門的弟子……

  程默便問墨畫:“墨畫,這個小不點是誰?”

  瑜兒不開心了,奶聲奶氣道:“我不是小不點,我叫上官瑜!”

  “上官瑜?”程默皺眉,“上官家?”

  瑜兒卻不理他了,低頭學着墨畫,開始往嘴裏劃拉米飯。

  程默無奈,他總不能跟一個小娃子置氣,又問墨畫:
  “你弟弟?”

  墨畫摸了摸瑜兒的頭,道:“算是吧……”

  程默盯着墨畫看了看,又盯着瑜兒看了看,嘀咕道:“長得還真有點像……”

  “上官家……”另一旁有弟子一臉吃驚,悄悄問道,“墨畫,你有上官家的血脈?”

  墨畫搖頭,“沒有。”

  程默低聲罵那弟子道:
  “笨蛋,這種事能說出來麽?肯定是要藏着掖着,依我看,墨畫肯定是上官家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墨畫也不開心了,道:

  “有時間的話,可以多做做功課,多練練陣法,我覺得你應該用有限的時間,去研究八卦陣法,而不是在這裏研究八卦……”

  程默一聽陣法頭一疼,立馬就老實了,讪笑道:
  “别别,‘小師兄’,我說着玩的……”

  瑜兒見墨畫一句話,就讓這個高高壯壯的大個頭服服帖帖的,眼睛亮晶晶的滿是欽佩。

  “看來墨哥哥在太虛門裏,也很厲害!”

  原本因爲進了太虛門,見了一堆陌生人,而有些忐忑的瑜兒,小腰杆立馬硬了起來。

  他又往墨畫身邊湊了湊,安安心心地端着小碗,吃起了飯。

  瑜兒此後便在弟子居住下了。

  他長得可愛,心性純良,仿佛吉祥物一般,很是讨喜。

  瑜兒和墨畫很親近。

  墨畫又算是他們的“小師兄”。

  有了這層關系,大家也都對瑜兒很是照顧。

  更何況,他身邊還跟着一個護衛,氣息隐晦,但氣度不凡,如淵渟嶽峙,沉穩如山,顯然修爲極其深厚。

  破格入學,帶着護衛。

  這顯然不是一般的小孩子。

  有些弟子,與上官家有些淵源,回族詢問了長輩,知道了瑜兒的身份,更是心中震驚。

  他們也因此知道了“上官瑜”這三個字,意味着什麽,再看向墨畫的目光,就更加“意味深長”了。

  上官家把下任家主的嫡子,送進太虛門,做你的“小跟班”。

  這得是有多深的“關系”,多硬的“後台”啊……

  還說你沒背景?騙鬼呢?

  這些弟子對墨畫越發客氣了。

  墨畫反倒有些不明所以……

  ……

  瑜兒住進弟子居,墨畫的日子,有了些變化,但适應了數日,很快又安定了下來。

  白天他還是去上課,修行,學習。

  偶爾替荀老先生代課。

  本來應該是“偶爾”,但荀老先生越來越懶了,說自己年紀大了,精力不濟,做起了甩手掌櫃,陣法現在基本都是墨畫在教。

  就是不知有幾分真假。

  上完課後,回到弟子居,墨畫有空就和瑜兒一起做功課。

  他琢磨琢磨法術,練習練習陣法。

  瑜兒則認認真真,做着基礎的啓蒙課業。

  白天瑜兒靜不下心,有些緊張,有些不安,不想做功課,隻有傍晚跟墨畫待在一起,才覺得安心,學起來也更認真。

  子夜時分,瑜兒睡覺。

  墨畫也睡覺,隻不過一邊提防,有妖魔滋擾隔壁的瑜兒,另一邊神識則沉入識海,繼續學陣法。

  好在沒有妖魔不識趣,來打擾瑜兒。

  但可惜也就可惜在,沒有妖魔不長眼,來給墨畫送“口糧”……

  就這樣,宗門日常的生活,平靜而安詳,忙碌且充實。

  到了旬休,墨畫就跟慕容師姐他們外出,去做懸賞任務。

  墨畫原本的設想,是自己先指定任務,然後顧叔叔發任務,慕容師姐接任務,自己跟着混任務,抓到罪修後,既得傳承,又得功勳。

  但這還是太理想化了。

  他很少去道廷司,根本碰不到顧叔叔,也就無法讓顧叔叔發任務了。

  從源頭上,就失敗了。

  墨畫歎氣。

  隻能後面,有機會碰到顧叔叔,再想想辦法了。

  道廷司那邊,暫時沒門路,現在的墨畫,還是隻能随緣接懸賞。

  自己費點心,有空盯着太虛令,見到直覺上很“可疑”的任務,就連忙聯系慕容彩雲,讓她先接下來。

  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墨畫意外地發現,慕容師姐在太虛門同門中的地位,比他想得還高很多。

  威望高,人緣好,家世天賦能力,都是數一數二的,是同屆弟子中,名副其實的“大師姐”。

  所以她接取任務的權限,也是極高的。

  墨畫想接的任務,慕容彩雲都能接到。

  得益于此,盡管隻是“随緣”接懸賞,墨畫也時常能抓到一些罪修,繳獲一些法術。

  而慕容彩雲,也漸漸習慣了墨畫這個小師弟,随她一起做任務。

  因爲任務是她接的,基本每次任務,她都跟墨畫一起,所以對墨畫了解得也最多。

  墨畫雖然肉身弱,靈力單薄,個人的殺伐能力比較弱。

  但除此之外,他擅長隐匿,身法精湛,足以自保……

  偵查、打探、追蹤、布陷阱、策應圍殺、法術控制……樣樣精通。

  又極擅陣法,什麽稀奇古怪,刁鑽冷僻,甚至一些聽都沒聽說過的陣法都會。

  除了殺傷力略顯不足以外,簡直就是個陣法百寶箱,萬能小師弟……

  每次帶着墨畫做任務,都很省心。

  但她心中也有遺憾,就是那門五行增幅陣法。

  慕容彩雲嘴上沒說什麽,但心裏根本忘不掉,那種陣法加持,靈力沸騰的感受。

  她心心念念,都想再體會一次,五行增幅之下,靈力急速流轉後,那種法術增傷,大殺四方的感覺。

  可惜後面都沒什麽機會。

  能解決的對手,不需要五行增幅法術,也能打赢。

  打不赢的對手,最好的選擇,就是不強行動手。

  原本勢均力敵的,經過墨畫偵查,設伏,圍攻,控制等一系列手段用上,也變得弱了不少。

  同樣不需要法術增幅。

  更不需要以消耗極大的上乘法術,來一決勝負。

  除非遇到真正的強敵,或是不得不拼死一搏的生死之戰……

  ……

  如此又過了兩月,墨畫一直跟着混任務。

  完成了不少懸賞,抓捕了七八個罪修,繳獲了幾門五行法術,他的功勳,也越攢越多,達到了一千一百三十點。

  其中五百點,是隐老二的任務給的。

  隐老二的任務,本沒有這麽多功勳,但他本身,是道廷司通緝的要犯,精通隐匿暗殺,手下有不少人命。

  這些雜七雜八的罪行,累積起來,就折算成了一大筆功勳。

  墨畫開心得不行。

  之後抓的七八個罪修,隻是普通罪修,乏善可陳,所以多的隻有百餘點,少的也就幾十點。

  不過墨畫也很知足。

  再怎麽少,也比自己畫一品陣法,幾點幾點得攢,要好得多。

  一千一百三十點!

  墨畫覺得自己闊了!

  這些功勳點,都是自己辛辛苦苦攢的,墨畫有點舍不得用,但凡事講究“物盡其用”,攢了不用,自己賺功勳,就沒意義了。

  他便到了功勳閣,在功勳長老震驚的目光中,十分闊綽地,一口氣買了六副二品十六紋的陣法。

  總共花了一千多點功勳。

  功勳長老愣了半晌,這才難以置信道:
  “你這孩子,打劫去了?”

  墨畫搖頭。

  “那你殺人越貨了?”

  “搶了别人的太虛令?”

  “還是你……偷偷篡改了太虛令?!”

  墨畫一臉無語,“長老,我是這樣的人麽?”

  功勳長老盯着眉眼如畫的墨畫,瞅了一眼,搖頭道:
  “看着倒是不像,但背地裏就不知道了……”

  “殺人越貨,篡改太虛令這種事,我也得能做得出來啊……”墨畫無奈道。

  功勳長老想了想,點了點頭,“也對,是我高看伱了……”

  功勳長老又琢磨了一下。

  太虛令這套體系,用了這麽多年,應該不可能出錯,他既然得了,還光明正大地來用,應該心裏沒鬼。

  至于具體來路……

  既然錄入了太虛令,想必都是合乎規矩,合乎手續的,自己也沒必要爲難個小娃子。

  “你等等……”

  功勳長老轉過身,自後面層層林立的玉櫃之中,取出了幾副陣圖,封裝在一起,做好記錄後,遞給了墨畫。

  但他又有些好奇。

  “八合坎水陣,浮雲巽風陣,艮土山澤陣……”

  “這些都是二品十六紋的陣法吧,你才築基前期,換了做什麽?”

  墨畫笑眯眯道:“我研究研究……”

  功勳長老肅然道:“這可不是兒戲,你神識不夠,研究這些陣法,識海會枯竭,壞了根基的……”

  “嗯嗯!”墨畫領了功勳長老的好意,笑道:“長老您放心,荀老先生知道的。”

  墨畫又把荀老先生搬了出來。

  荀老先生的名頭,果然好使,功勳長老一聽,便釋然道:   

  “那行,你去吧,跟着荀老先生,好好學。”

  “好的,長老!”

  墨畫行禮告辭了。

  回到弟子居後,陪着瑜兒做功課的時候,墨畫就将這幾副二品十六紋陣法,一一攤開,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

  足足六副。

  都是八卦系陣法,十六紋,算是常見的陣式,也都是墨畫比較生疏的陣法。

  但陣法之理,一通百通。

  墨畫研究八卦陣法,已經有些時日了,漸漸有了自己的心得,此時哪怕陣法生疏,自己琢磨琢磨,也就把握到了門道。

  子時之後,再在道碑上一遍又一遍地練。

  大概花了一個月,墨畫便學得差不多了。

  這個時候,墨畫才意識到,自己這些時日太忙了,忘記了一件事情:
  二品十六紋陣法,已經是二品中階陣師,定品考核要學的陣法了。

  而自己現在的陣師品階,還隻是一品,實在是太低了。

  “自己要不要,去換一個二品的天樞戒戴戴呢?”

  “不知道二品的天樞戒,好不好看。”

  墨畫心裏嘀咕着,就又去了長老居。

  乾州這裏世家太多,勢力複雜,定品這種事,墨畫不好決定,還是要虛心一點,請教荀老先生。

  長老居中,荀老先生在悠閑地喝茶。

  陣法課都丢給墨畫上了,荀老先生很放心,他現在有點閑,可以抽空整理一下,自己畢生陣法教學的心得了。

  然後這份心得,再交給墨畫,他差不多就能當甩手掌櫃的了。

  荀老先生的居室,墨畫也不是第一次來了。

  門口的小童,也沒攔他。

  室内簡單,素淨,一塵不染,也無雜飾,有些返璞歸真的趣味。

  墨畫進門後,行了一禮,便小聲問荀老先生道:

  “老先生,我現在去定二品初階的陣師,合适麽?”

  “定品麽……”

  荀老先生喝了口茶,微微沉思,颔首道,“也行,定吧……”

  似是想起什麽,荀老先生放下茶杯,順帶問道:“你學到哪了?”

  “差不多十六紋了……”墨畫道。

  “十六紋了啊……”荀老先生點頭,“那的确差不多了,再多學點,鞏固鞏固,就是二品中……”

  荀老先生滞了一下,皺眉道:“多少紋?”

  “十六……”

  荀老先生怔忡半晌,看着墨畫,一句話說不出來。

  墨畫這才記起,自己神識十六紋的事,還沒跟荀老先生說過。

  而太虛門的長老,也是不會窺視弟子的識海的。

  “老先生……”

  墨畫輕聲道。

  荀老先生這才回過神,眉頭一顫,“什麽時候的事?”

  挺早之前了……

  那次去上官家,晚上守着瑜兒,殺了一堆妖魔鬼怪,“吃”了一隻羊角奉行,消化之後,神識就十六紋了。

  不過墨畫怕荀老先生接受不了,便委婉道:“就這兩天……”

  “嗯。”

  荀老先生點頭,故作鎮定,心裏卻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十六紋!
  這才過去多久,就十六紋神識了!

  築基前期,十六紋神識,還不知到沒到極限!這他祖師奶奶的,是什麽小怪物?

  太虛門敞開門收徒,上千年了,怕是也沒收過這種小妖孽!
  他要抽空去後山禁地的太虛祖墳上看看。

  看看有沒有冒青煙!

  荀老先生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皺了皺眉,又想起了之前的事,心中恍然。

  難怪……

  “之前拿十六紋,烽火元磁陣的陣法來問我……”

  “原來竟是,神識快到十六紋了,所以事先請教一下,方便之後參悟……”

  “穩紮穩打,還能有前瞻性地預習,不錯……”

  墨畫見荀老先生,一向嚴肅刻闆的臉上,神色變換,不知想些什麽,便問道:
  “老先生,我能去定品麽?”

  荀老先生一怔,眉毛一挑。

  當然能!
  你不能去定品,誰還能定?
  十六紋神識,如此深厚的陣法造詣,這要是定不了品,我去把那些定品考官的鼻子都給揪下來。

  可荀老先生剛準備開口,又頓住了,眉宇之間,又浮上一絲擔憂。

  十六紋……

  太離譜了……

  這要真去定了品,必然鬧出軒然大波。

  他這才剛入門,不到一年,如此出盡風頭,必遭人嫉恨,也遭人觊觎。

  盛名之下,也容易心浮氣躁,失了平常心,很難再潛心鑽研陣法。

  還會被一些,不三不四的人盯上……

  這麽好的苗子,還沒長大,不能毀了……

  荀老先生斟酌許久,搖了搖頭,歎道:“有點難……”

  墨畫震驚了,“十六紋,去定品,也還難麽?”

  荀老先生肅容道:“你應該知道,神識強,隻是學陣法的底子好,并不意味着,陣法就一定強。”

  “陣法這種東西,也看天賦,看悟性,更看磨煉的。”

  “這裏是乾學州界,天驕無數,陣法天才,也浩如繁星,不可勝數……”

  “要保持謙遜之心……”

  “不要小看别人……”

  “有些人,神識未必如你,但他們從小啓蒙,就接觸陣法,家學淵源,底蘊深厚,陣法閱曆和認知上,未必就不如你……”

  墨畫琢磨了下,也不禁點了點頭,覺得荀老先生的話很有道理。

  不能小觑了乾州的陣法天才!

  墨畫誠懇道:“老先生說的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弟子明白的!”

  荀老先生默默看了墨畫一眼,心道這話别人說就行了,你自己就别說了。

  天外的那道“天”,還指不定是誰呢……

  不過他也不好明說。

  荀老先生想了想,又歎了口氣,補充道: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

  “即便你有定品的能力,但道廷定品,要看名額,要有舉薦,你畢竟年紀太小,資曆太淺,不太方便舉薦過去……”

  “而考核的過程,其實是比較死闆的‘應試’,有一套繁瑣的流程,必須要學很多,規範化,程式化,但又虛而不實的東西……”

  “這會浪費大量時間,而且實話實說,并不會增強你的陣法水準。”

  “你當今的任務,還是要學陣法,踏踏實實,提升自己,不要在這些死闆的,應試的東西上,浪費時間。”

  “等你将來,造詣足夠高了,有了需要,再去考慮定品的事。”

  “在絕對的陣法實力面前,那些瑣碎的,應試的門檻,也就不值一提了……”

  墨畫聽得連連點頭。

  但同時,他又有一絲顧慮:“老先生,我定不了品,接不了二品的陣法任務,攢功勳很慢的……”

  其實他現在攢功勳,已經不慢了。

  但他還想更快些……

  “功勳麽……”

  荀老先生捋了捋胡子,微微颔首。

  這倒的确是個問題。

  他之前給忽略掉了。

  墨畫十六紋神識,自然要學十六紋陣法。

  可兌換十六紋陣法,所需的功勳點可不少,指望他做那些“入門”任務,一點點攢,估計真要攢到猴年馬月。

  這會大大拖累,墨畫學陣法的進度。

  這也悖離了自己的初衷。

  讓墨畫攢功勳,是讓他受些磨煉,結識同門,互幫互助,有宗門榮譽感,而不是刻意刁難他。

  荀老先生略作沉思,便道:

  “無妨,我給你改下權限,在太虛門内,你就是二品陣師了。”

  墨畫愣了愣。

  這也能行麽……

  墨畫小聲問道:“您改二品,就當做二品了麽?”

  “那是自然……”荀老先生道,“你定了品,經宗門認可,會給你對應權限,現在雖然你沒定品,但經過我的認可,還是可以給你權限……”

  “宗門權限,就是一種許可。”

  “有了許可,你就能接任務。”

  “不然的話,你接個二品陣法任務,難道還要出示二品天樞戒麽?”

  “哦哦。”

  墨畫點頭,表示明白了。

  “你太虛令給我……”

  墨畫将太虛令,遞給荀老先生。

  荀老先生接過太虛令,沒想其他,便當着墨畫的面,開始動手,修改太虛令的權限……

  一旁的墨畫,看着看着,忽然愣住了。

  他的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開權限簡單,時間也短,可改權限,就不一樣了。

  若是之前,墨畫也不會明白。

  可現在不一樣了,他已經學會了元磁陣,并以詭算增幅衍算,洞悉了磁紋之間的本質——次雷紋。

  他甚至積攢了“次雷紋庫”,并用次雷紋,解了封紋和密紋。

  現在的他,能明顯感知到……

  所謂的“修改權限”,本質上是荀老先生,在以一種極特殊的次雷紋,反向影響陣法,改動雙重磁紋,從而修改太虛令底層,更改了自己的權限!!

  墨畫驚呆了。

  這種感覺,就好像……

  有人當着自己的面,用金燦燦的鑰匙,親手演示了一遍,如何去打開秘藏的寶庫……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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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6
匿名  發表於 2024-2-4 20:38:46
   第624章 韭菜
  一無所知的荀老先生,根本就沒意識到,自己當着墨畫的面,做了什麽……

  而當改完權限時,他的心中,莫名生出一絲驚顫。

  但這種驚顫,十分隐晦,轉瞬即逝。

  荀老先生怔忡片刻,内心十分不解:
  “我也沒做什麽,怎麽突然感覺,有點不安分呢……”

  替墨畫這孩子改個權限而已,也不算違背門規祖訓吧。

  再說了,一些門規祖訓,還是我自己定的呢……

  “莫非,有其他緣故?”

  荀老先生再去想時,一切杳無蹤影,仿佛逝去的東西,已然逝去。

  被偷學的東西,也已經被學去了。

  因已經鑄成了果。

  荀老先生皺眉,沉思片刻,心裏再三确認了下,默默松了口氣。

  這個應該……跟太虛門沒關系……

  那我就不管了!

  “其他門派的事,我一個老頭子,也管不着……”

  荀老先生心安理得,不再理會了。

  他轉過頭,将太虛令還給墨畫,卻忽然一愣。

  墨畫白嫩的小臉上,一臉驚喜,眼睛像天上的星星一樣,一閃一閃的。

  荀老先生愣了下。

  這孩子……又琢磨出什麽來了?
  可我也沒教他什麽啊?

  改個權限而已,他能學到什麽?
  荀老先生皺緊眉頭,很是費解。

  “太虛令,你收好了……”

  荀老先生囑咐道。

  墨畫回過神來,連忙點頭道:“嗯嗯。”而後接過太虛令,一臉笑意地收了起來。

  “這孩子……到底高興個什麽勁呢?”

  荀老先生心裏直犯嘀咕。

  太虛令也改了,不該偷學的也學了,墨畫告辭欲走。

  “對了……”荀老先生突然又想起什麽,問道:“你功勳點,好像攢了不少?”

  他剛剛修改墨畫的太虛令時,無意間看了看,發現裏面,竟然有一百多點功勳。

  入門的功勳任務,一般就幾點。

  一百多點功勳,要攢很久的。

  也不知畫了多少副陣法,掃了多少遍台階,看了多少次山門……

  墨畫不由點頭道:“是的,我攢得可辛苦了!”

  這些時日,經他手抓捕到的,或是宰掉的罪修,在道廷司那裏,都能連成号了。

  黃泉路上,也能排出一列小隊了。

  因此足足賺了一千多點功勳!
  他買了六副二品十六紋陣法,都沒花完!
  墨畫一臉了不起的模樣。

  荀老先生微微颔首,誇獎道:
  “不錯,繼續努力!”

  墨畫點頭道:“老先生,您放心吧!”

  ……

  墨畫向荀老先生告辭,回到弟子居後,便迫不及待開始琢磨“篡改”……不是,是“修改”權限的事。

  修改權限!

  這是次雷紋,真正的應用。

  墨畫之前推衍并收錄次雷紋,雖然攢了不少,但難免有些稀裏糊塗,不知道這次雷紋的原理和根本用途。

  但是現在,好心的荀老先生,爲他指明了方向。

  他在腦海裏,一遍又一遍,複現荀老先生修改太虛令的過程,并自己總結了其中的要點:

  首先,要掌握次雷紋。

  單純積累“次雷紋庫”還不行,還要深刻理解,并且真正掌握次雷紋的用法。

  自己之前的用法,隻是連蒙帶猜,挑選次雷紋,去解封和解密。

  這種就像是,自己攢了一堆“鑰匙”,然後碰運氣,去開别人的鎖。

  雖然這種“運氣”,是基于紮實的陣法造詣,和極其複雜的,詭衍融合,天機兩算的神念運用之上。

  但畢竟還是粗糙了些。

  陣法的技術含量低了些。

  然而現在,荀老先生卻演示了一種全新的手法。

  就是掌控次雷紋,去反向影響不定磁紋,更改定式磁紋,從而重構底層陣法,篡改核心權限。

  就像是将鑰匙,融爲“金水”,随心所欲去修改作爲“門鎖”的陣法。

  這種行爲,不像是“開鎖”,而像是“改鎖”。

  将别人的鎖,按照自己的心意,改成自己想要的形制。

  “開鎖”之後,底層陣紋不變,進的還是别人的“家”。

  但是改了鎖後,底層陣紋更叠,權限變更。

  這個由元磁陣法,構成的“家”是誰的,就不好說了。

  誰能進,誰不能進,就全由自己說了算了……

  而這一切的核心,就是磁紋之間,那種雖然微弱,隐晦,但卻更爲本質的聯系——次生雷流,也就是“次雷紋”。

  第二,是磁紋形制。

  以次雷紋,更改磁紋,就要學習各種各樣的元磁陣法,掌握多種定式磁紋和不定磁紋的契合方式。

  這樣将來,自己能用次雷紋,更改元磁陣法的時候,才知道怎麽改,改成什麽模樣,有什麽效果……

  第三,是元磁陣樞。

  不過元磁陣樞的問題,墨畫目前,還不太明白。

  他所學的元磁陣,還不涉及陣樞,他也不太明白,要怎麽應用。

  但根據荀老先生之前,隻言片語的指點,墨畫推測,所有大型元磁陣法,每個元磁終端,都是由陣樞更叠,層層控制的。

  權限的核心,也依賴陣樞。

  傳承玉簡的解封和解密,都是單一的元磁陣法,并不涉及陣樞的權控。

  但傳書令,太虛令這類更複雜的陣法,就不一樣了。

  不過這些陣法,都是十七紋之上的事了。

  墨畫隻能等以後神識足夠強的時候,學到相關陣法,再慢慢參悟……

  ……

  墨畫心中總結歸納了一下。

  從次雷紋,到雙重定則磁紋,再到雷磁層級陣樞。

  這便是荀老先生,“用心良苦”,親手給自己展示的,以次雷紋爲起點,層次明晰,結構嚴謹,并循序漸進的,雷磁陣法的領悟及應用流程。

  墨畫默默感激了一下荀老先生,而後給自己元磁陣法的學習,做了規劃:
  接下來要做的事,就是多學元磁陣,多積累次雷紋,然後初步嘗試,用次雷紋去篡改磁紋。

  等神識再強些,再學更高深的,十七紋及以上的元磁陣法。

  然後再學包含陣樞結構的元磁複陣。

  等到磁紋爛熟于胸,陣樞了然于心,次雷紋的運用,驅如臂使……

  最終再一步步,去參悟并掌控,真正的應用于宗門功勳體系之中的雷磁大陣!
  成爲元磁密紋,次雷流轉之中,竊取機密的“暗影”,支配雷磁的“主人”。

  一旦可以破解大陣,自己的“權柄”,将君臨一切大陣的陣樞層級之上。

  整個乾學州界宗門的機密,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

  墨畫心裏美滋滋地憧憬着。

  不過現在也就隻能先想想。

  他現在才剛築基,剛學十六紋的烽火元磁陣,距離這個目标,還很遙遠……

  飯要一口一口吃,陣法也要一副一副學。

  神識的增強,更不是一蹴而就的。

  墨畫靜下心來,還是一如既往,鑽研着陣法,推衍記錄着“次雷紋”。

  但心裏有了框架,再學起來,就不像之前那般懵懂了,對次雷紋的感受,也更深了。

  一道道次雷紋,也仿佛活了過來,與墨畫有了微妙的感應……

  墨畫仿佛能感受到,這些繁複的次雷紋,與伴生的微弱磁流之中,那些晦澀的大道法則。

  它們仿佛在與自己的神念,緩緩契合……

  深奧而玄妙。

  隻是礙于神識的強度,這個過程,還是比較緩慢。

  墨畫深切地感受到,自己的神識,還是不夠強……

  很多他想學的東西,根本還沒辦法去學。

  十六紋神識。

  雖然比起同屆,以及同境界的修士,他的神識,已經是遙遙領先了。

  但真正涉及深奧的神識衍算,以及高端的陣法參悟,十六紋的神識,哪怕質變了,還是顯得捉襟見肘。

  他目前的神識,還不足以支撐自己,去研究更高深的陣法學問。

  但神識增長,如涓涓細流,彙成江河,一點一滴,又急不得。

  墨畫歎了口氣。

  沒有“加餐”的情況下,他也隻能耐着性子,默默學陣法,慢慢磨煉神識……

  ……

  大概半個月後的晚上,子時十分。

  墨畫趴在桌上,做完了今日的功課,學完了幾門八卦陣法,正準備進入識海,模拟元磁陣法,推衍次雷紋,忽而神色一怔。

  他感知到,隔壁有些異動。

  那是一種,隐晦的,冰冷的,邪異的感覺。

  仿佛有妖異的因果,暗暗滋生,猙獰的邪祟,流着口涎,自屋頂倒懸而下……

  墨畫眼前一亮。

  韭菜!

  長出來了!

  他立馬起身,剛出門口,就碰到了聞人衛。

  聞人衛身材高大,站在他門口,神色凝重,帶着幾分躊躇,似乎猶豫着,要不要打擾墨畫。   

  見墨畫出來,他有些詫異,随即便拱手道:

  “小墨公子,瑜少爺他,似乎又做噩夢了……”

  墨畫點頭,又強調了一遍道:

  “我不是世家出身,不用喊我公子。”

  聞人衛颔首道:“是。”

  但他一臉肅穆,顯然是一副,我答應歸答應,但禮數在這裏,不會改口的模樣。

  墨畫無奈,隻能先去看瑜兒了。

  瑜兒的房間,布置得舒适而溫馨,中間以屏風隔開,外面住着聞人衛。

  瑜兒住在裏面,床鋪素淨柔軟,有個毛絨絨的毯子,四周立着山河屏風,焚着安神的香爐。

  四周景象,肉眼看上去,一片典雅靜谧。

  但床上的瑜兒,卻皺着眉頭,小手小腳胡亂掙紮,似是處在驚恐之中。

  聞人衛面露擔憂,隻隐隐覺得不對,但卻根本不知,發生了什麽。

  墨畫擡頭看去,瞳孔瞬間深邃,便見虛無之中,生出因果紋理,粘稠的黑水,自屋頂滲出,一隻隻妖魔的胳膊和手爪,宛若“韭菜”,從虛空縫隙之中,“長”了出來……

  墨畫情不自禁,舔了舔嘴唇,便對聞人衛道:
  “衛大叔,你在外面休息會吧,我在這裏看着。”

  聞人衛微怔,擔憂道:
  “小墨公子,這……”

  “沒事的。”

  墨畫笑道,而後便撿起蒲團,坐在瑜兒旁邊,擋在瑜兒和妖魔之間,一臉輕松從容,甚至還有點……

  期待?

  就像吃席的時候,在等着“上菜”……

  聞人衛皺眉,遲疑片刻,拱手道:

  “那便有勞小墨公子了。”

  之後聞人衛來到外面,目光沉穩,警惕四周,同時也分一絲神識,留心着墨畫。

  他的心中,有些不安。

  瑜少爺的事,十分蹊跷,他隻聽說過,但未曾真的見過。

  而今日他親眼所見,瑜少爺在做着噩夢,似乎有妖孽纏身。

  可是他觸目所及,神識掃視,仍舊什麽都察覺不了。

  仿佛是因果螺旋,虛實兩界的事。

  以他的修爲境界,竟也都看不出一點端倪……

  但他知道,這位姓墨的小公子,适才的的确确,“看”到了什麽。

  究竟是什麽東西,如此詭異邪門……

  自己一個金丹後期巅峰的修士看不到,而一個築基期的小修士,卻能看到……

  聞人衛目光凝重,心中困惑。

  便在這時,室内氣氛驟變。

  聞人衛若有若無地感覺到,似乎有什麽東西,十分憤怒,惡意滔天,掀起了陣陣邪風。

  而後一陣恍惚。

  那姓墨的小公子,臉色一白,面容陰翳,緩緩閉上了眼。

  仿佛是,他以身爲盾牌,爲瑜少爺,抵擋了什麽“煞氣”。

  聞人衛心中一顫,看向墨畫的眼神,多了一絲敬重。

  這麽大點的孩子,竟有如此“舍己爲人”的俠義胸懷,當真難得……

  ……

  而識海中,墨畫睜開了眼。

  入目還是一如既往。

  黑水彌漫,畸形的妖魔,醜陋的獰笑,荒誕邪異,如同煉獄。

  妖魔鬼怪看到墨畫的神念化身,如此“幼小”,如此“純真”,紛紛露出了貪婪的神色。

  在它們的眼中,墨畫隻是個“開胃菜”。

  但很快,墨畫就讓它們明白了。

  究竟誰,才是“開胃菜”。

  墨畫冷冷一笑,手指一劃,如同無情的判官,鐵筆一揮,便将這些妖魔小鬼,判了生死。

  一道恢弘的陣法顯現。

  地面之上,鮮紅的陣紋,錯雜橫生,岩漿流動。

  四周山石嶙峋,化爲牢籠。

  陣法化作熊熊烈火,将這群妖魔鬼怪,活生生地困住焚殺并煉化掉了。

  而後墨畫小口張開,又将這些妖魔,囫囵吞掉了。

  吞掉之後,墨畫砸了咂嘴,意猶未盡,之後又在四周翻找了半天,神色失望。

  他見黑水蔓延,魔氣很濃,以爲裏面,還會藏着羊角牛角或者什麽角的奉行。

  自己還能有金色的神念“骨髓”喝。

  可惜沒有。

  隻有填肚子充饑用的低級妖魔。

  “不知道羊角奉行,什麽時候來……”

  墨畫搖了搖頭,退出識海,睜開了眼,面容之上的陰翳,一掃而空,蒼白褪去,變得紅撲撲的。

  而那一雙眼睛,更是精神奕奕,神識飽滿。

  一直留意着他的聞人衛,神色一怔,微覺駭然。

  “到底……發生了什麽?”

  他一直留意着墨畫,在他的眼裏,這小墨公子,原本一臉蒼白,印堂之上泛着陰氣,但沒過多久,又如湯沃雪,都消散殆盡。

  聞人衛有些失神。

  莫非……這小公子,真的是萬邪不侵之體,福運廣大之身?

  如大小姐所說,他是瑜少爺的福緣之人?

  墨畫看了眼瑜兒,見他沒了恐懼,睡得香甜,便替他掖了掖被角,起身離開,走到聞人衛身前道:
  “衛大叔,應該沒事了,我先回去了。”

  聞人衛目光之中,難掩驚意,拱手鄭重道:

  “小墨公子,有勞了。”

  等到墨畫離開,聞人衛忽然喊住他,沉默片刻後說道:
  “小墨公子,若有差遣,盡管吩咐。”

  墨畫有些意外,但也沒拒絕聞人衛的好意,笑着道:
  “謝謝衛大叔。”

  ……

  回到房間後,墨畫繼續打坐冥想。

  因爲吃多了,所以需要“消消食”。

  所以他冥想守心,摒棄邪念,那絲絲縷縷的妖魔神念,便一點點被他吸收,并徹底煉化。

  墨畫的神識,也有了明顯的增強。

  大概抵得上,一個月的陣法磨煉……

  雖距離十七紋還遠,但這種“意外之喜”得來的神念,也相當客觀……

  “若是天天都有的‘吃’就好了……”

  墨畫忍不住想道。

  随即他又搖了搖頭,覺得自己有些貪心。

  偶爾吃一頓就好了,哪還能天天吃。

  妖魔又不是真的“韭菜”。

  就算是“韭菜”,也不可能一天一茬,長這麽快。

  墨畫繼續打坐,靜心修行,凝神冥思,可想着想着,妖魔出現時的景象,又浮現在腦海。

  虛無紋理,因果鎖鏈,粘稠黑水……

  墨畫皺眉嘀咕道:“也不知這些妖魔,是受誰号令的,又是如何通過因果鎖鏈,送到瑜兒身邊的……”

  墨畫想了想,忽而眼睛微亮。

  假如自己知道了,控制妖魔的方法,那是不是能想辦法……

  遠程操控,讓他們多‘送’點?

  “甚至不讓這些妖魔,再去找瑜兒了。”

  “瑜兒一個小孩子,天天受驚吓,睡不着覺,蠻可憐的。”

  “直接讓它們,來找我吧……”

  “我不用睡覺,可以一直陪它們玩……”

  墨畫心裏的算盤,打得“哐哐”直響。

  他将這件事,默默記下了,想着以後有空,一定要弄明白這裏面的因果法門,然後想辦法,改個“地址”。

  妖魔鬼怪,很危險的,不能總讓鄰居代收。

  直接送貨上門,一步到位,放到自己家裏,那多方便……

  墨畫點了點頭,覺得自己的需求很合理。

  ……

  而片刻之前,太虛門的後山禁地。

  漫山森嚴的劍冢之中。

  一位全身枯瘦,長髯垂地的老者,睜開了雙眼。

  如混沌初判,太虛流轉,老者的眼眸中,綻出一絲極銳利的劍光,蘊含無上氣勢。

  “何方妖邪,敢在太虛現身?”

  他手指一撚,便想天機溯源,循果推因,劍斬邪祟。

  可剛一推衍,他便皺起了眉頭。

  “沒了……”

  “消失了……”

  “是被什麽東西……給‘吃’了?”

  老者有些錯愕。

  “我太虛門,什麽時候,養了一隻吃邪祟的‘神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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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2-5 14:02:02
第625章 後山
  太虛劍冢之中,老者目光變幻。

  “自萬年前……”

  “天機污穢,蒼生神念薄弱,不可能有什麽神獸了……”

  “到底……發生了什麽?”

  一團迷霧,籠在心頭。

  老者心神化劍,推衍妖邪消失的根源。

  神念如劍,轉瞬破開迷霧,而後景色一變,入目一片血紅。

  天邊殷紅似血,屍山遍野之中,一頭猙獰而威嚴的屍中王者,周身被鎖鏈束縛,緩緩睜開了雙眼。

  那雙眼眸,充斥着暴虐,血腥,以及扭曲的道蘊。

  “道孽!”

  老者目光駭然。

  須臾之間,陰風驟起。

  無邊的行屍和鐵屍,如潮水一般,侵入他的識海,悍不畏死地撕咬着他的神識。

  老者怔忡片刻,而後枯瘦的面容中,流露出一分傲然之氣。

  他的神念,凝爲凜然的劍意,宛若兩儀混沌,太虛流轉,玄奧的劍光,刹那綻放,絞殺而出。

  所有行屍鐵屍,觸及劍光,皆被碾爲齑粉,絞殺殆盡。

  見屍潮被劍光剿滅,屍王怒吼,周身因果鎖鏈顫動。

  不過眨眼時間,它便循着隐晦的因果鎖鏈,欺近老者,張開血腥巨口,一口咬在了老者的手臂上。

  老者面露決然,神念化劍,一劍斬去。

  這一劍,斬中了屍王。

  但仿佛斬在了空處。

  屍王周身因果纏繞,似乎存在了于另一層虛妄之界中。

  老者皺眉,又斬一劍。

  這一劍,斬的是因果。

  太虛劍意,浩浩蕩蕩,如九天銀河,一劍斬去,斷了因果鎖鏈,也斷了屍王的血海道孽之象。

  屍山血海,瞬間消失。

  後山寂靜,劍冢荒涼,滿地殘劍。

  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

  但老者知道,他的神識中,有了一道咬痕。

  傷勢并不重,但一絲嗜血的邪念,滲入了他的識海,侵蝕着他的道心,讓他生出冰寒的殺意。

  與此同時,長老居中,正在秉燭夜讀,翻着陣書的荀老先生,神色驟變。

  “殺意震蕩,神念化劍!”

  荀老先生面沉如水,伸手一劃,自虛空之中,劃出一道漆黑的裂縫,而後邁步進入裂縫,再現身時,已經出現在了後山禁地的劍冢之中。

  漫山劍冢,并無異狀。

  唯有中間的老者,似乎道心不穩,神識四溢,一股蘊含着驚天殺氣的劍意,蓄而不發,令人不寒而栗。

  但這種劍道殺意,尋常修士,根本察覺不到。

  整座太虛山的長老和弟子,仍舊安然入睡,沒有意識到,禁地之中發生了什麽。

  可荀老先生知道。

  他望向劍冢中的老者,眼眸中露出複雜的情緒,而後歎了口氣,“師兄,你又出劍了……”

  白發長髯老者臉色蒼白,似乎在克制着什麽,面容之上,劍氣縱橫,殺意流轉。

  許久之後,他才憑借高深的修爲,強行穩住道心,抑住殺意,神色恢複如常,但他的神念還是受了因果“屍毒”的污染。

  一絲絲扭曲的,血紅的道蘊,纏繞其間。

  荀老先生見狀,猛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是?!”

  長髯老者擡頭,看了荀老先生一眼,苦笑道:
  “沒想到,竟是……道孽。”

  荀老先生聞言,神色嚴峻道:

  “究竟發生了什麽?”

  長髯老者搖頭道:“宵小妖邪,入我太虛,我本想推其因果,一劍斬之,但不知怎麽,莫名其妙地,斬出了一隻道孽……”

  “若非這道孽,境界低,且隻有半步之境,還沒修成完全之體……”

  “否則以我殘存之神念,有缺的道心,怕是已經被污染,成了道孽的傀儡,肉身是人,道心成屍了……”

  長髯老者深深松了口氣,心生寒意。

  荀老先生目光凝重,“有人布局,在養道孽?”

  老者沉思片刻,搖了搖頭,“不太像,不像是處心積慮,養的道孽,更像是……”

  “我劍斬因果,無意之間,碰到了不該碰的東西,犯了禁忌,惹到了這孽畜……”

  荀老先生不解,“因果道孽?”

  長髯老者颔首道:“這隻半步道孽……像是已經‘死’了,但怨氣難消,寄宿在什麽‘東西’身上……”

  “道孽……已經死了?”荀老先生眉頭皺得更緊,“一界之地,大道守則之下,道孽豈是那麽輕易能死的?”

  “何方神聖,竟有那麽大本事,能繞過天道法則,斬殺道孽?”

  長髯老者閉上雙眼,深深吸了口氣,而後睜開雙眼,神色肅然,緩緩道:
  “世間萬物,有生便有死。”

  “道孽隻是大道畸形的産物,天道法則下,一界無敵,但也并不意味着,就是不死不滅之物……”

  “它能生,自然也能死。”

  “隻是我沒想到,我枯守劍冢,閉山不出,竟也能莫名其妙,被道孽咬了一口……”

  長髯老者擡頭,看着夜無繁星的天空,喟歎道:
  “那人死了,歸墟天葬的仙緣現世,天機悄無聲息轉動,不可捉摸之事,也越來越多了……”

  荀老先生皺眉。

  乾學州界,世家昌盛,承平日久,的确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道孽”這兩個字了。

  現在聽起來,頗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荀老先生掐指一算,忽而心中一悸,默默把手又放下了,隻問道:

  “是什麽樣的道孽?”

  “屍山血海中的,一具屍王……”

  屍王……

  荀老先生默默記下,而後擡頭看了長髯老者一眼,目光之中,流露出深深的擔憂:
  “師兄你……沒事吧……”

  老者咳了幾下,聲音沙啞道:
  “靜養一些時日便好……雖今時不同往日,但一隻因果道孽,還不至于,讓我神念大傷……”

  老者說完,又不住咳嗽了幾聲。

  他的氣息,也漸漸弱了下去,似乎是原本的傷勢,又加重了。

  荀老先生心生不忍,歎道:

  “師兄,神念化劍……别再用了。”

  “我知道分寸……”

  “師兄!”

  長髯老者,神情漠然。

  荀老先生歎息,目光凝重,沉聲道:“你修神念之劍,應該比我更清楚,神念化劍,雖有無上劍意,可斬有形之物,亦可斬無形之神,但……”

  “成也劍意,敗也劍意。”

  “這劍意,不是外在的劍器,而是你自己的神念。”

  “劍意既出,要麽傷人,要麽自傷,甚至傷人的時候,也在損耗自身的神念。”

  “尋常劍修,以劍器斬人。劍器損傷,還能修複,劍器斷了,還能重鑄,劍器毀了,再煉一把便是……”

  “可神念不同……”

  “神念化劍,劍損則神傷,劍斷則神寂,劍毀則神亡……”

  “這還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

  荀老先生看着長髯老者,“神念化劍,劍意離竅,是很容易,被邪祟污染的,一旦被污染,道心便染了污穢,再難問鼎大道,甚至……”

  荀老先生心中一痛,沒說下去。

  長髯老者卻苦笑一聲,自嘲道:
  “……甚至像我一樣,人不人,鬼不鬼,枯守皮囊,畫地自囚麽……”

  “師兄……”

  “我知道……”

  長髯老者歎了口氣,“我知道啊,這門劍訣,不能再修了……”   

  “我是修此劍訣的,最後一人……”

  “此後太虛門曆代弟子,都不得修‘神念化劍真訣’,也不得告訴他們,這門劍訣的存在……”

  “這門傳承,至我而終。”

  “便随着我,一同湮滅枯死在這太虛劍冢之中。”

  “可是,我還沒死……”

  長髯老者面容枯老,但雙目卻盡露鋒芒:

  “我還是太虛劍訣的傳人……”

  “那些犯我太虛的邪祟,自神念,因果,天機中衍生的殺機,我不得不以劍斬之……”

  “哪怕神念損耗,哪怕神死道消……”

  “這也是我,最後能做的事了。”

  荀老先生心中既敬佩,又難過,不由歎了口氣,安慰道:
  “乾學州界,世家鼎立,宗門昌盛,一片繁華,一些妖魔魑魅,宵小之輩,不敢冒犯八大門的……”

  “師兄,你也不必……”

  長髯老者神色冷然,輕笑道:“這些話,你自己信麽?”

  荀老先生一怔。

  長髯老者看着荀老先生,歎道:“師弟啊,你是陣法宗師,何嘗不是比誰都清楚……”

  “我們太虛門,根本沒有天機算法的傳承。”

  “我太虛門,向來不靠算法,靠的是劍法……”

  “若有天魔邪祟入侵,便以太虛神念化劍,斬殺邪祟,斬斷因果,隔絕天機之中的兇險……”

  “我們隻能殺……”

  “真正的算法,我們學不會,也精通不了,所以有些東西,根本看不到……”

  荀老先生沉默了。

  他心中也知道,自己這位師兄,說的是事實。

  天機算法,遠在陣道算法之上。

  自己的那些推衍,都隻是基于陣道算法,而非真正的天機算法,所以隻能窺見一些因果,但無法窺視根源……

  長髯老者又道:“既然算不到,隻用眼睛看,你又如何知道,所謂的繁華昌盛,便是真相呢?”

  荀老先生皺眉,“我太虛門不精通算法,但其他宗門……”

  長髯老者搖頭,“整個乾學州界,無論是陣道算法,還是天機算法,都已然沒落了……”

  “曾經的乾學州界,陣道昌盛,修士道心堅定,胸懷天下,故而天機修士輩出……”

  “可如今……”

  “算法雖在,但世家宗門隻算一己私利,不算蒼生,不算天命。”

  “把持宗門,乃至世家要位的掌門長老,食利而肥,有些東西,他們根本看不到,或者說,他們不想看到,不願看到。”

  “利欲熏心,則天機蒙蔽。”

  “天道一旦蒙蔽,域外天魔,蠻荒邪神,必蠢蠢欲動,以人心作爲溫床,泛濫滋生……”

  長髯老者神情漠然:
  “那些人,便隻看到繁華的表象,看不到堕敗的根基……”

  “更預知不到,天機因果之中,那些人心的糜爛,那些可怖的邪魔……”

  “終有一日,這些邪魔,會壞我太虛門的道統。”

  “我活着,還能以劍斬之。”

  “我若死了,又如之奈何……”

  長髯老者有着視死如歸的冷漠,但又透着幾分悲涼。

  荀老先生聞言,深深歎了口氣:
  “師兄,伱言重了……”

  “乾學州界,強者無數,總歸會有辦法的,你不必太過思慮,好生休養才是……”

  長髯老者沉默,閉口不言。

  荀老先生不再說什麽,但目光之中,也是憂心忡忡。

  看不到的東西,才是最可怕的……

  他歎了口氣,便轉身離開了。

  不知過了多久,長髯老者,又緩緩睜開雙眼,摩挲着手邊的一柄斷劍,低聲喃喃道:
  “對不起了……”

  “要讓你陪我……”

  “一起‘死’在這劍冢裏了……”

  古舊的斷劍同樣沉默,一片死寂。

  整座後山,空蕩寂寥。

  漆黑的劍冢之中。

  老者枯坐于地,四周落滿殘劍,古舊鎖鏈密布,仿佛是以劍爲陣,将自己囚禁于太虛禁地之中,永世不得脫困。

  ……

  弟子居中。

  “小神獸”墨畫,“吃”了妖魔,消化之後,又休息了一會。

  次日天亮,便沒事人一樣,去上課了。

  天機隐晦,因果潛伏。

  他還不知道,有個宗門的老祖宗,被他養在身上的屍王,咬了一口。

  他還是一如既往地修行,上課。

  隻不過課餘的時間,多了一件事:

  接二品陣法任務,賺取功勳!

  荀老先生爲他改了權限,現在他雖然還沒定品,但在太虛門内,至少在太虛令裏,已經算作一個“二品陣師”了。

  旬休的時候,接任務緝拿罪修,雖然賺的功勳不少。

  但相較而言,肯定是畫二品陣法,賺取功勳的性價比更高。

  畢竟旬休隻有兩天,隻來得及做一個任務。

  而在宗門上課,卻有八天,隻要有空,每天都能接任務,畫陣法。

  更何況,兩者還不沖突。

  自己平時畫陣法賺功勳,等旬休的時候,外出“散心”。

  抓幾個壞蛋,繼續試驗并改良“鐵闆”,再繳獲幾門法術,還能再賺到功勳。

  這樣雙管齊下,功勳賺得就更快更多了……

  二品的陣法任務,不用再找慕容師姐,墨畫可以自己接了。

  他盯着太虛令,一直找着任務。

  隻是申請了一上午,不出意外,根本沒人願意将任務交給他……

  太虛令中,弟子的名字下,會有條目記錄,條目下附有說明。

  墨畫現在的名字下,就新增了一個條目:
  二品初階陣師。

  這個條目下,會有一些說明,記載墨畫畫了多少陣法,接過多少任務,又完成得如何等等……

  這算是功勳的記錄。

  也算是一種資曆的證明。

  可墨畫如今“二品初階陣師”的條目下,空空蕩蕩。

  因爲他迄今爲止,還沒在太虛令中,接過任意一個二品陣法任務,沒畫過一副二品陣法,所以這個條目,自然是空的。

  也就是說,他算是個徹頭徹尾的“新人”。

  所以别人的陣法,一般都不會找他畫。

  墨畫隻能不斷放低要求,從二品十三紋,到二品十二紋,再到二品十一紋……

  可他“資曆”淺,還是沒人同意把任務給他。

  墨畫不服氣了,便锲而不舍地,一直申請……

  終于,在申請了将近三十多遍後,終于成功接到了第一個任務:
  二品十紋陣法,花火陣。

  墨畫歎了口氣。

  二品十紋,實在太低端了!
  但沒辦法,萬事開頭難。

  不積跬步無以至千裏,不從低級陣法畫起,積累“資曆”,别人也不會把更高端的陣法,交給自己畫。

  墨畫放平心态,開始靜下心來,準備完成,自己在太虛門内的,第一個二品陣法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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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2-6 11:18:47
  第626章 火球
  墨畫先去功勳閣,找到功勳長老,要二品陣法的材料。

  功勳長老對其他弟子,都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唯獨見到墨畫,每每總覺得稀奇,便會情不自禁,多留意一眼。

  他瞄了眼墨畫的太虛令,奇怪道:

  “你現在……能接二品初階的陣法了?”

  墨畫點了點頭,心裏卻道:
  我早就能接了!

  不隻是二品初階,二品中階的陣法,我也能接!

  隻不過是你們不讓我接罷了!

  對自己要“放下身段”,“降尊纡貴”,畫區區二品十紋的陣法這件事,墨畫心裏還是有一點介意的。

  功勳長老卻啧啧稱奇,“不得了……”

  即便是太虛門,不乏陣法天才,但能剛入門不久,就上手接二品陣法任務,哪怕隻是十紋,也是不容易的。

  更何況,墨畫年紀不大,看着更是面嫩。

  “不過,不對……”功勳長老又皺眉道,“你沒定品吧……”

  陣師定品考核,也算是大事。

  對宗門也有好處,可以提升宗門排名,進而影響太虛門在乾學州界,幾大靈礦的占比份額。

  功勳長老有些疑惑。

  宗門内的弟子,通過陣師定品之後,名單會傳到功勳閣,他是能看到的,但印象中,他沒見過墨畫的名字。

  因爲權限是荀老先生替他改的,墨畫腰杆很硬,所以并不怕人查,就算怪罪,也是先怪罪荀老先生。

  墨畫便老實道:“沒有。”

  “那你這……”功勳長老皺眉,忽而一愣,問道:“又是荀老先生,給你開的後門?”

  墨畫點頭,“是的!”

  功勳長老歎了口氣。

  無法無天了,門規都不顧了,這種事也能随便亂改。

  但改的人是荀老先生……

  又很難說,這到底是不是符合門規……

  功勳長老沒辦法,隻能在心裏,偷偷埋怨荀老先生太偏心了,對這孩子,也太過縱容了。

  沒定品,就先把頭銜給了,讓他接二品任務。

  拔苗助長,這樣對這孩子來說,必然是有害無益的……

  功勳長老心裏忍不住腹诽。

  墨畫默默看着他半天,悄聲問道:“長老,您琢磨什麽呢?”

  快把陣法材料給我啊……

  怎麽還開小差了……

  功勳長老這才回過神,踟躇了一下,還是歎了口氣,把墨畫要的筆墨陣圖,都給了他,心道:

  “罷了,荀老先生的打算,自己管不着……”

  不過二品陣法,也不是那麽好畫的。

  沒定品,就接二品陣法任務,若力有不逮,遲早捅出簍子。

  希望這孩子,到時候别完不成任務,鬧出笑話來……

  不過他轉念一想,年輕氣盛,吃點苦頭,也是好事,可以磨煉磨煉性子,讓他知道,陣法沒那麽簡單……

  一念及此,功勳長老便放寬心了。

  墨畫拿着材料,回去便着手畫了。

  一品花火陣,他閉着眼都能畫出來。

  但這個花火陣,似乎又有點不一樣,陣紋改過,加了一些變式,雖然簡單粗糙,可見改陣法的人,水平不高,但又明顯是很用心的。

  按照備注的說明,這個花火陣,是放在花燈上的。

  花燈升天的時候,激活陣法,花火璀璨,如千樹萬樹,梨花盛開,美不勝收。

  同時上面還有字。

  是一些情詩。

  墨畫便明白了,這是宗門不知哪個男弟子,用來追求女弟子,特意設計的花燈。

  墨畫哼了一聲,“玩得還挺花……”

  這種陣法,是二品入門陣法,平時沒人用,定了品的二品陣師,也不屑于去畫,賺這七八點功勳。

  墨畫也是不屑的。

  但無奈的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他不得不從最低的陣法開始畫起。

  好在這種陣法,實在太過簡單,墨畫花了點課餘時間,很快就畫完了,并沒有浪費太多時間。

  傍晚時分,他便把陣法交付到功勳閣了。

  功勳長老見了墨畫,明顯愣了下,擔憂道:“怎麽,畫失手了?”

  這麽快就回來了。

  是畫錯了,重新要紙墨來了?

  總不可能,是這麽一點時間,就畫完了吧……

  墨畫有點無語,“長老,您就不能念着我點好麽……”

  二品十紋的陣法而已。

  墨畫想不到,自己怎麽失手。

  除非自己喝果酒喝醉了……

  但果酒裏的酒很少,他也喝不醉。

  “我畫完了!”

  櫃台有點高,墨畫踮着腳,擡頭挺胸道。

  功勳長老神色詫異。

  畫完了?
  他将墨畫交上來的儲物袋打開,看了看裏面的陣法,發現真的絲毫不差,而且筆迹端莊,陣紋唯美,顯然極用心,一點不像是敷衍着,随手畫出來的……

  功勳長老狐疑地看了眼墨畫,“這是你自己畫的?”

  “不是,”墨畫搖了搖頭,“是我花功勳,雇一些師兄師姐幫我畫的。”

  功勳長老一怔,他還認真考慮了一會,墨畫說的是不是真的……

  随後才反應過來,終于是沒忍住,揉了揉墨畫的頭發。

  “你這小娃子,拿我尋開心是吧……”

  墨畫捂着腦袋,一臉無奈,“我不是怕我正經說,您不信麽……”

  功勳長老沒好氣,“就你心眼多!”

  墨畫嘿嘿笑了笑。

  功勳長老核實了陣法,而後将花火陣的功勳,發給了墨畫。

  不多,也就九點。

  因爲花火陣雖是二品陣法,畢竟太簡單了。

  但也總算開了個好頭。

  墨畫之後,繼續在太虛令中找陣法任務。

  十一紋到十三紋的陣法,他都想接,但别人都不同意,沒辦法,墨畫還是隻能挑十紋的陣法畫。

  讓墨畫奇怪的是,功勳箓中,之後突然又冒出好幾個,二品十紋花火陣的任務。

  似乎是放花燈,追求心儀女弟子這招奏效了,引來了不少男弟子的效仿。

  甚至似乎還有女弟子效仿,去送給師兄師弟的。

  墨畫搖了搖頭,便全都全笑納了。

  他畫得很快,畫得還好,所以很快,便有一些弟子通過太虛令聯系他,請他幫忙畫花火陣。

  墨畫倒也來者不拒。

  隻是心中難免腹诽:

  這些弟子,不務修行,整天想着這些兒女情長,太沒出息了。

  同時也默默鄙視他們,花燈設計得太差勁了,技術含量太低了。

  也就是小師姐不在身邊,不然自己肯定給小師姐,做個大大的,絢麗的花燈,讓他們都長長見識……

  就這樣,墨畫的十紋花火陣,越畫越多。

  因爲畫得好,款式多,一些弟子便加了一些需求,譬如用陣紋,顯示一些五彩的文字。

  這些文字,似乎用磁紋加了“密”,比較隐晦,單純從陣紋上看不出來,估計是怕被人知道。

  但這點小伎倆,根本瞞不過墨畫。

  墨畫都不用推衍,單純“讀”陣紋,就能知道,他們想留什麽文字。

  像是什麽“此情綿綿,天長地久”,什麽“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什麽“願攜君思如青絲,不恨不悔不回首”……

  還有一些土氣些的,“與卿共白首,世間不白走”……

  墨畫尴尬得不行。

  不過他也将這些花言巧語,先偷偷記着了,想着将來哪一天,或許自己能用得上。   

  畫了大半個月的十紋陣法,墨畫攢了兩百多點功勳點。

  他的二品初階陣師的“資曆”,也算是有了根底,名目下面的說明,也豐富了些。

  也終于有十一紋的任務可以接了。

  墨畫開心不已。

  十一紋的陣法,本也不難。

  墨畫接了後,也很快就畫完了,同樣又快又好。

  而後有了初一,便有十五,陸續便有其他弟子,接受了他的任務“申請”。

  十紋,十一紋的都有。

  就像碎石落深潭,濺起點點漣漪。

  墨畫的“陣師”名号,在太虛令的弟子中間,也慢慢有了些知名度。

  有弟子開始認可,墨畫的陣法造詣了。

  還有一些弟子,會特意“邀請”墨畫,接他們的懸賞“任務”。

  墨畫很是滿意,覺得這些人,不愧是自己的同門師兄師姐,的确很有眼光。

  旬休的時候,墨畫還是跟慕容師姐混任務。

  平日裏,他便繼續做陣法任務。

  他的陣法任務,越做越多,名目上的“履曆”,也越來越厚,陣法任務的難度,也在一點點增加。

  從十紋到十一紋,接着到十二紋,最後到了十三紋……

  十三紋,是二品初階,最難的陣法了。

  即便如此,墨畫也從未失手,甚至比一些定過品的陣師,畫得還要好。

  漸漸地,墨畫也算“小有名氣”了。

  一些“邀請”他畫陣法的弟子,不知他具體身份,還會尊稱他一聲“墨師兄”,言語之間,十分客氣。

  有時墨畫沒空,他們還會特意等着墨畫。

  爲了讓墨畫親手替他們畫陣法,他們還會特意加功勳,不算多,一般也就幾點,但功勳雖少,卻是一種認可。

  墨畫後來打聽之下,才知道有些二品陣師接單子,是“外包”的。

  他們先把任務接下,畫不過來了,就雇一些雖沒定品,但大概有十一十二紋陣法實力的師弟師妹幫他畫。

  然後得到的功勳,再按比例分。

  所以,才有人加功勳,請墨畫“親手”畫。

  怕的是墨畫,任務接到手之後,再“外包”給别人。

  墨畫搖了搖頭。

  做陣法任務,也就等同于别人提供筆墨,給他練習陣法。

  他自己都嫌不夠,哪裏還會給别人畫……

  從十紋,一直到十三紋。

  功勳閣的功勳長老,全都看在眼裏。

  等他親眼見到墨畫,取了一份十三紋陣法的紙墨,而後次日,便将這份陣法,完美無缺地畫了出來,交到他手裏的時候。

  功勳長老的臉色就變了。

  他看着墨畫,忍不住眼皮顫動。

  他這才意識到,墨畫這看着乖巧,但并不怎麽起眼的小娃子,竟真的是貨真價實的,二品初階陣師!
  築基前期,二品初階陣師……

  功勳長老心中驚歎。

  難怪……荀老先生,對這孩子如此看重,甚至不惜走後門,給他開權限……

  有如此驚人的陣法天賦,的确值得培養。

  而且不驕不躁,做任務也很用功。

  雖說是走了後門,開了權限,但陣法都是他自己畫的,功勳點也都是他自己賺的。

  功勳長老點了點頭,對墨畫的态度越發和藹,看向墨畫的目光,也越來越欣賞。

  甚至有時,一些繁瑣的手續,他都直接給墨畫免了。

  墨畫接任務,交任務也愈發方便起來。

  而十三紋的陣法,一般來說,一次任務能得二十左右的功勳。

  這種任務,也不是常有,但隻要有,墨畫半天之内就能完成,因此他的功勳,水漲船高,越攢越多。

  墨畫拿攢的功勳,又換了好多副十六紋陣法。

  現在他功勳多,差不多夠他自給自足,去學太虛門收錄的,各類八卦陣法了,甚至還有不少盈餘。

  墨畫會的陣法,也越來越多,他的神識,也越來越強。

  而因爲抓捕的罪修越來越多,繳獲的法術,同樣也不少,墨畫挑挑揀揀,也新學了不少法術。

  像是什麽金刃術,木毒術,流沙術等等。

  這些法術,品類皆爲下乘,但又都是乾學州界,一些宗門珍藏的法術,去粗取精,去僞存真,全是法術精要……

  所以某種意義上說,又是十分上乘的傳承。

  而且,因爲是下乘法術,墨畫也能放心大膽地用,不用怕被人找麻煩。

  唯一的問題是,這些法術,威力都不大。

  甚至,比不過墨畫原先的火球術。

  低端法術,本就不以威力見長,這點墨畫也知道,但還是覺得失望。

  他現在,似乎也沒有什麽大威力的殺招。

  大陣崩解這種,太過麻煩,威力太大,限制太多,太過惹眼,根本不能當作常規殺伐的手段。

  神識禦墨,布下殺陣……

  要找機會,要出其不意,要用心設計,出手畢竟還是慢了點。

  而且這種布陣手法,十分特殊,太紮眼了,不夠低調。

  布陣還要費靈墨,燒靈石。

  偶爾用用還好,經常用的話,自己就要“破産”了……

  “最好是能學一門,威力不俗的法術,品階不能高,靈力消耗不能太大,施法要快,要能見光,不怕在人前展示……”

  墨畫琢磨了好久,都沒什麽頭緒。

  一日傍晚,墨畫吃完飯,和瑜兒一起躺在草地上,看着太虛山上,潑墨一般璀璨的晚霞。

  墨畫還在想着法術的事。

  不知不覺,天色漸晚,晚霞暗淡,太陽落山。

  收斂了所有光芒,沉入山下的太陽,最後一瞬間,似乎有萬道火光交織于其中,霞光陡然明亮,而後重歸暗淡。

  火光,交織……夕陽……

  墨畫眼皮一跳,一段塵封的記憶,蓦然浮出腦海。

  那是雲遊之時,泗水邊上,自己向傀爺爺請教法術……

  傀爺爺攤開手掌,一個火球浮現……

  火球呈現淡紅色的氣狀,而後随神識牽引,靈力向内壓縮,凝成一道深紅的火絲。

  火絲蘊含着驚人的靈力,浮在空中。

  之後傀爺爺的手掌中,又生出一枚火球,再将火球,凝成火絲。

  之後又将火球,凝成火絲……

  如此十來個回合,傀爺爺的手掌中,不再有火球,而是多了十多道深紅色,灼熱驚人的火絲。

  最後這些火絲纏繞在一起,凝成了一個小火球。

  這個火球術,靈絲纏繞,與其說是火球,更像是以火焰爲線,編織成的靈力線團。

  多重壓縮,靈力重構。

  看似是簡單的火球術,但又透着幾分詭異。

  傀爺爺随手一揮,這記火球便迅速飛出,落入河中,河面瞬時沸騰起來。

  一條大河,偌大的湖面,被小小的火球術,生生蒸發出了一個大大的空洞。

  四周水氣形成雲霧,熱氣蒸騰。

  片刻之後,河水倒灌。

  原本平靜的河面上,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

  ……

  這一副畫面,不停地在墨畫腦海中回現。

  與此同時,耳邊又響起傀爺爺的話:“複雜的法術原理,往往藏在最簡單,最普通的事物中……”

  多重壓縮,靈力重構,凝成火球,蘊含巨大的威能……

  墨畫心中震驚:

  “這到底,是什麽樣的火球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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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2-6 22:01:48
  第627章 火球術?
  傀老的“火球術”,浮現在眼前。

  墨畫默默沉思着……

  借助神識,一個接着一個,将火球術壓縮,凝成絲線,以編織嵌合的形式,進行重構,在有限的空間中,凝練組合成新的火球術式,釋放出極其強大的威能……

  這便是傀爺爺展示的,蘊含在普通事物中的,高深的術理。

  經過複雜的變化,簡單的火球術,也能産生異變,衍生出強大的殺傷力……

  有點像陣法,但具體形式,又有些不同。

  畢竟法術還是跟陣法不一樣的。

  墨畫還沒到萬法殊途,大道同歸的返璞歸真的境界,在他如今的修道認知中,這兩者還是有很大懸殊的。

  可是,這種火球術,怎麽才能修煉出來呢?
  “壓縮,重構……”

  “強大的火球術……”

  墨畫心中有了些眉目,但涉及到具體的術式,還是一頭霧水,覺得琢磨不透。

  他便望着夕陽落山的地方,怔怔出神。

  一旁的小瑜兒,功課早做完了,便在軟軟的草地上打滾,玩膩了,回過頭看了一眼,見墨畫皺着眉頭,不知在思索什麽。

  瑜兒有些懵懂,但也沒打擾墨畫,乖巧地趴在一旁。

  夕陽徹底落山,忽而天色一暗。

  漆黑的夜色,籠罩了下來。

  瑜兒習慣性地顫抖了一下,眼神之中,殘留着不安與恐懼。

  這是深夜時分,無邊噩夢之中,殘留下的本能,是對黑暗和黑夜的恐懼。

  瑜兒的小臉,皺在一起,抱着膝蓋,瑟瑟發抖。

  似乎周邊的黑暗中,有無數垂涎的妖魔,有着數不盡的未知的邪祟。

  瑜兒小臉蒼白。

  不知何時,一隻溫暖的手掌,摸在了瑜兒的腦袋上。

  瑜兒擡頭,便見墨畫目光溫和地看着自己。

  “天黑了,回去吧。”

  瑜兒一怔,随後露出安心的笑容。

  “嗯!”

  就這樣,墨畫牽着瑜兒,沿着狹仄的山道,自漸深的夜色中,向亮着溫黃燈光的弟子居走去。

  瑜兒被墨畫牽着小手,跟在墨畫身後,忽然覺得,四肢百骸之中,又生出了勇氣,可以驅散一切不安和恐懼。

  黑夜也好,妖魔也罷,沒有什麽值得害怕的。

  瑜兒的小臉上,緩緩綻出開心的笑容。

  ……

  回到弟子居後,墨畫又陪了瑜兒一會,待瑜兒睡後,抽空畫了幾副陣法,然後就又開始琢磨火球術的事了……

  如果在五行法術中,隻選一門攻擊類的法術,那他一定選火球術。

  畢竟火球術陪自己很久了,自己要一心一意,不能變心。

  哪怕自己将來學了劍法,學了禦劍,乃至學了神念化劍,也一定不能喜新忘舊,把火球術丢了。

  要把火球術修到極緻!
  自己不僅要當法術大師,還要當火球術大師!
  更何況,劍法也好,神念化劍也罷,都還遙遙無期,目前能依賴的,還是隻有火球術。

  墨畫将傀老展示的火球術,一遍遍回想,一遍遍琢磨,可還是沒什麽進展。

  法術不像陣法。

  陣法他有道碑,可以不停練習,不斷推衍。

  但法術就不行了。

  墨畫想了想,覺得還是要找個地方,親自上手,嘗試火球術的各種變化。

  第二天,墨畫抽空,去了道法室。

  道法室,顧名思義,除了傳授道法外,也有專門的居室,供弟子自行修行法術。

  室内有陣法,是防護用的。

  室内還有一個法術木偶,是用來供弟子練習法術,并測試法術威力的。

  道法室外,還有丹師坐守。

  一旦有些弟子,修煉法術時走火,傷到了自己,這種時候,丹師就會出馬,以靈藥治療,或用丹藥固本,以免弟子傷情惡化。

  這種事也是常有的。

  畢竟修行這種事,誰也難保不出錯。

  自從追緝罪修,繳納傳承後,墨畫偶爾也會租用道法室,用來修行法術。

  他神識強,法術控制也極爲嚴謹,迄今爲止,還沒失過手,更沒被自己的法術炸傷過!
  墨畫眨了眨眼,想不出什麽情況下,自己會被自己的法術炸傷……

  租用道法室,需要一些靈石,還要向道法長老登記。

  墨畫跟道法長老比較熟。

  雖然他的道法成績,隻有“丙”,但這是因爲他靈根有限,學不了上乘法術,沒辦法。

  這點傳授道法的長老也很體諒,所以并不介意,墨畫上他的課,但學來學去,隻能得個“丙”。

  而墨畫雖不能修上乘法術,但對低級法術,研究很深,法術套路也别具一格。

  這點很對他的胃口。

  道法長老正百無聊賴地跟一位丹師長老下棋,見了墨畫,善意地打了招呼,叮囑了一句“小心點,别傷到自己”,就放墨畫進去了。

  墨畫進了一人的道法室,便開始迫不及待嘗試着,改良自己的火球術了。

  首先是火球術壓縮。

  墨畫嘗試了下,想按照傀爺爺展示的樣子,以神識将火球術,強行壓縮成絲線。

  但他失敗了。

  他的神識,還不夠強,又或者說,他的修爲還遠遠不夠,對靈力的掌控,也沒到那麽纖細如絲的地步……

  墨畫隻能将大火球,壓成小火球。

  拳頭大小,顔色深了一些,威力也的确強上一些,但沒什麽用。

  墨畫用法術木偶試了。

  築基前期的法術木偶,被他的小火球,燒出了一團較深的焦痕,而後又漸漸複原了。

  法術木偶,用料特殊,裏面還畫有陣法,是能自行修複的。

  墨畫第一次見到的時候,十分驚奇,尤其對裏面的陣法,十分好奇,他甚至還動手,想把法術人偶拆開,看看裏面的陣法……

  但法術人偶“報警”了,引來了道法長老,制止了墨畫這種“不禮貌”的行爲。

  墨畫就放棄了。

  現在墨畫用壓縮後的“小火球”,轟擊法術人偶,可以看到,法術的威力,的确提升了。

  但這種提升,并不算大。

  而且因爲這種“壓縮”,比較耗時間,火球術的出手就變慢了,實戰之中,就顯得太“笨”了,基本用不上。

  而這種拳頭大的“小火球”,便是墨畫現在壓縮的極限了。

  墨畫歎了口氣。

  “差得太遠了……”

  自己的法術造詣,與傀爺爺之間,有着天壤之别。

  不過轉念一想,這也正常。

  傀爺爺的修爲,比起自己,不知高到哪裏去了。

  就連師伯,都對傀爺爺十分忌憚,不敢親自動手,要借助血道人的……什麽什麽血,才能加以克制。

  墨畫想了許久,才記起那個名字:

  滅道之血……

  滅道……

  “傀爺爺……應該沒事吧……”

  墨畫記着那日,傀爺爺對師伯說的話,“别讓我再見到你,否則我必殺你……”

  這便意味着,一直陪着自己的,是一具分身,又或者是傀儡,并不是傀爺爺的真身。

  墨畫松了口氣,又有些擔憂。

  也不知,傀爺爺到底怎麽樣了……

  他到底在哪……

  還有那個‘血道人’……

  墨畫兩次聽到這個名字了。

  第一次,是那個聖子攔自己的路,被師伯吓得求饒的時候,搬出了“血道人”後裔的身份,師伯這才饒了他一命。

  第二次,便是師伯以“血道人”的滅道之血,克制傀爺爺……

  既然是“道人”,師伯也要給他面子,還要借他的血,想必也是一尊恐怖的大魔頭……

  不過現在還早,考慮這些,有點不自量力,以後再說吧……

  墨畫默默将“血道人”的名字也記下了。

  之後他集中精神,繼續研究火球術。

  做不到傀爺爺那個地步,但法術思路,還是可以借鑒的。

  法術化絲,壓縮重構。

  達不到傀爺爺的水準……那就簡化一下,哪怕隻學個樣子,有個十之一二,威力估計也不會差。

  法術不凝絲,就壓縮成球。

  無法“編織”重構,那就……相互融合?
  “将兩個火球術,融成一個?”

  墨畫眼睛一亮。

  他開始嘗試着,施展兩個火球術,然後将兩個火球術,融到一起……

  但剛一嘗試,就又失敗了。

  他這才想起,道法課上,學到的一些通俗法術定理:

  人無法同時施展兩道法術。

  哪怕這兩道法術,是一模一樣的,也必須有時間的先後。

  墨畫之前的火球術也是,哪怕施展再快,其實也是有先後次序的。

  必須先凝結第一個火球術,釋放之後,才能凝結第二個。

  哪怕再快,也會有先後。

  持續類的法術,譬如金身術,金鍾罩等。

  先施展金身術,再禦劍;

  先施展金鍾罩防身,再施展其他法術……

  看似兩道法術同時生效,但施法也是一先一後。

  墨畫摸了摸下巴,沉思道:

  “傀爺爺展示的火球術,也是一個一個火球依次凝結,而後統一爲一個術式……”

  但這種高難度的術式,自己做不來……

  “要換個形式……”

  墨畫皺眉,心裏琢磨着。

  如今的他,已經不再是沒有傳承底蘊的散修了。

  進了太虛門,天天上課修行,接受太虛門正統傳承,他的修道學識,已經豐富了不少。   

  一些法術“基礎”,耳濡目染之下,他也知道了不少。

  人不能兩術并施,是因爲,人的神識是單一的,無法分心二用。

  “無法分心二用……”

  墨畫眉毛一挑。

  “天機詭算!”

  自己的神識,或許是單一的。

  但學師伯那樣,借助天機詭算,是可以分化的……

  分化之後,有兩道神念,豈不是就能,突破通俗法術定理,同時施展法術了?

  同時施展法術,不就能嘗試,法術融合了?

  墨畫精神一振,而後瞳孔深邃,神識分化詭念,産生重影,一心二用,開始嘗試同時凝結兩個法術。

  可數次嘗試,都失敗了。

  他之前沒試過分化詭念,同時施術,所以一開始很生疏。

  要麽神識不穩,要麽靈力走岔,要麽法術沒有凝結完成……

  但火球術的施展,墨畫太過熟練了,多試了幾次之後,他的神識詭念便漸趨穩固,靈力流轉,法術也構成了完成術式……

  不知過了多久,墨畫靈光一閃,眼眸一亮,伸出了兩隻手。

  他的左手上,有一枚火球術。

  他的右手上,同樣凝結了一枚火球術。

  神化詭念,雙術并施!
  墨畫興奮不已。

  随後他意識到一個問題,雙術并施,那豈不是威力更強了,好像也不需要研究更複雜的火球術了……

  墨畫決定試試,雙手一伸,兩枚火球術瞬間飛出,劃出兩道火光,命中了法術木偶。

  木偶上出現兩道焦痕,而後依舊恢複如初。

  墨畫搖了搖頭。

  “不太行……”

  神識分化,同時施展的兩枚火球術,威力都降低了……

  一個原因,是自己手法還不熟練;
  另一個原因,應該是自己的靈力并不充沛,經脈中的靈力存量,不足以支撐同時施展兩枚火球術,并保證威力不衰減……

  這樣一來,反倒不如按部就班,一前一後施展兩枚火球術。

  自己施法快,兩枚火球術之間的間隙也很短,而且威力不會衰減。

  除非……

  墨畫想了想。

  除非需要法術“狂轟亂炸”,在短時間内,快速迅捷地,釋放大量火球術。

  這種情況下,雙術并施,才會有奇效。

  但這樣一來,神識和靈力,就會像洪水一般,大量傾瀉。

  自己的神識還好,但靈力肯定支撐不住。

  這不是自己目前能用的手段……

  墨畫有點遺憾。

  雙術并施,威力不行,還是要研究法術融合……

  墨畫點了點頭,而後瞳孔一黑,重新分化詭念,雙術并施,左手右手,各凝結了一個火球。

  墨畫皺眉,略顯吃力,兩手漸漸向中合攏,想将兩枚火球術,融合在一起……

  可兩枚火球術,就像元磁同極一樣,互相排斥。

  越是靠近,斥力越強。

  很快,墨畫便支撐不住,法術潰散,兩枚火球也各自熄滅了。

  墨畫大口喘着氣,心中歎道:

  “好像還是不行……”

  “火球之間,相互排斥,融合不到一起去……”

  “這又是爲什麽?”

  墨畫想了會,從儲物袋中,掏出自己的《太虛道法精要》,從其中記載的,一些法術定理中,自己琢磨着,尋找答案。

  一盞茶的時間後,墨畫翻到了“術式結構”一頁,回想了一下長老上課的知識,這才恍然大悟。

  每個法術内部,都有一定的術式結構。

  這個結構,是穩定的,是規範化的,是由曆代修士大能,歸納創造而出的,是決定法術本質的一種“範式”。

  術式結構,也是靈力結構,裏面蘊含了法術靈力的流轉和變化。

  而同樣,不同法術,其内部的術式結構,是相互排斥的。

  所以靈修以法術對戰,不同法術對轟,勝負便是由各自術式結構決定。

  上品的法術,術式結構穩定,靈力強大,會碾壓下品法術,使其法術破滅,靈力潰散,從而在對決中落敗。

  若兩者法術,威力接近,誰也勝不過誰,便會因術式結構的排斥,兩者同時潰散,産生靈力爆炸……

  墨畫點了點頭,可随後一怔,心生不解。

  “法術碰撞,同時潰散,産生靈力爆炸……”

  “但自己的兩枚火球術,互相擠壓靠近時,也沒爆炸啊……”

  “爲什麽?”

  墨畫越想越覺得茫然,不由感歎:

  陣法博大精深,法術也不簡單。

  一旦深入去學,就會發覺,有太多複雜晦澀的學問了……

  墨畫隻能從自身考慮。

  自己的兩枚火球術,雖然有詭念分化,但又同根同源,本質上是同一個神識,同一種靈力,同一個術式結構,同時施展出的。

  就像是“複刻”,兩者都是彼此的影子。

  所以兩道法術,本源相近,互相親和。

  但既然是不同的法術,它們又有着,雖然形式一樣,但彼此獨立的術式結構。

  術式結構,是必然想斥的。

  所以這兩道火球,本源相近,可以接近,但又因術式獨立,而相互排斥……

  彼此互爲矛盾,靈力糾纏不休。

  墨畫腦袋有點疼。

  既然同源,說明是有“融合”的可能的……

  但術式結構獨立,彼此相斥,顯然又是無法“融合”的……

  墨畫有些費解,但并不氣餒。

  此後好幾天,他想了好多方式,想促使這雙術并施,同本同源的兩枚火球術,進行“法術融合”。

  譬如以神識,一點一點,強行擠壓火球,促進融合;
  又或者,以“螺旋”的形式,使兩枚火球彼此旋轉,相互契合……

  但如論如何嘗試,都沒能成功。

  墨畫皺起了眉頭,反思道:

  “是不是……太溫和了……”

  這些擠壓、螺旋、契合的法術“融合”的形式,自己都是小心翼翼嘗試的,而兩枚火球,卻很“頑皮”,一點都不聽話。

  是不是要再“強硬”一點?
  但是,怎麽強硬?

  墨畫想起迄今爲止,見過的法術對轟的場景,忽而靈光一現,默默嘀咕道:

  “碰撞?”

  “兩枚火球,彼此對轟?”

  自己神識夠強,強行催使兩枚火球,迅速碰撞,說不定,能将兩者聚合?
  仗着神識強大,大力出奇迹?

  墨畫有點猶豫,但想了想,目前也沒有别的方法了,不如嘗試一下。

  反正在道法室裏,還有長老他們守着,區區兩個小火球而已,應該沒什麽事……

  墨畫點了點頭。

  而後他開始故技重施,瞳孔漆黑,詭念分化,左手右手,各自凝結一枚火球術。

  這次墨畫不再一點點嘗試,而是神情一凝,刹那之間,将十六紋質變神識,催動到極緻,神識瞬間強壓……

  而後法術驟變!

  極緻的神識,驟然産生強大的壓力,使火球猛烈顫動。

  而後兩枚火球,猛然之間,由靜轉動,拉出兩道刺目的火光,以極快的速度,呼嘯着沖擊彼此,産生足以使術式結構崩潰的對撞……

  這不過刹那間的事。

  須臾之後,墨畫隻覺得一陣頭暈耳鳴,雙目因刺目的火光而失明……

  他隻感覺,有沉悶的爆炸聲響起。

  而後所有聲音,又似乎被牽引,吞噬,一片死寂……

  神識僅有的一絲清明,讓墨畫意識到……

  他的靈力,徹底失控了……

  火球術不知從何處,誕生了肆虐的靈力,如同不羁的怒龍,嘶吼着,咆哮着,想脫離他的掌控,将一切吞噬……

  墨畫拼盡最後一絲神識,給這股靈力,套上了一根“缰繩”,牽引着它,向前方轟殺而去……

  而後他兩眼一閉,緩緩栽倒在地,昏昏沉沉地暈過去了。

  ……

  正在外面下棋的道法長老,猛然一陣劇烈的心悸,他低頭一看,就見道法室的中樞玉簡上,一道紅色警報,紅得刺眼。

  與此同時,一股雖是築基期,但卻極其詭異扭曲,還帶着一絲可怕的靈力波動,蕩漾開來。

  道法長老心底一顫,一個閃身,連忙來到右手邊的一處道法室。

  從外面看,道法室完好無損。

  道法長老右手微顫,打開了門……

  入目一片狼藉,裂痕遍布。

  地面有一道猙獰的焦痕,向遠處蔓延,強大的靈力威能,壓迫着四壁,将防護用的三品陣法,都給震出來了。

  陣法倒是完好無損,但牆皮溶解,露出了道道陣紋。

  看上去,像是四周被轟出了斑駁的裂紋。

  焦痕的起點,是一個小修士。

  他暈倒在地,左手焦黑,右手有裂痕,嘴角帶着鮮血。

  焦痕的末端,是法術人偶。

  或者說,原本應該是有一個法術人偶。

  可現在,那個用來測試法術威力的,築基前期的法術人偶,已經被轟得連渣都不剩了……

  道法長老張大了嘴,不由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他娘的,是什麽玩意……”

  “火球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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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2-7 14:04:38
  第628章 傷勢
  不過片刻後,另一位身穿太虛道袍,但衣襟上繡着丹爐的丹師長老也過來了,見一地焦黑,滿牆陣紋,也不由倒吸了口涼氣。

  而後,他便見到了躺在地上的墨畫。

  “别愣着了,先救人。”

  兩人連忙上前,查看墨畫的傷勢,随後都松了口氣。

  墨畫看着凄慘,傷勢不輕,但沒什麽大礙。

  丹師長老取出一瓶靈液,灑在墨畫的傷口上,化解殘餘的火毒,清洗焦灰的血迹,同時止住傷口的流血。

  而後又取出一枚丹藥,給墨畫服下。

  再以手撫着墨畫的胸口,不停運氣,以渾厚而菁純的木系靈力,滋養墨畫的經脈,治療他的傷勢……

  一段時間後,墨畫蒼白的臉上,漸漸有了血色,氣息也平穩了下來。

  隻是他肉身太弱,所以創傷恢複慢,一時還醒不過來。

  丹師長老如釋重負,“差不多了……”

  “還好,隻是受了少量的法術靈力波及……”

  “養半個月的傷,調理調理,就沒什麽大礙了,不過他手傷了,經脈也受損了,這段時間内,不能動用靈力……”

  丹師長老有些慶幸,又搖了搖頭:
  “就是,體質實在太差了……”

  “身嬌體弱的,磕着就傷,傷了還不好養……”

  丹師長老看着暈倒的墨畫,有點心疼,轉過頭埋怨道法長老道:

  “你好歹是道法長老,沒事教他煉煉體,不指望能有什麽成就,好歹強身健體,受了傷,恢複得也快些……”

  道法長老苦笑,“這我豈能不知?”

  “可哪有這麽簡單,他要真能練,我早就讓他練了……”

  “學那點皮毛,實戰一點用沒有。”

  “還是磕到就傷,砍到就死,不如多花點時間,學好身法,一點傷不要受……”

  “更何況,煉體的功法,剛健威猛,哪裏是那麽好學的。”

  “他底子又差,若是練得多了,肉身枯萎,血氣逆沖,還會傷到自己……”

  丹師長老聞言搖頭,無奈道:

  “那我煉幾爐丹藥,給他養養血氣吧……”

  雖然功用未必多大,但也聊勝于無吧。

  丹師長老說完,又同情地看了道法長老一眼,“你小心點,荀老爺子肯定找你麻煩。”

  道法長老頭皮發麻。

  “你說你沒事,教這孩子上乘法術做什麽?”丹師長老不解。

  “我沒教……”

  “你猜我信不信?”

  道法長老嘴裏發苦,“我真的沒教……”

  丹師長老一怔,見他不像說假話,四處看了看,臉色微變,“那這是……”

  “是法術……”

  “你這不是廢話?不是法術,還能是陣法?問題是,是什麽法術?”

  道法長老尋思着,“看樣子,似乎就是……火球術……”

  丹師長老面無表情,“好厲害……什麽火球術,你教教我呗,讓我長長見識。”

  道法長老說不出話。

  丹師長老指了指,原本放置法術木偶的地方:

  “這個木偶,雖說是築基前期的木偶,但煉制之初,目的就是爲了承受法術轟擊,所以法術防禦極高,一般築基中期的弟子,都未必能打破,更别說現在……”

  丹師長老眼皮微跳,“被轟成飛灰了……”

  而這孩子,不過是個入門不滿一年的,築基前期弟子。

  丹師長老又看了看墨畫,心中震驚。

  道法長老心中也犯嘀咕。

  他也不記得,自己教過墨畫,什麽大威力的法術啊。

  再者說,就算有這種法術,以墨畫的靈根品階,還有氣海的靈力周天,也根本學不了,也用不出來啊……

  除非……

  道法長老感受着四周,殘餘的灼熱之氣,以及異變的靈力,神情越來越嚴峻。

  丹師長老問:“伱看出什麽了?”

  道法長老皺眉道:“這不單純,是法術的威力,而更像是……”

  “像什麽?”

  道法長老搖了搖頭,沒有說出口,隻是想到墨畫那點年紀,還有修爲,心中難以置信,口中喃喃道:

  “應該……不會吧……”

  ……

  墨畫醒來時,覺得頭好暈,手好疼,經脈還有些滞澀。

  他往四周看了看,就發現到自己躺在一張潔白柔軟的床上,四周素淨,焚着凝神香,空中飄着淡淡的,發苦的丹藥味。

  身旁有一位穿着太虛長老道袍,身姿婀娜,面容端莊,但帶着些妩媚的女子,默默地看着他。

  墨畫有些意外,“慕容……長老?”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還有些虛弱,像是殘留着火靈力的創傷,說話有些艱難。

  慕容長老微微颔首,“荀老先生怕你傷勢惡化,便把你送到我這裏來了。”

  墨畫微怔,這才知道,慕容長老竟然是一位丹師。

  慕容長老靠近墨畫,手指白皙而修長,輕輕摸了摸墨畫的額頭,聲音如晚風般輕柔:
  “沒什麽大礙了……”

  “不過左手燒傷,損傷了經脈,半個月内,不能動用靈力,右手是皮肉傷,七日之内,不能握筆……”

  “我給你幾瓶丹藥,每日早晚,服上一粒。”

  “嗯。”墨畫有些艱難地點頭,“謝謝慕容長老……”

  慕容長老微微笑了笑。

  此後陸續就有其他修士,來看墨畫了。

  首先是瑜兒。

  見墨畫受傷後,他就守在墨畫旁邊,小眉頭皺在一起,眼睛濕潤,怎麽趕都不走。

  慕容長老隻好給他備了一個小床,還有小毯子,讓他睡在附近。

  瑜兒安安靜靜,不吵不鬧,醒來的時候,睜開眼第一件事,就是看一眼墨畫。

  墨畫醒了,瑜兒眼睛亮晶晶的,很是開心。

  但因爲墨畫要休養,所以瑜兒看了一會,就又要回弟子居做功課了。

  慕容彩雲也來了一次,送了些丹藥,還有補品。

  見墨畫沒事,她便安心了,隻是叮囑墨畫,修行法術的時候,一定要小心些,不要再傷着自己了。

  墨畫老實地點頭。

  他也知道了一件事:

  他聽到慕容師姐,喊慕容長老“小姑”,可見兩人的确是有關系的。

  上官旭也來看他了,除了養傷的丹藥外,還帶了很多好吃的。

  “這些是嬸娘,讓我帶給你的……”

  “這裏是太虛門内,她不太方便進來,但讓你傷好了,去一趟顧家,她再請上官家的丹師,給你調理調理,不要留什麽後患……”

  墨畫點頭感激道:
  “謝謝旭師兄,也替我謝謝琬姨。”

  此外,就是同門的一些弟子,也來看了看他們的“小師兄”。

  見墨畫氣色還行,沒什麽大礙,他們便放心了,圍着墨畫,叽叽喳喳地跟他聊天:

  “墨畫,聽說你修法術,把自己炸傷了?”

  “真的假的?”

  “你到底修的什麽法術?”

  “不會是火球術吧……”

  “怎麽可能?”

  “怎麽不可能……”

  “墨畫就會火球術……”

  “墨畫,出了太虛門,我們就裝作不認識……”

  “你是我們‘小師兄’的事,千萬别說出去……”

  “哪有被火球術炸傷的小師兄……”

  墨畫鄙視地看了他們一眼,不悅道:
  “火球術怎麽了,等我修煉好了,讓你們見識見識,一個火球術就能把你們打哭!”

  “我不信!”

  “吹牛也打個草稿……”

  “區區火球術……”

  ……

  墨畫和他們吵吵鬧鬧,氛圍也熱鬧了些。

  慕容長老卻淡淡道:“這裏是丹室,要靜養,你們都去上課去。”

  “是……長老。”

  原本還想着翹課的弟子們,老老實實地拱手行禮,垂頭喪氣地離開了。

  唯有程默,一臉不舍,抓着墨畫叮囑道:
  “墨畫,你早點養好傷,回去教我們陣法……”

  荀老先生太嚴厲了,講的課太高深了,布置的功課太多了,他根本承受不了……

  還是墨畫這個“小師兄”好。

  ……

  荀老先生也來看了眼墨畫。

  他一臉嚴肅,沒多說什麽,隻是叮囑墨畫一句,好好養傷,但離開的時候,還是忍不住,低聲勸慰道:
  “法術這種打打殺殺的東西,不擅長便算了……”

  “你底子不好,沒必要非得學着别人,修這些殺伐的法門……”

  “你将陣法學好,便足以在修界立身了,别人也不敢欺辱你。”

  “若是遇到難處,有人找你麻煩,你隻管說出來,自有宗門爲你撐腰。”

  “不必勉強自己,硬要學這些法術……”

  “更不要傷着自己……”

  ……

  墨畫心中感動,連忙點頭道:“我知道了,謝謝老先生!”

  荀老先生也不知墨畫,聽沒聽進去,點了點頭,便離開了。

  ……

  将近傍晚的時候,道法長老也悄悄地來看望了一下墨畫。   

  他是負責傳授道法的長老,弟子受傷,雖說并非他造成的,但作爲長老,多少都要承擔些責任。

  見墨畫坐在床上,左手纏着繃帶,小臉雖然發白,但眼睛炯炯有神,氣息平穩,真的沒什麽大礙,道法長老這才放下心來。

  道法長老寒暄了幾句,躊躇了片刻,還是低聲問道:
  “墨畫啊,你在道法室裏,到底用的什麽法術……”

  他傳授法術,也研究法術,所以對未知的法術也十分好奇。

  他想知道,墨畫究竟施展什麽樣的法術,才能造成如此大的威力,将一具完好的法術木偶,硬生生地轟滅了……

  墨畫一怔,眼睛微亮。

  醒來之後,他有空就琢磨“法術融合”的事。

  但想來想去,也沒想明白,爲什麽兩枚火球術,神識強壓融合之後,威力如此之大。

  若非自己最後,以神識強行逆轉了法術的方向,而是放任法術的靈力失控……

  恐怕不隻雙手受傷,自己的小命都有危險……

  墨畫很不理解。

  單純兩個火球術融合,怎麽也不可能,造成如此大的威力。

  甚至一點餘波,就讓自己受了如此大的傷勢……

  這個不合常理。

  所以道法長老在問他,他也有很多問題,想請教道法長老。

  墨畫想了想,便答道:
  “我覺得一個火球術,威力不夠大,就想将兩個火球術,‘融合’在一起,增強一下威力,然後就爆炸了……”

  道法長老皺眉,“胡鬧,哪裏有這樣‘融合’的?”

  墨畫虛心道:“那應該怎麽融合?”

  “你理解錯了,”道法長老搖了搖頭,“所謂法術‘融合’,并不是指,将兩個法術,像面團一樣,混在一起……”

  “法術融合,本質上是術式融合。”

  “而且,不是施法後,再融合,而是在施法之前,就已經是一個‘融合’的術式了,隻不過看起來,像是在‘融合’罷了……”

  墨畫恍然大悟。

  他記起來了,傀爺爺給自己施展“火球術”的時候,依次将火球凝絲,再編織,形成法術。

  本質上,不是将數個火球術融合。

  而是其本身,就是一個完整的,單獨的法術。

  自己是照着傀爺爺的方式練的,但因爲閉門造車,稀裏糊塗之間,好像學歪了一點……

  可雖然學歪了,但威力好像也很強……

  甚至強得,有些超乎自己的想象……

  這又是爲什麽?
  墨畫眨了眨眼,看了眼道法長老。

  道法長老被墨畫看得,心裏有些嘀咕,不知墨畫這孩子,肚子裏又打什麽主意……

  “長老……”墨畫小聲道,“假如說,有一種可能……”

  “兩個‘雙胞胎’修士,神識一樣,靈根一樣,施展的法術,也一模一樣……”

  “沒有這種‘雙胞胎’修士……”道法長老道。

  “我是說假如……”

  墨畫一本正經道,“……假如有的話,他們的法術,碰撞在一起,會發生什麽?會融合麽?”

  墨畫一臉好奇。

  道法長老有些頭疼,他最怕遇到這種,想法天馬行空,問題稀奇古怪的弟子。

  他們問的吧,也有些道理。

  但是真去答的話,又很費神識。

  道法長老揉了揉額頭,順着墨畫的思路,想了想,緩緩道:

  “神識一樣,靈根一樣,那這兩道法術,也未必完全一樣,因爲時間上有先後……”

  “對修士而言,時間也是一種法則。”

  “法術的施術時間,和法術的靈力構成一樣,也是一種固有特征,隻不過一般修士,完全忽略了這點……”

  “那就施法時間也完全一樣……”墨畫道。

  “這樣的話……”道法長老嘀咕了一句,“那這兩道法術,便近乎一樣,同本同源,它們接觸的話……”

  “會有兩種可能……”

  道法長老依據法術原理推測道:

  “要麽瞬間“融合”,變成一道大火球……”

  “要麽就是處在可接近,不爆炸,但不可融合的,這種‘相吸相斥’的狀态。”

  “就像太虛兩儀一樣,共生共存但又互斥……”

  墨畫眼睛一亮,心生敬佩。

  不愧是太虛門的道法長老,僅憑術理,就能推測出事實來。

  “那如果,這兩枚火球,就是‘相生相斥’,但不融合呢?”墨畫又問。

  “那……”道法長老剛開口,忽而一愣,“你怎麽知道?”

  因爲我試過了!

  還把自己炸傷了!
  墨畫心裏默默道。

  但這種事,他又不好明說,便敷衍道:“我猜的……”

  随後不等道法長老回過神來,墨畫又連忙追問,“假如是這樣的話,爲什麽會排斥呢?”

  道法長老果然順着墨畫的思路,又思考下去了……

  “因爲本質上的術式,還是不同的。”

  “術式結構,便是法術靈力結構,是法術的本質。”

  “術式必然互相排斥。”

  “一般法術,哪怕是同一修士,施展的同一法術,術式結構相似,但術式本身存在,又是獨立而不同的。”

  “就像是,煉制制式靈器,所有靈器都是一個‘範具’,煉制出來後,形制看着相同,但實際每個靈器,又都是不同的存在……”

  “你說的這個,‘雙胞胎’火球,也是一樣的,它們雖然其他都一模一樣,但本質的‘術式結構’,是相互獨立的……”

  墨畫點了點頭。

  不愧是道法長老,和自己想到一起去了!
  自己也猜測,火球相斥,是法術内在的,術式結構的問題。

  墨畫又問:“那這兩個‘雙胞胎’火球,能形成不同法術的‘融合’麽?”

  道法長老搖頭,“不行,術式結構相斥,融不到一起去……”

  “有辦法讓它們融麽?”

  道法長老還真就認真思考了一下,而後還是搖頭。

  墨畫眨了眨眼,“假如……”

  “使用蠻力,以強大的神識,控制火球,快速對撞,會産生融合麽……”

  “對撞?”道法長老搖了搖頭,“應該還是融合不了……”

  “最多算是‘聚合’,但這種聚合,風險很大,會影響法術術式的穩定……”

  “以神識瞬時強壓,迫使火球聚合,會瞬間産生強大斥力,使兩枚火球内在的術式結構崩潰,靈力失去束縛,産生異變,内在威能釋放,從而……”

  道法長老說着說着,聲音越來越小,忽然一愣,目露駭然。

  他看着墨畫,震驚得說不出話,“你不會……”

  你不會真的,是通過火球碰撞,使術式結構崩潰,而造成強大的破壞力,轟殺了法術木偶吧……

  随即他又不解,“你是怎麽……”

  是怎麽做到的?
  同本同源的“雙胞胎”火球……

  神識強控,聚合火球……

  這是築基前期,能做到的麽?

  墨畫小聲道:“我就是胡亂想想,随便問問……”

  道法長老默默看着墨畫,心道我信你才有鬼。

  同時他也心中感慨。

  不愧是荀老先生。

  慧眼識珠!

  看重的弟子,不光在陣法上很有才能。

  在法術上,也能另辟蹊徑,有如此鞭辟入裏的研究……

  隻是……既然是荀老先生看重的弟子,這些根底,自己就不方便多問了。

  道法長老想了想,目光微沉,似是下定決心,将原本不該傳授的“法術術理”,告訴了墨畫:
  “靈力向外構成法術,法術是靈力的外衣。”

  “但靈力内在的本身,其本質變化,也蘊含強大的威能……”

  “一般法術,是以靈力,構成術式,結成法術,從而擁有殺伐之力……”

  “但反過來……”

  道法長老目光一凝,聲音微沉:

  “通過法術,引起術式結構變化,從而引起靈力異變,釋放大量不穩定靈能,同樣會造成,極強的破壞力……”

  墨畫目光一震。

  這豈不就是……

  陣法崩解!

  雖然方式不同,一個是陣法,一個是法術,靈力的異變也不同,一個是崩解,一個是聚變。

  但其本質原理,是一樣的!

  道法長老見墨畫目光通徹,這麽快就明白了,有些愣神。

  這孩子……不會以前,就做過這種事吧……

  怎麽感覺,一點就透的樣子?

  道法長老覺得不能再說下去了,便咳嗽了一聲,起身道:“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墨畫很有禮貌道:“長老,您慢走。”

  但他又有一件事很在意,想來想去,還是沒忍住。

  “對了,長老……”

  墨畫小聲問道:“……您貴姓?”

  道法長老聞言,如遭雷擊,整個人都愣住了。

  他有些生氣,還有些難以置信,傷心道:“這麽久了,你竟連我姓什麽都不知道?!”

  墨畫有些不好意思。

  沒辦法,宗門長老太多了,還有代課的,偶爾還換來換去,有些長老他真的隻是面熟,但叫不出姓名。

  墨畫尴尬地笑了笑。

  道法長老無奈道:“我姓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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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24 17: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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