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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觀虛] 陣問長生 (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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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7章 鶴老七

        

    傍晚,夕陽西下。

    三品半峰城,一處修士住宅區。

    道廷司修士早已布好陣法,設好陷阱,埋伏在周邊。

    顧長懷坐在附近一個高閣上,目光如炬,盯著整條街道所有修士的全部動向。在他身旁,夏典司同樣神情戒備。

    此外,還有一個從乾學州界周邊,一個三品仙城外調來的金丹典司。

    這典司名為樊進,是個人高馬大的大漢,滿臉絡腮胡,擅使一雙精鐵錘,是個血氣渾厚的體修。

    他也正是之前,與顧長懷一道中了魔宗埋伏,但在墨畫的搗亂下,這才有驚無險脫身的那個金丹境外調典司。高閣視野開闊,三人盯了很久,沒見人來。

    樊進便低聲道:“消息可靠麼?”顧長懷摸了摸手邊的傳書令。

    傳書令上,有墨畫給他的,十分詳盡的情報。

    顧長懷點頭道:“大概戌時一刻,鶴老七會喬裝成郎中,沿著南街,走到街頭,然後兜一個圈子,在戌時三刻的時候,到達最北麵,從右向左數,第三間,門前掛著紅幡的屋子。”

    “鶴老七進屋後,會先采補,然後吸血,最後傳功..

    這是墨畫給的機密消息,此前隻有顧長懷和夏典司兩人知道,並未對外透露。樊進是外調來的典司,他也是剛剛知道。

    他愣了片刻,疑惑道:

    “這情報這麼詳細?真的假的?連時辰點數都掐好了,莫不是算命的算出來的?”顧長懷沉默了。

    他也覺得,墨畫現在跟“算命的”,其實差不了太多。

    “對了,”顧長懷想起了墨畫的叮囑,便道,“那鶴老七一身魔功,有些難纏,身上還有些邪異,不能不殺,也不能隨便殺,到時候要勞煩樊典司,近身壓製,廢了他的四肢。”

    他們三人中,唯有樊進是純粹的體修,這種事,也隻能拜托他來。樊進道:“放心,我曉得,這種事我一定盡力。”

    顧長懷點了點頭。

    樊進看了眼顧長懷,有些欲言又止。

    顧長懷心思敏銳,察覺到他有話說,便道:“樊典司,有話不妨直說。”樊進又看了眼夏典司,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是沒忍住,小聲道:

    “顧典司,我就問下,若是此次剿滅魔宗,我立了點功,能從孤山城的道廷司,調到乾學州界來麼?”顧長懷一怔,而後微微蹙眉。

    “不是乾學州界也行,到其他三品州界也成...”樊進到。顧長懷問道:“你不想待在孤山城?”

    廢話,誰想待在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樊進心道,而後歎了口氣:

    “按理說,身為道廷司典司,為道廷效力,在哪都是一樣,但我這..畢竟情況特殊。”

    “孤山城荒涼,人又少,我這實在是空有一身抱負,卻報效無門。想著努努力,更進一步,都沒辦法。“如今剿滅魔宗,乾學州界缺人手,剛好把我調過來,也算是給了我一個機會,我自當盡心盡力。”

    “隻是...我既沒家世,也沒背景,也沒什麼人脈,道廷司這邊,也沒人能說得上話,裏麵的規矩,我也不大懂,也不知道到底立下什麼樣的功勞,才能升...不,不升職,遷職也行。”

    樊進苦笑。

    他這番話,有些功利,但還算坦誠。顧長懷也並不介意。

    他雖為人有些孤傲,待人也冷淡,但並非不通情理之人,也知道無權無勢的典司,升遷是極難的。在規則之內,為自己謀個前程,也是人之常情。

    顧長懷沉吟道,“道廷司的確有這樣的先例,但這種升遷,需要各方運作,裏麵也摻雜著一些人際關係,並不好當做參考。”

    “但升不好升,你若隻是想遷職,應該不難。這次若立下功,可以向上麵申請一下,由副掌司和掌司來議定....“隻是道廷司畢竟機構冗餘,人員複雜,最後能不能成,也說不準,但一般來說,這的確算是一條門...”

    “有機會就好,有機會就好.”樊進連連點頭,拱手道,“多謝顧典司提點。”顧長懷也拱手道:“樊典司客氣了。”

    樊進微微鬆了口氣,心中輕鬆了些。

    夏典司對他們的話置若罔間,自始至終一言不發,始終全神貫注地盯著街道。

    樊進也很知趣,不再多言,耐著性子,一起盯著下麵街角的動靜,但他心中卻起伏不定。“能調離孤山城就好..”

    “孤山城,不能再待下去了..”樊進的目光,隱隱含著一絲畏懼。之後眾人無話,聚精會神盯梢。

    待日頭漸落,到了戌時一刻,街角果然便出現了一個“郎中”打扮的修士。他身材頎長,滿頭白發,戴著鬥笠,遮著麵容,背著幾個盛放丹藥的葫蘆。

    而後他果然如墨畫所說,走過南街,兜了個圈子,在戌時三刻,到了北麵,進了掛著紅幡的屋子..和顧長懷說的一模一樣,甚至連時辰點數都不差。

    樊進看了眼鶴老七,又轉過頭看了眼顧長懷,忍不住道:

    “你們到底在魔宗裏麵,安插了一個什麼級別的內鬼啊?不會是魔宗長老吧?這個情報,簡直神了.”便是顧長懷和夏典司,此時都有些怔然。

    竟然真的是分毫不差...

    同時他們也心中不解,墨畫到底是怎麼弄到這些情報的..

    若非他們對墨畫還算知根知底,也要懷疑墨畫是這魔宗裏的長老了?不過此時也沒空想這些有的沒的了。

    顧長懷見鶴老七進了那掛著紅幡的房子,臉色肅然,沉聲道:“開始收網。”樊進也收起了心思,目光銳利起來。

    機會難得,他一定要好好表現。

    四周的執司,開始持刀戒備,悄悄從四周向那間掛著紅幡的屋子合攏。

    他們不是金丹魔修的對手,隻是互相之間結成陣勢,封鎖路徑,以防這魔頭逃掉。陣法也開始一一激活,陷阱早已備好。

    顧長懷三人,成犄角之勢,圍住魔頭所在的屋子,但沒急著動手。

    因為墨畫說過,這魔修的功法,有個弊端,運功之時,血氣會逆行到曲池,內關穴處,以致於氣海脹痛,需要采補女子,陰陽交合才能緩解痛楚。

    這個時候,他血氣逆行,實力也會大損。

    顧長懷在心中默數著時辰,估摸著這鶴老七,正行采補,欲火焚身,不能自已之時,這才驟然出手,破門而入。屋內狹小,共有三人。

    一男一女,還有一個鶴老七。

    男女是夫妻,而且是這鶴老七收下的弟子。

    如今男的在外守門,女的和鶴老七在屋裏歡好。

    這男的以自己的妻子,作為籌碼,巴結鶴老七這個金丹,以求少上供些精血,多留下一些供自己修煉。女子也希望攀附鶴老七這個魔宗金丹長老,因此樂意肉償。

    一旦修魔,人性會漸漸泯滅,禮義廉恥也會丟失,幹出什麼事都不為怪。顧長懷幾人見怪不怪,但還是覺得反胃。

    鶴老七光著身子,肉蟲一般蠕動著,見了顧長懷幾人,大驚失色,匆忙扯過一身外袍,裹著身子就想跑。但為時已晚。

    顧長懷早已抽出羽扇,凝出一道青色風刃,化作流光,直奔鶴老七的脖頸而去。鶴老七避無可避,隻能拉過懷裏的女子,擋在身前。

    那女子掛在鶴老七身上,情欲未消,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便被顧長懷的一記風刃,削掉了腦袋一時血如雨下,濺了滿屋。

    風刃削掉了女子的腦袋,繼續向前,割向鶴老七的脖子,但畢竟被血肉阻礙了片刻,慢了一息。鶴老七得了空暇,偏了下身子。這風刃便貼著他的喉嚨,割向肩膀,剜去了一大片血肉。

    鶴老七吃痛,罵道:“你他媽的..還沒罵完,一道寒光又至。

    夏典司手持短劍,冰氣凝結,看向鶴老七的眼神,宛如看著一灘腐肉,因此絲毫沒有留手。冰寒的斷劍,直取鶴老七的心脈。

    鶴老七大驚失色,運轉血氣,可他采補未半,功法弊端還未消弭,因此護身的血色罡氣,根本凝練不出來,即便他拚盡全力,也隻在心脈處,凝了一層薄薄的血罩。

    冰藍的劍光,瞬間刺破血罩,劍氣透入心脾,冰封著他的血液。

    好在鶴老七命大,劍氣偏了一絲,沒真的廢了他的心脈,但也足以讓他血肉冰僵,一時動彈不得。這一番變化,是金丹境的較量,電光火石間,變化極快。

    等屋裏那個築基境的男子反應過來,便發現他金丹境的“師父”,已經重傷,滿屋都是血跡,而他的妻子,光著身子,也已經被削掉了腦袋。

    “燕子!”

    男子痛心疾首,雙眼通紅,聲嘶力竭道:“你們害死了我的道侶,我要你們血債血..話未說完,他便被樊進一腳踹飛,撞在牆上,斷了數根骨頭,癱軟倒地,人事不省。

    樊進將男子踢飛,沒有絲毫拖泥帶水,拎著兩個大錘子,便向鶴老七的腦袋砸去。鶴老七命懸一線,當即不敢再有絲毫留手,身上浮現出妖紋,那是一隻血色仙鶴。妖紋浮現,血鶴唳叫,魔氣洶湧。

    鶴老七借助妖紋之力,終於壓製住了體內的冰寒之氣,而後一個白鶴亮翅,縱身一躍,掀破屋頂,跳出了三人的包圍。鶴紋輕身,可草上步如飛,踏雪不留痕。

    金丹不能飛遁,但有這血鶴妖紋加身,鶴老七的身形,可憑空躍起數尺,遠超一般金丹。

    可他剛越出屋頂,四周陣紋一閃,一道金光大網落下,便將其徹底罩住。

    鶴老七利爪化出血刃,將大網撕破。

    但耽擱的這番功夫,顧長懷三人,又早已圍了上來,不給他任何喘息的功夫,各式手段,對鶴老七進行國剿。

    樊進一馬當先,一雙精鐵錘,揮得風聲赫赫,因為存了立功的心思,他全力以赴,絲毫沒有懈怠。顧長懷凝結風刃壓製,夏典司以冰劍佯攻,並且伺機偷襲。

    鶴老七底牌盡出,邪符,法寶,沒有絲毫留手。

    但額長懷三個金丹合力,且提前設伏,攻其不備之下,鶴老七被算計得死死的,根本無法招架。

    此時,他終於明白過來了,恨聲道:

    “誰給你們泄的密?”

    自己的行蹤,功法,以及諸般手段,全被摸得一幹二淨,被針對得徹徹底底。今天,他便是機關算盡,也隻有一個“死”字。

    “告訴我,讓我死得瞑目。”鶴老七道。

    這種時候,自然不能廢話。

    顧長懷幾人並不理會,而是下手更狠,一時間錘勢沉沉,風刃重重,寒光森森。

    不出三十回合,鶴老七便重傷不支。

    他自知山窮水盡,已無生還的機會,神情暴虐,以齒咬舌,含著一口鮮血,催發了神主的邪念,想舍去性命,以身為傀,與顧長懷幾人同歸於盡。

    但他這個行為,同樣被墨畫算到了.

    顧長懷取出一枚金鍾符,捏碎之後,催發金石之聲,震人耳目。

    鶴老七有一瞬的失神。

    樊進覷準機會,一個閃身,接近鶴老七,一式分筋錯骨錘,一錘從下往上,將他掄到半空,另一錘從上往下,又將他砸在地麵。

    鶴老七周身骨折,內髒破裂,口吐鮮血。

    他目眥欲裂,憤怒發狂, “你們……該死!

    但喉嚨卻被夏典司一劍封住,冰氣鎖喉,發不出聲。

    “廢他四肢!”顧長懷道。

    樊進沒有猶豫,掄起一雙大錘,將鶴老七四肢粉碎,讓其動彈不得。

    顧長懷趁機取出墨畫給他的那幅寶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快速展開,蒙在了鶴老七頭上

    而後他催發靈力,化為刀刃,將鶴老七的心脈,絞了個稀爛。

    鶴老七當即斃命。

    他身死之後,生機漸消,身上的邪氣,卻漸漸濃烈。

    死去的鶴老七,也宛如行屍般,不停掙紮。但他四肢被廢,唯有頭顱在不停抽搐。

    仿佛他已死的肉身之中,有什麼可怕的東西,在漸漸複醒,脫離肉竅,尋求另外的寄生之物。顧長懷眉頭緊皺,神情凝重

    夏典司和樊進也神情緊張。

    好在過了片刻,鶴老七便徹底消停了,不再有任何動靜。

    他身上那股令人心悸的邪異波動,也隻持續了一會,便徹底消失在了墨畫所給的那張寶圖中。眾人鬆了口氣。

    樊進看著死去的鶴老七,又看了看這張圖,想到適才的古怪異狀,心有餘悸地問道:“顧典司,這圖..”

    顧長懷默然片刻,緩緩道:“這是一位..‘高人’所贈的寶圖,是用來封印邪祟的。”高人..

    樊進聞言,立刻心生景仰。

    此事他也有些雲裏霧裏的,但顧長懷是世家出身,又是乾學州界道廷司的典司,眼界高,見多識廣,他都說是“高人”,那定然錯不了。

    “到底是乾學州界,能人無數啊...”樊進心中感慨。

    顧長懷又等了一會,確認鶴老七徹底涼了,且不再有任何異樣,這才小心翼翼,重新將寶圖封好。

    他收圖的動作也很快,而且牢記墨畫的叮囑,從始至終沒有看這圖一眼,而且也沒讓別人看到,以免惹出禍端。鶴老七殺了,圖也收好了。

    這次任務,便宣告結束了。

    手段雖然繁瑣了些,但因為情報精準得令人發指,過程比預料得還要順利很多,一些備用的後手,甚至都沒用上。道廷司眾人如釋重負。

    之後便是一些善後的事務了。

    到了次日,顧長懷特意去了趟太虛門,將封印了邪祟的圖,交還給了墨畫。“一切順利。”顧長懷道。

    “那就好。”墨畫點頭。

    顧長懷遲疑片刻,猶豫再三,最終還是低聲道了句:“多謝。”

    他這想道謝,但又礙於性子,說不出口,最後勉強自己說出來的扭捏的模樣,墨畫看在眼裏,還覺得蠻有意思的。墨畫笑眯眯道:“不用謝!”

    道廷司還有事要忙,顧長懷也沒空逗留,將圖交給墨畫後,便離開了。墨畫拿著五行圖,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他稍稍想了一下,也沒回山門,而是就近來到了太虛山外的一個小山頭。山頭僻靜,雲霧繚繞,沒人打擾。

    墨畫簡單布了些陣法,而後便打開了五行圖。

    五行圖一打開,一股陰森的邪氣,似乎心有畏懼,倉皇逃出,隻一瞬間,便鎖定了四周唯一一個活人的識海,而後不假思索地鑽入其中。

    墨畫被“撞邪”了。

    雲霧繚繞的山峰間,墨畫臉色微白,而後閉上了眼。識海之中,墨畫的神識化身,睜開了雙眸。

    剛睜開眼,他便看到了自己識海之中的“不速之客”。

    羊角,牛身,麵容醜陋,兩足站立,周身邪氣洶湧,身形可怖。一隻二品巔峰神骸。

    這“牛魔”模樣的神骸,此時也見到了墨畫,不由皺眉,聲音嘶啞道:“怎麼是個小不點..”

    適才那怪異的圖中,養著一隻古老的怪物。它心有畏懼,光顧著從圖中逃出,慌不擇路,沒想到,竟鑽到了一個小不點的識海中。

    它是二品巔峰,是偉大邪神的殘魂,尋常築基修士的血氣和神念,根本供養不了它。更何況,還是一個築基小娃子,根本不夠它“吃”的。

    不過,既來之則安之。

    現在情況特殊,先在這肉身中,寄居一段時日,吃幹抹盡了,再另擇其他血肉寄生。而且...

    羊角牛魔環顧四周,嗅了一下,當即目露興奮。這小娃子的神識,竟濃鬱至此..

    濃鬱得,完全不像築基境的神識,甚至完全不像是人的神識..羊角牛魔一念及此,忽而愣了下。

    不像是.人的神識?

    它緩緩轉過頭,怔怔地看了墨畫一眼,而後深褐色猙獰的瞳孔驟然微縮。墨畫也看著這羊角牛魔,好奇地問道:

    “我問你一個問題..你們這些神骸,都隻有二品麼?”你們,這些“神骸”,隻有“二品”.

    牛魔一怔,而後心底便生出怒意:

    “好猖狂的小子,好大的口氣!小鬼,你可知本尊是何等存在?”墨畫不耐煩道:“我問你,你就答。”

    羊角牛魔冷笑,“該死的小子,就憑你,也膽敢問我問題?當真是不知死..它話還沒說完,便驟然間覺得一陣天旋地轉。

    回過神來時,它就發現自己的視角是歪的,它的臉貼著地,麵前站著一具熟悉的牛身邪魔,渾身漆黑,猙獰可怖,但卻沒有頭。

    羊角邪魔瞳孔劇震。

    這具無頭的邪魔..是我?

    與此同時,它覺得有人踩在它的腦袋上。“不答我的話,那你沒用了。”

    墨畫一腳踩在牛頭上,聲音清脆,手中拎著一把斷金劍,劍刃鋒利,斷頭不沾血。羊角邪魔神色駭然。

    它此時才明白,圖裏的那個古老的存在,是個怪物。

    眼前這個小不點,同樣也是個“怪物”。它逃出了狼穴,又入了虎口。

    “小鬼,你膽敢..”“我就敢!”

    墨畫沒了耐性,一腳將它的頭顱踩碎,踩成一灘黑水,邪霧彌漫。

    而後他反手劈出數道金色劍光,將羊角牛魔無頭的屍體,也切割得粉碎,再顯化離火陣,一並焚了,煉出的邪念,直接被他全部吞入了口中。

    此時天色尚早,道碑還在休息,沒有雷劫“消毒”,邪念殺不徹底。因此,他隻能先簡單焚化一下,將邪念全都存著。

    等到子時,他借雷劫,抹了邪神的意誌,便可留下純粹的神念,還有更純粹的神髓。這樣一來,自己又有神髓吃了。

    墨畫心情大好,仔細收好五行圖,便沿著山道,腳步輕快地往太虛山門走去。子時一到,他就能再吃一頓好的。

    而他的修為,還有斬神劍,都能更進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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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8章 互釣

        

    子時,弟子居。

    深夜。

    墨畫在床上打坐,神識沉入識海,喚出道碑,借道碑之上的劫雷抹殺了神骸中的邪神意誌,煉出了珍貴的,宛如流金般的神髓。

    這些神髓,被墨畫一滴不剩,全部吞化吸收掉了。神髓加深了墨畫神識道化的程度。

    他的神識進一步凝練,但神髓中的“神性”,也在吞噬著墨畫道心中的“人性”。

    墨畫秉持本心,一邊吸納神性,一邊保存人性,並將神性與人性相融,以緩和吞噬“神髓”的弊端。這是他之前領悟到的,一種關乎神道和人道的“心得”。

    如今,他得不知是不是獨孤老祖的“獨孤老祖”傳道,修太上斬情,斬情而不忘情,斬小我而存真我,斬人欲而不滅人性,反倒加深了對神人之道的領悟。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修“斬情”,在神念中引入了新的法則緣故,墨畫現在吞噬神髓,神性對人性的排斥,反而降低了,吸收也更好了。

    而徹底吸納神髓後,墨畫神念之上的金色,又純淨了一分。他神識上的傷口,也修複了不少。

    太虛劍意和神魂的融合,又深了一分。神識道化,也更進一步。

    他識海中的瓶頸,那因修煉天衍訣,靈力異變,與金色神念融合編製而成的謎陣,也有了一絲鬆動的跡象。墨畫滿意地點了點頭。

    神髓的確是好東西,隻要多吃,目前的一切瓶頸和阻礙,都可迎刃而解。而這次獵殺鶴老七,也驗證了他的計劃,是可行的。

    即便他自身修為不足,沒法外出,也能利用雷磁陣法竊聽情報,謀劃布局,再借道廷司之手,去獵殺金丹境的魔頭,獲取自身所需的神髓。

    就像“下棋”一樣。

    自己是“棋手”,而其他人都是“棋子”。自己布局,道廷司“打工”。

    當然,說“棋子”有些過分了。

    自己和顧叔叔他們的關係,本質上,還是互利互惠的這場棋局中,自己得了神髓,顧叔叔他們得了功績。

    除此之外,魔修也得到了“重新做人”的機會,邪神之骸得到了“淨化”,這麼一算,大家都有光明的未來,可以說是皆大歡喜。

    “皆大歡喜”的棋,自然要多下。

    之後墨畫又開始監控魔宗的元磁複陣。

    鶴老七死了,按理來說,肯定會在魔宗內部,引起一些騷動。

    而確如墨畫所料,因鶴老七的死,此後幾日,魔宗的元磁波動異常頻繁,底層弟子心緒震動,議論紛紛

    “鶴長老竟然死了!”

    “..被道廷司殺了!”“怎麼會?”

    “鶴長老一身修為可不弱,更別說他以“鶴”為名號,一身妖紋,刻的也是鶴形,身輕如鶴,躍步如飛,尋常金丹修士,想抓他也不容易,更別說殺他了...”

    “據說,是有人泄密,將鶴長老的行蹤,還有功法弊端,全都說出去了。”“他一身本事,被針對得死死的,自然隻有一個‘死’字。”

    原來如此..一旦漏了底,以道廷司的勢力和手段,的確是十死無生..“這群道廷司的走狗,平日裏人浮於事,但認真起來,倒也難纏。”

    “據說為首的,還是那個冷麵典司顧長懷。”

    “這姓顧的,當真該死,早晚有一日,要將其挫骨揚灰!“挫骨揚灰不行,生吞活剝才好!”

    墨畫搖了搖頭。

    做道廷司典司,就是遭人記恨,也真是為難顧叔叔了。

    而說到底,顧叔叔其實又是在變相地,替自己頂了個“鍋”。

    墨畫情不自禁地歎了口氣,而後繼續看下去,想知道自己利用宗門令的元磁令,搞的一些動作,會不會被懷疑。

    “不過話說回來,鶴長老死得,也怪不得別人..”

    “色字頭上一把刀。”

    “兔子尚且不吃窩邊草,他身為長老,卻喜好人妻,而且隻對弟子的道侶下手..

    “雖說我也是魔修,早已沒了廉恥,很多壞事也都做過,但還是覺得,這多少有點無恥..“確實...”

    “色令智昏,死了也活該。”

    “慎言,這可是長老,你敢大不敬..“反正已經死了。”

    “死了的長老也是長老。”

    “沒事,魔宗令裏聊聊,又沒人看得到,除非你向長老揭發..”

    “你我多年交情,互相都有把柄,我也不至於因為這點小事,揭你的短..“那還怕什麼?”

    墨畫看到這裏,有些意外。

    這些魔修,不知道他們的聊天,會被“監視”的麼?是因為他們不懂元磁陣法,不知道這裏麵的門道。

    還是魔宗沒跟他們提過?

    又或者,魔宗本身也沒有監測元磁信息的手段?墨畫摸了摸下巴。

    “這件事要想辦法弄清楚..

    按鄭長老的說法,如果魔宗內,隻有“應用”層麵的元磁陣師,而沒有更深層次的雷磁陣師,那自己大可以不必這麼束手束腳,完全可以放心大膽地折騰一番。

    修道的知識,就是力量。

    陣法的核心造詣上,如果有絕對的優勢,自己完全可以“為所欲為”。

    墨畫又偷窺了一下其他魔修弟子的聊天,大體了解了一下。

    大多數魔修,真的對元磁陣法一竅不通,更別說更深層的雷磁陣法了他們認為鶴老七的死,是因為內鬼泄密,因此互相猜忌,人心惶惶。“沒人懷疑我,”墨畫眸光微閃,“那就...”

    “再殺兩個試試!”

    之後墨畫還是在監控,然後找線索,終於又讓他找到了兩個金丹魔修。從內部挖消息,還是挺簡單的。

    除非魔修什麼都不做,不然必然會露出馬腳。

    這兩個金丹,一個排行第十,一個排行第六,一個被稱為“蠍長老”,一個被稱為“朱長老”。

    這個朱長老倒沒什麼,反倒是這個“蠍長老”,身有劇毒,而且和那鶴老七一樣,同樣身負妖紋。墨畫忍不住疑惑。

    “妖紋..怎麼跟萬妖穀這麼像...

    “這魔宗中的一些金丹長老,莫非就是過往幾百年來,在萬妖穀中結了金丹,然後‘偷渡’出來的妖修?”墨畫越想越覺得有可能。

    不過無論出身是萬妖穀,還是魔宗,該死的都要死的,墨畫也不太在乎。他搜集好了這“蠍長老”和“朱長老”的情報,而後都傳給了顧長懷。之後墨畫就當起了“甩手掌櫃”。

    反正他隻給情報,再給點建議,具體怎麼殺,都是道廷司的事。殺掉了,他得神髓。

    殺不掉,他也沒辦法。

    好在之後的事,也還比較順利。

    剿滅魔宗,由道廷主導,乾學道廷司不敢懈怠。

    而顧長懷和夏典司,本身修為高,身負世家傳承,經驗也豐富,還都是“工作狂”,追殺起魔修來不遺餘力。再加上一個“努力上進”的樊進。

    大半個月後,這兩個金丹魔頭,也就相繼落網,被道廷司圍剿,打成重傷,最後被顧長懷以五行圖蒙臉,當場誅殺了。穩坐釣魚台的墨畫,就這樣“不費吹灰之力”,又收獲了兩具神骸。

    道廷司計劃順利。

    但魔宗那邊,卻因此掀起了軒然大波。短短一個多月,連死三位金丹長老!三位金丹長老!

    這對魔宗來說,無疑是極其巨大的損失,足以令魔宗上下士氣萎靡,元氣大傷。最關鍵的是,他們還不明白,這三個金丹長老,到底是怎麼死掉的。

    魔宗行事,向來隱秘,三位金丹境大魔修,到底是怎麼才會被道廷司精準找到蹤跡,抓住馬腳,進而被不知不覺圍殺掉的?想來想去,還是隻有“內鬼”兩個字。

    於是魔宗內部,出人意料,但又不出意料地,開始了“大清洗”。

    魔宗開始從內部徹查,到底是誰,背叛了宗門,泄露了消息,害死了三位長老。

    隻要嚴格徹查,那麼嚴格來說,就沒有人會是“無罪”的。

    無論這個罪是什麼。

    一些魔修弟子被嚴刑審訊,被施以酷刑,甚至被肢解,被刀劍淩遲。即便是金丹境的魔修長老,也有一人死在了這場清洗之中。

    似乎是他跟另一位德高望重的金丹魔頭豢養的極品“禁臠”偷情,還偷著吸血,被發現後,難以自辯,又剛好被他人栽贓了幾句,自知理虧,想強行逃遁,被魔宗頭領一怒之下,直接擊斃了。

    一時間,魔宗內部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人人惶恐。這個發展,讓墨畫都大吃一驚。

    他自己都沒想到,人心竟是這麼容易挑撥的東西..

    這甚至讓他隱隱有一種,自己跟師伯一樣,正在“玩弄”人心的感覺。當然,他覺得自己好像也沒做什麼。

    魔宗多疑,這也算自食惡果。

    更何況,這些魔修修了魔功,身上都背著人命,死了也不值得同情。墨畫樂得看戲。

    可他看了幾天之後,就忽然發覺不對了。整個魔宗,似乎突然“沉寂”了起來。

    魔修之間,消息發的也很少了,即便有聊天,也很簡短而且多用“黑話”,看起來很費勁。墨畫皺眉。

    “他們莫非是...察覺到魔宗令的元磁陣有問題了?”之後一些時日,皆是如此,魔修很少用魔宗令傳書了。即便傳書,也說得很隱晦。

    甚至有些話,錯漏百出,墨畫一眼就能看出,是胡亂捏造的。明顯是故意散播出來的,用來騙“外人”的。但騙得了“外人”,騙不了墨畫。

    墨畫監聽了太多信息,關於這個魔宗內部的事,他現在可能比大多數魔宗弟子還要“內行”。隻是,魔宗太過警覺,他一時也打聽不到什麼有用的消息了。

    “有點麻煩了..”

    墨畫想了想,決定先穩一穩,暫避一下風頭,靜觀其變一段時間再說。

    他取出傳書令,給顧長懷傳書道:“顧叔叔,情況有變,魔宗太過警惕,暫時不好弄情報。”顧長懷:“好,你注意安全。”

    在顧長懷心裏,情報總沒墨畫的安危重要。

    隻不過他不學陣法,不明白這裏麵的門道,也不知道這些“得之不易”的情報,其實是墨畫坐在山門裏,每天鼓搗令牌折騰出來的,其實並沒有什麼危險。

    此後墨畫便將魔宗令,暫時丟在一旁。

    因為魔宗聊天的磁紋少了,而且真假難辨,他不用再時常盯著了,有空拿過來瞄幾眼就行。他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了。

    解謎陣,破瓶頸!

    連續吞了三隻“神骸”之後,墨畫發覺自己神識道化的境界,已經勉強可以支撐他去解陣了。能不能全解不知道,但千裏之行始於足下,能先解一部分也好。

    這樣一來,他的修為也就不算是停滯不前了。

    隻要開始解陣,開始突破瓶頸,他就在一步步,向築基後期邁進。墨畫歎了口氣。

    隻有築基中期的修為,天天被一群築基後期的小師弟喊“小師兄”,壓力是很大的

    沒人能明白他這種痛苦,個中滋味,也隻有他這個親自當了“小師兄”的人才能體會。“早點突破,早點到築基後期。”

    墨畫心中振奮道。

    之後他除了日常的上課,修行,練劍,其餘大部分時間,都用來解神念謎陣,突破築基後期的瓶頸了。這個過程比較繁瑣,但單純從陣法層麵,倒不算難。

    畢竟他現在的陣法水準,尤其是關於二品陣法的深厚造詣,即便放在天才雲集的乾學州界,也足以一覽眾山小了。此後的日子,墨畫安心解陣。

    如此過了半個月,便解開了三分之一,可越到後麵,解陣就越來越慢,他解起來也越來越吃力。墨畫心知,這是神識道化還不夠的緣故。

    墨畫沉默片刻,又翻開魔宗令,想著要不要再殺幾個金丹,吃幾具神骸,提升一下自己道化的境界。按他的估計,再有兩隻就夠了。

    再殺兩個金丹魔修長老,吃掉他們身上寄生的神骸,煉化出的神髓,應該就足夠自己,突破築基後期了,“隻是之前動靜搞得太大了,魔宗已經警覺了,不知風頭過沒過去..”

    墨畫沉吟片刻,心道,“試試吧。”

    他操縱雷磁小人,沉入魔宗令,觀察了一下風向。

    果然,經過半個多月,風頭似乎過去了一點,一切似乎都好起來了。

    也開始有魔修,通過魔宗令聊天了,雖然頻率不高,但比起之前風聲緊的那段時間,已經好不少了。而且,聊天的內容,也沒什麼忌諱

    墨畫心中微喜。 機會來了。

    他便操縱雷磁小人,熟門熟路地在魔宗令底層,信息交織的的元磁海中,竊取磁紋,破譯信息,觀測動向,物色一下,哪個金丹可以宰了吃神髓.

    如此找了兩天,墨畫終於又通過了磁紋信息,物色好了一個人選:這是一個身上紋有犬紋的長老。

    魔宗內部,稱呼其為“犬長老”,他修為似乎並不是特別強,但卻是魔宗頭領的心腹,擅長出謀劃策,很多事也都是他在暗中推動。

    “犬紋魔頭...” “狗頭軍師?” 墨畫嘀咕了一聲。

    他便繼續操縱雷磁小人,竊取磁紋,想找出更多,有關這“狗頭軍師”的線索。可找著找著,墨畫忽而一怔,皺起了眉頭。

    不對..

    狗頭軍師,擅長出謀劃策..這種人物,怎麼可能輕易就暴露出來?

    更何況,此前魔宗還在“大清洗”,不過過了短短半個多月,即便風頭過去了,也不可能真的有人,再敢隨意議論金丹長老,給出這麼明顯的線索。

    有古怪.. 墨畫警覺了起來。

    他想了想,讓雷磁小人潛藏在元磁海中,而後自己靜心感知,元磁紋之間,隱晦的雷磁流動。初始平靜無常,墨畫耐著性子,繼續感知。

    如此聚精會神,感知了足足一個時辰,墨畫才終於從磁紋間,察覺到了一股異樣的“雷磁”流動。

    他神識道化,精通衍算和詭算,還以歸源算法,歸源出了一道雷磁源紋的雛形,也就是那枚雷磁小人。因此他對雷磁的感知,也比尋常陣師,更加敏銳。

    這股異樣的“雷磁”,之前魔宗令中,根本沒有。事出反常必有妖。

    墨畫幾乎可以斷定:

    “有人把我當魚了,他想釣我!”

    風頭過去,隻是假象,魔宗或許也意識到了,他們的魔宗令底層陣法有問題。

    但這魔宗令,幹係重大,他們又不能棄之不用,因此便請了一位陣師,來排查元磁陣的問題。而此人,能引其深層雷磁的變動,必然是一個造詣頗深的“雷磁陣師”。

    是高手! 墨畫心中微凜。

    他又檢查了一下自己的雷磁小人,這才發覺,自己歸源出的“雷磁小人”身上,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沾上了一些另類的“次雷紋”。

    這些次雷紋,並非他原本歸源進去的。

    而是適才在磁海中,碰到了異樣的雷磁,這才沾染上去的。這是一種“記號”,也可以說是一種“病毒”。

    有人想逼自己的雷磁小人“現形”,又或者,是想通過某種雷磁手段,將其“抹殺”..

    墨畫目光一凝,立馬操縱雷磁小人,脫離了元磁海,並封閉了接口,抹去了魔宗令中的序列磁紋,切斷了與元磁複陣的聯係,隔絕了一切雷磁流,這才稍稍鬆了口氣。

    此後墨畫又取出一枚幹淨的玉簡,將雷磁小人放置其中,對它身上的“次雷紋”一一檢驗。異樣的雷磁紋,直接抹去。

    模糊的次雷紋,重新歸源。

    這樣將雷磁小人從頭到尾的次雷紋,都“重置”了一遍,重新“清洗”了一遍,確定它“清清白白”,“幹幹淨淨”,這才徹底放心。

    隨後,墨畫的神情就凝重了起來。

    他意識到,自己可能在不知不覺間,步入了另一個領域:雷磁陣師交鋒的領域。

    精通雷磁的陣師之間,通過陣法,掌控雷磁,互相幹擾,彼此攻防,在微觀的磁紋之間進行交鋒,開始雷磁入侵和反入侵的交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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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9章 樸實的雷磁戰


    雷磁之戰!

    這是陣師高手之間的交戰!

    墨畫神情肅然,鬥誌逐漸昂揚,可琢磨片刻後,他又意識到了一個嚴峻的問題:他不知道雷磁交戰,究竟該怎麼辦..

    他沒學過正式的雷磁陣法,也從沒和其他雷磁陣師交手過,一點相關的經驗沒有,根本不知該如何應對敵人,如何進行雷磁間的攻防。

    墨畫想著重新將雷磁小人,投入元磁複陣底層但轉念又有些遲疑。

    就算重新投進去,又能如何?

    雷磁小人隻能竊聽信息,複改一些磁紋,本身是沒什麼攻防能力的,反倒還會被敵方的“雷磁”盯上,被汙染,得不償失。至於對麵那個雷磁陣師,究竟是誰,在哪裏,用的是什麼手段,想通過這些雷磁,達成什麼目的,會如何針對自己,墨畫一竅不通。

    有些學問,學起來可能不難。

    但假如不知道,那就是不知道,想破頭皮也想不到。這就是修道學問間的“壁壘”。

    如今墨畫,與這雷磁高手間,就隔著這樣一層“壁壘”。

    對麵顯然是資深的雷磁陣師,精通雷磁陣法,有完整的雷磁排查,篩選,攻防的經驗和認知。這都是自己不具備的。

    隻要他在“維護”著魔宗的底層元磁陣,那今後自己就不大可能鑽到空子,再進去竊聽信息,竊取權限。

    即便混進去了,也要像“過街老鼠”一般,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一不注意,若是被他瞧出了馬腳,那雷磁小人很可能都有危險。

    “問題有些嚴峻了...”墨畫皺起了眉頭。

    他想了想,覺得這種事,不是自己能解決的。不懂就要問。

    而自己認識的人裏,就有更高的高手。

    於是幾日後,他又約了鄭長老,在太虛城的茶館裏喝茶,請教陣法上的學問。“雷磁攻防?”

    鄭長老喝著茶,聽著墨畫的問題,有些意外。

    “嗯,”墨畫點頭,“我閑著沒事,琢磨元磁和雷磁的陣理,忽然便想到了這個問題..”

    “元磁是表層應用,雷磁是深層原理,借助雷磁,可以構生,傳遞,改磁紋。那假如兩個陣師,都精通雷磁原理,是不是意味著,可以在同一副元磁陣中,互相複改磁紋,爭奪權限,進行攻防?”

    閑著沒事..

    鄭長老忍不住問道:“你沒其他陣法學麼?”

    墨畫搖了搖頭,“二品學得差不多了,隻能找些沒學過的學了..鄭長老一怔,而後無奈點頭。

    其他弟子說這話,他定然會認為是好高騖遠,眼高手低。

    但說這話的是墨畫,他隻覺得墨畫求真務實,而且有上進心

    反正其他陣法話題,能聊的都聊了,聊些雷磁的知識,讓墨畫提前拓展一下見識也好。

    鄭長老喝了口茶,便與墨畫道:

    “所謂雷磁攻防,是有具體陣法規範的..”

    “雷磁二字,實為一體,有雷便有磁,有磁亦有雷。可以用雷流,去影響磁紋,反過來說,也可以用磁紋,去構生特定的雷流。”

    “雷磁陣,便是以磁生雷。”

    “這個“雷”,便是次生雷流,留下的痕跡,便是次雷紋。”

    “精通雷磁的陣師,通過雷磁陣,構生成各種各樣,不同的雷流,以此雷流,進行磁紋竊取,複改,攻擊,防禦,排查,篩除等等..

    “雷磁陣師,以陣法為本,以神識為根基,以算力為核心,以次雷紋為鋒刃,以元磁陣為戰場,彼此交鋒。”“這種交鋒,本質是彼此之間,陣法造詣,雷磁感悟,神識厚度,神識算力,還有各自心智謀略的較量。”“這是一場,於微觀雷磁中展開的,不見硝煙的戰爭...”

    墨畫恍然大悟,心中有些震撼。

    鄭長老道:“但是這種爭鋒,同樣必須是隱晦的,還是我之前跟你說的那句話..

    “隻要涉及雷磁,必然涉及機密,一切爭鬥,就隻能在雷磁中進行,一旦暴露,就容易引來殺身之禍。”

    “我告訴你這些,是希望你在陣法上,有所精進。若你將來因為學了雷磁陣,招來殺身之禍,這就是我的過錯了。”鄭長老惜才心切,感慨道。

    墨畫認真點頭道:“鄭前輩,您放心,我一定謹記。”鄭長老微微頷首,“那就好。”

    之後兩人又聊了一會,墨畫將不明白的地方,又都請教了一遍。鄭長老掰開了,揉碎了,一點點跟墨畫講解。

    就這樣,一直到傍晚,收獲匪淺的墨畫這才一臉感激地與鄭長老告別。

    回到太虛門後,墨畫還是按照慣例,將鄭長老傳授的雷磁陣心得,卷錄在一枚玉簡中,而後認真閱讀,仔細琢磨。鄭長老不愧是家學淵源,造詣深厚,而且精通雷法的四品陣師,他的指點,深入淺出,鞭辟入裏。

    墨畫又學到了很多。

    他也明白了,尋常雷磁陣師,與自己的異同。

    尋常雷磁陣師,一般都會精通一套完備的雷磁陣法體係,通過陣法,引動雷磁變化,來操控次雷紋,達到改變磁紋,或借元磁進行攻防的效果。

    但自己不一樣。

    自己目前還不會雷磁陣法

    自己複改元磁的方式,不是雷磁陣法,而是越過陣法,直接歸源更本質的次雷紋,將次雷紋歸源為雷磁小人形式的“源紋”。

    別人用雷磁陣法,自己用的是雷磁小人。

    雷磁陣法,強在傳承規範,體係完備,功用多樣,是一整套成熟的陣法體係。

    相較而言,自己的雷磁小人,最強的地方,在於其所運用的是“歸源算法”,“陣流”,“源紋”這一套,五行宗不傳,甚至被列為“禁忌”的陣法源流理論。

    從陣理層麵來說,雷磁小人,或者說“次雷源紋”,明顯是更高端的東西。但問題就在於,自己的修為太低了。

    五行宗歸源源紋,傾盡了全宗之力,才歸源出了五行源紋。

    自己卻隻有一個人,神識和算力有限,經驗不足,時間不長,研究不深,歸源的陣紋數量也少。

    這個“雷磁小人”,目前還隻是雛形,功能也比較單一,雖說未來可期,但現階段,還真的抗衡不了正統傳承的雷磁陣師。這場雷磁交鋒,自己似乎並沒有勝算..

    而且,對方既然精通雷磁陣法,哪怕是二品的雷磁陣,也至少要金丹的修為。金丹修士,至少二十紋以上的神識,神識比自己強。

    他會雷磁陣法,自己不會。

    自己有雷磁小人,但無法攻防。

    再加上雷磁間的交鋒,還涉及雷磁陣的應用,需要陣法經驗的積累,這裏麵的門道也很深。而這些都是自己的劣勢。

    墨畫思來想去,不由歎了口氣。

    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確是技不如人。

    這場雷磁之戰,正常來說,他根本贏不了..墨畫有些難受。

    距離突破築基後期,明明隻差兩具神骸了,甚至斬神劍修成的日子,也不遠了...這個時候,這個雷磁陣師,偏偏就擋在了自己麵前,讓自己束手無策。

    “要想點辦法...”

    可無論怎麼想,憑他現今的雷磁水準,都不會是這個雷磁陣師的對手。墨畫苦心思慮了很久,最終,還是讓他想到了一個辦法:

    把這雷磁陣師幹掉!

    雷磁陣法上贏不了他,那就在現實中把他殺了。解決不了問題,就把造成問題的人給解決了!

    想辦法,利用雷磁溯源定位,找到這雷磁陣師的位置,然後喊顧叔叔和夏姐姐,聯手把他殺了。高端的雷磁之戰,往往隻需最樸實的手段。

    一山不容二虎。

    一個元磁複陣,容不得兩個雷磁陣師。有他在,自己玩不了一點。

    這個雷磁陣師,非死不可。

    更何況,他替魔宗做事,死有餘辜。

    問題在於,雷磁溯源,元磁定位,也是比較高端的陣法學問..墨畫便又特意去請教了鄭長老。

    鄭長老知無不言。

    墨畫又順便旁敲側擊,驗證了一下自己有關雷磁陣師的猜測,得到了肯定的回複,這才滿意而歸。回到宗門後,墨畫又將自己的設想從頭到尾,仔仔細細斟酌了一下:

    首先,是元磁定位的問題。

    魔宗令攜帶在魔修身上,位置時常變動,可以定位,但很難。而且定位魔宗令,需要從元磁複陣的中央陣樞進行操作。

    元磁複陣,涉及整個魔宗的核心,十分隱蔽,位置不會輕易暴露。墨畫現在也還沒那個能力,去竊取核心權限,定位元磁的中央陣樞。

    因此,魔宗令和底層的元磁複陣,暫時都無法定位。

    但對麵的雷磁陣師的位置,是可以溯源的。

    墨畫問過鄭長老,得知雷磁陣的構建,有著一套繁複的工序。

    整套的陣媒,陣紋,陣樞,陣眼...造價昂貴,而且結構精密,彼此一體,一旦布下,除非要徹底轉移,否則不會輕易挪動。

    這就是說,那個雷磁陣師,包括他的全部“雷磁”家底,此時就設在乾學州界,或是周邊某個小地界的,某個隱秘的地方。再根據鄭長老說的另一點:雷磁陣師不可告人。

    因此,墨畫還可以推測,這個雷磁陣師,是獨來獨往的,是與他人隔絕的。

    即便是正道宗門,尚且都對雷磁陣師心存忌憚,更別說天性多疑,殺人如麻的魔宗了。在魔宗裏,這雷磁陣師絕不可能輕易暴露自己。

    他大概率不會與魔宗修士接觸過多,甚至彼此之間,可能都沒怎麼見過麵,隻是保留了必要之時的聯係手段。墨畫思忖片刻,點了點頭,覺得自己猜得應該沒錯。

    而後他便開始,按照鄭長老的說法,去通過溯源雷流,進行“元磁”定位了。他先取出乾學州界,及其周邊的輿圖,而後在輿圖中,標注了自己的位置。之後他就開始定向。

    將雷磁小人,滲透進魔宗令,感知那股異樣的雷磁的流向。

    雷磁也是一種天地能量,既然流轉於天地,散布於萬物,就不可能沒有方向。定向這種事,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

    像墨畫這樣,能掌控雷磁小人,能感知雷磁流動,定向就不難。如果不然,那就很難。

    因為元磁複陣,還處於對方的“監控”中,墨畫操控雷磁小人,就十分謹慎。

    他將雷磁小人,藏在磁紋海中,每一刻鍾,隻露一次頭,感知一次,而後就立馬躲起來。這樣花了大半日功夫,墨畫在輿圖之中,大概圈定了東南的方向。

    但這個方向,還是太大了,定點模糊,需要離開宗門,實地勘查,再從多個方位,再確定一下地點墨畫本來是想旬休再去的,但想了想,覺得此事緊急,便請了兩天假。

    現在先到築基後期才是要緊事。

    沒到築基後期,築基後期的功課,落一兩天也不影響。

    請假的事,都不必麻煩荀老先生,宋長老直接便同意了,甚至他還貼心地問墨畫,兩天假夠不夠,要不要長老陪著。墨畫說不用。

    但他後來發現,還是有一個金丹長老,在悄悄跟著他,應該是奉宗門的命令,在暗中保護他。墨畫有點感動,因此就看破沒說破,讓這長老悄悄跟著。

    他自己則出了乾學州界,而後翻山越嶺,到了一個地點,就停下來,取出令牌,利用雷磁小人,感知一下雷磁流向,定一下方位,在輿圖之上,畫上幾筆。

    如此整整兩天,晝夜不眠,墨畫東南西北走遍了,終於圈出了一片荒山。這是一處無名山。

    附近沒有修士,也很荒涼,草木叢生。

    墨畫又隱著身,找了幾個地點,感知雷磁流,在山裏定了一下位,最終圈定了一個山頭。山頭附近,布滿了常人難以察覺的元磁陣法。

    顯然藏在這山頭裏的,是一個精通元磁的陣法高手。

    墨畫眼眸一亮,沒有打草驚蛇,而是立即打道回府。回到了宗門後,他便把地點發給了顧長懷:

    “顧叔叔,乾學州界東南,孤山城以北,這裏有一處無名山,裏麵藏著一個魔宗的金丹陣師。”“此人極為關鍵,一定要殺了。”

    殺了對麵的陣師,就沒人礙我的事了..墨畫心中默默道。

    顧長懷回複道:“好。”

    經曆過之前幾次,對魔宗金丹的獵殺,顧長懷現在對墨畫的情報深信不疑,回複得也很簡單幹脆。墨畫又將附近一些注意事項,都跟顧長懷說了。

    尤其是元磁陣。

    “此人精通元磁,周圍布滿元磁陣法,一點風吹草動,估計都會被他察覺,因此一定要小心謹慎。”“到時候,我用些手段,吸引這陣師的注意力,你們抓準機會速戰速決。”

    “還有,人可以殺,裏麵一些陣法陣媒,盡量能留點,我還有用...墨畫又叮囑了一大堆。

    顧長懷——記下,而後遲疑道:“其他沒問題,但陣法和陣媒,如果與魔宗有關,道廷司可能要收繳充公。”“不能留下麼?”

    “不太好交代..”

    “這件事,不是你跟夏姐姐負責麼?還用向誰交代?顧長懷沉默片刻,歎道:“行吧,我到時候看看..“嗯嗯。”

    之後道廷司開始籌備,數日後籌備完畢,開始行動,而這天剛好是旬休。

    墨畫原本是不想去的,但考慮了一下,到底還是心係那雖然現在不是他的,但很可能即將屬於他的,一整套雷磁陣法和陣媒。

    墨畫決定親自去一趟。

    這一趟,他也不藏著掖著了,而是直接請荀子悠長老陪同,說道廷司有個任務,請他幫忙,他要外出一趟。荀子悠長老擔心墨畫的安危,因此也就順理成章,又成“保鏢”了。

    到了行動那天,風和日麗。

    眾人趕到無名山上,道廷司埋伏在附近,等待墨畫的命令。

    墨畫遠遠地,找了個風景秀麗的地點,取出魔宗令,接入歸源玉簡,操縱雷磁小人,滲透進了魔宗元磁陣的底層。這次他是堂而皇之地滲透進去的,沒有絲毫遮掩。

    而在他將雷磁小人,暴露在元磁海的瞬間。無名山內部。

    一間陰暗的石室內。

    一個頭發稀疏,眉眼狹窄,麵容陰鷙的黑衣陣師,猛然睜大了雙眼,而後語氣陰毒“該死的,總算讓老子抓到馬腳了!”

    “這個畜生,是真他娘的能躲!”

    這麼些時日,他沒日沒夜,盯著眼前的雷磁陣,就想將這生亂的“禍端”給揪出來。可這次雷流的軌跡,卻詭異得很。

    與他以往所遇到的,都大有不同,而且異常奸詐狡猾,剛露頭,還沒等自己抓到馬腳,就又縮了起來五十萬靈石的單子,可不能失手。

    雖說他是受雇於魔宗,但他們這些遊走於灰色地帶的陣師,隻要能賺靈石,什麼都肯做。“該死的雜碎,露出了馬腳,這回我看你還往哪裏躲?”

    黑衣陣師立馬全神貫注,調動麵前一隻,以元磁玉石鑄成的,極為精密的雷磁陣盤,開始追根溯源,去捕捉魔宗元磁複陣中,這一股異樣的次雷流。

    可他嚐試了許久,還是沒抓到。

    這股次雷流,仿佛有了“生命”一般,行動無比靈活,在磁海中翻騰,泥鰍一般到處亂竄,難抓得很。偶爾它還停下,搗搗亂,塗抹幾下磁紋,像是挑釁一般。

    黑衣陣師心中來了火氣。“羞辱我?媽的!”

    陣師大多高傲,越是本領強的陣師,越是如此,最受不了這種,陣法層麵的“嘲弄”。黑衣陣師不再留手,將所有神識,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元磁海中。

    雷磁陣盤上的陣紋,也藍光流轉,明亮到極致。

    在黑衣陣師全力以赴之下,終於,他捕捉到了那一股次雷流。

    雷磁陣盤上,也漸漸浮現出了,這一隻潛伏在元磁複陣底層,複改磁紋,搗亂生禍的,“罪魁禍首”的模樣。一個...純粹由雷磁構生的,小小的...

    人影? 人影?!

    “這是..什麼東西?!”

    黑衣陣師怔忡片刻,瞳孔猛然一縮,難以置信地顫聲道:“不是次雷紋,而是人影?!”

    “元磁底層,為什麼會有這種東西存在?!”

    “什麼雷磁陣法,才能衍生出,這種仿佛有生命一般,可以自行躍動的雷磁“人影”?!”黑衣陣師心中駭然,而後猛然意識到了什麼。

    傳承!!

    這必然是無上的雷磁傳承!

    甚至,可通過陣法,衍生神識,創造生命!

    “要弄到手!千方百計,不惜一切手段,哪怕是死,也要弄到手!”黑衣陣師兩眼瞬間發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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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1章 扮演

  墨畫迫不及待,開始研究起這枚令牌來。

  在此之前,他先花了些功夫,將自己那枚「雷磁小人」重置了一遍。將雷磁小人身上沾染的,那黑衣陣師留下的次雷紋路,全部清洗掉了。確保雷磁小人「乾乾淨淨」後,墨畫這才放心。

  之後他故技重施,嘗試著將雷磁小人,接入這黑衣陣師的「客卿令」。令墨畫意外的是,雷磁小人幾乎毫不費力,就滲透進客卿令了。

  這個客卿令,是「開源」的。

  甚至裡面的所有權限,都是開放的。墨畫琢磨了下,便大概明白了。

  這個黑衣陣師,其實嚴格來說,並非魔宗的修士。

  魔宗內,經過「內鬼」一事後,人心惶惶,有人便懷疑他們魔宗令的底層出了問題,因此特意僱傭這黑衣陣師,來解決魔宗令的問題。

  既然要查魔宗令,必然要給這陣師一個「接口」。

  而這枚「客卿令」,就是用來供這黑衣陣師,通過令牌接口,介入魔宗的元磁復陣,以排查雷磁異常——也就是自己那枚「雷磁小人」的。

  而這黑衣陣師,和自己是「同行」,自然和自己一樣,也喜歡給自己開「權限」。臨死之前,他也沒來得及銷毀令牌,等於是將所有「門戶」,全都留給自己了。墨畫有點遺憾。

  早知道這個陣師這麼「懂事」,就讓他死得明白點好了。

  這樣稀里糊塗被圍毆致死,到了下面,多少有點死不瞑目了。

  墨畫感慨了一下,而後就開始仔細研究起,這個陣師留下的「遺產」了。但他研究了一會,便皺了皺眉。

  這些權限的「門戶」,都有些特別,上面有特定的雷磁紋路,而且不少紋路,還是三品的,這遠超出了他的陣法能力範圍。少許二品的,也很生澀。

  估計是這黑衣陣師本身的雷磁傳承,墨畫看不大懂。「看來要花點時間,慢慢琢磨了...」

  墨畫心中默默道,而後他聚精會神,準備好好研究這枚客卿令的時候,忽而磁紋顫動。一串文字傳了過來。

  墨畫一愣。

  「有人給我發消息?」

  「不,不對,是發給那死掉的黑衣陣師的…………是魔宗傳來的?」墨畫心中微驚,立馬看向了那串文字:

  「元先生,冒昧問下,查得如何了?」元先生?

  墨畫愣了下,「這個稱呼,怎麼這麼耳熟?」

  他回憶了一下,這才想起,當初在璧山魔窟,火佛陀的老窩,裡面就有一個精通元磁陣法的陣師,他也姓「元」,火佛陀稱其「元大師」。

  「都姓『元』,莫非是一個家族的?還是出自同一個師門,有同一個傳承?」

  墨畫心裡嘀咕。

  說起來,那個「元大師」,好像也是被自己偷偷摸摸,找到了位置,然後讓顧叔叔,還有顧安顧全兩人,直接過去「不講武德」圍毆死的..

  兩人死法都差不多..

  墨畫正沉思間,客卿令又傳來了消息:「元先生?」

  似乎是墨畫沒回話,對面有些懷疑。

  墨畫心中凜然,但他暫時也沒想好,要怎麼回復,便先回了個「萬金油」的回答:「在忙。」

  對面果然道:「是在下唐突了,稍後我再來打擾元先生...

  只是他並不知道,現在的「元先生」,早已不是原來的「元先生」了。現在的「元先生」,其實是「墨先生」。

  墨畫高冷道:「嗯。」

  之後對面沒有再傳書過來

  墨畫得了空閒,稍稍鬆了口氣,而後就開始思索:

  「要想個辦法隱瞞一下,不能讓魔宗知道『元先生』已經死了..「還有,查雷磁陣法的事,也要糊弄一下。」

  反正現在,「元先生」已經死了,已經沒人能查自己了。不僅如此,「元先生」的客卿令,如今也在自己手上。他怎麼可能自己查自己?

  墨畫傳書道:

  「元磁復陣已經徹查過了,底層磁紋完好,雷磁的傳感,也沒有問題..」墨畫剛想發出去,忽而又搖了搖頭,將這句話抹去了。

  「這樣不對..太過明顯了。」

  設身處地地想下,魔宗肯定是懷疑什麼,才會把元先生請來。而元先生肯定是察覺出了什麼,才會花這麼長的時間調查。

  若是就這麼簡簡單單說「沒問題」,不僅會引得魔宗懷疑,還會顯得「元先生」無能,有問題查不出來。「不能這麼說..

  墨畫斟酌片刻,重新回復道:「剛剛在忙..」

  「據我今日所查,有股很古怪的『次雷流」,潛藏在元磁海中,詭異又謹慎。偶爾露頭,但又很快潛伏,我找到了一些蛛絲馬跡,但還要再花時間去排查..

  墨畫說得很「專業」。

  這些東西,不是雷磁陣師,基本不可能懂,而且這裡面大部分內容,都是事實。明眼的東西,沒必要藏。

  這條消息發出去後,不過片刻,對面又傳書過來:

  「不愧是『元先生」,這件事,就拜託先生多多費心了。事成之後,本宗自有厚禮奉上。」墨畫繼續高冷地「嗯」了一句。

  但同時他心裡在想,以這魔宗的行事手段,事成之後,他們真的會奉上「厚禮」麼?莫不是,也會想辦法,將這「元先生」給揪出來?

  要麼將他殺了滅口,吃肉喝血;要麼逼著元先生為奴,讓他替魔宗畫一輩子陣法。這麼一比較,自己還是挺「善良」的,至少給了這嚴先生一個痛快。

  墨畫嘆了口氣,感慨道:

  「所以說,陣師一定要走正路,千萬不能跟魔修為伍,否則一不注意,就會萬劫不復。」墨畫在心中引以為戒。

  之後魔宗那邊,就沒再傳消息過來,墨畫也算是糊弄過去了。但在此之前,還是要謹慎一些..

  墨畫想了下,便傳書給顧長懷道:

  「顧叔叔,這個黑衣陣師被道廷司殺死的事,一定要保密,現在別泄露出去。」目前來看,魔宗與這黑衣陣師,是單線聯絡。

  黑衣陣師又把自己藏得很深,只要自己不說,道廷司不泄密,應該就沒人知道他已經死了。顧長懷回復道:「好,我知道。」

  顧叔叔做事,墨畫還是挺放心的。之後的事,就好辦多了。

  如今造成問題,和解決問題的令牌都在自己手裡,自己跟自己「唱雙簧」,魔宗那邊根本不知情,行事就方便多了。墨畫開始考慮下一步的計劃。

  首先,自然還是要繼續殺魔修。

  不多,再殺兩個金丹魔頭,他就能突破築基後期了。

  但如今這嗜血魔宗警惕了起來,宗門的弟子令,已經竊取不到更多秘密了。唯一的手段,就是客卿令了。

  客卿令的權限雖然不少,但很多自己還沒研究明白而且還有一個最大的問題,「目標」太明顯了。

  弟子令數量多,數百上千,搞點小動作沒什麼,不容易被發現。

  但長老級別的客卿令,數量十分稀少,任何小動作都有可能被發現。更別說這雷磁陣師手裡的這枚了,肯定會被魔宗嚴格提防。

  這麼看來,這枚客卿令,也沒那麼好用,目前階段,限制太多了。「不能竊取權限的話,那就只能...玩『角色扮演』了?」

  墨畫尋思道。

  「自己扮演『元先生」,在背地裡搗亂,找機會坑死兩個金丹魔修,就大功告成了。」墨畫微微點頭

  既然要「角色扮演」,第一要義,就是要別人相信。

  讓魔宗相信,自己真的是「元先生」,是在為他們做事,這樣才好在背地裡搞小動作,而不被懷疑。否則的話,不被信任,就去栽贓誣陷,第一個被懷疑的,肯定就是自己。

  「取信於魔宗...

  這件事,就有點難度了,可能還需要道廷司,尤其是顧叔叔那邊配合下。

  墨畫考慮了兩天,在心中大概擬定好了計劃。

  而後就給顧長懷傳書道:

  「顧叔叔,魔宗警惕了,不好弄情報,需要你們先配合著,演幾齣戲,以此取得魔宗的信任。」「演戲?」顧長懷一怔。

  墨畫簡單地說了下

  顧長懷愣了愣,隨後嘆了口氣,道:「行。」

  之後墨畫,還是按照慣例,利用客卿令,還有弟子令,雙管齊下,竊取魔宗的消息。

  當然,長老的消息現在很少了,大多是一些普通弟子,進行「血宴」,「傳功」的消息。

  魔宗嗜血,靠吸食修士鮮血練功,一段時間不喝血,會渾身燥熱,甚至會走火入魔,失去神智。而魔宗的「吸血」,是從上而下的。

  上面的金丹長老,可以靠吸取弟子的血,來維持功法的修行。下面的弟子,沒更下層的弟子可吸,就只能去外面殺人吸血。被道廷司抓到是個死,沒血吸,走火入魔也是個死。

  因此,風頭緊的時候,魔宗的長老,可以暫時蟄伏,躲避風頭。但下面的普通弟子,一旦嗜血的欲望爆發,根本約束不了。

  他們還會頻繁地殺人,吸血,或是以一定規模進行「血宴」。

  墨畫找了一場,規模稍大的「血宴」,先把這些情報,泄露給道廷司,讓顧叔叔帶頭,準備圍剿這些魔宗弟子。之後,他傳書給魔宗的「尤長老」。

  這個尤長老,就是之前給他傳書,不,是給已死的「元先生」傳書,詢問雷磁排查進度的魔宗長老。墨畫後來查證了下,這位「尤長老」,身上刻著四象犬紋,也正是他之前查到的,那個「狗頭軍師」。他修為似乎並不是特別強,但卻是魔宗頭領的心腹,擅長出謀劃策,很多事也都是他在暗中推動。

  魔宗內部,因其身負犬紋,稱其為「犬長老」,但他似乎是姓「尤」。而即便在魔宗內,也只有高層的少數人,才知道他這個姓氏。

  墨畫傳書道:「尤長老,查出來了,元磁有問題。」尤長老很快就回復了:「有勞先生,不知問題何在?」

  墨畫道:「元磁復陣底層,有一股隱晦的雷磁流,它似乎在竊取情報,而後向外傳遞,」尤長老:「可否請先生,說得詳細一些?」

  墨畫道:「也就是說,有人在竊取宗門內部機密,而後通過一種特殊的雷磁手段,偷偷向外傳遞。」

  「外面的人,接收到這股雷磁波動,會根據雷磁,重新衍生成磁紋,顯化為文字,從而得知宗門內部的機密。」尤長老微微頷首。

  這與他此前的猜測,基本吻合。

  魔宗的這個「內鬼」,不是用尋常的方式與道廷司聯絡,而是以極其高端的雷磁手段,將魔宗情報,泄露給了道廷司。但他生性多疑,此時也並未盡信:「元先生,可知泄密之人,究竟是誰?」

  說這話的時候,他渾然不知,自己此時正在跟「泄密之人」聊天

  墨畫道:「線索太少,還不好判定,需要一步步求證。現在我能查出來的,只是他泄露出去的一段磁紋。」「磁紋?」尤長老道。

  墨畫將一段磁紋,發給了尤長老。

  尤長老看了一眼,過了片刻,這才緩緩道:「元先生,在下..看不懂..」墨畫心中便可判斷出,這位尤長老,並非元磁或雷磁陣師。

  他或許與這類陣師接觸過,對相關雷磁原理,有一定了解。

  但他不曾親自學過,不曾親手畫過,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是半個「門外漢」,或者說是個不切實際的『雲陣師」。墨畫大概掂量出了他的水準,便發給了他一些「定式磁紋注釋」。

  「這是磁紋注釋,尤長老可以對照著,自己去破譯,我還要監控元磁復陣,無暇分心。」墨畫表現出一副很忙的樣子。

  他將磁紋,還有注釋,全部丟給尤長老,讓他自己破譯。自己找出來的答案,才越容易被自己相信。

  「好..」尤長老沒辦法,只能自己去破譯「磁紋」。

  他不是元磁陣師,破譯起來十分吃力,那些看似相似,但細微之處,又各有不同的磁紋,密密麻麻的,看得他眼花繚亂,頭皮發麻。

  「陣師果然都是群心思過人的變態...尤長老心中默默道。

  他硬著頭皮,最終費盡辛苦,還是將墨畫給他的那段磁紋,一道一道給破譯出來了。破譯後的磁紋,轉化成文字,是有關一場血宴的情報。

  尤長老心中一凜。 果然!

  的確是有人,在將宗門的動向,偷偷向外泄露。尤長老皺眉,將文字發給墨畫,請教道:

  「元先生,不知這段磁紋,破譯得是否正確?」

  墨畫有些不耐煩:「磁紋和注釋,不是都發給你了麼?你破譯出來什麼,就是什麼。」

  尤長老道:「那這泄密之人,是將我魔宗內,近期要舉辦的一場血宴的情報,透露給了道廷司.....「哦。」

  墨畫一副漠不關心的模樣。尤長老便知趣了,不再多說。

  問題查出來了,磁紋找出來了,該做的事,這位「元先生」已經做了,下面的事,自然與他無關。陣師性情冷僻。

  更何況,是像這樣有本事的陣師,孤傲冷漠一些也正常。尤長老開始按照自己的意願,去安排計劃。

  之後的事,就簡單了。

  這個情報,先是被墨畫泄露給了道廷司,讓道廷司根據情報,去圍剿魔修。反手又被墨畫透露給了魔宗,讓魔宗根據情報,提防道廷司的圍剿。

  這樣一來,雙方自然只是簡單打了個照面。道廷司抓到了馬腳,撲了個空。

  魔宗得到了消息,躲過了圍剿。

  雙方無事發生,但彼此間都確定了,情報的正確性。

  顧長懷很憤怒,命人將魔宗舉辦血宴的據點,燒了個一乾二淨。

  當然,他的「憤怒」是裝的。

  墨畫早將計劃跟他說了,他是僅有的幾個知情人之一。

  表現得憤怒,純粹是為了讓魔宗相信,道廷司對此真的不知情,魔宗弟子逃過這一劫,完全出乎道廷司的意料。逃掉的魔宗弟子,將情況向尤長老匯報了。

  尤長老也忍不住點頭。

  自從魔宗鬧出「內鬼」的事以來,這還是第一次,破壞了道廷司的計劃。元磁之道果然玄妙,也不枉自己,花費那麼多心思,去破譯那段「磁紋」。這位「元先生」,果然是有真本事的。

  「此事過後,一定要想辦法將這元先生留下來,為我所用..」尤長老愛才心切,心中想道。

  此後,尤長老對假冒「元先生」的墨畫,就更為客氣了。墨畫也盡心盡力,為魔宗「效力」。

  他知道,信任不是一次養成的,要通過多次「合作」,建立深厚的情誼。也要通過多次實踐,不斷鞏固,並加深尤長老對魔宗「內鬼」的認知。

  墨畫又故技重施,截取了一些「內鬼」竊取的磁紋——這些磁紋,是他這個「內鬼」,事先透露給道廷司的。

  而後,墨畫將這些磁紋,同時還有磁紋注釋,一併發給尤長老。讓尤長老他自己琢磨,自己破譯,提高他的參與感。這樣一點一滴,墨畫便在尤長老心底,種下一個念頭:

  這些磁紋,雖是「元先生」給他的,但卻是尤長老自己,——對照注釋,花費心思「破譯」來的。是他自己,靠著自身的心血,獲取了這些情報。

  他相信的其實不是別人,而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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