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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觀虛] 陣問長生 (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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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11-3 10:47:39
第907章 鶴老七

        

    傍晚,夕陽西下。

    三品半峰城,一處修士住宅區。

    道廷司修士早已布好陣法,設好陷阱,埋伏在周邊。

    顧長懷坐在附近一個高閣上,目光如炬,盯著整條街道所有修士的全部動向。在他身旁,夏典司同樣神情戒備。

    此外,還有一個從乾學州界周邊,一個三品仙城外調來的金丹典司。

    這典司名為樊進,是個人高馬大的大漢,滿臉絡腮胡,擅使一雙精鐵錘,是個血氣渾厚的體修。

    他也正是之前,與顧長懷一道中了魔宗埋伏,但在墨畫的搗亂下,這才有驚無險脫身的那個金丹境外調典司。高閣視野開闊,三人盯了很久,沒見人來。

    樊進便低聲道:“消息可靠麼?”顧長懷摸了摸手邊的傳書令。

    傳書令上,有墨畫給他的,十分詳盡的情報。

    顧長懷點頭道:“大概戌時一刻,鶴老七會喬裝成郎中,沿著南街,走到街頭,然後兜一個圈子,在戌時三刻的時候,到達最北麵,從右向左數,第三間,門前掛著紅幡的屋子。”

    “鶴老七進屋後,會先采補,然後吸血,最後傳功..

    這是墨畫給的機密消息,此前隻有顧長懷和夏典司兩人知道,並未對外透露。樊進是外調來的典司,他也是剛剛知道。

    他愣了片刻,疑惑道:

    “這情報這麼詳細?真的假的?連時辰點數都掐好了,莫不是算命的算出來的?”顧長懷沉默了。

    他也覺得,墨畫現在跟“算命的”,其實差不了太多。

    “對了,”顧長懷想起了墨畫的叮囑,便道,“那鶴老七一身魔功,有些難纏,身上還有些邪異,不能不殺,也不能隨便殺,到時候要勞煩樊典司,近身壓製,廢了他的四肢。”

    他們三人中,唯有樊進是純粹的體修,這種事,也隻能拜托他來。樊進道:“放心,我曉得,這種事我一定盡力。”

    顧長懷點了點頭。

    樊進看了眼顧長懷,有些欲言又止。

    顧長懷心思敏銳,察覺到他有話說,便道:“樊典司,有話不妨直說。”樊進又看了眼夏典司,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是沒忍住,小聲道:

    “顧典司,我就問下,若是此次剿滅魔宗,我立了點功,能從孤山城的道廷司,調到乾學州界來麼?”顧長懷一怔,而後微微蹙眉。

    “不是乾學州界也行,到其他三品州界也成...”樊進到。顧長懷問道:“你不想待在孤山城?”

    廢話,誰想待在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樊進心道,而後歎了口氣:

    “按理說,身為道廷司典司,為道廷效力,在哪都是一樣,但我這..畢竟情況特殊。”

    “孤山城荒涼,人又少,我這實在是空有一身抱負,卻報效無門。想著努努力,更進一步,都沒辦法。“如今剿滅魔宗,乾學州界缺人手,剛好把我調過來,也算是給了我一個機會,我自當盡心盡力。”

    “隻是...我既沒家世,也沒背景,也沒什麼人脈,道廷司這邊,也沒人能說得上話,裏麵的規矩,我也不大懂,也不知道到底立下什麼樣的功勞,才能升...不,不升職,遷職也行。”

    樊進苦笑。

    他這番話,有些功利,但還算坦誠。顧長懷也並不介意。

    他雖為人有些孤傲,待人也冷淡,但並非不通情理之人,也知道無權無勢的典司,升遷是極難的。在規則之內,為自己謀個前程,也是人之常情。

    顧長懷沉吟道,“道廷司的確有這樣的先例,但這種升遷,需要各方運作,裏麵也摻雜著一些人際關係,並不好當做參考。”

    “但升不好升,你若隻是想遷職,應該不難。這次若立下功,可以向上麵申請一下,由副掌司和掌司來議定....“隻是道廷司畢竟機構冗餘,人員複雜,最後能不能成,也說不準,但一般來說,這的確算是一條門...”

    “有機會就好,有機會就好.”樊進連連點頭,拱手道,“多謝顧典司提點。”顧長懷也拱手道:“樊典司客氣了。”

    樊進微微鬆了口氣,心中輕鬆了些。

    夏典司對他們的話置若罔間,自始至終一言不發,始終全神貫注地盯著街道。

    樊進也很知趣,不再多言,耐著性子,一起盯著下麵街角的動靜,但他心中卻起伏不定。“能調離孤山城就好..”

    “孤山城,不能再待下去了..”樊進的目光,隱隱含著一絲畏懼。之後眾人無話,聚精會神盯梢。

    待日頭漸落,到了戌時一刻,街角果然便出現了一個“郎中”打扮的修士。他身材頎長,滿頭白發,戴著鬥笠,遮著麵容,背著幾個盛放丹藥的葫蘆。

    而後他果然如墨畫所說,走過南街,兜了個圈子,在戌時三刻,到了北麵,進了掛著紅幡的屋子..和顧長懷說的一模一樣,甚至連時辰點數都不差。

    樊進看了眼鶴老七,又轉過頭看了眼顧長懷,忍不住道:

    “你們到底在魔宗裏麵,安插了一個什麼級別的內鬼啊?不會是魔宗長老吧?這個情報,簡直神了.”便是顧長懷和夏典司,此時都有些怔然。

    竟然真的是分毫不差...

    同時他們也心中不解,墨畫到底是怎麼弄到這些情報的..

    若非他們對墨畫還算知根知底,也要懷疑墨畫是這魔宗裏的長老了?不過此時也沒空想這些有的沒的了。

    顧長懷見鶴老七進了那掛著紅幡的房子,臉色肅然,沉聲道:“開始收網。”樊進也收起了心思,目光銳利起來。

    機會難得,他一定要好好表現。

    四周的執司,開始持刀戒備,悄悄從四周向那間掛著紅幡的屋子合攏。

    他們不是金丹魔修的對手,隻是互相之間結成陣勢,封鎖路徑,以防這魔頭逃掉。陣法也開始一一激活,陷阱早已備好。

    顧長懷三人,成犄角之勢,圍住魔頭所在的屋子,但沒急著動手。

    因為墨畫說過,這魔修的功法,有個弊端,運功之時,血氣會逆行到曲池,內關穴處,以致於氣海脹痛,需要采補女子,陰陽交合才能緩解痛楚。

    這個時候,他血氣逆行,實力也會大損。

    顧長懷在心中默數著時辰,估摸著這鶴老七,正行采補,欲火焚身,不能自已之時,這才驟然出手,破門而入。屋內狹小,共有三人。

    一男一女,還有一個鶴老七。

    男女是夫妻,而且是這鶴老七收下的弟子。

    如今男的在外守門,女的和鶴老七在屋裏歡好。

    這男的以自己的妻子,作為籌碼,巴結鶴老七這個金丹,以求少上供些精血,多留下一些供自己修煉。女子也希望攀附鶴老七這個魔宗金丹長老,因此樂意肉償。

    一旦修魔,人性會漸漸泯滅,禮義廉恥也會丟失,幹出什麼事都不為怪。顧長懷幾人見怪不怪,但還是覺得反胃。

    鶴老七光著身子,肉蟲一般蠕動著,見了顧長懷幾人,大驚失色,匆忙扯過一身外袍,裹著身子就想跑。但為時已晚。

    顧長懷早已抽出羽扇,凝出一道青色風刃,化作流光,直奔鶴老七的脖頸而去。鶴老七避無可避,隻能拉過懷裏的女子,擋在身前。

    那女子掛在鶴老七身上,情欲未消,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便被顧長懷的一記風刃,削掉了腦袋一時血如雨下,濺了滿屋。

    風刃削掉了女子的腦袋,繼續向前,割向鶴老七的脖子,但畢竟被血肉阻礙了片刻,慢了一息。鶴老七得了空暇,偏了下身子。這風刃便貼著他的喉嚨,割向肩膀,剜去了一大片血肉。

    鶴老七吃痛,罵道:“你他媽的..還沒罵完,一道寒光又至。

    夏典司手持短劍,冰氣凝結,看向鶴老七的眼神,宛如看著一灘腐肉,因此絲毫沒有留手。冰寒的斷劍,直取鶴老七的心脈。

    鶴老七大驚失色,運轉血氣,可他采補未半,功法弊端還未消弭,因此護身的血色罡氣,根本凝練不出來,即便他拚盡全力,也隻在心脈處,凝了一層薄薄的血罩。

    冰藍的劍光,瞬間刺破血罩,劍氣透入心脾,冰封著他的血液。

    好在鶴老七命大,劍氣偏了一絲,沒真的廢了他的心脈,但也足以讓他血肉冰僵,一時動彈不得。這一番變化,是金丹境的較量,電光火石間,變化極快。

    等屋裏那個築基境的男子反應過來,便發現他金丹境的“師父”,已經重傷,滿屋都是血跡,而他的妻子,光著身子,也已經被削掉了腦袋。

    “燕子!”

    男子痛心疾首,雙眼通紅,聲嘶力竭道:“你們害死了我的道侶,我要你們血債血..話未說完,他便被樊進一腳踹飛,撞在牆上,斷了數根骨頭,癱軟倒地,人事不省。

    樊進將男子踢飛,沒有絲毫拖泥帶水,拎著兩個大錘子,便向鶴老七的腦袋砸去。鶴老七命懸一線,當即不敢再有絲毫留手,身上浮現出妖紋,那是一隻血色仙鶴。妖紋浮現,血鶴唳叫,魔氣洶湧。

    鶴老七借助妖紋之力,終於壓製住了體內的冰寒之氣,而後一個白鶴亮翅,縱身一躍,掀破屋頂,跳出了三人的包圍。鶴紋輕身,可草上步如飛,踏雪不留痕。

    金丹不能飛遁,但有這血鶴妖紋加身,鶴老七的身形,可憑空躍起數尺,遠超一般金丹。

    可他剛越出屋頂,四周陣紋一閃,一道金光大網落下,便將其徹底罩住。

    鶴老七利爪化出血刃,將大網撕破。

    但耽擱的這番功夫,顧長懷三人,又早已圍了上來,不給他任何喘息的功夫,各式手段,對鶴老七進行國剿。

    樊進一馬當先,一雙精鐵錘,揮得風聲赫赫,因為存了立功的心思,他全力以赴,絲毫沒有懈怠。顧長懷凝結風刃壓製,夏典司以冰劍佯攻,並且伺機偷襲。

    鶴老七底牌盡出,邪符,法寶,沒有絲毫留手。

    但額長懷三個金丹合力,且提前設伏,攻其不備之下,鶴老七被算計得死死的,根本無法招架。

    此時,他終於明白過來了,恨聲道:

    “誰給你們泄的密?”

    自己的行蹤,功法,以及諸般手段,全被摸得一幹二淨,被針對得徹徹底底。今天,他便是機關算盡,也隻有一個“死”字。

    “告訴我,讓我死得瞑目。”鶴老七道。

    這種時候,自然不能廢話。

    顧長懷幾人並不理會,而是下手更狠,一時間錘勢沉沉,風刃重重,寒光森森。

    不出三十回合,鶴老七便重傷不支。

    他自知山窮水盡,已無生還的機會,神情暴虐,以齒咬舌,含著一口鮮血,催發了神主的邪念,想舍去性命,以身為傀,與顧長懷幾人同歸於盡。

    但他這個行為,同樣被墨畫算到了.

    顧長懷取出一枚金鍾符,捏碎之後,催發金石之聲,震人耳目。

    鶴老七有一瞬的失神。

    樊進覷準機會,一個閃身,接近鶴老七,一式分筋錯骨錘,一錘從下往上,將他掄到半空,另一錘從上往下,又將他砸在地麵。

    鶴老七周身骨折,內髒破裂,口吐鮮血。

    他目眥欲裂,憤怒發狂, “你們……該死!

    但喉嚨卻被夏典司一劍封住,冰氣鎖喉,發不出聲。

    “廢他四肢!”顧長懷道。

    樊進沒有猶豫,掄起一雙大錘,將鶴老七四肢粉碎,讓其動彈不得。

    顧長懷趁機取出墨畫給他的那幅寶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快速展開,蒙在了鶴老七頭上

    而後他催發靈力,化為刀刃,將鶴老七的心脈,絞了個稀爛。

    鶴老七當即斃命。

    他身死之後,生機漸消,身上的邪氣,卻漸漸濃烈。

    死去的鶴老七,也宛如行屍般,不停掙紮。但他四肢被廢,唯有頭顱在不停抽搐。

    仿佛他已死的肉身之中,有什麼可怕的東西,在漸漸複醒,脫離肉竅,尋求另外的寄生之物。顧長懷眉頭緊皺,神情凝重

    夏典司和樊進也神情緊張。

    好在過了片刻,鶴老七便徹底消停了,不再有任何動靜。

    他身上那股令人心悸的邪異波動,也隻持續了一會,便徹底消失在了墨畫所給的那張寶圖中。眾人鬆了口氣。

    樊進看著死去的鶴老七,又看了看這張圖,想到適才的古怪異狀,心有餘悸地問道:“顧典司,這圖..”

    顧長懷默然片刻,緩緩道:“這是一位..‘高人’所贈的寶圖,是用來封印邪祟的。”高人..

    樊進聞言,立刻心生景仰。

    此事他也有些雲裏霧裏的,但顧長懷是世家出身,又是乾學州界道廷司的典司,眼界高,見多識廣,他都說是“高人”,那定然錯不了。

    “到底是乾學州界,能人無數啊...”樊進心中感慨。

    顧長懷又等了一會,確認鶴老七徹底涼了,且不再有任何異樣,這才小心翼翼,重新將寶圖封好。

    他收圖的動作也很快,而且牢記墨畫的叮囑,從始至終沒有看這圖一眼,而且也沒讓別人看到,以免惹出禍端。鶴老七殺了,圖也收好了。

    這次任務,便宣告結束了。

    手段雖然繁瑣了些,但因為情報精準得令人發指,過程比預料得還要順利很多,一些備用的後手,甚至都沒用上。道廷司眾人如釋重負。

    之後便是一些善後的事務了。

    到了次日,顧長懷特意去了趟太虛門,將封印了邪祟的圖,交還給了墨畫。“一切順利。”顧長懷道。

    “那就好。”墨畫點頭。

    顧長懷遲疑片刻,猶豫再三,最終還是低聲道了句:“多謝。”

    他這想道謝,但又礙於性子,說不出口,最後勉強自己說出來的扭捏的模樣,墨畫看在眼裏,還覺得蠻有意思的。墨畫笑眯眯道:“不用謝!”

    道廷司還有事要忙,顧長懷也沒空逗留,將圖交給墨畫後,便離開了。墨畫拿著五行圖,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他稍稍想了一下,也沒回山門,而是就近來到了太虛山外的一個小山頭。山頭僻靜,雲霧繚繞,沒人打擾。

    墨畫簡單布了些陣法,而後便打開了五行圖。

    五行圖一打開,一股陰森的邪氣,似乎心有畏懼,倉皇逃出,隻一瞬間,便鎖定了四周唯一一個活人的識海,而後不假思索地鑽入其中。

    墨畫被“撞邪”了。

    雲霧繚繞的山峰間,墨畫臉色微白,而後閉上了眼。識海之中,墨畫的神識化身,睜開了雙眸。

    剛睜開眼,他便看到了自己識海之中的“不速之客”。

    羊角,牛身,麵容醜陋,兩足站立,周身邪氣洶湧,身形可怖。一隻二品巔峰神骸。

    這“牛魔”模樣的神骸,此時也見到了墨畫,不由皺眉,聲音嘶啞道:“怎麼是個小不點..”

    適才那怪異的圖中,養著一隻古老的怪物。它心有畏懼,光顧著從圖中逃出,慌不擇路,沒想到,竟鑽到了一個小不點的識海中。

    它是二品巔峰,是偉大邪神的殘魂,尋常築基修士的血氣和神念,根本供養不了它。更何況,還是一個築基小娃子,根本不夠它“吃”的。

    不過,既來之則安之。

    現在情況特殊,先在這肉身中,寄居一段時日,吃幹抹盡了,再另擇其他血肉寄生。而且...

    羊角牛魔環顧四周,嗅了一下,當即目露興奮。這小娃子的神識,竟濃鬱至此..

    濃鬱得,完全不像築基境的神識,甚至完全不像是人的神識..羊角牛魔一念及此,忽而愣了下。

    不像是.人的神識?

    它緩緩轉過頭,怔怔地看了墨畫一眼,而後深褐色猙獰的瞳孔驟然微縮。墨畫也看著這羊角牛魔,好奇地問道:

    “我問你一個問題..你們這些神骸,都隻有二品麼?”你們,這些“神骸”,隻有“二品”.

    牛魔一怔,而後心底便生出怒意:

    “好猖狂的小子,好大的口氣!小鬼,你可知本尊是何等存在?”墨畫不耐煩道:“我問你,你就答。”

    羊角牛魔冷笑,“該死的小子,就憑你,也膽敢問我問題?當真是不知死..它話還沒說完,便驟然間覺得一陣天旋地轉。

    回過神來時,它就發現自己的視角是歪的,它的臉貼著地,麵前站著一具熟悉的牛身邪魔,渾身漆黑,猙獰可怖,但卻沒有頭。

    羊角邪魔瞳孔劇震。

    這具無頭的邪魔..是我?

    與此同時,它覺得有人踩在它的腦袋上。“不答我的話,那你沒用了。”

    墨畫一腳踩在牛頭上,聲音清脆,手中拎著一把斷金劍,劍刃鋒利,斷頭不沾血。羊角邪魔神色駭然。

    它此時才明白,圖裏的那個古老的存在,是個怪物。

    眼前這個小不點,同樣也是個“怪物”。它逃出了狼穴,又入了虎口。

    “小鬼,你膽敢..”“我就敢!”

    墨畫沒了耐性,一腳將它的頭顱踩碎,踩成一灘黑水,邪霧彌漫。

    而後他反手劈出數道金色劍光,將羊角牛魔無頭的屍體,也切割得粉碎,再顯化離火陣,一並焚了,煉出的邪念,直接被他全部吞入了口中。

    此時天色尚早,道碑還在休息,沒有雷劫“消毒”,邪念殺不徹底。因此,他隻能先簡單焚化一下,將邪念全都存著。

    等到子時,他借雷劫,抹了邪神的意誌,便可留下純粹的神念,還有更純粹的神髓。這樣一來,自己又有神髓吃了。

    墨畫心情大好,仔細收好五行圖,便沿著山道,腳步輕快地往太虛山門走去。子時一到,他就能再吃一頓好的。

    而他的修為,還有斬神劍,都能更進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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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11-3 10:48:03
第908章 互釣

        

    子時,弟子居。

    深夜。

    墨畫在床上打坐,神識沉入識海,喚出道碑,借道碑之上的劫雷抹殺了神骸中的邪神意誌,煉出了珍貴的,宛如流金般的神髓。

    這些神髓,被墨畫一滴不剩,全部吞化吸收掉了。神髓加深了墨畫神識道化的程度。

    他的神識進一步凝練,但神髓中的“神性”,也在吞噬著墨畫道心中的“人性”。

    墨畫秉持本心,一邊吸納神性,一邊保存人性,並將神性與人性相融,以緩和吞噬“神髓”的弊端。這是他之前領悟到的,一種關乎神道和人道的“心得”。

    如今,他得不知是不是獨孤老祖的“獨孤老祖”傳道,修太上斬情,斬情而不忘情,斬小我而存真我,斬人欲而不滅人性,反倒加深了對神人之道的領悟。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修“斬情”,在神念中引入了新的法則緣故,墨畫現在吞噬神髓,神性對人性的排斥,反而降低了,吸收也更好了。

    而徹底吸納神髓後,墨畫神念之上的金色,又純淨了一分。他神識上的傷口,也修複了不少。

    太虛劍意和神魂的融合,又深了一分。神識道化,也更進一步。

    他識海中的瓶頸,那因修煉天衍訣,靈力異變,與金色神念融合編製而成的謎陣,也有了一絲鬆動的跡象。墨畫滿意地點了點頭。

    神髓的確是好東西,隻要多吃,目前的一切瓶頸和阻礙,都可迎刃而解。而這次獵殺鶴老七,也驗證了他的計劃,是可行的。

    即便他自身修為不足,沒法外出,也能利用雷磁陣法竊聽情報,謀劃布局,再借道廷司之手,去獵殺金丹境的魔頭,獲取自身所需的神髓。

    就像“下棋”一樣。

    自己是“棋手”,而其他人都是“棋子”。自己布局,道廷司“打工”。

    當然,說“棋子”有些過分了。

    自己和顧叔叔他們的關係,本質上,還是互利互惠的這場棋局中,自己得了神髓,顧叔叔他們得了功績。

    除此之外,魔修也得到了“重新做人”的機會,邪神之骸得到了“淨化”,這麼一算,大家都有光明的未來,可以說是皆大歡喜。

    “皆大歡喜”的棋,自然要多下。

    之後墨畫又開始監控魔宗的元磁複陣。

    鶴老七死了,按理來說,肯定會在魔宗內部,引起一些騷動。

    而確如墨畫所料,因鶴老七的死,此後幾日,魔宗的元磁波動異常頻繁,底層弟子心緒震動,議論紛紛

    “鶴長老竟然死了!”

    “..被道廷司殺了!”“怎麼會?”

    “鶴長老一身修為可不弱,更別說他以“鶴”為名號,一身妖紋,刻的也是鶴形,身輕如鶴,躍步如飛,尋常金丹修士,想抓他也不容易,更別說殺他了...”

    “據說,是有人泄密,將鶴長老的行蹤,還有功法弊端,全都說出去了。”“他一身本事,被針對得死死的,自然隻有一個‘死’字。”

    原來如此..一旦漏了底,以道廷司的勢力和手段,的確是十死無生..“這群道廷司的走狗,平日裏人浮於事,但認真起來,倒也難纏。”

    “據說為首的,還是那個冷麵典司顧長懷。”

    “這姓顧的,當真該死,早晚有一日,要將其挫骨揚灰!“挫骨揚灰不行,生吞活剝才好!”

    墨畫搖了搖頭。

    做道廷司典司,就是遭人記恨,也真是為難顧叔叔了。

    而說到底,顧叔叔其實又是在變相地,替自己頂了個“鍋”。

    墨畫情不自禁地歎了口氣,而後繼續看下去,想知道自己利用宗門令的元磁令,搞的一些動作,會不會被懷疑。

    “不過話說回來,鶴長老死得,也怪不得別人..”

    “色字頭上一把刀。”

    “兔子尚且不吃窩邊草,他身為長老,卻喜好人妻,而且隻對弟子的道侶下手..

    “雖說我也是魔修,早已沒了廉恥,很多壞事也都做過,但還是覺得,這多少有點無恥..“確實...”

    “色令智昏,死了也活該。”

    “慎言,這可是長老,你敢大不敬..“反正已經死了。”

    “死了的長老也是長老。”

    “沒事,魔宗令裏聊聊,又沒人看得到,除非你向長老揭發..”

    “你我多年交情,互相都有把柄,我也不至於因為這點小事,揭你的短..“那還怕什麼?”

    墨畫看到這裏,有些意外。

    這些魔修,不知道他們的聊天,會被“監視”的麼?是因為他們不懂元磁陣法,不知道這裏麵的門道。

    還是魔宗沒跟他們提過?

    又或者,魔宗本身也沒有監測元磁信息的手段?墨畫摸了摸下巴。

    “這件事要想辦法弄清楚..

    按鄭長老的說法,如果魔宗內,隻有“應用”層麵的元磁陣師,而沒有更深層次的雷磁陣師,那自己大可以不必這麼束手束腳,完全可以放心大膽地折騰一番。

    修道的知識,就是力量。

    陣法的核心造詣上,如果有絕對的優勢,自己完全可以“為所欲為”。

    墨畫又偷窺了一下其他魔修弟子的聊天,大體了解了一下。

    大多數魔修,真的對元磁陣法一竅不通,更別說更深層的雷磁陣法了他們認為鶴老七的死,是因為內鬼泄密,因此互相猜忌,人心惶惶。“沒人懷疑我,”墨畫眸光微閃,“那就...”

    “再殺兩個試試!”

    之後墨畫還是在監控,然後找線索,終於又讓他找到了兩個金丹魔修。從內部挖消息,還是挺簡單的。

    除非魔修什麼都不做,不然必然會露出馬腳。

    這兩個金丹,一個排行第十,一個排行第六,一個被稱為“蠍長老”,一個被稱為“朱長老”。

    這個朱長老倒沒什麼,反倒是這個“蠍長老”,身有劇毒,而且和那鶴老七一樣,同樣身負妖紋。墨畫忍不住疑惑。

    “妖紋..怎麼跟萬妖穀這麼像...

    “這魔宗中的一些金丹長老,莫非就是過往幾百年來,在萬妖穀中結了金丹,然後‘偷渡’出來的妖修?”墨畫越想越覺得有可能。

    不過無論出身是萬妖穀,還是魔宗,該死的都要死的,墨畫也不太在乎。他搜集好了這“蠍長老”和“朱長老”的情報,而後都傳給了顧長懷。之後墨畫就當起了“甩手掌櫃”。

    反正他隻給情報,再給點建議,具體怎麼殺,都是道廷司的事。殺掉了,他得神髓。

    殺不掉,他也沒辦法。

    好在之後的事,也還比較順利。

    剿滅魔宗,由道廷主導,乾學道廷司不敢懈怠。

    而顧長懷和夏典司,本身修為高,身負世家傳承,經驗也豐富,還都是“工作狂”,追殺起魔修來不遺餘力。再加上一個“努力上進”的樊進。

    大半個月後,這兩個金丹魔頭,也就相繼落網,被道廷司圍剿,打成重傷,最後被顧長懷以五行圖蒙臉,當場誅殺了。穩坐釣魚台的墨畫,就這樣“不費吹灰之力”,又收獲了兩具神骸。

    道廷司計劃順利。

    但魔宗那邊,卻因此掀起了軒然大波。短短一個多月,連死三位金丹長老!三位金丹長老!

    這對魔宗來說,無疑是極其巨大的損失,足以令魔宗上下士氣萎靡,元氣大傷。最關鍵的是,他們還不明白,這三個金丹長老,到底是怎麼死掉的。

    魔宗行事,向來隱秘,三位金丹境大魔修,到底是怎麼才會被道廷司精準找到蹤跡,抓住馬腳,進而被不知不覺圍殺掉的?想來想去,還是隻有“內鬼”兩個字。

    於是魔宗內部,出人意料,但又不出意料地,開始了“大清洗”。

    魔宗開始從內部徹查,到底是誰,背叛了宗門,泄露了消息,害死了三位長老。

    隻要嚴格徹查,那麼嚴格來說,就沒有人會是“無罪”的。

    無論這個罪是什麼。

    一些魔修弟子被嚴刑審訊,被施以酷刑,甚至被肢解,被刀劍淩遲。即便是金丹境的魔修長老,也有一人死在了這場清洗之中。

    似乎是他跟另一位德高望重的金丹魔頭豢養的極品“禁臠”偷情,還偷著吸血,被發現後,難以自辯,又剛好被他人栽贓了幾句,自知理虧,想強行逃遁,被魔宗頭領一怒之下,直接擊斃了。

    一時間,魔宗內部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人人惶恐。這個發展,讓墨畫都大吃一驚。

    他自己都沒想到,人心竟是這麼容易挑撥的東西..

    這甚至讓他隱隱有一種,自己跟師伯一樣,正在“玩弄”人心的感覺。當然,他覺得自己好像也沒做什麼。

    魔宗多疑,這也算自食惡果。

    更何況,這些魔修修了魔功,身上都背著人命,死了也不值得同情。墨畫樂得看戲。

    可他看了幾天之後,就忽然發覺不對了。整個魔宗,似乎突然“沉寂”了起來。

    魔修之間,消息發的也很少了,即便有聊天,也很簡短而且多用“黑話”,看起來很費勁。墨畫皺眉。

    “他們莫非是...察覺到魔宗令的元磁陣有問題了?”之後一些時日,皆是如此,魔修很少用魔宗令傳書了。即便傳書,也說得很隱晦。

    甚至有些話,錯漏百出,墨畫一眼就能看出,是胡亂捏造的。明顯是故意散播出來的,用來騙“外人”的。但騙得了“外人”,騙不了墨畫。

    墨畫監聽了太多信息,關於這個魔宗內部的事,他現在可能比大多數魔宗弟子還要“內行”。隻是,魔宗太過警覺,他一時也打聽不到什麼有用的消息了。

    “有點麻煩了..”

    墨畫想了想,決定先穩一穩,暫避一下風頭,靜觀其變一段時間再說。

    他取出傳書令,給顧長懷傳書道:“顧叔叔,情況有變,魔宗太過警惕,暫時不好弄情報。”顧長懷:“好,你注意安全。”

    在顧長懷心裏,情報總沒墨畫的安危重要。

    隻不過他不學陣法,不明白這裏麵的門道,也不知道這些“得之不易”的情報,其實是墨畫坐在山門裏,每天鼓搗令牌折騰出來的,其實並沒有什麼危險。

    此後墨畫便將魔宗令,暫時丟在一旁。

    因為魔宗聊天的磁紋少了,而且真假難辨,他不用再時常盯著了,有空拿過來瞄幾眼就行。他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了。

    解謎陣,破瓶頸!

    連續吞了三隻“神骸”之後,墨畫發覺自己神識道化的境界,已經勉強可以支撐他去解陣了。能不能全解不知道,但千裏之行始於足下,能先解一部分也好。

    這樣一來,他的修為也就不算是停滯不前了。

    隻要開始解陣,開始突破瓶頸,他就在一步步,向築基後期邁進。墨畫歎了口氣。

    隻有築基中期的修為,天天被一群築基後期的小師弟喊“小師兄”,壓力是很大的

    沒人能明白他這種痛苦,個中滋味,也隻有他這個親自當了“小師兄”的人才能體會。“早點突破,早點到築基後期。”

    墨畫心中振奮道。

    之後他除了日常的上課,修行,練劍,其餘大部分時間,都用來解神念謎陣,突破築基後期的瓶頸了。這個過程比較繁瑣,但單純從陣法層麵,倒不算難。

    畢竟他現在的陣法水準,尤其是關於二品陣法的深厚造詣,即便放在天才雲集的乾學州界,也足以一覽眾山小了。此後的日子,墨畫安心解陣。

    如此過了半個月,便解開了三分之一,可越到後麵,解陣就越來越慢,他解起來也越來越吃力。墨畫心知,這是神識道化還不夠的緣故。

    墨畫沉默片刻,又翻開魔宗令,想著要不要再殺幾個金丹,吃幾具神骸,提升一下自己道化的境界。按他的估計,再有兩隻就夠了。

    再殺兩個金丹魔修長老,吃掉他們身上寄生的神骸,煉化出的神髓,應該就足夠自己,突破築基後期了,“隻是之前動靜搞得太大了,魔宗已經警覺了,不知風頭過沒過去..”

    墨畫沉吟片刻,心道,“試試吧。”

    他操縱雷磁小人,沉入魔宗令,觀察了一下風向。

    果然,經過半個多月,風頭似乎過去了一點,一切似乎都好起來了。

    也開始有魔修,通過魔宗令聊天了,雖然頻率不高,但比起之前風聲緊的那段時間,已經好不少了。而且,聊天的內容,也沒什麼忌諱

    墨畫心中微喜。 機會來了。

    他便操縱雷磁小人,熟門熟路地在魔宗令底層,信息交織的的元磁海中,竊取磁紋,破譯信息,觀測動向,物色一下,哪個金丹可以宰了吃神髓.

    如此找了兩天,墨畫終於又通過了磁紋信息,物色好了一個人選:這是一個身上紋有犬紋的長老。

    魔宗內部,稱呼其為“犬長老”,他修為似乎並不是特別強,但卻是魔宗頭領的心腹,擅長出謀劃策,很多事也都是他在暗中推動。

    “犬紋魔頭...” “狗頭軍師?” 墨畫嘀咕了一聲。

    他便繼續操縱雷磁小人,竊取磁紋,想找出更多,有關這“狗頭軍師”的線索。可找著找著,墨畫忽而一怔,皺起了眉頭。

    不對..

    狗頭軍師,擅長出謀劃策..這種人物,怎麼可能輕易就暴露出來?

    更何況,此前魔宗還在“大清洗”,不過過了短短半個多月,即便風頭過去了,也不可能真的有人,再敢隨意議論金丹長老,給出這麼明顯的線索。

    有古怪.. 墨畫警覺了起來。

    他想了想,讓雷磁小人潛藏在元磁海中,而後自己靜心感知,元磁紋之間,隱晦的雷磁流動。初始平靜無常,墨畫耐著性子,繼續感知。

    如此聚精會神,感知了足足一個時辰,墨畫才終於從磁紋間,察覺到了一股異樣的“雷磁”流動。

    他神識道化,精通衍算和詭算,還以歸源算法,歸源出了一道雷磁源紋的雛形,也就是那枚雷磁小人。因此他對雷磁的感知,也比尋常陣師,更加敏銳。

    這股異樣的“雷磁”,之前魔宗令中,根本沒有。事出反常必有妖。

    墨畫幾乎可以斷定:

    “有人把我當魚了,他想釣我!”

    風頭過去,隻是假象,魔宗或許也意識到了,他們的魔宗令底層陣法有問題。

    但這魔宗令,幹係重大,他們又不能棄之不用,因此便請了一位陣師,來排查元磁陣的問題。而此人,能引其深層雷磁的變動,必然是一個造詣頗深的“雷磁陣師”。

    是高手! 墨畫心中微凜。

    他又檢查了一下自己的雷磁小人,這才發覺,自己歸源出的“雷磁小人”身上,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沾上了一些另類的“次雷紋”。

    這些次雷紋,並非他原本歸源進去的。

    而是適才在磁海中,碰到了異樣的雷磁,這才沾染上去的。這是一種“記號”,也可以說是一種“病毒”。

    有人想逼自己的雷磁小人“現形”,又或者,是想通過某種雷磁手段,將其“抹殺”..

    墨畫目光一凝,立馬操縱雷磁小人,脫離了元磁海,並封閉了接口,抹去了魔宗令中的序列磁紋,切斷了與元磁複陣的聯係,隔絕了一切雷磁流,這才稍稍鬆了口氣。

    此後墨畫又取出一枚幹淨的玉簡,將雷磁小人放置其中,對它身上的“次雷紋”一一檢驗。異樣的雷磁紋,直接抹去。

    模糊的次雷紋,重新歸源。

    這樣將雷磁小人從頭到尾的次雷紋,都“重置”了一遍,重新“清洗”了一遍,確定它“清清白白”,“幹幹淨淨”,這才徹底放心。

    隨後,墨畫的神情就凝重了起來。

    他意識到,自己可能在不知不覺間,步入了另一個領域:雷磁陣師交鋒的領域。

    精通雷磁的陣師之間,通過陣法,掌控雷磁,互相幹擾,彼此攻防,在微觀的磁紋之間進行交鋒,開始雷磁入侵和反入侵的交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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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11-3 10:48:30
第909章 樸實的雷磁戰


    雷磁之戰!

    這是陣師高手之間的交戰!

    墨畫神情肅然,鬥誌逐漸昂揚,可琢磨片刻後,他又意識到了一個嚴峻的問題:他不知道雷磁交戰,究竟該怎麼辦..

    他沒學過正式的雷磁陣法,也從沒和其他雷磁陣師交手過,一點相關的經驗沒有,根本不知該如何應對敵人,如何進行雷磁間的攻防。

    墨畫想著重新將雷磁小人,投入元磁複陣底層但轉念又有些遲疑。

    就算重新投進去,又能如何?

    雷磁小人隻能竊聽信息,複改一些磁紋,本身是沒什麼攻防能力的,反倒還會被敵方的“雷磁”盯上,被汙染,得不償失。至於對麵那個雷磁陣師,究竟是誰,在哪裏,用的是什麼手段,想通過這些雷磁,達成什麼目的,會如何針對自己,墨畫一竅不通。

    有些學問,學起來可能不難。

    但假如不知道,那就是不知道,想破頭皮也想不到。這就是修道學問間的“壁壘”。

    如今墨畫,與這雷磁高手間,就隔著這樣一層“壁壘”。

    對麵顯然是資深的雷磁陣師,精通雷磁陣法,有完整的雷磁排查,篩選,攻防的經驗和認知。這都是自己不具備的。

    隻要他在“維護”著魔宗的底層元磁陣,那今後自己就不大可能鑽到空子,再進去竊聽信息,竊取權限。

    即便混進去了,也要像“過街老鼠”一般,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一不注意,若是被他瞧出了馬腳,那雷磁小人很可能都有危險。

    “問題有些嚴峻了...”墨畫皺起了眉頭。

    他想了想,覺得這種事,不是自己能解決的。不懂就要問。

    而自己認識的人裏,就有更高的高手。

    於是幾日後,他又約了鄭長老,在太虛城的茶館裏喝茶,請教陣法上的學問。“雷磁攻防?”

    鄭長老喝著茶,聽著墨畫的問題,有些意外。

    “嗯,”墨畫點頭,“我閑著沒事,琢磨元磁和雷磁的陣理,忽然便想到了這個問題..”

    “元磁是表層應用,雷磁是深層原理,借助雷磁,可以構生,傳遞,改磁紋。那假如兩個陣師,都精通雷磁原理,是不是意味著,可以在同一副元磁陣中,互相複改磁紋,爭奪權限,進行攻防?”

    閑著沒事..

    鄭長老忍不住問道:“你沒其他陣法學麼?”

    墨畫搖了搖頭,“二品學得差不多了,隻能找些沒學過的學了..鄭長老一怔,而後無奈點頭。

    其他弟子說這話,他定然會認為是好高騖遠,眼高手低。

    但說這話的是墨畫,他隻覺得墨畫求真務實,而且有上進心

    反正其他陣法話題,能聊的都聊了,聊些雷磁的知識,讓墨畫提前拓展一下見識也好。

    鄭長老喝了口茶,便與墨畫道:

    “所謂雷磁攻防,是有具體陣法規範的..”

    “雷磁二字,實為一體,有雷便有磁,有磁亦有雷。可以用雷流,去影響磁紋,反過來說,也可以用磁紋,去構生特定的雷流。”

    “雷磁陣,便是以磁生雷。”

    “這個“雷”,便是次生雷流,留下的痕跡,便是次雷紋。”

    “精通雷磁的陣師,通過雷磁陣,構生成各種各樣,不同的雷流,以此雷流,進行磁紋竊取,複改,攻擊,防禦,排查,篩除等等..

    “雷磁陣師,以陣法為本,以神識為根基,以算力為核心,以次雷紋為鋒刃,以元磁陣為戰場,彼此交鋒。”“這種交鋒,本質是彼此之間,陣法造詣,雷磁感悟,神識厚度,神識算力,還有各自心智謀略的較量。”“這是一場,於微觀雷磁中展開的,不見硝煙的戰爭...”

    墨畫恍然大悟,心中有些震撼。

    鄭長老道:“但是這種爭鋒,同樣必須是隱晦的,還是我之前跟你說的那句話..

    “隻要涉及雷磁,必然涉及機密,一切爭鬥,就隻能在雷磁中進行,一旦暴露,就容易引來殺身之禍。”

    “我告訴你這些,是希望你在陣法上,有所精進。若你將來因為學了雷磁陣,招來殺身之禍,這就是我的過錯了。”鄭長老惜才心切,感慨道。

    墨畫認真點頭道:“鄭前輩,您放心,我一定謹記。”鄭長老微微頷首,“那就好。”

    之後兩人又聊了一會,墨畫將不明白的地方,又都請教了一遍。鄭長老掰開了,揉碎了,一點點跟墨畫講解。

    就這樣,一直到傍晚,收獲匪淺的墨畫這才一臉感激地與鄭長老告別。

    回到太虛門後,墨畫還是按照慣例,將鄭長老傳授的雷磁陣心得,卷錄在一枚玉簡中,而後認真閱讀,仔細琢磨。鄭長老不愧是家學淵源,造詣深厚,而且精通雷法的四品陣師,他的指點,深入淺出,鞭辟入裏。

    墨畫又學到了很多。

    他也明白了,尋常雷磁陣師,與自己的異同。

    尋常雷磁陣師,一般都會精通一套完備的雷磁陣法體係,通過陣法,引動雷磁變化,來操控次雷紋,達到改變磁紋,或借元磁進行攻防的效果。

    但自己不一樣。

    自己目前還不會雷磁陣法

    自己複改元磁的方式,不是雷磁陣法,而是越過陣法,直接歸源更本質的次雷紋,將次雷紋歸源為雷磁小人形式的“源紋”。

    別人用雷磁陣法,自己用的是雷磁小人。

    雷磁陣法,強在傳承規範,體係完備,功用多樣,是一整套成熟的陣法體係。

    相較而言,自己的雷磁小人,最強的地方,在於其所運用的是“歸源算法”,“陣流”,“源紋”這一套,五行宗不傳,甚至被列為“禁忌”的陣法源流理論。

    從陣理層麵來說,雷磁小人,或者說“次雷源紋”,明顯是更高端的東西。但問題就在於,自己的修為太低了。

    五行宗歸源源紋,傾盡了全宗之力,才歸源出了五行源紋。

    自己卻隻有一個人,神識和算力有限,經驗不足,時間不長,研究不深,歸源的陣紋數量也少。

    這個“雷磁小人”,目前還隻是雛形,功能也比較單一,雖說未來可期,但現階段,還真的抗衡不了正統傳承的雷磁陣師。這場雷磁交鋒,自己似乎並沒有勝算..

    而且,對方既然精通雷磁陣法,哪怕是二品的雷磁陣,也至少要金丹的修為。金丹修士,至少二十紋以上的神識,神識比自己強。

    他會雷磁陣法,自己不會。

    自己有雷磁小人,但無法攻防。

    再加上雷磁間的交鋒,還涉及雷磁陣的應用,需要陣法經驗的積累,這裏麵的門道也很深。而這些都是自己的劣勢。

    墨畫思來想去,不由歎了口氣。

    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確是技不如人。

    這場雷磁之戰,正常來說,他根本贏不了..墨畫有些難受。

    距離突破築基後期,明明隻差兩具神骸了,甚至斬神劍修成的日子,也不遠了...這個時候,這個雷磁陣師,偏偏就擋在了自己麵前,讓自己束手無策。

    “要想點辦法...”

    可無論怎麼想,憑他現今的雷磁水準,都不會是這個雷磁陣師的對手。墨畫苦心思慮了很久,最終,還是讓他想到了一個辦法:

    把這雷磁陣師幹掉!

    雷磁陣法上贏不了他,那就在現實中把他殺了。解決不了問題,就把造成問題的人給解決了!

    想辦法,利用雷磁溯源定位,找到這雷磁陣師的位置,然後喊顧叔叔和夏姐姐,聯手把他殺了。高端的雷磁之戰,往往隻需最樸實的手段。

    一山不容二虎。

    一個元磁複陣,容不得兩個雷磁陣師。有他在,自己玩不了一點。

    這個雷磁陣師,非死不可。

    更何況,他替魔宗做事,死有餘辜。

    問題在於,雷磁溯源,元磁定位,也是比較高端的陣法學問..墨畫便又特意去請教了鄭長老。

    鄭長老知無不言。

    墨畫又順便旁敲側擊,驗證了一下自己有關雷磁陣師的猜測,得到了肯定的回複,這才滿意而歸。回到宗門後,墨畫又將自己的設想從頭到尾,仔仔細細斟酌了一下:

    首先,是元磁定位的問題。

    魔宗令攜帶在魔修身上,位置時常變動,可以定位,但很難。而且定位魔宗令,需要從元磁複陣的中央陣樞進行操作。

    元磁複陣,涉及整個魔宗的核心,十分隱蔽,位置不會輕易暴露。墨畫現在也還沒那個能力,去竊取核心權限,定位元磁的中央陣樞。

    因此,魔宗令和底層的元磁複陣,暫時都無法定位。

    但對麵的雷磁陣師的位置,是可以溯源的。

    墨畫問過鄭長老,得知雷磁陣的構建,有著一套繁複的工序。

    整套的陣媒,陣紋,陣樞,陣眼...造價昂貴,而且結構精密,彼此一體,一旦布下,除非要徹底轉移,否則不會輕易挪動。

    這就是說,那個雷磁陣師,包括他的全部“雷磁”家底,此時就設在乾學州界,或是周邊某個小地界的,某個隱秘的地方。再根據鄭長老說的另一點:雷磁陣師不可告人。

    因此,墨畫還可以推測,這個雷磁陣師,是獨來獨往的,是與他人隔絕的。

    即便是正道宗門,尚且都對雷磁陣師心存忌憚,更別說天性多疑,殺人如麻的魔宗了。在魔宗裏,這雷磁陣師絕不可能輕易暴露自己。

    他大概率不會與魔宗修士接觸過多,甚至彼此之間,可能都沒怎麼見過麵,隻是保留了必要之時的聯係手段。墨畫思忖片刻,點了點頭,覺得自己猜得應該沒錯。

    而後他便開始,按照鄭長老的說法,去通過溯源雷流,進行“元磁”定位了。他先取出乾學州界,及其周邊的輿圖,而後在輿圖中,標注了自己的位置。之後他就開始定向。

    將雷磁小人,滲透進魔宗令,感知那股異樣的雷磁的流向。

    雷磁也是一種天地能量,既然流轉於天地,散布於萬物,就不可能沒有方向。定向這種事,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

    像墨畫這樣,能掌控雷磁小人,能感知雷磁流動,定向就不難。如果不然,那就很難。

    因為元磁複陣,還處於對方的“監控”中,墨畫操控雷磁小人,就十分謹慎。

    他將雷磁小人,藏在磁紋海中,每一刻鍾,隻露一次頭,感知一次,而後就立馬躲起來。這樣花了大半日功夫,墨畫在輿圖之中,大概圈定了東南的方向。

    但這個方向,還是太大了,定點模糊,需要離開宗門,實地勘查,再從多個方位,再確定一下地點墨畫本來是想旬休再去的,但想了想,覺得此事緊急,便請了兩天假。

    現在先到築基後期才是要緊事。

    沒到築基後期,築基後期的功課,落一兩天也不影響。

    請假的事,都不必麻煩荀老先生,宋長老直接便同意了,甚至他還貼心地問墨畫,兩天假夠不夠,要不要長老陪著。墨畫說不用。

    但他後來發現,還是有一個金丹長老,在悄悄跟著他,應該是奉宗門的命令,在暗中保護他。墨畫有點感動,因此就看破沒說破,讓這長老悄悄跟著。

    他自己則出了乾學州界,而後翻山越嶺,到了一個地點,就停下來,取出令牌,利用雷磁小人,感知一下雷磁流向,定一下方位,在輿圖之上,畫上幾筆。

    如此整整兩天,晝夜不眠,墨畫東南西北走遍了,終於圈出了一片荒山。這是一處無名山。

    附近沒有修士,也很荒涼,草木叢生。

    墨畫又隱著身,找了幾個地點,感知雷磁流,在山裏定了一下位,最終圈定了一個山頭。山頭附近,布滿了常人難以察覺的元磁陣法。

    顯然藏在這山頭裏的,是一個精通元磁的陣法高手。

    墨畫眼眸一亮,沒有打草驚蛇,而是立即打道回府。回到了宗門後,他便把地點發給了顧長懷:

    “顧叔叔,乾學州界東南,孤山城以北,這裏有一處無名山,裏麵藏著一個魔宗的金丹陣師。”“此人極為關鍵,一定要殺了。”

    殺了對麵的陣師,就沒人礙我的事了..墨畫心中默默道。

    顧長懷回複道:“好。”

    經曆過之前幾次,對魔宗金丹的獵殺,顧長懷現在對墨畫的情報深信不疑,回複得也很簡單幹脆。墨畫又將附近一些注意事項,都跟顧長懷說了。

    尤其是元磁陣。

    “此人精通元磁,周圍布滿元磁陣法,一點風吹草動,估計都會被他察覺,因此一定要小心謹慎。”“到時候,我用些手段,吸引這陣師的注意力,你們抓準機會速戰速決。”

    “還有,人可以殺,裏麵一些陣法陣媒,盡量能留點,我還有用...墨畫又叮囑了一大堆。

    顧長懷——記下,而後遲疑道:“其他沒問題,但陣法和陣媒,如果與魔宗有關,道廷司可能要收繳充公。”“不能留下麼?”

    “不太好交代..”

    “這件事,不是你跟夏姐姐負責麼?還用向誰交代?顧長懷沉默片刻,歎道:“行吧,我到時候看看..“嗯嗯。”

    之後道廷司開始籌備,數日後籌備完畢,開始行動,而這天剛好是旬休。

    墨畫原本是不想去的,但考慮了一下,到底還是心係那雖然現在不是他的,但很可能即將屬於他的,一整套雷磁陣法和陣媒。

    墨畫決定親自去一趟。

    這一趟,他也不藏著掖著了,而是直接請荀子悠長老陪同,說道廷司有個任務,請他幫忙,他要外出一趟。荀子悠長老擔心墨畫的安危,因此也就順理成章,又成“保鏢”了。

    到了行動那天,風和日麗。

    眾人趕到無名山上,道廷司埋伏在附近,等待墨畫的命令。

    墨畫遠遠地,找了個風景秀麗的地點,取出魔宗令,接入歸源玉簡,操縱雷磁小人,滲透進了魔宗元磁陣的底層。這次他是堂而皇之地滲透進去的,沒有絲毫遮掩。

    而在他將雷磁小人,暴露在元磁海的瞬間。無名山內部。

    一間陰暗的石室內。

    一個頭發稀疏,眉眼狹窄,麵容陰鷙的黑衣陣師,猛然睜大了雙眼,而後語氣陰毒“該死的,總算讓老子抓到馬腳了!”

    “這個畜生,是真他娘的能躲!”

    這麼些時日,他沒日沒夜,盯著眼前的雷磁陣,就想將這生亂的“禍端”給揪出來。可這次雷流的軌跡,卻詭異得很。

    與他以往所遇到的,都大有不同,而且異常奸詐狡猾,剛露頭,還沒等自己抓到馬腳,就又縮了起來五十萬靈石的單子,可不能失手。

    雖說他是受雇於魔宗,但他們這些遊走於灰色地帶的陣師,隻要能賺靈石,什麼都肯做。“該死的雜碎,露出了馬腳,這回我看你還往哪裏躲?”

    黑衣陣師立馬全神貫注,調動麵前一隻,以元磁玉石鑄成的,極為精密的雷磁陣盤,開始追根溯源,去捕捉魔宗元磁複陣中,這一股異樣的次雷流。

    可他嚐試了許久,還是沒抓到。

    這股次雷流,仿佛有了“生命”一般,行動無比靈活,在磁海中翻騰,泥鰍一般到處亂竄,難抓得很。偶爾它還停下,搗搗亂,塗抹幾下磁紋,像是挑釁一般。

    黑衣陣師心中來了火氣。“羞辱我?媽的!”

    陣師大多高傲,越是本領強的陣師,越是如此,最受不了這種,陣法層麵的“嘲弄”。黑衣陣師不再留手,將所有神識,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元磁海中。

    雷磁陣盤上的陣紋,也藍光流轉,明亮到極致。

    在黑衣陣師全力以赴之下,終於,他捕捉到了那一股次雷流。

    雷磁陣盤上,也漸漸浮現出了,這一隻潛伏在元磁複陣底層,複改磁紋,搗亂生禍的,“罪魁禍首”的模樣。一個...純粹由雷磁構生的,小小的...

    人影? 人影?!

    “這是..什麼東西?!”

    黑衣陣師怔忡片刻,瞳孔猛然一縮,難以置信地顫聲道:“不是次雷紋,而是人影?!”

    “元磁底層,為什麼會有這種東西存在?!”

    “什麼雷磁陣法,才能衍生出,這種仿佛有生命一般,可以自行躍動的雷磁“人影”?!”黑衣陣師心中駭然,而後猛然意識到了什麼。

    傳承!!

    這必然是無上的雷磁傳承!

    甚至,可通過陣法,衍生神識,創造生命!

    “要弄到手!千方百計,不惜一切手段,哪怕是死,也要弄到手!”黑衣陣師兩眼瞬間發紅。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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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11-4 23:16:01
第911章 扮演

  墨畫迫不及待,開始研究起這枚令牌來。

  在此之前,他先花了些功夫,將自己那枚「雷磁小人」重置了一遍。將雷磁小人身上沾染的,那黑衣陣師留下的次雷紋路,全部清洗掉了。確保雷磁小人「乾乾淨淨」後,墨畫這才放心。

  之後他故技重施,嘗試著將雷磁小人,接入這黑衣陣師的「客卿令」。令墨畫意外的是,雷磁小人幾乎毫不費力,就滲透進客卿令了。

  這個客卿令,是「開源」的。

  甚至裡面的所有權限,都是開放的。墨畫琢磨了下,便大概明白了。

  這個黑衣陣師,其實嚴格來說,並非魔宗的修士。

  魔宗內,經過「內鬼」一事後,人心惶惶,有人便懷疑他們魔宗令的底層出了問題,因此特意僱傭這黑衣陣師,來解決魔宗令的問題。

  既然要查魔宗令,必然要給這陣師一個「接口」。

  而這枚「客卿令」,就是用來供這黑衣陣師,通過令牌接口,介入魔宗的元磁復陣,以排查雷磁異常——也就是自己那枚「雷磁小人」的。

  而這黑衣陣師,和自己是「同行」,自然和自己一樣,也喜歡給自己開「權限」。臨死之前,他也沒來得及銷毀令牌,等於是將所有「門戶」,全都留給自己了。墨畫有點遺憾。

  早知道這個陣師這麼「懂事」,就讓他死得明白點好了。

  這樣稀里糊塗被圍毆致死,到了下面,多少有點死不瞑目了。

  墨畫感慨了一下,而後就開始仔細研究起,這個陣師留下的「遺產」了。但他研究了一會,便皺了皺眉。

  這些權限的「門戶」,都有些特別,上面有特定的雷磁紋路,而且不少紋路,還是三品的,這遠超出了他的陣法能力範圍。少許二品的,也很生澀。

  估計是這黑衣陣師本身的雷磁傳承,墨畫看不大懂。「看來要花點時間,慢慢琢磨了...」

  墨畫心中默默道,而後他聚精會神,準備好好研究這枚客卿令的時候,忽而磁紋顫動。一串文字傳了過來。

  墨畫一愣。

  「有人給我發消息?」

  「不,不對,是發給那死掉的黑衣陣師的…………是魔宗傳來的?」墨畫心中微驚,立馬看向了那串文字:

  「元先生,冒昧問下,查得如何了?」元先生?

  墨畫愣了下,「這個稱呼,怎麼這麼耳熟?」

  他回憶了一下,這才想起,當初在璧山魔窟,火佛陀的老窩,裡面就有一個精通元磁陣法的陣師,他也姓「元」,火佛陀稱其「元大師」。

  「都姓『元』,莫非是一個家族的?還是出自同一個師門,有同一個傳承?」

  墨畫心裡嘀咕。

  說起來,那個「元大師」,好像也是被自己偷偷摸摸,找到了位置,然後讓顧叔叔,還有顧安顧全兩人,直接過去「不講武德」圍毆死的..

  兩人死法都差不多..

  墨畫正沉思間,客卿令又傳來了消息:「元先生?」

  似乎是墨畫沒回話,對面有些懷疑。

  墨畫心中凜然,但他暫時也沒想好,要怎麼回復,便先回了個「萬金油」的回答:「在忙。」

  對面果然道:「是在下唐突了,稍後我再來打擾元先生...

  只是他並不知道,現在的「元先生」,早已不是原來的「元先生」了。現在的「元先生」,其實是「墨先生」。

  墨畫高冷道:「嗯。」

  之後對面沒有再傳書過來

  墨畫得了空閒,稍稍鬆了口氣,而後就開始思索:

  「要想個辦法隱瞞一下,不能讓魔宗知道『元先生』已經死了..「還有,查雷磁陣法的事,也要糊弄一下。」

  反正現在,「元先生」已經死了,已經沒人能查自己了。不僅如此,「元先生」的客卿令,如今也在自己手上。他怎麼可能自己查自己?

  墨畫傳書道:

  「元磁復陣已經徹查過了,底層磁紋完好,雷磁的傳感,也沒有問題..」墨畫剛想發出去,忽而又搖了搖頭,將這句話抹去了。

  「這樣不對..太過明顯了。」

  設身處地地想下,魔宗肯定是懷疑什麼,才會把元先生請來。而元先生肯定是察覺出了什麼,才會花這麼長的時間調查。

  若是就這麼簡簡單單說「沒問題」,不僅會引得魔宗懷疑,還會顯得「元先生」無能,有問題查不出來。「不能這麼說..

  墨畫斟酌片刻,重新回復道:「剛剛在忙..」

  「據我今日所查,有股很古怪的『次雷流」,潛藏在元磁海中,詭異又謹慎。偶爾露頭,但又很快潛伏,我找到了一些蛛絲馬跡,但還要再花時間去排查..

  墨畫說得很「專業」。

  這些東西,不是雷磁陣師,基本不可能懂,而且這裡面大部分內容,都是事實。明眼的東西,沒必要藏。

  這條消息發出去後,不過片刻,對面又傳書過來:

  「不愧是『元先生」,這件事,就拜託先生多多費心了。事成之後,本宗自有厚禮奉上。」墨畫繼續高冷地「嗯」了一句。

  但同時他心裡在想,以這魔宗的行事手段,事成之後,他們真的會奉上「厚禮」麼?莫不是,也會想辦法,將這「元先生」給揪出來?

  要麼將他殺了滅口,吃肉喝血;要麼逼著元先生為奴,讓他替魔宗畫一輩子陣法。這麼一比較,自己還是挺「善良」的,至少給了這嚴先生一個痛快。

  墨畫嘆了口氣,感慨道:

  「所以說,陣師一定要走正路,千萬不能跟魔修為伍,否則一不注意,就會萬劫不復。」墨畫在心中引以為戒。

  之後魔宗那邊,就沒再傳消息過來,墨畫也算是糊弄過去了。但在此之前,還是要謹慎一些..

  墨畫想了下,便傳書給顧長懷道:

  「顧叔叔,這個黑衣陣師被道廷司殺死的事,一定要保密,現在別泄露出去。」目前來看,魔宗與這黑衣陣師,是單線聯絡。

  黑衣陣師又把自己藏得很深,只要自己不說,道廷司不泄密,應該就沒人知道他已經死了。顧長懷回復道:「好,我知道。」

  顧叔叔做事,墨畫還是挺放心的。之後的事,就好辦多了。

  如今造成問題,和解決問題的令牌都在自己手裡,自己跟自己「唱雙簧」,魔宗那邊根本不知情,行事就方便多了。墨畫開始考慮下一步的計劃。

  首先,自然還是要繼續殺魔修。

  不多,再殺兩個金丹魔頭,他就能突破築基後期了。

  但如今這嗜血魔宗警惕了起來,宗門的弟子令,已經竊取不到更多秘密了。唯一的手段,就是客卿令了。

  客卿令的權限雖然不少,但很多自己還沒研究明白而且還有一個最大的問題,「目標」太明顯了。

  弟子令數量多,數百上千,搞點小動作沒什麼,不容易被發現。

  但長老級別的客卿令,數量十分稀少,任何小動作都有可能被發現。更別說這雷磁陣師手裡的這枚了,肯定會被魔宗嚴格提防。

  這麼看來,這枚客卿令,也沒那麼好用,目前階段,限制太多了。「不能竊取權限的話,那就只能...玩『角色扮演』了?」

  墨畫尋思道。

  「自己扮演『元先生」,在背地裡搗亂,找機會坑死兩個金丹魔修,就大功告成了。」墨畫微微點頭

  既然要「角色扮演」,第一要義,就是要別人相信。

  讓魔宗相信,自己真的是「元先生」,是在為他們做事,這樣才好在背地裡搞小動作,而不被懷疑。否則的話,不被信任,就去栽贓誣陷,第一個被懷疑的,肯定就是自己。

  「取信於魔宗...

  這件事,就有點難度了,可能還需要道廷司,尤其是顧叔叔那邊配合下。

  墨畫考慮了兩天,在心中大概擬定好了計劃。

  而後就給顧長懷傳書道:

  「顧叔叔,魔宗警惕了,不好弄情報,需要你們先配合著,演幾齣戲,以此取得魔宗的信任。」「演戲?」顧長懷一怔。

  墨畫簡單地說了下

  顧長懷愣了愣,隨後嘆了口氣,道:「行。」

  之後墨畫,還是按照慣例,利用客卿令,還有弟子令,雙管齊下,竊取魔宗的消息。

  當然,長老的消息現在很少了,大多是一些普通弟子,進行「血宴」,「傳功」的消息。

  魔宗嗜血,靠吸食修士鮮血練功,一段時間不喝血,會渾身燥熱,甚至會走火入魔,失去神智。而魔宗的「吸血」,是從上而下的。

  上面的金丹長老,可以靠吸取弟子的血,來維持功法的修行。下面的弟子,沒更下層的弟子可吸,就只能去外面殺人吸血。被道廷司抓到是個死,沒血吸,走火入魔也是個死。

  因此,風頭緊的時候,魔宗的長老,可以暫時蟄伏,躲避風頭。但下面的普通弟子,一旦嗜血的欲望爆發,根本約束不了。

  他們還會頻繁地殺人,吸血,或是以一定規模進行「血宴」。

  墨畫找了一場,規模稍大的「血宴」,先把這些情報,泄露給道廷司,讓顧叔叔帶頭,準備圍剿這些魔宗弟子。之後,他傳書給魔宗的「尤長老」。

  這個尤長老,就是之前給他傳書,不,是給已死的「元先生」傳書,詢問雷磁排查進度的魔宗長老。墨畫後來查證了下,這位「尤長老」,身上刻著四象犬紋,也正是他之前查到的,那個「狗頭軍師」。他修為似乎並不是特別強,但卻是魔宗頭領的心腹,擅長出謀劃策,很多事也都是他在暗中推動。

  魔宗內部,因其身負犬紋,稱其為「犬長老」,但他似乎是姓「尤」。而即便在魔宗內,也只有高層的少數人,才知道他這個姓氏。

  墨畫傳書道:「尤長老,查出來了,元磁有問題。」尤長老很快就回復了:「有勞先生,不知問題何在?」

  墨畫道:「元磁復陣底層,有一股隱晦的雷磁流,它似乎在竊取情報,而後向外傳遞,」尤長老:「可否請先生,說得詳細一些?」

  墨畫道:「也就是說,有人在竊取宗門內部機密,而後通過一種特殊的雷磁手段,偷偷向外傳遞。」

  「外面的人,接收到這股雷磁波動,會根據雷磁,重新衍生成磁紋,顯化為文字,從而得知宗門內部的機密。」尤長老微微頷首。

  這與他此前的猜測,基本吻合。

  魔宗的這個「內鬼」,不是用尋常的方式與道廷司聯絡,而是以極其高端的雷磁手段,將魔宗情報,泄露給了道廷司。但他生性多疑,此時也並未盡信:「元先生,可知泄密之人,究竟是誰?」

  說這話的時候,他渾然不知,自己此時正在跟「泄密之人」聊天

  墨畫道:「線索太少,還不好判定,需要一步步求證。現在我能查出來的,只是他泄露出去的一段磁紋。」「磁紋?」尤長老道。

  墨畫將一段磁紋,發給了尤長老。

  尤長老看了一眼,過了片刻,這才緩緩道:「元先生,在下..看不懂..」墨畫心中便可判斷出,這位尤長老,並非元磁或雷磁陣師。

  他或許與這類陣師接觸過,對相關雷磁原理,有一定了解。

  但他不曾親自學過,不曾親手畫過,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是半個「門外漢」,或者說是個不切實際的『雲陣師」。墨畫大概掂量出了他的水準,便發給了他一些「定式磁紋注釋」。

  「這是磁紋注釋,尤長老可以對照著,自己去破譯,我還要監控元磁復陣,無暇分心。」墨畫表現出一副很忙的樣子。

  他將磁紋,還有注釋,全部丟給尤長老,讓他自己破譯。自己找出來的答案,才越容易被自己相信。

  「好..」尤長老沒辦法,只能自己去破譯「磁紋」。

  他不是元磁陣師,破譯起來十分吃力,那些看似相似,但細微之處,又各有不同的磁紋,密密麻麻的,看得他眼花繚亂,頭皮發麻。

  「陣師果然都是群心思過人的變態...尤長老心中默默道。

  他硬著頭皮,最終費盡辛苦,還是將墨畫給他的那段磁紋,一道一道給破譯出來了。破譯後的磁紋,轉化成文字,是有關一場血宴的情報。

  尤長老心中一凜。 果然!

  的確是有人,在將宗門的動向,偷偷向外泄露。尤長老皺眉,將文字發給墨畫,請教道:

  「元先生,不知這段磁紋,破譯得是否正確?」

  墨畫有些不耐煩:「磁紋和注釋,不是都發給你了麼?你破譯出來什麼,就是什麼。」

  尤長老道:「那這泄密之人,是將我魔宗內,近期要舉辦的一場血宴的情報,透露給了道廷司.....「哦。」

  墨畫一副漠不關心的模樣。尤長老便知趣了,不再多說。

  問題查出來了,磁紋找出來了,該做的事,這位「元先生」已經做了,下面的事,自然與他無關。陣師性情冷僻。

  更何況,是像這樣有本事的陣師,孤傲冷漠一些也正常。尤長老開始按照自己的意願,去安排計劃。

  之後的事,就簡單了。

  這個情報,先是被墨畫泄露給了道廷司,讓道廷司根據情報,去圍剿魔修。反手又被墨畫透露給了魔宗,讓魔宗根據情報,提防道廷司的圍剿。

  這樣一來,雙方自然只是簡單打了個照面。道廷司抓到了馬腳,撲了個空。

  魔宗得到了消息,躲過了圍剿。

  雙方無事發生,但彼此間都確定了,情報的正確性。

  顧長懷很憤怒,命人將魔宗舉辦血宴的據點,燒了個一乾二淨。

  當然,他的「憤怒」是裝的。

  墨畫早將計劃跟他說了,他是僅有的幾個知情人之一。

  表現得憤怒,純粹是為了讓魔宗相信,道廷司對此真的不知情,魔宗弟子逃過這一劫,完全出乎道廷司的意料。逃掉的魔宗弟子,將情況向尤長老匯報了。

  尤長老也忍不住點頭。

  自從魔宗鬧出「內鬼」的事以來,這還是第一次,破壞了道廷司的計劃。元磁之道果然玄妙,也不枉自己,花費那麼多心思,去破譯那段「磁紋」。這位「元先生」,果然是有真本事的。

  「此事過後,一定要想辦法將這元先生留下來,為我所用..」尤長老愛才心切,心中想道。

  此後,尤長老對假冒「元先生」的墨畫,就更為客氣了。墨畫也盡心盡力,為魔宗「效力」。

  他知道,信任不是一次養成的,要通過多次「合作」,建立深厚的情誼。也要通過多次實踐,不斷鞏固,並加深尤長老對魔宗「內鬼」的認知。

  墨畫又故技重施,截取了一些「內鬼」竊取的磁紋——這些磁紋,是他這個「內鬼」,事先透露給道廷司的。

  而後,墨畫將這些磁紋,同時還有磁紋注釋,一併發給尤長老。讓尤長老他自己琢磨,自己破譯,提高他的參與感。這樣一點一滴,墨畫便在尤長老心底,種下一個念頭:

  這些磁紋,雖是「元先生」給他的,但卻是尤長老自己,——對照注釋,花費心思「破譯」來的。是他自己,靠著自身的心血,獲取了這些情報。

  他相信的其實不是別人,而是自己。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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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11-5 21:25:32
第912章 玩弄(為下劃線_青年大佬的盟主加更~)

  之後的幾次針對魔宗的行動,果不其然,道廷司都撲了個空,只能「無能狂怒」。

  將道廷司玩弄於股掌之間,看著顧長懷「氣急敗壞」,這種成就感,更加深了尤長老心底的認知:魔宗內部,的確有個內鬼,在給道廷司泄密。

  「元先生」的確在幫他們截取磁紋,保護機密。而元先生給的磁紋,都是真的。

  自己破譯的情報,也不會有假。

  尤長老越發信任「元先生」,因為心中將「元先生」永遠留在魔宗的願望更加強烈,態度更為和善。墨畫也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自己的「角色扮演」很成功,甚至比原來的「元先生」還要成功。死掉的「元先生」,估計都沒自己這麼受信任和討人喜歡。

  他可以展開下一步的計劃了:

  這次他打算借刀殺人,一次坑死兩個金丹魔頭,一步到位吃個飽,然後煉化足夠的神髓,突破築基後期。殺哪兩個,這就很有講究了。

  墨畫開始在魔宗,物色合適的人選,但他挑來挑去,覺得都不太合適。好殺的金丹魔頭,已經被他算計過了,死在了道廷司手裡。

  到了現在,剩下的金丹,要麼藏得深,要麼資歷老,要麼經歷過重重腥風血雨的「考驗」,長老之位牢不可破。這些人是魔修,殺人如麻,心性癲狂,誰知他們之間有什麼過往,誰又知道,他們心底在想些什麼。

  這裡面的水有點深。

  墨畫並不覺得,只憑自己竊聽過的,這一小段時間的消息,就能將魔宗複雜的人際關係捋清楚。貿然栽贓,很容易踩到坑。

  因此,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後,墨畫決定,讓「尤長老」自己來選。既然自己選哪個都容易有坑,那不如將難題,直接丟給「尤長老」。讓尤長老自己,選出他「心儀」的內鬼。

  「只為他引導,卻不替他做決定,反正死哪個魔頭,自己都無所謂,神骸都是一樣吃,自己又不挑食。」墨畫琢磨片刻,開始對尤長老傳書道:

  「這些時日,我篩查了數百遍,終於查出來了一些線索..」「元磁復陣底層的雷磁,來自一套罕見的雷磁陣盤。」

  「這雷磁陣盤,藏得很深,不易察覺,但若要驅動,需要一定的陣法基礎。」「雷磁陣盤波動的時間,也大概集中在晚上子時左右。」

  墨畫提供了一些「線索」。尤長老果然十分重視。

  他順著這線索,思索了好一會,這才道:

  「元先生言下之意,宗門的『內鬼』,是個陣師,或者至少,具有一定陣法素養。」

  「每日大概子時,他會隱秘地竊取我宗門的機密,而後將這機密,通過雷磁的形式,傳遞給道廷司?」墨畫含糊道:「有這種可能...」

  「可是..」尤長老皺眉道,「我魔宗內部,現存的長老之中,並無人精通陣法...」墨畫一滯,有點無語。

  陣師一般很關鍵,而且比較好殺。

  所以他才給了這麼個「提示」,將尤長老往陣師的方向上去引。結果魔宗裡面,那麼多長老,竟沒人是陣師?

  真就一點都不上進?學點陣法能死麼?

  墨畫心中腹誹,而後嘆了口氣,傳書道:「有可能是我推測錯了。」尤長老沉默片刻,卻道:「未必...

  墨畫一怔。

  尤長老自己就懷疑道:

  「有沒有一種可能,有人精通陣法,但卻藏著掖著,不讓別人知道,以免惹人懷疑?」墨畫:「不是沒有可能..

  「可這人會是誰呢?」尤長老問道。

  墨畫:「這是你們魔宗內部的事,我就不大清楚了...他把自己撤得很乾淨

  尤長老沉思片刻,又確認道:

  「雷磁陣盤,一定要精通陣法的修士才能用?尋常修士,經過練習,是不是也能操縱陣盤?」

  墨畫斟酌道:「雷磁陣盤比較特殊,複雜而且精密,沒有一些陣法底子,是看不懂的。再加上,雷磁陣盤易於損壞,此人若潛伏在魔宗內部,沒點陣法基礎,一旦陣盤壞了,修都沒辦法修。

  墨畫煞有介事地說道。

  尤長老深以為然,「元先生所言甚是..」陣師這個方向,的確值得去查一查。

  而後他又有些疑惑,「還有一點..子時時分,魔宗的長老,會時常聚會,吸食鮮血,交流心得,應該不會有空閒,去用雷磁泄密..

  墨畫皺眉。

  他就胡謅了一個時辰,誰曾想到這麼巧,魔宗長老偏就選在這個時間聚會。魔修都是夜貓子不成?

  事到如今,他也不能改口,只能篤定道:「我只看陣法,雷磁紋就是這麼顯示的,其他的情況,我不了解....」尤長老心有懷疑,但略作思忖後,覺得也對

  元先生是陣師,自然按陣法的規律來說話,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其他的事,不在他考慮的範疇之內。

  尤長老思索道:「正因為子時,長老都在聚會,所以在子時泄密,才不會引人懷疑,手段才更隱蔽...他自己就圓回來了。

  墨畫:「有道理..

  尤長老目光一凝,點了點頭,「這件事,我會去查查看,多謝元先生了。」墨畫道:「受人之命,忠人之事,尤長老客氣了。」

  之後兩人無話。

  一處不知名的血腥石室中。

  尤長老收起傳書用的長老令,喝了一杯血酒,開始思考墨畫給他的線索。考慮片刻後,他忽然浮出一個念頭

  「這位元先生,會不會在騙自己?」

  尤長老思索片刻,又忍不住反問自己:「元先生,到底騙了自己什麼?」魔宗有內鬼,這是必然的。

  內鬼會陣法,這也很合理。

  而從始至終,這位元先生對魔宗內部的事,似乎就不太感興趣。他是受僱於自己,才為魔宗效力的。

  他說的所有話,也都是基於雷磁陣法,不曾隱瞞,但也不曾多說什麼

  更何況,他提供的消息,也的的確確多次替宗門解了危難,打破了道廷司的圍剿。尤長老反思了一遍,微微頷首,打消了顧慮。

  「既然消息可信,那就可以按照這個線索去查了..「陣法..」

  「魔宗長老之中,究竟誰偷偷學過陣法?誰有陣法能力,卻偷偷藏著,行不可告人之事..」尤長老目光冷冽,一一盤算。

  「首先,大哥不能是內鬼。」

  「二哥,資歷最老,他也沒必要背叛宗門。歸根結底,這個宗門本就是臨時湊起來的,是為了圖謀大計,豢養血奴,才臨時湊出了這麼個魔門的雛形,用完就丟了,二哥怎麼會背叛...

  「老三是我,我肯定沒問題.」

  「老四,是個劊子手,嗜血,嗜殺,是用來追殺叛徒用的。平日裡都用鎖鏈鎖著,不容外出。他那點腦子裡面,除了『殺』這個字,其他什麼都沒有,讓他去記陣紋,實在是為難他了。」

  「老五和老六,剛從那個谷里出來,還在暫避風頭,嫌疑也不是沒有.」「老七好色,已經死了。」

  「老八,心思縝密,忠心耿耿,魔宗的計劃,一般都經由他手,這些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老九,貪吃,不太有心機..

  「老十,死了。」 「十一,死了。」

  「十二,死了..」

  尤長老在心中捋了一遍,怎麼想都不明白,到底誰會暗中學陣法。兄弟們殺人喝血,一個比一個厲害。

  但若論學陣法..誰有這個腦子?

  可元先生的話不會錯,雷磁的跡象,也不會錯「去查,只要查,總會有人露出馬腳...

  尤長老神情冰冷。

  之後魔宗那邊,到底是怎麼查的,墨畫就不得而知了。幾日後,尤長老便傳書給墨畫:

  「元先生,我查到了些眉目,目前老五,老六,老八和老九,都有嫌疑...墨畫淡淡道:「哦。」

  尤長老:「我想請先生,替我斟酌一下。」

  墨畫心頭微驚,這種「送命題」,他自然不會去答,只道:「我只是個陣師。」

  尤長老連忙解釋道:「元先生誤會了,尤某並非在試探先生,而是想請先生代為掌眼,看這裡面有誰最像陣師。」墨畫思索片刻,這才道:「好..」

  尤長老道:「這幾個人中,老九嗜吃,而且時常把自己關在屋子裡,不知做些什麼,出來後會大吃一頓,否則就會虛耗過度...

  「老八心思最深,魔宗的計劃,向來由他負責,他行事也最謹慎。」「老五和老六,是近期從.那個地方逃出來的...」

  「那個地方?」

  「此地隱秘,不宜對外透露。」

  墨畫皺了皺眉,但也沒多問,只回復了一個「嗯」。

  尤長老道:「他們逃出來後,按照慣例,入了我魔宗,暫時寄身,因此也有可能,與我們不是一條心。」「老五矮瘦,個子不高,老六高大,目光深邃,沉穩如山...」

  ..

  尤長老將這幾人的情況,—一與墨畫說明,而後問:「元先生,您覺得,這裡面誰最有可能是陣師?」墨畫一時竟也有些糾結。

  因為他覺得,這四個人,竟都有「陣師」的特徵。

  一個貪吃,一個心機多,一個個子不高,一個目光深邃..這讓他一時有些難以抉擇。

  墨畫隨便點了個,「老八,心思深,思慮縝密,有點像。」

  尤長老搖頭,「老八入宗多年,為宗門籌謀,盡心盡力,未有異心。」「那老九?陣師極耗神識,有時是要貪吃一些。」

  「老九身寬體胖,未必有這份心機,也未必肯下苦功,去學陣法。」「老五呢?個子不高,所以識海會比較凝練..

  「有這個說法麼?」 「應該是有的...」

  「但他似乎也不像。」「那就老六。」

  「老六,他身上有妖氣,妖修一般學不了陣法..」

  就這樣,墨畫這個「內鬼」,在一本正經地跟魔宗的長老,討論究竟誰才是魔宗的內鬼。可猜來猜去,都被尤長老給否了。

  墨畫這就沒辦法了。

  因為他本來就是胡扯的,這些人里,有可能全都不是陣師。

  墨畫便實話實說道:「那有可能,這些人里並沒有人會陣法?」

  誰知尤長老卻搖頭道:「不,他們之中,肯定有一人,身上藏著陣法的根底,我可以斷定!」墨畫還能說什麼..

  你自己都斷定了。

  「與元先生聊了一番,我大概有了思路了,容我再去查一下。」尤長老道。「嗯,那尤長老去查吧,我還要繼續篩查元磁陣。」

  墨畫說道,顯得自己依舊很忙的樣子。

  「有勞元先生了。」尤長老道,而後不再打擾墨畫,就又去查了。墨畫卻有些不大樂觀。

  這樣查,似乎陷入死胡同了..

  要不要再給點其他提示,讓這尤長老往其他方向查查?給什麼提示好呢?

  墨畫琢磨了好幾天,正當他打算換個方向,以另一個角度,再去「引導」尤長老的時候。尤長老卻先找上了他:

  「元先生,果如您所料,我魔宗的長老中,真有一個會陣法的。」墨畫驚訝道:「真有?」

  「不是您說的麼?」

  「這個…………我只是,基於雷磁陣的陣法原理,才有此推測,也不完全確定。」墨畫中立,客觀地說道。

  尤長老:「不愧是元先生,行事嚴謹,思慮周密。」墨畫好奇問道:「誰會陣法?」

  尤長老目光微沉,「老八。」墨畫:「哦...」

  尤長老道:「我派人查了下,這一查,才發下老八這些年,看似為宗門出謀劃策,盡心盡力,但背地裡卻貪墨了不少血丹,吃了不少回扣,還私養了不少血奴。」

  「這些東西,他藏得很好。」

  「他學陣法,也就是為了藏好他這些私藏的『家產』。」「貪一門之利,牟一己之私,當真是該死!」

  「如今他估計是怕行跡暴露,被大哥抹殺,這才與道廷司合作,裡應外合,想求一線生機..」墨畫一時有些震驚。

  競真讓這個尤長老給查出來了.

  果然哪怕是無縫的蛋,讓蒼蠅叮久了,也遲早能叮出縫來。更別說本就行跡不勘的魔宗了。

  只是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魔宗竟然也有「腐敗」..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貪墨,魔修也不例外。

  「原來如此...」墨畫淡淡道。

  他記著自己的身份,只是個置身事外的陣師。

  「那你們打算,如何對付這位八長老?」墨畫問道。「背叛宗門,罪不可赦!」

  「宗門會對他處以極刑!」

  尤長老目光充滿殺意,「他完全不知,這魔宗基業,究竟是為了何等壯闊的宏圖偉業而建立的。」

  宏圖偉業?

  墨畫瞳孔微縮。

  這個魔宗,還有更大的圖謀。

  這個圖謀,莫非就是.大荒邪神的復生?

  可邪神復生,與這魔宗的種種行徑有何關係?他們吸血,舉行血宴,能幫助大荒邪神重生?「我是不是..還有什麼不知道的?」墨畫皺眉。

  「罷了,不管是什麼,之後再說,現在先吃神骸要緊。」但一想到這裡,墨畫忽而一愣,意識到了一個關鍵的問題。

  這個八長老,若是被魔宗處以極刑,那他身上的神骸,不就落不到自己嘴裡了麼?那自己不就白忙活了?

  不行!

  墨畫猶豫片刻,道:「尤長老,這樣便判定一位長老的生死,是不是...稍稍武斷了些?」尤長老皺眉不解,「元先生的意思是..」

  墨畫道:「現在證據不足,這位『八長老』,也未必就是那個內鬼,不能因為他會陣法,就魯莽下決斷,判了他的死刑。」尤長老道:「無妨,他即便不是內鬼,貪了這麼多,也足夠斃了。」

  墨畫:「..」

  你斃了,我就得餓肚子了。

  「不...」墨畫琢磨了下,繼續道:「沒這麼簡單。若是就此殺了八長老,就無法確定,他是不是真正的『內鬼」了...」「他如果是,那自然萬事大吉,一了百了。」

  「可他如果不是,那便意味著,真正的內鬼,還潛藏在內部,此後還是有可能,向道廷司泄密。」尤長老聞言心中一凜,不得不承認道:

  「還是元先生考慮周全。」揪出內鬼,才是大事。

  他差點因為一時偏激,誤了大事。

  尤長老道:「我這就將老八抓起來,施以血刑,嚴加拷打,將他的秘密撬出來,看他到底是不是那個勾結道廷司的內鬼。」墨畫連忙道:「不行!」

  尤長老一怔,皺眉問道:「元先生,有何不妥?」「你拷打也沒用...」

  沒人比墨畫更清楚,這個八長老他不是內鬼,他是被「冤枉」的。真讓魔宗一拷打,就壞了事了。

  墨畫道:「金丹境魔修,心智堅毅,嚴刑拷打,也未必能有結果。而且若是『屈打成招」,反而會得到錯誤的結論,使真相混淆不清,讓真正的內鬼,渾水摸魚..」

  尤長老對墨畫越發欽佩,「元先生不愧是造詣高深的陣師,思慮周密,那此事..」墨畫建議道:「可以設個局,考驗一下這位八長老,看他會不會和道廷司接頭。」「設什麼局?」尤長老道。

  「我只是個陣師。」墨畫道,「設局之事,我不大懂。」他將這個問題,又拋給了尤長老。

  尤長老皺著眉頭,思索片刻,緩緩道:

  「那就..將老八派出去,執行宗門任務。而後將這份情報,泄露給道廷司,看道廷司到底會不會下狠手,殺了老八?」

  「道廷司若下死手,那就說明老八不是內鬼。而他若死在道廷司手裡,剛好也省得我們親自動手,算是全了我們一場兄弟情義,給了他一份體面。過往之事,我不追究。」

  「反之,若道廷司放了他一條生路.那就說明,老八真的有問題,他的的確確,就是那個『內鬼』!」墨畫點了點頭。

  這個尤長老,很有自己的風範,借刀殺人這招,玩得很熟。

  墨畫道:「此事我不太懂,全由尤長老做主。但假如八長老的確是內鬼,那我的任務也就完成了,我要我的那份報酬。」他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

  「這是自然,元先生幫了我們大忙,我們自然不會虧待先生..血腥的石室中,尤長老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那就多謝尤長老了。」

  太虛門素雅的弟子居中,墨畫的嘴角,也勾勒出了一絲淺笑。...

  之後,一切計劃,都由尤長老安排。

  在道廷司圍剿魔宗,風頭正緊的時候,魔宗內部,一個莫名其妙的任務,突然就安排給了八長老。這個任務,嚴格來說,並非八長老不可,但上面傳達了命令,他也沒法拒絕

  而尤長老的調查,十分隱蔽。

  八長老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所作所為已經暴露了。

  然後,在墨畫和尤長老二人的精心設計下,他理所當然地,就撞進了道廷司的包圍。看著道廷司的重重人馬,八長老心底發涼,準備殊死一戰。

  但讓他沒想到的是,一向不死不休的道廷司,竟十分「詭異」地手下留情了。顧長懷幾人,也只是象徵性地,跟他過了幾招,並沒有下死手。

  八長老從道廷司的包圍中,輕而易舉地逃了出來,一時如在夢中,有些難以置信。他正以為自己逃過一劫,而心生慶幸的時候,長老令中傳來了一陣震動。

  有人「匿名」,給他發了一條消息:

  「你的事暴露了,尤長老設局想殺你,快逃。」

  後面還附帶了一連串,他貪墨血丹,私藏血奴,吃回扣的證據。這一樁樁,一件件,在魔宗內部,都是死罪。

  八長老的臉上,一瞬間慘白至極。

  而剛匿名發完消息給八長老的墨畫,轉過頭來,又發了一條消息給尤長老:「事有變故,我監控著八長老的長老令..」

  「適才不知是誰,突然傳了一條消息給八長老,告知他事情敗露了,讓他快逃。」「要儘早派個金丹長老去追殺他,儘早殺人滅口,不然恐怕後患無窮..

  發完消息後,墨畫在心裡默默數了數。一個在逃的八長老。

  再來一個追殺八長老的金丹魔頭。

  這樣一來,剛好湊了兩個金丹,足夠自己突破境界了。

  當然,他也不介意,尤長老多派幾個金丹魔頭,去追殺八長老。來多少,他「吃」多少..

  墨畫眼睛眯起,嘴角微微一笑。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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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11-6 10:13:23
第913章 小小笑臉

  魔宗。

  血池前。

  一眾魔宗長老都在,他們披著黑袍,有的像人,有的像妖,有的長著獠牙,瞳孔猩紅,模樣盡皆奇形怪狀。

  此時氣氛詭異而沉悶。

  「老八跑了?」

  「是的。」

  「他跑什麼?」

  「廢話,他不跑,命都沒了。」

  「那他怎麼知道要跑,誰給他通風報信的?

  身上刻著犬紋的尤長老,神色漠然道: 「據元先生所說,是個」匿名,之人,在向老八通風報信。」

  「元先生…」

  「又是匿名之人,此人究竟是誰?」

  「意思是,除了老八,我們魔宗內部,還有一個『內鬼』在通風報信?」

  「未必……」

  眾人交談之時,一個身形臃腫的胖長老道:

  「說到底,這個元先生真的可信麼?」

  一眾金丹魔頭,都看向尤長老。

  尤長老淡淡看了胖長老一眼, 」半個月前,道廷司圍剿,你麾下數百徒子徒孫,都是靠元先生的截留的消息,才保下來的,不然的話,你現在連血食都沒了。」

  胖長老不說話了。

  這是「衣食父母」,得罪不得。

  有個瘦矮長老問道:「這元先生,陣法造詣如何?」

  尤長老神情肅然,「十分深厚。」

  矮長老頷首。 「那是個人才,當留下來,為我魔宗所用。不知他喜好何物?人血?人肉?靈石,寶物,還是女色?」

  尤長老神情淡然:「這輪不到你操心。」

  矮長老目光一冷,神色不善。

  「這元先生的事,之後再說,」上方一位年齡老邁的長老道,他渾濁滿是血絲的目光,掃視眾人. 」……先處理掉老八。

  場問沉默片刻,有人問道:「話說回來,老八確定是內鬼了?」

  「道廷司把他圍住,卻手下留情,沒取了他性命,他不是內鬼,誰是內鬼?」

  「他既然是道廷司的內鬼,魔宗事發,他為什麼不直接投靠道廷司?」

  「這倒也是……」

  」也是什麼?這個問題還不簡單?道廷司收買老八,是為了讓他泄露情報,現在老八暴露了,也就沒用了。道廷司那群鷹犬,豈是善類,怕是恨不得扒了老八的皮,拆了他的骨,從他嘴裡挖出什麼秘密來。」

  「因此,他投靠廢宗也是死,投靠道廷司,也是個死,只能逃了。」

  「這麼說的話,要趕在道廷司之前抓住他,不能讓他落在道廷司手裡。」

  「誰去殺了他?」

  此話一出,眾人紛紛斂氣息聲,沒有言語。

  同門相殘,還要頂著被道廷司發現的風險,吃力不討好。

  「讓老四去吧。」 「血長老?」

  「不錯,老四被鎖了一年了,很久沒開葷了,讓他去殺老八剛好。他也單純,只要有人殺就好。」尤長老皺眉,「老四不好輕易動用,一旦殺得太多了,他身上寄宿著的..

  尤長老頓了下,沒敢將那兩個字說出來,而是道,「一旦殺孽太重,他的邪念會無止境增長,到時一旦超出限度,金丹的肉身,可是承載不了的,一旦暴走,我們這些神主的信徒,都會死在神主手裡。」

  眾人聞言色變。

  正僵持之時,坐在上首,一向沉默寡言的魔宗頭領,忽而開口道:「讓老四去。」

  他的聲音,沉悶而嘶啞,透露著不可置疑的威嚴。

  尤長老不理解,但這是頭領的命令,他還是道:「是,我等會就去安排,把老四放出來。」這件事就這麼決定了,也有人疑惑,「老八行蹤不明,怎麼去追。」

  尤長老道:「元先生精通元磁陣法,他有手段,去追老八。」「又是這個元先生?」

  眾人皺眉。

  上座那位年邁的二長老便向尤長老確認道:「老三,這個元先生,是否真的可信?」尤長老斟酌片刻,緩緩道:「此人,是個完美的『工具』。」

  二長老明白了,點了點頭:「好。」...

  議事結束,離開血池後,尤長老便給墨畫傳書道:

  「元先生,宗門會派老四,前去殺了老八,煩請先生指路。」墨畫遲疑:「這件事,不太好辦..」

  「那先生...」 墨畫:「要加錢。」

  尤長老一滯,而後開口便道:「三十萬靈石。」墨畫爽快道:「成交!」

  尤長老將一段磁紋,傳給了墨畫,「老四嗜殺,心性癲狂,殘餘的理智不多,但魔宗令還是能看得懂的。」「元先生定位出老八的蹤跡,可以傳給老四,讓老四前去追殺。」

  「至於如何定位,如何利用這段磁紋,元先生是「內行」,想必就不用我多說了..」墨畫其實也不太知道。

  利用雷磁流定位,他倒是做過,但利用魔宗令與元磁復陣的關係來定位,他還沒試過。但這種時候,肯定不能露怯,墨畫自信道:「當然。」

  「有勞元先生了。」

  「尤長老放心,八長老逃不掉。」

  之後尤長老,將一段磁紋,傳給了墨畫。

  墨畫花一些時間,研究了一下這段磁紋,這才發現這段磁紋之中,包含了一段元磁序列,而且是長老級別的序列。通過這段元磁序列,可以利用元磁復陣的陣樞,去定位對應宗門令的位置。

  這個倒也不難

  墨畫趕鴨子上架,稍稍琢磨了下,便大概弄明白了。更何況現在,整個魔宗的元磁海,都是他的天下。

  賊是他,門衛也是他。

  他「監守自盜」,基本無所顧忌,所以研究起東西來,也方便得很。

  弄明白原理後,墨畫就開始正式操盤,這場事關道廷司,魔宗,以及兩位金丹魔頭的「追殺之局」。...

  孤北山。

  剛從道廷司手下逃脫掉的八長老,此時躲在一片人跡罕至的山林中,心中一片慌亂。他根本沒明白,事情怎麼突然,就會演變到這步田地。

  不久前,他還是魔宗的金丹長老,吸著血奴的血,受著弟子的朝拜,呼風喚雨,威望頗盛。可轉眼間,他就成了喪家之犬

  道廷司想抓他。 魔宗也想殺他。

  這個轉變太快了,快得讓人根本來不及反應。

  這讓他隱隱生出一種,是不是一直有人,在暗中算計他的錯覺。而恰在此時,長老令顫動,一條消息傳來:

  「道廷司的人,在你西南方,大概半個時辰後,會找到你。你要向北方逃。」「魔宗也想殺你,血長老已經被放出來了...」

  聽聞「血長老」的名號,八長老瞬間面無血色,他咬著牙,用魔宗令質問道:「你究竟是誰?」

  匿名之人:「我是幫你的人。」「你為什麼要幫我?」

  「你不需要知道。」

  八長老冷笑,「你以為我會這麼容易就相信你的話?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在騙我?」

  「你沒有選擇,只能信我,這是你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不抓住,你只有一個死字。要麼死在道廷司手裡,要麼死在血長老手裡。」

  八長老心思急轉,「不對,道廷司不會殺我,他們剛剛..

  「剛剛是我騙了他們....」墨畫道,「我騙他們,你身上有魔宗的秘密,你還有用,他們才沒殺你。但現在他們已經知道,你被魔宗拋棄了,你必死無疑。

  「不可能,我不相信!這全都是你一面之辭!」「那我們打個賭。」

  「什麼賭?」

  「賭半個時辰後,道廷司會不會找到你,會不會如我所說,對你下殺手。」八長老心中一顫,質問道:

  「你究竟是誰?你為什麼知道這麼多?」「道廷司為什麼會聽你的話?」

  「為什麼魔宗的動向,你也能了如指掌?」

  「你到底是何方神聖?!」

  但長老令沉寂,這些消息,如泥沉大海,杳無音信。對面並未回答他

  怎麼辦?

  八長老心中天人交戰。直接逃?可逃去哪? 魔宗不可能回去了。

  他這些年,貪墨吃回扣的事,已經暴露了,再回去無異於自投羅網。按這匿名之人指示的方向逃?

  萬一是陷阱怎麼辦?

  「要不..先驗證一下?看這匿名之人,說的是不是真的,道廷司是不是真的在追殺我?」八長老沉思片刻,決定賭一把。

  他取出一具血肉人傀,將自己的魔宗道袍,披在人傀之上,自己則施展土遁,藏在了土裡,躲得遠遠的。約莫半個時辰後,遠方人影攢動,果然有道廷司的修士來了。

  為首一人,正是顧長懷。

  他一見人傀,二話不說,便催發一道風刃,將那人傀劈成了兩半,血肉橫飛。顧長懷近前查看,皺眉道:「假的?」

  他又環顧四周,大聲吩咐道:「去附近搜搜,將這魔宗的八長老找出來,當即格殺。」一個執司上前,低聲道:「典司,真要殺麼?」

  顧長懷神情冰冷,「已經沒用了,不殺做什麼?

  這些話語,隔得遠遠的,但還是斷斷續續傳入八長老耳中,他心中一涼。「那匿名之人,說得一點沒錯!」

  恰在此時,長老令一顫,又一條匿名的消息傳來:「快跑,他們已經發現你了。」

  八長老心中一寒,神識一掃,這才發覺,自己藏身的位置,早已被這群道廷司修士察覺了。他們不動聲色,假裝搜查,實則是在有目的地「包圍」自己。

  好你個顧長懷,當真狡猾無恥,裝得跟他媽真的一樣!

  八長老不再猶豫,當即遁光一閃,化作一團血氣,向北面逃遁而去。

  顧長懷默默看著這道遁光,過了片刻,這才下令道:「追,不要咬太緊。」「是!」

  山風呼嘯,草木浮光掠影般向後掠去,空中央雜著山間妖獸腐肉的腥臭味。八長老心急如焚,拼命狂奔。

  此刻他可以確定,這匿名之人,所言並不虛假。

  雖不知他姓甚名誰,是何身份,但他應該是真的想幫自己。

  若非他迷惑道廷司,告訴自己貪污的事敗露了,自己早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而此後,墨畫果然一絲不差地為他指路,讓他又避過了道廷司的好幾次封堵,向著西北方一路疾馳。

  八長老稍稍安心了些

  但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疾馳的方向上,一身血衣,滿身戾氣,「劊子手」一般的血長老,也在墨畫的指引下,向他狂奔而來。

  逃亡的八長老,和索命的血長老,在墨畫的牽線下,彼此正不顧一切地在互相奔赴。

  終於,在墨畫的「操控」下,數個時辰後,一路疾行的八長老,與血長老相距已經不到十里了。

  墨畫佯裝不知情,又傳書道:「不太妙,血長老追上你了。」

  原本還以為一路順風的八長老,瞬問如墜冰窖。

  「怎麼可能?他怎麼可能追上我?!」

  因為我在給他帶路……

  墨畫心裡默默道。

  但真相太過殘忍,墨畫不忍心說出來。

  「來不及了,快點向左!」墨畫又給八長老指路道。

  八長老咬了咬牙,別無選擇,只能向左跑去。

  他根本不想碰到「煞星」一般的四長老。

  跑了一會,墨畫又道: 「有道廷司的人,向右!」

  八長老只能又向右,沒逃一會,墨畫又道:「血長老距你不足五里,再往左。」

  八長老一驚,又往左去了。

  而後墨畫又一會往左,一會往右,將八長老指使得團團轉,趁此時間,顧長懷已經命令道廷司修士,在墨畫指定的位置,布

  下了天羅地網。

  八長老在一步步,接近絕路。

  使是八長老,也發現了不對。

  他在繞圈,並沒有逃出山去,而且逃著逃著,越逃越險惡。等他抬頭一看,發現不知何時,自己已經被引著跑到了一處山崖下面。

  三面全是高聳的岩壁,飛鳥不過,險境無生。這是哪裡?

  八長老心底發涼,用顫抖的手,取出長老令,發了一條消息給墨畫:「我該往哪走?」

  墨畫:「你猜。」

  八長老怒火攻心。

  我猜你娘個大頭鬼!

  「快點!告訴我,我到底要往哪走?!」八長老神情激憤。

  「往左。」

  左面是山壁!

  「那就往右。」

  「三面都是山!」

  「不對啊,怎麼會是山…」

  八長老這一路上,一點一滴建立起來的,對「墨畫」的「信任」在漸漸崩塌。

  一股令人驚恐的猜想,浮上心頭。

  「你一直……都在騙我?你莫不是……在『玩』我?!

  這條消息傳過去後,魔宗令沉寂了,許久都沒有回覆,八長老的心,也在一點點變涼。不知過了多久,魔宗令忽而一顫。

  八長老連忙一看,便見令牌中,傳來了一條消息,但消息中,沒有任何文字,只有一個..小小的磁墨勾勒出的笑臉。

  這個簡單的笑臉,純淨得可愛,又透露著一股陰森和詭異。八長老臉色慘白,膝蓋發軟。

  「完了……」

  他轉身想跑,可一轉身,就發現一身血衣,渾身戾氣,「劊子手」一般的血長老,不知何時,已然站在了他的身後。血長老緩緩抽出血刀,喉嚨蠕動道:

  「叛徒...」 八長老沒解釋半句。

  在瘋子一般的血長老面前,說什麼都是白說。

  他撕破了自己的手臂中,從手臂中取出一截森白的,滴血的骨刺——這便是他的魔道本命法寶。事已至此,死戰在所難免。

  八長老與血長老,一言不合,便戰在了一起,魔氣洶湧,血刀和骨刺交錯,一時難捨難分。但八長老根本不是嗜殺成性的血長老的對手,不過數十回合,便漸落下風。

  他一面與血長老周旋,一邊拈起一張血符,含在口中,噴出之後,化作一隻血咒骷髏,撕咬在了血長老身上,限制了他的行動。

  得此間隙,八長老拼命想逃。

  可還沒等他逃出數丈之地,面前人影重重,一眾道廷司金丹典司,還有築基後期執司,排成人牆,已經將他團團圍住。為首之人,丰神俊秀,一臉冷漠,正是顧長懷。

  八長老心如死灰。

  他明白了,這從始至終,便是一個陷阱。從始至終,他就被別人玩弄於股掌之間。

  而他至今,仍不知玩弄他的,究竟是何許人也。

  死前他所牢牢記住的,唯有那一副,單純又詭異的,由磁墨勾勒出的小小笑臉....

  遠在千里之外的太虛山。墨畫收起了客卿令。

  他能做的都做了,後面圍剿八長老還有魔宗血長老的事,就由顧叔叔負責了。

  兩個金丹魔頭,修為太高了,也不是他目前能對付得了的,他頂多只能藏在幕後,搞一點點小小的計謀。「希望一切順利,顧叔叔能殺了這兩個金丹魔頭,然後把我的「快遞』送過來。」

  「希望顧叔叔他們平安無事。」

  「道廷司那麼多人圍剿,顧叔叔應該死不掉吧..」墨畫有一點擔憂,但也只能安靜等著結果。

  這個過程,卻意外地有些漫長。

  不知是八長老狡猾,給他逃掉了,還是血長老太強,不太好殺...如此忐忑了小半日後,顧長懷終於傳書過來了:

  「都殺了,還算順利。」

  墨畫這才鬆了口氣。

  「過兩日,我把圖給你。」顧長懷道。「好。」

  「我還有事,要善後...」

  「嗯嗯,」墨畫對道廷司的流程,還算比較了解,「顧叔叔,你先忙。」

  和顧長懷聊完之後,墨畫想了想,又取出客卿令,以「元先生」的身份,傳書給魔宗尤長老:「血長老不負所托,殺了八長老。」

  「但道廷司太過卑鄙,人多勢眾,血長老也沒能生還..」對面沉默了片刻,回復道:

  「我知道了,有勞元先生了。」

  同時折損了兩個金丹長老,但尤長老的語氣,似乎有些平靜。墨畫有些奇怪。

  不過,也可能是尤長老城府深,喜怒哀樂,沒表現出來。為了鞏固「人設」,墨畫又加了一句:

  「我該做的事都做了,報酬的事,尤長老別忘了。」尤長老:「元先生放心。」

  之後聊天就結束了。

  墨畫也就將這件事,先擱在一旁,專心等自己的「快遞」了。

  兩日後,顧長懷來了趟太虛門,親自將封了「邪祟」的五行圖,交給了墨畫。「殺了兩個魔頭,封了兩次,不知道有沒有問題。」

  「應該沒事..」

  「你自己有數就好,道廷司還有事,我就不耽擱了。」顧長懷道。「嗯好。」

  墨畫揮手,和顧長懷道別,而後拿著五行圖,和之前一樣,來到了太虛山附近,一處偏僻的山頭,心中難掩期待。兩隻神骸!

  只要吃了,回去煉化下,神識道化的境界就足夠了,天衍訣的瓶頸,也能突破了。築基後期,觸手可及。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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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7
匿名  發表於 2024-11-7 10:29:51
第914章 斬!

  「終於,可以突破築基後期了!」

  墨畫開心不已。

  太虛山外,偏僻的山峰上。

  墨畫按照往常一樣,擺好蒲團,布好陣法,準備萬全,而後便坐在蒲團之上,打開了五行圖

  五行圖展開的瞬間,只一眨眼的功夫,一股十分猛烈的邪氣,便如江河一般,湧入了墨畫的識海。墨畫甚至都沒來得及反應,便臉色一白,垂下了頭顱,昏昏沉沉暈了過去。

  識海中,墨畫睜開了雙眼他的眼前,有一隻神骸

  神骸較之之前,更瘦削一些,沒有那麼強壯猙獰且背對著墨畫,肩膀聳動,似乎在咀嚼著什麼。

  「只有一隻?不應該是兩隻麼?」墨畫皺了皺眉,尋思片刻,又搖了搖頭,「罷了,一隻便一隻吧,先吃了再說。」神骸在前,一劍殺了便是。

  墨畫不想浪費時間,手掌一握,凝出一柄神念之劍,只一個閃身,便接近了這隻神骸,一劍劈向了它的頭顱。神骸似乎察覺到了什麼,怔忡片刻,但並沒來得及轉身。

  這神念飽滿,劍氣鋒芒的一劍,便劈向了它的頭頂強烈的神念波動傳開,四周一瞬間震盪了片刻

  但下一刻,墨畫微微色變。

  無往而不利的神念之劍,被一隻利爪攥住了,如同陷入了山石,再難寸進與此同時,一股強大的氣息,從神骸身上蔓延開來

  墨畫瞳孔微縮,化去神念之劍,抽身後退。神骸緩緩站起身來,轉過頭看向墨畫。

  它有著長長的鋒利的羊角,面容是只骷髏,眼眸猩紅,透露著瘋狂但沉穩的殺意,身子宛如人形,瘦削但卻蘊含著極強的力量。

  它的身上,污濁的黑水,和腥臭的血水,融在一起,散發著令人恐懼的異味。而這些黑水和血水,又深深滲入它的骨骼,形成了宛如實物一般的「鎧甲」。「三品..」

  墨畫心中一跳,目光凝重。

  神骸轉過身,直面墨畫,周身強大的氣息,完全散發開來。

  而此時墨畫也看到,神骸的嘴角,沾著黑血,它的齒間,有著神念構生的「血肉」,地面還有咀嚼剩下的「骨渣」...的確是有兩隻神骸。

  另一隻,被它吃掉了。

  墨畫淡淡道:「你的同胞,你也吃?」

  神骸猩紅的目光,平靜地看著墨畫,它的聲音嘶啞空洞,透著嗜殺,但異常冷靜:「神骸之間,沒有同胞,本就你死我活。活下來的,才會是『神』。」

  「而神骸本就一體,它就是我,我也就是它,無論它吃我,還是我吃它,最終都是一樣的。」墨畫微微皺眉。

  他覺得這句話中,信息量極大,也隱隱揭示了神骸存在的生態,和邪神內在的競爭和殘忍。神骸咀嚼了幾口,將僅有的一絲殘骸吞噬乾淨,而後看向墨畫,冷聲道:

  「所以,就是你,在狩獵『我」?」

  這話中,帶著一絲殺意。

  墨畫目光一沉,剛想說話,卻見眼前的神骸突然不見了,不由心中一凜。下一刻,一隻利爪猛然在他身前浮現。

  墨畫抬起拳頭,對轟了一記,只覺得一拳轟在了一塊石頭上,強大的震盪力傳來。墨畫白嫩的拳頭,生出裂紋。

  他的身子,也被轟出了數丈之遠,好不容易才勉強站穩。「好快!好強!」

  墨畫心頭一緊,「而且神念的凝練,遠在自己之上!」「這就是..三品神骸..」

  一拳轟飛墨畫後,神骸瘦長優雅,又猙獰嗜殺的身形顯露出來,白骨的面容上露出玩味的神色「神胎之姿,神性自具,怪不得..明明只是二品,卻能輕而易舉獵殺『神骸」。」

  「但應該不止如此..」

  說完之後,神骸又消失了。

  在它消失的瞬間,墨畫心中便警兆頓生,手指迅速往地下一點,神念化紋,憑空生成了一個金鐘陣。陣法剛一生成,金鐘籠罩,突然一道血爪撕出,便將金鐘撕了個粉碎。

  得了這片刻功夫,墨畫也撒步後退,十分勉強,間不容髮地躲過了神骸的血爪。「神通?不,是..陣法?」

  神骸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驚異,但攻勢卻並未停止,又一次化作血影,欺身上前。

  墨畫一邊施展逝水步,一邊閃躲,同時催動神念,並指一點,一道水牢憑空生成,六道水色鎖鏈,將神骸困在其中。「法術?不錯..」

  神骸一掙,鎖鏈斷裂,水牢術被掙脫,反手一握,凝出一道黑紅色的血刀,劃出一道殘影,猛然向墨畫劈下。墨畫一咬牙,白嫩的手掌一握。

  劍陣生劍紋,劍紋生劍骨,化出一柄璀璨的斷金劍,與神骸的血刀,硬生生拼了一記。一時之間,神念正面相撞,金色與血色進發

  待波動平息,神骸退了一步。墨畫則退了七步。

  好不容易站定後,墨畫手掌發麻,心中凜然「三品神骸,強大如斯..」

  而且,這應該只是三品初階的神骸,其神念之力,與二品神骸,哪怕是二品巔峰的神骸相比,都根本不在一個層面上。自碰面以來,墨畫一直被它壓著打,幾乎沒有還手的餘地。

  而只區區十來個回合,這神骸也便將墨畫的招式,盡數逼了出來「陣法,法術,劍法...

  神骸喃喃道,既有些驚奇,也有些恍然,「這或許便是,以人為「胎」的好處。」「神秉道而生,強但有盡頭,人悟道而活,弱卻無止境..

  墨畫聞言,心頭一震,瞳孔微縮:

  「你不是一般的『神骸」?你究竟是什麼?」

  「這話,應該我來問你..」神骸目光猩紅,冷漠道,「你到底是什麼?」

  「你不是人,不是神,但又是人,又是神,說是『胎」,但又不見寄生的本源..」

  神骸手臂一揮,血刀劃出一道血光,劈向墨畫,「..我活了這麼久,從未見過你這等神鬼莫測的存在。」墨畫斷金劍一橫,擋下了這記刀光,但身子受刀光餘震,還是不由後退了四五步。

  三品神骸的神念之力,勢大力沉,非同小可。

  墨畫手臂都開始發酸,神念化身,又多了幾道裂痕。

  自從他修為築基,神識質變以來,這是迄今為止,他遇到的最強的「神念之物」,單從神念的渾厚和壓迫感來看,甚至比剛誕生的邪胎還強。

  墨畫腦袋一轉,便誠實道:「我放你出去,咱們休戰吧。」他覺得這個三品神骸,自己不一定打得過。

  就算打得過,也只會慘勝,趁著自己識海的秘密還沒暴露,沒必要不死不休。自己給它這個機會,放它一條生路。

  「大家好聚好散。」墨畫厚著臉皮道。

  神骸漠然的面容上,露出複雜的神色,「果然,你的人性很充足,充滿了狡猾與奸詐。」墨畫有點不開心。

  神骸將血刀一橫,周身血氣升騰,刀上冤魂猙獰,它的白骨之上,黑紅兩色,也融合得更深。它動了真正的殺意。

  這神骸之前留手了,將自己的招式逼出來後,這才動了真格..

  墨畫心底微緊,而後不過眨眼的功夫,一道猩紅的血光,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劈到了墨畫的面前。這一刀,更快,更狠。

  墨畫皺眉,倉促間又只能被動地橫劍來擋。

  可這次的血光,凝練宛如實質,上有冤魂嘶吼,劈在了墨畫的斷金劍上,只交鋒片刻,血氣便如毒水,腐蝕了斷金之劍。金劍消融,墨畫神色一變,只能後退,可還沒退幾步,身後血影一閃,神骸又閃到了他的背後。

  鋒利的白骨之爪,撕在了墨畫的後背上。

  邪念化作血水,滲入後背,留下了「血淋淋」的傷口。

  墨畫吃痛,反手劈了一劍,可這一劍,被神骸的利爪輕而易舉就擋住了。墨畫舊力已盡,新力未生,當即神色一凜,發覺不妙,可已經晚了。

  擋住墨畫一劍後,神骸伸出白骨利爪,反手將墨畫的長劍握住,用力一擰。本就被血水污染,腐蝕得斑駁的斷金劍,徹底被擰碎。

  墨畫神念一痛,棄劍想走,但三品神骸比他更快,利爪並拳,挾著血光,一拳向墨畫的腦袋轟了過來。

  千鈞一髮之際,墨畫只能藉助逝水步,勉強避開腦袋,但這拳太快了,他的肩頭還是不免被轟中,整個人如「小沙包」一般被轟飛,摔在地上,滾了好幾圈才停下

  神念之中,傳來巨大的痛楚。

  墨畫咬著牙,忍著痛,還是站了起來。

  他的後背有血痕,神念化劍折斷,兩臂之上又多了數道淤痕,氣喘吁吁,顯得十分狼狽。這還是他神道有成後,第一次如此狼狽。

  哪怕是當初,他還只是一個小小的鍊氣修士,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情況下,遇到青面小鬼,都未曾像如今這般狼狽。

  墨畫的神情,漸漸冰冷。

  神骸一拳轟飛墨畫,並未追擊,反倒是低頭看向了自己的利爪它的白骨手爪上,有細碎的傷痕。

  這是它擰碎神念化劍時,受劍鋒所傷,留下的傷口,十分細微,但卻隱隱有割裂的痛楚這就是人類舍其一切,只求殺伐的劍道..

  神骸道:「人類修士的法門,果然有趣..竟能以二品的神念,傷到我三品的神軀。」「只不過,你的道,還是太弱了..」

  神骸抬起頭,猩紅而空洞的眸子,漠然看向墨畫。

  「用這種小手段,殺幾隻低品的神骸,讓你很得意麼?這就讓你滿足了麼?」「你或許機緣深厚,得了這許多傳承,但你的『道』,駁雜不堪。」

  「對神念法門的運用,生硬而粗暴。」

  「你根本不理解,何謂真正的『道化』。」

  神骸抬起血刀,直指墨畫,「若你只有如此水準,今天就要死在這裡了。你一身的神念根基,充盈的神明之胎,也會化作我的養料,鋪就我成神之路..」

  墨畫神色冷漠,一言不發,而是重新顯化了一柄神念之劍。

  此劍不再是金色,而是淡黃色,劍氣綿延,厚重平和,不疾不徐,看著渾厚無比太阿開山劍。

  劍式如土,厚德載物,生生不息。

  神骸猩紅的眼眸一轉,身形化血,轉瞬消失,只一剎那,又逼近了墨畫,血刀挾著鋒利無比的殺意,直劈向墨畫的頭顱。但這一刀,卻被擋住了。

  太阿開山劍,以渾厚的劍式,擋住了神骸的這一記兇悍的血刀。血刀沒有更進一寸。

  墨畫也沒有後退一步。

  甚至,二者顯出「勢均力敵」的態勢。

  神骸空洞的眼眸,泛出一絲光彩,「血屬水,以土克水,還有..它看向墨畫的身軀之內,四肢百骸之中,流淌著的流金般「液體」。「用神髓之力,彌補二品和三品神念的差距...

  神骸聲音沙啞,「不錯..」

  墨畫冷哼,一劍盪開神骸的血刀,而後催動神髓,激發神念之力,注入手中的開山劍開山劍上,充斥著雄渾的劍道氣息。

  墨畫手持太阿開山劍,劍刃一轉,開始與神骸拼殺在了一起。

  一人一神骸,近身廝殺,一劍一刀,一招一式,血色刀光與開山劍氣交錯。場間沉默但壓抑,殺機四溢

  神骸的刀,又快又狠;墨畫的劍,又沉又穩。

  只在眨眼之間,刀劍交鋒,便硬拼了數十次,墨畫的身上多了血痕,神骸的白骨之上,也有了劍痕。攻防在快速轉換,刀劍在急速碰撞,誰也沒有說話,只有赤裸而血腥的拼殺。

  一瞬間,棋逢對手。

  神骸受了刺激,激發了心中的殺意,越打越是酣暢,渾身血氣激盪,氣息癲狂,刀越來越快,越來越狠,血色的刀光密不透風。它的心中,幾乎只有一個「殺」字。

  墨畫也感到了極大的壓力。

  在這種急速的近身絞殺中,他幾乎沒有任何空閒,去凝結法術,去顯化陣法,去構思戰術。他也只能去殺。

  他所能依仗的,只有手中的一柄「劍」所能用的,只有劍招。

  而且不是高端的劍法,而只是在後山劍冢之中,獨孤老祖教他的,那一招一式,最基礎的劍招。在真正殘酷而劇烈的廝殺面前,一切花里胡哨的招式,都是累贅,一切冗餘的技巧,全都沒用。所有的一切,返璞歸真,只有最基礎的招式,一劈一砍,一刺一殺。

  墨畫的劍道基礎很弱,因此他基礎練的反倒很多。

  在後山中,獨孤老祖布置的劍道功課,他全都一絲不苟地完成了。這些劍招,在現實中,墨畫用起來或許威力不大。

  但如今在神念交鋒中,就派上了大用場。

  墨畫將這些基礎的劍招,全部融入了近乎「本能」的殺伐中,在極速的交手中,他不在乎任何劍法,只求用最快,最狠,最有力的一劍,斬向面前的神骸。

  戰到最後,拼殺到了白熱化,墨畫神色冰冷,透著一絲嗜血之色,目光也帶上了一絲癲狂。他似乎也忘了一切,忘了他的法術,忘了他的陣法,忘了他自己,甚至忘了他手中的劍。

  他忘了,到底是他在殺,還是劍在殺。手中的劍,仿佛成了他身體的一部分。他就是劍,劍就是他。

  在這一瞬,墨畫竟隱隱約約明白了,究竟什麼是「劍道」,什麼才是「人劍合一」。與墨畫交手的神骸,也卻來越心驚。

  它若沒猜錯,這個神胎小鬼,原本應該是靠法術、身法、陣法吃飯的,之前的戰鬥,也充滿了心機和狡猾。但在高壓的廝殺之下,與自己近戰拼了一會刀之後,似乎激發了這神胎小鬼心中的狠性,讓他悟出了什麼。他的劍也越來越快,越來越狠,一往無前,不死不休,宛若一個嗜血的「小瘋子」。

  而他的劍中,「劍道」的意味,越來越強,劍氣也越來越鋒利。自己的血刀,漸漸已經壓不住他的劍光了。

  「神明秉道,修士悟道。」

  「但也不能是這麼個『悟」法,悟性太離譜了.」神骸的目光有些凝重。

  而隨著墨畫的劍意越來越強,它的刀勢,也漸漸落入下風。但神骸無動於衷,仍舊與墨畫廝殺。

  又拼殺了一會,墨畫卻一劍將神骸震開,停下了手中的劍,沒有再動手。他有些困惑,而後漸漸恍然,對神骸道:「你在耗我?」

  神骸冷漠道:「神念的拼殺,本就是一場消耗。」「不,」墨畫搖頭,「你在耗我的肉身。」

  拼殺到了現在,他適才忽而察覺,自己肉身的血氣弱了幾分,這才突然意識到,神識對肉身是有負荷的。

  自己只有築基修為。

  這隻三品神骸,乃『金丹』境的神念,它鑽入了自己的識海,超過了自己肉身的限度。神骸是外邪,不是自己的神念,因此對識海的壓迫很大。

  更何況,適才它全力以赴,與自己廝殺了這麼久

  三品的神念波動,不停衝擊著自己的識海,自然也衝擊著自己的肉身——至少衝擊著自己的腦海。墨畫明白了這隻神骸的目的:

  它若是能殺自己,那就殺了。

  若是殺不掉自己,那就耗,耗得自己血肉乾枯,識海皸裂,肉身破廢。那自己也就相當於死了。

  而自己若不能快點殺了它,只要再拖延一會,那到頭來,死的還會是「自己」。神骸看著墨畫,坦然道:「你果然聰明。」

  墨畫卻一點也不開心。

  他知道,再不想點辦法,快點宰了這隻「神骸」,一旦肉身廢了,自己也就修不了道了。更何況,他也耗不起了。

  他為了與這隻三品神骸交戰,在不斷耗費「神髓」,神髓珍貴,得之不易,他根本耗不起。耗到現在,他多少已經接近「油盡燈枯」了。

  墨畫抬頭看了眼神骸,坦然道:「你很強,但我現在要斬你了,你要死了。」神骸空洞的眼眸,微微一顫,而後輕笑一聲:

  「憑你的道,還斬不了我。你的道,太雜了..」「雖然雜,但是多。」墨畫道。

  而後他散去了手中的太阿開山劍,雙手虛握,高舉在頭頂,眼眸深處,金光流轉,整個人的氣勢,也驟然一變,如山如淵如悲憫眾生的聖人,又如漠視蒼生的神明。

  與此同時,無數神念化作流光,在墨畫虛握的雙手間匯聚。先是陣法,而後陣法流轉,顯化劍陣,最後凝成諸般劍形。

  第一柄,是綿延不絕,生生不息,但又一往無前的太阿開山劍。而後是鋒芒畢露,金光湛然的斷金劍。

  冰涼詭異的癸水劍..烈火洶湧的離火劍....

  一道道陣法,凝成劍陣,化為劍式,在墨畫的手中重疊,凝聚為一把光芒刺目,鋒利無比,令人隱隱膽寒的「斬神劍」的雛形。

  這柄「斬神劍」,因為融合了諸多「化劍式」,光澤駁雜,法則流轉,比之前的神念之劍,都要更長,更寬。神骸看得悚然失神。

  它萬萬沒想到,這世間還會有這種「大雜燴」式的神念劍法而且,墨畫說得沒錯,「雖然雜,但是多..」。

  這裡面蘊含的陣法之道,五行之道,劍道,多得匪夷所思,多得讓它都頭皮發麻...無論其威力如何,都不能讓其施展出來。

  趁著墨畫凝氣蓄力的同時,神骸周身血氣洶湧,化作一道血光,直奔墨畫而去,手中的血刀,也砍向墨畫的額頭。可行至半途,墨畫瞳孔一閃,陰森的刑獄,紛然的劍光,形成一座劍道牢獄,直接將神骸鎮壓住了。

  劍穿琵琶骨,獄鎮七魄魂。驚神劍!

  事到如今,墨畫也顧不得忌諱,直接動用了這式原本被他「封印」住的驚神劍式。神骸瞬間被震懾在原地,心神生畏,動彈不得。

  它估摸著,五息之內,它可以破此神念之術,但這點時間,也足夠眼前這神胎小鬼,將他那不知名的劍式,凝練成功了。「那就以道對道,看看誰生誰死...」

  神骸殺意已訣,猩紅的眼眸,滲出鮮血。

  不只是眼眸,它的渾身,都被鮮血浸染,變得鮮血淋淋,強大而可怖。

  一股「道」的蘊味,從它身上散發而出,夾雜著屠戮,殘忍,泯滅,弒殺的,死寂的,「鮮血」的意味。

  神骸周身的鮮血,向上凝聚,在他頭頂凝成一柄鮮紅刺目,不知抹去了多少性命,吞噬了多少鮮血的「戮血之刃」。血刃凝聚之後,其強大的神念氣息,向四周蔓延,血腥但精純的道之法則,尤在墨畫大雜燴式的「斬神劍」之上。神骸目露殘忍。

  「這隻神胎小鬼,今日必死無疑。」

  而恰在此時,墨畫目光深邃,神情肅然,終於開始凝聚最後一道「劍意」。

  也就是他日夜不輟,勤加練習,自斬命魂,使之隨著神念傷口,融入神魂之中的,太虛劍流。是太虛門歷代前輩,苦心孤詣,鑽研凝練出的,古老的太虛劍道本源!

  「.這是?!」

  感知到這股氣息,神骸一時難以置信。

  太虛的劍意,古老悠久,強大且深不可測。

  劍道本源,融入其中,墨畫的「斬神劍」才真正的初具雛形。

  墨畫雙手聚在頭頂,手中的神念之劍,頓時氣息暴漲,劍形也寬了一倍,其上古老玄妙的太虛劍意,緩緩流轉,宛如天地初判,星空浩瀚。

  在血道「神骸」震驚駭然,近乎不可思議的目光中,強大的太虛神念之劍,轟然劈下。墨畫脆聲喝道:

  「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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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11-8 08:36:22
第915章 黑化

  古老玄妙,五行流轉,陣道合一的太虛斬神劍,光芒暴漲,如天河倒懸,猛然劈下。

  神骸以鮮血凝聚的戮血之刃,在交鋒的瞬間,便寸寸斷裂,其上屠戮、殘忍、弒殺,死寂且泯滅人性的鮮血之道,也在被墨畫的劍道絞殺,最終被古樸浩瀚的太虛劍意,直接碾壓。

  最終,血刃崩潰。

  氣勢磅礴的斬神劍,劈斷血刃,盪開血海,以無上之勢,斬在了神骸身上。三品神骸,神念凝練如實,黑紅色鮮血,宛如堅不可摧鎧甲。

  但在這柄融合了開山劍陣,斷金劍陣,癸水劍陣,離火劍陣,以及古老太虛劍意的「斬神劍」面前,仍舊不堪一擊,

  璀璨的斬神劍鋒,只僵持片刻,便破了神骸的血甲,劈碎了它的肩骨,砍進了它的身軀,而後一直向下,將神骸徹底砍成了兩半,斷了它的道,斬了它的本源。

  神軀斷裂,血水斷流,本源斷絕。

  傷口之處,劍意殘留,仍在不停地切割,阻止傷勢恢復,斬滅一切生機。

  神骸駭然的神情,仍停留在臉上,片刻後,它緩緩轉頭,看向雙手握著斬神大劍的墨畫,目光驚懼不定。「好強的劍..」

  漸漸地,神骸的神情變得坦然,而且漠然。

  它的身軀,在漸漸消散,意志也在漸漸泯滅,但它的語氣卻很平淡。「你贏了..

  「你的道化,一塌糊塗,你的劍道,亂七八糟...但不得不說,確實很強。」「但道無止境,越到後面,越要至精至純,你這樣粗疏,是走不遠的。」

  血色神骸,最後深深看了墨畫一眼。

  「這次是我輸了,希望下次,我還能遇到你...」「如果你不死的話,如果..」

  「你還是你的話。」

  神骸說完,便化作灰飛,徹底湮滅,只在原地留下了一團黑紅色的,宛如砂礫般的煙氣。墨畫卻皺起了眉頭。

  「這次輸了,下次還遇到我..這玩意不是死了麼?死了怎麼還遇到我?」「而且...它不是大荒邪神的神骸麼?怎麼跟其他神骸,差別那麼大?」

  「是因為它是三品,還是有別的原因?」「這隻神骸,有些古怪..」

  墨畫琢磨了下,忽而識海一陣刺痛,當即心中凜然「遭了,消耗過度了..

  身為三品外邪的神骸,對他識海和肉身的負荷太大了,使他血氣在萎縮,連帶著識海也開始刺痛。還有,神髓也用光了..

  墨畫心裡發苦,喃喃道:

  「這一戰,真的是慘勝,神疲力竭,底牌盡出,家底也都被打光了,好在殺了一隻三品神骸,應該多少能回點本,希望這三品神骸別讓我失望....

  墨畫有些虛弱地站起身子,走近那團三品黑煙,伸出手掌,想顯化陣法,先將其簡單煉化,但伸出手掌的時候,墨畫卻發現,自己的手掌,一片漆黑。

  墨畫一怔。

  「我什麼時候受了傷?」

  「還是被這神骸污染了?」

  他低頭一看,這才發覺,不只是手掌,他的整條手臂,肩膀,胸口,乃至大半個身子,像是沾了污水一般,盡皆漆黑一片。墨畫瞳孔一縮。

  與此同時,一陣尖利,陰險且刺耳的笑聲響起邪胎!

  墨畫神色一變,當即想布下神道陣,將自己的神魂徹底封住,可已經來不及了。

  黑水從他神軀內部,向外湧出,污染他的四肢百骸,直至他的面容上,都沾染了黑點。「我明明布了陣法,你怎麼出來的?」墨畫震驚道。

  邪胎的黑水,覆蓋了墨畫的面容,借墨畫的口舌,以尖利怪異的聲音譏笑道:「為什麼...你覺得你那點造詣的神道陣,能封得住我?」

  「我蟄伏許久,你以為我會什麼都不做,任你封印,等著你來殺我?」「我等了很久了,等的就是現在..」

  墨畫心中一沉,想喚出道碑,可識海之中一點動靜沒有。他這才想起,此時不到子時,道碑是不會出現的

  邪胎冷笑,「別白費力氣了,我藏在你的神魂里,對你的一切,了如指掌。」「不到子時,你的道碑不出來。」

  「你的神念雖強,但不及三品神骸,強行交手,必會耗費神髓。」「你若運氣差,便會死在神骸手裡。」

  「即便你贏了神骸,也必須傾盡全力,底牌盡出,在一段時間內,油盡燈枯...

  墨畫皺眉道,「所以這隻三品神骸,其實是你喚來的?你蟄伏這麼久,就為了現在?」墨畫說完,面容又變得漆黑而陰沉,變作了「邪胎」的模樣,譏諷道:

  「不錯,你果然聰明,現在才想明白。」

  墨畫冷聲道:「你別忘了,你侵蝕不了我的道心,正面交鋒,即便我現在精疲力盡,你也不會是我的對手。」「只要拖幾個時辰,拖到子時,有道碑護住識海,你還是只能做你的『縮頭烏龜』。」

  「假日時日,我必會斬了你!」

  即便墨畫處在劣勢,但這番話,還是讓邪胎聞言心悸。

  它早已被墨畫坑出了陰影,也只有在墨畫與強敵死戰之後,精疲力竭之時,才敢冒頭。但它也知道,這是唯一的機會了。

  墨畫的周身,黑血翻湧。

  「這些時日,我一直在考慮,究竟怎麼才能贏你,怎麼才能殺你,怎麼才能吃了你....「我塵封的記憶,在一點點甦醒,但這些記憶中,並沒有能殺掉你的方法。」

  「你識海中,寄宿著古老的存在。你身上的秘密,太多了。你的神識,也太強了,你的法門,更是層出不窮。」「因此,我想明白了..」

  邪胎陰沉一笑,「我贏不了你,只有你自己,才能戰勝你自己,只有你自己,才能殺了你自己...墨畫心中一驚,頓感不妙。

  而後邪氣乍現,他身上的黑血,就像蠕蟲一般,滲入細密的觸角,滲入他的神念化身,不斷吸收著,復刻著,同化著,像是要將他分化一般。

  墨畫掙扎,可根本無濟於事。

  不知過了多久,黑血已經將墨畫完全包裹,像是一隻胚胎,最終胚胎顫動,孵化,蛻皮,化作了另一道人影。而邪胎也與這道人影,融為一體,站在了墨畫的對面。

  墨畫這才緩緩抬頭,看向對面,一時神色震驚。對面站著的,是另一個「墨畫」。

  一個跟他同樣大小,同樣身形,同樣面容,但全身被黑血浸泡,邪氣森然,詭異可怕的「黑墨畫」。此時,「黑墨畫」咧開嘴,露出森白的牙齒:

  「這是我最後的本源神通:胎化。」

  它的聲音,與墨畫一模一樣,但清脆之中,卻帶著一絲狡詐和陰毒。「我以你的神魂為引,以我的神道為「胎」,孵化出了另一個你。」「我污染不了你,無法讓你成為我。」

  「既然如此,那我就成為你。」

  這樣一來,只要我殺了你,吃了你,你我就不分彼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融合成了最終的神胎,你我終為一體。墨畫臉色有些難看。

  他並手一指,顯化一枚洶湧的火球,直奔邪胎化作的「黑墨畫」而去。

  可與此同時,「黑墨畫」也並指,點出一枚漆黑的火球,呼嘯而出,與墨畫的紅色火球撞在了一起。火光崩裂,神念炸開,火球消弭,但帶著邪氣的黑火球,明顯更勝一籌。

  墨畫又手掌虛握,憑空一抓,一道水牢降臨,向「黑墨畫」束縛而去。

  黑水一閃,黑墨畫施展逝水步,從水牢術中脫身,站定之後,反手一抓,一道黑水牢術,驟然降臨在墨畫的身邊。墨畫也施展逝水步躲開,而後瞳孔深邃,神念一動,顯化了金鎖陣,將「黑墨畫」四面八方,全部困死。

  金色陣紋,化作鎖鏈,纏繞住了「黑墨畫」的身軀。

  可「黑墨畫」突然獰笑一聲,左手一揮,當即解掉了周身的金鎖陣紋。

  右手一凝,顯化出了黑離火劍,隨手一劈,便將整個金鎖陣,全部劈開,金鎖陣崩潰,徹底消散。墨畫神色無比凝重。

  「黑墨畫」看著他,咧嘴一笑,笑容既天真又邪異,「我說過了,我孵化的是你,我就是你,你會的招式,我全都會。」墨畫一時默然無語。

  經過這一番交手,此刻他便切身體會到,「自己」究竟有多難纏了。而且,不止如此。

  現在的他,久戰力竭。

  而面前這隻黑化的自己,剛由邪胎孵化,仍在「全盛」姿態,這樣打下去,根本不是辦法。

  墨畫嘆了口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既然你就是我,不如我們握手言和?何必一定要分個你死我活?」「黑墨畫」聞言譏笑道:

  「說過了,我就是你,騙別人可以,你別騙『自己」。」墨畫「嘁」了一聲。

  「黑墨畫」手指一點,一枚黑火球沖墨畫轟去,而後手掌一握,重新顯化黑離火劍,施展逝水步,身形幾個閃爍,便欺近了墨畫的身,劍尖直指墨畫的心脈。

  墨畫施展逝水步,閃過黑火球,反手一抓,顯化太阿開山劍,挽了一個劍花,盪開了刺向他胸口的黑離火劍,而後近身一劈,與「黑化」的自己,戰了起來。

  只是,經過與三品神骸一戰,墨畫神念消耗太甚,根本不是「黑墨畫」的對手,無論法術,陣法還是劍法,盡皆落於下風。

  「黑墨畫」的招式越發凌厲,越發狠辣。

  墨畫的氣息越來越微弱,身上的傷口,也越來越多,傷勢也越來越重。可儘管如此,墨畫仍在苦苦支撐。

  但他的支撐,顯然是有限度的。

  不知戰了多久,墨畫終於力竭,神念不支,腳下一個踉蹌,露出了破綻。

  一直壓著墨畫打的「黑墨畫」,笑容瞬間猙獰,左手虛握,邪念升騰,顯化了離山火葬邪陣,將墨畫困於陣中。而後它右手凝出黑水劍,猛地一擲,陰毒的邪氣浸染的黑水劍,破空飛出,直奔墨畫心脈而去。

  黑山聳動,化為牢籠,邪火洶湧,惡念涌動,將墨畫直接吞沒。

  那一柄陰毒的黑水劍,也刺中了墨畫所在之處,劍光崩裂,肆意絞殺。漆黑的邪念,夾雜火光,一時瀰漫開來。

  可等硝煙散去,陣法之中,卻並無墨畫的人影。

  「黑墨畫」抬眼看去,便見陣法邊緣,渾身金光暗淡的墨畫,拄著手中的開山劍,正在氣喘吁吁。顯然適才他不知用什麼手段,躲過了這耗費大量邪念催生的陣法和劍法的殺局。

  「算你走運..但你這番『落水狗』的模樣,也支撐不了多久了...」

  「黑墨畫」譏笑一聲,而後並不廢話,重新顯化漆黑的開山劍,又向墨畫殺了過去。已經油盡燈枯的墨畫,只能咬著牙,繼續與黑化的自己戰。

  如此打了一會,墨畫終於又是不支,露出了破綻。

  「黑墨畫」繼續下殺手,陣法和劍法並施,想取了墨畫的性命。

  巨大的神念波動傳來,但硝煙平復後,墨畫還是「險之又險」地「苟」了下來。「黑墨畫」怒極,又向墨畫殺去。

  墨畫勉強支撐,可好幾次都是,眼看著就要掛了,但就是一直不掛「黑墨畫」終於意識到不對了,當即怒不可遏道:

  「你的神髓,根本沒用完!你還留了神髓?」墨畫搖頭:「沒有。」

  黑墨畫眼皮一跳,指著他道:「還在狡辯,你嘴角是什麼?不正是剛剛偷吃的神髓?」墨畫擦了擦嘴角,「你看錯了,這是我吐的血。」

  黑墨畫氣得差點吐血,「你果然是...卑鄙狡詐。」墨畫也不裝了,理直氣壯道:

  「我是窮苦人家的孩子,靈石也好,神髓也罷,習慣了攢一點備用,避免用光了,心裡慌慌的。」墨畫看向「黑墨畫」,「你不是說你就是我麼?那這個習慣,你應該明白。」

  「黑墨畫」默然無語。

  墨畫奇怪道,「你不明白?哦對了..」

  他恍然大悟,也因此確認了什麼,「嘴上說著是我,但你到底是大荒邪胎出身,胚子是壞的,不知道底層修士的疾苦,你終究不是我。」

  「黑墨畫」臉色陰沉,十分難看。

  它突然意識到,自己還是小瞧這個半人半神的小鬼了,真的太難殺了...比尋常神明,還要難殺太多。

  但即便再難殺,也應該有個限度了。

  「你的神髓,已經沒多少了吧,」黑墨畫邪異的眸子看著墨畫,「我不信你與三品神骸一戰,還能剩多少神髓,你拖不了太久了。」

  墨畫點頭承認,「是沒多少了,拖不了太久,所以..」「我也要斬你了!」墨畫沉聲道。

  黑墨畫瞳孔一縮。

  墨畫雙手虛握,高舉在頭頂,一臉視死如歸的決然:「我承認,你的確將我逼到了絕境..」

  「我也的確被你算計到了,此時此刻,正是我最虛弱的時候,神髓也的確沒有了。」「再拖下去,我絕無勝算,因此,只能殊死一搏。」

  「這最終一劍,我與你一決生死!」「我贏了,那我還是我。」

  「我若輸了,那你就成為我。」

  「你敢不敢,與我以命相搏,拼這最後一劍?」

  墨畫目光脾睨,像看著螻蟻一般,看著眼前黑化的自己。黑墨畫一愣,而後心生怒意。

  敢不敢?

  它冷笑一聲,「你別忘了,我是以你為模子『胎化』而來的,你的招式,我全都會。你以為拼斬神劍,就能殺了我?」墨畫道:「不試試怎麼知道?」

  黑墨畫神情漠然。 它不打算拼。

  它比誰都知道,「墨畫」的本體,有多狡猾難纏,肚子裡有多少髒水。他想跟自己拼劍,這裡面絕對有問題。

  「黑墨畫」一動不動,而後他便發現,墨畫嘴上說著「拼劍」,實際上雙手空舉在頭頂,同樣一點動作沒有,一丁點劍氣沒凝結,甚至目光閃爍,還有一點點心虛。

  「黑墨畫」瞬間就明白過來了。他在虛張聲勢!

  他就是我,我就是他。

  他知道「我」多疑,因此虛張聲勢,假裝要決一死戰,實則卻是讓自己心生忌憚,不敢跟他一決生死。他在拖延時間!

  拖到子時,道碑浮現,護住了他的識海,那自己就拿他沒辦法了。而法術,陣法,乃至一般的「化劍式」,根本殺不掉他。

  唯一能殺掉他的方法,只有太虛神念化劍的終式——「斬神劍」。「黑墨畫」瞳孔一震,心思急轉:

  「不是他要跟我拼劍,而是我應該跟他拼!」

  「在道碑浮現之前,拼這一劍,斬殺了他,這是我能將『墨畫』取而代之的唯一機會。」

  「這點『墨畫』他也明白,所以才先聲奪人,假裝要與我拼命,讓我心中忌憚,不敢真的以『斬神劍』,與他決一死戰。」

  「只要我心生遲疑,不敢動手真正斬殺他。那一旦到了子時,就再也奈何他不得。迄今為止一切謀劃,就全都付諸東流了...」

  與墨畫同源的「黑墨畫」,瞬間摸透了「墨畫」的心思。

  而後它不再遲疑,雙手虛握,舉在空中,漆黑色的邪劍陣,一一凝練成神念之劍,在它的手中融合,氣勢可怖。他會的劍,我也會。他懂的道,我也懂。

  他的神念受損,消耗巨大,神髓也用得差不多了。但我的邪念,仍舊充沛。此劍一決生死,優勢在我!

  黑墨畫目光決然,看向墨畫,聲音透著幾分猖狂和狠厲:「好,一決生死!來看看,誰來當這個『墨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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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11-9 08:49:30
第916章 比地獄還地獄

  黑墨畫聲音猖狂狠厲。

  真正的墨畫,卻臉色一白,目光慌亂。

  他似乎真的只是想,詐一下這個「黑化」的自己,但沒想到,事情根本沒有按照他的設想發展,「黑墨畫」真的在跟他拼命。

  墨畫轉身想逃,但彼此「同源」,這點伎倆,自然逃不過「黑墨畫」的雙眼。它眼眸漆黑,魔氣翻湧,邪劍穿梭,編織成一整座道獄,直接隔空鎮住了墨畫。邪胎驚神劍!

  「想跑?晚了。」黑墨畫冷笑。

  墨畫以驚神劍式,鎮住三品神骸,逼著它與自己拼劍。如今這招,也被黑墨畫用來,對付他自己了,墨畫試了幾下,掙脫不得,最終嘆了口氣,只能認命一般,將雙手舉在頭頂。

  形勢所「逼」,他不得不與黑化的「自己」,決一死戰。

  墨畫神情凝重,雙手之間,劍陣構生,劍形凝練,五行流轉,融於一體,化作了一柄鋒利的神念長劍。正是他剛才用來,斬掉三品神骸的「斬神劍」。

  可在他的對面,「黑墨畫」手中的斬神劍,與他一模一樣,不僅如此,因為增添了邪氣,氣勢更勝一籌。墨畫咬著牙,繼續融入古老玄妙的太虛劍意。

  「黑墨畫」冷笑,一模一樣,同樣在雙手間,融入了太虛劍意。

  黑化的「斬神劍」上,一時殺意暴漲,冤魂飛舞,威力更上一層樓。兩柄「斬神劍」隔空相對。

  一黑一正,一強一弱。

  墨畫處於劣勢,神情越來越緊張。

  「黑墨畫」注視著墨畫,欣賞著墨畫臉上的驚慌,倉皇和絕望。

  只是,它並沒有欣賞太久,墨畫臉上的「絕望」,就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絲狡黠的笑意這個笑容..

  邪胎一怔,臉色漸漸變了。一股寒氣湧上心頭,它的瞳孔,漸漸睜大。「你...笑什麼?」

  黑墨畫聲音有些沒來由的不安。

  「其實,」墨畫沒了之前的狼狽,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我和你一樣,等這一刻,也等了很久了....「道碑在的時候,你不敢出來。」

  「只有我跟強敵,戰到油盡燈枯,你才有可能孤注一擲,與我拼命。」

  「那又如何?」黑墨畫失聲道,它自己都沒察覺到,自己的語氣中,有著一絲顫抖,「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對你了如指掌。事到如今,你還能有什麼招數,能殺我不成?」

  黑墨畫說完,瞳孔不由一縮。

  而後它便眼睜睜看著,墨畫的氣質在漸漸變化。

  「這一劍,是我特意給你留的。我都沒捨得,用來砍別人...一股冰冷死寂,空無一物的氣息,瀰漫開來。

  與此同時,墨畫神情肅然,開始施展真正的,最終式的「斬神劍」。他先斬去了自我,斬去了情慾。

  他的面容,變得冷漠,變得無情,變得虛無,變得縹緲,仿佛不再有人的悲歡,而只有天人的絕情。

  太上斬情道。

  此道融入劍道,墨畫手中的斬神劍,也進一步暴漲,在原本古樸浩然的太虛劍道本源上,又融入了宛如天外星空般,深邃虛無的黑色,兩相交織,便鑄成了一柄,光澤流轉,但又宛如混沌般的晦暗的,真正的「斬神巨劍」。

  這柄「斬神巨劍」,比墨畫本身,還要大上數倍,舉起之時,宛若擎天之劍,黑白兩色交織,金色纏繞周身。有著凡人形骸的墨畫,一時間恍如天上神魔。

  「天…………天魔斬?!」

  黑墨畫難以置信,目光駭然,驚聲嘶吼道:「你怎麼會走天魔道?!」

  「你為什麼連天魔斬都能學會?你到底是個什麼玩意?!」

  手舉天魔斬神巨劍的墨畫,宛如無情的神魔,漠視著這具,由他神魂孵化出的黑化邪胎。太虛斬神劍,要斬小我

  太上斬情道,要斬邪欲。

  今日,他要斬掉這具「邪我」,成就斬情道,修成真正的,舉世無雙的斬神劍!被墨畫視為大道芻狗,劍道祭品的「邪胎」,心中驟然生出猛烈的生死警兆。

  「這個該死的小畜生,他連『我』都騙,連『我』都算計,一切都是他設好的局。」「他全都算好了...」

  「這是何等心智近妖的妖孽!」「不行,不能讓他斬出來...

  「黑墨畫」猛一咬牙,傾盡全身邪力,灌入黑化的斬神劍中,而後先發制人,猛然劈下。「殺了他,我就是『墨畫」!」

  可事到如今,已經晚了。

  墨畫以自身的劍陣為基底,融入了太虛劍意,貫徹了天魔斬情道的「斬神巨劍」,已經催發完畢。黑墨畫的劍先斬下。

  但墨畫的巨劍,卻後發先至。

  一時間,宛如天地傾頹,山川崩裂,磅礴的劍意,洶湧的劍氣,以及其中複雜難言的古老劍道,天魔情道,完全融為了一體,如長虹貫日,傾瀉而下。

  只此一劍,摧枯拉朽。

  「黑墨畫」黑化的斬神劍,瞬間被墨畫這柄更龐大的斬神劍斬斷,寸寸粉碎,化為神念齏粉。而後劍光宛如江河決堤,繼續奔騰向下,浩瀚而無可匹敵的劍氣,斬向黑墨畫的身軀。

  「黑墨畫」瞳孔睜大,滿臉震驚,它想反抗,想掙扎,可卻如螳臂當車,根本無能為力,最終只能被劍氣吞沒,徹底湮沒在太虛斬神劍,宛如洪流般的劍光之中..

  以陣化劍,融太虛劍道,悟天魔斬情,斬殺邪我,鑄就真正的斬神劍式!這一劍斬出,至此,太虛神念化劍真訣最終劍式·斬神劍,終於修成!

  墨畫手握巨大的斬神劍,只覺人與劍,與道,合而為一,這天地之間,無物不可斬!人可斬,情可斬,欲可斬。

  鬼可斬,妖可斬,魔可斬。便是神明,亦可斬! 斬神劍道成就的瞬間。

  太虛門,後山劍冢。

  斷劍紛紛嗡鳴,死去劍修的劍意,化為白煙,裊裊升起,與山間雲霧連為一體。正閉目養神,自封心魔的獨孤老祖,猛然睜開雙眼,神色震動。

  劍冢又出現了異象。

  殘劍鳴孤冢,劍氣化白煙。而且與之前不同,這次更加明顯,聲勢更加浩大。此乃太虛門,劍道中興之兆。

  若是之前,獨孤老祖或許會欣慰,會欣喜,但現在,他心中震驚之餘,卻摻雜著不安和恐懼。別人或許看不見,聽不到,但他可以。

  他清清楚楚地看到,劍冢之中不只是生出了白煙,還生出了常人見不到的,虛幻詭異的九天魔影此時此刻,天魔亂舞,魔音灌耳。

  這些天魔,在慶祝,在狂喜,在發出恐怖難聽,又魅惑人心的叫聲。有人,學了他們的道。

  有人,溝通了道的橋樑,成了他們現世的「錨點」,成為了天魔現世的,另一具魔神之胎。墨畫天真的容貌,浮在獨孤老祖的腦海。

  獨孤老祖仿佛瞬間老了幾十歲,背影蒼然,透著悲涼。「好好的一個孩子...」

  「一切都已經晚了,回不了頭了..」

  「福兮,禍之所伏,終究,是我錯了..」識海之中。

  斬神劍的餘波消散。

  墨畫看著眼前的一幕,皺起了眉頭。

  「黑墨畫」被斬,神念粉碎,本源斷絕,但並沒有死,似乎其本源,有著超乎尋常的生命力。

  但被斬殺後,邪胎已經沒了人形,只殘留下一團黑霧,像是心臟一般搏動,宛如真正的「胚胎」。它還在試圖修復自己的傷勢。

  但太虛劍意,傳承悠久,劍意太過凌厲,造成的傷勢很深。

  而太上斬情,斬欲斬我,也斬神念意志,被斬過的邪胎,萌生了一股死意,明明想活下去,但又沒有「求生」的欲望。因為生的欲望,被斬掉了。

  邪胎便蠕動著,不停去修復著,根本修復不了的傷口。甚至「想活」和「不想活」的兩股意念,仍在交織對抗。墨畫不想再拖延時間了。

  他現在是真正的「油盡燈枯」了。

  即便他再強,再謹慎,心思再多,在連續斬殺一隻三品神骸和一具邪胎之後,也達到了極限。墨畫無奈嘆息,「又要殺三品神骸,又要殺邪神之胎,還要連著殺...」

  「也不知誰家的築基修士,要遭這種罪?」自己這個年齡,背負的壓力實在太大了。不過好在是殺了。

  墨畫用最後一點神念,顯化出神道陣法,化為神念鎖鏈,將「邪胎」完全地封鎖於其中。強虜之末的邪胎,也完全沒了反抗的能力。

  墨畫原地打坐,稍稍等了一會,等到子時,道碑浮現,這才提溜著邪胎,走到了道碑面前。道碑之上,劫雷鮮紅刺目,宛若淬著天火的刑刀。

  感知到劫雷之上的寂滅氣息,原本奄奄一息,「邪念肉瘤」一般的邪胎,頓時恐懼地掙扎了起來,尖聲叫道:「小鬼,孽障,你豈敢..」

  「說過了,我就敢!」墨畫道。邪胎掙扎片刻,忽然沉寂了下來。

  墨畫的動作頓了下,忍不住問道:「你不求饒了?」

  邪胎的聲音,變得更加尖細,而且稚嫩,透著一股漠然的詭異,「殺了我吧。」

  它肉瘤一顫,睜開一條裂縫,宛如一隻恐怖的大眼,死死盯著墨畫,似乎要將墨畫的模樣,永久記在心裡。「殺了我,我也會與你融為一體。」

  「今生今世,你都擺脫不了大荒之主的『烙印」,便是到天涯海角,神主的信徒,都會無休無止地追殺你,將你的血肉,你的神魂,視為大荒之主最上等的祭品..」

  「我當我是被嚇大的?」墨畫一點不帶怕的,甚至還有些求之不得。

  但他還是有些疑惑,「我殺了他,他就與我融為一體?」,「擺脫不了大荒之主的「印?這都是什麼意思?

  墨畫心裡好奇,忍不住還想開口問,但最終還是忍住了。反派死於話多。

  自己應該不算是「反派」,但在邪胎面前,還是要謹慎些,趁它病,要它命,不給它喘息的機會,否則猶猶豫豫的,坑的就是自己。

  再者說,就算自己問了,死到臨頭的邪胎,肯定也不會說。墨畫不再猶豫,用神道鎖將邪胎捆著,往道碑一丟。

  寂滅的,恐怖的,蘊含無上天道法則的劫雷,像是鮮紅的「烙鐵」,抹殺著邪胎的一切,將它的一切本源,一切意志,全都抹殺乾淨..

  邪胎一言不發,裂著猙獰的眼眸,死死盯著墨畫,直到徹底魂滅道消,都不曾移開目光。「手下敗將,還這麼威風?」

  墨畫也理直氣壯地瞪著它。

  直到這邪惡詭異的邪神之胎,徹底灰飛煙滅,留下精純無比,又豐潤如泉水般的神髓。墨畫這才放下心來,而後心情大喜。

  這個心頭大患,終於徹底除去了!自己的神魂,終於徹底解放了。

  今後也不怕被邪神污染了,更不怕這邪胎,冷不丁地冒出來陰笑一聲了。還有..

  很多很多的神髓!

  比他之前吞噬過的所有神髓加起來還要多,汩汩流淌,宛若泉水一般,而且比之前還要純淨。墨畫伸出手指,著添了一口,像是吃了一口液化的陽光,洋身舒泰

  他忍不住又嘬了幾口,臉上笑眯眯的,剛準備大快朵頤,忽而想起什麼。

  「現在是子時,而自己還在山門外,沒回宗門。」

  「而且,連經兩場死戰,對識海的壓迫太大了,連帶著血氣也會枯萎。」

  「肉身若是沒了,神念再強也沒用。自己總不能不做人,去做鬼,或是當邪神吧?」

  「而且說實話,當鬼也沒那麼簡單。人死後若要轉化成鬼,是要天災地惡人怨等各種條件的,不是想修就能修的。」「邪神就更不用說了,不知要造多少殺..」

  「先看看肉身要緊..」

  墨畫連忙退出識海,將神識回溯到肉身。

  可神識剛一回溯,便覺四肢百骸,哪哪都疼,血氣也運行不暢,經脈也有些枯萎,根本動都動不了一下,眼睛也睜不開。完了!

  墨畫心一涼。

  這可是半夜,還在偏僻的外山,人跡罕至。肉身一旦遇到什麼危險,麻煩可就大了。

  墨畫心中一凜,而後便迅速沉下心來,以堅強的意志,強迫自己睜開雙眼。可眼皮卻宛如灌了泥沙,重若千鈞,根本睜不開。

  墨畫並不放棄,一直嘗試,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忍著劇痛,緩緩睜開了雙眸。入眼是一張溫婉的面容,還有一雙柔和的眸子。

  這是.. 「慕容..長老?」

  墨畫心中意外,而後便聽慕容長老以春風般溫和的聲音,對旁邊說道:「老祖,這孩子醒了。」「嗯。」荀老先生蒼老的聲音,在一旁響起,「可以餵丹藥了。」

  墨畫還沒回過神來,便覺得一雙秀麗冰涼,帶些淡淡甘草味的手指,拈著幾枚丹藥,塞進了他的口中。

  還沒嘗出什麼味來,丹藥便順著喉嚨,滾入了腹中,化作一股暖暖的藥力,融入他的四肢,補充著他的血氣。而後,慕容長老又餵了他一些苦澀的靈液。

  接著又餵了一些不知名的丹藥。

  墨畫果覺精神好多了,四肢也能動了,喉嚨也清爽了許多,能開口說話了,只是聲音還有些沙啞:「謝謝,慕容..長老..」

  慕容長老用修長的手指,撫了撫墨畫的額頭,溫聲笑道:

  「沒事了。你一聲不響,暈在了外山,血氣虧損太多了,幸好老先生察覺得早,命人將你找回來了,送到了我這裡...」墨畫聲音沙啞,想感謝幾句,卻被慕容長老攔住了,「你還沒恢復,少說些話。」

  墨畫點了點頭。

  「我不打擾你休息了。」慕容長老查看了下墨畫的傷勢,輕盈起身,款款向荀老先生行了一禮,而後輕輕退去了。荀老先生這才走到墨畫床前,擔憂得看著他。

  「給您..添麻煩了。」

  雖然慕容長老,讓他不要說話,但墨畫還是沙啞著道謝。荀老先生搖頭,「沒事就好。」

  他又深深看了墨畫一眼,腦海中閃過適才墨畫臉上,血色,黑氣,邪念,甚至還有劍意交織的情形,皺了皺眉。「你.撞了邪祟?」

  墨畫乖乖地點了點頭,「撞了..一點。」

  「現在如何了?」 「解決了.」

  荀老先生看了眼墨畫的眼眸,見他雖神色虛弱,但眸光清湛,神性自蘊,稍稍鬆了口氣,「可有後患?」墨畫搖頭。

  「嗯,那就好...」荀老先生道,而後起身離開,「你好好休息,有什麼事,養好身體再說。墨畫嗓子痛,說不出話來了,只能認真點了點頭。

  荀老先生深邃的目光,將墨畫從頭到腳,全都打量了一遍,確認這個太虛門的「寶貝弟子」,真的沒有大礙了,這才緩緩轉身離開。

  可離開丹室後,荀老先生的神情,瞬間便沉了下來。「在這太虛山里,無緣無故的,怎麼會招邪祟?」

  「而且黑氣如此濃重,近乎邪性的本源,這可非同尋常...「還有..劍意?」

  荀老先生不解。

  墨畫又不是劍修,身上怎麼會浮現如此濃烈的劍意?

  而且這股劍意,複雜晦澀,裡面藏著古怪的東西,令他這個老祖,都隱隱感到心悸他從哪學的?

  又是誰教的他?

  荀老先生駐足沉思,心緒如波濤起伏,眉間凝重如山,片刻之後,深深嘆了口氣。「這孩子..也太能招惹因果了。」

  「也不知我太虛門,鎮不鎮得住..」

  荀老先生搖了搖頭,緩緩邁開步子,只幾步,身形便徹底消失,離開了丹室。

  丹室內,墨畫仍覺得有些虛弱,眼皮沉重如鉛,過了一會,終究是挨不住,沉沉睡去了。墨畫睡著之中,根本沒意識到,他的周身氣機,正在發生變化。

  天機緩緩流動,因果鎖鏈浮現,以墨畫的現身為「根基」,貫穿他的過去,通向他的未來。

  這一存在於天機之中,溯源往昔,錨定現在,通向未來,環環相扣的因果鎖鏈,便是他的命格。墨畫沉睡,但他的命格,卻在顫動。

  一團漆黑至際的黑霧,懷著被殺之後,極其凶戾,濃烈如實質的恨意,順著因果鎖鏈,爬進了他的命格。而後,這團黑霧,像心臟一般顫動,如胚胎一般孵化,最終化作了它生前的模樣:

  一個邪惡的,漆黑的,可怖的,黑化的,幼小的「墨畫」。隨著一聲,足以令鬼神驚恐的可怕啼哭。

  「黑墨畫」睜開了雙眼。

  它瞳孔漆黑,帶著純真的惡意,環顧四周。一隻似有似無,身形淡不可察的厲鬼

  漫山遍野的兇惡殭屍。

  以及一尊,銅頭鐵骨,血眸暴虐,威嚴可怖的,充滿孽變氣息的屍王。

  邪嬰一般的黑墨畫,又啼哭了一聲。

  這一聲啼哭,蘊含極強的震懾力,挾著陰風,呼嘯而過。

  女子模樣的厲鬼默不作聲,漫山殭屍噤若寒蟬,唯有屍王,眼眸猩紅,露出了猙獰的獠牙。

  但邪要沒有其他動作,只是緩緩閉上眼睛,又沉睡了過去,而它身下,卻滲出濃濃的黑水,宛若邪惡的羊水,在吞噬著因果,反哺著自身,一點點壯大。

  儘管只是一隻邪嬰,但它散發出的邪氣,足以與號令群屍的屍王血氣分庭抗禮。黑氣和血氣,交織成一片,遮天蔽日。在邪氣與血氣瀰漫之下,厲鬼潛伏,屍王盤踞,邪嬰沉睡。

  墨畫因果命格中的景象,簡直比地獄還地獄。

  只是此時,在太虛兩儀鎖的遮掩下,世間之人根本無緣得見這一副恐怖的煉獄之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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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11-13 10:58:16
第九百一十七章 突破

墨畫睡了個好覺。

平日他都不睡覺的,將白天和夜晚,近乎全部的時間,都投入到了修行和畫陣法之中。尤其是子時之后,有道碑存在,他每晚都會練習很多很多遍陣法。

但此時歷經數場戰,再加上超階的神念之戰,對識海的壓迫,以及肉身的枯損,墨畫真的熬不住了,所以便忘掉一切,踏踏實實睡了一覺。

一覺醒來,天已放白。明媚的陽光照進室內。

墨畫緩緩睜開眼,大腦有些空白,望著窗外的陽光發呆。「醒了?」一道溫柔的聲音響起。

墨畫轉過頭,便看到了面容白皙,端莊中透著婉約的慕容長老,嘴角噙著淺淺的笑意,溫和地看著自己。「慕容長老好..」墨畫低聲道。

他的聲音,還是有些沙啞。

「別說話,」慕容長老道,「該吃藥了。」

慕容長老起身,取出幾枚丹藥,遞到墨畫嘴邊。

墨畫動彈不得,只能張開嘴巴,接受慕容長老的「投喂」。

喂完丹藥后,慕容長老又搭著墨畫的脈搏,沉吟片刻,輕聲道:「好了,你好好調養,大概兩三日,就能回去上課了。」

「謝..

墨畫只說了一個謝字,而后喉嚨一痛,又說不出話來了。慕容長老輕笑一聲,「你好好休息」,而后便離開了

墨畫一個人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上的八卦丹爐云紋,愣愣出神,許久之后,他才猛然回過神。「肉身果真是神念的宿體。」

肉身強,則精神好,神念充沛

相反,現在自己肉身血氣虧損,連帶著神識都不容易集中,精神也有些恍惚。

不過好在荀老先生救了自己,還有有人美心善,丹道十分厲害的慕容長老替自己煉丹,自己肉身上的傷勢,倒沒什麼大礙。「不過下次做事,還是要再謹慎些,再周密些。」

「還有,自己的肉身,要是能強一些就好了...墨畫心中默默道。

隨后一陣疲憊和困倦襲來,墨畫睡意沉沉,又緩緩閉上了雙眼。

而在他神念虛弱,緩緩入睡的同時,并未察覺到自己因果中的異象,也并不知道一只邪惡的,漆黑的,可怖的,黑化的,幼小的「墨畫」,也沉睡于他的命格之中..

太虛門,后山。

荀老先生拾階而上,越過重重封印,向著劍冢走去。他還是對「劍意」的事,十分在意。

按理來說,以墨畫的劍道造詣,根本凝練不出「劍意」,但他身上,又的的確確,有高明的「劍意」浮現,這根本不是筑基能修出來的,也一點都不合常理

荀老先生第一個想到的,便是他那位師兄。

能將這種高明的劍道,深奧的劍意,傳給筑基弟子的,整個太虛山,恐怕也只有這位,昔年一劍冠絕乾州,橫壓同輩天驕,斬妖除魔無數,令無數妖邪間風喪膽的,太虛山獨孤老祖了。

但是絕對不行!

他再怎麼敬重這位師兄,也絕對不允許,他教墨畫那孩子修劍法。

荀老先生心中再清楚不過,師兄他這一身劍法的終點,他傳承的宿命,只有一個,那就是..「太虛神念化劍真訣」!

這門劍訣,已是太虛禁術。

此劍一學,便會踏入深淵,此生回不了頭。

墨畫有著更寬廣的陣道,絕不能因一時好奇,走上這條,妖魔遍地,大恐怖臨身,險象無生的絕路。荀老先生懷著沉重的心情,步入劍冢。

劍冢之中,斷劍林立。獨孤老祖和往常一般,閉目斂氣,枯坐在原地。「師兄..」荀老先生開口道。

可獨孤老祖,并未回答,甚至也無一點反應,坐在枯冢間,像是一尊死白的山石,枯寂無聲。「.師兄?」

荀老先生眉頭微皺,察覺出了不對

他漸漸放慢了腳步,渾濁的目光中透露出一絲鋒芒,警惕地看著獨孤老祖。獨孤老祖面皮微顫,而后緩緩睜開雙眼。

他神情淡然,但眼眸古怪,眼白是黑的,但瞳孔卻是白的,明暗交織,晦朔不定荀老先生陡然色變。

「師兄,你!」

獨孤老祖的識海之中,仿佛也在經歷著天魔交戰,他的面皮,漸漸變得蒼白,五官在融化和扭曲,以僅剩的意志,一字一句,對荀老先生道:

「快走...「將劍冢封住..」「還有,救...」

他沒來得及,說出那個名字,又或者,那些存在,不允許他吐露出這個名字。

在無窮無盡,狂飛亂舞的天魔滋擾中,獨孤老祖的五官,徹底消融,變成了一個「無面之人」。荀老先生瞳孔猛烈一顫,而后不假思索,憑空一抓,撕開裂縫,取出一個羅盤,注入神念和靈力羅盤之上,化出道道陣紋,像蛛網一般,向四周蔓延

劍冢之中,那密密麻麻的封印陣法,也與此時一同激活

太虛兩儀的氣息流轉,道道封印的金色門扉,層層疊疊,將整座劍冢,圍入其中,死死封鎖整個劍冢之上,赫然建著一座五品的封印陣法

這陣法封印著劍冢,封印著劍冢中的一切,也阻絕了一切氣息,避免外傳但此時,獨孤老祖周身劍意凜冽,陣法的陣紋,在搖搖欲墜

荀老先生心中一沉,捏碎一枚玉簡,道:「慕容師弟,禁地有變,來幫我。」玉簡破空,不過片刻,虛空之中生出一道五色裂痕。

「我正忙著閉關,沒事你別.」

一個身姿修長,儀態俊美,童顏鶴發的老者,自虛空裂縫中走出,還沒說完,便見到了模樣詭異的獨孤老祖,和岌岌可危的封印陣法,當即瞳孔一震,吸了口涼氣。

「師兄他..」

「別廢話,快出手。」

童顏鶴發的慕容老祖,當即神情肅然,以手掐訣,祭出一方太虛印,幻作四方蒼龍,鎮在劍冢四周,壓制住了那股詭異的天魔氣機。

荀老先生則趁此機會,將劍冢的封印,一層又一層,完全激活,而后重重加固..一道道封紋,化作虛空鎖鏈,將劍冢完全封死,不留一點空隙。

也將獨孤老祖,徹底鎮壓在其中。

這道封印陣法,乃太虛門先輩高人所留,完全開啟的狀態下,足以封印五品之內,任何神念,靈力,血肉之類的存在。直至此時,荀老先生和慕容老祖,才稍稍松了口氣。

「師兄他怎麼了?」慕容老祖問道。

荀老先生神情凝重,搖了搖頭,「我也說不清,但師兄的狀態,很不對勁,恐怕是封印」的那些東西,在想方設法出來了……」

慕容老祖間言色變,「那師兄豈不是...」

荀老先生肅聲道:「心念尚存,但不知究竟被污染」了多少,只能先封住..」「那...」

「師兄他劍道通天,自己或許有辦法,我們其實,幫不了太多..荀老先生無奈嘆了口氣。

慕容老祖抬頭看了眼封印陣,又看了眼陣中身形模糊的獨孤老祖,神情有些傷感,喟然道:

「當年天魔大劫,歷時漫長,死傷慘烈。最后是師兄,自絕道途,以身為獄,守住了門關,方有太虛門后世的安寧。」

「師兄他.....舍棄了絕頂的天賦,舍棄了無量的前程,舍棄了大好的風光,從聲名赫赫的乾州第一劍,變成一座活冢,這麼多年,默默無間,守在這禁地之中,如今垂垂老矣,人魔難分,都不知能否有個善終...

慕容老祖深感悲涼。

荀老先生也覺心酸,但還是道:「這條路,是師兄自己選的,這些事,他比我們都清楚。」「我知道。」慕容老祖嘆息,而后輕聲問道,「現在怎麼辦?」

荀老先生沉吟片刻,「你我合力,將這后山完全封死,連虛空也鎖住,不允許任何人,或是任何存在進出,過一段時間,再看看情況.

慕容老祖沉吟片刻,「若事不可為..」

「若事不可為,」荀老先生的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嘆道,「我再想辦法。」他沒說什麼辦法,慕容老祖也沒追問,只點了點頭

「也只能如此了..」

此后兩人都沉默不語,各自心事重重。

明媚的陽光照進后山,也仿佛蒙著一層陰翳,透著陰冷和沉重。慕容老祖放眼望去,將整座太虛山盡收眼底,輕聲嘆道:

「明明三宗合流了,卻又起了這番波折,我太虛門的道統,怕是前途未卜啊..」

荀老先生沉思片刻,眼眸中思慮重重,緩緩搖頭道:「不是我太虛門前途未卜,而是這片天地,這茫茫眾生,都前途未ト..」

慕容老祖錯愕,「這個...怕是言重了吧..」

荀老先生神色漠然,斟酌片刻,這才緩緩道出了自己的憂慮:

「天地大劫,固然可怕,但其實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其實是人心的衰敗。」

「往昔的大劫,自然兇險,但還有師兄這般,有大修為,大毅力,大格局的大修士,舍掉名利,舍掉榮辱,舍掉自我,去背負蒼生,去抗這個大劫。」

「如今呢?」

「如今天下的宗門,利字當頭。門下的弟子,也大多冠冕堂皇地行利己之事。人不修心,心不求道,自私自利,一旦真正遇到大劫,又該是何等境況?」

似是想到那副場景,荀老先生的神情嚴峻至極,語氣也透著森然的寒意。

「我總有種預感,人心糜爛之下,下次的大劫,或許便是這九州的..死劫。」此言太過驚世駭俗,便是慕容老祖都心中悚然。

慕容老祖沉聲道:「九州一統,道廷勢大,縱使有些衰退,但應當也不至于,到這步田地..」但他這話,不像是對荀老先生說的,反倒像是說給自己聽的。

荀老先生默然片刻,抬頭望向遠處。「但愿如此吧...

后山的一切,被陣法嚴密封鎖,外人不得而知時間靜靜流淌。

三日后,墨畫就好得差不多了。他能繼續上課,修行,畫陣法了。

當然,最重要的是,有了一只三品神骸,還有一只邪胎的「遺產」,他能繼續煉化神髓,吞噬神念,破解謎陣了。如此又過了半個月,子時時分,墨畫在弟子居打坐,神識沉入識海,一如既往地解謎陣。

但今日又有些不同。

因為今天,他就能將謎陣解完了,這也意味著,他天衍訣筑基后期的瓶頸,將在今晚突破。他就要筑基后期了!

墨畫按耐住激動的心,用微微顫抖的手,開始解最后一副謎陣。

隨著他手指勾勒,金色神念之紋,在謎陣間穿梭,凝成一道又一道解陣的陣紋,謎陣也在一點點解構,崩潰.消...終于,隨著最后一筆凝成,最后一道金紋落定,作為天衍訣瓶頸的「謎陣」,終于化作金色游絲,徹底消散

那一瞬間,墨畫的識海,豁然暢通。氣海也不再受瓶頸壓制。

靈力自行流轉,形成周天,匯入墨畫的氣海。

四肢百骸的經脈,也有一絲絲「饑渴」的感覺。

墨畫立馬睜開雙眼,取出早已備好的靈石,將其全部捏碎,通過吐納,攝入體內,經周天流轉,一一煉化,沉淀入氣海。墨畫感到自己的靈力,久違地又增強了。

他的識海,也在一點點拓寬,神識的境界,也在逐漸攀升..

不知過了多久,終于,隨著氣海充盈,識海通明,周身經脈穩固,靈力周天既定。墨畫睜開了雙眼,眸中綻放出異樣的光彩,周身氣勢,也漲了一截。

筑基后期!

總算是突破了!

整個突破的過程,還算順利。

但順利的前提是,他在此之前,費了太多的心思,謀了太多的布局,還有歷經苦戰,先殺神骸,再斬神胎,這才能有現在,這麼順利的突破。

「修道真是不容易...墨畫心生感慨。

好在,皇天不負苦心人,他現在總算是筑基后期修士了。在一眾小師弟們面前,自己也終于能抬頭挺胸了。

墨畫內觀自身,檢視了一下自己目前的實力狀況:他的肉身,強了一些——雖然并沒有什麼影響。

他的靈力,渾厚了幾分——當然,比起同門動輒上品,上上品靈根和功法的弟子,差距還是挺大的。唯一不俗的,依舊是他的神識,一如既往,強得一騎絕塵。

十九紋巔峰中的巔峰.

因為吞噬了三品神骸,還有邪胎殘留下的龐大的神念,再加上突破筑基后期,帶來的神識增強,此次墨畫的神識,在極限之上,又邁出了一大步。

此時他的神識,已經無限接近于二十紋了

甚至墨畫感覺,自己只要再有一個契機,就能突破這個界限,從而真正意義上,擁有二十紋境界的神識。筑基后期..神識結丹。

墨畫一時也有些愣神

他沒想到,神識結丹的這一天,竟不知不覺,就近在眼前了,甚至讓他有幾分不真實感。當初煉氣境,神識筑基的時候,他可是費了好大的勁,天天畫陣法,才慢慢磨上來的

不過回頭想想,這也可能是乾學州界,寄宿了個大荒邪神的緣故。

大荒邪神實在太肥了,自己跟著「蹭吃蹭喝」,這才一不注意,神識就快要結丹了。而且,不止如此。

墨畫神識沉入識海,低著頭,看向自己的神念化身。

他先后煉化了一只三品神骸,一只二品邪胎,吞噬了大量神髓,他如今的神念,也變成了近乎純金的顏色。近乎純金,但還有一絲絲雜質。

這個色澤,已經很可怕了,至少墨畫迄今為止,沒在哪個神明之類的存在上,見過如此純凈的「金色」。黃山君都沒有。

小銀魚就更不用說了,它才銀色。

至于金色之上,墨畫也只聽黃山君說過,對這類神髓,完全沒什麼概念。「下一步,就是去除雜質,將自己的神念,提煉為純金色?

「再然后呢?」墨畫就一頭霧水了。

而念及神髓,墨畫又想起了不久之前,那個三品血色神骸對自己說的話。那個神骸,說自己對「道化」,一無所知,說自己的道,一塌糊涂..墨畫有點不開心,但細細想來,也覺得那只三品神骸,應該沒說假話。

自己對「神識道化」的認知,的確有待深化,神識的強度,也還要多打磨,一身傳承,也要逐步精通。

那只神骸,的確想殺自己,但同時也提醒了自己。

關鍵是...它為什麼要提醒自己,為什麼要對自己說這些?它不是大荒之主的神骸麼?

墨畫回憶了一下,與這只血色神骸打交道的點點滴滴,忽而發現了一個問題:「血..」

其他神骸,雖然也殘忍,嗜殺,吞噬人命,帶有血影,但并不會像現在這只神骸這樣,擁有如此濃重的「鮮血」底色,甚至其本命的神通,就是一柄凝練了鮮血之道的「戮血之刃」。

「它的道,跟血有關...」

「這似乎,并不是大荒邪神的道?」墨畫皺了皺眉頭。

事情似乎變得復雜了起來..

不過對邪神,神明之道,大道法則之類的東西,他了解得還不多,遇到的情況也少。現在考慮這些,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之后再說吧...」

「反正已經筑基后期了..」

墨畫心滿意足,將其他的思慮放下,又安安穩穩睡了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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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2-22 2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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