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8章 沈守行
邪祟……
墨畫目光微凜。
這股邪祟的氣息,十分濃烈,十分陰冷,帶着絕望,與他在邪胎夢兆中所感知到的氣息十分相似。
但與以往不同,嗅到這股氣息時,墨畫并沒有感覺到神魂的“饑渴”,反倒是有一種“反胃”的感覺。
他現在可以初步斷定,這孤山底下,肯定養了一隻邪胎。
隻是這隻邪胎的養法,可能跟以往都不一樣……
墨畫的神情漸漸凝重。
不光是他,灰二爺,耗子和石頭三個盜墓賊,也打了個寒顫,面面相觑。
“二爺,這個墓,氣息有些不對……”
身形矮壯,肌肉結實,一路上不怎麽說話的“石頭”,壓低聲對灰二爺道。
灰二爺眉頭皺起。
他盜了這麽多年墓,的确沒遇過這麽古怪的墓葬。
但想起“客人”口中,這墓葬的來曆,和墓主人的身份,他心中也漸漸釋然了。
越是大墓,越不能以常理奪之。
“進去吧。”灰二爺道。
“好。”
石頭點頭,他也就是有些疑慮,随口說說。
賊不走空,墓門都開了,他總不能現在就打道回府吧。
“小兄弟,”灰二爺轉過頭,看向墨畫,“請吧。”
墨畫卻臉色一白,有些緊張起來,“這裏面陰嗖嗖的,我……有點怕,我能不進去麽?”
灰二爺目光冷漠地看着墨畫。
墨畫認命般歎了口氣,“好吧……”
他便邁步,踏進了墓門,灰二爺緊随其後,走在墨畫身邊。
石頭和耗子跟上。
最後是那四個黑袍修士,他們互相看了一眼,眼眸深沉,于陰暗中各有心思閃動,之後便魚貫進入了漆黑的墓門。
……
進了墓門,眼前一片陰翳。
這是一團更濃烈的黑暗。
墨畫眯了眯眼,過了片刻,這才适應了眼前的黑暗。
但黑暗之中,也沒有其他更特别的東西,仍舊隻是和外面一樣的,長長的一眼看不到底的甬道,以及深邃而封閉的黑暗。
而這些甬道,同樣四通八達。
灰二爺看着墨畫,低聲道:“小兄弟,帶路吧。”
墨畫就學着“皮先生”,一手捧着羅盤,一手裝模作樣的掐着訣,同時目蘊微光,放開神識,感知着四周地陣之力的流向,爲衆人引路。
這本是“皮先生”的活。
但皮先生說得對,一行人裏,不能有兩個陣師。
現在皮先生死了,精通陣法的墨畫,自然就要代替他,替衆人指路了。
就這樣,墨畫走在前面,根據陣法,辨認方位,帶着衆人向前走。
可走了許久,四周仍舊是甬道,一眼看不到邊。
墨畫皺眉,心裏不由感歎,這墓地還真大。
難道孤山,真的葬了一個不得了的修士大能?
但轉念想想,似乎又不太可能。
孤山隻是三品州界,還是個“窮鄉僻壤”的山城,真有那種了不得的修士,怎麽可能葬在這種地方……
可墨畫琢磨了下,還是覺得不對。
還是那個問題,這裏的墓葬太大了,一般修士,根本不可能葬在這裏。
而且,假如孤山的墓葬,真的沒點來頭,這幾個盜墓賊,還有那四個黑袍修士,也不會跑這墓裏來?
這些人加起來,足足七個金丹!
金丹可沒那麽好修,在一般小州界的小家族和小宗門裏,金丹修士都能當老祖了。
七個金丹,放在哪裏,都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勢力。
墨畫心中的疑雲越來越多。
而且,這夥人的目的,他也有些搞不清楚。
皮二爺三人還好,他們是盜墓賊,哪怕存了一肚子算計,但說到底,還是爲了盜墓。
而那四個黑袍修士,恐怕就沒那麽簡單了。
那個黑袍少年,不是看着年輕,而是真的年輕。
年齡不大,就是金丹修士了,修道的資質,資源和傳承,缺一不可,來頭肯定不小。
其他三人,周身籠在黑袍中,收斂着氣息。
剛見面時,墨畫還不曾察覺。但這一路走來,他們身上無形中逸散出的,淡淡的威壓,無一不蘊含着殺伐的氣息。
墨畫可以斷定,這三個黑袍修士絕不可能是普通金丹,他們的修爲,應該也絕對不止金丹初期。
“這幾人……究竟是什麽人?”
墨畫皺眉。
他一邊舉着羅盤,看着陣法,辨着方位,一邊在心中思索,想弄明白這幾人的來曆。
可思索片刻,還是毫無頭緒。
這四個黑袍人,裹得嚴實,什麽都看不清,線索太少了。
唯一露臉的那個公子,墨畫還不認識。
“要不……算一下?”
“看看他們,到底是什麽身份?”
墨畫思索片刻,終究還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心,右手摸了摸大拇指,從納子戒中取出了銅錢,稍稍摩挲了一下,進行衍算。
但他也沒敢算多,隻是稍稍摸一下銅錢,擦邊算了一絲絲,就立馬停手了。
這是在墓道,周邊都是金丹境的亡命之徒。
他被人盯着,根本不敢有太大動作,不然很容易被人察覺。
而且,他也不敢算得太深。
天機之法接觸得越久,墨畫就越清楚,因果之道,玄妙莫測。
你算得越多,知道的越多,留下的痕迹也就越多,被别人算到的概率越大,被别人窺視到的秘密,自然也會越多。
很多事,都是相互的。
你在窺視因果,因果也在窺視着你……
所以現在,遇到真正的大事,墨畫反倒不敢放開手去算了,怕這些大事背後,有大能博弈,自己貿然算這一手,會被抓到小辮子。
甚至墨畫總有種感覺,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被抓過“小辮子”了,隻不過自己太弱小,入不了這些大能的法眼,這才沒被追究。
因此,這四個黑袍修士,墨畫也就擦這邊,算了一點點因果。
可就這一點,卻讓墨畫心中一驚。
摩挲着銅錢上的紋路,墨畫心頭忽而湧起一股強烈的熟悉感,因果明暗牽連,仿佛這四個黑袍修士,都與自己有過一些淵源。
某種意義上,應該都算是“熟人”。
墨畫越發糊塗了。
“這怎麽可能……我跟他們,能有什麽因果?”
另外三人姑且不說,至少那個黑袍公子,墨畫可以确認,自己根本不認識他。
甚至他身上的氣息,十分陌生。
陌生到,墨畫幾乎可以斷定,他根本不是乾學州界的修士,而是從外地來的。
墨畫眉頭皺得更緊了。
“待會有機會,我倒要看看,你們究竟是誰……”墨畫心裏默默道。
不過眼下,還是按兵不動爲好。
這孤山墓葬,太過詭異了,也不知藏着什麽兇險,單憑他一個人,肯定摸不到最深處。
灰二爺三人是經驗豐富的盜墓賊。
四個黑袍修士修爲很強,實力莫測。
自己隻要跟着他們混就好。
無論這墓裏有什麽兇險,反正首當其沖的,肯定是他們這七個金丹,要死也是他們先死。
自己隻要躲遠點,不被他們的血濺到身上就行。
而自己是一行人中獨一無二的陣師,不到最後關頭,他們應該也不會“卸磨殺驢”。
墨畫考慮好後,微微點頭,之後就不做他想,專注地指路了。
如此向前又走了一段路,避開一些墓地機關,又見到了另一副閘門。
閘門上,陣紋密布,而且比外面的更複雜。
之前墨畫還沒察覺,可自從見了外面,那刻着七魄血獄,有牛頭馬面鎮守的墓門,他就覺得,眼前的閘門更像是一扇牢門。
而整個甬道,就像是道獄的走廊。
他們不僅是在墓地裏,同時也是身在一座“道獄”裏。
墨畫搖了搖頭,開始破解陣法。
論起破陣,他可比皮先生強太多,也快太多了,甚至他都不需要陣紙當“草稿”,心中推算就行了。
但爲了低調,他還是取出青銅筆,取出陣紙,學着皮先生的樣子,一闆一眼地在紙上推算陣紋生克。
偶爾出出錯,塗塗抹抹。
過了會撓撓頭,停下筆來,一臉愁容,仿佛絞盡腦汁,仍舊不得其解。
灰二爺幾人,見墨畫這不靠譜的樣子,都有些提心吊膽,生怕他算不出來,開不了閘門,耽誤了他們盜墓。
因此閘門前,盡管墨畫塗塗改改,拖拖拉拉,也沒人敢打擾他的思路。
灰二爺三人屏氣凝神,黑袍修士四人也默然不語。
不知過了多久,墨畫終于眼睛一亮,神色興奮道:“解出來了!”
灰二爺幾人,都松了口氣。
墨畫拿着青銅陣筆,一筆一畫,一絲不苟地,将他“費盡心思”,“千辛萬苦”推算出的陣紋,畫在了閘門上。
陣紋一一亮起,封紋一一斷裂。
而後“咯吱”一聲,生鏽的閘門,終于是緩緩打開了。
灰二爺神情微訝,轉頭深深看了墨畫一眼,心中道:
“這小子,看着一副不靠譜的樣子,但沒想到,陣法悟性竟這麽高,皮先生的陣法,他竟也一學就會……”
“皮先生已經死了,要不就……将這小子留下?”
“讓他改頭換面,重新取個外号,做個盜墓賊,替我們入土解陣法。”
“隻是,他未必願意……”
灰二爺看着墨畫,當即便有了主意:
“看樣子,他還是個雛,出去之後找幾個窯姐,給他開個苞。”
“年輕人血氣方剛,一旦嘗到了放縱的滋味,就回不了頭了,到時候食髓知味,自會甘心替我賣命。”
“若不識擡舉,就關起來,當條狗一樣打幾頓,餓幾天……”
“如此恩威并施,不怕他不同意。”
“這年頭,陣師可都是人才,更何況,這小子跟皮先生不同,還是個生死都能拿捏在自己手裏的天才陣師……”
灰二爺心頭一熱,眼裏有寒光一閃而過。
墨畫隻覺後背微寒,但他假裝什麽都不知道,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長長舒了口氣:
“閘門開了,可以向前走了。”
“好,有勞小兄弟了。”
灰二爺的語氣,都溫和了不少。
之後還是墨畫捧着羅盤,在前面帶路,衆人圍在墨畫四周,一步步向墓地的更深處走去。
……
孤山,荒嶺上。
樊進和顧師傅面沉如水。
道廷司,沈家,還有煉器行的人,在清理四周的砂礫。
砂礫下面,掩着一層绛黑色的血水,血水已經滲到了土裏。
地面上,滿是殘肢。
這些修士,死狀凄慘。
将現場大緻清理了一遍,道廷司執司走了過來,拱手道:
“回典司,死的都是沈家的修士,包括兩個金丹,還有若幹築基修士。但沒典司描述的那個姓‘墨’的公子,也沒有沈家的慶公子……”
樊進和顧師傅都暗暗松了口氣,但臉上的愁雲卻并未消退。
因爲墨畫和慶公子仍舊下落不明。
而行兇的“兇手”,也不知去向。
更可怕的,這些兇手能誅殺兩位沈家金丹,意味着這群人,有着金丹之上的殺伐之力。
這根本就不是孤山道廷司,能處理得了的問題。
在這樣強大的兇徒面前,墨公子和沈慶生定然逃不掉,大概率是被挾持了。
一旦救不回來,肯定兇多吉少。
在顧師傅心中,沈慶生死活無所謂,主要是墨畫,他是煉器行的恩人,可不能遇到什麽不測。
而在樊進眼裏,一個墨畫,太虛門高徒,一個沈慶生,沈家嫡系,不管誰有了不測,他這個典司的麻煩都很大。
此後别說更進一步了,他這個典司能不能繼續做下去,都是個未知數。
“知道兇手的去向麽?”樊進問道。
“在附近查出了一個礦井,礦井邊有陣法的痕迹。”執司回禀道。
“快!”樊進道,“帶我去。”
執司将樊進二人,帶到礦井處,果然見一個角落,有些嘈雜的腳印,還有陣法封住的痕迹。
“能破開麽?”樊進問道。
“不行,”執司道,“沈家的陣師來看過了,這個通道狹窄,而且石壁脆弱,一旦破了這陣法,石壁倒塌,會将石道路口,全部堵住。外面的人進不去,裏面的人出不來。”
“他娘的……”樊進皺眉,忍不住罵了一句,而後道,“這礦井呢?通向何處?”
“礦井也堵住了。”
“那就去找礦井圖,看有沒有礦井,能通到這地下的。”
“這……”執司面露苦澀,“附近的礦井圖……在沈家,不讓外人看。”
樊進一滞,眉頭皺得更緊了。
顧師傅盯着這礦井看了看,又看了看附近的山勢,瞳孔微震,沉吟道:
“我們去沈家一趟,看能不能讨來礦井圖?”
樊進沉思片刻,歎道:“行吧,隻能去一趟了。”
兩人剛想動身,遠處忽而一陣騷動,一大群人走了過來,當前一人,容貌尋常,但面色威嚴,氣質不俗,正是沈家金丹後期的實權長老,沈守行。
“沈守行……”
樊進兩人對視一眼,神情更爲凝重了。
沈守行雖然沒到羽化,但因爲在沈家,立了很多功勞,所以權力很大。
孤山這塊,一向由沈守行負責。
而現在,他的兒子,就在孤山這裏失蹤了,甚至可能已經被人殺害了。
沈守行當然要親自來。
可他親自來,也就意味着,這件事已經鬧大了,若沒個交代,根本不知該如何收場。
可麻煩既然來了,躲也躲不掉。
樊進硬着頭皮,拱手道:“沈長老。”
“樊典司,”沈守行聲音冷漠,但明顯壓抑着怒火,“究竟怎麽回事?”
樊進隻能道:“孤山這裏,突然出現了一夥盜墓賊。他們挖山的時候,應該是剛好被慶公子撞到了,雙方起了沖突,這夥盜墓賊實力不可小觑,将慶公子的護衛全殺了。慶公子很可能,也被他們抓去了,現在……下落不明……”
樊進說完,忽而見沈守行的臉色,陰森得可怕,“你是說……盜墓賊?”
“是……”
樊進初時還不覺得什麽,可稍稍一琢磨,頓覺手腳冰涼。
他意識到自己可能掉進了一個大坑,那個他不想沾上的事,不知不覺,已經找上他了。
但樊進克制着,沒表現出任何異常。
沈守行的心思,也沒在樊進身上,而是思索片刻後,不容置疑道:
“讓所有人都撤走,這件事,由我沈家來查。”
樊進松了口氣。
可一旁的顧師傅卻道:“沈長老,我顧家也有人要救。”
“顧家?”沈守行皺眉,“救誰?”
“墨畫。”顧師傅道。
沈守行瞳孔一縮,他是沈家占據實權的長老,怎麽可能不知道“墨畫”這兩個字的身份和份量。
“我知道了……”沈守行道,“墨公子身份尊貴,我沈家也會救的,顧師傅不必操心。”
“沈長老想如何救?”顧師傅問道。
沈守行道:“既是盜墓賊,必然會往山裏挖,隻要一挖,自然會挖到礦井。我沈家有礦井圖,照着圖去查,定能碰到這夥賊人。”
顧師傅道:“既是如此,多一個人,多一份力,我随沈長老一同下礦井。”
沈守行神色不悅。
他能與這位顧家邊緣,金丹初期的顧師傅,多說這兩句,已經是足夠給他們面子了。
其中一大部分,還是因爲“墨畫”身份特殊,他這才會給他們一點交代。
但他想進沈家的礦井,就是癡人說夢了。
“不行。”沈守行斬釘截鐵道,“這是沈家的礦井,外人不得進入。”
顧師傅心中微凜。
他忽然意識到,墨畫之前的猜測,很可能是對的。沈家的礦井裏,估計真的有些貓膩。
“墨公子于我顧家有大恩,現在他下落不明,我必須要查個明白。”
哪怕隻是金丹初期,面對沈家身居高位的長老,顧師傅也目光堅定,分毫不讓。
沈守行冷笑一聲,譏諷道:“這是我沈家的事,你顧家還插不上手。”
顧師傅眉頭緊皺。
便在這時,另有一道聲音響起:“那再加上太虛門呢?”
沈守行神色微變,轉頭看去,就見不遠處,不知何時走來了一位目蘊劍光,器宇軒昂的修士。
“太虛門劍道長老,荀子悠。”
荀子悠神色淡然,目光銳利。
沈守行的神色,也不由凝重了起來。
顧家倒還好,準五品的家族,顧師傅也隻是顧家旁支,話語權不高。
但眼前這位太虛門的長老,份量又完全不一樣了。
更何況,墨畫可是太虛門的陣道魁首,對太虛門的意義,不言而喻。
他失蹤了,太虛門肯定要讨個說法。
沈守行皺眉道:“不知荀長老,想做什麽?”
荀子悠緩緩開口道:“我随你們一起下礦井,救出我太虛門的弟子。”
按老祖的吩咐,他是要在暗中,保墨畫周全的。
之前與太虛兩儀鎖配套的玉佩之上,墨畫的氣機一直很安全,荀子悠也就沒管。
可現在墨畫下去了,而且根本不知去了哪裏,荀子悠就有些心急了。
雖說玉佩之上,暫時沒什麽危險的征兆。
但若是萬一,墨畫真的遇到危機了,那時他離得太遠,無法出手相助,讓墨畫有了閃失,麻煩就大了。
因此,他至少要距墨畫近一些,這樣才安心點。
沈守行神色冷漠。
荀子悠的要求,其實合情合理。
但沈家的礦井,決不能讓任何外人進去……
沈守行搖頭,冷聲拒絕道:“荀長老的請求,恕沈某不能答應。”
荀子悠有些詫異,而後面沉如水。
氣氛一時有些劍拔弩張。
顧師傅知道這麽僵持下去不是辦法,便拱手道:“沈長老,令公子也被擄走了,若這麽耽擱下去,恐怕……”
沈守行眉頭一跳。
的确,慶生也在裏面。
可即便如此,這礦裏的東西,也絕不能讓外人發現,哪怕慶生死在裏面,沈家的秘密也不能暴露……
沈守行目光堅定。
可是瞬間,沈守行又眼眸一暗,像是心裏被挖去了什麽珍貴的東西一般,失魂落魄。
一道詭異的聲音,響在他耳邊:
“你這輩子,隻有這一個兒子。”
“這個兒子死了,就斷子絕孫了……”
沈守行身子一顫,臉色蒼白,心如刀剜,低聲喃喃道:“是,我隻有這一個兒子……”
他眼底那無人察覺的灰色,漸漸褪去,而後擡起頭,點頭道:“好,我們一同下去。”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