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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觀虛] 陣問長生 (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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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8章 樊進
雁落山,八百裏。
河道錯綜,沼澤遍地,有毒霧瘴氣,上漫天際。大雁飛過,常毒斃身亡,墜于沼澤,化爲腐水,因此得名“雁落山”。

煙水河的分支,從山間流過。

河水泛着腥味。

大山深處,險惡複雜。

魔宗就建于此處。

此時深山之外,險惡的環境中,早有衆多正道修士,蟄伏于山林沼澤中。

此次圍剿魔宗,聲勢浩大。

道廷司出動了十五位金丹典司,此外還有六百築基後期,乃至築基巅峰的執司。

與道廷司聯手的太虛門,則出動了二十位金丹長老。

太虛門三宗合流,修士衆多,長老也多,因此出動的長老,足有二十之數,比道廷司還多。

但内門弟子并不算多,隻出動了一百。

圍剿魔宗,尤其是三品魔宗,要與金丹魔頭交手,厮殺起來十分危險。

而像太虛門這等大宗門,能進入内門的弟子,都是天驕中的翹楚,将來是宗門棟梁,自然不可能讓他們冒着隕落的風險,過早地與魔宗死戰。

内門弟子,不是“炮灰”,而是“種子”。

讓他們參與圍剿魔宗,是爲了磨煉心性,爲了讓他們見識到魔宗的殘忍,讓他們适應與魔道修士之間,血腥的死戰,從而将來真的能獨擋一面,成爲宗門的棟梁之材。

場間唯一一個外門弟子,就是墨畫了。

當然,他不是來曆練的。

他是“幕後黑手”。

推動魔宗覆滅的幕後黑手。

乾學州界是宗門林立的大州,任何膽敢在此露頭的魔宗,都必然會覆滅——隻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有沒有墨畫,都改變不了這個結果。

墨畫隻是加速了這個進程,将魔宗覆滅的進度,一下子從頭推進到了結尾。

而現在,墨畫就親臨現場,親眼見證這次行動的結果了。

美中不足的是,他的位置距離魔宗有點遠,看不太真切。

他也沒辦法,這已經是最大的妥協了。

道廷司那邊的顧叔叔,夏姐姐,太虛門的荀老先生,還有各個長老,一緻不同意,他來湊這個熱鬧。

尤其是荀老先生。

千金之子不坐垂堂。

剿滅魔宗,圍殺金丹魔頭,太過危險,稍有閃失,墨畫便有性命之憂,真到那個時候,就悔之晚矣了。

但墨畫強烈要求,并且保證老老實實,安安分分的,離得遠遠的,不會出岔子。再加上那麽多宗門長老跟着,想來也不至于保不住他。

荀老先生這才勉強點頭。

因此,墨畫雖然能夠參與剿滅魔修,但也隻能在遠處看着,而且失去了“人身自由”,必須要跟長老們混在一起,不允許獨自行動。

而剿滅魔宗這件事,也基本用不到他了。

他作爲“中間人”,牽過線搭過橋了,任務就算完成了。

其他的事,自有道廷司和宗門長老負責,他也插不上手。

圍殺金丹魔頭,他實力不夠。

魔宗附近的陣法,也有荀子賢等陣法長老處理,也不用他上手。

更何況,魔宗附近的陣法,大多都是三品,超出了他的陣法品階,他想幫忙也幫不上。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荀子賢長老破解魔宗陣法的時候,在一旁老實看着,虛心學着,提前了解一下,三品陣法運用和破解的規則。

陣法破解之後,就是戰前籌備階段。

大量道廷司修士,按照既定計劃,暗中向魔宗圍攏。

太虛門的長老們,也開始動身。

薄霧蒙蒙,一切都在緊鑼密鼓地展開。

位于戰場邊緣的墨畫,反倒“清閑”了起來,隻能目光深邃,默默看着這一切。

他現在待在一個臨時駐紮的營地裏。

營地附近,與他一樣清閑的,還有一個人。

此人身高體壯,一臉絡腮胡,身穿道廷司典司道袍,正是樊進。

樊進是負責“殿後”的。

圍剿魔宗這等大事,兇險萬分,以他金丹初期的修爲,還沒資格擔當前鋒,去沖鋒陷陣。

在前鋒身後,作爲大部隊的主力去殺魔修,賺功勳。

這種好事又輪不到他。

除此之外,像什麽偵查,竊聽,破陣之類的事,他又沒這個能力。

因此他隻能做“殿後”的事,若是圍剿失利,他要負責掩護。若是魔修潰逃,他要負責攔殺。一些善後的髒活累活,也都由他來做。

此時還在籌備階段,營地人來人往。

樊進忍不住左顧右盼,心事重重。

他從小地方調過來,參與圍剿魔宗的大事,其實是個好機會,能跟其他修士同道碰頭,讨讨交情。

修道修的也是人情。

要想進步,就要努力去找機會。

但他看了半天,都找不到人搭話。

來來往往的金丹,要麽是世家出身的典司,在乾學州界任職,本就高他這個偏遠州界的典司一等。

要麽就是乾學州界八大門之一,太虛門的真傳長老,修爲深厚,道統上乘,他根本不敢去攀交情。

即便開口了,别人也不會理他。畢竟他出身,道統,修爲,樣樣都不如人。

個子高大的樊進,站在人群裏,卻覺得處處矮人半截。

但他不想放棄,機會隻有這一次。

一旦剿滅魔宗事了,無論結果如何,以後都未必會有這麽大陣仗,能遇到這麽多金丹修士了。

就算有,他也未必有資格參與。

樊進一邊神情戒備,一邊用餘光打量往來的修士,看能不能有哪個,地位低一些,看着和氣,比較好說話的修士,能讓他搭搭話,攀點交情。

看來看去,終于給他找到了一個。

年齡小,長得嫩,血氣微弱,靈力不高,跟在一群長老後面,像是個“打醬油”的。

關鍵是,樣貌清秀,目光清澈,笑起來親切可人,一看就很好說話。

唯一的問題是,他隻有築基。

不過築基就築基吧,金丹他也搭不上話。

而且他穿着太虛門道袍,應當是太虛門弟子,說不定能通過他,跟他背後的宗門長老搭上關系。

這種大宗門的門路,哪怕隻是幾句話的交情,互相交換個名字,有時候都能派上大用場。

再不濟,說出去也有面子。

樊進便偷偷湊到了墨畫面前。

正在打量四周山勢的墨畫,也發現了這個古怪的金丹典司,轉過頭好奇地看着他,不知他要做什麽。

樊進硬着頭皮,拱手道:

“在下樊進,忝任道廷司的典司,小兄弟,你是……太虛門的弟子吧?”

墨畫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太虛門道袍,覺得他在說廢話,點了點頭,問道:
“有什麽事麽?”

樊進一下子卡住了。

有什麽事?

他本來就沒什麽事……

隻不過想來聊聊天,攀攀交情,看能不能混點人脈。

他又不認識這小兄弟,不知他姓甚名誰,喜好什麽,更不知應該聊什麽。

想進步的心是有的,但邁出了第一步,他突然不知該怎麽走了。

墨畫卻沉吟了片刻。

樊進……

這個名字,他似乎有點印象。

“你認識顧叔叔麽?”墨畫問他。

樊進一愣,“顧叔叔?”

“顧長懷。”墨畫道。

樊進連連點頭,“認識認識,顧長懷顧典司,我臨時借調到乾學州界,一直是與顧典司共事,受了他不少關照。”

樊進心中長長松了口氣。

這個關系,莫名其妙就這麽續上了,隻是他萬萬沒想到,竟是從一向冷面無私的顧典司那裏續上的。

墨畫也微微點頭。

他記起來了,是有這麽個典司。

當時他通過令牌,告訴魔宗“有内鬼,中止行動”的時候,這個樊典司就跟顧叔叔在一起行動。

算起來,自己還救過他一命。

“小兄弟,你是顧家的人?”樊進小聲問道。

墨畫搖頭,“我姓墨。”

姓墨……

樊進感覺有些陌生,在他印象中,乾學州界附近,好像并沒有姓“墨”的家族。

不過,這也驗證了他的判斷。

“小兄弟莫非……不是世家子弟?”樊進問道。

墨畫問他,“你怎麽知道?”
樊進小聲道:“小兄弟莫怪,倒不是我自吹,我這人,看人還是挺準的。”

他瞄了一眼墨畫,“你血氣弱,年幼之時,必然缺靈物溫養,靈力弱,靈根必然一般,這就說明,你肯定不是大家大族出身。”

“你能拜入太虛門,估計是另有一番機緣。”

“但是吧,”樊進搖頭,有些感慨,“在宗門裏,估計不太受重視,隻能跟着長老們跑跑腿,打打雜,端茶遞水的,不然不可能到現在,還沒有溫養本命法寶的迹象。”

墨畫沉默片刻,點了點頭:“你看人還蠻準的。”

“是吧,”樊進歎了口氣,“說起來,我們還蠻像的,都是底層出身,想要出人頭地混個前程,都挺難的。”

墨畫問:“你是小家族出身?”

“不錯,”樊進點頭,“孤山城樊家,三品小家族,不過那是以前了,現在沒落了,族人四散,我差不多也是個孤家寡人了。”

“孤山城?”墨畫一怔。

他沒想到,這個樊進,竟然會是孤山城出身。

“小兄弟,知道孤山城?”樊進問道。

“嗯。”墨畫點頭道,“我認識孤山煉器行的顧師傅。”

樊進大感意外,“你還認識顧師傅?”

“你也認識顧師傅?”

樊進道:“我與顧師傅喝過幾次酒,還算相熟,早些年他們煉器行的契書,還是我幫忙辦下來的。”

樊進沒想到,他隻是抱着萬一的想法,搭了個話,沒成想真讓他攀出交情來了。而且這交情,還越攀越多。

樊進待墨畫,就越發熟絡熱情了。

“有空去孤山城,我定好好款待小兄弟一番!”

“行!”墨畫也很爽快。

樊進忽而想起什麽,搖了搖頭,“不對,還是不要去孤山城了,等我哪天,能調任到乾學州界,或是周邊其他州界做典司,再設宴請小兄弟你吧。”

墨畫一怔,而後目光微閃,“樊典司不想留在孤山城?”

“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誰想留在那裏?”樊進擺手道,神情有些嫌棄。

但墨畫目光深邃,看出他的表情有些不對。

他的表情是嫌棄,但眼底深處,藏着忌憚,甚至有一絲……深深的恐懼。

恐懼……

他在恐懼什麽?
孤山城有什麽好恐懼的?
墨畫目光微微凝起。

樊進卻不願再提及“孤山城”這三個字了,而是轉移話題,看向了墨畫,擔憂道:

“小兄弟,作爲過來人,我得給你個建議。你若覺得有用,就聽聽,若是覺得沒用,就當我放……當我胡說。”

“樊典司請說。”墨畫點頭道。

樊進誠心誠意道:
“你築基後期,下一步就是結丹了,這本命法寶……可得好好選啊。雖說你不受宗門重視,沒家族支持,但也絕對馬虎不得。”

他本來是想借助墨畫,跟他背後的師門長老攀點關系,但他這人熱心腸,跟墨畫聊得熟絡了,反倒把這茬給忘了,真心實意給墨畫提起建議來。

雖然這建議,墨畫其實也不需要。

樊進見墨畫的神情淡淡的,以爲墨畫不信他,沒把他的話放心裏,便有些着急:
“真的,小兄弟,我是過來人,不騙你。我就是吃了這個大虧,當時想着,能結丹就行了,法寶這種東西,能湊合就湊合。結果現在雖是結丹了,但法寶不行,處處吃虧……”

墨畫好奇道:“樊典司,你法寶是什麽?”

“錘子。”

“你的本命法寶,是個錘子?”

“是。”

樊進一臉有苦難言。

“所以,本命法寶這種東西,一定要慎之又慎,一定要選最合适的,不能圖省事。”

墨畫緩緩點頭。

法寶的問題,他已經考慮很久了,其實不會在意這位樊典司說什麽,他在意的,其實還是孤山城的事。

墨畫想知道,孤山城到底出了什麽事,會讓這位金丹典司心生忌憚。

可還沒等他問出口,便聽荀子賢長老喊他道:

“墨畫,來喝茶。”

“哦,好。”墨畫連忙答應道。

樊進也循聲望去,便見喚墨畫的,赫然竟是太虛門的一位,劍眉星目,容貌氣度皆不凡的金丹後期長老,當即心中一震。

八大門金丹後期真傳長老,與他這個小地方的金丹初期典司,地位差了十萬八千裏,實在是有點“高不可攀”。

樊進倒是想忝着臉去攀點交情,但這差距實在太大了。

他說話都沒底氣。

恰在此時,有一個道廷司執司找到他,“樊典司,顧典司找你,行動要開始了。”

樊進點了點頭,“我知道了。”而後他便向墨畫抱拳,“相逢即是有緣,我不打擾小兄弟了,下次有機會,我們再聊聊。”

墨畫也抱拳道:“魔修兇殘,樊典司小心。”

“多謝小兄弟提醒。”

樊進說完,便轉身離開了,隻是心裏仍覺得可惜,多好的機會啊,要是多留一會,再多說幾句話,說不定就能跟太虛門的“大人物”攀上交情了。

“可惜了……”

樊進走了幾步,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此時,荀子賢長老喊墨畫坐下,給他倒了杯茶,溫聲道:“我一個道友送的,名爲雪上清,你嘗嘗。”

茶葉如雪,茶水清冽,茶味清香。

墨畫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眯起眼笑道:“謝謝子賢長老!”

這一幕,樊進看在眼裏,一瞬間隻覺腦袋嗡嗡直炸。

不是……

不對。

不是弟子給長老端茶倒水麽?哪裏有長老給弟子倒茶的道理?
太虛門這是什麽門風?
而且,倒茶的還是一位,一看就地位尊崇,學識淵博的金丹後期長老。

這等大修士,他連開口道個好,都害怕唐突了。卻能親自給眼前這位小兄弟倒茶……

樊進人都傻了,心中喃喃道:

“這位小兄弟,到底是何方神聖……”

随後他突然想起,适才這位長老,似乎是念了這小兄弟的名字:

墨畫。

“墨畫……”

樊進皺眉,隻覺得這個名字十分耳熟,似乎什麽時候聽過,琢磨片刻後他瞳孔一震,倒吸了一口涼氣。

“該不會是……那個傳說中的‘墨畫’吧……”

“那個……太虛門的‘小怪物’?”

……

半個時辰後,一切布局得當,剿滅魔宗之戰,就正式開始了。

但這與墨畫無關。

荀子賢長老陪着墨畫喝茶,是奉荀老祖的命令,既是看着墨畫,不讓他亂跑惹禍,也是護着墨畫,不讓他有什麽閃失。

墨畫也就老老實實喝茶,同時将目光放遠,看向魔宗的方向,觀察着局勢的發展。

衆多的道廷司修士,以及太虛門長老和弟子,沿着既定的路線,像是暗潮一般,向魔宗的方向彙聚就。同時編制成一張落羅網,将魔宗的老巢,完全罩入其中。

山雨欲來,大戰在即。

毒沼瘴氣遍布的雁落山,越發死寂。

突然,一陣劇烈的波動傳來,山川破碎,地面都在顫動。

這是魔宗外部的陣法,被攻破時,産生劇烈的靈力爆炸,引起的震動。

而後喊殺聲響起,直貫雲霄。

帶頭的金丹修士,紛紛祭出法寶,向着魔宗内部殺去,劍氣,法術,刀劍铠甲,彼此碰撞,力量激蕩,與魔宗修士厮殺到了一起。

原本還算晴朗的天空,也漸漸彌漫起了血色,與濃烈的瘴氣,交織到一起。

金丹沖殺之後,後面就是大部隊的厮殺。

道廷司典司帶着執司,太虛門長老帶着内門弟子,結成陣仗,宛如絞肉鏈一般,将面前的魔宗弟子,一一斬殺。

五行靈力與邪魔血氣,沖撞,交織,産生強烈的爆炸。

殘肢遍地,血肉紛飛,慘烈異常。

血水流入河水,滲入沼澤,使整座雁落山,蒙上了一層血色的帷幕。

這個過程,頗爲漫長。

數千修士在山林毒沼間死戰,鮮血濺灑,刀劍斷裂,法術在空中流竄,暗器在地面遊離,場面十分宏大。

不知過了多久,戰況稍稍平息了一會。

墨畫知道,并不是這場圍剿結束了,而是金丹長老和道廷司典司,帶頭攻入了魔宗内部。

果然,片刻後,更強烈的震動傳來。

這種震動,開山裂石,四散的氣息,如風浪一般向四周擴散,使得雁落山瘴氣逆卷,山澤翻騰。

與此同時,一聲暴虐的,兇戾的,可怖的,仿佛古老兇獸般的吼聲,在雁落山回蕩,引得百妖震恐,正道修士人心惶惶。

墨畫瞳孔一縮。

“這是……龍吼?!”

四象青龍陣……

墨畫身邊,金丹後期的荀子賢長老,聽聞此吼聲,也不由得臉色一變。

“邪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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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9章 邪“龍”
“邪龍?”墨畫一怔,看向荀子賢長老。

荀子賢沉吟道:“龍乃上古神獸,亦是道廷天子一脈的圖騰,呼風喚雨,掌控雷霆,擁有無上的偉力。”

“龍的一切,包括龍魂,龍骨,龍肉,龍血,龍鱗,皆乃神物珍品。”

“世間無數修士,都想從‘龍’身上汲取強大的力量,也因此衍生出了各種修道法門。”

“這類修道法門,有正亦有邪。”

“正道的,譬如一些蒼龍功法,玄黃龍訣,龍血煉體訣,或是龍類武學,龍力道法,龍骨靈器,龍靈丹藥……等等。”

“而邪道的龍類法門,同樣有不少。隻是這些都是魔道禁術,尋常修士,根本接觸不到……”

荀子賢目光看向遠處,神情凝重:
“這吼聲之中,夾雜着人的怨念,含着無邊殺孽,邪氣極重,不知是用什麽邪法,養出的邪龍……”

墨畫心裏卻大概明白,這是陣法。

四象青龍陣……

屠先生必然是将四象青龍陣,轉變爲了四象青龍邪陣,借人的血肉來滋養,這才擁有了邪龍之力。

但是……

墨畫微微皺眉。

這四象青龍陣,若真的變成了“邪陣”,青龍也變成了邪龍,那自己還能用麽?

若将其作爲本命法寶紋在身上,自己豈不是也變成身負邪龍的魔修了?

墨畫看向遠處,血氣漫天,邪龍嘶吼,震耳欲聾,強大的威勢令人人生惶恐。

“龍……真的這麽強麽?”

墨畫喃喃道。

荀子賢點頭道:“但凡跟‘龍’字沾邊的東西,就沒一個是弱的,邪龍自然也不例外。”

龍……

墨畫微怔,竟不由想到了小師兄白子勝。

他依稀還記得,當時在南嶽城屍山之上,小師兄身上凝聚蒼龍虛影,而後人槍合一,以一招威力強大的槍法,捅穿了陸家家主,小靈隐宗叛徒,也曾是“屍王”主人的陸乘雲的胸膛。

這招槍法,似乎就叫“歸龍槍”。

小師兄是白家嫡系,那這麽說來,白家的傳承也與‘龍’有關?
那白家的來頭,恐怕真的不得了。

“與龍沾邊的,沒一個弱的……”

墨畫又輕聲念叨了一遍,心裏腹诽道:
“其他帶‘龍’字的不好說,但至少小師兄教我的那招‘飛龍在天’,肯定是個水貨。他是爲了好聽,才故意取了這麽拉風的名字,實際上花裏胡哨的,一點用都沒有。實戰中用起來,早就被人打得滿地找牙了……”

墨畫心念一動,想着想着,曾經師徒四人雲遊時的點點滴滴,又泛在心頭,不由有些怅然。

“也不知笨蛋小師兄,現在在哪……”

但他也沒感慨多久,一聲恐怖的龍吟聲,又将他的思緒拉回了現實。與此同時,還有更強烈的靈力震蕩,從遠處傳來,山川碎裂,血色泥沼濺到半空,夾雜着邪氣的腥風席卷而來。

這是金丹後期修士,全力交手時,産生的劇烈爆炸。

光是餘波,都摧山裂石,令人畏懼。

荀子賢站到墨畫身前,衣袖一拂,兩儀轉動,凝集成了一層結晶化的靈力光罩,阻擋住了爆炸的餘波,護住了墨畫。

墨畫這才覺得安心了許多。

同時,他也心中凜然。

金丹境全力交手,靈力的威能竟如此可怕,看來自己之前小心謹慎是對的。

藏在幕後策劃,讓金丹殺金丹還行。

若是非要自己動手,親臨險境,一旦中了這些金丹的招式,恐怕當即就要肉身碎裂而死。

自己還是小看了金丹……

墨畫有些擔憂,“子賢長老,這邪龍之力,宗門長老能對付得了麽?會不會有危險?”

荀子賢心思微動,感知片刻,搖頭道:

“這邪龍之力,氣息暴虐,但底氣不足,應該是功法尚有殘缺,或者是法門還不完全,沒有完全修成。”

“此行我太虛門出動的,又都是高手,子悠劍意卓絕,再加上太阿和沖虛兩脈的金丹後期長老,三脈劍法互補,應該不會有太大危險……”

墨畫稍稍放心了,又問:“那能将這身負邪龍之力的魔頭殺了麽?”

“很難。”荀子賢道,“要看運氣。”

墨畫微微歎氣。

殺不掉,那就更不可能活捉了。

這樣一來,自己能否得到這“四象青龍陣圖”,就是個未知數了。

猙獰的龍吼聲,還在雁落山回蕩。

但片刻後,又有一縷清冽的琴聲響起,宛如高山流水,撫慰人心,也壓制着暴虐的邪龍吼聲。

似乎是有金丹長老出手了,借琴聲,對抗龍吼。

龍吼聲果然弱了幾分,其中的戾氣,也消減了不少,此時龍吟入耳,就不像适才那樣令人心生惶恐了。

“這是聞人家族的清心琴,算是比較少見的琴類法寶傳承。”荀子賢道。

墨畫點了點頭。

他記得這次出動的典司裏,似乎是有一位,聞人家出身的金丹修士。

琴聲壓制龍吟,片刻後,靈力的震動又激蕩起來。

這場圍剿,似乎也進入了白熱化。

有荀子賢長老護着,墨畫倒是很安全,但望着雁落山血氣彌漫,靈力肆虐的景象,心中也不由有些擔憂。

靈力和血氣持續震蕩,又持續了足足半日,才漸漸消停。

空中的血氣已經凝成血霧了。

這場圍剿,也終于拉下了帷幕。已經有道廷司的修士,在進行善後了。

魔宗敗了,金丹魔頭能殺的都殺了。

但這還不算完。

尚有大批魔宗弟子,作鳥獸四散。

道廷司在封堵路口,一個一個追殺他們,盡量将其斬盡殺絕,以免這些餘孽流出去,禍害無辜的修士。

大戰結束了,但雁落山的各個角落,小規模的戰鬥,仍舊此起彼伏。

墨畫本想出去看看,但荀子賢長老不讓。

大戰固然危險,但戰後殘餘的小厮殺,同樣暗藏殺機,不可掉以輕心。

荀子賢可不敢讓墨畫冒這個險。

墨畫隻能耐心等着。

過了片刻,反倒是有太虛門的金丹長老,陸續回來了。他們一個個面容疲憊,身上負傷,氣息也有些紊亂,顯然适才一場大戰,他們打得十分吃力。
荀子悠也回來了,他的道袍上,有一道鮮明的血痕,發髻也散落了一半,臉色發白,周身血迹,眼底還殘留着兇狠的殺氣。

這與墨畫之前見到的,那個偷偷跟着自己,沒事喜歡偷懶,悠閑地喝茶的荀子悠長老,一點也不一樣。

荀子悠似乎還沉浸在适才的殺戮中,臉上殺意凝結,直到見了墨畫,觸及墨畫那一泓清澈的目光,這才回過了神,長長松了口氣。

“荀長老,您傷勢嚴重麽?”墨畫問道。

荀子悠溫聲道:“還好,問題不大。”說完他服了幾粒丹藥,歎道,“隻可惜,讓魔宗的頭領跑了。”

墨畫目光微凝。

荀子賢皺眉道:“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荀子悠神情肅然道:
“我們一路向前殺,一直殺到血池,遇到了魔宗的頭領。”

“那人半人半鬼的模樣,看着十分邪異,後背之上,刻有一副龍紋,不知是何來曆,激發之後,渾身血氣翻湧,一條青黑色的邪龍,遊遍全身,刀槍不入,法術不侵,伴有攝人心魄的龍吼之聲,我們三四個金丹後期的長老聯手,愣是拿不住他。”

“太虛門的劍意,太阿門的劍鋒,沖虛門的劍氣,都破不掉他的防。”

“如此僵持了數個時辰,他将一個血池的血,吸了個幹淨,似乎是再也耗不下去了,便身化龍影,挾着滔天的邪力,沖破了包圍,逃向了雁落山的更深處。”

“邪龍遁法太快了,我們也不敢太深追,隻能放他去了,先想辦法,将魔宗的其他孽畜,剿滅了再說。”

畢竟魔宗之禍,禍不隻在一個頭目,更在一群散播魔功的毒瘤。

能剿滅大部分魔修,就已經算是勝利了。

墨畫也如釋重負,此次圍剿魔宗,能成功就好,但他心中還是覺得遺憾。

四象青龍陣法果然強大。

這魔宗頭領身負邪龍之力,三四個金丹後期的宗門長老都拿不住他。

隻是這樣一來,四象青龍陣圖怎麽辦?
如此衆多的金丹長老,都拿不下這個魔宗頭領,自己就更沒戲了。

墨畫皺眉思索。

那邊荀子悠坐下後,喝了一杯荀子賢長老剛沏的茶,忽而想起什麽,道:
“我殺了一個金丹魔頭。”

荀子賢淡然道:“你殺就殺了,這也值得說麽?”

一個金丹後期,殺一兩個金丹魔頭,有什麽大不了。

“不是,”荀子悠皺眉道,“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萬妖谷裏的那幾個金丹妖修麽?”

荀子賢目光一凝,點了點頭。

墨畫一怔,也豎起了耳朵。

荀子悠道:“當初煉妖山,萬妖谷裏,共有三個金丹境的妖修長老。”

“其中一個,我們後來搜山的時候,找到了他的屍體。他胸口有粗長的爪印,像是被什麽人剖開胸膛殺掉的,身上的儲物袋也都沒了,刻有妖紋的皮膚,也被割掉了,無法判斷他是什麽妖修。”

“另外兩個,一個蛇妖,一個熊妖。也正是之前在獵妖山裏,圍殺沖虛門玄見長老的那兩個妖修。”

“我與這兩個妖修交過手,讓他們逃了,後來再搜山時,也沒找到這兩個妖修的下落。”

“但是适才,在魔宗裏,我竟然碰到了他們。”

此話一出,荀子賢和墨畫都有些吃驚。

“萬妖谷的事,也與這個魔宗有關?”荀子賢皺眉。

“應該是……”荀子悠道。

墨畫皺了皺眉。

他之前就有猜測,萬妖谷中的妖修,結丹之後是有資格出谷的,出谷之後,這個魔宗可能就是落腳點之一。

但之前隻是猜測,如今荀子悠長老的話,剛好驗證了他的推斷。

萬妖谷的确與這魔宗有關。

“這兩個金丹妖修呢?”荀子賢道,“你殺了?”

“殺了一個,”荀子悠道,“蛇妖殺了,熊妖逃了,不知逃到了何處,也不知有沒有死在其他長老手裏。”

荀子賢沉思片刻,“這裏面,有些古怪……”

荀子悠點了點頭,“确實。”

墨畫同樣若有所思,片刻後,他還想說什麽,忽而察覺氣氛不對,連忙擡頭向天上看去。

隻見天上血色朦胧,有邪氣在暗中,按照既定的軌迹流轉。

墨畫一驚,連忙看向荀子賢,“長老!”

荀子賢也察覺出了異常,臉色一沉,“是陣法!”

他豁然起身,放開神識,不知在心底推算着什麽,片刻後神色一凜,對荀子悠道:
“是轉煞類的陣法,吸食死人的血氣和怨念,在供養着什麽東西。傳令下去,剩下的魔修,能不殺就别殺了,不然這陣法,要吃飽了。”

荀子悠不太懂陣法,但知道荀子賢的陣法造詣,當即便喚來幾個内本弟子,讓他們向下傳令。

幾個内門弟子便奉命下去傳令了。

荀子賢仍舊愁眉緊鎖。

“不殺人也不是辦法,此前大戰,已經死去不少人了,現在不殺,邪陣還是會在不斷運轉,吸收血煞之氣。”

這點墨畫也很清楚,他道:“子賢長老,要想辦法,将這陣法給破掉,這種邪陣留不得。”

荀子賢微微颔首,但有些顧慮地看着墨畫。

墨畫知道他是擔心自己的安危,便道:

“我跟您一起去,寸步不離,絕不亂跑。現在金丹魔頭死的死,逃的逃,不會有什麽危險。”

荀子賢沉思片刻,點頭,“好。”

而後他便動身,帶着幾個尚有餘力的太虛門長老,走進了雁落山的毒沼之中。

曾經是毒沼,現在卻變成“血沼”了。

空中的霧氣,已經被鮮血滲透,變得一片殷紅,借着冥冥中的陣法之力,飄蕩于空中,凝結不散。

血氣中,有淡淡的生死因果流動。

荀子賢取出一方司南,手指劃了幾下,金針旋轉,指向了邪力流動的方向。

荀子賢循着金針的指示找去。

墨畫老老實實跟在他身後,踏過腳下的枯草,毒沼,和被斬斷的魔修殘肢,一點點走向沼澤的深處。

一炷香後,荀子賢停下了腳步,目光一凝,并指一點,一縷劍光破空而出,将面前一座長滿野草的土坡蕩平。

土坡之下,有一大塊白骨碑,碑面上刻滿猙獰的紋路。

彌漫于空中的血煞,從四面八方,向這白骨碑彙聚。

在血煞的滋養下,這些碑面的紋路,吸飽了鮮血,透露着邪異的紅色,竟仿佛有了生命般,在一點點蠕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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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26 2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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