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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蔡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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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不放心油條] 一品修仙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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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2 00:20:55 |只看該作者
第三三零章 都閃開,我要開大了;我會照顧好你夫人

  站在原地,秦陽眼角微微跳動,終於對有個詞有了深刻的體驗。

  蛋疼……

  這情況可太尼瑪尷尬了,只有這倆字能表示的這麼清楚。

  此地的空間變幻極為古怪,至少目前為止,就遇到了三種情況。

  一種就是來時走的路,除了黑色的大地什麼都沒有。

  一種則是沒有鬼物,有銅柱,可是銅柱明顯已經廢掉了。

  最後一種,則是現在這種情況,一切都如同上古時代一般,邢獄的運行完好,銅柱威能尚在,有無數的鬼物,被陰兵帶領著,排著隊來送死。

  現在能走倒是真的,滄桑哥的劍氣,蘊含特殊的威能,可以斷陰陽,開新路,他輕輕一劍,就能斬出一條出路。

  秦陽只需要一步踏出,就能離開這裡。

  然而問題來了,那株暗夜優曇花之下,被一些根須插入的屍體。

  可不就是心心唸唸惦記著的那位黑黎前輩麼。

  為了找這位,可是做足了準備,各種消息能找到的,全部都找到,畫像容貌之類的特徵,更是必需品,怎麼可能沒有。

  費了這麼大勁,終於找到了,卻遇到這種尷尬的情況。

  暗夜優曇的花期以至,正值開放之時,而那種逆天的藥效,也只有在花開之時才會有,花開最盛之時,效力最強。

  此刻話已經開始了盛放的過程,藥效已經有了,只不過此刻的藥效,還不如一般的靈藥。

  在接下來的時間,藥效會幾何式的攀升,每多一息的時間,藥效便會翻倍,瘋狂的爆發,直到最終開放到最盛的時候,藥效抵達巔峰。

  到了那時,花朵立時會開始凋謝的過程,藥效也會斷崖式暴跌。

  秦陽不知道之前發生了什麼,可是卻能感覺到,滄桑哥的女人,跟之前遇到之時截然不同了,她的生機微弱如燭火,而且幾乎已經沒有意識波動,證明她十有八九已經神魂破碎,那一縷頑強的生機,也絕對是滄桑哥的功勞……

  也就是說,他必須要摘到盛放之時的暗夜優曇花,因為從被採摘下來的那一刻開始,藥效已經暴跌了,也只有在那個時候,採摘之後,整株餵下,才有可能保持七八成的藥效,有很大可能可以將他的女人救活。

  他明明能很輕易的離開這裡,卻不逃走,就是要等這一刻來臨。

  而在這之前,誰敢阻攔,誰就是他的死敵,非生即死的死敵。

  秦陽擰著眉頭,嘴裡發苦,稍稍對比了一下雙方的拳頭大小,默默的放棄了,趕緊去摸一把屍就溜的想法。

  誰知道摸屍之後,暗夜優曇花的盛放會不會受到影響。

  可能還不等他伸手摸到,滄桑哥已經亂劍將他砍死十七八次了。

  惹不起啊……

  秦陽看的清楚,滄桑哥的女人,情況已經到了絕境了,惡化無法阻止,這次的機會把握不住,就徹底玩完了。

  一個被逼到絕境的癡心漢,怕是自己的生死都不放在心上了。

  真心惹不起……

  可是若是現在放棄了,後面萬一再出現什麼變故,黑黎前輩的屍身,萬一被毀了呢?

  這位前輩的肉身,不到萬劫不滅,起碼也到了十萬年不朽的地步了,按理說沒那麼容易被毀掉。

  可現在所見,與畫像和諸多消息之中描述的,截然不同。

  按照畫像和諸多消息之中的記載,這位黑黎前輩,可謂是龍精虎猛,健碩如妖,縱然是真龍在世,他也能與之肉搏的狠角色。

  而現在看到的屍體,枯瘦如柴,皮包骨頭,看起來脆弱不堪。

  很有可能,這位前輩的屍身在這裡當花肥,肉身淨化都被暗夜優曇花當肥料吸收掉了。

  放棄吧,良心不安,不放棄吧,旁邊這位他惹不起。

  思忖良久之後,秦陽伸出手,看著掌中逸散出的黑氣,輕輕吸了一口氣,喃喃低語:「黑影啊,你這次要是掉鏈子,老子死了,肉身崩潰,一切都會被葬入海眼,你也會被葬入這個永遠都沒有出口的海眼裡,永世不得超生,這次我可是提前告訴你了……」

  散去掌中黑氣,秦陽揉了揉臉,緩緩的轉過身,一臉正氣。

  「滄桑哥,我決定了,留下來幫你。」

  滄桑哥淡淡的看了一眼秦陽,無喜無悲,那眼神明確的告訴秦陽:你說的這句話,我一個字都不信,麻溜的滾,別礙事。

  秦陽跟洩了氣的皮球一樣,好不容易醞釀出來的一臉正氣,就這麼散了……

  「好吧,說實話吧,你我非親非故的,我一點都不想留下來幫你,我現在就想逃,你愛死死去,要是順手了,我會友情送你兩口棺材,給你們小兩口合葬了,問題是……哎……」

  秦陽指了指黑黎前輩的屍身,又亮出自己手背上的神牛印記。

  「那位是黑黎的一位前輩,我與黑黎頗有淵源,弄不好,以後我還可能會是他這一脈的傳人,據說他失蹤多年了,我現在正好遇見了,總不能不聞不問,總要將他的屍身送回去……

  不過,現在我若是動屍身,你肯定會跟我拚命,可若是我逃了,前輩最後萬一落得屍骨無存的下場,我良心難安,所以,只能幫你了,萬一這次我們都活下來了,你念著我的人情就行……

  算了,你記不記我人情都無所謂了……」

  秦陽也不指望能忽悠的住滄桑哥,他這種活的的全世界好像就只有他們兩口的傢伙,除了跟他的女人沾邊,不然忽悠抵抗力已經點滿了,還是說實話好了。

  跟他直接明說,我不是主觀為了幫你,但幫忙就是幫忙了,你要記著我的人情。

  這樣反而更好。

  滄桑哥沉默了一下,目光也變和善了不少,沉聲道:「多謝了。」

  「你對這裡知道多少,我們要面對的都包括什麼?」秦陽背對著如同一面巨牆一般的銅柱,遙望著前方,那些從一條條小徑上湧來的鬼物。

  有來受罰的鬼物,有引路的陰兵,說不定還有別的什麼東西。

  滄桑哥尚未說話,秦陽自己就已經看到了……

  那一條條很窄的小徑,不知道有多少條,一路延伸到銅柱之下。

  事實上,小徑距離銅柱還有很遠的時候,就已經斷開了,銅柱前方很大一片範圍,都是跟小徑之上的路一模一樣。

  那些鬼物從小徑之上踏足這裡之後,就如同失去了枷鎖一般,可以自由活動,甚至可以飛……

  引路的陰兵,舉著黑色的油紙傘,靜靜的站在邊緣動也沒有動,而那些氣息或強或弱的鬼物,見到陰兵沒有阻攔他們之後,一個個就跟瘋了一樣,眼睛裡冒著綠光,直衝向銅柱之下的三人。

  名正言順的抓捕替身的機會,可不是什麼時候都有的。

  秦陽念頭一動,昊陽寶鐘浮現,懸浮在身旁,一身花裡胡哨羽毛,跟自己學染髮了一樣,染的亂七八糟,金裡泛綠,綠裡泛黑,黑裡又泛著金……

  「秦有德,你搞什麼?」醜雞出來之後,頓時嚇的炸毛,密密麻麻的鬼物,鋪天蓋地。

  「我想全力催動寶鐘一次很久了,醜雞,幹活了!」秦陽躍躍欲試,這件自己手中最強的法寶,一直都是靠著寶鐘內的力量來用的,或者醜雞自己操控。

  這麼鄭重的親自催動,而且要盡全力,用的還是魔手的力量,絕對是第一次。

  「滄桑哥,你閃開點,我要開大了。」

  對面的陰氣,已經匯聚成肉眼可見的黑色海嘯,無數的鬼物踏浪而來,失去了控制,這些鬼物的凶厲和怨氣,一朝爆發,引動天象變化,黑雲之中,道道陰雷滋生,陰氣凝聚,化作狂風暴雨。

  萬鬼呼嘯而來,不提其中有一些,氣息明顯不弱,僅僅只是這個數量,就足夠形成一種無形的勢,對於生靈會產生極強壓制力的勢。

  秦陽一聲暴喝,身形沖天而起,周身黑氣湧動,催動三陽開泰之法,一輪黑日從他的腦後跳出,懸於他的頭頂。

  一時之間,秦陽氣勢暴漲。

  又一輪黑日跟著跳出,秦陽的雙目都開始泛起了血光,肉身顫抖。

  第三輪黑日躍出,秦陽的體表就開始浮現出一些裂紋。

  魔手的力量,本質太高太強,加之他盡全力催動,強行升陽拔朔,三日齊出。

  濃烈的陽氣之中,混雜著陰森的味道,在這片大地之上,驟然出現三輪黑日,攪動著這裡的陰氣變化,激烈的衝突激增。

  「醜雞,輪到你裝逼了!」秦陽暴喝一聲,咬著牙,怒瞪著眼睛,待力量催發到極致,肉身已經有些要徹底扛不住的時候,一掌拍到昊陽寶鐘之上。

  驟然之間,整個世界,彷彿停滯。

  寶鐘消散,化作一輪黑日,騰空而起,在高空中化作數千丈大。

  黑日之中,一隻大鳥,口弦一口銅鐘,展翅嘶鳴。

  「咚!」

  鐘聲響起,一道無形的漣漪,如同瞬間橫掃了整個世界,那狂風驟雨,逆卷而上,陰氣匯聚而成的黑色海嘯,轟然崩碎。

  無數鬼物的身影,密密麻麻的浮現在半空中,仿若蟲群。

  只是一個停頓,所有的鬼物,盡數化作齏粉。

  「呼……」

  風聲再起,放眼望去,已經見不到任何一個鬼物的存在了,只有滿天飛灰,不知道從哪裡飄落下來,如同黑色的雪簾,無聲無息的飄落。

  秦陽落到地上,將昊陽寶鐘收起,喘著粗氣,疼的呲牙咧嘴。

  他全身血肉和骨骼,都已經出現了細密的裂痕,皮膚表面和臉上,都遍佈著冰裂一般的紋路。

  這種力量,根本不應該是他能掌握的,頂多是偶爾當作大招用一下。

  而且想要完全恢復,起碼要好幾個月的時間……

  「滄桑哥,清場完成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秦陽坐在地上,調動自己的真元,在體內遊走,催動龍血寶術,恢復從內而外受創的肉身。

  稍稍恢復一下之後,待臉上和皮膚上的冰裂紋路不那麼明顯之後,秦陽立刻站起身,直奔前方而去。

  那一擊之下,受刑的鬼物倒是都化作齏粉,可是一條條小徑之前,引路的陰兵,卻還有幾個沒有立刻消散,而是殘留著一部分,慢慢的化為飛灰。

  秦陽眼裡放光,快步走上前去,趕在一位陰兵的軀體,消散的只剩下一直手臂的時候,一把將其抓住。

  感應到技能可以發動的瞬間,秦陽沒有絲毫猶豫,立刻摸屍。

  一顆白色的光球出現在手中,秦陽臉上就浮現出一絲失望。

  可以摸屍,證明陰兵也是會死的,死的東西,都可以摸屍,只是只有一個白色光球,按照以往的經驗,十有八九不是功法也不是秘法,頂多就是一些訊息。

  隨手拍進腦袋裡,再看其他小徑,那些陰兵都已經消散了……

  反身回來,繼續做下打坐,趁機稍稍察看了一下,秦陽豁然睜開眼睛,臉上帶著一絲愕然。

  「咦?這是……秘法?」

  不等秦陽細看,又有變故產生。

  漫天黑色的飛灰墜落之後,只見天邊竟然又有一隊隊陰兵,引著無數的鬼物,從一條條小徑上走來。

  秦陽運足目力望去,只見那些陰兵和鬼物之中,竟然有不少看起來挺眼熟的。

  可不就是剛才被大招清場的那些鬼物和陰兵麼。

  唯有正前方的一條小徑上,陰兵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則是一個黑袍人,飄在前方,引著無數鬼物而來。

  黑袍人周身陰氣具化成型,化作一根黑色的鎖鏈,盤旋在他周身,一絲牽引神魂的力量,緩緩的逸散開。

  同一時間,暗夜優曇花上逸散的光暈之中,多出來點點螢光,飄散而出,還有一絲醉人心脾,說不上來是什麼味道的花香,隨風飄散。

  這是要徹底盛放了。

  秦陽後退到滄桑哥跟前,指了指那位黑袍人。

  「滄桑哥,他交給你了,你若是信得過我,我幫你採摘暗夜優曇花,我有一門秘法,說不定能將藥效保持的更高一點,缺點就是讀條的時候不能被打斷……」

  「讀條?」滄桑哥滿臉的茫然……

  「就是採摘的時候被打斷了,就前功盡棄,成功了,說不定能保持更高的藥效,你夫人的情況,你也知道,若只有六七成藥效,也未必足夠,若是你信我,我就……」

  「你去吧。」滄桑哥打斷了秦陽的話,看了一眼遠處的黑袍人,眼神平靜:「這是邢獄的差官,不是那些廢物小卒子能比的,我未必是他對手,我會為你拖夠足夠的時間,只希望你採摘到之後,帶著她離開這裡,救活她,若有餘下的,你盡可拿走。」

  「我……」

  「不用說了,縱然你騙了我,我也沒有辦法,我只能相信你一次。」

  「好。」秦陽轉身向著暗夜優曇花走去,走到一半,像似想起了什麼,回頭補了一句:「滄桑哥,要是你幹掉他了,記得給我留點屍首,我秦有德最是急公好義,言出必行,你放心,你夫人,我會照顧好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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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一章 機關算盡沒料到,第二劍君贈法訣

  滄桑哥沒工夫理會秦陽的話,他一步步走出,手中握著一把金光長劍,臉上略顯蒼白,唯有目光,銳利無匹,如同利劍,直刺人心房。

  相隔十數里,滄桑哥便提劍一撩,金色的劍氣噴湧而出,鋒銳之氣與之凝結,化作一柄金色的巨劍,凌空斬下。

  眨眼間,半空中就似有一座金色的長橋驟然浮現,一端在滄桑哥這裡,一端在那位一身黑袍的獄官身前。

  「轟!」

  一聲轟鳴,金橋貫穿而過,眨眼間便消失在天邊,只留下一條金色的光帶殘影,緩緩的消散。

  這時才見狂風驟起,金光所過之處,所有的一切,盡數消失不見,密密麻麻的鬼物大軍之中,驟然出現一條數里寬的空白地帶。

  而那位黑袍獄官,周身繚繞著鎖鏈,懸在半空之中,兜帽之下,黑暗一片,根本看不到面容,只是這時,他卻忽然沉聲開口,聲音嘶啞,卻恍若洪鐘炸響一般,給人一種振聾發聵的錯覺。

  「擅闖邢獄,按律當誅,然念在你乃思字訣傳人,又乃通幽之人,本官可網開一面,速速離去,莫要自誤。」

  滄桑哥劍尖下落,半步不退。

  「待摘得暗夜優曇之後,自會一起離去。」

  「不可。」黑袍獄官沉聲一喝,身邊鎖鏈嘩啦啦作響:「本官給人族一些顏面,才給你一次機會,莫要不知退讓,除你之外,其餘之人,盡數當誅,罪無可恕。」

  滄桑哥不說話,只是一步跨出,再次撩劍而起,劍氣噴湧而出。

  然而,下一刻,滄桑哥的身形,卻驟然出現在黑袍獄官身前,劍氣已經與對方的鐵索糾纏在一起。

  「叮!」

  一聲金鐵交鳴之聲炸響,劍氣驟然凝聚,化作丈許長,鋒銳之氣驟然收斂。

  劍鎖交擊之處,金劍勢如破竹,輕而易舉的斬斷層層環繞的鎖鏈!

  劍氣去勢不減,從下至上,一劍將黑袍獄官剖成了兩半!

  黑袍獄官的兩半屍身,沒有半點血跡浮現,甚至斷口之處,也見不到其他東西,只見到陰氣湧動,分別在半具屍身之上,凝聚成型,補足了缺失的半邊身體。

  眨眼間,半空中的黑袍獄官,變成了兩個。

  而且兩個黑袍獄官的氣息,根本沒有半點減弱,那些斷開的鎖鏈,自動飛到兩個黑袍獄官手中,自行聚合演化,化作兩根完整的漆黑鎖鏈。

  「執迷不悟。」兩個黑袍獄官齊聲暴喝。

  身形變幻之間,兩個黑袍獄官一起出手,手中鎖鏈嘩啦啦一抖,化作兩隻上千丈長的黑蟒,從兩邊一起,絞殺向滄桑哥。

  黑蟒翻騰,震撼著大地跟著顫抖不已,盤旋之間,如同一面黑色的巨牆,在他周身出現。

  滄桑哥把劍斬出,面色卻驟然一變。

  只見兩個黑袍獄官,一個在於他交戰,另外一個竟然衝向了秦陽和楉言。

  滄桑哥身形瞬間消失在原地,出現在另一位黑袍獄官面前,與之交戰在一起。

  出手結束的瞬間,身形卻有再次消散,與前方那位黑袍獄官交戰在一起。

  交戰愈發激烈,滄桑哥出手的速度越來越快,一時之間,半空中,幾乎到處都是他的身影,一人化身數十上百個。

  金光劍氣與黑蟒黑氣,糾纏不休,掀起萬丈浪潮,牽引著半空中的黑雲一起,化作一方巨大的漩渦。

  陰氣墜落,劍氣揮灑,大地之上,沿著小徑走來的無數鬼物,此刻卻如同活靶子一樣,被稍稍波及,便化作飛灰,隨風消散。

  細看之下,甚至能看到,那些逸散的劍氣,竟然也無一道做無用功,每一道或強或弱,都是恰到好處的將鬼物斬滅,無一絲力量浪費。

  轟隆隆的轟鳴聲,震耳欲聾,連綿不斷,劍氣噴湧之聲,化作一聲劍如的劍氣長鳴,浩瀚如歌。

  僅憑一己之力,便壓的兩個分撒開的黑袍獄官,與那無窮鬼物,無一個能靠近十里之地。

  而這邊,等著暗夜優曇花徹底盛放的秦陽,嘴巴微張,滿臉愕然。

  「這就是火力全開的滄桑哥麼?那種瞬移法門是什麼?」

  秦陽看的清楚,滄桑哥那種速度,根本不是速度能解釋的,而是在出劍的瞬間,人就瞬移到另外一個位置,每一次都是恰到好處,時機把握的完美無缺。

  當這種出劍速度,與瞬移的頻率達成一致,又快到肉眼不可見的時候。

  看上去,就像是出現了兩個滄桑哥,分別對戰兩位黑袍獄官。

  就是將目力運轉到極致時,看起來像是有點掉幀……

  一瞬斬出數十劍,一瞬瞬移數十次。

  想到之前感受到那種難以壓制,沁遍身心內外的思念情緒,秦陽心中已經有了猜測。

  除了一字訣之中的思字訣,不可能有別的法門,能有這麼霸道的情緒感染力量。

  若是思字訣的話,再想到滄桑哥的媳婦,秦陽就忽然有些明白了。

  那位女子,十有八九就是被滄桑哥靠思字訣保下來的。

  因為不願她離去,縱然在身邊,也會有無盡的思念,思念著曾經的她,讓她一直活著。

  而現在,滄桑哥施展的法門,恐怕也是思字訣衍生出的法門。

  之前跟黑影溝通感情的時候,就曾經聽他說過好幾次,人族的法門,盡數都是狗屎,只有極少數能入得了眼。

  他唯獨對一字訣推崇備至,盛讚不已。

  秦陽給翻譯過來就是:一字訣是當年人族的大佬,給人族開的掛,修成任何一門一字訣的,全部都是臭不要臉的掛逼。

  完全不講道理。

  而且縱然是同一種一字訣,不同的人修成之後,效果也既然不同,可若是能修成兩種,絕對是最適合修行這種一字訣的絕世天才。

  所以,除非是見到,誰也不知道修成一字訣的人,衍生出的神通是什麼。

  就目前來看,滄桑哥逆天而行,強行保住他媳婦的生機是一種,那種跟開掛差不多的瞬移方式,也是一種。

  這麼不講道理,除了一字訣,秦陽還真想不到別的了。

  只是秦陽卻也看到,滄桑哥的氣色越來越差,顯然堅持不了多久了,而暗夜優曇花卻還沒有開放到最盛的時候。

  正在思索的時候,秦陽體表有一層黑氣延伸而出,覆蓋到他的腦袋上,黑影的聲音也在他的耳邊響起。

  「沒想到這個年代,還有將思字訣修成兩種神通的人,秦陽,保住那個人,不能讓他死了。」

  「呵呵,你沒睡醒麼,你既然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你的力量延伸出來這麼久,會不知道那個人是這裡的獄官,根本不是什麼小嘍囉,我還要靠他庇護,我拿什麼保住他?」

  「你不懂,思思念念,在吾身旁,這是最強的求生法門,思之所及,行之所至,這是最強的瞬移法門,毫無道理可言,以你的資質,縱然他願意傳你,你應該也學不會,不過,你還記得我給你說過的那個地方麼,若是他能代你去,或者有能力帶著人瞬移,你就不需要等太久了。」

  「那位將你亂刀砍死的巨佬麼?」秦陽嘆了口氣,總覺得黑影這貨是蹬鼻子上臉,好不容易覺得關係稍稍有些不錯了,竟然又想著忽悠自己,讓自己去將那位巨佬超度了……

  「這事先不急,起碼我們都活著才有機會,你要是真有心,趕緊想想,怎麼解決那位獄官吧,他被剖成兩半,都能化成兩個人,卻實力不減……」

  「說的也是……」黑影乾笑一聲,也絕對有些操之過急了:「邢獄之中,所有的鬼物,都不會死的,陰兵獄官也不會死,只不過這個不會死,也是有講究的,他們的真靈與這方世界一起,死了也會被無上偉力復活,繼續受刑……」

  秦陽點了點頭,之前開大,一擊秒了所有靠近這裡的鬼物,但他們都再次出現了……

  不過跟著,秦陽心中一動,想到之前超度了一個陰兵,似乎後來沒出現了。

  既然能摸屍,證明陰兵是真死了,只是那些沒被超度的,後來卻又復活了。

  他們跟張小胖不一樣,張小胖這個掛逼,那是看起來死了,其實沒真死。

  秦陽忽然明白該怎麼做了。

  只需要真的殺了獄官一次,在他消散復活之前,將他超度了,他就真的死透了。

  可問題是,現在要怎麼殺掉獄官一次?

  舉目望去,滄桑哥與黑袍獄官交戰的愈發激烈,餘波一浪一浪的逸散開,若非滄桑哥對於力量的控制力,高到讓人高山仰止的地步。

  怕是那些餘波,就足以讓他承受不住了。

  這兩人,一方是完全不怕死,一方是將生死置之度外,死戰不退。

  只是交戰不過短短一炷香的時間,秦陽都已經能看出來,滄桑哥開始慢慢的落入下風,落敗也只是時間問題。

  一如滄桑哥所說,他只能在拖延時間。

  而現在看來,他怕是都無法拖延到暗夜優曇花徹底盛開了。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秦陽琢磨著是不是要親自出手。

  但差距實在是太大,差了至少三個大境界以上,縱然玩命,都未必能在插手之後,保證事情向著有力的方向發展,說不定還會拖後腿。

  畢竟對於力量的控制,實在是差了滄桑哥太多了,在這種交戰之中,去了也可能只是賣破綻,扯後腿的概率非常大。

  「黑影,你覺得我們,加上醜雞,一起全力出手的話,能不能一擊定乾坤?」

  「不能,你太小看獄官了,在上古之時,獄官可是真正在上古地府任職,有官品的,縱然這裡的情況有些特殊,他的實力有跌無增,至少也高你三個大境界以上,你無法承受我太多的力量,同樣也無法將昊陽寶鐘的力量發揮到極致。」

  正當秦陽皺眉苦思,琢磨著怎麼陰死獄官的時候。

  側面傳來一聲暴喝。

  聲浪捲動著衝來,秦陽揚起手臂抵擋,瞇著眼睛望去,只見側面的一條條小徑上,所有的鬼物,驟然炸開,化作飛灰。

  瘋老祖手中捏著兩個陰兵,看到秦陽之後,眼睛一亮,化作一道幻影,出現在秦陽面前。

  瘋老祖癡癡傻傻的笑著,舉了舉手中的兩個陰兵。

  「明哲啊,你在這裡啊,為師剛抓了兩個渾身冰冷的傢伙,給你熬一鍋湯,降降火……」

  「師尊,這東西有毒,不能吃。」

  面對瘋老祖,秦陽是已經沒脾氣了,溫聲回了句。

  剛想說,你給弄死了拉倒,我當個好人,給他們超度了。

  然而,這話還沒說出口呢……

  「噢。」瘋老祖點了點頭,頗有些遺憾,掌中驟然發力,兩個陰兵噗嗤一聲,就化作飛灰……

  秦陽張著嘴巴,到嘴邊的話,也噎了回去。

  瘋老祖不說話了,就站在一旁,滿臉呆滯,眼神裡透著空洞,只會不時的瞥一眼秦陽,看到秦陽在這裡,就繼續保持那副模樣。

  「秦陽,讓這個瘋老頭出手,他若是意識清楚,實力比之那位劍修還要強,讓他出手去幫忙,起碼有五成勝算,可以打死獄官一次。」

  秦陽瞥了一眼瘋老祖,下意識的就想拒絕了。

  順手的事就算了,可是現在明顯是要冒著生命危險的,很大可能會死的,尤其是瘋老祖意識不清楚,雖說力量猶在,可真的遇到同級別的強者,他便是滿身致命的破綻。

  忽悠一個瘋子去送死這種事,實在是做不出來。

  尤其是瘋老祖之前還護著他。

  秦陽寧願自己去拚命,也不想去忽悠瘋老祖。

  眼看這暗夜優曇花盛放到極致在即,而滄桑哥應該還能撐著,秦陽來到花前,對瘋老祖叮囑了一句。

  「師尊,我要摘個花,你幫我護法,若是我的猜測沒錯,後面可能還可以勻出來一片花瓣給你,有可能會治好你。」

  「啊?花?」瘋老祖沒聽明白。

  「給我護法。」

  「噢。」瘋老祖老老實實的站在秦陽身後,警惕著注意著四周。

  秦陽盤膝而坐,死死的盯著暗夜優曇花。

  「秦陽,一個瘋子而已,你倆還可以算是有過節的,就算是你讓他去跟獄官死戰,他死了,也不過是以絕後患而已,你何必呢。」

  「黑影,你不懂。」秦陽的心裡也有些複雜。

  要說起來,雖說當時是順手坑錢而已,自己也不可能知道,輾轉之後,贗品到了瘋老祖手裡,竟然能修個子丑寅卯,然後瘋了。

  事實上,第一次聽說的時候,秦陽也就是感嘆一下瘋老祖天才,感嘆一下瘋老祖倒霉,再沒別的感覺了。

  要說他跟瘋老祖有過節,還的確是真的,放到平日裡,只要暴露了,絕對會被弄死。

  他要是有機會了,一咬牙,心一黑,順手坑死也不是不可能。

  然而,後面跟瘋老祖接觸了這麼久,他已經不是個敵對陣營裡的陌生人了。

  他只是瘋老祖而已。

  既然瘋老祖願意護著他,給他熬湯,無論是不是認錯人的原因,他也要護著瘋老祖。

  就這麼簡單而已。

  「有些事,你跨出了第一步,後面就沒有第二步了,因為後面是無底深淵,踏出去就再也回不來頭了,你願意幫我,咱們就是自己人,我以後也願意幫你,以己度人,你難道希望我時時刻刻記著我們曾經的衝突,然後假惺惺的跟你好個幾百上千年,等到以後關鍵時刻,有機會了,順手把你坑死麼?」

  黑影沉默了,再也不說順手坑死瘋老祖的話了。

  而這一次,秦陽說的平淡,可黑影卻感覺的最深切,這一次秦陽說的比任何一次都真。

  良久之後,黑影才緩緩道:「等到暗夜優曇盛放到極致的瞬間,那是曾經最美的美景,上古地府的人,不可能毫無反應,他會露出破綻,那是最好的機會,而且你若想採摘,這麼近的距離,你必須保持不受影響,還有最關鍵的……」

  「多謝。」待黑影說完之後,秦陽道了聲謝,沒有在多說什麼。

  這一等就是半柱香的時間。

  到了這時,暗夜優曇的開放,如同一瞬間加速,一瓣瓣如同黑夜一般深邃的花瓣,緩緩的攤開,點點星光在花瓣之上閃耀。

  一束束看起來極為嬌嫩的花蕊,似是羞怯不已,半遮半掩的露出一部分。

  霎時之間,柔和的光暈,似慢實快的飄起,化作輕紗,披滿整個世界,光暈如波,瀲灩浮沉,照耀的整個世界都變得柔和而明亮,如同如洗的星空,倒映而下。

  一時之間,原本陰森死寂的世界,便是那些刺骨的陰氣,都變得柔和了,整個世界如夢似幻。

  同一時間,幽遠雋永的淡淡清香,不知不覺之間,便逸散到整個世界,那種說不上來是什麼花的香氣,味道又極為淡雅,卻偏偏極為霸道,如同在無聲無息之間,強行灌入所有人的身體裡、神魂裡、意識裡。

  配合著如夢似幻的美景,只是一個瞬間,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只有暗夜優曇上,不斷的浮起點點螢光,倒映在所有人的眼睛裡。

  無窮無盡,殺之不完的鬼物,齊齊呆立在原地,雙目空洞的望著這幅美景,感受著他們平日裡永遠不可能感受到的花香味道。

  獄官與滄桑哥的戰鬥,瞬間陷入了停滯。

  逸散的餘波,被一縷柔和的光暈掃過,頓時化作了綿綿春風,鋒銳的金色劍氣,被掃過之後,也逸散成點點金色的螢光,緩緩墜落。

  整個世界都變得充滿了平和與安寧。

  滄桑哥的瞳孔緩緩的散開,神態變得放鬆,嗅著花香,呆呆的看著這裡的美景。

  而獄官更是失去了控制一般,墜落到地面,呆呆的仰著頭,仰望著天空。

  所有人都陷入了呆滯,而秦陽卻提前一步,催動了狂暴秘法,摒棄了所有的情緒,只剩下最基本的理智,還有會隨著時間變得狂暴的意識。

  他離得最近,感受遠比其他人還要深切的多。

  施展秘法狂暴之後,意識會隨著時間,不斷變得狂暴無比,然而此刻,他的意識猶如被無形的力量洗滌,所有狂暴的念頭都隨之消散,只有安寧與平靜繚繞心頭。

  所有會引起情緒感觸的東西,都被壓制摒棄,可他卻依然愣了一瞬。

  回過神的時候,暗夜優曇花,已經開放到最盛的時候了。

  就是這一瞬間的過程,之後暗夜優曇花立刻會開始凋謝的過程。

  秦陽果斷出手,拿著神木木鏟,觸碰到暗夜優曇花的瞬間,發動了技能。

  光暈從秦陽手中逸散出來,籠罩整株暗夜優曇花,盛放到了極致,便停在了這裡,沒有開始凋謝的過程。

  採集開始……

  美景與香氣依然存在,而這個時候,滄桑哥卻已經在短暫的失神之後,瞬間恢復的神智。

  金光劍氣噴湧而出,瞬間將還未恢復神智的兩個獄官斬碎。

  破碎的獄官,化作一團團黑氣,相互匯聚靠攏。

  滄桑哥並指為劍,瞬間出現在這一片黑氣之上,一道幽黑色的劍氣斬過。

  劍氣所過之處,劃分出陰陽,一團團黑氣,化作一塊塊乾癟的黑色肉塊,在劍氣之中崩碎消散,化作齏粉。

  而還有一部分黑氣,四散開來,一些重新衍生出黑袍獄官的身形,圍攻滄桑哥,一些則衝向了秦陽這邊,還有一些鑽入地下,不知道了去哪裡。

  滄桑哥身形一晃,半空中驟然出現數十個身影,一息之間,斬碎了絕大部分的黑氣團。

  等他再次出現,臉上已經毫無血色,慘白如同死人,身形一個趔趄,差點從半空中墜落下來。

  而就在這時,秦陽身後不過數十丈的地方,一團團黑氣從地下鑽出,匯聚到一起,化作黑袍獄官,直奔秦陽而來。

  「嘩啦啦……」

  消失不見的漆黑鎖鏈,也在此刻,出現在獄官的手中。

  鎖鏈如同毒蛇,扭動著身子,化作一道殘影,直奔秦陽後心。

  呆呆傻傻的瘋老祖,感受到殺機降臨,面色驟然一變,變得森然冷冽,散開的瞳孔,慢慢收縮,眼中的殺機,化作一道神光,瞬間衝擊到黑袍獄官身上。

  黑袍獄官後退三步,腰身微微佝僂,似是有些意外。

  「想殺明哲,我就先殺了你。」瘋老祖表情有些猙獰和癲狂,氣息變得暴亂,氣勢卻開始暴漲。

  瘋老祖一步踏出,身形化作一道幻影,一手抓住鎖鏈,一手出現在獄官身前,捏住對方的脖頸,轟的一聲按到了地上。

  「轟……」

  大地驟然一震,這裡歷經交戰,都未曾有過太大變化的大地,此刻,卻驟然塌陷出一個十數丈直徑的大坑。

  獄官的肉身再次崩潰,化作黑氣爆開,只是這一次,卻見瘋老祖體內,一座森然的七層高樓驟然出現,凌空壓下,將所有黑氣都鎮壓在其中。

  「嘩啦啦……」

  一條大河環繞著七層高樓出現,將所有黑氣捲入其中,瘋狂的煉化消耗,不過一兩個呼吸,所有的黑氣都消失不見。

  至此,獄官算是死了,就等著他再次復活了。

  而就在這時,卻見被瘋老祖抓在手中的鎖鏈,最末端的一截,自行斷開,無聲無息的貼著地面,衝向了秦陽這裡。

  待秦陽掌中的光暈收斂,手中多了一株螢光璀璨的花朵時,那一截鎖鏈,直奔他手中的暗夜優曇花而來。

  即將抵達之時,鎖鏈幻化,化作黑袍獄官的模樣,氣勢爆發,威壓如同實質,鎮壓在秦陽身上。

  秦陽肩頭一矮,身上如同壓了一座山,神魂搖曳,直欲破體而出。

  黑袍獄官伸出手,抓到秦陽的右手上。

  瞬間,秦陽的右手,飛速的失去光澤,血肉開始枯萎。

  然而,秦陽卻艱難的扯了扯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老子等你很久了。」

  秦陽的手背上,一個手型的印記亮起,一個虛幻之手,探入到黑袍獄官的掌中。

  瞬間,黑袍獄官僵在了哪裡,他身上的黑袍,絲絲剝落,化為飛灰,露出他的廬山真面目。

  如同一個被一層干皮包裹著的骷髏。

  他的眼中帶著一絲愕然,看著身體,如同沙雕,慢慢的風化坍塌,嘴巴張了張,艱難的擠出來兩個字,便徹底的化為飛灰。

  秦陽眉頭微蹙,根本聽不到對方說的是什麼,更像是臨死前的無意義慘叫聲。

  不過此刻,秦陽已經沒心情管獄官說什麼了,看著掌中一個昏暗的白色光球,隨手拍進腦袋裡,什麼好心情都沒了。

  好歹也是一個曾經吊炸天組織的正式員工,就只有一個白色光球?好意思活著麼?

  稍稍看了一下,這次果然不是什麼秘法了,就是正常的一段信息,這貨臨死之時的訊息。

  之前黑影給說了,這位獄官被斬成兩段都不死,反而會化出兩個身體,實力卻沒什麼減弱,應該就是獄官之中的一種。

  他處於一種極為特殊的狀態,肉身是本體,卻不算是全部,連同鎖鏈在內,才算是一個完整的獄官。

  肉身死了,的確就死了,他會再次復活,可是肉身死了之後,鎖鏈卻還會擁有他的意識。

  也就是說,縱然獄官離開這裡,他在外面死了,只要鎖鏈回到這裡,他依然還能復活。

  這是獄官的福利,也是枷鎖。

  上古地府覆滅了這麼多年了,他無法更進一步,卻也無法擺脫這個枷鎖,只能保持這種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狀態,永遠持續下去。

  但卻還有另外一個辦法,暗夜優曇花。

  得到了這個東西,他就能徹底的解脫,掙脫枷鎖,重新開始,無論成也好敗也好,也總好過這麼永遠的保持這種毫無寸進,卻也死不了的狀態。

  他壓根不是什麼捍衛規則,從一開始就是為了暗夜優曇花。

  秦陽知道滄桑哥在第一劍失手之後,就知道後面如何做了。

  也知道在暗夜優曇花盛放的瞬間,滄桑哥修成了思字訣,情志哪裡會那麼容易被左右,他必然會先恢復神智,而他也絕對不會放過這一次機會。

  獄官必然要死一次。

  獄官也肯定會在所有人都以為他死了的時候,搞出來什麼麼蛾子,必然會抓住秦陽這個最明顯也最弱的破綻,直接從秦陽手中,搶走暗夜優曇花。

  秦陽等著,等著獄官明修棧道,暗度陳倉而來,等著他蒙蔽了瘋老祖之後,本體死了之後,再次衝來。

  等著在所有人都認為,他這次是真的死了的時候,他自己送上門來。

  於是,結果就是,獄官死了,卻以一截鎖鏈來化出身體,衝到了秦陽面前。

  秦陽甚至握著花,等著他主動抓住自己的手。

  因為切掉他的手,是最快捷,也不會傷到暗夜優曇花的方法。

  推測出最後的結果,中間的過程,只要沒有偏差太大,那就只需要守株待兔就好了。

  只是秦陽沒想到的是,幫他解脫了,竟然就只有一點信息而已。

  想來可能是因為,摸屍摸的不是獄官的肉身,只是鎖鏈這個算是一體的東西。

  訊息之內,也沒什麼有用的東西,的確跟推測的差不多,他的確是為了暗夜優曇花。

  跟滄桑哥打了那麼久,甚至最後死,都是在他的意料之中,可以算是故意的,目的也只是為了最後出乎意料的,搶走暗夜優曇花,卻不給秦陽他們兩敗俱傷,毀掉暗夜優曇花的機會。

  說到底,這位獄官,才是真正最在乎暗夜優曇花的人。

  因為這顆花種,就是他種下的。

  為了保住花順利成長,他還花了不小的代價,將花種種在了沒落的邢獄世界裡。

  所有進入這裡的人,也都是被他幹掉了當花肥。

  那位黑黎前輩,也是被他坑死了之後,屍身埋在下面當花肥的。

  只不過黑黎前輩生前肉身太強,這麼多年過去,肉身依然還沒有消散。

  秦陽有些唏噓,從這些訊息裡,可以看出來,這位獄官可真是機關算盡……

  他種下暗夜優曇花,費盡心思,為了讓其長出來,然而,的確是長出來了,甚至已經長出來很久了。

  只是每一次萬年花期,等到花開最盛的時候,他都無法抵禦那種力量,等到回過神的時候,花已經凋謝了大半,沒有用了。

  為了拿到手,他費盡心思,想法設法的,將這個消息洩露出去,吸引那些需要暗夜優曇花的人。

  來到這裡的,絕大部分都被他殺了,只留下了一些可以為了暗夜優曇花,不惜一切代價的人。

  讓他們在萬年花期的時候來採摘,他在從對方手裡搶走。

  只是不是每一個萬年都會有人來,也不是每次都能成功採摘,一萬年,又一萬年過去。

  知道遇到了滄桑哥,獄官就這麼等著,等著萬年花期再至。

  只是他沒想到,這次又失敗了,還死的徹底了。

  這些訊息裡,秦陽都能感覺到獄官的不甘和怨氣。

  不知道多少年的努力,就這麼化為泡影了。

  秦陽收斂心思,握著暗夜優曇花,對著遠處失去了敵人,又陷入呆滯的瘋老祖揮了揮手。

  「師尊,咱們回去了。」

  滄桑哥背著她的媳婦,勉強揮劍,斬出一個裂口,率先跨越了過去,在另一邊等著秦陽。

  而秦陽,拿出一口棺材,小心翼翼的將黑黎前輩的屍身收殮,收起棺材。

  到了安全的地方,滄桑哥將他媳婦放到地上,看了一眼秦陽。

  秦陽輕輕轉動暗夜優曇花,一片片泛著星光的花瓣脫落,自動飄落到女子身上,融入到她的體內。

  那如同螢火一般,隨時可能覆滅的生機,開始緩緩的回升,速度越來越快。

  直到花瓣脫落了七成的時候,女子身上才終於浮現出一絲微弱的意識波動。

  滄桑哥鬆了口氣,終於再也撐不住了,癱坐在地上,臉上的血色徹底消失的乾乾淨淨,氣息也開始暴跌,如同肉身快要崩潰了一般。

  秦陽頓了頓,按理說到這裡就足夠了,他手中的暗夜優曇花,是全盛之時採摘,採摘只是,就固化到了當時的狀態,此刻更是被他完全煉化,花朵已經不會出現凋零的情況了。

  七成,足夠以女子那一點點破碎的神魂,重新為她重塑出完整的神魂,也足夠讓她復活了。

  秦陽暗暗搖了搖頭,幫人幫到底吧,反正剩下那三成藥力,也不足以再救活這麼一個人了。

  又散去了幾瓣花瓣,落入到女子體內,將八成的藥力都給她,足夠她恢復到之前最完好的狀態了。

  看著剩下的幾片花瓣,秦陽將暗夜優曇花收起,等離開這裡之後再說。

  「多謝。」滄桑哥掙扎著站起身,躬身一拜,臉上難得出現了些激動的神色。

  「別客氣了,我們說好的,不過,你沒事吧?你的肉身……」

  「救命之恩,無以為報,我欠你一條命。」滄桑哥沒回答,只是鄭重的坐了承諾,然後拿出一卷竹簡,塞到秦陽手中:「這是我當年意外得到的思字訣,你可以嘗試著修行……」

  「這不好吧……」秦陽握著竹簡,眉眼忍不住上揚,嘴上說著不好,手卻不受控制的接了過來。

  看滄桑哥施展的思字訣,那實在是跟開掛沒什麼區別了,要說心裡不惦記,怎麼可能啊。

  滄桑哥不以為意,反而覺得秦陽接下了,心裡舒服了些。

  「我複姓第二,曾經的名字已經拋棄,現名劍君,號亦是劍君,你直呼我名字即可。」

  「一字訣修行不易,沒有捷徑,如何修行,我也不太清楚,我覺得情志抵極,是入門的基礎之一,修成之後,有何威能,也全看個人,只是,一字訣威能無匹,卻也不是那麼容易用的,情志過極,便會反傷自身,如我施展思字訣,便會傷我氣血,損我肉身,你切記。」

  「多謝,我就看看,長長見識,我這人我知道,估計是沒機會修成了……」秦陽想要吧,心裡其實也清楚。

  看看滄桑哥就知道,想要修成,內心赤誠,情志過極,絕對是必要條件之一。

  就自己這樣子,怕是這輩子都沒機會修成了。

  想想之前摸到的哀字訣,紫霄道君那麼強,他卻連門在哪都沒找到,那種人怕是根本連哀為何物都不知道吧。

  縱然他知道了如何入門,也入不了。

  秦陽現在頗有些明白紫霄道君當年是什麼心情了……

  兩門一字訣在手了,竟然一門都修不成。

  真糾結。

  壓下心緒,秦陽看了一眼滄桑哥,喊了一聲。

  「師尊,我餓了。」

  「哦,為師給你熬了湯,你等一下……」瘋老祖輕車熟路的拿出葫蘆與四足鼎,開始熬湯。

  熬好了湯之後,秦陽給滄桑哥遞了一碗。

  「喝吧,我師尊熬的湯,雖然我也不知道是用什麼熬的,也不想知道,不過,卻是大補氣血,對你恢復很有幫助。

  「多謝。」

  滄桑哥喝了湯,面上多了一絲血色,他背起還在沉睡的媳婦,面上浮現出一絲赫然。

  「我……」

  「我就厚顏稱你一聲第二兄,我姓秦名陽,字有德,最是急公好義,樂於助人,第二兄你趕緊先帶嫂子離開這裡吧,畢竟這裡陰氣太重,對嫂子不好,我們來日方長。」

  「多謝秦兄理解。」第二劍君鬆了口氣,鄭重的一拱手:「秦兄,以後若是有事,只需捏碎這個東西,無論在什麼地方,為兄絕對第一時間趕到。」

  第二劍君將一塊巴掌大的玉劍遞給秦陽,一揮手,匆匆離去。

  秦陽握著玉劍,感受著裡面一絲劍氣,暗暗羨慕。

  開掛就是了不起,還自帶爐石呢,這本事,怕是會讓張正義的眼睛都羨慕瞎了,有危險,嗖的一聲就走了。

  滄桑哥心疼媳婦,媳婦恢復了之後,就捨不得讓她待在這等陰氣濃郁之地了。

  留下秦陽和瘋老祖在這裡,兩人嘬著濃湯。

  秦陽看了一眼癡癡傻傻,抱著碗喝湯的瘋老祖,低聲自言自語。

  「我也不知道服下一些暗夜優曇花的花瓣,能不能讓你恢復了,事實上,我也不知道,萬一你恢復了,會不會把我當場打死了。

  聽說過以前別人都叫你崔老魔,不過,我這人可不管你幹過什麼,你瘋了也知道護著我,給我熬湯,我也試試,看能不能讓你恢復。

  說不定你恢復了就不記得我了,也不會認錯人了,咱們乾了這一碗濃湯,我再叫你一聲師尊,後會有期吧。」

  嘀嘀咕咕了幾句之後,秦陽拿出花瓣,輕輕一搖,幾片花瓣落入到瘋老祖的湯裡。

  「喝了吧,師尊,這是明哲孝敬你的。」

  「明哲懂事了。」瘋老祖樂呵呵的一笑,看也不多看一眼,就準備喝下去。

  「等一下,師尊,你在這裡等一會,我有點事,你等我走了,你再喝吧。」

  這種蹩腳理由,瘋老祖卻不疑有他,笑的跟個老農一樣,抱著碗,坐在地上,盯著秦陽:「你怎麼還不走,你不走,我怎麼喝湯?」

  秦陽無奈的笑了笑,揮了揮手,化作一道神光消失不見。

  等到秦陽徹底消失不見之後,瘋老祖呆了很久,才好似忽然醒了過來一樣,看了看手中捧著的碗。

  「這是明哲孝敬我的,他讓我喝了……」

  到嘴邊了,瘋老祖猶豫了一下,拿出一個新葫蘆,將碗裡的濃湯倒了進去。

  「我給明哲留著。」

  「不行,明哲說孝敬我的,不喝的話,辜負明哲孝心了。」

  「喝一半吧……」

  瘋老祖又倒出來一半,美滋滋的捧著碗,有一口沒一口的嘬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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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2 00:21:33 |只看該作者
第三三二章 擺渡人套路深,吉地吉日吉時

  奔騰的大河邊緣,秦陽蹲在岸上,望著河水,滿臉沉思。

  要辦的事情已經辦了,黑黎前輩的屍身,已經找到,就等著回去,查一查黃歷,推算一下宜摸屍的吉日吉時。

  至於這裡還有別的什麼,秦陽已經不準備參合了。

  雖說走的時候,望著那根至少百里粗的通天銅柱,滿心的不捨……

  然而沒什麼鳥用,放在那讓他隨便拿,他都沒能力去弄走。

  實在是太大了……

  當然,還是因為怕瘋老祖恢復意識了,來一句「你誰?哦,秦陽?不認識」,再隨手一巴掌將他拍死。

  所以,秦陽其實是想搓爐石,哦不,是用日月星梭,直接走的。

  之所以沒用,而是施展遁光之法飛走,純粹是因為,爐石完全沒法用啊。

  若一個世界,相當於一顆巨樹,那無數秘境,就是樹葉,能用日月星梭,從一片樹葉,跳到主幹上,甚至可以跳到另外一片樹葉上,卻沒法跳到別的樹上。

  然而,這個破地方,就像似另外一顆樹碎了之後,其中一塊碎片,落在秦陽所在的「樹」上,沿著接觸的地方走進來可以,用日月星梭就沒用了。

  這也給秦陽提了個醒,早就知道了使用之法和限制,應該早就要注意到這一點的。

  以後去別的地方,就要先做好爐石不能用的準備。

  所以……

  秦陽現在就面臨著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他回不去了……

  「船家,乘船就要掏錢這件事我理解,問題是,為什麼之前可以用圓光套裝付賬,現在卻不行麼?」

  秦陽試圖跟擺渡人講道理,然而,擺渡人站在那動也不動,看也不看他一眼。

  秦陽不死心的,再次試著丟出圓光套裝,卻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攔下來,根本丟不進去。

  秦陽拉長著臉坐在地上。

  大意了啊。

  英明一世,最後還是被一個看似機器人的擺渡人套路了。

  之前還挺高興,心裡略有些得意,擺渡人太死板了,不收外幣,就收上古地府的,沒錢拿上古地府的東西抵賬也行。

  自己卻可以源源不斷的造出來圓光套裝,相當於自己就是個人形印鈔機,不差錢。

  可現在才明白,擺渡人特麼也知道物以稀為貴,超發了就會貶值的道理。

  抵賬的東西,同一樣竟然只收一次。

  那老子怎麼回去?

  秦陽不死心的再次嘗試了很多東西,收藏裡的東西,但凡是不確定來歷的,都拿出來試一試,萬一有一樣是上古地府的,而且有價值的呢?

  可惜現實卻很殘酷,擺渡人什麼都不收。

  秦陽咬了咬牙,一臉肉疼的拿出只剩下四片花瓣的暗夜優曇花。

  這個東西可是百分之百的上古地府產物,而且絕對是價值連城的那種。

  一直僵在那裡,跟石像一樣動也不動的擺渡人,終於轉過頭,盯著秦陽手中的暗夜優曇花。

  秦陽果斷的後退幾步,將花護住。

  「看什麼看,怎麼?還準備強搶不成?」

  秦陽警惕的看著擺渡人,尋思著之前的獄官,想要幹什麼事,似乎也都是在規矩範圍之內的,畢竟按照上古地府的規矩,擅闖進入這裡的人,獄官將其直接打死,完全正確。

  可從沒聽說過擺渡人會轉行開黑船吧……

  「想全要絕無可能,一片花瓣,在你們這都屬於超大額的硬通貨,足夠我在你穿上住個千八百年了,公平交易,你要給我找零,把你的收藏拿出來吧,我先看看都有什麼。」

  擺渡人盯著秦陽手中的花瓣,毫不猶豫的伸手一指,穿透的木盒子裡,頓時出現了變化。

  秦陽舉目望去的時候,就見木盒子裡的空間,變得非常巨大,裡面亂七八糟的東西,擺著一大堆。

  只是一眼,秦陽就先看到,裡面竟然還有一個看起來很眼熟的東西。

  蛇頭蛇尾全部都是長著腦袋的怪蛇……

  可不就是一條陰悖獸麼。

  之所以會一眼就看到,純粹是因為一堆靜止的死物裡,就這麼一個胡亂蹦躂,跳得歡的傢伙,想不注意到都不可能。

  秦陽盯著看了好半晌,心頭暗忖,難道瘋老祖之前被說錯,黑林海裡有一個陰悖獸家族?他已經吃過好幾條了?

  只是越看,越覺得這頭陰悖獸看起來挺眼熟的,雖然以人的眼光來看,所有的陰悖獸應該都長的一個鳥樣。

  擺渡人似是察覺到秦陽的目光,伸手一招,木盒裡的陰悖獸飛出,落在他的手中。

  陰悖獸的兩個腦袋纏在一起,四隻眼睛盯著秦陽,眼神瘋狂的交流。

  「救我,救我離開這裡,我都說了不能來這裡,會死的,那個瘋老頭非要抓我來這裡,還拿我抵船資,快救我,你說什麼我都答應你,別把我留給這個傢伙就行!」

  秦陽移開眼睛,徹底確定了,這就是之前逃走的那條陰悖獸,這倒霉催的傢伙,老老實實的跟著自己多好,怕死吧,最後還是栽在了瘋老祖手了……

  「你其實算是上古地府的生靈對吧?」

  「沒錯,快救我,你讓我幹什麼都行……」

  「認我為主,以後跟著我混,我就救你,看到我手裡的東西了麼?暗夜優曇花,你覺得你值一片花瓣麼?就算是認我為主,我還得養著你,最後還是我虧了,不過我這人心地善良,咱們好歹有緣……」

  「快別說了,我答應你。」陰悖獸都快哭了,落在擺渡人手中,簡直是生不如死……

  秦陽滿意的點了點頭,看向擺渡人。

  「這條蛇,我再看看別的。」

  擺渡人搖了搖頭,舉起陰悖獸,遞向秦陽。

  秦陽臉色一黑,這傢伙趁火打劫啊,虧得自己實誠,就把所有人都當實誠人了。

  本想再討價還價,看看多要兩樣,誰想到船頭的木盒,又恢復了原裝,只能看到裡面零零散散的一些錢幣了……

  秦陽順了順氣,自己勸自己,反正剩下幾片花瓣,也沒什麼鳥用,頂多就是當頂尖的靈藥用而已,那種活死人肉白骨的效果是不可能有了,多一片少一片,沒什麼影響,也就是貴了點而已……

  「行吧,我吃個大虧,這條蛇我要了。」

  說完秦陽心裡就不斷的閃過三個大字:虧大了。

  思來想去,想讓擺渡人再拿出什麼,估計是不可能了,但有不能這麼便宜了。

  又想到瘋老祖似乎還在後面,既然瘋老祖拿陰悖獸付賬了,他手裡肯定是沒錢付賬了,那他不是要被困在這裡了?

  「還要再加一條,若是之前坐船來的那個老頭回來了,你別收他船費了,這總沒問題了吧?」

  這次擺渡人很爽快的點了點頭。

  摘下一片花瓣,丟到木盒裡,陰悖獸也被擺渡人放掉。

  這傢伙嚇的跳到秦陽手腕上,纏了幾圈之後,不停的瑟瑟發抖。

  秦陽覺得,應該不只是被擺渡人當藏品這麼簡單了,不然不會把牠嚇成這樣。

  孤舟行駛在一望無際的大河之上,秦陽盯著陰悖獸,心裡嘆息,虧了。

  若非自己身上只有暗夜優曇花可以付船票,而一片花瓣又不能分開。

  若非自己心地善良又念舊……

  換個人,怎麼可能要陰悖獸算找零。

  默默的將意識沉入體內,開始研習之前在陰兵身上摸到的技能書。

  雖然是白色的,卻依然是個秘術。

  役使生靈的秘術。

  完全雞肋,因為役使的生靈,是上古地府的生靈,還只能是一些弱雞,才能強行役使,稍強點的,就必須要對方臣服。

  可若是都主動忍住臣服了,還要你這秘術有屁用。

  難怪是個白色的技能書。

  但現在麼,秦陽稍稍修習了一下,就在意識中凝聚出一枚符文。

  念頭一動,符文出現在指尖。

  「來,過來,我給你蓋個章。」

  陰悖獸感受著符文,自然知道這是什麼,老老實實的纏在秦陽的手腕上不動,讓秦陽在他的兩個腦袋上各點了一下。

  一瞬間,秦陽就能感覺到一種聯繫出現了,他現在可以輕而易舉的掌控陰悖獸。

  甚至還能感覺到陰悖獸心中的恐懼,對於擺渡人的恐懼。

  不多時,船隻抵達對岸,秦陽上了岸,對擺渡人一拱手,轉身就走。

  而擺渡人,卻沒有如同上次一般,直接離開,而是望著秦陽遠去的背影,久久不動。

  上了岸,陰悖獸就如同滿血復活了一般,再也不發抖了,兩個腦袋從秦陽的袖中探出來,賊眉鼠眼的到處亂看,一會又跳到地上,橫著蹦躂著走……

  「小蛇啊,我這次是虧大了,暗夜優曇花啊,保持全盛狀態的暗夜優曇花,那是我的一條命啊,現在用來換你了,你可要記清楚了……」

  「明白,你讓我咬誰,我就去咬誰。」

  陰悖獸很上道,這讓秦陽心裡好受了不少。

  這麼久了,做的最虧的一筆買賣,甚至可以說,唯一一次虧本的買賣。

  人生污點啊。

  一路離開了黑林海,秦陽就找了個城池,一頭鑽進了客棧裡,將自己關在裡面,研究天時地利人和,找找附近有什麼風水寶地,再研究個吉日吉時……

  噢,還得搓點新的線香什麼的。

  不是有人說過麼,摸屍還是要有儀式感的。

  ……

  另一邊,瘋老祖喝了半碗湯,體內一絲絲陰氣蒸騰而出,體內的舊傷新傷,都隨之飛速的恢復。

  神魂受損而導致的意識混亂,現在神魂也開始被修復,意識也慢慢的恢復了不少。

  只不過,秦陽給的量,本來是應該足夠他恢復的。

  他卻只喝了一半。

  意識時而清醒,時而模糊,卻比以前強了很多。

  清醒的時候,瘋老祖就向著來時的路走去。

  到了岸邊,見到了擺渡人,瘋老祖還有些模糊的意識,頓時徹底清醒了。

  對著擺渡人一拱手,瘋老祖拿出腰間的葫蘆,這裡面就是混雜著花瓣的那半碗湯。

  這也是他手上唯一能付賬的東西了。

  然而,不等他打開葫蘆蓋子,擺渡人就搖了搖頭,伸手示意他上船吧。

  瘋老祖愣在那裡,這時才注意到,船頭根本沒有木盒出現。

  瘋老祖摸索著手中的葫蘆,面色有些意外。

  「是我徒……是有人付過了麼?」

  擺渡人點了點頭。

  上了船,瘋老祖依舊緩緩的摸索著懷裡的葫蘆,望著漸漸變遠的河岸,面色非常複雜。

  既然船票有人付了,那他就可以喝下剩下的半碗湯,應該可以讓他徹底恢復了。

  只是手放到了蓋子上時,瘋老祖卻猶豫了,癡癡的望著葫蘆,喃喃自語。

  「原來他不是怕了我崔老魔,要把我困在這,他還記著我可能付不了船資,好孩子啊……」

  「跟明哲真像啊……」

  瘋老祖臉上帶著一絲迷茫,回憶著自己的一生。

  他都快忘了什麼時候開始,遇到任何人都會把人往壞處想,不停的防備,不停的勾心鬥角,不停的殺戮爭奪……

  這些日子,意識不清楚,可是意識卻偶爾能恢復,遇到危險的時候,意識都會強行凝聚,這些日子的記憶,他都還記著呢。

  就這麼熬著湯,徒弟也孝順,這種日子,早就沒了,徒弟也早就沒了。

  回憶一生,直到現在,更進一步已經不可能了,一身修為,一身所學,都要化作一捧黃土。

  已經一無所有了。

  那這湯喝不喝,又有什麼區別呢,喝了還是時時刻刻痛苦著等死。

  瘋老祖緩緩的放下手,將葫蘆收了起來。

  時好時壞,就時好時壞吧,意識不清楚,也未必是壞事了。

  上了岸,瘋老祖環顧四周,順著來時的方向而去,直奔黑林海之外,向著黑林海最近的城池而去。

  走了不久,瘋老祖眼中的神采便開始渙散,意識又變得模糊,來到之前暫停過,熬過湯的地方,瘋老祖低頭一看,有些疑惑的撓了撓頭。

  「明哲呢,可真是的,說了讓他別亂跑,這地方不安全……」

  ……

  而城中客棧裡,秦陽趴在桌子上,擰著眉頭,一臉糾結。

  「怎麼算個吉地吉日吉時這麼難呢,萬一我算錯了,選了個不宜摸屍的,豈不是血虧?」

  「這種事,張師弟應該最擅長,就是不知道他最近在哪,實在不行,就找蒙師叔來幫忙算算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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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三章 生活需要儀式感,南蠻近日新聞

  「阿嚏……」

  一座陰沉死寂的陵寢之中,正悄悄的摸向棺材的張正義,忽然打了個噴嚏。

  不過眨眼間,張正義那慢吞吞的身形,卻猶如受驚的貓一樣,炸著毛,一個後躍,就跳到了陵寢的入口,而後毫不猶豫的轉身就跑。

  短短三個呼吸,張正義就順著來路,衝出了陵寢。

  跑出了百餘丈之後,張正義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那不到三尺大的盜洞,裡面沒什麼反應,也不見什麼邪物追出來。

  停下腳步左看右看了很久,也沒遇到不好的事情,張正義擰著眉頭,拿出一堆東西,從羅盤到龜殼,再到卜簽,還有一本跟青石板一樣大的巨書。

  對著天空星辰,在盤算著周遭環境,唰唰唰的一頓操作。

  算完之後,張正義收起東西,一臉的疑惑。

  「不對啊,算的很清楚啊,沒錯啊,此陵寢坐東朝西,時值歲季變換,煞南為極致,加之陵寢已經存在至少上五萬年時間,死煞已經近乎沒有,最宜破土。

  我又從北進入,應是吉星高照,百無禁忌才對,那為什麼將要開棺的時候,會莫名打個噴嚏?難道是我選的開棺方位不對?」

  眼看算了半晌,也沒發現問題在哪,張正義猶豫了一下,收拾了東西,填了盜洞,又點了靈香之後,恭敬一拜,後退三步之後再一拜,如是三次之後,才轉身離開。

  「算了,走吧,師尊說過,任何災厄都是有徵兆的,這次我弄不明白哪不對,肯定是我學藝不精,保險起見,還是快走吧……」

  張正義揣著剛拓印下來的一冊記載,匆匆離開,等著回去之後,再想法設法地破解文字,看看裡面有沒有有用的東西……

  ……

  而另一邊,秦陽都已經快忘了,將張正義忽悠的去尋找各種古墓,從裡面發覺有用的線索和東西。

  自己這邊推演了不過一天的時間,秦陽就徹底放棄了。

  果然任何事情都是需要熱愛才能做好的,這種事就不是自己熱愛的職業,就算是水平不算太差,也總有種不確定的感覺。

  出了城,找了個山清水秀,又挺安靜的山頭,擺下桌案,掛上畫像,點燃祝由香。

  「弟子秦陽,有請蒙師叔大駕。」

  畫像之上的俊俏男子,被祝由香侵染之後,慢慢的活了過來,一步從畫像上走了下來。

  「秦陽,又有什麼事?你有事找你師父去……」蒙毅大步走下,話說到一般,忽然一怔:「咦?陰悖獸?你從哪弄到的?」

  陰悖獸從秦陽袖中,探出兩個腦袋,吐著蛇信,森然的目光盯著蒙毅,大有一口咬上去的意思。

  只是跟著,蒙毅嘿嘿一笑,笑的有些怪異,與陰悖獸對視到一起。

  霎時之間,陰悖獸的雙目之中,一片漩渦浮現,透過畫像之上走下的人,直接穿過空間,與真正的蒙毅對視到一起。

  那雙已經失去了雙目的空洞眼窩,與陰悖獸對視到一起。

  如同有一絲神奇的力量,貫穿了時光,讓陰悖獸看到了一條璀璨的大河,從無盡之前,流向無盡之後。

  一瞬間,陰悖獸就嚇縮回了腦袋,纏在一起,閉著眼睛,瑟瑟發抖。

  「嘿,小東西這麼怕人,趕緊宰了吃肉得了,你白師叔應該會很喜歡……」蒙毅嗤聲嘲笑。

  「不慫怎麼可能活下來,還活了這麼久……」秦陽嘆了口氣,算是看透陰悖獸了,慫成這樣,難怪這麼多年都沒離開過巢穴附近,遇到個畫像上走下來的化身,都嚇成這樣……

  而且感覺中,陰悖獸似乎比之前在擺渡人那裡,還要害怕。

  「行了,別跟我廢話,你這小子,無事不登三寶殿,又要幹什麼缺德事?」

  「蒙師叔,你這話給你徒弟說吧,我現在急公好義,心地善良之名,誰不知道,我幹什麼缺德事了?我這不是學藝不精麼,找蒙師叔給算算,這附近有什麼吉地,再順手給算個吉日吉時,最好能讓我可以心想事成的。」

  蒙毅掐著手指頭,隨意掰扯了一下,不過幾個呼吸,指了指腳下的山頭。

  「這裡就不錯,地脈經久未變,福緣不高,卻經久綿長,而且已經到了厚積薄發的階段,說不得五百年內,此地就會出個什麼人才,吉日吉時麼,明日酉時三刻,大利東方,這麼簡單的東西,你也不好好學學,還要問我?」

  「我這不是不確定麼……」

  「沒事了吧?沒事了我先走了。」蒙毅似乎有事情在忙,匆匆忙忙的就要走:「噢,對了,你師弟呢?死了沒?沒死了讓他趕緊滾回來,別在外面找死了。」

  「好的,蒙師叔慢走,等我回去了,再給蒙師叔送些禮物孝敬你老人家。」

  蒙毅擺了擺手,回到畫像之中,重新變成了一副看起來年輕俊朗的年輕人畫像。

  收起了畫像,秦陽暗暗感嘆,大佬就是大佬啊,自己算了一天都沒算明白,人家只是看了兩眼,掐著手指頭隨意一算,就能精確到具體時間了。

  難怪門內的時候,衛老頭不止一次說過,蒙師叔從來都不是以戰力奠定他的地位的。

  仔細想想,張正義這麼順風順水,去挖墳掘墓,幹這麼多缺德事,都沒被弄死一次,也沒碰上什麼邪物,說不定還真不只是運氣好,還有真本事在裡面的。

  等什麼時候回去了,一定要去蒙師叔那進修一段時間。

  收拾完東西,感覺到陰悖獸竟然還在瑟瑟發抖個不停,秦陽就氣不打一處來。

  「我見過這麼多東西,就你最慫,我養的一頭驢,都知道幫我咬人,就你見人就縮成一團瑟瑟發抖!」

  陰悖獸鎖著脖子,挨罵了也不還嘴,就是心裡面嘀咕,你這位師叔,可比擺渡人狠多了,時光之河都敢窺探……

  敢窺探,又能窺探到時光之河的狠人,自然十有八九也會有辦法,將牠丟到時光之河裡。

  陰悖獸不還嘴,秦陽也沒心情理牠了,只是心裡再次念叨了一句這比買賣血虧了。

  在原地拜了香案,又去沐浴焚香,打坐靜神,吸收第二日的朝陽紫氣,一切妥當之後,才將黑黎前輩的棺槨拿出來,擺在香案之前。

  「前輩,你已經死了,留著傳承,也沒法傳給別人了,唯有我了,今日我將你帶回來,待我跟你握個手之後,就送你回家。」

  秦陽恭敬行了一禮,點燃靈香。

  不是他迷信,而是以前一直不在意這些細節,生活都沒有了儀式感,以至於好不容易稍稍注意了一次之後,立刻來了個大爆。

  不迷信都不行了,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小嘍囉就算了,對待真正的大佬,還是客氣點。

  臨近酉時三刻,秦陽開棺,為黑黎前輩換了壽衣,淨身淨面,一切都完成之後,正好是酉時三刻,秦陽滿臉肅穆,與黑黎前輩我了握手。

  金色的光華綻放之後,秦陽的表情更加嚴肅了。

  一金一紫兩個光球,而且光球裡面都是書籍模樣的技能書。

  將光球隨手拍到腦袋裡,秦陽一絲不苟的完成剩下的儀式,放入陪葬品,蓋棺吟誦祭文,再點了長明燈與靈香,再次為黑黎前輩守夜一夜。

  又過了一天之後,秦陽才收回了所有的東西,再將棺槨也收起。

  這時,秦陽才有空去看看之前的技能書,到底是什麼。

  只是一看,秦陽就覺得沒錯,生活……嗯,摸屍需要有儀式感,心裡要懷有敬意。

  金色的,不出意料,的確是心心唸唸的巫咸經。

  此法門,以現行的修行法門南轅北轍,風格迥異。

  巫咸經應該才算是正兒八經的體修法門,完全只修肉身,其他一切什麼都沒有。

  如此只專注一方面,才能將這一方面發展到極致。

  入門的要求很高,肉身強度,五臟六腑,再到底蘊根基,都要達標才可以嘗試著去修行。

  不然會將自己練死。

  按照這種法門,錘煉肉身,可以將肉身淬煉的更加純粹,全憑肉身,就能硬撼所有的法門,甚至到了後期,還能粉碎自身神魂,將神魂都煉入肉身之中。

  僅在修行肉身這一方面,巫咸經已經極端到了極致。

  不過僅修肉身,不修神通,卻也不是沒有神通衍生了,按照法門所說,若人族修行,自會淬煉血脈,可能會讓一些血脈之中,原本就有傳承下來的神通法門覺醒。

  現在人族幾乎沒有天賦神通,也只是太弱了,弱到已經察覺不到,隱藏到血脈的最深處,根本無從挖掘,才會變成現在這樣。

  畢竟,人族在最初的時候,也是上古最強的百族之一,哪能沒兩把刷子。

  除了巫咸經,他已經滿足了修行要求,可以立刻開始修行之外。

  另外一本紫色的技能書,倒是讓秦陽有些摸不著頭腦。

  法門名曰牽星術。

  裡面的內容晦澀難懂,縱然所有的東西都印在他腦袋裡了,卻也依然沒看懂多少。

  大致上似乎用來定位用的……

  只是,定位的法門,竟然是一本紫色技能書?

  一時半刻弄不懂,秦陽就暫時放棄了,回頭慢慢研究,反正肯定不簡單就對了。

  一金一紫,滿足了。

  起碼算是大爆了,數量不多,質量高也行。

  最近的短板,算是彌補上了,秦陽心情不錯,一邊開始修行巫咸經,一邊慢慢的向著黑黎走,畢竟要將前輩的屍身送回去。

  走了半個月之後,巫咸經入門了,再次進城的時候,就聽說了有大事發生了,跟瘋老祖有關。

  聽的不明所以,消息真真假假,秦陽猶豫了一下,還是去買了消息,得到了最確切的情報。

  最近發生的事情還真不少……

  當時幽冥聖宗悄悄帶回黃泉寶冊的那位倒霉蛋,死在了瘋老祖手裡。

  然而,瘋老祖瘋瘋癲癲,就是殺了人,沒收尾。

  這邊人死了,幽冥聖宗裡的魂燈一滅,立刻就知道了,於是施展秘法,聚攏殘魂殘念,知道了是死在瘋老祖手裡。

  幽冥聖宗呢,心裡也沒逼數,悄悄偷了人家寶冊,甩鍋給瘋老祖就算了,沒成功,就有些惱羞成怒,覺得寶冊在瘋老祖手裡,準備硬搶了。

  然而,瘋老祖消失了……

  他們找了好些天,終於找到了瘋老祖……

  好死不死的,碰到的正好是傷勢恢復的差不多了,就只有意識還會時有時不清楚的瘋老祖。

  實力再次暴漲的瘋老祖,最近正糾結著呢,他們還來給上眼藥,倆據有兩個跟瘋老祖一個級別的長老,當場被活活打死。

  慘不忍睹……

  這一下,算是徹底引起黃泉魔宗的注意了。

  幽冥聖宗能在黃泉魔宗安插細作,黃泉魔宗當然也能這麼幹了。

  於是稍稍一查,順藤摸瓜,就將真相摸出來個七七八八。

  這一下,黃泉魔宗就有些炸了,搞了半天,寶冊根本不在瘋老祖身上,被幽冥聖宗偷走了?

  那還看什麼,打啊。

  任憑幽冥聖宗怎麼說,黃泉魔宗都不信,反正你不交出來寶冊,這事就沒完,咱們朝死裡死磕。

  然而,更意外的是,黃泉魔宗這邊,竟然還在找瘋老祖,聽說有個脈主找到了之後,還跟瘋老祖幹了一架。

  秦陽有些納悶,黃泉魔宗不是認定了寶冊在幽冥聖宗手裡麼?怎麼跟瘋老祖幹了一架?

  想不明白……

  除此之外,還有另外一則消息,就是昨天發生的,跟第二劍君有關。

  實在是這事頗有些打臉了,而且第二劍君橫空出世,盜門的消息,才會傳的這麼快。

  失去了桎梏,第二劍君又恢復了這些天之後,真正的戰力肯定遠超之前顯露出的實力。

  昨日,第二劍君,一個瞬移出現在了浮屠魔教,越雉一脈的象徵,越雉凶禽,被當場宰了,脈主天麟,被打了個半死。

  要不是浮屠魔教的高手,及時趕到,出手救了他,天麟也肯定要當場去世。

  然而,就算是閉關的教主,親自出手了,卻還是被第二劍君輕易遁走。

  臨走時還放了狠話,不宰了天麟,這事不算完。

  秦陽捏著厚厚一沓子資料,後面還有很多沒看呢。

  這段時間,南蠻這麼熱鬧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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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四章 聲望上了新台階,瘋老祖受傷

  青山之間,萬籟俱寂,山脈欺負綿綿,似是溫柔的少女,靜逸安然。

  然而,就在一處山坳裡,卻有裊裊炊煙升起,濃郁的肉香,逸散到數里範圍。

  四方大鼎,幽藍火焰,鼎中濃湯沸騰,瘋老祖一手握著長勺,滿臉肅穆的盯著鍋中濃湯,眉頭微蹙,似有不滿。

  「材料不行啊……」

  正在這時,瘋老祖豁然轉頭,看向一側,第二劍君忽然出現在那裡。

  「見過前輩。」第二劍君客氣的拱手,然後左右環顧:「不知秦兄可在?」

  「他啊……」瘋老祖臉上略帶惘然,喃喃自語:「有事忙去了,你有何事?」

  「秦兄似是酷愛喝湯,前輩所熬的濃湯,我現在還記憶猶新,此番正好有一物,留著無用,就像給秦兄送來,嘗嘗鮮。」

  第二劍君一揮手,就見一隻單翅銀白,腹部如墨的大鳥屍體,落在一旁。

  「咦,越雉?」瘋老祖微微一睜,而後哈哈一笑:「你倒是有心了,我早就想將這頭傻鳥宰了煲湯了。」

  「那日見到了,就順手宰了。」第二劍君說的很平靜。

  事實上,若非想到秦陽愛喝湯,他都不會順手帶走。

  瘋老祖圍著越雉看了半晌,搖頭晃腦,面上略帶遺憾。

  「宰殺的不太對,你這劍氣太過霸道,一擊攪碎了牠的腦髓,會讓血肉腥氣過重,宰殺凶禽,最好是一刀過喉,斷其血脈,再將其倒掛起來,放開鮮血,雖說有些浪費,可此法宰殺,煲湯才最是美味。」

  說著,瘋老祖伸手一抖,一道神光拂過,越雉身上的羽毛,盡數脫落,體內鮮血,也隨之被抽出。

  將這些東西都收起來之後,瘋老祖才一邊處理,一邊自言自語的指點。

  「人以食為天,任何進補,任何法門靈石,都不如吃來的好,尤其是一些體弱之人,虛不受補,靈藥丹藥,都不好,唯有吃最好,而吃中,唯有湯最好,湯又分濃湯清湯。」

  瘋老祖收起靈火,換了一口帶蓋的三足大釜,再換了一朵火勢綿綿,卻不甚猛烈的橘色靈火。

  「越雉乃是凶禽,一身凶煞之氣太過濃郁,要文火去其煞氣,留其精華,最適合慢煲清湯,而不是猛火熬煮,將其一身血骨,盡數化入湯中,化作濃湯,濃湯也只有肉身根基雄厚之人,才能承受,清湯大補,卻偏調理,性質溫和……」

  「這煲湯啊,所用之水,尤為關鍵,靈水會喧賓奪主,靈氣越濃,湯越差,反而取山泉甘露,清冽甘醇,蘊含靈氣近乎沒有,卻是最好,煲湯最為純正,當年明哲受傷的時候,最喜歡我煲的湯……」

  瘋老祖說著,微微一頓,換了個話題。

  「你夫人久病初癒,切忌靈藥丹藥,以血肉煲湯,徐徐圖之,反而最好,看在你送來越雉的份上,我就教給你這些,你看好了,我只說一遍。」

  瘋老祖處理完越雉,將其丟入釜中,取了山泉甘露,沒過越雉,再蓋上釜蓋,將其封閉,催動靈火,將其包裹著,文火慢燉。

  「鼎太厚重,釜最好,煲湯之時,未成之前,不可停,不可揭蓋,要控制火候,時刻注意其中煞氣逸散,還要瞭解食材品質……」

  「就以這只越雉為例,要以明心火慢燉,此火,火勢綿綿,灼而不烈,慢燉七日,成時湯如清水,菁華暗藏,大補卻又不是虎狼之藥,如此才可稱之為佳品……」

  瘋老祖細細講解,第二劍君在一旁老老實實的聽著,這東西最適合他夫人恢復身體了。

  「多謝前輩賜教。」

  七日之後,釜蓋揭開,卻沒有一絲香氣外洩,釜中越雉看似完好,湯也是清冽如水,完全看不出來有什麼特別的。

  隨著瘋老祖握勺,輕輕觸碰了一下越雉,就見越雉瞬間化為齏粉,落入湯中,不過幾個呼吸,就消失的乾乾淨淨,任誰看,湯都是一鍋清水。

  盛了一碗遞給第二劍君。

  「去吧,給你夫人喝了,三月之內,就別吃別的亂七八糟的東西了。」

  第二劍君離開之後,瘋老祖收起了釜,慢慢的又變得意識模糊,癡癡傻傻的繼續亂轉……

  當然,對於不少人來說,意識不清楚的瘋老祖更加危險。

  ……

  而另一邊,秦陽也已經到了黑黎,這一次卻不是有人引路,而是他自己來的。

  流程倒是跟上次差不多,到了之後,送回屍體,然後參加入葬儀式。

  只不過這次,明顯有些不一樣了。

  這位黑黎前輩,跟神牛的關係並不是那麼親密,或者說,沒有被神牛當親兒子養過……

  入葬之時,只有神牛到了,那些鬼神卻只來了四個,組成一個樂隊,跟著奏樂……

  一路順著河流而下,再次路過陵寢入口的時候,秦陽就見到兩岸崖壁之上,一尊尊鬼神,盤坐在崖壁之上的凹陷裡,氣息交融之下,幾乎將這裡封閉的死死的。

  真正的是連只蒼蠅都別想飛進去。

  上次張正義能活著進去兜了一圈,說實在話,這貨的運氣可不是一般二般的好。

  雖然這個功勞,秦陽為了維持師兄的威嚴,不得已背在了自己身上。

  入葬過程,沒什麼好說的,秦陽已經見識過一次,也知道,想進入黑黎的祖地裡,讓那些黑黎前輩見見太陽,怕是想太多。

  不摸屍了,刷刷好感度,也是不錯。

  起碼這次,秦陽能明顯的感覺到,黑黎地圖的聲望,已經從友善刷到了尊敬,行走在黑黎寨子裡的時候,隨便走也沒人攔著他,遇到人了也會給他行禮,比他強的那些大佬,目光裡也都帶著和善,會主動給他點頭示意。

  只是這次,卻沒見到那位人挺好黑黎老前輩。

  老前輩給他的推薦信,讓他去五行山,他也沒去呢。

  一切都結束之後,秦陽跟著神牛離開祖地,客串樂隊的四位鬼神大人,也回到了祖地入口,鎮守在那裡。

  周圍人都默默離開之後,神牛的牛臉上,帶著唏噓。

  「你的巫咸經,已經入門了吧。」

  「嗯。」秦陽沒否認,果斷的點了點頭。

  來之前就想過這個問題,是不是要先停一停再開始修行,後來想了想,以後又不是不跟黑黎打交道了,人家這裡的巫咸經傳人,還有熟悉巫咸經的那幾位大佬,肯定能看得出來。

  尤其是巫咸經如此極端的煉體之法,想在行家面前隱藏,基本是不可能的,起碼以他的實力,在很長很長一段時間,是不可能做到的。

  還不如大大方方的亮出來,對方再追問,甩鍋給黑黎前輩就行了,反正黑黎前輩已經被超度,有本事他們能把他叫起來對質。

  只是秦陽沒想到,來了之後,根本沒人問,此刻神牛也只是問了句,完了就反應平平,似乎不覺得巫咸經被外人學去了,算什麼大事。

  「以後沒事了常來坐坐。」神牛丟下一句話,轉身離開。

  秦陽臉上有些疑惑,頗有些摸不著頭腦。

  思來想去之後,才有些不確定的暗忖,這意思是把我當自己人了?

  在黑黎寨子裡待了一個月,厚著臉皮去找黑黎的幾位大佬,請教修行上的事情,尤其是有關巫咸經的事情。

  他們也都不吝賜教,問什麼就答什麼,諸多注意事項,修行時的一些訣竅,都給傳授了。

  畢竟黎族的修行之法,與正統修仙不太一樣,很多理念都是不一樣的。

  秦陽倒是沒有什麼固有的修行理念,吸收起來輕鬆的很,讓這幾位大佬對他刮目相看,直言他是修行黎族法門的天才……

  這個時候,秦陽才從一位大佬口中得知,為什麼神牛根本不問那麼多。

  他們都以為這是黑黎前輩死後殘存意識,將巫咸經傳給了秦陽。

  既然人家都沒意見,覺得秦陽可以,那麼他們不是巫咸經一脈的傳人,自然也沒有了質疑的權利。

  秦陽心裡卻恍然,這就是先刷了好感的好處,起碼什麼事情,人家都會先從好的地方想,故事都會先給編圓了。

  一晃一個月過去,秦陽離開黑黎,身上多了不少禮物。

  一尊巴掌大的木雕人偶,這是黎族特有的替身神像,可以替死一次。

  一塊古怪的黑木護符,這東西是黑黎的信物,據說是只有黑黎一些有資格擁有自己姓名的人,才能有的東西。

  行走在山間,秦陽琢磨著,巫咸經到手,這邊沒什麼事了,還是會宗門看看吧,畢竟,到現在還不知道宗門新駐地的大門朝哪邊開,著實有些尷尬了……

  下定了決心,秦陽就準備一路向北,回宗門看看,算算時日,回去轉一圈之後,應該也到了幽靈拍賣會開始的時候了。

  到時候,也能見見手下的人,這段時間,也不知道這些混蛋是不是過的太開心了。

  再看看手腕上纏著的陰悖獸,秦陽就有些想黑驢了,聽話,愛笑,護主,跑得快,最重要的是,遇事不慫……

  哪像陰悖獸,見人就縮成一團,瑟瑟發抖。

  之前來黑黎,牠又是全程保持這種狀態,秦陽嘴都快氣歪了。

  簡直是廢物,要牠何用,好幾次都想直接宰了燉湯算了。

  有時候甚至在想,一字訣裡,是不是有一種可以讓陰悖獸修成的慫字訣,修成之後,可以讓牠平平安安的活下去。

  行進了不過一日,路過一座大城的時候,順手去盜門的情報據點,拿了一份秦陽專屬的南蠻月報,看看最近的情況。

  稍稍一看,秦陽就先樂了。

  浮屠魔教簡直是倒了血霉……

  猙獰一脈的象徵,猙獰跟人跑了,越雉一脈的越雉,被第二劍君宰了,然後現在才知道,輪轉寺的那些大和尚,實在是毅力驚人,到現在還跟浮屠魔教死槓著。

  魔佛一脈的脈主,可能是以為那些大和尚就是放放嘴炮,靜坐示威,誰想到,人家抓住一次機會,就不講道理的,併肩子一擁而上,將魔佛一脈的脈主打了個半死。

  又放了一遍狠話,不交出佛骨金身,這事不算完,有本事就全面開戰。

  這落井下石玩的叫個毫不遮掩,甚至中間,還有一次,第二劍君又客串刺客,準備去將天麟的腦袋割下來的時候,這些大和尚好巧不巧的也來靜坐示威。

  另一邊,黃泉魔宗和幽冥聖宗,自己這邊幹著架,一邊還悄咪咪的,在後面順手扯一扯浮屠魔教的後腿。

  南蠻魔道三高峰,就這麼亂成一團,自己遭罪,也害怕被其他人超過,互相扯後腿。

  弄的其他勢力看的一愣一愣的,畢竟,要知道,南蠻這些宗門裡,除了魔道三高峰之外,可是還有別的門派呢……

  這些傢伙也都是暗地裡扯後腿,幫著魔道門派裡,互相拉仇恨,然後坐在一邊嗑著瓜子看熱鬧。

  不用他們動手,這些互相看不順眼不知道多少年的老冤家,就這麼自己遍體鱗傷了。

  只是看著看著,秦陽就又看到了瘋老祖的消息。

  看了一會,秦陽就忍不住蹙眉。

  瘋老祖竟然還沒恢復?還有些瘋瘋癲癲,神志不清?

  這是什麼情況?示敵以弱?

  這些天,瘋老祖已經跟好幾撥人幹架了,幽冥聖宗與黃泉魔宗的都有。

  而且,他還受傷了?

  有一次神志不清,中了陷阱,還是被第二劍君救了?

  第二劍君什麼時候跟瘋老祖的關係這麼好了?

  秦陽摸了摸指頭上的戒指,琢磨著,是不是順手幫一下瘋老祖。

  黃泉寶冊就在戒指裡面躺著呢,只需要放出去個消息,下次或者下下次幽靈拍賣會,會有黃泉寶冊拍賣。

  身為一個信譽滿分的第三方,這個消息,大部分人,絕對會直接相信。

  至於會不會有人懷疑到自己?那肯定會有。

  甚至可能會有人會在不確定的情況下,來找自己的麻煩,雖然可能不大。

  但另一方面,肯定沒人去追著瘋老祖不撒手了。

  畢竟,沒有利益,沒有好處,去招惹一個實力凶悍的瘋子,純粹是腦子進水了。

  現在的問題就是,瘋老祖是不是還在瘋呢,自己要不要這麼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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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五章 是時候放出張正義了,黃泉魔宗賞月殺人

  思來想去之後,秦陽還是放不下心,決定去看看好了。

  順著情報的消息,一路來到南蠻中部,到了這裡之後,才發現這裡的氣氛頗有些壓抑,城池之中,守衛變多了,甚至不少城池,都開始盤查身份了。

  城池所屬的勢力,也開始直接派人來坐鎮。

  越是靠近東部南部的地方,越是混亂了,大派打架,下面的人,也沒幾個能不受影響的。

  最直觀的,便是最近不少資源的價格開始飛漲,尤其是魔道三派出產的東西,供應量開始暴跌,有些戰略資源,在外面都已經見不到了。

  搜尋了幾次消息之後,才得到一個消息,瘋老祖三天前曾在附近出現,現在已經不知道消失在哪裡了。

  秦陽前往消息所在地,這裡只有一片普普通通,瘴氣遍佈的山巒起伏,隱約還能看到一些交手的痕跡。

  順著交手的痕跡,一路前進,走了一天之後,手腕上纏著的陰悖獸,忽然將兩個腦袋縮了回去,埋在身體裡裝死狗。

  秦陽心中一動,環視四周,卻沒有看見或者感覺到任何東西。

  「誰在那?」

  幾個呼吸之後,秦陽才看到密林的瘴氣,掀起了波瀾,一道幻影,穿梭在林間,眨眼間便跨越了一座山頭,出現在秦陽面前。

  可不就是想要找的瘋老祖麼。

  只是瘋老祖現在的情況,看起來一點都不好。

  他的左臂消失不見了,面容比之前蒼老了許多,充滿了一道道溝壑,眼神也變得渾濁了不少,胸口有一個漆黑的掌印,胸骨都塌陷下去了一些。

  尤其是那癡癡傻傻的樣子,跟之前一般無二。

  「師尊,你怎麼變成這樣了?」秦陽嚇了一跳,連忙上去扶著瘋老祖。

  瘋老祖憨憨的傻笑,右手用力抓住秦陽的手臂,而這次,秦陽卻明顯的感覺到,瘋老祖已經用力了,依然還有些控制不好力量。

  可這次,秦陽卻沒如同之前一般,感覺自己的骨頭要被捏碎了。

  「明哲啊,我就知道你沒死,你怎麼可能死了,不可能的,那些人詛咒你死了,他們該死,只是為師老了,打不死他……」瘋老祖的情緒有些激動,說著話,嘴裡就開始咳血……

  「師尊……」秦陽心頭一堵,就因為這個原因,才會跟黃泉魔宗的人幹架麼?

  「明哲啊,看著是什麼?」瘋老祖像似忽然想起了什麼,小心翼翼的掏出一個葫蘆,塞到秦陽手裡:「你懂得孝順了,為師高興啊,就喝了半碗,還給你留了半碗湯,你快喝了吧……」

  葫蘆的蓋子揭開,嗅到裡面那種特殊的香味,秦陽的手就僵在了那裡了。

  這種味道,除了暗夜優曇花之外,不可能是別的了。

  瘋老祖只喝了半碗麼……

  這就是他還有些意識不清楚的原因麼?

  秦陽眼睛有些發紅,將葫蘆放到瘋老祖手裡,柔聲道:「師尊,你喝了吧,這是徒弟孝順你的,你不喝我……明哲不高興了,快點喝了吧。」

  瘋老祖握著葫蘆,滿臉欣慰,又有些猶豫的看了一眼秦陽,眼看秦陽紅著眼睛,似乎是真的有些不高興了,瘋老祖才舉起葫蘆,將葫蘆裡裝的半碗湯喝了。

  待瘋老祖喝完,秦陽又拿出暗夜優曇花,摘下一片花瓣,不由分說的塞到瘋老祖嘴裡。

  「吃了吧,不准留著了。」

  「噢……」瘋老祖順從的吃了花瓣。

  秦陽感覺到瘋老祖的氣息慢慢穩定了之後,又拿出一堆療傷的丹藥,讓瘋老祖吃掉。

  老老實實的吃了藥,瘋老祖抓著秦陽的手臂不撒手,自言自語一般的嘀嘀咕咕。

  「明哲啊,你可別亂跑了,有個老混蛋,他說他殺了你,噢不對,他說他要殺了你,為師老了,腦子不靈光了,被他暗算了,為師殺不了他,手臂也沒了,你跟著為師,為師能保得住你,為師還沒老呢……」

  瘋老祖說的有些前言不搭後語,秦陽卻聽明白了個大概。

  握著瘋老祖的手臂,心裡也有了決定。

  就算瘋老祖恢復了意識,知道認錯了人,他也認了。

  來到這個世界,從未有一個人,會這麼全心的對他好,哪怕是認錯人了。

  至少在這一刻,這一聲師尊是真心實意的。

  至少現在已經做不到,丟下瘋瘋癲癲的瘋老祖不管了。

  縱然以後有一天,瘋老祖恢復意識,變成那個心狠手辣的崔老魔,將他幹掉了,那也認了……

  人活一世,苟了半生,可總有一些時候,不能苟下去。

  總會有些東西,會比生死要重要那麼一點。

  「好,師尊,以後你就跟著我吧,我們不回魔宗了,好不好?」秦陽柔聲說道,言語裡卻多了些認真和堅定。

  「不回魔宗去哪?」

  「跟著我就行了,師尊你年紀也大了,以後不要管別的事情了,跟著徒兒,給你找個地方,你安心養老就好了,喜歡什麼事就做什麼事,你不是喜歡研究麼,我給你找一些東西,你慢慢研究。」

  「噢,好……」

  「師尊,你給我說說之前我的事情吧,我以前小,很多都快忘了。」

  提到這個,瘋老祖喜笑顏開,氣色都變好了很多,拉著秦陽席地而坐,絮絮叨叨,事無鉅細的,從還在尿床的時候開始講……

  秦陽也沒有不耐煩,就這麼靜靜的聽著,一直聽到之前跟黃泉魔宗的一位脈主幹架。

  而這位脈主,就是黃泉一脈的脈主,算起來,還算是接任了瘋老祖的位置。

  「沒事的,師尊,手臂我會給你找靈藥斷肢重生,那個詛咒我的混蛋,改日徒兒就去替你宰了他,你就好好養傷,什麼都別管了。」

  瘋老祖似是說的興起,根本沒理會秦陽說的話,只顧著自說自話。

  「明哲,你看,你小時候的樣子,比不得現在俊,卻也是一等一的美男子。」瘋老祖說著,似是想起了什麼,翻騰了一會,拿出來一卷泛黃的畫卷。

  畫卷之上畫著一個模樣的確跟他有三分像似的年輕人,年輕人微微昂著頭,面帶微笑,眉眼之間,滿是少年得意,意氣風發。

  秦陽想要接過來看一看,瘋老祖卻寶貝的縮回了手,小心翼翼的收起,根本不讓秦陽碰。

  秦陽莞爾一笑,也不勉強。

  聊了一整天之後,瘋老祖似是才從那種亢奮的狀態之中跌落,神態裡帶著些許疲憊,呆呆傻傻的坐在那裡。

  秦陽知道,這是他的傷勢不輕,服了療傷丹藥加上暗夜優曇花的花瓣,也沒法立刻就恢復。

  當務之急,是找個安全的地方,安置一下瘋老祖才是。

  南蠻之地,似乎也只有黑黎那裡最安全,也最放心。

  給黃泉魔宗和幽冥聖宗的人加十個妖神豹子膽,他們也不敢闖入黑黎的寨子裡找死。

  給瘋老祖稍作偽裝,再從收藏裡翻出來三樣可以壓制氣息的法寶和秘寶,一股腦的給瘋老祖掛上。

  只是行進了三日之後,秦陽就發現,竟然還有人能追蹤到附近。

  不知道對方用了什麼秘法,秦陽索性讓瘋老祖自封修為,再催動魔手,讓一層黑氣籠罩在瘋老祖體表。

  按黑影的說法,若是這樣,還能被人追蹤到,那就沒轍了。

  果然,用了這個法子之後,就再也沒在附近見到被人追蹤的跡象了。

  一路有驚無險的抵達黑黎,在入口的時候,已經有一尊鬼物站在那裡等著了。

  「秦小哥,大人有請。」

  一路順著小徑,來到上次的吊腳樓前,那位滿臉慈祥,半點修士氣息都沒有的老者,依然坐在上次的位置,自顧自的煮著茶,看到秦陽之後,抬頭笑了笑,指了指桌前的蒲團。

  「來了,坐吧。」

  秦陽帶著瘋老祖坐下,瘋老祖目不轉睛的盯著老者。

  「原來是崔墨,許多年未見,未曾想你會變成這樣,既然來了,就先睡會吧。」

  老者的話語裡,似乎帶著奇特的力量,話音剛落,瘋老祖便緩緩的閉上眼睛,細微的鼾聲響起,竟然就這麼睡著了。

  秦陽一驚,想要說什麼,又壓了下去。

  老者看了秦陽一眼,樂呵呵的直笑:「別擔心了,他神魂接連受創,縱然有你給服用了靈藥,也必須讓他好好休息休息,才能有恢復的可能。」

  「多謝前輩。」

  「你不惜神藥,救下他,為什麼?你可知道,他就是當年南蠻之地,以心狠手辣聞名,足以讓不少人聞風喪膽的崔老魔,仇敵滿天下,縱然我黎族九部之中,亦有他的仇敵。」

  「他以前做過什麼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雖然將我錯認成他的徒弟,我也叫他一聲師尊,現在我就不能不聞不問,任由他被人坑死,此次前來,便是希望,能讓他在此地修養一段時間,不知前輩可否應允,秦陽感激不盡。」

  秦陽躬身拜下。

  老者一直不說話,盯著秦陽看了很久之後,才緩緩開口。

  「留下吧,在這裡,無人敢闖進來。」

  「多謝前輩,晚輩……」

  「好了,無需多言。」老者揮了揮手,將秦陽的身子托起:「崔老魔的手臂,應是在他人手裡。」

  老者一揮手,秦陽的身體消失在原地,眨眼間,他就出現在了黑黎之外。

  秦陽愣了一下,對著黑黎方向再次一拜,轉身離開。

  而吊腳樓裡,秦陽離開之後,老者一揮手,一股無形的力量,托著沉眠的瘋老祖飛起。

  林中飛來一根根青竹,自行組成一張竹床,托起了瘋老祖。

  這時,神牛緩緩的走來,大大咧咧的坐在老者對面。

  「你就這麼輕易的,讓這位崔老魔留在這裡?黃泉魔宗和幽冥聖宗肯定會知道的,我們黑黎,輕易參合這些,真的好麼?」

  「知道了又能如何?誰敢來聒噪,殺了便是。」老者端起茶杯,細細品了一口,語氣很平淡。

  「就算他被傳承了巫咸經,之前不聞不問便罷了,此刻亦是如此,此子有什麼好的?」

  「你不是人族,你不懂,是什麼人,什麼身份,做過什麼,是不是黑黎的族人,甚至,他帶來的是誰,他自己是不是心狠手辣的魔頭,都不重要,一個人啊,最重要的是看心。」

  「你們人族可真麻煩……」神牛頗有些不耐。

  「他不是崔老魔的弟子,卻救了崔老魔,只是因為崔老魔錯認了他,將他當親弟子對待,他叫了一聲師尊,現在就這麼做了,事情很簡單,可真會這麼做的人,很多麼?不多了啊。我現在的確信了,他的巫咸經,是那位意識彌留之際傳給他的。」

  「你不是不讓我問麼,你自己怎麼還不信?」

  「信不信有什麼區別麼?我覺得他不錯就行了。」

  「老東西,你又在這裡故弄玄虛!」神牛鼻孔裡噴出白氣,忽的一下坐起來,直接掀了茶桌。

  「哈哈哈……」老者哈哈大笑一聲,像似未卜先知一般,向後飄了丈許:「老牛,你管那麼多幹什麼,反正,他現在算是半個黑黎的族人了,要是被人欺負了,你就幹著辦好了,我黎族九支,這些年有些低調了,已經有人覺得我們好欺負了,正好出去轉轉。」

  「哼!」神牛冷哼一聲,人立而起,轉身一腳踹開大門,氣呼呼的離開。

  「哈哈哈哈……」老者撫鬚大笑,許久未見神牛發脾氣,倍覺有意思。

  ……

  而另一邊,秦陽離開了黑黎,逕直找了一座大城,在宗門的據點裡給張正義留了消息。

  「死了沒?沒死就趕緊來找我,有事找你。」

  秦陽在城中待了不過三天,正在客棧裡修行的時候,忽然伸手向前一抓。

  掌中便多了一個人影,被他捏住了脖子。

  「師兄,別,快放手,是我!」張正義的身形緩緩的浮現,兩手抓著秦陽的手臂,如同快要被屠宰的母雞一樣撲騰個不停。

  秦陽鬆開手,看了看房間,防護完好無損,示警禁制與陷阱禁制也都完好無損,這貨卻無聲無息的潛入進來了。

  看來這麼多年沒見,張正義的潛入本事,的確大漲了。

  「你的凌虛踱步修煉的不錯,不過最好不要靠近一些體修強者,他們不靠靈覺,不靠神識,單純的肉身本能,有時候甚至比秘法都要靈敏,尤其是在近距離,若剛才換個人,在你出手之前,你已經死了。」

  「師兄教訓的是,不過,能在神海境界,如同你一般變態的有幾個?」張正義嬉皮笑臉,搓著手湊到秦陽身邊:「師兄,你找我來有什麼事?是不是發現了什麼大墓,要幹一票大的?你放心,我現在的水平,也就比我師父差個三四層樓而已,不,只差個兩三層樓了。」

  「去取個東西,可能會有高手在。」

  「師兄你也打不過的高手?」張正義頓時一驚,後退一步,轉身就要逃:「師兄,我想起來了,我還有要事要辦,事關我師父的生死,我不能半途而廢,告辭!」

  秦陽面無表情,也不阻攔,自顧自的道。

  「我最近跟黑黎的關係不錯,算是自己人了,跟黑黎的大佬喝過好幾次茶,巫咸經也學到手了,甚至還被送了一尊替身神像,此前才將一位老魔頭送到了黑黎養傷避難……」

  秦陽的話還沒說完,張正義的腳步就停下了,刷的一下重新出現在秦陽面前。

  「師兄,你看你說這些幹什麼,咱們師兄弟的情誼,那肯定是比我跟我師父的要好的多,我師父一時半刻也死不了,不急,還是先辦師兄你的事吧,你說吧,去偷……嗯,去取什麼?別的不敢說,若只是取一樣東西,那還不簡單,畢竟常言道,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

  秦陽似笑非笑的看著張正義,這傢伙平日裡就沒個正行,貪生怕死,貪財好寶,在不是為了自己的小命奔波的情況下,不拿塊肉骨頭掛在前面,可沒那麼容易讓他做有半點危險的事情。

  當然,挖墳掘墓這種畢生愛好除外……

  這貨在黑黎的祖地裡中了詛咒,現在整日裡提心吊膽,明知道不會死,也還怕的要命。

  現在聽說秦陽在黑黎那裡的聲望,已經刷到這麼高了,哪裡還不趕緊抱住大腿。

  「你說的對,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我新師尊的一條手臂,在別人手裡,行蹤時刻都可能被人追蹤到,說不定還會有什麼惡毒秘法,可以借此施展,他受傷修養,我自然要去幫他拿回來。」

  「新師尊?秦師兄,你什麼時候又拜師了?」張正義有點意外。

  「不算拜師了,卻也叫師尊,你別管那麼多,就說你幫不幫吧,這種事,你經驗最豐富,當務之急,是先查清楚,我新師尊的左臂,現在到底是在黃泉魔宗還是在幽冥聖宗,到底在誰手裡,這件事,對於你這種可以輕易進入各派祖地的潛入高手來說,不難吧?」

  「這個倒是不難。」張正義老老實實的點頭,只是潛入查事情,不搞事,的確不難。

  不過轉眼間,張正義就又將注意力轉移到秦陽的新師尊身上。

  「這位……唔,新師伯到底是誰啊?厲害不?」

  「他沒有受傷的時候,若想殺我,我連還手的機會都沒。他曾經是南蠻赫赫有名的老魔頭,報出來個名字,都能把人嚇得腿軟的那種。」秦陽也給說了實話。

  張正義聽的眼睛放光,不住的點頭,含糊不清的嘀咕:「魔頭好啊,厲害又有名最好啊,總比咱們師門那種不敢聲張的好……」

  「你叨咕什麼呢?」

  「咳,沒什麼,我是說,秦師兄,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我們好歹也是師兄弟,我有了新的師伯,你也不帶我去拜見一下,這豈不是顯得我很沒禮貌,師伯受傷了,正好我這還有一些好貨,拿去孝敬一下新師伯……」

  「呵,你要是能幫你新師伯找到左臂,我就帶你去拜見。」秦陽斜了張正義一眼,暗暗一笑。

  這傢伙,溝蛋子一翹,就知道他要拉什麼屎。

  盜門麼,就目前看到的情況,的確不算太弱,可誰讓盜門隱藏的深啊。

  然而,盜門的身份,是絕對不能暴露的,只要張正義敢在外面喊一聲,他是盜門守陵人的傳人,能活過一個月,都算是他有本事。

  出門在外,宗門的確會有一些助力,更多的卻還是靠自己。

  想扯扯虎皮什麼的,想都不要想了。

  若是有一個大佬,能給他扯虎皮裝逼,他才不管名聲是好是壞,只要厲害又有名就行。

  反而惡名昭彰的大魔頭更好,真遇到危險的時候,可是比一些講道理的君子有威懾力的多。

  「行,你放心吧,秦師兄,我這就去給你探查消息,幽冥聖宗我去過,熟得很,再去轉一圈就行,黃泉魔宗倒是沒去過,不過想來應該不太難……」

  張正義滿心歡喜的應了下來,匆匆離開。

  走到半路了,才忽然一怔。

  「哎呀,好像還沒問一下新師伯的名諱,算了,回來再說吧。」

  「大魔頭啊,這可真好啊,最好還是不講道理,幫親不幫理的老魔頭,我可要先給好好打好關係,要不說呢,秦師兄別的地方不如我,可是這抱大腿的實力,就是我遠遠不如了……」

  張正義臉上帶著笑,走路都輕快了不少,盤算著自己以後也是有明面後台的人了……

  ……

  這邊張正義滿心歡喜的走了,秦陽也盤算著後面怎麼辦。

  本來是沒打算跟這邊幾個門派掰扯,他們愛怎麼咬怎麼咬去。

  可現在既然應了這一聲師尊,那這事就跟自己有關係了。

  自己人被坑了,不坑回去,還是人麼。

  不報復回去,心裡會長草的,還是帶毒的。

  這事不急,還是先幫瘋老祖將左臂找回來再說。

  那位黑黎老人家既然提了這麼一茬,就已經不算暗示了,就差明說,你趕緊去將手臂找回來,不找回來,瘋老祖早晚被人陰死。

  當然,他的實力,硬槓肯定是不可能的。

  那麼,那位老人家既然這麼說了,也就還有更深一層的暗示在裡面。

  你儘管去搞事,我們在後面站著,不可收拾的時候,我們肯定不會坐視不理,真有什麼強者敢來不要臉的對付你,我們就去把這龜孫打死。

  秦陽這邊有盜門特供版的南蠻月報,想要瞭解事情,只要不是特別隱秘的,基本都能知道。

  從繁雜的普通情報裡,抽出來有用的信息,加以整合,看到更深的地方,再加以猜測……

  這可是前世煉成的絕技……

  不怎麼恰當的說法,就叫陰謀論……

  整合前些年的整體發展趨勢,南蠻之地,三大族群裡,白水郎的發展方向已經越來越向南,在海上發展已成定局,指不定什麼時候,三大族群裡就沒了白水郎。

  咎族近些年一直很低調,抱團取暖,也可能跟咎族比較鬆散有關,歷年生生死死交替的遠超其他族群,再加上刺配流放到這裡的罪民也越來越少,咎族的後代,大部分天賦也不怎麼好……

  他們倒是低調的很。

  而剩下最神秘的黎族,實力最強的白黎、黑黎、玄黎三支,幾百年來,幾乎從來不與外界接觸。

  剩下六支倒是一直與外界有接觸,區別只是多少而已,可他們的實力卻明顯有些弱了。

  南蠻之地,地廣人疏,環境惡劣,連厲害的妖物,其實都沒多少,爭奪資源的最激烈的,自然就成了黎族和其他宗派。

  這些年下來,黎族與宗派之間的衝突,也越來越頻繁,畢竟你的資源多一點,我的就少一點,為了發展,必須要爭地盤。

  細數下來之後,秦陽就發現黎族佔優勢的時候越來越少,新發現的資源礦脈之類的,競爭也愈發處於劣勢。

  站在外人的角度看,黎族六支與黎族九支,其實沒什麼區別,六支都勢弱了,自然是整個黎族勢弱了。

  琢磨來琢磨去,秦陽就覺得,可能是黑黎的大佬,覺得應該要亮一亮肌肉了。

  而恰逢其會,他可能就會充當這個引子。

  要不然,那位老人家,也不會近乎明示的告訴他:我們罩著你,趕緊去搞事。

  正因為有了這個,秦陽才覺得,是時候放張正義了……

  就算是最後情況再不好,退一萬步說,把張正義打死一次,不就完事了麼?

  反正他都死習慣了吧……

  哪像自己,好不容易得到一尊替身神像,還寶貝的跟什麼一樣。

  秦陽窩在城裡,不斷的搜集外面的消息,盤算著怎麼辦。

  這邊不過三天,張正義就回來了。

  「秦師兄,我查清楚了,這次我可是冒險進入幽冥聖宗,把他們祖地在哪都摸得清清楚楚,還有很多師門都弄不到的情報,轉手在賣給宗門,絕對能大賺一筆,我已經想好了,七天之後,是最合適進入的時機,到時候我就……」

  「等等,你等一下,我讓你去幹這個了?」秦陽眼皮狂跳,恨不得跳起來一巴掌抽死張正義。

  「呃……」張正義一怔,連忙拍了拍自己的嘴:「你看我這張嘴,秦師兄,你別介意,習慣性的去轉了轉而已,我知道正事呢,幽冥聖宗這邊我查清楚了,這事跟他們沒關係,沒聽說過手臂什麼的,就是聽說他們最近在追殺黃泉魔宗的一位老祖,據說還瘋了,嘖嘖……」

  「黃泉魔宗你去了麼?」秦陽的表情有些怪……

  「我這就去……」張正訕笑一聲,趕忙溜走。

  一路匆匆離去,來到黃泉魔宗之後,張正義在外圍探頭探腦的觀察了很久,直到有一輛白玉輦要進去,張正義的眼睛才忽然一亮,立刻施展凌虛踱步,步入陰影,藏在白玉輦的陰影裡……

  白玉輦落到山門口,有人盤查,只是窗戶打開之後,露出第二真傳趙榮輝的臉之後,鎮守山門的人,立刻露出笑容。

  「原來是趙師兄回來了……」

  「崔師祖回來了麼?」趙榮輝面無表情,隨口發問。

  「沒有呢,據說是崔老祖意識不清楚,脈主親自去了,都威能帶他回來……」

  「嗯。」趙榮輝點了點頭,放下窗簾,而這邊立刻就有人打開山門放行,根本不去查什麼。

  白玉輦進入黃泉魔宗,直奔一座孤峰而去。

  張正義落在白玉輦的陰影裡,偷偷窺視著周圍,心頭犯嘀咕:黃泉魔宗的防備怎麼如此森嚴,宗內竟然都是處處有禁制,這怎麼走?若是此刻脫離白玉輦,怕是立時就會引起禁制警報……

  一路跟著白玉輦上了孤峰,行至一處崖邊,趙榮輝滿面愁容,自顧自的揣了一壺酒,坐在崖邊對壺自飲。

  張正義藏在白玉輦的陰影裡,也是滿臉愁容,這麼一直待著,可是也有消耗的,這個跟死了爹一樣的傢伙,有病啊,跑到這喝悶酒……

  不多時,來路又有一人來到,站在趙榮輝身後,不言不語。

  良久,趙榮輝才喝乾了酒壺之中的酒,隨手將酒壺丟落懸崖,自言自語道:「最近這是什麼情況?好好的去接崔師祖回來,怎麼卻成了一場死戰,硬是斬落了崔師祖的一條手臂?」

  「具體不清楚,可能……是崔老祖意識不清,脈主……不得已而為之吧。」

  「放屁!」趙榮輝厲喝一聲,滿面猙獰,拳頭捏的嘎吱作響:「崔師祖意識不清,實力去更盛三分,黃泉脈主若非下了死戰之心,毫不留情,如何能落下崔師祖一臂?」

  來人下了一跳,好半晌都是訥訥無言。

  「這……小人不敢妄議。」

  趙榮輝閉著眼睛,喃喃自語:「當年我修行黃泉秘典,頗有些勉強,走火入魔,險些喪命,崔師祖親自出手,為我梳理真元經脈,整整七日七夜,旁人如何,我不管,但崔師祖與我有救命之恩,指點之恩……」

  「而近日,崔師祖遺落在外,行蹤卻總會被幽冥聖宗的雜碎很快追蹤到,除了門內借助崔師祖手臂,施展秘法之外,我不信還有誰能如此輕而易舉的追到崔師祖……」

  「說吧,門內是誰在吃裡扒外傳遞消息。」

  來人面色慘白,面帶苦澀,搖了搖頭:「小人不敢說。」

  「罷了,既然你不敢說誰主謀,那麼總有人去做這些事吧,誰去幹的這些事,你總可以說了吧,若是連這些你都不知道不敢說,那你就自行了斷吧。」

  「王小明,田中立……」來人面色微變,低聲念出來幾個人的名字。

  說完之後,趙榮輝揮了揮手,來人如蒙大赦,匆匆離去。

  趙榮輝又拿出一壺烈酒,仰頭一口氣吹完,酒水染濕了衣襟。

  「啪!」趙榮輝狠狠的摔碎了酒壺,滿面猙獰的大笑一聲,踏空而去。

  「大好的月色,實在是太適合見血了……」

  ……

  等了好一會,白玉輦之下的張正義,才緩緩的從陰影之中走出,滿臉苦相。

  「原來秦師兄認的新師尊,竟然就是這位倒霉的瘋老祖啊,著實是害苦我了……」

  只是想到瘋老祖現在的處境,張正義就沒多少抱大腿扯虎皮的心思了。

  但現在呢,接了活,說好了要幫忙,總不能半途撂擔子……

  思來想去之後,張正義眼睛一轉,一咬牙。

  「不管了,反正看情況,看看能不能先拿走瘋老祖的手臂,然後在順手去黃泉魔宗的祖地轉轉,這些不肖子孫,連同門老祖都敢出賣,實在是不當人子,我就去請他們祖宗十八代出來,好好看看他們這些後輩都是些什麼貨色……」

  張正義溜著牆角,看到人了之後,才悄悄的潛入到對方的影子裡,來回轉換,靠著別人,帶著他在黃泉魔宗裡轉悠。

  轉了不一會,就感覺到遠處有交戰波動傳來。

  舉目遠眺而去,只見趙榮輝凌空而立,滿眼殺機。

  一條昏黃大河虛影浮現,幾個人影被絞入其中,隨著大河翻起一道巨浪,幾人的慘叫聲便戛然而止,只是大河看起來多了三分血色。

  「趙榮輝,你幹什麼?」

  半空中的陰影慢慢消散,一座被鎖鏈束縛著的浮空宮殿之中,一位面色陰鬱的老者,率領數人,邁步走出。

  「見過黃泉脈主。」趙榮輝面無表情,拱手一禮:「這幾人出賣宗門情報,乃是叛徒,人人得而誅之,弟子一時忍不住,代黃泉脈主責罰了,還望脈主見諒。」

  黃泉脈主面色鐵青,一臉的陰鬱,站在那裡久久不語,而他身後一人,卻越眾而出,張口厲喝。

  「放肆!趙榮輝,莫不是仗著你第二真傳的身份,為非作歹,你也只是第二而已,未來也不是你繼任掌門之位!你說他們出賣宗門情報,是何情報?」

  「不斷將崔師祖的行蹤,出賣給幽冥聖宗,不夠麼?」趙榮輝說的平靜。

  只是一句話之後,不等對方再說什麼,趙榮輝眼中便殺機浮動,嘶聲厲喝。

  「你算什麼東西,也有資格來質問我?崔師祖的手臂就在你身後的大殿之中,唯有宗門有秘法,可以借此推演崔師祖行蹤,你的意思莫不是,你等推演了行蹤之後,再出賣給幽冥聖宗麼?」

  「你告訴我,欺師滅祖,出賣宗門,按照宗規,該當何罪?」

  「殺!該殺!該當殺身抽魂而死!如此都是便宜他們了!」

  「夠了!」黃泉脈主沉聲一喝,威壓落下,壓在了趙榮輝身上,而後一巴掌將身旁開口之人抽的倒飛了出去。

  「趙榮輝,此事到此為止。」

  「黃泉脈主處事公允,弟子敬服。」趙榮輝輕輕吸了口氣,一拱手,毫不猶豫的轉身就走。

  能做到這一步,就是極限了,至少以他的身份,最多也只能做到這裡了,至少,從此之後,行蹤不會被這麼輕易的傳出去了。

  回到了斷崖,趙榮輝繼續一個人喝著酒賞月,一個人坐在這裡發呆。

  而另一邊,張正義也開始了遊逛大業,幾經波折之後,終於順利的潛入到了黃泉魔宗的祖地之中。

  遊走了一圈之後,心裡有了數,張正義強忍著手癢,悄悄的離開。

  這次主要是為了探查消息,消息既然已經到手了,自然不能橫生波折,打草驚蛇,起碼等正事辦完之後,再去請黃泉魔宗歷代先輩從陵寢裡出來,看看他們這些不肖後輩……

  ……

  浮空大殿裡,黃泉脈主端坐上首,眉目低垂,看不出喜怒。

  他的下首,一位體型跟張正義有的一拼的弟子,微微欠身,略帶一絲疑惑的發問。

  「師尊,難道就這麼算了,那位還活著,以他的性情,若是恢復神智,必然會不顧一切,不死不休,這……」

  「不用了。」黃泉脈主搖了搖頭,本就有些陰鬱的面色,愈發陰沉:「此前不知為何,追查不到,現在追查到了,那老東西所在之地,極為模糊,只能判斷出他在三千里方圓之地,而那裡,乃是黑黎的領地。」

  「黎族竟敢如此膽大包天?」

  「啪!」

  話沒說完,就見這胖子的身影,驟然消失在原地,瞬間撞到了側面的牆壁上,咳出一口鮮血之後,胖弟子咬著牙不敢吭聲,自顧自的接上斷骨,趔趔趄趄的回到原位,一個字也不說了。

  「你們懂個屁,你們以為黑黎與赤黎、風黎一般孱弱不成?便是宗主,敢闖入那裡,都未必能活著回來,他們只是數百年都未露出過鋒芒了而已,既然崔老魔在那裡,無論因為什麼,我們都不可去招惹。」

  「不用多管他了,按照秘法牽引,那老東西,似乎也不行了,與手臂之間的聯繫都變得極為孱弱,他活不長了。當務之急,是尋找黃泉寶冊,可有什麼消息了?」

  「沒有……」

  ……

  另一邊,張正義混出了黃泉魔宗,回到了客棧,滿臉得意的得瑟。

  「秦師兄,我已經查清楚了,崔師伯的手臂,就在黃泉一脈裡,那裡有一座浮空大殿,就在裡面!」

  秦陽抬了抬眼皮,看來張正義是知道了……

  「既然你去過了,黃泉魔宗的祖地,你肯定也去了吧?」

  「呃……」

  「別跟我說你沒去,裡面陵寢分佈,還有各個墓主的大致身份,你應該都知道了吧?」

  「秦師兄,我是哪種人麼!」

  「呵,別跟我扯這些沒用的,本來就要知道這些的,只不過我覺得,我不說,你肯定也會把這件事辦的妥妥當當,沒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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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六章 吃一塹長一智,上門搞事也要走大門

  張正義臉皮厚,反而拱了拱手。

  「我這不是想著多搜集點情報,有備無患麼,說不定祖地裡,就有些墓誌銘上會有什麼新情報呢……」

  「別廢話,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訴我,對了,你去黃泉祖地的時候,有沒有發現一個叫明哲的陵寢?」

  「全名叫什麼?」張正義拿出一枚玉簡,查看著裡面記載的東西。

  「唔,可能是姓崔吧。」

  「沒有一個叫崔明哲的,只有一個叫溫明哲的陵寢。」牽扯到專業事宜,張正義立刻變得正經了不少……

  秦陽輕吸一口氣,忍住了打死張正義的衝動……

  一把奪走了玉簡,自己查看裡面的東西。

  片刻之後,秦陽握著玉簡,露出一絲笑容。

  「想不想幹一票大的,無論是黃泉魔宗,還是幽冥聖宗,唔,再算上浮屠魔教好了,你儘管去搞,隨便你喜歡,只要不被人當場打死,剩下的,我都給你收尾。」

  張正義兩眼放光,認不出手癢的搓著手,猶豫了一下,試探性的問了句。

  「秦師兄,不是我不信你,我呢,一直對秦師兄是信任萬分,只是你這個收尾,不會是又打死我一次吧?」

  「……」秦陽沉默了,小胖子竟然懂得吃一塹長一智的道理,隊伍不好帶了啊……

  拍了拍張正義的肩膀,秦陽嘆了口氣,用一種宛如看智障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下張正義。

  「張師弟啊,你雖然在考古上的天賦不錯,可其他地方,就差了些,你在外面轉了一圈,起碼也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吧?魔道三派,互相扯後腿,尤其是黃泉魔宗和幽冥聖宗,就差全面開戰,死磕到底了……」

  「你的胎化易形神通,是擺設麼?鬥蛐蛐你沒見過麼?拿根稻草,在兩個蛐蛐之間撩撥一下,等他們打起來了,你就收回稻草,坐著看戲就行了,你呢,現在就是這根稻草,懂了吧?」

  「不是太懂……」張正義老實的搖了搖頭。

  「真不知道你都學了些什麼,分飾兩角,甚至三四角,互相挑撥拉仇恨,最直接的拉仇恨辦法,除了殺他家長輩,拐走他的二房三房,把他弟子孩子捧成目中無人的作死蠢貨,就只剩挖了他們家祖墳最立竿見影了,這種缺……嗯,這種專業的事,你不是最擅長麼,反正到時候實在不行了,丟下一些考古戰利品當證據,詐死金蟬脫殼不就得了……」

  「秦師兄,衛師伯教給你這麼多麼?」張正義聽的目瞪口呆,彷彿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在他的世界裡,考古什麼的,除了愛好之外,純粹是用來修行和實踐的專業技能。

  從風水星象到紫微斗數,從陣法到禁制,法寶秘寶,歷史發展,再到各種奇異之物,秘法神通,幾乎都能從考古之中增長見聞,實踐所學……

  「不,有些是蒙師叔教我的,只不過我現在走的是正面人物的路線,不會這麼做而已。」秦陽一本正經的回了句。

  「我師父都沒教過我這些,要是他早點教給我,我也不會混成這樣了……」張正義頗有些吃味。

  同時入門,秦師兄還是被放養的,一個人在外面打拼,現在的名聲,那叫一個響亮不說,跟大部分人的關係都很好,而他呢,老老實實的在宗門學習,出來之後也光顧著實踐專業技能了,連幾個關係不錯的都沒有。

  單純的還跟個孩子一樣,實在是有辱門風……

  「我想我明白了,秦師兄,說好了,我這次可是幫你,你……」

  「只要你幹的好,戰利品都是你的,我一樣不要,收尾我也會幫你收尾,你放一百個心,這次絕對不會再打死你了。」

  「那我現在就去!」張正義得了承諾,心裡也琢磨著,秦師兄雖然不太可信,可總不至於真的讓他去死吧。

  畢竟,他秦師兄做事,總要比門內不靠譜的老傢伙好的多吧。

  張正義風風火火的離開了,秦陽心裡很看好他。

  若不是這次事急從權,心裡不痛快,要搞個事情,他還真不願意放出張正義這個缺德大殺器。

  實在是有損自己的美名。

  不過呢,這些混賬東西,連個瘋瘋癲癲的老年人,以前還是為門內立下赫赫功勞的老人家,他們都敢直接賣了,還敢下這麼重的手。

  難道還跟他們客客氣氣的講道理麼。

  這事要是跟自己沒關係就算了,有關係了就不一樣了。

  秦陽離開了客棧,直奔幽冥聖宗而去。

  當然,這次去的不是幽冥聖宗的本宗。

  幽冥聖宗,好好的一個聖宗之名,聽起來像是個正常的門派,可他們卻是正兒八經的魔道門派,門內不是御鬼的,就是煉屍的,尤其是擅長自產自銷。

  門內之人死後,都要化為材料,給其他人煉屍養屍,想要安安生生的入土為安,那可是不容易了。

  幽冥聖宗所在之處,在多是崇山峻嶺,地勢險惡,毒瘴滋生的南蠻之中,其實也算得上是一處險惡之地了。

  這裡是南蠻之地,極少數的盆地地形,地勢凹陷,其內環境惡劣到蚊蟲都難以滋生,陰氣、死氣、怨氣沉積,常年累月之下,已經形成了一片魑魅魍魎橫行的特殊地帶。

  什麼三陰養屍地,在幽冥聖宗這裡,幾乎隨處可見,隨便埋一具屍體,過些年不挖,屍體自己都會屍變,化作行屍,遊蕩其間。

  而幽冥聖宗的駐地,就坐落在這邊盆地的西部邊緣,盆地內,就是他們的獵場,養蠱一樣培育一些厲害鬼物殭屍的大蠱盅。

  秦陽從盆地的東面而來,來到了盆地邊緣望去,陰氣霾霾,隱約之間,能看到前方的地勢忽然間大幅度降低,越是向裡面,地勢越低。

  袖中的陰悖獸,感受到這裡的環境,尤其是感受到附近已經有不少鬼物活動,主動的探出腦袋,吐著蛇信,左顧右盼。

  「小蛇啊,我這人最是講道理的,我們之前說好了,你幫我去找到那位黑黎前輩,我就給你找個大食堂,可是你中途跑路了,按理說,我是不應該兌現承諾的,誰讓我這人好呢,你自己可以感覺到這裡的東西吧?」

  陰悖獸蛇信吞吐的速度越來越快,瞳孔都有些散開了,換成人的話,怕是口水都淌了一地……

  「我可提前告訴你,西面坐落著幽冥聖宗,裡面高手不少呢,我放你進去倒是可以,當自己的巢穴也行,不過,你最好別被人發現,不然被人打死了,可別說我沒提醒過你。」

  秦陽撒開手,陰悖獸嗖的一聲就消失在陰氣匯聚的迷霧之中。

  秦陽咧著嘴笑了笑,對於陰悖獸的安全倒是不擔心,這貨的「慫」字訣,已經練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這麼久都活下來了,在主場優勢的情況下,牠肯定不會輕易玩完,就算是死兩次,也不礙事。

  轉身沖天而起,飛到高空中,運足目力,遙遙望去,觀此地氣象。

  張正義的專業眼光,倒是沒什麼問題,玉簡內記載的很是完整。

  此地東西最長,綿延近萬里,其內氣象森然,沉積了不知道多少萬年邪氣。

  黑林海內陰氣最重,可黑林海在南蠻東北部,那裡地勢足夠高,範圍足夠大,還有海岸線,還不太明顯。

  而此地,地處南蠻中部,地勢最低,怕是整個南蠻的死氣陰氣,都淌入此地,如此陰邪之地,怎麼可能只有一些一般的鬼物殭屍之流,怕是核心早就被某個強大的邪物佔據。

  若這邪物早被收服,幽冥聖宗的駐地,就不會是在邊緣了。

  再加上這麼多年沒出過事,就只有一個可能了,幽冥聖宗跟對方達成了協議,這裡是他們共同的獵場。

  那若是雙方都忽然發現,竟然偷偷盜獵,還貪得無厭,不知滿足呢……

  希望到時候,他們能冷靜下來,心平氣和的好好講道理吧。

  秦陽轉身離去……

  而盆地之中,陰悖獸的兩個腦袋交替前行,身形化作一道肉眼可不見的幻影,速度快到了極致。

  從幾個遊魂之中,一晃而過,遊魂便消失不見。

  行走了十數里之後,見到一位鬼王,正盤踞在一處陰眼上修行,陰悖獸眨眼即至,一口咬在鬼王的脖頸上。

  鬼王張開嘴巴,卻連慘叫聲都沒交出來,就化作一道幻影,被陰悖獸吞噬掉。

  短短半日的時間,盆地東部,方圓三百里之地,化作了任何鬼物都沒有的空白地帶。

  陰悖獸窩在一出洞穴裡,挺著個圓滾滾的肚子,兩個腦袋耷拉在地上,齊齊打了個飽嗝,滿眼的滿足和感動。

  「上萬年了,終於吃飽一次了,秦陽這人還不錯,認主了也不虧……」

  ……

  而另一邊,秦陽一路向著黃泉魔宗而去。

  中途見到了有黃泉魔宗和幽冥聖宗的人交手,心中一動,跟了上去。

  等到他們打完之後,悄悄的鎖定了一個邊緣的黃泉魔宗的弱雞弟子。

  這貨不過初入三元境界,看起來身子骨還沒長好呢,就這麼死了。

  秦陽悄悄的收起他的屍體,隨手摸屍之後,沒摸到東西也無所謂,將他的身份令牌拿到手,拾取煉化,再隨手將他的屍體安葬了。

  揉了揉臉,搖身一晃,變成這位年輕弟子的模樣。

  這種玩法,已經很久沒玩過了,實在是大派弟子,但凡混的不是太差的,基本上都會有魂燈命燭放在宗內。

  人死燈滅,想要偽裝成一個死人,被揭穿的風險實在是有點高。

  而眼前這個,天賦不怎麼好不說,初入三元的實力,在黃泉魔宗,也就是邊緣人物。

  再加上他會被派來跟幽冥聖宗玩什麼小摩擦,純屬炮灰,背後肯定也沒什麼後台,黃泉魔宗肯定是不捨得給這種沒什麼前途的弟子,浪費一盞魂燈。

  暫時用一下他的身份,應該沒什麼問題。

  催動了身份令牌,上面烏光閃耀,正面印出「北落」二字,背面浮現出一條大河奔騰的幻影。

  「咦,這個叫北落的,竟然還是黃泉一脈的人?」秦陽略有些意外。

  腦袋一轉,就腦補出來一齣好戲……

  黃泉脈主要害瘋老祖,可是黃泉一脈內,卻有人因為之前趙榮輝掀了桌子之後,猜到了真實情況,私下裡多了句嘴,就被丟出來當炮灰送死……

  想想之前這貨被幽冥聖宗的人追殺,卻沒一個人跟來幫他,秦陽覺得這個猜測可能性挺大的。

  真慘啊……

  不過,越慘越好啊,越是沒人緣越好……

  稍稍一琢磨,拿出張正義的玉簡,察看了一下裡面一些之前沒認真看的東西。

  比如,裡面還記錄了黃泉魔宗的宗規法典,詳細到怕是不少黃泉魔宗的弟子都不太清楚的地步……

  起碼張正義幹事還是挺認真的,準備很充分。

  看了看法典之後,秦陽心裡有譜了。

  換了身衣服,大搖大擺的直奔黃泉魔宗而去。

  到了山門,秦陽收斂了氣息,將經脈之中流淌的真元,盡數納入海眼之中,氣息萎靡不振,面色蒼白如紙,看起來就像是受了重傷。

  不等守門的弟子說話,秦陽主動亮了亮手中令牌。

  令牌之上,浮現出名字和大河幻影,守門的弟子,也只是斜了他一眼,頗有些不屑的一揮手。

  秦陽拱了拱手,將令牌掛在腰間,就這麼大搖大擺的進入了黃泉魔宗。

  辨別了一下方向,直奔黃泉一脈所在之地而去。

  不多時,終於見到前方半空中,有一尊黑色大殿,懸在半空中,周圍被一條條黑色的鎖鏈束縛著,困在大地之上,似是怕宮殿飛走。

  秦陽心中暗忖,瘋老祖的左臂,應該就在這裡了。

  「北落?」身後一聲驚疑不定的聲音傳來,只見幾個年輕弟子邁步行來,其中兩個明顯是有傷在身。

  秦陽回過頭,不等他說話,其中一人便厲喝一聲。

  「好你個北落,我還以為已經死了,沒想到你竟然真的是臨陣脫逃了,方才有人這麼說,我還不信。」

  「誰說我臨陣脫逃了?我……我只是被人追著追著,後來找不到你們了。」秦陽佯裝慌張,奮力辯解。

  「那好,起碼你是在交戰之時,棄同門於不顧,鐵定沒錯了吧,按宗規法典,該當何罪!」

  「我……」

  「我什麼我,你不會連宗規都不記得了吧?」

  「按宗規法典第三百三十八條,當去獸場,豢養門內凶獸三年……」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其中一人大喝一聲,幾人一哄而散,將秦陽拿下,直奔深處而去。

  秦陽控制著自己的力量,佯裝奮力掙扎,生怕一個不小心,將這幾個小崽子震死了。

  看了一眼懸在半空的宮殿,秦陽暫時壓下了心思,還有別的事情要去辦。

  既然要做,就做的徹底點,先順手查一下,當年明哲是怎麼死的,問別人,當然沒有問明哲自己好。

  說不定就能摸出來個白色光球,裡面就有明哲怨念匯聚而成的信息,給瘋老祖一直惦記的事一個交代,

  若是碰運氣不成,那就再說吧。

  而此刻要去的獸場,就在祖地隔壁,乃是黃泉魔宗內的凶惡之地,其內豢養的凶獸邪物不少,在那裡任職,其實跟玩命差不多,三天兩頭就會有人死在那裡。

  在那裡任職,餵養凶物,於是也就成了黃泉魔宗的懲戒手段之一。

  秦陽任由人將他送到刑罰弟子那裡,也不知道他們怎麼說的,沒有來問話,就有人押解著他,一路前往了獸場。

  還未到地方,秦陽就感覺到這裡的凶煞之氣沖天,獸吼嘶鳴之聲,不絕於耳。

  秦陽被推了進去,站在門口輕輕吸了口氣,心裡不由的生出一絲懷念……

  當年可是吃了不少凶獸啊,而且都是比這些還要凶狠的海中凶獸。

  要不,走的時候,順手宰兩頭,憶苦思甜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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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七章 我心底坦蕩蕩,從來都是走正門

  獸場之內,煞氣衝霄,還有陣陣讓人作嘔的惡臭味,顯然不能指望這些凶獸能講衛生。

  獸場廣闊,進入其內,就能先看到一根根地樁扎根在地上,一頭頭行色各異的凶獸,被鎖鏈束縛著,任由他們如何嘶吼,如何掙扎,都掙脫不開。

  這裡的地面已經被染成了黑紅色,也不知道多少生靈葬身於此。

  身後的大門關閉,秦陽也沒什麼反應,獸場在黃泉魔宗深處,旁邊就是祖地所在,在這種地方,想要逃走,也只能從正門逃走,逃到祖地裡,可能更加危險。

  秦陽的嘴角慢慢的露出一絲笑容,打量著這些凶物,這些奇形怪狀的凶獸,大小比之海中凶獸,可不止小了一圈兩圈,能有個百丈身,就算是大的了。

  環視一周,秦陽就注意到其中有一頭,身長不到百丈,卻不吼不叫,形如野豬,卻滿身腱子肉的凶獸,這貨趴在地上,眼冒凶光,不時的看一下周圍,震懾周圍的凶獸。

  「嗯,這頭就不錯,脂肪低,肉肯定有嚼勁,走的時候順手帶上……」

  似是聽懂了秦陽的話,周圍那些人來瘋凶獸,嗷嗷叫的更加歡實。

  秦陽輕吸一口氣,咧開嘴,露出一口白牙,目中殺氣逸散,周身有一層氣血逸散而出,很是平靜的環視一周,低喝一聲。

  「不想被吃了的就給老子閉嘴。」

  當年在死海裡,為了修行葬海修髓典,為了修補肉身虧損,可是吃了不少凶物,比這裡最強的凶物還要強的海中凶獸,都吃了不下十頭了。

  那種侵入骨髓的煞氣,食物鏈上層生靈的氣息,早已經養成了,別人感覺不到,可是同為凶獸,卻絕對不可能感覺不到。

  就如同凡間,有些家禽,凶厲難馴,來個殺了半生的屠夫,只是伸手一抓,怕是當即就會將其嚇的僵在原地,引頸就戮。

  隨著秦陽一聲低喝,霎時之間,整個獸場都變得安靜了下來,方才還嗷嗷叫的凶獸們,立刻老老實實的趴在地上,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而那頭趴在地上,鷹視狼顧裝逼的野豬凶獸,比其他凶獸感覺的更清楚,當即嚇的夾住尾巴,一頭將腦袋扎進了土裡,身如篩糠般抖個不停。

  秦陽滿意的點了點頭,自顧自的找了一處地樁,坐在上面靜靜等候,也不管旁邊一頭長的跟熊一樣的凶獸,已經嚇暈了過去。

  另一邊,獸場之外,將他送來的弟子尚未走遠,感覺到獸場內衝霄的煞氣散去了不少,凶獸嘶吼也都消停了,頓時滿臉遺憾的搖了搖頭。

  「真是個廢物啊,我還以為他能堅持半天的時間呢……」

  來人匆匆離去,轉眼間就將這事拋之腦後,只是死了一個普通弟子而已,多大的事啊。

  ……

  獸場內,秦陽等了一會,也不見人來確認之後,這才放下心來,拍了拍身旁凶獸的腦袋:「看你都瘦成什麼樣了,放心,不吃你。」

  轉身繞開陣法禁制,從中穿過,離開獸場,直奔黃泉祖地而去。

  此地已經是黃泉魔宗駐地的深處,就以黃泉魔宗之內這種防守力度,這裡壓根就不用守衛,真有誰能潛入進來了,有守衛也沒用。

  到了祖地邊緣,前方一條的昏黃的大河,橫在眼前,其內陰氣死氣濃郁,枯骨浮浮沉沉,看起來像似此前見到過的黃泉支流,卻只是山寨的而已,遠沒有真正的黃泉那般生靈難渡。

  取出一截神木,丟入河中,秦陽腳踏神木,向著對岸飄去。

  中途有一副枯骨,從河中躍出,欲將他拉下河,秦陽伸手抵住,隨手將其超度,枯骨化為齏粉,消失不見。

  至此,河中再也不見其他東西冒頭了……

  踏上對岸,舉目遠眺,這裡的地勢,逐漸降低,一座座山包林立,規模大小各異的陵寢遍佈,有的戰地不過數丈,有的卻是整座山頭。

  秦陽拿出玉簡察看了一下,確認了一下方向,直奔目標而去。

  沿途路過幾座大陵寢,稍稍一看,就見這幾座大陵寢,陣法看似完好,實則只剩下空殼子,明顯是被人破解掉了。

  外面望去的時候,看到的壓根就不是真的……

  湊到一座陵寢的正門前,隨手破去了一層空殼子,就見陵寢的正門,竟然都已經打開了……

  念頭一動,秦陽驟然轉過身,向著身後一抓,一個看起來很面生的傢伙,被他捏著脖子拎了起來。

  「別……別動手,是我……」來人在感受到這種熟悉的力量,熟悉的手感,連忙喊出聲。

  秦陽眉頭一蹙,將他丟在地上。

  「張師弟,我讓你來辦事的,你可別光顧著考古了。」

  「師兄,放心,我有計劃的,放心吧……」

  秦陽搖了搖頭,懶得多管了,反正拉仇恨的事,的確是交給他最好,就算是張正義不靠譜,只要他做了這些事就行了,後面拉仇恨的事,推波助瀾一下就行。

  一路來到記錄裡的地方,看著眼前的一座不過佔地數丈的孤墳,墓碑都變得殘破不堪。

  上書溫明哲三個字,就連那個溫字,都已經殘缺了些,勉強還能辨認。

  不知道眼前這個是不是瘋老祖的徒弟,不過這裡就只有一個叫明哲的,試試看吧。

  點了靈香,燒了紙錢,欠身拜了一拜之後,秦陽才開始破開這裡的陣法,挖開墳塋。

  「哎,你若真是那位明哲,你也算是我的便宜師兄了,我一向是只安葬人,不挖墳的,這次也不算破例,畢竟也算是順手幫你了。」

  嘀嘀咕咕了一陣,挖開墳塋,裡面一口已經腐朽的棺木,打開棺木,卻見裡面只有一顆殘破的骷髏頭,下面也只有一些失去光澤的法衣,根本沒有身子。

  再點了一把靈香,秦陽這才將伸出手觸碰了一下骷髏頭。

  一本白色的技能書落在手中。

  時隔多年,這人下葬之時,也只剩下半顆腦袋,秦陽也不指望能摸出來什麼好技能書了,白色的倒是正合心意了。

  將技能書拍到腦袋裡,沒急著看,重新給這人換了一口千年不腐,萬年不爛的金絲楠木棺材,重新將他下葬,再重新給恢復了陣法。

  秦陽這才開始察看技能書裡的內容。

  這是一段段零碎的記憶。

  第一段,一個胖乎乎的小屁孩,擦著口水,端著碗,坐在一口大鼎前,等著大鼎內熬的湯。

  第二段,幾個年輕人,一起外出遊歷,卻在一處城池裡,看到了一人,幾個年輕人似乎很驚訝。

  第三段,其中一個年輕人,似是身負重傷,倉皇逃竄,後面有人追殺,他已經無力逃遁。

  第四段,年輕人已經死了,神魂出竅,似乎有不少人在等著,等著他的殘魂被魂燈牽引,卻正在這時,有一隻手出現,一把捏碎了殘魂。

  最明顯的一個特徵,這是隻左手,卻只有四根手指。

  而這一次,終於看到了年輕人的樣子,就是跟瘋老祖畫像之中的人一樣。

  秦陽睜開眼睛,眉頭緊蹙,現在是確認了,這裡葬的的確是明哲,他死的不甘,而且似乎也不是因為突發事件而死的,明顯的是有預謀的迫害。

  死了都有高手出手,親手掐滅他的殘魂,抹去痕跡,甚至後面,可能還會有更多的手段,去將一切都抹掉,不給瘋老祖追查的機會。

  也不知道當時瘋老祖是怎麼弄的,才好不容易找到了半顆頭顱回來安葬。

  這事似乎有些複雜了,不像是別人對瘋老祖的報復,更像是明哲個倒霉蛋,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情,被人殺人滅口了。

  起碼從這些記憶片段裡看,的確是這樣。

  原本只是想順手幫瘋老祖瞭解一下心願,幫他查一下,誰幹掉了明哲,能不能查到全看天意,不行了就算了。

  可現在麼,秦陽就覺得這事沒這麼簡單了。

  哪怕是現在有人想趁瘋老祖意識不清楚,去坑死他這件事,都有些不像是因為黃泉寶冊了。

  也不像是私仇,更像是別的目的……

  思忖良久之後,秦陽看了一眼這裡的一座座墳塋,路過張正義正忙活的那座陵寢時,也沒心情進去轉轉了,丟下一句話,讓他不想死了就趕緊走,秦陽就轉身離開了祖地。

  路過獸場的時候,秦陽再次進入其中,將一頭頭凶獸都放開了。

  看著一頭頭解開了束縛,也被他的氣息嚇的蹲在原地不敢動的凶獸,秦陽拍了拍那頭滿身腱子肉的野豬腦袋,不無遺憾的嘆了口氣。

  「本來是想把你剁了,一半剔骨熬湯,一半做成燒烤,可是我忽然善心大發,心生不忍,你被人束縛在此,吃喝拉撒都在百丈之地,著實可憐了點……」

  「別看我了,我已經將這裡的禁制陣法破去大半,剩下的,也只是一層窗戶紙而已,等我走後一段時間,你們再衝出去吧,能不能活著逃出去,全看你們自己的本事了……」

  「進入荒野了,就當一頭好凶獸,千萬別再被我遇到了,我怕我下次就會忍不住把你宰了吃掉。」

  「聽懂了麼?聽懂了就點點頭,聽不懂了你們還不如被我吃了算了。」

  聽到這話,腱子豬連忙狂點腦袋。

  秦陽滿意的點了點頭,轉身離開,走到門口的時候,再叮囑了一句。

  「記清楚了,等到太陽落山,再衝出去。」

  望著這裡至少數百頭凶獸,還有後面有更多的凶獸,已經由腱子豬帶頭,幫牠們解開束縛了。

  秦陽飄然而去,不帶走任何一頭食材……

  到了半途,望著後方的凶煞之氣,如同沸騰,衝霄而起,秦陽咧著嘴笑著,大搖大擺的,慢慢的向著山門晃悠了過去。

  不到半個時辰,太陽就要落山,獸場內一片安靜,腱子豬算是這裡的智商擔當,盯著即將落山的太陽,直到徹底看不到太陽之後,才嗷的一聲嚎叫,一馬當先,衝向獸場之外。

  一時之間,群魔亂舞,萬獸奔騰,一群凶獸匯聚到一起,這些腦子其實不太好使,就是凶煞之氣濃重,凶厲非常的傢伙,被豢養囚禁了這麼久,此刻是出奇的團結。

  「轟!」

  一聲巨響,早就被秦陽破解的差不多的防護,被一擊衝垮。

  大大小小的凶獸群,化作一道洪流,震撼著大地,直奔山門而去。

  另一邊,秦陽站在黃泉一脈所在之地,登高望遠,看了看天色,再回頭望了一眼,只見大地顫抖,凶煞之氣,匯聚成雲,從黃泉魔宗深處,以一種極快的速度,直奔山門而來。

  所過之處,各種陣法禁制,統統被激活,可惜卻都沒太大鳥用,這些凶獸早已經被逼急了,此刻匯聚到一起,爆發出的破壞力,那叫一個壯觀。

  五彩神光閃耀,風火冰霜頻現,試圖阻攔的人,眨眼間就消失在獸群裡……

  「真是壯觀啊,為了自由,衝吧,我可是給你們機會了,成不成可全靠你們自己了……」

  秦陽感嘆出聲,看了幾眼之後,就轉頭瞥了一眼半空中的浮空大殿。

  不過十幾個呼吸的時間,就見浮空大殿裡,一道道神光飛出,直奔山門的方向而去。

  有過了一會,就見一個面色陰鬱的老者,滿臉鐵青,怒氣沖沖的衝出來。

  「一群廢物!竟然讓一群畜生,在宗內橫衝直撞!」

  老者化作神光飛走,秦陽這才慢慢的靠近到浮空大殿,搖身一晃,化作滿臉陰鬱的老者模樣,飛身落到浮空大殿的大門口。

  大搖大擺的進入大殿之中,看到守門之人,秦陽陰著臉,滿臉鐵青,目不斜視,根本不理會他們,只是調動魔手的力量,隱隱催動昊陽寶鐘,釋放出一絲隱晦的威壓。

  守門之人低著頭,只是看到來人模樣之後,立刻嚇的低著頭,看都不敢多看一眼,更別提多嘴問一句脈主怎麼又回來了,就這麼任由秦陽這麼大搖大擺的進去。

  等到秦陽消失在大殿深處之後,兩個守門的弟子,才如釋重負一般,齊齊出了口氣。

  「發生什麼事情了,竟然將脈主氣成這樣,我剛才都感覺到,脈主已經快要爆發了……」

  「是啊,脈主極力壓制,竟然都能有如此威壓,給我的感覺像是我馬上就要死了一樣,這些蠢貨,敢如此氣脈主,他們麻煩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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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八章 敢問黃泉脈主,可還有什麼指教麼

  行走在黃泉一脈的浮空大殿裡,秦陽目不斜視,只用餘光觀察著周圍的一切。

  此地在外面看起來並不是很大,進來之後卻另有乾坤,越過入口之後,後方一條長廊,綿延到黑暗的深處,根本不知道到底有多大。

  想在這種地方,找到瘋老祖的手臂,怕是沒那麼容易了……

  而且,手臂也未必會存放在這裡,說不定那位脈主是個變態,用不到的時候,都會隨身攜帶。

  不過考慮到,這裡已經是黃泉一脈的核心地帶,應該不會小心到這種地步。

  而且,縱然他們能發現瘋老祖在黎族的地盤,說不定也會不時的追蹤一下,確認瘋老祖是不是還在……

  秦陽默不作聲的一直向裡走,這裡的弟子不多,偶爾有遇到的,也都是立刻低著頭,立於道旁,不敢直視。

  秦陽能感覺的到,這些弟子,都很怕這位黃泉脈主,那種畏懼,已經滲入到所有人的骨髓裡,如同本能一般。

  也正因為如此,秦陽才敢這麼冒險。

  他不過神海境界,縱然有諸多方法,可以稍稍偽裝一下諸如氣勢、氣息之類的東西,可距離那位脈主還是差距太大,可以說是破綻百出。

  換個師慈徒孝,稍稍正常點的地方,他還真不敢這麼明目張膽。

  而在此地,只要他不心虛,不露出最直接的破綻,根本沒人敢去懷疑眼前這位脈主是不是假的,甚至這個想法,都不可能生出來。

  這些黃泉一脈的弟子,對脈主有畏、有懼、有敬,唯獨沒有親近。

  就算秦陽的氣勢明顯比平日裡弱,這些人也會立刻腦補出來,這是脈主收斂的緣故,而不會想其他的可能。

  秦陽一路行來,感觸的極為明顯。

  若是放到盜門之中,誰敢玩這一手偽裝潛入,三句話之內,絕對會被識破。

  那是已經到了,只是看一個動作,一個眼神,就能確認是不是自己人的地步。

  不過,走了一會,秦陽也沒發現,這條長廊兩側,哪裡可能有存放瘋老祖的手臂。

  更尷尬的地方是,秦陽也不能直接開口問手臂在哪……

  要時刻陰著臉,最好一句話都不說,這叫保持威嚴,最不會露出破綻。

  走了一會,眼看時間流逝,不確定真脈主什麼時候會回來,秦陽也等不下去了。

  等再見到一個低著頭在一旁行禮,似乎還受著傷的胖弟子之後,秦陽的腳步一頓,緩緩的望向這位弟子。

  只是一個眼神,胖弟子連忙跪伏在地,渾身散發著弱者的氣息。

  「弟子不敢怠慢,已經做了功課,黎族種種,已了然於心,昨日也曾借助宗門寶物,施展秘法追查,那老魔還在黎族,未曾離開……」

  秦陽沉默了……

  心裡感嘆了一下,若這位脈主平日裡稍稍寬厚一點,事情的發展怕是會截然不同了。

  沉默了良久,讓地上跪伏著的胖弟子已經嚇的開始發抖的時候,秦陽才緩緩的道。

  「今日呢?」

  「今日……今日宗內出現情況,弟子本要……」胖弟子整個人都趴在了地上,快要嚇尿了。

  「滾。」

  「弟子這就去,這就去……」

  胖弟子起身之後,連滾帶爬的向著深處跑去,秦陽目視著對方,盯著他跑出一段距離之後,折入其中一間的時候,這才收回了目光。

  慢慢的走過去,推開門進去,就見空蕩的大殿裡,中央有一座青銅祭壇,上面擺著一隻枯瘦的左臂,胖弟子正在施展秘法,確定瘋老祖的位置。

  秦陽立在一旁,靜靜的看著,片刻之後,胖弟子戰戰兢兢的上前,納頭便拜。

  「師尊,已經查清楚了,瘋老祖還在黎族領地。」

  「滾。」

  「是。」胖弟子鬆了口氣,連忙離開,甚至走的時候,還懂事的給關上了門。

  回到走廊裡,胖弟子這才面帶苦色,暗道倒霉,若不是那日說錯話,師尊也不會看我不順眼,前幾日才說了不用追查了,現在卻又要天天追查……

  等這邊人走了之後,秦陽沒急著上去拿,而是繞著青銅祭壇一圈,觀察了一下,確認沒什麼問題之後,才拿出木盒,收起了瘋老祖的左臂。

  再看了看這座不過數丈大的青銅祭壇,秦陽緩緩的伸出手,嘗試著拾取。

  無法拾取,秦陽的掌中溢出黑氣,灌入青銅祭壇之中,驟然發力。

  卡嚓一聲。

  青銅祭壇碎成了一地的碎片。

  滿意的點了點頭,轉身離開,關上門,繼續大搖大擺的向著大殿之外走去。

  有驚無險的再次離開,無人敢多嘴問一句,等到離開了浮空大殿,重新混入黃泉魔宗內的時候,秦陽搖身一變,再次換成了那位叫「北落」的弱雞弟子的模樣。

  到了這時,秦陽的心跳才砰砰加速,覺得這次玩的有點刺激了。

  這簡單粗暴的招數,也是之前靈光一現才想到的,將之前諸多複雜的計劃都推翻了。

  尤其是看了張正義記載的筆記,這貨做準備工作那叫一個詳實,去考古實在是委屈人才了,讓他去當盜門的王牌情報搜集人員,絕對稱職。

  這位脈主的性情,喜怒無常,乖張暴戾,就算是他的弟子,都無人不怕,無人不懼,更別提黃泉魔宗的其他人了。

  既然自己都沒計劃用這種簡單粗暴,火中取栗的法子,別人肯定也不會想到。

  以黃泉脈主的性情,定然是自傲,絕對無人敢在他的老巢裡搶東西。

  怕是他自己都不會想到,獸場暴亂,只是為了引他離開,有人會這麼明目張膽的進去拿走瘋老祖的左臂。

  越是自傲的人,越是聰明人,就愛想得多,這樣的話,越是簡單粗暴的方法,他們反而越不會想到會有人這麼大膽。

  獸場暴亂還在繼續,已經有不少凶獸,衝出了山門,獸歸山林,逃的無影無蹤。

  追擊的弟子,也在大批大批的衝出去,秦陽就趁亂混在其中,離開了黃泉魔宗。

  就在秦陽離開山門的時候,一道神光從天而降,落在浮空大殿的門口,黃泉脈主從中走出,陰著臉一言不發的進入殿中。

  而這時,就見那位胖弟子,正巧出來。

  看到此人,黃泉脈主就沒什麼好臉色,厲喝一聲:「沒用的東西,在這晃悠什麼,要麼滾去追擊凶獸,要麼滾去查查崔老魔離開黎族了沒有……」

  胖弟子跪伏在地,五官都皺到了一起,這次是真都快哭了,他覺得自己被針對了……

  「師尊,方才已經查了……」

  「結果呢?」

  「您剛才不是看著弟子查的麼……」胖弟子委屈的將臉貼在地上……

  「嗯?我什麼時候……」黃泉脈主話剛出口,面色頓時大變,化作一道幻影,直奔大殿深處而去。

  一腳踹開了那座空曠大殿的殿門,裡面只有碎裂的青銅祭壇,手臂已經沒有了蹤影。

  黃泉脈主氣的面色鐵青,手臂都在哆嗦,看到跟來的胖弟子之後,一巴掌抽過去,將其臉都抽爛了半邊,倒在牆壁下不知生死。

  「廢物!一群廢物!」

  衝出浮空大殿,黃泉脈主望著山門方向,那裡混亂一片,這段時間,不知道有多少人出了山門,想要混出去實在是太過容易。

  思忖了一下之後,黃泉脈主取出自己的令牌,沉聲下令。

  「今日離開山門的弟子,即可回返,違者格殺勿論。」

  下了命令,黃泉脈主化作一道神光,衝出山門,直奔黎族的方向而去,沿途遇到了黃泉魔宗的弟子,只要是確認了身份,實力又不錯的,都帶上,讓他們開始地毯式搜索。

  一直在外的弟子,也都收到命令,開始形成一個包圍圈,在黃泉魔宗的勢力範圍之內,扣押任何有一絲嫌疑的人,尤其是黃泉魔宗的弟子,只准進不准出。

  一道道命令發出去,黃泉脈主也親自前往黎族所在的方向,開始在必經之路上,堵截可能來的賊子。

  而這邊,秦陽拿著身份令牌,自然也接收到了消息。

  他這邊才走出了沒多遠,稍稍盤算了一下,也知道自己肯定是走不出去了。

  嘆了口氣,拿出了日月星梭,就準備開爐石回城。

  這東西當初拿到手的時候,其實就只能用個一兩次了。

  旁人不懂秘寶的煉化之法,根本沒有完全煉化的可能,而他拾取之後就會自動煉化,好處就是日月星梭從那時候開始,就能自主的吸收日月星輝慢慢恢復。

  雖然可以不算是一次性道具了,可恢復的速度那叫一個慢……

  沒必要的話,秦陽還真不準備用這個東西,留著保命用。

  而現在麼,很明顯的,沒必要冒險去面對被氣瘋的黃泉脈主,也沒必要節省了……

  正準備催動日月星梭,離開這裡的時候,秦陽心中一動,忽然望向遠處的山頭。

  趙榮輝坐在山頭上,手中拎著一個酒壺,看到秦陽之後,對著秦陽揮了揮手。

  秦陽沉吟了一下,這貨什麼時候跟著自己的?

  收起日月星梭,邁步走上山頭。

  「來,喝一杯吧。」

  「不敢喝,怕死。」秦陽果斷搖頭,雖說知道他跟瘋老祖的關係應該不錯,可他跟自己卻沒什麼關係。

  「哈……」趙榮輝失聲笑出聲,自顧自的繼續喝酒:「放心吧,一時半刻沒人會追查到你這裡。」

  「你怎麼發現我的?」秦陽心中好奇。

  「自從我知道了崔師祖在黎族之後,我就天天坐在峰頂,盯著黃泉大殿,我也想去盜走手臂,只是我一直沒找到機會而已,方才黃泉脈主剛走,你就去了,我想不知道你是假的都難。」趙榮輝也沒隱瞞,直言自己也想去偷手臂。

  趙榮輝上下打量著秦陽的樣貌,嘖嘖稱奇。

  「你的易容改面之法,著實神奇,從氣息到面容,我都無法發現任何破綻,黃泉大殿裡的那些廢物,都被黃泉脈主嚇破了膽,你這破綻雖然不少,可他們發現了蛛絲馬跡,也不敢說你是假的,快刀斬亂麻,的確是最好的辦法……」

  「你說什麼,我聽不懂,還有事麼?沒事我就走了。」

  「當真是無趣……」趙榮輝眼見秦陽背著牛頭不認賬,頗有些意興闌珊:「會搞出來這些事,膽大妄為,偽裝成黃泉脈主,深入黃泉大殿,近來除了要盜走崔師祖的手臂,沒有別的可能了,若是仇敵更不可能,他們得到了手臂,也沒寶物秘法,此法也只是魔宗之內的人可以用而已……」

  「罷了,你快走吧,莫要從這裡直接去黎族了,黃泉脈主肯定會親自阻截你。」

  「今日就罷了,他日見到,說不得我們就是死敵,你可莫要再被我遇到了。」

  秦陽一拱手,笑了笑道:「誰打死誰還不一定呢,不過,今日多謝了,他日若是為敵,我就抬一手,放放水,留你一命。」

  「就你?天大的笑話,你偽裝不錯,不過實力怕是比我差了不少,我若要打死你,十個呼吸都用不了!」趙榮輝哈哈大笑,揮了揮手:「快走快走,我不跟弱者爭辯,只會用拳頭。」

  「告辭。」秦陽一拱手,催動日月星梭。

  星輝化作一層光暈,籠罩在他的身上,等到光輝漸濃,瞬間化作一道星光,沖天而起。

  另一邊,正在前往黎族的道路上,來回巡視,準備堵截秦陽的黃泉脈主,回頭一望,就見黃泉魔宗的方向,竟然有一道星光,衝霄而去。

  「星光遁法?」黃泉脈主面色一冷,立刻折身返回。

  待他追來之後,落到山頭,就見趙榮輝坐在山頭喝酒。

  「趙榮輝!」黃泉脈主氣的面皮發鼓,眼中陰鬱的殺機浮動。

  趙榮輝收起酒壺,面無表情的用右手抓住左臂,手中發力。

  「卡嚓……」

  趙榮輝的左臂,便被他自己硬生生的扯下。

  鮮血灑落山頭,趙榮輝面色平靜,一手抓著自己的手臂,緩緩的欠身行禮。

  「見過黃泉脈主,弟子追殺賊人,不是他對手,被他斬落一臂,以至於讓他趁機遠遁而去,是弟子無能,此刻便要去向宗主請罪。」

  趙榮輝邁步要走,黃泉脈主的臉色愈發陰沉,伸出手攔住他。

  趙榮輝緩緩的轉頭看了一眼黃泉脈主,面無懼色,依然平靜似水。

  「敢問黃泉脈主,可還有什麼指教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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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九章 喝茶大佬的試探,九指神侯

  看著眼神都沒有絲毫變化的趙榮輝,黃泉脈主心中驟然生出一絲寒意,莫名生出一種,今日就要不顧一切,將趙榮輝弄死在這裡的想法。

  只是為了堵住他的嘴,不給他發難的藉口,就自己扯下了一臂。

  而且是當著他的面來做,這是完全不將他放在眼裡啊。

  哪怕明知道是趙榮輝故意放走的人,他也無可奈何,連找茬的藉口都沒了。

  有些事,並不是真相是什麼就是什麼。

  遊戲的規則,在很多時候需要的僅僅只是一個明面上,勉強說得過去的藉口而已。

  趙榮輝乃是魔宗的第二真傳,修行的雖然是黃泉秘典,可是卻跟他這位黃泉脈主卻連一個師徒之名都沒有。

  趙榮輝的師尊,乃是當代宗主。

  按照魔宗規則,趙榮輝也是有繼承宗主之位的資格的。

  黃泉脈主此刻就兩個選擇。

  繼續待在遊戲規則的範圍內,那他就沒資格因為「不敵賊子」這種小事,來處罰趙榮輝。

  要麼他就一狠心,當場將趙榮輝打死在這裡……

  但趙榮輝的實力也不弱,他未必能在短時間內幹掉趙榮輝。

  幹不掉的話,以趙榮輝此刻表現出來的狠辣,他以後肯定死定了。

  腦袋裡的思緒,飛速流轉,盤桓利弊。

  不過兩個呼吸,黃泉脈主默不作聲的後退一步,算是讓開了路。

  趙榮輝的嘴角,微微揚起,滿臉嘲弄的大笑而去。

  飛回魔宗的時候,遙望著魔宗方向,趙榮輝臉上的嘲諷更濃。

  「當真是越老越是怕死,早沒了勇猛精進之意,越是踟躕,越是被束縛,這種貨色,此時怕就是他的巔峰了,難怪崔師祖這等天縱奇才尚在的時候,也未見黃泉一脈更進一步,怕是這個廢物時時刻刻都警惕著崔師祖,生恐別人威脅他的脈主之位……」

  「呵,廢物。」

  黃泉脈主的反應,在他的預料之中,或是沒把握,或是忌憚後續的影響,總之就是不敢下手……

  黃泉脈主繼承脈主之位,本就是意外之喜。

  對外的說法,乃是瘋老祖當年自覺年老體衰,為了更進一步,延續壽元,這才卸下重任,專心修行。

  其實呢,不少瞭解情況的人都知道,當年瘋老祖的愛徒隕落,瘋老祖跟瘋了一樣,為了追查兇徒,鬧的不可開交,宗內宗外都是火冒三丈,這才被迫退位了。

  也是這個時候,黃泉脈主才上位了。

  總覺得位子不穩,才會以威御下,直到現在,弄的黃泉一脈,人人對他懼之如虎。

  越是這樣,卻也越是擔心,有朝一日,他會如同瘋老祖一樣,被迫退位,於是又成了一個死循環……

  可惜偏偏黃泉脈主卻深陷其中,難以自知,這就是取死之道,早晚他的下場會比瘋老祖還慘。

  瘋老祖仇敵滿天下,做脈主的時候,也是為人苛刻,可起碼那個時候,瘋老祖能做到讓人對他又懼又敬,看不慣他的人多,佩服他的也多。

  崔老魔之名,當年整個南蠻誰不知道。

  而眼下這位脈主,實力是有,卻也只是一個讓人連名字都記不住的貨色。

  現在隨便找個人問問,有誰能說出這位脈主的名字?

  正因為如此,趙榮輝對他是極為不屑,不屑到懶得將藉口偽裝一下。

  回到宗內,趙榮輝自顧自的回到自己的地盤,服了丹藥,將斷臂接上,而後遙望著黎族的方向,久久不語。

  ……

  另一邊,黑黎駐地之外,一道星光從天而降,墜落在這裡。

  星輝逸散,化作點點螢光,秦陽的身形,從中走出。

  望著周圍熟悉的迷霧,再感受著手背上微微亮起的神牛印記,秦陽露出一絲笑容,邁步向內走去。

  之所以將日月星梭的墜落地點安置在這裡,純粹是怕了……

  黑黎所在之地,看起來像是圈了一塊地,可秦陽總覺得那地方有些怪,更像是一個還未演化成真正秘境的半秘境,一如當年的陰槐鬼墓。

  不確定那裡是不是他界破碎之後墜入到這裡的碎片,秦陽還是覺得把日月星梭綁定到外面保險點……

  萬一出去搞事的時候,關鍵時刻不能用日月星梭跑路,就真的完犢子了。

  所幸臨時起意,打了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邁著歡快的步伐,回到了黑黎的寨子。

  瘋老祖在一張懸在半空中的竹床上呼呼大睡,那位看不出來半點氣勢,卻怎麼看都是隱藏大佬的老者,依然坐在那裡喝茶,就像是那茶永遠也喝不完一樣。

  見過禮之後,秦陽就拿出瘋老祖的手臂,開始用魔手的黑氣一次沖刷,簡單粗暴的沖刷掉傷口上還可能殘留的東西,再給瘋老祖將手臂裝回去,餵了丹藥,讓他慢慢恢復。

  對於不少強者來說,只要不是肢體缺失,斷胳膊斷腿之類的,都只能算是看起來慘的皮外傷而已,吃了藥恢復一段時間就好了……

  忙活完之後,確認了一下,傷口已經開始恢復,秦陽就徹底放下心了。

  「這些日子,多謝前輩照拂。」走到老者身前,秦陽躬身行禮。

  「坐吧,我又換了一種茶,嘗嘗。」

  茶過三巡,老者望著秦陽的眼神,略帶奇異。

  「你是怎麼拿回他的手臂的?」

  「趁黃泉脈主外出,偽裝成他的樣子,進去拿了就走。」

  「就這麼簡單?」老者有些愕然……

  「他們都怕黃泉脈主,沒人敢質疑,所以,就這麼簡單。」

  「哈哈哈……」老者拍著大腿,哈哈大笑。

  良久之後,老者笑聲止住,頗有些感慨的上下打量著秦陽:「了不起啊,好啊,就連老夫都沒有想到啊。」

  老者指了指瘋老祖。

  「你接下來準備怎麼辦?崔老魔可不是會忍氣吞聲的人,他醒來之後,必定會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按他以往的風格,怕是會失了分寸,屆時必然又是群起而攻之的結局,他若是懂得忍氣吞聲,在黃泉魔宗之內,他的地位絕對位列前三。」

  「先等他醒了,恢復了意識。」

  「等不了,他神魂的損傷,已經基本修復,待他醒來,立刻會殺上門去報復,你不過神海境界,縱然你手段多,又有寶物護身,也插手不到道宮強者的戰鬥之中,他還是會死。」

  秦陽一時語塞,他查到了一些東西,這些東西絕對是瘋老祖不知道的,若是告訴瘋老祖,按照往日裡,大家對瘋老祖的評價……

  屆時新仇舊恨加在一起,他必定是會殺上門,先將那位黃泉脈主活活打死再說。

  就是不知道瘋老祖傷勢盡復,意識清醒之後,能不能敵得過黃泉脈主。

  還有,這後面明顯還牽扯的更廣更大……

  好不容易拿回了手臂,將他治好,卻要看著他再去送死麼?

  偏偏大家都知道,瘋老祖不是那種會忍氣吞聲的人。

  「你要如何做?老夫知道,你並非黃泉魔宗之人,你也並非是他親收的徒弟,他乃凶名赫赫的魔頭,殺人無算,若他清醒了,你還能為他做到什麼地步?你會退走麼?若不退走,一路走到黑,你可知道,你要面對的是什麼?」

  老者語速不快,可是卻有一種咄咄逼人的氣勢在裡面。

  秦陽被問的一時答不上來。

  老者的語速卻開始慢慢加快,問題一個又一個的砸在秦陽的臉上。

  「屆時,崔老魔失了分寸,宰了那位蠢貨脈主,必然會引來更大的矛盾,若他再去幽冥聖宗報復,殺了一堆人,又會引來更大的報復,最後的結果,他必死無疑,你呢?你不過一個人,又能幹什麼?道宮強者,你能敵得過麼?高出你足足三個大境界,這可不是外物能彌補的。」

  「既然最後的結果已經注定了,你又何必救他,讓他渾渾噩噩,就此了卻一生,總比意識清楚,卻痛苦不堪,滿心不甘而亡的好。」

  「不對……」秦陽下意識的反駁,可是心中卻想著老者的問題,自己到底能幹什麼?

  「有什麼不對?結果不都是一樣麼,轟轟烈烈而死,好過渾渾噩噩而死?不都是死,有什麼不一樣,死就是死,死了就什麼也沒有了。」

  「你已經做到這種地步,已經足夠了,你不虧欠他什麼了,你也無能為力了,那何不如讓他就此死了算了,你也不用為難,老夫也算是為曾經死在他手裡的黎族之民報仇,此後,你大可辦你的事情,不必攪入這裡的泥潭。」

  「正好你曾修行過紫霄道經,老夫也推薦你去五行山,你大可前去,搏一個大好的前程。」

  「你下不去手,老夫便做這個惡人,殺了這個大魔頭,為民除害。」

  老者抬起手,便要拍向瘋老祖的腦袋。

  秦陽如夢初醒,身形一晃,抬手抓住了老者的手腕。

  「怎麼?你無能為力,卻又左右為難,老夫也想殺了他,大家皆大歡喜,豈不正好,你攔著老夫作甚?」

  秦陽放開老者的手,重新坐到老者對面,飲盡杯中茶後,才嘆了口氣。

  「前輩,你們黎族是不是都喜歡引導著別人意識說話,生怕別人不說實話,晚輩雖說遠不是你的對手,這種引導我意識的方法,還是別用了,你若是想問什麼,儘管問就好,若是能說,晚輩自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若是不能說,晚輩也會直言。」

  「不,老夫並非有意,而是你太弱了,才會沉溺其中。」老者搖了搖頭,斷然否認。

  秦陽胸口一悶,當場就想掀了桌子……

  平復了心情之後,秦陽握著茶杯,出神了片刻之後,緩緩問道:「前輩問的話,的確都是問題,這是一個死循環,我查到了一些東西,肯定是要告訴他,若是告訴他,他必然會誓不罷休,我當他是自己人了,所以,無論怎麼樣,我都不想他死,可他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性子,若是知道了一些事,縱死也不會妥協。」

  「我不能攔住他,讓他不要報仇,他去報仇的話,十有八九會死,而他若是被人打死了,我也不是聖人,能放下恩怨,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秦陽自斟自飲,喝了杯茶,放下茶杯,緩緩的抬起頭。

  「那索性這樣好了,省掉中間的過程,我去將那些人統統弄死,人死債消,了卻這些恩怨。」

  「你?」

  「前輩,縱觀上古至今,人族能從上古百族之中墊底的存在,一躍到如今,佔據了最好的沃土,靠的可不只是拳頭,還有這裡。」

  秦陽指了指腦袋,呲牙一笑:「其實我這人,挺怕死的……」

  「哈哈哈……」老者仰頭大笑,隨手丟出一個令牌到秦陽懷裡:「拿去吧。」

  「這是?」

  「這是黑黎的族令,持此令在手,黑黎三十六尊鬼身,關鍵時刻,可以任你調遣,還有,你那枝三生鬼柳的枝條呢,拿出來。」

  秦陽拿出枝條,老者拿在手中,指尖在上面一點,烙印了一個古樸的符文進入其中。

  「拿著吧,雖然不是白黎的老鬼親手弄的,但是除了白黎的老鬼之外,其他人都看不出這是假的,你也可以憑此,在關鍵時刻,引得白黎的助力。」

  秦陽裝作沒聽見,直接收了起來,都說了是假貨,還讓我用?

  「用吧,沒事,白黎的老鬼能看出來是假的,可是他當會給老夫三分薄面,不與你計較。」

  「多謝前輩。」秦陽躬身道謝,心裡明白了,老者前面試探這麼久,怕是就是為了這些。

  他們想幹什麼,秦陽不想去想了,只知道,有這令牌和枝條在手,心裡的底氣就足了。

  現在先幹好現在的事情再說。

  臨離去之時,秦陽才忽然想到一件事。

  「前輩,你可知道,有哪位強者,左手少了無名指。」

  「知道。」老者眼神微微一凝,笑容也稍稍收斂了些:「當世還活著的,能被稱之為強者,卻少了左手無名指的,唯有大嬴神朝的九指神侯。」

  「願聞其詳。」

  「大嬴神朝南部邊境十八州之中,九指神侯,位列第一,他的爵位,不是繼承來的,而是靠功勳打下來的,你最好莫要在別的地方提及他。」

  秦陽看了一眼沉睡的瘋老祖,點了點頭。

  「晚輩明白了,就此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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