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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蔡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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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不放心油條] 一品修仙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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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2 00:26:09 |只看該作者
第三五零章 你們會隨便改導演的劇本,那導演自然也會

  「若越雉脈主就這麼死的乾脆,後面的戲就不好唱了啊……」

  初時覺得這樣其實也挺好,計劃會更加順利,可越是思忖,秦陽就越覺得不妥。

  黃泉脈主與御鬼脈主聯手,他們順著自己鋪的路,卻改了劇本……

  看似沒什麼區別,誰先死都是死,可最後的結果卻截然不同。

  歸本到底,這次最主要的目的,只是黃泉脈主而已,越雉脈主只是為了幫一下第二劍君而已。

  若按照他們的劇本走,越雉脈主死後,單憑這局,要坑死黃泉脈主就難了。

  那位御鬼脈主,心狠手辣,手下又有鬼僕在,客觀說,全力出手的時候,的確可能勝過黃泉脈主一籌。

  若越雉脈主死了,這聯手的二人必定立刻翻臉。

  可偏偏,黃泉脈主修行的黃泉秘典,天生就能壓制鬼物,壓制鬼道修士。

  加之黃泉脈主雖說決斷不足,可卻謹慎有餘,他必然會早就防備著,御鬼脈主在事成之後會立刻翻臉。

  閉著眼睛思忖許久之後,秦陽豁然睜開雙目,心裡已經有了決斷。

  是時候親自下場了,縱然有些冒險,卻也總比靜候事態發展,卻功虧一簣的好,下次可就沒這種機會了。

  沒人可以這麼輕易的改自己的劇本,有人出招,弄成現在的結局,那自己也要將局面再次改一下。

  辨別了一下方向之後,秦陽向著黑林海的邊緣而去。

  抵達邊緣之後,按照前幾日的追查,找到越雉一脈的弟子,以胎化易形改容易面,體內氣息,盡數收斂,沒入海眼,看起來不顯山露水,讓人難以辨別。

  大搖大擺的步入營地,秦陽環顧四周,萬籟俱寂,面色平靜的高聲道。

  「出來吧,專門來找你們的。」

  聲落無影,見不到半個人,也感覺不到什麼氣息。

  「若是不想讓你們脈主落入陷阱,死的淒慘,從此之後,越雉一脈,如同猙獰一脈般,凋零衰落,你們最好抓緊時間,我只數三聲,過時不候。」

  「一。」

  「二。」

  「三。」

  三聲落下,秦陽轉身就走,半點猶豫也沒有。

  而這時,才見一道道人影,驟然落在地面,將他圍在中央。

  周遭數位神海,三位靈台,氣勢沖天而起,意圖將秦陽鎮壓當場。

  秦陽目中一道神光閃過,體內真元盡數收斂,全憑肉身,驟然發力,欺身而上,落到其中一位靈台弟子面前。

  對方心中一驚,萬萬沒想到,這位看起來沒什麼氣勢,境界應該也不高,卻敢在此,大放厥詞的傢伙,驟然爆發之後,速度會這麼快。

  他一掌拍出,印在秦陽胸口。

  而秦陽面無表情,不閃不避,體表龜甲一閃而逝,抵下大部位威能,參與部分,全靠肉身硬抗。

  「嘭!」

  一聲悶響,秦陽的雙腳,陷入地表三寸,身子卻立在原地,晃都沒有晃動一下,一隻手卻已經強行捏碎了對方的真元防護,捏緊了對方的脖子。

  他此刻最強的便是肉身,僅是肉身境界,都已經抵達神海巔峰,而且這還是因為他此刻真元肉身之間有了貫通,境界相互影響,難以突破而已。

  可肉身的強度,卻還在不斷提升,巫咸經這等極端的煉體之法,嚴格說,壓根就沒什麼境界劃分。

  真正的實力而言,秦陽此刻已經遠超同階體修了。

  這段時間所有資源,近乎九成以上都消耗在肉身之上,連葬海修髓典都未曾多加修習。

  一個純粹的煉氣修士,竟然敢讓一個肉身境界並不比他低的體修,站在這麼近的地方,這貨不是找死是什麼。

  捏住了對方脖頸,將他的骨頭都捏的嘎吱作響,近乎捏碎的時候,秦陽隨手一丟,將其丟到一邊,面無表情的瞥了一眼。

  「你這等貨色,若要殺你,便如同徒手捏死一隻雞仔一般容易。」冷眼掃了一圈之後,秦陽繼續道。

  「將我方才的原話,傳給你們脈主吧。」

  丟下一句話,秦陽便單手負背,立在原地,看也不看這些人了。

  那些越雉一脈的弟子,面帶忌憚,不由自主的後退一段距離。

  尤其是方才那位脖頸差點被捏碎的傢伙,後背都被冷汗打濕。

  親身接觸,才感受的清清楚楚,這位方才竟然半點真元,半點氣血之力都未曾動用,僅僅只是純粹的肉身,就能硬扛他一擊,徒手捏碎他的防護。

  再看其氣質,明顯不像是體修……

  稍加思忖之後,眾人後退了一段距離,稍稍商議了一下,再結合這兩天的情勢,也認定陷阱之言,並非妄言……

  這位若是要殺他們,怕是極為容易,可比之脈主,卻還差了不少,再者,這裡還只是黑林海邊緣,縱然是陷阱,也要實在黑林海之內才是……

  眾人商議了一下之後,秉著小心無大錯的原則,還是將消息傳了出去。

  另一邊,正在趕來的越雉脈主,接到消息,聽到「陷阱」二字,立刻心裡一個咯噔。

  早猜到歸早猜到,真確認了,意義就又不一樣了。

  拿著手下傳來的信息翻來覆去的思索片刻之後,確認黑林海邊緣,基本不會壓制他的修為,來者孤身一人,又是一個實力不如他的人,索性去看看也好。

  小半個時辰之後,一道神光落地,越雉脈主天麟,從神光之中走出。

  在落地的瞬間,氣勢便隨之迎面撲來,壓向秦陽。

  「越雉脈主,生死存亡之際,還有心情玩這種無聊的把戲了,當真是鎮定啊。」秦陽面色平靜,不緊不慢的譏諷了一句,緩緩的一拱手:「想來越雉脈主,是胸有成竹,自忖實力,足夠輕而易舉滅殺黃泉、御鬼二位,是在下低估了閣下,自作多情,才想來救你一命,告辭。」

  秦陽轉身欲走,而越雉脈主剛想給個下馬威,氣勢上先壓一頭,索性直接拿下更好,可誰想被一番話懟的,再也沒了這種心情了。

  「這位……還請留步。」越雉脈主心頭積攢的勁頭,洩了個乾淨,連忙出言阻攔,身形一晃,就攔住了秦陽。

  「看來越雉脈主準備好好談了?」

  「你到底是誰?那兩位設下陷阱,引我入甕,我豈會不知,你到底想說什麼?」越雉脈主沉著臉,心裡摸不準秦陽的實力,能感覺到秦陽比他修為低倒是不錯,可按照手下的話說。

  這位似不是體修,卻全靠肉身之力,就能一巴掌捏死一個靈台,實力比他低,估計也是個神門煉氣修士了。

  他想留下此人,估計要費一番功夫,在這種情況下,能不節外生枝是最好的。

  更重要的,在這個時候,來告訴他消息,引他到這裡,總不至於只是告訴陷阱的事吧。

  「我是誰,並不重要,但我知道,越雉脈主現在的處境,已經被逼到獨木橋之上,不進則必死,進卻也是生機渺茫。我現在有一條活路告訴你,就看你走不走了。」

  「我連你是誰都不知道,憑什麼信你?」

  「就憑我支走了第二劍君,讓你有了喘息之機,就憑你今日的局面,全拜我所賜,就憑你現在想要拼一線生機,奪得寶冊,成為救教功臣,一飛沖天之法,也在我之手。」秦陽眼眸一睜,語氣平淡,卻有一種緊握對方這位脈主小命的氣勢。

  「你?」越雉脈主啞然失笑,自是不信的。

  「以第二劍君的性情,若無更加重要的事情,引他離開,你以為你離開浮屠魔教這麼久,卻還能活著?你以為為何寶冊為何會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卻偏偏在這個時候出現,為何偏偏會落入你越雉一脈的人手中?為何偏偏能逼得你必須前來?」

  「你?」同樣的字,可是越雉脈主表達的意思卻完全變了,他眼中已經浮現殺機。

  「怎麼?想現在殺了我?我遠不是你對手,可是你信不信,你敢碰我一根頭髮,今日在這裡圍殺你的,就不只是那兩位脈主了!」秦陽冷笑一聲,凜然不懼,反而出言嘲諷。

  可越是這樣,越雉脈主心中的一點殺機,卻慢慢的消退了下去,深深的看了秦陽一眼。

  「你引我來,卻又告知我是陷阱,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我要黃泉脈主死。」秦陽這句話,不由自主的就有了一絲殺氣。

  不等越雉脈主說話,秦陽就自顧自的道:「御鬼脈主,心狠手辣,他自然不是真心與黃泉脈主結盟,縱然他們殺了你,這寶冊,其實未必是他們誰的,最後的結果,無非是兩敗俱傷,可是他們二人卻不會有人隕落。

  屆時,就算是幽冥聖宗拿走了寶冊,而黃泉脈主在,傳承就不會斷,他的壽元還多著呢,有的是時間慢慢修行進階,再過個一兩千年,他的實力到了,自然有傳下傳承的機會,而在這之前,他對於黃泉魔宗反而更加重要。

  可若是黃泉脈主死了,黃泉魔宗之內,有機會傳下傳承的,就只剩下崔老祖和趙榮輝,崔老祖年事已高,壽元耗盡在即,而趙榮輝在宗內備受打壓,此前連陰泉開啟,他的名額都被剝奪了,他怕是也沒什麼前途了。

  至少未來數千年時間,再也無人能傳下傳承,黃泉一脈就此斷絕。」

  「你想說什麼?」越雉脈主沉著臉,出聲發問。

  「若是你與御鬼脈主聯手,趁其不備的時候,將黃泉脈主絞殺,無論你們誰拿到寶冊,就相當於獨享秘典,立時多了一門鎮派秘典,多出一脈。

  你若是如此告訴御鬼脈主,他定然不會拒絕,將一位可以克制他的強者滅殺,卻還有掌控這門秘典的機會,縱然是寶冊被你搶走,至少此後數千年時間,這世上也再無修成黃泉秘典的強者,可以與他匹敵。

  而現在浮屠魔教衰落之勢,已經不可挽回,若是黃泉魔宗也衰落,幽冥聖宗自會有大機會,無論如何,都是更好的結果,他絕不會拒絕。」

  「與我有什麼好處?」越雉脈主聽了暗暗點頭,這話說的,的確可以化解眼前的危機……

  「好處?」秦陽嗤笑一聲,搖了搖頭:「寶冊不是已經在你越雉一脈手中麼?越雉脈主的遁光之法,越雉扶搖起,同光千萬里,同階之中,誰是你的敵手,若是吃到嘴裡了,卻還能被人從嘴裡摳走,那……呵呵……」

  「說的也是……」越雉脈主點了點頭,這話說的倒是不錯。

  真若是發展順利,待斬殺黃泉脈主之後,他若想走,就憑御鬼脈主,怎麼都不可能攔得住他。

  「你到底是誰?寶冊你竟然都捨得放棄?」自覺這計策,甚為不錯,御鬼脈主肯定不會拒絕,越雉脈主心中的焦慮也少了許多。

  「我是誰不重要,我只是黃泉脈主的仇敵而已,寶冊於我無用,爭什麼爭。」秦陽搖了搖頭,拱手一禮:「既然算是利用了閣下,送閣下一份機會,作為回敬,也是應當的,機會已經擺在這了,閣下是不是能斬殺黃泉脈主,帶著寶冊,載譽而歸,那就要看閣下的本事了。」

  「告辭。」

  秦陽行禮之後,轉身離去,姿態從容,似是半點都不擔心越雉脈主此刻小心眼,回來將他就地格殺。

  而越雉脈主,望著秦陽遠去的背影,眼神閃爍,殺機升了又落,落了又升。

  只是想到,若此人說的都是真的,這佈局,就是他所為,那他算無遺策,總不至於現在沒有後手吧?

  第二劍君數月未見,這倒是真的,以那位劍修的性子,的確是不可能藏這麼久,現在有機會了,也不出手來幹掉他。

  僅此一點,就讓越雉脈主忌憚不已,他既然能用更重要的事,支走第二劍君,手段和背景,怕是都不簡單。

  此刻,如此從容不迫,定然是有絕對的信心,很放心自己的性命不會丟在這裡。

  被人利用了,自是惱怒,可當務之急,卻不是這個,怎麼解決眼前之事才是關鍵。

  壓下心頭那一絲火氣,可越雉脈主也不得不承認,方才這個人說的不錯。

  原本的巨大劣勢,被他這麼一說一算,就會變成了一個勝算極高的大機會。

  再不爽,他也只能這麼做。

  此刻再去與御鬼脈主結盟,又心算無心之下,那位素來謹小慎微的黃泉脈主,怕是也絕對不會料到這一點的。

  「一直聽說,黃泉脈主,對於一些牽扯到地位高之人的一些事,都是謹慎難以決斷,可平日裡對內對外,素來是施威而不懷德,無論宗內宗外,都是以威以懼震懾,也不知道,他何時將這位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之人,得罪的這麼狠……」

  越雉脈主回想了一下之後,暗暗慶幸,幸好這人似乎跟他沒什麼恩怨,要說事後不岔,報復回去出一口氣……

  只是想到現在的局面,越雉脈主就忍不住心底發寒,竟生不出太多的怒意……

  ……

  秦陽離開之後,繼續潛入到黑林海之中,搜尋周圍一切有用的線索,從中推斷此地的任何變化。

  現在唯一的變數,就是那位御鬼脈主了。

  不過,這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此刻的爭鬥,左右逃不過一個利字。

  越雉脈主去了之後,必然會選擇這個對他來說最有利的做法。

  而對於御鬼脈主來說,死一個黃泉脈主,的確比死一個越雉脈主更加有利一些。

  因為浮屠魔教的衰落已成定局,而幽冥聖宗最近損失也挺慘重。

  唯獨黃泉魔宗的損失,說實話,微乎其微。

  死了越雉脈主,對於黃泉魔宗是更加有利。

  可若是除掉了黃泉脈主,於幽冥聖宗更有利,於御鬼脈主個人也是這樣。

  路子擺在他面前了,相信這位御鬼脈主,只要不是太蠢,也知道會選擇哪個更好。

  劇本已經寫好了,就看接下來怎麼演,是不是還有人來改自己的劇本。

  ……

  幾個時辰之後,黑林海之中,驟然亮起一團亮光,一頭光暈匯聚的越雉,展翅三千丈,神光耀眼,照亮了黑林海裡的天空。

  三位脈主都是以煉氣為主,秘術秘法,神通法寶禦敵,深入太多,他們諸多力量,都是沒法施展了。

  各懷鬼胎的三人,默契的沒有深入黑林海太遠,只在外圍交戰,在這裡,他們的力量只是略被壓制,卻沒有影響到大局。

  因為,三人之中,無論是誰,都清楚,今天是要死人的。

  太深入了,就未必會死人了。

  光芒越雉,照亮夜空,緊跟著,就見側面一條昏黃大河,憑空出現,橫跨數十里之地,奔騰而起,大浪滔滔之聲,恍若雷鳴滾滾,震耳欲聾。

  緊跟著,另一面。

  御鬼脈主一聲尖銳的嘶鳴,鬼僕如同幻影,融入他的身軀,搖身一晃,便化作一尊青面獠牙,身高三千丈的巨鬼,現出真身,手拿陰雷,攪動黑雲陣陣。

  黃泉真影與厲鬼真身,分擊兩側,圍攻越雉法身。

  一時之間,打的陰雷陣陣,餘波橫掃開來,大地之上,大片大片的墨綠色樹木,驟然崩碎,化為齏粉,山丘碎裂,被夷為平地,水脈更是被斷流改道。

  數百里之地,掀起的狂風呼嘯,撕扯著黑雲,化作陰氣雨,嘩啦啦的墜落的大地。

  秦陽站在一座山峰的山巔,遙遙望著三者的交戰,靜靜的看著這三個混蛋,從開場就進入死戰,打的昏天暗地,天翻地覆。

  現在看起來,似乎是越雉脈主再被圍攻,情勢越來越微弱。

  但這也在預料之中,由此可見,御鬼脈主心狠手辣之說,倒是符合,現在要在給他加一條。

  他太貪婪了。

  這種程度的交戰,遠不是他能看的真切的,可就算如此,他也能看出來,御鬼脈主從開戰沒多久就開始放水了。

  偏偏他還沒有反過來對付黃泉脈主。

  這人太貪了……

  他想要將越雉脈主打個半死之後,再忽然反水,一擊必殺,將黃泉脈主幹掉。

  屆時,他就是最後的贏家,說不定在幹掉黃泉脈主之後,還能再順手幹掉越雉脈主。

  小半個時辰之後,情形忽然急轉直下。

  越雉法身一聲哀鳴,從天而降,黃泉大河緊隨其後,滾滾而落,意圖一擊必殺。

  可就在這時,他身後的厲鬼真身,手中驟然出現一桿大戟,直接劈在了出現破綻,終於全力出手的黃泉大河上。

  而大河之下,越雉一聲啼鳴,也隨之全力出手!

  兩相夾擊之下,只聽「轟!」的一聲巨響,黃泉大河,轟然破碎。

  陰氣咆哮而至,化作狂風驟雨,橫掃上千里之地。

  昏黃的雨滴,短短幾個呼吸,就化作飄落大雨。

  一方強者的氣息,急速衰落消亡……

  秦陽長出一口氣,拿出信物,催動之後。

  不過一個呼吸,就見身旁,驟然多了一個人。

  第二劍君目中神光一閃,向著遠方望了一眼,立刻對秦陽一拱手。

  「秦兄弟,多謝。」

  「無須這般客氣,第二大哥,還請速戰速決。」

  「可是不順?」第二劍君眉頭一蹙。

  「不,前面的確不順,可我改劇本了,現在黃泉脈主已死,我擔心有別的變化,你,務必小心,若是順手的話,還請將黃泉脈主和越雉脈主的屍身帶回來,若是事情有任何變化,還請立刻脫身。」

  第二劍君目光一凝,只是一點頭,立刻消失不見。

  而秦陽只是不捨的忘了那邊一眼,嘆了口氣,毫不猶豫的轉身就走。

  黃泉脈主說不定還遺留有屍身,接下來還可能有一個越雉脈主……

  可惜,現在那裡不是他能靠近的。

  這一場戲,已經演了一半,後面的,已經不是他這個大導演需要親自看著了,讓大傢伙自由發揮吧。

  主要目的已經完成,現在離的遠遠的,才是最好的選擇。

  摸不摸屍什麼的,說句不客氣的話,這倆貨身上可能摸到的東西,秦陽未必能看得上。

  秦陽轉身離去,準備離開黑林海的範圍。

  果然,如同預料的一般,御鬼脈主與越雉脈主,在黃泉脈主身隕之後,立刻翻臉。

  就在二人繼續開始惡戰的時候,一道金色劍氣,貫穿長空,迎頭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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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五一章 死於太貪的聰明人,馬甲之下是什麼人

  御鬼脈主與鬼僕相融,化出真身,手握一桿大戟,與越雉脈主交戰在一起。

  只是越雉脈主受創,早有防備著御鬼脈主立刻翻臉,化出的越雉法身,只是展翅一晃,就在半空中留下一道長長的光帶,人已經在十數里之外。

  此刻塵埃落定,一切都跟計劃的一樣,再去接應到越雉一脈的弟子,將寶冊帶回浮屠魔教,便是給這件事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號,最大的贏家,也會變成了浮屠魔教,變成了他越雉脈主。

  越雉扶搖起,同光千萬里。

  此法乃是越雉一脈,嫡傳的法門,也是越雉一脈弟子,作為浮屠魔教眼睛的關鍵。

  此遁光之法,遠超一般的化逛之法,到了越雉脈主手中,可以化出越雉法身,全力施展之下,更是可以在短短一日多的時間,從黑林海橫跨空間,回到浮屠魔教之中。

  縱觀整個南蠻之地,就算是魔道三宗宗主親自出手,也未必能攔得住他,尤其是在他鐵了心要逃的情況下。

  只不過,他剛飛出不遠,就見前方一道幽黑劍氣,橫斷天地,劃分陰陽,將他的去路直接斬斷。

  而後又有一道金色劍氣,如同皓日當空,裹挾無堅不摧的力量,當頭斬下。

  看到這一道劍氣的瞬間,越雉脈主渾身的寒毛都炸起來了。

  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之前秦陽說的那些話……

  「機會給你了,能有什麼結果,全看你本事了……」

  「全看你本事了……」

  到了此刻,哪裡還不明白,看似給他指了一條生路,能爬出陷阱大坑的生路,艱難爬出來之後,卻是一個更大的坑。

  這哪裡是要黃泉脈主死,而是讓他們一起去死啊!

  偏偏此刻,他連誰坑了他都不知道……

  「我的名字不重要……」

  「這些都是旁枝末節……」

  「越雉脈主你莫要浪費時間……」

  一字一句,浮現在腦海中,越雉脈主心裡一片冰涼,半點劫後餘生,載譽而歸的喜悅都沒有了。

  他的遁光之法,冠絕南蠻之地。

  可在第二劍君這個掛逼面前,什麼遁光之法,統統都是個弟弟……

  搖身一晃,掠過第一道劍氣,可是不過同一時間,卻見第二劍君的身形,瞬間便瞬移了三次,如同在化身三人,同時出手……

  金色的劍光,如同烈日,照耀蒼穹,越雉法身昂首啼鳴,化作一團幻影。

  一時之間,半空中金光與幻影交錯,化作一團風暴一般,閃耀不休。

  鋒銳之氣,引的天地萬物,都隨之凝聚,化作一柄柄光劍,盤旋在其周圍,越雉法身掙扎哀鳴,卻已經看不到反抗之力了。

  越雉脈主全盛之時,都會被第二劍君碾壓,此刻已是重傷之軀,強弩之末,哪裡還會是第二劍君的對手。

  不過短短十數個呼吸的時間,只見天空耀眼的金光,驟然收斂。

  越雉法身,崩碎消散。

  第二劍君,凌空而立,單手拎著越雉脈主,似是被千刀萬剮,早已經看不出人形的越雉脈主屍身,遙遙望了一眼後方追來,卻又遠遠停下的御鬼脈主。

  一步跨出,身形消失在原地。

  而追來的御鬼脈主,散去了真身,身後一尊青面獠牙的鬼僕浮現,一人一鬼凌空而立。

  御鬼脈主面色凝重,多有忌憚。

  「傳聞之中,第二劍君行事,素來是直來直去,連殺入魔教之內斬殺之事都幹得出來,他乃劍修,赤誠於劍,從劍到人,必定是內外如一,他自己怕是絕對不會隱忍數月,他背後怕是有人了……」

  「還有越雉脈主,小聰明是有,卻無什麼大智慧,此番匆忙之間趕來,情勢對他如此不利,他竟然能生出急智,將我勸服,說不得後面也是有高人在……」

  「而現在,兩位脈主在此隕落,那此刻只剩下我是最後的贏家,只是我並不是我幽冥聖宗的手筆……」

  驟然之間,御鬼脈主的話音一頓,身體一僵,瞳孔猛的縮小到針尖大小,渾身汗毛都炸了起來,想要說話,嘴唇卻也在微微顫抖。

  這事,細思極恐。

  這是……有人做了局,要讓他們三個統統都死在這裡啊!

  要一口氣,削弱南蠻魔道三峰,讓三峰齊齊被斬斷一臂!

  「不對,我們快走!快走!」

  御鬼脈主壓低了聲音,低吼一聲,也顧不得摘取勝利的果實了。

  帶著鬼僕便要逃遁而走。

  一人一鬼即刻逃遁,剛走出不遠,御鬼脈主心思急轉,看了一眼身旁鬼僕。

  「若有強敵阻截,你我此刻狀態,聯手也不是其對手,你跟了我這麼多年,且從另一邊逃走吧,能走一個是一個,若是有敵來阻,定然也會是追我,若我不死,我們回宗門匯合!若我不幸身隕,你且珍重自身。」

  「大人,屬下願赴死!」鬼僕立刻表忠心,表示不願意走……

  「快走吧,說不定是我太過敏感,多心了而已,此地不宜久留,也不便多說,回去再說,你立刻變幻成我的模樣,快走。」御鬼脈主打斷了鬼僕的話,直接就向著另一個方向遠遁而去……

  聽到御鬼脈主如此說,鬼僕猶豫了一下,卻還是聽從了御鬼脈主的吩咐,搖身一晃,化為一個鬼氣森森的御鬼脈主,向著另一邊逃遁而去。

  就在御鬼脈主逃遁了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就見前方虛空開裂,一隻大手,從中探出。

  無上偉力,鎮壓空間,讓其再也無法逃遁,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隻大手落下,將他抓住手中。

  御鬼脈主厲喝一聲,在看到大手的瞬間,便伸出拇指,以指甲劃破自己的眉心。

  鮮血噴湧而出,卻似順著固定的紋路一般,淌遍他全身,化作妖異的血色紋路,將其全身上下都包裹在其中。

  「移形換影!」

  御鬼脈主一聲泣血嘶吼,血光一閃,御鬼脈主便隨之消失不見。

  而原地,卻有一位周身鬼氣森森,半點活人氣息都沒有的「御鬼脈主」,驟然出現。

  鬼僕望著這隻大手,面上滿是不可思議的神色,在感受到大手的氣機,鬼僕連反抗的心思都放棄了,只是一臉絕望的喃喃自語。

  「原來你早就修成了移形換影之法……」

  轉瞬之後。

  「噗嗤」一聲悶響,鬼僕被大手直接捏的湮滅掉,連渣都沒有剩下。

  而大手縮回,裂縫之中,傳來一聲似是有些意外的冷哼。

  一息之後,這裡什麼都沒有留下,一切都恢復了原狀,連氣息的殘留都消失的乾乾淨淨。

  數千里之外,潛藏在林中,化作一個神海巔峰老者的御鬼脈主,面色驟然一白,身軀一震,僵在了原地,體內力量都隨之暴跌……

  而御鬼脈主一咬牙,強行壓下所有的異樣,就連鬼僕隕落的反噬,都強行壓下,哪怕這會讓他傷上加傷,道基都隨之被撼動。

  硬撐著,任由體內的力量暴跌,道基震顫,讓他的境界不斷下跌。

  此時此刻,哪怕不用偽裝,他表現出來的氣息,也已經不到靈台境界了……

  傷勢已經到了影響到根基,讓他舉步維艱的地步了。

  可他卻還是行走在林中,與林中不少修士一般,尋找此地的產物,數里之地的幾個人,愣是沒有一個能察覺到他的變化。

  在找到一株尋常的靈草之後,御鬼脈主俯下身,小心翼翼的挖著靈草,絲毫不理會,不遠處的修士傳來的嘲笑目光。

  「一株還沒長成的青霖草,你也要挖,你是有多窮啊……」

  「呵呵,差不多也有八十年藥齡了,可以入藥了……」御鬼脈主憨笑一聲,隨意的回了句。

  就在這個時候,御鬼脈主卻感覺到,有一道似有似無的目光,一掃而過,轉瞬之間就消失不見,如同錯覺。

  御鬼脈主暗暗鬆了口氣,與其他人一起,在山中一邊採藥,一邊一座山一座山的走過去,順勢離開這裡……

  ……

  另一邊,黑林海的邊緣,不少人察覺到接連有強者隕落的氣息,似是覺得這裡已經變成了,遠不是他們能參與的是非之地,稍有不慎,可能就會被波及,性命堪憂。

  此刻有膽大之徒,自覺運氣不會這麼差,自然也有更多,謹小慎微之人,他們都在遠離這裡。

  秦陽就混在這些人當中,向著遠離黑林海的方向前進。

  只是這邊剛離開黑林海的範圍沒多久,就又遇到有人交戰。

  而這次,只不過是一些尋常的修士交手而已。

  秦陽遠遠望了一眼,便欲繞開離去。

  可是,秦陽的神色一動,腳步一頓,再多看了一眼,神色頓時變得有些古怪了。

  看起來,這些人裡,有幽冥聖宗的人,也有黃泉魔宗的人,甚至還有幾個越雉一脈的弟子。

  而那幾個弟子,他認得,分明就是此前拿到了寶冊,卻被堵截在黑林海之中的弟子。

  更讓秦陽意外的是,其中一個分明就是浮屠魔教的弟子,此刻卻身著黃泉魔宗弟子的衣飾,參與到圍攻之中。

  心思一轉之後,秦陽索性不急著走了,就這麼看著。

  越看,秦陽的神色卻慢慢的變得凝重了起來。

  越雉脈主隕落的氣息,已經浮現,那等強者,若是在最強的時候,戰敗隕落,便是相隔數千里,都能感受的清清楚楚,氣息衰落,死氣升騰,更有身死之時,道消的氣韻。

  這是做不得假的。

  而御鬼脈主,在之前,佔盡優勢,只不過他跟自己無冤無仇,自己也未曾理會過他,挖出來的坑,要說最大的贏家,其實就是這位御鬼脈主。

  其他兩位在極短的時間內接連隕落,而御鬼脈主近乎沒什麼損失。

  按理說,此地最強之人,就是那位御鬼脈主。

  加之從之前的事情看,御鬼脈主心狠手辣,為人謹慎之餘,更多的是貪得無厭。

  他在此地已經無敵,算算時間,他早就應該拿著寶冊離去了。

  而這寶冊,曾經被秦陽完全煉化,在這麼近的距離,秦陽如何感覺不到,寶冊到現在卻還在那些越雉一脈的弟子手中。

  雖然與這位御鬼脈主從未謀面,卻也能從之前的事看的出來,他不會不懂夜長夢多,分秒必爭的道理,那為何比自己預料的最晚期限,還要晚了足足兩個多時辰,卻還是不見御鬼脈主來?

  兩個多時辰的時間,也只是自己推算的最晚時間晚了兩時辰,按理說,御鬼脈主此刻應該已經拿到手寶冊至少五六個時辰了,這麼多時間,足夠留給那些頂尖強者做出反應了。

  而浪費的這些時間,也會讓御鬼脈主錯失攜寶歸宗的最好時機。

  思來想去想不明白,再看著這些糊塗蛋,交戰不休,秦陽不由的想到,自己想不到的原因,是不是因為自己就在局中,才會想不到。

  將自己在這裡的作用摘出來,再重新看這件事之後。

  果然看到了不一樣的地方,此前黃泉脈主和御鬼脈主,改了自己的劇本,針對的是浮屠魔教。

  而自己再改了劇本之後,針對的就是越雉脈主和黃泉脈主一起。

  本來以為改劇本的人,是御鬼脈主。

  然而御鬼脈主在聯手坑黃泉脈主的時候,為了貪些許先機,意圖事後能對付越雉脈主,竟然不惜冒著黃泉脈主生疑的危險。

  此刻,他自然不可能放棄最終目的:寶冊。

  他沒來,肯定是出事了。

  偏偏自己沒有再次感覺到頂尖強者隕落的氣息,他要麼沒死,卻也出了意外。

  要麼是死了,卻被人強行壓下,沒有洩露出來,而能做到這一點的,必然是比他們更強的人。

  這就只有三宗宗主那個級別的強者了。

  也就是說……

  改自己劇本的人,根本不是御鬼脈主。

  而是有藏的更深的人,順勢而為,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一口氣弄死了魔道三宗,一宗一位脈主。

  黃泉脈主被當場圍攻而死,越雉脈主重傷,被忽然出現的第二劍君砍死。

  一連數位強者出現,又是在強者最不願意去,各種險詭環境,各種限制最大的黑林海之中。

  一片亂局之中,御鬼脈主最後也死了……

  其實也並不是那麼意外了,可能是他本身受創,可能是為了悄悄帶走寶冊,陷入了什麼惡劣險境之中……

  他最後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大家想來也都能接受。

  憑什麼能死兩個脈主,卻不能死第三個?

  就算是有人猜測,是被人下了黑手,可這懷疑對象多了去了,能將大戰之後,疲憊不堪,消耗甚大,甚至還可能受了傷的御鬼脈主弄死的人。

  整個南蠻之地,各門各派,每家拉出來兩三個,那還是輕而易舉的事。

  秦陽心裡已經有了好幾個懷疑對象了。

  可最終目的,不外乎兩個。

  要麼是為了削弱魔道三峰的實力。

  要麼嘛……

  秦陽轉頭望著那位偽裝成黃泉魔宗弟子的越雉弟子,心頭默念了一句。

  「要麼,就是為了自己已經不放在心上的寶冊了。」

  就在秦陽思忖的時候,那位帶著寶冊,一身黃泉魔宗弟子衣飾的弟子,已經慢慢的退到了戰團之外。

  看樣子,他是準備悄悄帶著寶冊逃走了。

  而這時,思來想去之後,秦陽也決定了,無論是哪個原因,試一下就知道了。

  待那位弟子佯裝負傷,脫離戰團之後,秦陽一揉面頰,又隨意換了一位方才才看到的,黃泉魔宗弟子的模樣,再換了一身衣服,邁步走向戰場方向。

  路過那位偽裝弟子身旁時,秦陽眼中帶著一絲關切。

  「這位師弟,你怎麼樣了?還能戰否?」

  「我……」偽裝弟子微微一驚,看到秦陽身上穿的衣服,連忙搖頭:「我沒事,只是消耗過巨……」

  「我給你看看。」秦陽不待他多說,就走到對方身前,一隻手抓住對方的手臂,察看了一下對方手臂與腰腹部的傷口。

  同時順勢在對方的一個儲物袋上輕輕一抹,一絲微光一閃而逝。

  裡面被秦陽煉化的寶冊真品,被他拿走,轉手放進去一個之前準備好,卻沒用上的贗品。

  他這手段,遠不如張正義,可再怎麼說,當初也是秉承著技多不壓身的理念,都囫圇吞棗的學了點,學的精不精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在觸碰到一個儲物袋的情況下,摸出來一個自己煉化過的東西,再趁著拿出來的時機,放回去一個別的。

  這種手段其實就是小兒科而已。

  對方警惕心很強,多有防備,可是不等他說什麼,秦陽便丟給他兩顆丹藥。

  「都是外傷而已,內傷並不嚴重,只是略有些中毒而已,服了這兩顆丹藥,應當就無事了,你且在此,盡快恢復一下。」

  說完,秦陽也不等對方說什麼,就自顧自的離開,轉向戰場方向。

  偽裝弟子鬆了口氣,自覺只是遇到了一個黃泉魔宗弟子,卻未能認出他身份,想來大派家大業大,有不認識的弟子,也純屬正常。

  再察看了一下儲物袋,這才放下心來,服下丹藥,即刻遠遁而去。

  而另一邊,秦陽根本沒有加入戰團,只是從旁掠過,遠遁而去,中途甚至為了抹掉痕跡路線,還隨手將遇到的一具屍體超度了。

  如此的話,縱然是有什麼破綻,有人手中有欽天寶鑒之類的寶物,追到這裡,也已經是極限了。

  秦陽拍拍屁股走了,順手又挖下一個坑。

  而這邊,那位偽裝成魔宗弟子的越雉弟子,一路疾行,向著浮屠魔教的方向逃遁。

  不過半個時辰,就見林中,一位鬚髮皆白,面色顯得有些不正常蒼白的老者,緩步走出。

  可不就是御鬼脈主。

  「我跟著你好幾個時辰了,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把戲,已經無用了。」

  話音落下,御鬼脈主身形一晃,一掌拍在這位弟子的腦門上,當場將其拍死。

  再奪走他的幾個儲物袋,逐一檢查之後,終於在其中一個,找到了一本金屬書籍。

  「好,不枉費我冒險一場。」御鬼脈主面露喜色,轉身就走。

  可是回過頭,卻不知何時,他身後出現了一位一襲黑衣,看不清面容的人。

  對方只是伸出手,凌空虛抓,早已經是強弩之末,傷勢已經重到撼動道基的御鬼脈主,連慘叫聲都沒來得及叫出來,便無聲無息的化為一團血霧。

  對方單手虛托,儲物袋自動破碎,裡面一本金屬書籍,落入到他的手中。

  然而,拿到手之後,來人的手卻微微一僵,冷哼一聲。

  「哼!」

  手中的寶冊,也無聲無息的化為齏粉灑落……

  黑衣人周身氣息浮動,似是怒不可遏,卻又強行壓制著。

  片刻之後,黑衣人手中拿出一顆黑球,丟在地上,黑球炸開之後,一道烏光拂過。

  這裡殘留的所有氣息,所有痕跡,統統都被抹去,縱然是地上殘留的齏粉,表面也蒙上了一層黑污。

  黑衣人拿出一面外框略微泛著一絲烏色的銀鏡,催動之後,銀鏡之上,烏黑一片。

  而黑衣人踏空而行,順著那位偽裝弟子的來路,一路追過去,卻見烏黑的銀鏡上,頓時浮現出那位弟子之前來時的畫面。

  一路回溯過去,就見到了秦陽給這位弟子丹藥,手卻似是無意間觸碰到對方儲物袋的畫面,那一絲微不可查的微光,此刻有心察看之下,也顯得極為明顯。

  到了此地,這位黑衣人,才手持銀鏡,繼續追著秦陽離去的道路追去。

  一直追了沒多久,就見銀鏡顯示的畫面,驟然之間變成一片空白。

  「嗯?」黑衣人的腳步一頓,似是有些意外,卻又有些釋然的點了點頭:「嗯。」

  既然前路不可追,就追來路。

  從秦陽與那位偽裝弟子相遇的地方開始,逆行而上,不斷回溯曾經的畫面。

  不一會,就追蹤到了秦陽易容改面的畫面。

  畫面裡,一個看起來普普通通,面色略有些黝黑的漢子,氣質顯得略有些陰沉。

  到了此時,黑衣人直接收回了銀鏡。

  此等寶物,神妙非常,可是催動之時,卻也殊為不易,前路被人抹去了一切,順著來路追查,到了此刻,終於查清楚,這個人竟然是偽裝的,查到了真面目,那就沒必要在繼續查下去了。

  他不會想到,如此隱秘,又有如此手段的人,在馬甲之下,可能……

  還是一個馬甲。

  他遙望遠方一眼,語氣裡略有一絲意外和惱怒。

  「幽冥聖宗?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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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五二章 家裡有好多礦;那可真是太糟糕了

  秦陽行至半途,尚未回到黃泉魔宗之時,第二劍君便中途出現,將越雉脈主的屍身,丟到他面前。

  「秦兄弟,你要的屍身,只有天麟這個賊子,黃泉脈主死無全屍,已經找不到了。」

  「有勞了。」秦陽一拱手。

  「無須客氣。」第二劍君也不多問秦陽到底要幹什麼,似是想起了什麼:「對了,此前內子有些話,讓我轉告你,賊子當前,我卻給忘了,還好沒有誤事……」

  「嫂嫂可有什麼指教?」

  「來之前,內子曾言,若事無波折,如若戲曲,照本宣科,讓我即可退回,此前多有波折,又時時惦記著斬殺天麟,才將其忘記,此刻塵埃落定,反倒是想起來了。」

  「還有別的什麼嗎?」秦陽心中一緊。

  「還有,內子曾言,這後面肯定還有別人在,她倒是也沒跟我說清楚,就說了,黃泉宗主不是那麼好相與的,魔教教主也是如此,後來又說,此番局面,必不只是南蠻之地的事……」

  「嫂嫂聰慧過人,秦陽敬佩,還望第二大哥回去之後,代我給嫂嫂道謝一聲。」秦陽心中稍稍一鬆,更加確認了心中的猜測,起碼不只是自己一個人會有這種猜測。

  以前倒是還未曾多注意過,此刻才知道,第二劍君的夫人,竟是如此洞徹世事,心思敏捷。

  「楉言還是稚童之時,就已是聞名的才女,聰慧絕倫,心思敏銳,我一向是有什麼事情都聽她的。」第二劍君提起這個,就頗有些得意了。

  秦陽頗有些無語,再想了想,第二劍君這執拗,卻又直來直去的性子,能活到今日,此前從不多事多言,怕是也有他夫人的功勞在裡面,第二劍君自己怕是根本想不到這一茬的。

  「這些是我出門時,師尊給準備的,你帶回去,給嫂嫂補補身子吧,所用的材料,也皆是性質溫和之物。」將一個葫蘆丟給第二劍君,秦陽頓了頓,又補了一句:「算是謝過嫂嫂,而且若是嫂嫂喜歡,第二大哥也無須跟我客氣,盡可常來聯繫。」

  「多謝。」

  第二劍君閃身離去,回到他做的小院裡。

  「楉言,我回來了。」第二劍君還未進門,便開始嚷嚷,順手還將手中的葫蘆,放到了桌子上。

  「秦小弟還是這般客氣,你也是的,怎麼總是敢伸手拿。」楉言從屋內走出,看到葫蘆,立刻責怪了一句。

  「你也不問問我事情順利不,還有,你怎麼知道這是秦兄弟給的?」第二劍君頗有些納悶,好不容易砍死了天麟,沒想到進門之後,他夫人卻問都不問一句……

  「有什麼好問的,若是事情不順,你回來之後,就不會還未進門就開始嚷嚷了,而是臭著一張臉,給我臉色看。」

  「啊?沒……沒有過吧,怎麼可能,我怎麼可能給你臉色看……」第二劍君乾笑一聲,尷尬不已。

  「我還不知道你。」楉言白了第二劍君一眼,揭開葫蘆蓋,輕輕一嗅:「秦兄弟倒是有心了,這種以獸類氣血本源,加之諸多溫補靈藥,施以妙法,熬成的一鍋濃湯,就算是在帝都,有這種水平的,都甚是少見,價值不菲,也難為秦兄弟,每次都送來一些……」

  「沒事,你身子骨虛,服不得什麼靈丹靈藥,反倒是這個最好,欠秦兄弟的越來越多,我也不怕欠人情了,若秦兄弟有什麼事,我能幫自然也會幫,回來之前,秦兄弟還專門說了,有空常去坐坐,他給準備。」

  第二劍君說的大大咧咧,著實是不拿秦陽當外人看了。

  而楉言的手卻微微一頓,念頭一轉,自顧自的拿出一個碗,從葫蘆裡倒出來一小口濃白色的湯,端著碗,隨意的問了句:「秦小弟,還沒說別的什麼?」

  「也沒說別的什麼,秦兄弟這人就是太客氣了,我把你之前說的那些轉告給他之後,他就非得讓我代為道謝,還說了不止一次……」

  「噢,這樣啊……」楉言看了看濃湯,服下之後,嘆了口氣:「我也不知道,當年是怎麼想的,怎麼會看上你這個憨傻的傢伙,連人情往來,講究個有來有往,你都不清楚,無論是誰,都不能一味索取……」

  「好端端的,怎麼又說我了?我是沒你聰明,但也不傻吧。」第二劍君很不樂意的反駁。

  楉言噗嗤一聲笑出聲,搖頭笑道。

  「算了,跟你說你也不懂,你近來你若是沒事,可以出去走走,回來了給我說說局勢。」

  「噢,好……」

  「我久病初癒,也沒什麼別的本事,也就身為女子,心思天生比你們這些臭男人細膩些許,若是發現什麼東西了,你就代為轉達給秦小弟,秦小弟雖然多有機智,可他年紀尚小,實力還弱,很多事,未必能考慮周全,這很多事啊,心裡有譜了,才能安穩,也算是我們能為他做點事吧。」

  ……

  另一邊,秦陽看著越雉脈主,已經千瘡百孔的屍身,面上帶著一絲憐憫。

  「可憐的傢伙,不知道那位楉言嫂嫂,乃是第二劍君的逆鱗麼,他不幹掉你,絕對會誓不罷休,你還要感謝我,若不是我提了一嘴,要屍身,恐怕你連根頭髮都別想留下來,現在我還要給你超度,給你一口棺材,有一處安眠之地……」

  「哎,我這麼善良的人,怎麼總有人不讓我安安穩穩的當個鹹魚呢……」

  搖頭感嘆了一番,秦陽伸出手一抓,手中多出來兩個光球。

  一個白色光球,九成九是垃圾。

  一個藍色光球,裡面是一塊令牌。

  隨手拍到腦袋裡,秦陽才頗有些後悔的一拍自己的手。

  「怎麼就這麼手快啊,程序還沒走呢,就順手摸了,果然沒什麼好東西……」

  準備了一口棺材,將越雉脈主就地安葬,點了三支靈香,插在墓前。

  轉身離開,行走在半途,秦陽才隨意的開始察看剛摸到的光球。

  白色的,這次還在預料之中,也就是一些信息而已。

  只是越雉脈主天麟,年輕時候的一些事情。

  但記憶裡的地方,卻明顯不是南蠻之地。

  那裡城牆高聳入雲,靈光匯聚,已然化出靈性,化作飛禽走獸,時聚時散,城中樓閣林立,還有諸多神光閃耀之物,浮於半空。

  而城外若隱若現的,還能看到靈山林立,靈氣如同光幕,倒垂而下,天空中一道道神光飛遁……

  只是驚鴻一瞥,也能窺一斑而知全豹,越雉脈主記憶裡的地方,富庶鎏金,繁花似錦,僅靈氣這一條,就甩開了南蠻之地不知道多少。

  南蠻之地,其實這個名字,最初都是北邊的人給起的,在那個時候,可是純粹的貶義,時至今日,這個南蠻之地,其實也是有一定的貶低之意。

  此刻記憶裡看到的畫面,明顯只有北邊最強大的大嬴神朝,才會有這種氣象。

  這些畫面驚鴻一瞥,之後就出現了另外的東西。

  越雉脈主依然是少年模樣,但畫面裡,卻比之前見到的略顯稚嫩了些。

  他對面站著的,是小鮮肉般的第二劍君,這個時候的第二劍君,一襲錦袍,頭戴玉冠,腰掛金佩。

  也不見第二劍君有什麼動作,只見劍光一閃。

  越雉脈主緊貼著右耳的頭髮,驟然之間,斷了一截,緩緩的飄落下來。

  他的右邊臉頰,有一絲細細的血線,徐徐浮現,一路延伸到他的耳朵。

  而後,他右邊的耳朵斷裂開,鮮血汩汩而下,順著他的脖頸流淌。

  斬過一劍之後,才來了一些差役裝扮的人,攔在二人之間,苦著臉,對第二劍君說著什麼,反觀越雉脈主,卻像是一隻被嚇壞的鵪鶉,躲在後面瑟瑟發抖,如同被嚇傻了一般,叫都不敢叫出聲……

  之後畫面一轉,年輕的越雉脈主,一副死了爹的模樣,被送出了城,他離去之時,回頭看了一眼城門。

  兩個金煌煌的大字,映入眼簾。

  「離都。」

  畫面再一轉,年輕的越雉脈主,進入了浮屠魔教……

  秦陽看完這些越雉脈主生平印象最深的記憶畫面,忽然明白了,為何這貨非要跟第二劍君過不去。

  這件事的執念,已經成為了他的魔障,他一生之中,記憶最深的畫面,沒有朋友,沒有親人,只有仇敵……

  活的是真可憐……

  不過,秦陽卻也從中看到了別的東西。

  畫面之中的第二劍君,看起來還是個俊美公子,行事卻霸氣外露,在城中砍了人,差役竟然不敢阻攔,只敢在前面用血肉之軀擋著,事後還硬生生的嚇的天麟,不得不遠走南蠻之地。

  當年發生了什麼事不知道。

  卻有一件事可以確定了。

  第二劍君的家裡有礦,而且不止十座八座。

  離都,乃是大嬴神朝的南都,大嬴神朝四都之中,若說富庶,絕對是南都最強,那位端坐雲端,俯瞰蒼生的神朝大帝,近千年來,除了在京都待過,也就來過離都。

  能在離都能有如此勢力,恐怕第二劍君家裡,就不止有礦這麼簡單。

  說不定,他們就是那種別人發現了礦脈,也需要他們點頭,別人才有資格去開採的真大佬。

  只是,秦陽思忖之後,卻也有些不解。

  離都是大嬴神朝的四都裡,距離南蠻之地最近的了。

  交集也算是最多的,離都的消息,在南蠻之地也是最多。

  可從來沒聽說過,離都有哪家大人物,是複姓第二的……

  放棄多想,秦陽心情卻好了不少。

  計劃裡,後面沒事幹了,就要去大嬴神朝的地盤了,起碼去轉轉,認認門什麼的……

  忽然之間發現,認識的人裡,竟然有一個大嬴神朝的頂尖衙內。

  至少從剛才的畫面看,第二劍君家裡可不只是有錢這麼簡單。

  再想想,他這麼多年漂泊在外,也就是為了他媳婦,肯定不是因為家道中落的原因。

  有這個關係在,以後真去了,找第二劍君扯一下虎皮,那都是小事,有個關係不錯的熟人在,很多事也方便些。

  放下這些,再看摸到的第二個光球,只是一個令牌,上書「酆都」兩個大字,用的是上古時候的文字。

  隨手煉化了之後,稍稍看了看,丟到儲物戒指裡落灰。

  不管事情有什麼別的變化,起碼這次的目的是達到了。

  回到了黃泉魔宗,還未進山門,就察覺到這裡的氣氛頗有些古怪。

  尤其是見到不少黃泉一脈的弟子時,秦陽終於發現哪古怪了……

  黃泉一脈裡不少弟子,似乎都知道了噩耗,他們佯裝悲痛,卻還是有不少人,一副鬆了口氣的樣子,裝都裝的不像。

  由此也可見,黃泉脈主平日裡是多不得人心,只會施威,靠著畏懼駕馭下面的人,真死了,不少人連兔死狐悲的感覺都不會有,也不會覺得沒了脈主,他們的日子會不好過什麼的……

  尤其是那些連沉痛都裝不出來的弟子,之前的日子怕是已經不好過的很了……

  走進去不遠,就正巧見到魯促仁,匆匆從門內走來。

  看到秦陽之後,魯促仁立刻停下腳步行禮。

  「見過秦師叔。」

  「這麼匆匆忙忙的,可是有事發生了?」

  「啊?黃泉脈主隕落,秦師叔不知道?」魯促仁似是意外。

  秦陽剛要說什麼,卻冷不丁的想起來,之前第二劍君轉達的話,提到了黃泉宗主。

  而魯促仁,乃是黃泉宗主的弟子,位列第一真傳,不出意外的話,他以後是鐵板釘釘會接任宗主之位了。

  念頭一轉,秦陽咧嘴一笑。

  「知道啊,之前寶冊有消息,我不是還專門去了麼,只是可惜,我才剛到黑林海的邊緣,就聽人說,黃泉脈主死了,這可真是……」

  說到這,秦陽忍不住笑了兩聲,壓低了聲音道:「見諒啊,雖說黃泉脈主隕落,門中實力大減,可我還是沒忍住……」

  抬起頭,秦陽一副想笑,卻非要裝作悲痛,任誰看了都覺得假的樣子,抬高了聲調,裝作意外和悲痛。

  「啊?什麼?黃泉脈主被人打死了?那可……真是太糟糕了。」

  魯促仁哭笑不得一拱手:「秦師叔,我還有事,先走了。」

  「魯師侄,那你趕緊去忙吧。」

  兩人分開,秦陽向著山上走去。

  而魯促仁,回頭看了一眼秦陽的背影,失笑搖頭,心中暗忖。

  這位秦師叔,可真是,明明滿面紅光,心情大好,就差大笑出聲了,卻偏要裝一下,師尊還曾讓我瞭解一下這位秦師叔……

  還有什麼好瞭解的,上次當面吐了黃泉脈主一臉,半點顏面都不給,後面又死揪著小辮子不撒手。

  當真是記仇的少年心性……

  師尊怕是想多了,崔老祖就算是想做什麼,怕是也不會讓這位秦師叔去做,黃泉脈主意外遭到圍攻偷襲,可事後,其他兩位脈主,竟然也接連隕落。

  這事,也不知道是誰在後面推波助瀾呢,跟崔老祖怕是沒什麼關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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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五三章 了卻師徒心事,楉言嫂嫂示警

  「師尊,我回來了。」

  暫且放下了雜事,心情還算不錯的秦陽,剛回山之後,大老遠的就開始嚷嚷。

  進門就見到崔老祖坐在院中,煮好了一壺茶,靜靜的坐在那裡品茶。

  看到秦陽之後,崔老祖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對秦陽揮了揮手。

  「回來了啊,坐下喝口茶吧。」

  秦陽略有些意外,崔老祖沒有去修煉,也沒有埋首故紙堆裡,研究那些殘破的典籍,更沒有去研究怎麼將熬湯的水平更進一步,而是在這裡喝茶……

  轉念一想,秦陽的眼神就變得柔和了不少,這必然是在擔心他,根本無法靜心研究別的事情……

  「徒兒回來了,有勞師尊掛念,是徒兒任性了。」秦陽走上前,躬身行禮。

  「別說這麼多了,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啊……」崔老祖給倒了茶,推到秦陽面前:「這是門內一位外放的執事,回來時孝敬我的明心茶,有穩固心神,去除雜念之效,你多飲幾杯。」

  「多謝師尊。」秦陽飲了茶,立刻感覺到心頭一片清明,諸多陰霾,都似被清洗了一般,心頭莫名的放鬆了一些。

  念頭一轉,秦陽放下茶杯,神色一正。

  「師尊,我有些話要告訴你,其實當初……」

  秦陽剛開口,崔老祖便伸出一隻手,阻攔了秦陽要說的話,目光深邃的看了秦陽一眼,意味深長的嘆了口氣。

  「秦陽啊,為師老了,已經沒多少年活頭了,歷經大變之後,反而看開了不少事情,想明白了不少事情,這是好事,加上現在有你,為師也別無所求了。」

  「至於宗門的寶冊一事,既然黃泉脈主都隕落在外,而且已經有確切消息,當時出現的三位脈主,盡數隕落,這後面肯定有別的人在插手,寶冊在哪,落入誰之手,已經無所謂了,也不關為師的事了。」

  崔老祖說的不清不楚,秦陽心底卻嘆了口氣,明白了崔老祖話裡的意思。

  從上次說拿出贗品去坑人的時候,崔老祖怕是已經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了。

  比如說,他已經確認,上次的葬海秘典寶冊,肯定也是贗品,只是那贗品做的比較真。

  旁人根本看不明白,反倒是崔老祖學究天人,積累雄厚,才能從中弄出來一些有用的東西,本質上講,其實這些可能有神妙的東西裡,絕大部分都是崔老祖自身的學識。

  而當初,贗品葬海秘典寶冊,就是從幽靈拍賣會上拍出去的。

  秦陽又身為幽靈號的船長,執掌幽靈盜,掌控幽靈拍賣會。

  這件東西,若不是旁人送來的,他無法驗證真假,那就只有一個可能了,贗品本身就是秦陽搞出來的。

  崔老祖說這些話,只是讓秦陽別把話說明白了,大家心裡知道,歸心裡知道,話說明白了,意義就不一樣了。

  此番,也只是讓秦陽莫要糾結過往,過去的事情,就讓他過去,崔老祖對現在的情況很滿意。

  至於寶冊,也就差點明了。

  無論寶冊現在是不是還在秦陽手裡,還是在誰手裡,都跟他沒關係了。

  若別人拿去了,便拿去了吧,若秦陽還拿著,讓秦陽也自己拿著吧,崔老祖自己已經不在意了,而秦陽也無需將寶冊給黃泉魔宗。

  「我的話,你可明白了?」崔老祖又問了一句。

  「弟子明白了,弟子也無別的事情了。」秦陽點了點頭。

  「真明白了就好啊,這人啊,最怕活的自認為明白了,其實糊塗著,反倒是難得糊塗的最好。」

  秦陽也不多言了,心頭也算是了了一樁心事。

  本來的確是打算給崔老祖說很多事情的,也打算將寶冊直接送給崔老祖,了卻崔老祖的惦念。

  誰想到,現在竟然是這個結果,崔老祖連他要說什麼,其實都已經猜到了……

  不過,想想這樣,對崔老祖其實也更好一點。

  整個黃泉魔宗,有資格去嘗試修行黃泉秘典的人,本來就不多,而能修成黃泉秘典的人則更少。

  縱然是現在的宗主,主修的法門,也不是黃泉秘典。

  整個黃泉魔宗裡,現在修成了黃泉秘典,還活著的人,只剩下三個。

  一個為宗內立下過赫赫功勞的耄老,他有一個後代,生有寒水寶體,如此才讓他有了觀摩黃泉秘典的機會。

  此刻才剛剛築基成功沒幾年時間,暫時可以忽略不計。

  另一個是趙榮輝,他倒是年輕,而且有神門巔峰的境界。

  最後一個就是崔老祖,年紀雖大,可境界卻最高,讓他重新銘刻寶冊,估計是沒可能了。

  可若是崔老祖壽元耗盡之前,能僥倖將境界再次拔升,以後他一對一的傳下傳承的機會,就非常大了。

  若是沒有寶冊在,崔老祖就相當於一個有數量限制的,活著的寶冊。

  他對於黃泉魔宗的意義,就會截然不同,以後在宗內的地位和待遇,也會水漲船高。

  想來也不會再出現類似之前黃泉脈主,背地裡要坑死他的事發生了……

  這樣其實也挺好。

  了結了一樁心事,秦陽心裡舒暢了不少,跟崔老祖之間,也像是少了那麼一層薄薄的隔閡,雙方更加親近了些,也更默契了些。

  師徒倆坐在這喝茶談心,從修行到時事,再談到當年崔老祖,當年認識那些老朋友和老仇敵之時的一些往事。

  一晃就到了深夜,崔老祖也放下了心頭的掛礙,很是灑脫的走了,繼續去研究他的東西。

  而秦陽又來到的側面一座山頭的斷崖邊,到了之後,才發現這裡已經有人了。

  「原來是秦師叔啊,不知秦師叔,深夜來此做什麼?」趙榮輝靠在石頭上,揣著個酒葫蘆,隨意的揮了揮手,算是見禮了。

  「這裡能看到俯瞰魔宗駐地,視野最好,我來這裡吹吹風,喝喝酒,你大半夜的,在這裡幹什麼?」秦陽也自顧自的拿出個酒壺酒杯,自斟自飲。

  「黃泉脈主死了,我心裡頭痛快了,卻又擔心魔宗處境……」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是來慶祝的。」秦陽大笑一聲,坐在趙榮輝對面:「正巧了,我心裡也痛快,但我就不擔心什麼魔宗處境。」

  「秦師叔,你這……」

  「別秦師叔、秦師叔的叫了,我之前就是噁心一下黃泉脈主,才拿這個壓他的,弄的現在,大家都覺得我自持輩分高,胡亂壓人,這輩分什麼的,也就明著不能亂,私下裡的,看順眼的,咱們各交各的就行……」

  「哈哈哈……」趙榮輝大笑三聲,舉了舉酒葫蘆:「那秦兄,我們來乾一杯。」

  「乾!」

  連乾了三杯之後,趙榮輝才繼續道。

  「秦兄,你說不擔心魔宗處境,是什麼意思?」

  「還能有什麼意思,往小點說,南蠻魔道三峰,各自折損了一位脈主,浮屠魔教衰落已成定局,幽冥聖宗又因為鬼坑內耗,損失不小,不客氣的說,黃泉魔宗不過損失了一個誰都不喜歡的脈主而已,有什麼大不了的。」

  「哦?往大了說呢?」

  「往大了說啊……」秦陽嗤笑一聲,指了指遠處:「那關我們什麼事,有個高的頂著呢,而且我聽說,最近北邊的南境十八州,近來與南蠻之地的衝突,都減弱了大半,這還能幹什麼?肯定是養精蓄銳,等著南蠻之地的情況,變亂到一定程度,他們就會近來橫插一腳唄。」

  「秦兄說的沒錯,就算沒有出三位脈主隕落的事,南蠻之地,近來的氣氛,也越來越怪了……」

  「所以了,這事,跟咱們沒什麼關係,我不過是個弱小的小修士,看看熱鬧可以,別的什麼都不行,你呢,第二真傳,可你基本又不在宗內管事,管事的都是你大師兄,真有什麼事,你也就能幹幹衝鋒陷陣的活,別的,你也管不了。」

  趙榮輝點了點頭,灌了口酒,自嘲一笑。

  「是啊,跟我能有多大關係,不外乎與人交手,分個生死,別的,我也管不了,算了,喝酒吧……」

  「來,我這存了不少好酒,你算是有口福了,讓你嘗嘗。」

  「哈哈哈,那我可不客氣了……」

  一頓酒,二人喝到了天明,各自帶著些許醉意,回去休息。

  接下來一個月時間,皆是風平浪靜。

  死了三位脈主,這劍拔弩張的氣氛,反而沒之前那麼激烈。

  一切都像似恢復了平靜。

  秦陽琢磨了一下,覺得這恐怕是各派都在憋大招呢……

  當時除了御鬼脈主死的不明不白,不知道是誰下的手,補的刀之外,其他兩位,可都是死的明明白白。

  這都成了一比糊塗賬,反正結果就是各派之間的仇恨,更深了點。

  再往深裡琢磨了一下,三位脈主身隕,太過巧合,應該有不少人,能看出來,這是有人刻意引導的結果。

  前面兩位,秦陽倒是知道怎麼回事,可最後那位御鬼脈主怎麼會死的,秦陽到現在還不明白。

  那三派自然也會有聰明人,能看出來問題所在,他們現在變得冷靜,其實也只是不想被別人利用。

  無論是誰,無論有什麼目的,只要以靜制動就好。

  誰先出手,誰就會露出破綻。

  所以了,近來秦陽都是窩在宗內,沒事了也就找趙榮輝喝喝酒而已,不然的話,連山都不下。

  又是一個月過去,整個南蠻之地的氣氛,愈發的平靜,似是恢復了往日的結果,除了那些爭寶廝殺,仇恨廝殺之外,各大派,卻都沒什麼動作了。

  秦陽正在崔老祖的山裡,例行修行,就見身旁一個人影驟然出現,連神光與靈氣波動都沒有異樣。

  反而是對方刻意露出一絲氣息,才讓他發現的。

  崔老祖沒什麼反應,而且又能這麼隨意的潛入進來,睜開眼睛一看,果然是第二劍君。

  「第二大哥,好久不見啊,可是嫂嫂……」

  「不,不是,上次你送的湯還有呢……」第二劍君老臉一紅,頗有些尷尬,想到之前來了兩次,都是因為濃湯沒有了,總是這麼伸手,終歸不好,可偏偏心疼媳婦,又沒有別的更好更合適的東西,給他媳婦進補恢復……

  「哈,我們之間還客氣什麼……」

  「是這樣的,內子讓我給你傳個話,讓你近來最好不要出去。」

  「哦?近來是多久?嫂嫂還說了什麼?」秦陽坐直了腰板,來了精神。

  「至少要等到局勢再次發生大變為止!還有……」

  「原話複述吧。」秦陽暗嘆一口氣,只能讓他原話複述。

  他對第二劍君的劍道天賦,絕對不會有絲毫質疑,可除了劍道和他媳婦之外的事,這貨跟他媳婦相比,就宛如一個智障……

  「噢,好……」第二劍君神色似有些尷尬,輕咳一聲,一本正經的轉述:「這些事說了你也不懂,算了,我也是被你傳染了,變蠢了不少,我跟你解釋什麼,我說什麼,你就原話,一字不動的轉述給秦小弟即可……」

  「第二大哥,這一段不用轉述……」

  「啊?」

  「算了,你繼續說吧……」秦陽頗有些理解那位嫂嫂的心情了……

  「南境十八州,兵力縮減,從邊境內撤八千里,這是在表態呢,他們在表示,南蠻之地的紛爭,魔道三位脈主隕落,與他們無關,可越是如此,南蠻之地的各個勢力,反而更不會信了。

  除了魔道三宗之外,其他勢力,近來都很是克制,不與他人衝突,三派亦冷靜了下來,南蠻局勢,平穩已成定局,縱有衝突,那也是以後的事了。

  可此前已經有人出手,對方定然不會放棄現在的局勢,他們不會讓南蠻之地平穩的,無論對方是南境十八州的人,還是南蠻之地的人,都會這麼做。

  而想要讓看似平復下去的局勢,再次呈現出鼎沸之勢,需要的只是一把火而已,一個引子而已。

  縱觀整個南蠻之地,秦小弟,你就是最方便,最容易,付出代價也最小,可是卻也可以得到最大成果的引子。

  崔老祖的性情,人盡皆知,當年他的愛徒隕落,他將南蠻之地鬧的天翻地覆,落得一個崔老魔的名頭。

  而現在機緣巧合之下,算是失而復得,若再次失去,以崔老祖的性情,必定會拼的不死不休,斷然不會理會什麼大局。

  屆時,按下恩怨,平復局勢,盡數會成為一個笑話。

  秦小弟,你務必小心謹慎。」

  第二劍君轉述完,秦陽立刻站起身,躬身一拜。

  「有勞第二大哥跑一趟,也拜謝楉言嫂嫂的指點,小弟受教了。」

  「你小心一點為好,我是看不到這些,可楉言卻很少出錯的……」

  「第二大哥最近也莫要露面了,想來,你在南蠻之地,肯定也有不少人知道的,他們若想幹什麼,萬一會牽扯到你,也會將你考慮進去的……」

  「嗯,你一切小心。」

  第二劍君無聲無息的離開。

  秦陽站在原地,蹙眉苦思,越想越是一身冷汗。

  平日裡,當局者迷,根本想不到自己身上,因為明面上,他只是一個長的跟崔老祖愛徒有些像,走了狗屎運,才被收為徒的傢伙,本身實力不值一提。

  可現在,若是有人想要用明面上這個身份……

  稍稍一想,秦陽就明白,楉言說的沒錯。

  若局勢真的平穩了,他的確是那個可以輕而易舉,將南蠻這鍋水,再次輕而易舉燒成鼎沸之勢的引子。

  只需要殺一個神海境界的小傢伙,就能達成目的。

  若真有人不想南蠻之地的局勢平穩,若真的也想到了這點呢?

  而且想到這一點,還並不是很難,因為同樣的事情,當年已經在崔老祖身上發生過一次了。

  再來一次,的確是輕而易舉。

  那自己也應該未雨綢繆了,可問題是,現在應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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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3 00:12:43 |只看該作者
第三五四章 演技逐漸提升,棋子要死的有價值

  這段時日,秦陽看崔老祖的樣子,再加上崔老祖有意無意說的一些話,曾經查到的那些事情,秦陽也沒法說出口了。

  說出來,也只是扒開傷口撒鹽,讓他老人家繼續痛徹心扉,再陷入到以死相搏無力,隱忍卻也不能,如此進退兩難的境地。

  當年發生了什麼,誰也不知道。

  為什麼那位被尊稱為九指神侯,在南境十八州內,地位尊崇的侯爺,會親自向黃泉魔宗的一位弟子出手,甚至親自抹去了痕跡。

  可如今,被人提醒之後,秦陽才驟然醒悟。

  他此刻明面上的這個身份,與當年何其相似。

  若當年,有人殺了崔老祖的弟子明哲,就是為了掀起混亂紛爭,改變局勢呢。

  前車之鑒,近在不遠。

  崔老祖的性情與弱點,被人摸得透透的。

  秦陽自忖,以目前的情勢而言,若他是幕後之人,不想南蠻之地的局勢平穩,也會殺了這個小小的神海弟子,點燃火藥桶,炸翻平穩的局勢。

  思忖到這裡,秦陽就覺得,自己還是老老實實的躲一躲吧。

  逃回盜門,絕對是最安全的,然而,回盜門,便要進入到大嬴神朝的地盤,說不定反而更加危險。

  其次便是回到海上,到了南海,甚至是死海,那裡是誰的天下,無人不知。

  在海上,除非是魔道三宗宗主這等強者,親自出手,強勢逼殺,不然的話,沒人能在死海覆滅幽靈盜。

  那裡是幽靈盜的後花園,海中的黑林海,僅僅只是利用環境,就能坑殺所有來追擊的人。

  要說,秦陽最放心的,還是幽靈盜,覺得最安全的,也是對常人來說,危機重重的死海。

  站起身之後,秦陽又坐了回去,冷靜思考了一下。

  自從三位脈主隕落之後,自己就從未離開過山門,就算是有人想到動手,也沒有機會。

  那現在以不變應萬變,就是最好的對策,就當是沒有想到這一茬。

  但一味的苟起來,也不是辦法,平日裡該怎麼樣,還得怎麼樣。

  畢竟,只有千日捉賊,沒有千日防賊的。

  是與不是,總要先確認一下。

  如是,又過了三月,秦陽苟在宗內,連山門都沒出過。

  這倒也沒什麼不正常,修士日日修行,苦修不輟,有些強者一次苦修閉關,幾百年都很正常,他一個神海修士,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苦修個數年,也沒什麼不對的。

  南蠻之地的局勢,越來越平穩了,無論是魔道三峰,還是其他勢力,相互之間的摩擦,都比往年少了很多。

  只要大勢力不亂,下面的小勢力和散修之類的,也無關多少大局。

  但秦陽卻從很多消息裡,敏銳的察覺到,還真的有人不希望南蠻之地平穩下來。

  今日,這家的弟子,在外面與散修衝突,莫名被人幹掉了,這邊去報仇之後,才發現,那位散修背後,竟然還有一位強者大佬……

  明日,那家的一位壽元無多,實力也不高,偏偏子孫眾多的耄老,被人交戰波及,從而被誤殺……

  諸如此類的消息,隱藏在每日眾多信息之下,都是牽扯看似不大,又很快被解決了,可數量卻在慢慢增加。

  秦陽嘆了口氣,心中暗忖,還真讓楉言嫂嫂言中了。

  有人要挑起矛盾,選的這些犧牲品裡,若論代價之小,掀起的波瀾之大,有哪一個能比得上他秦陽的。

  之所以沒人跟他動手,純粹是因為他根本沒有給這些人機會而已。

  再加上這幾個月,能確定的幾樁算是挑起矛盾的事,秦陽可以確定,就算是要對付自己,他們也不會派出什麼真正的高手。

  真有高手來,後面的事反而簡單了,只要自己死了,崔老祖去找到高手將其幹掉就算完了。

  若自己死的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效果才是最好的。

  暫時放下思索,秦陽帶著酒,來到經常喝酒的崖邊,一個人靜靜的喝酒。

  喝到一半,趙榮輝忽然也來了。

  「你不是出門辦事了麼?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秦陽頗有些意外……

  「師尊交予我的一點小事而已,三個月的時間,足夠我回來了……」趙榮輝不甚在意,自顧自的拿起秦陽的酒壺,自斟自飲:「還是你這裡好酒多啊,你又不好酒,哪來的這麼多好久,尤其是上次的那個醉生夢死,實在是難得一見的極品啊,可惜不能痛飲,著實遺憾……」

  「哈,你若是想痛飲,我也不會攔著你,你不怕死,儘管喝,能將你喝醉的存貨,我這裡還是有的……」秦陽莞爾一笑,這貨跟酒鬼倒是很搭,每日若是不飲上幾杯,渾身都不舒服。

  「你也別笑我,我雖然好酒,卻也沒打算淹死在酒罈子裡,再說,這醉生夢死雖好,卻頗有些綿柔了,不是男兒喝的酒。」趙榮輝哈哈一笑,不以為意:「正好,三日之後,附近黑鷹城的杜家,百年一釀的子康酒就要出爐了,那可是正兒八經的烈酒,每百年才有一次,我百年前就訂了,咱們一起去,讓你嘗嘗。」

  「呃,你這麼快回來,不會就為了喝酒吧?」秦陽愕然。

  「秦兄,還是你瞭解我啊。」趙榮輝大笑一聲,也不否認:「這子康酒,唯有剛出爐的時候,烈性最重,那些經過窖藏的,多了三分綿柔,反而少了趣味,秦兄,你不會想錯過的,這才是真正男兒酒。」

  「你都扯到是不是男兒的問題了,我豈能拒絕。」秦陽心中一動,一拱手,笑道:「你回來還要去覆命,那我們三日後,直接黑鷹城見吧,我倒是要嘗嘗你說的什麼男兒酒,若是名不副實,我可要罵人的。」

  「哈哈哈,就怕你喝不下去,當場出醜……」

  ……

  三日之後,天色尚未大亮,秦陽就跟崔老祖報了一聲,下山而去。

  「師尊,趙榮輝約我去黑鷹城品酒,我去去就回。」

  「嗯,你去吧,一路小心。」崔老祖沒多說,只是隨口回了一句。

  秦陽抵達山門,守門的弟子,看到秦陽,立刻躬身行禮。

  「見過秦師祖,這麼早,秦師祖就要出門啊,若是要辦什麼事,只管吩咐一聲即可,何勞秦師祖親自去辦的。」

  「噢,也沒什麼事辦,趙榮輝師侄,約我去黑鷹城,品嚐新出爐的子康酒,他可是吹噓了很久,我倒要去看看,是不是名不副實。」秦陽笑了笑,隨口回了一句。

  「哦,這樣啊,近來好不容易又有些安穩了,可那些散修卻整日廝殺的反而更激烈了,弟子找人護送秦師祖吧。」

  「不用,黑鷹城距離宗門也不遠,我午時就能到了,趙師侄等不及,想來已經在那了……」

  「哦,難怪弟子今日輪值之後,沒有見到趙真傳出門,原來早就走了……」

  「是啊,他那個酒罈子,這種事肯定比誰都積極,匆忙辦完事回宗,可不就是為了喝酒麼。」

  客氣了兩句之後,秦陽一個人出了山門。

  飛遁而起,沖天而去,秦陽回頭瞥了一眼山門,全速向著黑鷹城而去。

  飛了兩個時辰之後,秦陽落在一座山頭上,遙望著四周,心頭暗忖。

  山門距離黑鷹城不遠,以飛舟太慢,自行化光,施展遁法,才是最快的,尋常神海修士,全力飛遁兩個時辰,消耗應該已經不小了,落下恢復一下,保持狀態,這才正常。

  若真有人盯著,要伺機出手,現在就是他們最好的機會,也是唯一的機會。

  再向前,就距離黑鷹城太近了,黑鷹城的人,無論是誰,都不可能,也不敢讓我死在他們的地盤。

  拿出一顆丹藥,當糖豆嗑了,坐在山頭,佯裝恢復真元。

  不過小半柱香的時間,秦陽忽然睜開眼睛,遙望前方。

  一道神光飛遁在前,後面還有兩道神光緊追其後。

  只是遙遙一望,稍稍感應了一下,秦陽緩緩的站起身,心頭暗道。

  「來了。」

  「一個靈台中期,兩個靈台後期,就想要了我的命,看來對方對我實力的瞭解,還停留在一年之前啊……」

  想想也是,尋常神海修士,一年多的時間,能有什麼精進,他的實力,卻不斷精進,而且進步神速,可是這一年多,他卻幾乎沒有正兒八經的出過手,就算是崔老祖,都未必真的瞭解,他究竟是什麼實力。

  他的肉身實力,已經超越了神海期,只不過是因為現在煉體與煉氣相互牽扯,煉體的境界,無法攀升到下一個境界而已,可實力卻在不斷攀升的。

  純靠自身實力,不借助外力,便已經不是這三位能打死的了。

  若是再加上醜雞和昊陽寶鐘,再加上借用魔手的力量,直接開大,震死這三人,根本沒什麼懸念。

  而此刻,這三人,是從黑鷹城的方向而來,堵截住他向黑鷹城的路線,似是怕他向黑鷹城逃遁……

  這麼一算,出山門時,遇到的那位從未見過面,卻偏偏熱心無比的弟子,還真的有問題。

  他怕是轉手就將消息傳遞了出去……

  秦陽站在山頭,目視著那三人路過這裡,就想看看,這看似是二追一的三人,到底要怎麼樣將自己牽扯進去……

  逃在最前面的那人,似是發現了山頭的秦陽,從半空中下落,化出身形,一邊斬出一道刀罡,阻攔身後二人,一邊對著秦陽一聲大喝。

  「你怎麼還在這裡,事情敗露了,快逃!」

  身後二人,現出身形,一左一右,將秦陽與那握刀的漢子,夾擊在中間。

  「誰都別想逃!」

  秦陽摸了摸腦袋,臉上有些愕然。

  這些混蛋,還真是簡單粗暴啊……

  逃遁的人為了自保,不是求助,反而裝作認識他,讓他趕緊逃。

  於是,另外倆追殺的,理所當然的,會將他也一起當作同伴拿下。

  自然而然的,秦陽若是為了自保,根本沒機會解釋,只能加入戰團……

  亂戰之下,他被砍死在這裡,不是也很正常麼。

  「各位,我根本不認識他,雖然我這人急公好義,心地善良,最愛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可是這個混蛋,竟然上來就要坑我,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你們要砍死他,我幫你們好了。」

  話音落下,秦陽就一聲大喝,周身烈陽之氣,蒸騰而起,大日浩然之威臨下,如同化作一輪烈日當空,讓人不可直視。

  不等追殺之人說話,秦陽便與那位握刀的漢子交戰到一起了……

  那追殺而來的二人,大抵是沒預料到這種情況,臉上都有些愕然,相顧對視一眼之後,即刻加入到戰團之中,一起圍攻那位用刀的漢子。

  秦陽施展三陽開泰之法,升陽拔朔,昊陽之威,被催發到極致,此刻懸立當空,手捏印訣,周身一道大日神光環繞,如同雨幕潑灑,將那位用刀的漢子籠罩在其中。

  這大日神光,揮灑照耀之下,看似正陽浩然,實則最是狠辣,血肉若是被照耀沖刷,一時三刻,就會骨肉消疏,一身血肉,化為膿血,最是克制體修。

  此人乃是修刀道之人,肉身定然不差,近戰最強,施展此法,遠遠的吊著,就是最好的手段。

  而這,也是一個正統的煉氣修士,與這種人交戰之時,最好的選擇。

  秦陽吊的遠遠的,看起來已經全力出手,起碼氣勢很是浩大,可偏偏他是最安全的。

  當個法爺,站得遠遠,搓火球就行了……

  而交戰之中的另外三人,反而是凶險萬分,打的不可開交,至少秦陽也沒看出來他們是假打。

  秦陽打定主意了,就算眼前這個,是他想多了,純粹是巧合的不能再巧合。

  那他也要先弄死那個用刀的傢伙,上來就要坑死一個純路過的人,這麼沒品的事,張正義都未必能幹的出來……

  戰團不斷的轉移,靠近了,秦陽就後退一段,一方面也是防著另外兩個。

  於是,就一直這麼吊著,大日神光,一浪接一浪的刷下去,慢慢的耗著。

  場面就這麼僵持住了……

  時間一點一點的推移,秦陽才品出來點味兒了……

  這三個混蛋,不會是自持境界更高,想要拼消耗,耗死自己吧?

  想要耗死一個修行了葬海秘典的人……

  唔,難度是有點高了。

  算起來,一個正常的神海修士,到了這會,消耗應該已經不小了吧。

  念頭一動,秦陽搓火球的時候,威能就開始慢慢的減弱,一副消耗頗有些大的樣子。

  激戰不過兩炷香的時間,三人各有負傷,卻都不嚴重,只是看起來慘而已。

  隨著秦陽那駭人的氣勢,慢慢減弱之後,戰場就開始慢慢的向著秦陽靠近。

  直到相距不過里許的時候,一道刀罡,從神光閃耀的戰團中心飛出,迎頭斬向秦陽的腦門。

  「我死也要先殺了你!」刀修厲喝一聲,拼著後背被一道神光砸中,防護法寶崩碎,也硬是衝出了戰團,頂著大日神光,硬衝了上來。

  大日神光的沖刷之下,刀修渾身,皮開肉綻,皮膚化為血水,血肉都有開始消融的趨勢……

  刀罡落下,秦陽化作的大日,從中被劈開,光暈炸裂,秦陽慘叫一聲,倒飛了出去,一道刀口,從他的右肩,貫穿到左腹,看起來淒慘無比……

  「此人見到了我們,一起殺了滅口!」那二人之一,見到秦陽與刀修皆已重創,立刻低喝一聲,轉身向著重傷的秦陽殺去。

  一尊黑色的大印,從半空中落下,化作百丈方圓,當頭砸向秦陽的腦袋。

  秦陽倒在地上,眼眸微盍,目光平靜似水,靜靜的看著大印落下,可是身子卻似是掙扎著起身,傷口裡迸出鮮血之後,又倒了下去。

  就在大印即將落下之時,一聲暴喝當空炸響。

  「找死!」

  一道幻影一閃,趙榮輝出現在大印之下,單手抵住大印,目中殺機一閃,徒手一握,大印轟然崩碎。

  而那兩人,看到趙榮輝之後,面色大變,轉身就逃。

  卻見一條昏黃的大河虛影,不知何時已經出現,環繞數里之地,直接將二人一起捲入其中,隨著浪頭翻滾,二人慘叫連連,卻掙扎著逃不掉。

  秦陽張了張嘴,剛想說留個活口,再看了一眼皮開肉綻的刀修,念頭一動,將到嘴邊的話嚥了回去。

  這兩人,還有可能不知道什麼,可這位刀修,才是將他捲入其中的關鍵,他不可能什麼都不知道。

  黃浪一個翻滾,那二人就消失在浪頭之下,慘叫聲也戛然而止。

  可是就在這時,趙榮輝面色微變,大河虛影,盤旋成幾圈,將那位刀修圍在其中。

  其內一道刺目的神光閃耀,大河虛影晃動不休,一道道刀罡,匯聚成一條大河一般,順著黃泉虛影上空遺漏的地方,衝霄而去。

  待大河虛影消散,刀修已經沒了蹤跡。

  「竟然自爆了……」趙榮輝面色難看,看了一眼秦陽:「秦兄,你沒事吧,這到底怎麼回事?這些人是什麼人?」

  「哎,我也不知道,那個刀修,被這二人追殺,見到我就佯裝認識我,讓我快逃,然後這倆混蛋,就將我捲入其中,我這真是無妄之災,幸好你正好出現,不然的話,我肯定死定了……」秦陽服下一顆丹藥,傷口慢慢的恢復……

  「什麼正好出現,這是你才思機敏的結果吧,我昨日在宗內就給你說了,我要出去辦點事,不過,絕對會在午時抵達黑鷹城,我看這裡痕跡,你是專門引他們到我的必經之路上,以此自救吧……」趙榮輝沒好氣的戳穿秦陽的話。

  「你看出來了,我這不是覺得,你肯定會出現,所以才沒什麼可擔心的……」秦陽笑了笑,慢慢的坐起身,服下了一顆龍血寶丹之後,皮外傷很快就恢復了,起碼看起來是恢復了……

  「出了這種事,今日就別去了,我先送你回去養傷吧。」趙榮輝看了一眼遠處的大坑,心裡總覺得不對勁,本來看那刀修重傷了,就沒打算二話不說的下死手,可是誰想到,這人竟然毫不猶豫的自爆了……

  「無妨,皮外傷而已,這種殃及池魚的事,不是很常見麼,你前幾日吹噓子康酒,我可是惦記了好幾天了。」秦陽站起身,面色看起來略有些蒼白:「走吧,別想那麼多了,只是個意外而已,這點小傷,算什麼啊。」

  「真沒事麼?」

  「你是女人麼?婆婆媽媽的。」

  「哈哈,真沒事就行,那咱們快走。」趙榮輝見秦陽堅決,頓時大笑一聲,帶著秦陽前往黑鷹城而去。

  秦陽瞥了一眼不遠處,自爆形成的大坑,眼睛微微一瞇,不知為何,忽然有些覺得,真要是有人要殺他,恐怕不會這麼簡單吧。

  這個局,跟之前的相比,顯得有些簡陋了……

  哪怕要殺他這個明面上的神海小傢伙,也有些太簡單粗暴了。

  ……

  一出昏暗的地底大殿之中,一位黑衣人,背對著站在上首,望著牆上的一副輿圖。

  「結束了麼?」

  而下方有一人半跪在地。

  「大人恕罪,原本已經將其重創,本要得手了,趙榮輝卻忽然出現,兩枚棋子,被其以雷霆之勢滅殺,我們的人,自覺任務失敗,不能落入趙榮輝之手,自爆而亡,雖說什麼都沒留下,可終歸會引起懷疑了……」

  「趙榮輝為何會出現在那裡?」

  「已經查清楚了,趙榮輝約了秦陽去黑鷹城品酒,於昨日就離開了黃泉魔宗,只是他中途有事,耽誤了一日,今日才趕往黑鷹城,於是,正巧碰到了,還請大人恕罪。」

  「無妨,為了一擊中的,此番本就只是試探而已,那秦陽可是一枚好棋子,不是死在誰手裡都可以的,要讓他死的達到最大的價值才行,行了,你下去吧,後面的事情,你不用管了。」

  「屬下告退。」

  下方之人退走,黑衣人繼續站在輿圖面前,久久不語。

  良久之後,一個虛影出現在他的身旁。

  「你準備怎麼做?」

  「這枚棋子必須好好用,只有死在他手裡,才能發揮到最大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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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五五章 任何事任何人都一定會有弱點與漏洞

  「說的也是,他不能這麼隨便死了,一顆好棋子,必須要落的穩妥,你想到了什麼?」虛影緩緩開口,認同了黑衣人的意思。

  「你且做好準備便是。」黑衣人並不多言。

  「那我就不多問你要如何做了,只是,這顆棋子,你探查清楚了?還有,此前我們尚未動手,你查到了是誰出手了麼?」

  「棋子沒什麼好說的,只是運氣好,落得了幽靈船長之位,心智雖說不低,做事也有分寸,懂得利用自己的優勢,可終歸太弱,太年輕了,與大局無礙,倒是此前是何人出手,我也未查清楚,有人出手抹去了最關鍵的痕跡,唯一查到的,便是有一位神門修士,曾經見過越雉脈主。」

  「查到了什麼?」

  「什麼也沒查到,神門修士,不高不低,去見越雉脈主最是合適,不會引起警惕,也能進退自如,就算是留下點線索,也因人數眾多,難以追查,至少目前為止,南蠻之地,沒有一位能與那人對的上號,可能不是南蠻之地的人,如此,就更是不可能追查到了。」

  「應是無妨。」

  「不錯,後面之人,目的應是與我等相同,他亂入一手,事情反而更加簡單了,縱然引起了懷疑,也只是最後那位御鬼脈主之死,有些蹊蹺而已,也是我出手略欠考慮了。」黑衣人搖了搖頭,似是有些覺得不妥了。

  「既然還有一步好棋在手,些許差池,也無甚影響,我就靜候佳音了。」

  「請。」

  虛影消失不見,黑衣人一步踏出,也消失不見。

  ……

  一日之後,黃泉魔宗。

  魯促仁立於一座靜室之外,揖禮長跪,叩首之後,方才高聲道。

  「弟子魯促仁,有事稟告師尊。」

  片刻之後,靜室之中,傳來一聲沉穩的男聲。

  「何事?」

  「昨日崔老祖的弟子,秦陽秦師叔,外出之時,遭遇襲擊,所幸遇到趙師弟路過,秦師叔無礙,可出了這等事情,宗內此等情況,弟子不敢擅斷,只能回稟師尊,由師尊做主。」

  「崔師伯勞苦功高,之前又為了顧全大局,受了委屈,他疼愛秦陽,現在這等時候,斷不能讓崔師伯受到影響,須大力安撫,你自行處理吧,一應事務,許你方便之權,無需再來報備。」

  「弟子遵命。」魯促仁叩首之後,領命離去。

  魯促仁離開之後,下面就有一個弟子前來匯報。

  「大師兄,獸場近來損耗略有些過了,不時會有凶獸隕落,不知……」

  「不用說了,崔老祖喜歡就好,我等孝順一下,也是應當的。」魯促仁不等對方說完,就打斷了對方的話,心裡也清楚對方要說什麼。

  這段時間,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話了,今天有凶獸出閘,落入陣法而死,明日又有凶獸內鬥而死……

  最後這些凶獸,都送到了崔老祖的山頭,大家其實都清楚,不過些許凶獸而已,只不過有人眼紅了,就來給上眼藥,說著什麼不合規矩什麼的。

  魯促仁從來都是壓下去,根本不予理會,這事就算是鬧的再大,也沒人會說崔老祖一句不是,反而巴不得崔老祖自己親自開口說要。

  「師尊已經特意關照過,秦師叔外出受傷,告訴獸場,獸場的獸王,挑出來一頭,送到崔老祖那裡,給秦師叔補補身子。」

  來的弟子一聽這話,嚇的一個哆嗦,就跪伏在地,臉色刷的一下就變得煞白。

  宗主竟然都知道了,而且非但沒說什麼,反而挑出來一頭珍貴的獸王,讓帶去補身子……

  這還能有什麼意思,意思就是那些想要揪小辮子的人,都老實點,別整天想要搞事。

  來打小報告的弟子離開之後,立刻匆匆忙忙的趕到獸場,直奔獸場深處而去,見到人之後,立刻高聲大喝。

  「都看什麼看,快點挑一頭獸王,送到崔老祖的山頭,宗主已經特意關照過,莫要耽擱。」

  一句話,頓時惹得獸場裡雞飛狗跳,不提那些平日裡就在抱大腿的弟子,就算是心裡不樂意的那些弟子,也嚇的夠嗆。

  宗主都親自示意,要送去一頭獸王,那平日裡隔三差五的死幾頭普通凶獸,還算是事?

  來人趕到獸場深處,察看那十幾頭單獨關押的獸王,旁邊立刻與一個機靈的弟子湊上前。

  「李師兄,這些獸王,要說實力,誰強誰弱,很難分得清,可這送到崔老祖那裡,可是要熬湯的,崔老祖的手段,咱們不太懂,可要說熬湯,以咱們的見識,也知道那些滿身腱子肉的貨色,熬湯肯定是不如那頭五彩錦雞王……」

  「嗯?」

  「這凡人若是受傷了,聽說都是燉雞湯進補,弟子覺得,這很多事不是共通的呢,聽說秦師祖受傷了麼,所以麼……」

  「你說的不錯,將這頭五彩錦雞王送到崔老祖那裡吧。」

  ……

  秦陽正躺在躺椅上挺屍,面色紅潤,氣色好的不得了,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靈果,半點受傷的跡象都沒看出來。

  當日看起來淒慘,其實也就是點皮外傷,連丹藥其實都不用吃,若非刻意藏拙,那些人怎麼可能上的了他。

  煉體之人,出了名的皮糙肉厚,同階之內,幾乎很難受什麼重傷,他的煉體實力,已經有靈台的實力了,怎麼可能這麼不經打。

  正躺著挺屍呢,就見人送來一頭惦記了很久的獸王。

  之前獸場深處關押的獸王,他可是流了很久的口水,可惜實在沒法讓這些獸王出意外……

  沒想到,受了傷之後,隔天就有人送來了一頭。

  不用想,這肯定是門內的大佬親自授意的結果。

  「魯促仁做事,的確是周全,他怕老夫會亂想,立刻送來一頭獸王,說是給你補身子,其實也只是安撫一下老夫,表示這事跟魔宗沒關係。」崔老祖面色平靜,根本不覺得一頭獸王有什麼不一樣的,隨手就將捏斷了那頭沒死透的獸王的脖子。

  「嗯?不是說是宗主授意麼?」秦陽一怔,想到剛才送來的時候,可是有人專門提了一嘴。

  「宗主尚在閉關,不會管事,頂多是讓魯促仁自行處理而已。」崔老祖打量著這頭五彩錦雞王,連連點頭:「的確是難得一見的好食材啊,用來熬一鍋滋補的清湯,實在是再好不過了……」

  崔老祖邊說著,就開始處理,準備熬湯了。

  秦陽樂呵呵一笑,坐在一旁看著,等著開飯,這種好東西,可是不常見啊。

  獸場裡的獸王,都是關押在最深處,每一個都是單獨關押,要說實力,可能也就是神門修士的水平,可真的大規模交戰的時候,這種皮糙肉厚的傢伙,發揮的作用,可能比一個神門修士還要強。

  縱然是黃泉魔宗,也不可能奢侈到,輕易宰一頭獸王當食材。

  崔老祖這一鍋湯,一熬就熬了七天時間,秦陽就在一旁看著學著。

  等到湯熬好之後,崔老祖立刻將其封存到特質的玉葫蘆裡,封禁其中效力,將其丟給秦陽。

  「一整隻五彩錦雞王的淨化,絲毫沒有浪費,全部都在裡面,而且運氣不錯,這頭五彩錦雞王,有一絲赤鸞血脈,熔煉之後,化入湯中,這次你莫要勻給別人,自己全部服用了,若是運氣好,說不得就能讓你施展火行秘法神通之時的威能,略漲一分。」

  「多謝師尊,弟子也不是主修火行神通秘法,這鍋湯,還是……」

  「為師修行的偏陰屬,此物對為師無用,為師也不缺這點,當年什麼東西沒吃過。」崔老祖直接打斷秦陽的話,隨意的擺了擺手,不甚在意。

  「那,弟子就不客氣了。」

  這麼一鍋珍貴材料熬的湯,除了本身的滋補之外,還可能會有額外的效果,秦陽自然不會浪費了,反正最近也不會出門了,就在宗門,慢慢消化吧。

  每日喝一碗,立刻能感覺到其中洶湧澎湃的藥力,甚至還能清楚的感覺到,有一絲奇異的力量,融入他的血脈之中,讓他的火靈之體,多出來一絲特別的韻味。

  不過半月的功夫,湯才喝了一半,就已經可以明顯察覺到,施展火行秘法的時候,威能的確變強了一絲。

  真的有效,秦陽自然不敢浪費了,每日就這麼喝湯練功,日日苦修不輟。

  日子一天天過去,一個月的時間,轉瞬即逝,雞湯也喝完了……

  ……

  就在秦陽喝完之後的第二天,還是那座地宮之中,黑衣人站在輿圖之下,望著輿圖久久不語。

  他身旁,一個虛幻的影子,再次出現。

  「召喚我來此,可是事情辦好了?」

  「嗯,辦好了,就等著點燃這攤渾水了,你做好準備吧。」黑衣人沒回頭,隨口回了一句。

  「你準備讓誰出手,吃掉這顆好棋子?」

  「不,誰都不會出手與之交戰,你既然想要引那崔老魔發狂,達到最大的效果,秦陽死在別人手裡,哪裡會足夠,只有死在崔老魔自己手裡,才會讓他心如刀絞,滿腔怨憤,無處發洩,若這個時候,有那麼一絲線索,指向別人,你覺得崔老魔會如何?」

  「哦?你用了什麼辦法?」虛影有些意外。

  「我曾意外得到一隻玄黎的噬心蠱,那蠱蟲已死,可其腹中,卻有噬心蠱卵,此蠱成蟲,只要不在人體內,想要滅殺,卻是很容易,可其蠱卵,極其細微,肉眼可不見,神識不可見,火燒不燼,水淹不滅。

  這蠱卵看似生機全無,可只要落入人體,立刻會恢復生機,破殼而出,順著全身氣血,扎根在心頭之上,啖其肉,飲其血,成熟之前,與人生機融為一體,一損俱損,一亡皆亡,可若是任由其成熟,那也是人血枯而亡之時。」

  「妙倒是妙,讓其直接死了,的確不如讓其必死無疑,卻一時半刻死不了,只是你如何做的,若是被察覺出來些許痕跡,就不一樣了。」虛影又問了一處關鍵。

  「必是萬無一失,當年,黃泉魔宗與黎族衝突之時,那頭五彩錦雞王也曾出現過,牠吞噬過玄黎的一隻噬心蠱,不少人都知道,物性相剋之下,那隻五彩錦雞王,自然無妨,可若是尚有蠱卵殘存在此獸王體內,也不是不可能,崔老魔親自處理獸王,親自將其熬成湯,必然會有一絲玄妙存於其中,他必然會特意叮囑,讓秦陽一人喝完,現在一月過去,只需要靜候噬心蠱破殼而出即可。」

  「著實是妙啊,縱然那崔老魔如何追查,也只能查到,這只是一個意外,而他卻毫無所察,不知不覺,就親手將那秦陽推到了必死的境地,道友此舉的確是妙,只需要在那崔老魔六神無主,滿心悔恨之時,稍稍給出一點人為的線索,他必然會如同瘋狗,猛撲上去,死咬著不放,這些時日,實在是有勞道友如此費心了。」

  「你我之間,何須這般客氣。」

  ……

  又是七天過去,秦陽正躺在山頭當鹹魚的時候,胸中驟然一陣劇痛傳來,他面色忽然一白,捂著胸口,跌落在地上。

  緩過一口氣之後,秦陽立刻盤膝而坐,內視體內,無緣無故的,為何心臟會忽然一陣劇痛。

  內視之後,就見心室之中,一隻細若塵埃一般的小蟲,依附在他的心室之中,還有一絲絲根鬚一般的東西,扎根在他的心臟血肉之中。

  此刻,可以清晰的感覺到,這小蟲啖其肉,飲其血,卻偏偏於他的生機相融,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寄生蟲?哪來的?」

  秦陽面色陰沉,心裡一個咯噔,徹底明白,這個才是對方真正出手了。

  上次真的只是一個試探而已……

  只是自己什麼時候中招的?

  壓下心頭驚懼,腦海中飛速回憶這些時日的一切。

  他已經足夠小心了,縱然是別人孝敬的東西,他也會先行拾取試探一下,若是不能拾取的,無論多好,都會直接丟掉,絕對不亂吃亂拿東西。

  可是萬般小心,卻還是中招了。

  秦陽心臟狂跳不止,心裡明白,這個小蟲子,之前根本無所察覺,也就此刻,於他生機相融之後,再也難以隱藏,才被他察覺到了。

  忘了一眼崔老祖的宅院,秦陽立刻明白了怎麼中招的了。

  他這段時間,唯一完全放心的東西,就是從準備,到宰殺、熬煮,一切都要崔老祖親自過手的濃湯了。

  他對崔老祖是完全信任的,從來不會當面一套,背地裡卻再悄悄驗證一遍。

  只是萬萬沒想到,出手的人,竟然用了崔老祖都察覺不到的手段,利用崔老祖來坑死他。

  既然費盡心機,對方必然會牟定,這個小蟲子,會要了他的命。

  可若是查出來,崔老祖知道了,是他一手將自己推到了如此境地,崔老祖會如何做?

  秦陽忍不住心中發寒……

  以崔老祖的性情,加之待他如親子,發生了這樣的事情,縱然說服崔老祖,這是一個陰謀,崔老祖怕是也會跳到坑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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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3 00:13:09 |只看該作者
第三五六章 有了懷疑對象,考驗演技的時刻到了

  每個人,都必定會有弱點,會有破綻,任何事物,都會有兩面性,縱然是絕情絕性之人,他這鐵石心腸,對於一些人來說,那也是弱點。

  從某方面說,強者和弱者之間的區別,就在於弱點,會不會,能不能被別人利用。

  秦陽自忖,對方應當是無意之間,抓住了自己弱點。

  對方知道,自己絕對不會去想,崔老祖親自熬的湯裡,會有要命的東西。

  當然,更可能的一個原因,對方根本就沒想到這一茬,對方根本不覺得自己有手段能察覺到,他們防的只是崔老祖而已。

  靜坐片刻,默默感受著心室內的小蟲,盤算著自己還有多長時間。

  這小蟲與自身生機相融,要殺了小蟲,就等同於自斷生機。

  他的氣血強橫,被吞噬一些,也並無大礙,加之又有龍血寶術在身,加上身上還有一些龍血寶丹,縱然是心臟的血肉被吞噬一些,也能即刻恢復。

  一時半刻,肯定是死不了,甚至想要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都挺容易,只要忍住噬心之痛就行。

  就是不知道,這樣子能拖多久。

  而且,對方既然這麼做,必然是牟定一件事,只要崔老祖看到自己異樣,定然能很快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若崔老祖都不知道問題是出在湯上,那他們費盡心機,就沒了作用。

  自己死在誰手裡,都不如死在崔老祖手裡。

  瞞不住啊……

  暗嘆一聲,秦陽邁步走向崔老祖的宅院,既然瞞不住,還不如做好準備,直接告訴崔老祖,讓他穩住,省的沒心理準備的時候,再從別的地方得知,那就真的中了圈套了。

  來到崔老祖的宅院,崔老祖正抱著一本古籍,皺眉苦思,手中一道道微光閃耀,其內無數符文流轉,不過片刻,光暈便崩碎消散,崔老祖搖了搖頭,繼續重新實驗……

  「師尊。」秦陽揖手拜下。

  「嗯,看來湯喝完了啊,怎麼樣?可有收穫?」崔老祖笑了笑,指了指一旁的石凳:「坐下說話,在為師這,不興這等禮數。」

  「師尊,弟子有事稟告,只希望師尊能沉得住氣,切莫動怒。」

  「哈哈,今日怎麼這般客套,有什麼事但說無妨,你若是還想要,為師就去再討一頭獸王也不是什麼難事。」

  「師尊先答應再說。」

  「好,你說。」

  「請師尊自行察看我的心室,還請師尊指點,不過,希望師尊切記,莫要動怒。」

  崔老祖臉上的笑意漸漸收斂,終於看出來了,秦陽今日如此鄭重,肯定是出大事了。

  一手搭在秦陽的手腕上,閉著眼睛,調動神識力量,一起順著血脈之上,落入到秦陽心頭之中。

  當看到扎根在秦陽心室之中的小蟲子之後,崔老祖的手猛的一抖,眼睛豁然睜開,目中煞氣,噴湧而出,身上的氣勢,瞬間就要炸開。

  而秦陽早有準備,翻手握住崔老祖的手腕。

  「師尊,切記。」

  崔老祖閉上雙目,遮蔽目中殺機與煞氣,即將炸開的氣勢,也隨之緩緩收斂,好半晌之後,崔老祖才重新睜開眼睛,只是眼睛血紅一片,好半晌之後,崔老祖嘴唇微顫,語中滿是絕望和懊悔。

  「噬心蠱,是噬心蠱啊,為師……為師竟然忘了,那頭五彩錦雞曾吞噬過一隻噬心蠱,若有蠱卵,可存千年而不滅,秦陽,是為師……」

  「師尊,冷靜點,這事跟你沒多大關係,我專程來告知,就是不想你中了圈套。」秦陽心裡暗嘆一聲。

  崔老祖是真心實意待他,只是沒想到,出手的人,竟然連把柄都沒有露出來,一切都合情合理,整件事都可以算是一次意外。

  可越是這樣,崔老祖怕是越自責,若有朝一日,出手的人,再稍稍引導一下,給崔老祖一個宣洩的線索,崔老祖怕是根本不會管真假,直接就中計。

  而這,也是秦陽不願意瞞著崔老祖的原因。

  只要他心裡有一絲不信任,一絲懷疑,就不會立刻讓崔老祖知道,可越是這樣,崔老祖在知道之後,自然會越發自責。

  「秦陽……」崔老祖抓著秦陽的手臂,雙目通紅,整個人似乎都有些失去了分寸,他已經失去過一個如同親子一般的愛徒,如今將所有的感情,都傾注到秦陽身上,現在卻知道是自己親手扼殺秦陽,心裡沒立時崩潰就算不錯了。

  「師尊,冷靜點,我很確定,這就是一個圈套,我們絕對不能亂,亂了就中計了。」秦陽反手抓住崔老祖手臂,冷靜的安撫:「師尊,將你知道的,都告訴我,尤其是這個噬心蠱。」

  「秦陽,為師……」

  「師尊,我死不了,你放心,我絕對不會死的,就算是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也只需要斷絕生機,與此噬心蠱同歸於盡,我手裡還有一尊替身神像,可免於一死,而噬心蠱卻沒法復生了,事情遠沒有到絕境。」

  「對,替身神像……」聽到這話,崔老祖一顆心總算是放下了不少,紛亂的心緒也慢慢的平復下來。

  至少,理論上,這個方法是可行的。

  沉吟良久之後,崔老祖似是不放心自己的記憶,生恐記錯,一揮手,院中便出現了數十個書架,上面從紙質書籍,到玉簡金箔,竹卷鐵冊,應有盡有。

  找了一會之後,找到一卷竹簡,崔老祖將其攤開,沉聲道。

  「噬心蠱,乃是玄黎秘傳,陰詭莫測,成蠱失了隱匿,威能反而不強,最強的乃是蠱卵,極難察覺,防不勝防,只要種下,在心室之中,破殼扎根,與人生機相融,一損俱損,唯有等到氣血乾枯,啖盡心肉,方可成熟脫離,回歸到其主人手中。

  一般稍弱點的修士,氣血不足,將噬心蠱催生至成熟之前,就會血枯而亡,若是如體修一般,氣血旺盛,噬心蠱成熟的時機便會不斷延遲,不斷變強,直到宿主氣血枯竭,才會成熟脫離……」

  秦陽心中一動。

  他們怎麼知道我的氣血充沛,足夠將其催生至成熟的?

  這些年自己很少親自出手,尤其是到了南海之後,更是如此,幾次出手的時機,也都易容改面,根本沒人知道是自己。

  在修行了巫咸經之前,他的煉體進度已經拖後腿了,就算是當年有人知道,可境界攀升至今,早就不可同日而語。

  再加上巫咸經的修行,太過極端,不修真元,不衍神通,純粹的肉身,除非近戰肉搏,自己展露出來,不然的話,基本沒幾個人能看的出來他的肉身究竟有多強。

  南海這段時間,應該沒什麼問題,問題定然是出在到了南蠻之地的這段時間。

  而這段時間,唯一有機會直接觸碰到自己,唯一可能會知道自己的肉身底蘊深厚的人。

  除了可以相信的人之外,那就只有一個人了。

  黃泉魔宗第一真傳,魯促仁。

  只有在當日,順手坑一下黃泉脈主的時候,演技爆發,讓魯促仁有了觸碰到他的機會,說不定就是那時,魯促仁知道了他的肉身底蘊極其深厚。

  而這一次,送來這頭五彩錦雞王,也是魯促仁的意思。

  前兩天,魯促仁還專門派人來問安,問問五彩錦雞王吃了麼,若是吃完了,他們師徒倆若是喜歡,可以再送來一頭……

  秦陽心裡有些愕然,說實話,魯促仁的為人處世,半點都不像是魔道中人,在魔宗的這段時間,雖然跟他的接觸不多,可大抵也能確認,宗內傳聞應該沒錯。

  魯促仁為人寬厚,做事很規矩,在宗主閉關的時候,一應大小事,都是他來處理,而且都處理的井井有條。

  自從黃泉脈主隕落,宗內物議如沸,人心不安,也是魯促仁,一手將魔宗內的情況變得安穩,對下處事公允,賞罰分明,對上,也是多有來往安撫。

  秦陽自己都覺得,若論當宗主的本事,趙榮輝是真的被魯促仁甩出了半個南蠻之地,差距實在是有點大了。

  可此刻捕捉細節,才發現,這看似一切都是意外的情況,竟然多多少少都有魯促仁的痕跡。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到底是誰?

  而此刻,秦陽看的很清楚明白,他的肉身根基雄厚,氣血充沛,才是這個局的關鍵。

  因為若是無法催生噬心蠱到成熟,他就這麼死了,最後的結果,也只是崔老祖滿腔怨憤,滿心懊悔,卻也只能對自己發發火。

  可若是這顆蠱卵,不是來自被五彩錦雞王吞噬的那隻噬心蠱,而是來自別的還活著的噬心蠱呢?

  蠱蟲成熟之後,脫離而去,自然會前往母體所在。

  而偏偏培育噬心蠱,乃是玄黎的不傳之秘,除了玄黎之中的一些高手,根本不可能會有別人。

  若崔老祖發現蠱蟲脫離之後,直奔玄黎而去。

  以崔老祖的性情,再加上黎族對外的態度,二者必定毫無懸念的會打起來。

  而屆時,黃泉魔宗內的人被噬心蠱所害,黃泉魔宗但凡是要點臉,也必然會出面,與玄黎生出摩擦。

  真出現這種情況,背後只要有人稍稍推波助瀾一下,南蠻之地的場面,就會變成各大勢力的混戰。

  黎族九支必定會被盡數牽扯進來,各門各派在這等與黎族衝突的大環境下,誰都別想獨善其身。

  這才是真正可以攪亂整個南蠻之地的大亂子。

  而之前魔道之間的內鬥,也就是點小風波而已,只要黎族不參與,南蠻之地就不可能有大亂。

  秦陽雖然早知道,是有人不想讓南蠻之地的局勢安穩,可一直沒弄明白他們要怎麼做。

  現在總算是弄明白了。

  是啊,南蠻三大族群,白水郎的勢力在海岸線,已經向著南海轉移了。

  咎族,勢力分散,難成氣候。

  只有黎族,世世代代傳承下來,就算是南蠻之地的門派起起落落,今日有門派建立,明日有門派衰落,可黎族卻一直很穩。

  真想要大亂子,不將黎族扯進來,怎麼可能實現。

  現在,他就是一顆棋子,一顆最關鍵的棋子,開啟後面大亂子的引子。

  「秦陽?你沒事吧?可是噬心蠱發作了?」崔老祖滿臉擔憂,將秦陽的思緒拉了回來。

  「我沒事。」秦陽回過神,搖了搖頭:「師尊,噬心蠱從扎根之後,多久才會到再也難以隱藏的地步?」

  「七天!噬心蠱從扎根之後,每日吞噬氣血,逐步增多,七天之後,每日午時,都會吞噬心肉,到了那時,噬心之痛,氣血浮動,加之心緒紛擾,根本難以隱藏,秦陽,你莫不是要……」

  「師尊你曾經在黑黎避難,肯定有不少人知道,既然中了噬心蠱,怎麼看都是意外,那肯定會去黑黎救助,說不定就能讓玄黎賣個面子,救治我,我想,對方肯定不會留下這麼大的漏洞吧?」

  「噬心蠱尚未破殼扎根之前,玄黎的確有法子解決,可若是扎根之後,就算是玄黎中人,也沒有辦法了,他們的化解之法,據說已經失傳了,八百年前,曾經就有一個赤黎中人意外中了噬心蠱,玄黎也束手無策,只能勉強留下一絲生機的時候,讓噬心蠱脫離了,可……」

  「可人也廢了,對吧,除了一死,根本沒救的。」秦陽嘆了口氣,心裡倒是沒多少驚慌失措。

  莫名的想到了張師弟,若他中了噬心蠱,肯定不會猶豫這麼多,說不定就會滿臉不屑的哈哈大笑兩聲,啐一口痰,大罵一聲瓜皮,乾脆利落的自己抹了脖子,躺一會起來,又是一條好漢。

  可自己不敢啊,替身神像,的確可以替死,可這替死,跟張正義的不死神凰,死而復生,卻還是有區別的。

  理論上可以,可是不是真的能用,還得去黑黎問清楚再說。

  最重要的,有人要弄死自己,就這麼簡單的先解決自己的生死危機,而放棄揪住小辮子的機會,那可不是自己的性子。

  不將後面這個人挖出來,弄死他,這事就沒完。

  而且,對方肯定會預防萬一,自己想要安安穩穩的到黎族,估計都不太可能了。

  所以,假裝根本沒有中蠱,讓對方以為第一步就出了意外失敗了,才是最妥帖的辦法。

  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秦陽心頭暗道。

  現在就看七天之後,是誰會在午時來見自己了。

  考驗演技的時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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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五七章 棋差一步,將計就計

  一天又一天的時間,慢慢過去。

  自從秦陽飲完雞湯,出關之後,這宗內來回走動的人,就越來越多了。

  每天都會有人來拜見,崔老祖身份高,自然不可能是誰都見,也沒有那個時間,這些人際往來的事,自然絕大部分都是需要秦陽來處理的。

  若是往日,秦陽也不可能誰都見,反正大家也都知道,崔老祖的性子就這樣,宗主要見面,都得提前打招呼,這忽然來的人,有沒有時間見,全靠崔老祖的意思。

  不過現在麼,打著重傷初癒的幌子,有人來探望,他也沒拒絕,順理成章,將大部分都見一見。

  這讓不少人覺得,崔老祖的這個弟子,比崔老祖會來事多了,起碼面子上都過得去。

  秦陽推測,旁人也不知道他體內的噬心蠱已經破殼扎根,也沒法具體計算到哪一天。

  別的時間的都罷了,唯有每天午時還在山上沒走的人,他才會著重注意一下。

  只要過了午時,他便會飲濃湯補充氣血,運轉龍血寶術,修復血肉缺失,每日夜裡,也會想法設法的試著解決噬心蠱。

  然而,這東西乃是活著的生靈,也不能算作物品,技能根本無效,別的方法,也因噬心蠱與他生機相融,投鼠忌器,只是稍稍試驗了一下,秦陽就放棄了。

  殺噬心蠱幼蟲不難,難的是會連自己的生機一同斬斷。

  而且隨著一日日過去,每日噬心蠱吞噬的氣血,逐步提升,噬咬的心肉,也逐步提升,每日午時,伴隨而來的噬心之痛,與日俱增,到了七日即將抵達的時候,那種心緒變化,更是如同崔老祖所說,根本難以控制。

  負面情緒,如同潮水一般,轉瞬之間,無中生有,淹沒他的神智。

  根本不是能忍,就能讓人看不出異樣的。

  七日之期已到,秦陽面帶微笑的送走了前來拜會的弟子,眼看午時將至,秦陽的眼睛微微瞇了瞇,今日開始,才是真正的考驗開始。

  能不能演的讓對方相信,接下來幾天就很關鍵了。

  哪怕對方不能確定具體時間,再拖個七八天,秦陽這邊也沒什麼異樣的話,對方應當就會覺得第一步失敗了。

  這幾日甚至為了不讓崔老祖關心則亂,被人看出來破綻,專門趁著門內有人送來一本殘破古籍的機會,對外宣稱崔老祖在閉關研究古籍,根本不讓崔老祖出來。

  午時幾乎已經到的時候,就見一個獸場的弟子,前來拜訪。

  「秦師祖,獸場內有一頭北地冰原的白熊,似是有些不適應我們這裡的炎熱,牠似是中暑了,沒救了,宗內也沒誰需要這等凶獸,就給秦師祖送來了……」

  「北地冰原的凶獸?我怎麼沒見過?」秦陽有些愕然……

  「前些時日送來的,試著養養,誰想這白熊竟然如此不適應……」來的弟子語氣有些無奈……

  「噢……」秦陽點了點頭,正要再說什麼,卻感覺心頭驟然一緊,體內氣血飛速流逝,噬心蠱噬咬他心頭血肉,還有負面情緒,開始籠罩他的心頭。

  恐懼、絕望、暴怒……

  秦陽面無表情,這幾日已經習慣了,在感受到氣血流逝的速度驟然暴漲之後,立刻暗中催動秘法狂暴,摒棄了所有的情緒,無論是好的還是壞的。

  忍著噬心之痛,強行壓下氣血浮動,臉上還露出一絲笑容,對來的弟子點了點頭。

  「既然是這樣,那也不能浪費了,留下吧……」

  「是。」弟子躬身應是,對著身後一揮手,立刻有幾個弟子,施法拖著一頭二十多丈長的白熊,將其放在一旁的空地上。

  「若無別的事情,弟子就告退了。」

  「嗯,有勞諸位了,這些給大家分了,不能讓大家白出力不是。」秦陽隨手丟出去一個玉瓶。

  弟子得了賞賜,千恩萬謝的離去。

  待人都走完了之後,秦陽面無表情的回到屋內,散去秘法狂暴的瞬間,面色瞬間就變得煞白,雙目微顫,瞳孔都有些渙散了,坐在椅子上,僵硬了許久,才緩過勁來。

  飲下一口濃湯,恢復方才損耗的氣血,催動龍血寶術,補全損耗的一絲血肉,慢慢的平復,心中浮現的負面情緒。

  好半晌之後,秦陽才睜開眼睛,長出一口氣,真元一轉,將已經被冷汗打濕的衣衫蒸乾。

  七日已到,難以隱藏的一天,就這麼過去了。

  回憶剛才的過程,自忖不會被人看出來異樣。

  就是七日之期剛到,來的這個人,讓秦陽有些意外。

  方才那個弟子,秦陽認得,叫王鵬飛,之前來送凶獸,好多次都是他,前些天套了點獸場別的弟子的話,也知道了,當日在獸場,大家都不清楚要送哪一頭獸王的時候,說送五彩錦雞王的,也是這個叫王鵬飛的。

  萬萬沒想到啊,竟然會是這個傢伙。

  一個誰都沒有在意的傢伙。

  要說這人只是一個有小聰明,會拍馬屁的機靈鬼,秦陽是絕對不信的。

  對方為了抹掉人為的因素,讓這件事變成一個純粹的意外。

  從噬心蠱卵加到五彩錦雞王的體內,再到前面的試探,再到幾經波折,保證這個東西,能讓秦陽中招。

  種種下來,中途所有有牽連有沾手的人,秦陽都只是懷疑,卻不會牟信對方一定是幕後黑手的人。

  就算是魯促仁,秦陽現在也只是特別懷疑,而沒有徹底確定。

  可這個叫王鵬飛的機靈鬼,秦陽是百分之百確定。

  因為前面的過程,都還罷了,讓這件事真正成功的,就是這最後一步,選定了五彩錦雞王,才是最關鍵的一步。

  按照這些天搜集到的信息,當時魯促仁給下面吩咐時,根本沒有說是哪一頭。

  而這個王鵬飛,才是整個局的關鍵。

  確保秦陽會中招的關鍵。

  試問,如此重要的位置,怎麼可能將希望寄托到一個普通弟子,寄托到有一個愛拍馬屁的機靈鬼身上。

  別的人都可能是不知身在局中的棋子,唯獨這個王鵬飛,絕無可能。

  這邊恢復過來,再也看不出什麼異樣之後,秦陽立刻出門,前往獸場。

  然而,這邊剛下山到一半,就遇到一個獸場的弟子,匆匆忙忙的跑來,見到秦陽之後,立刻跪伏在地。

  「秦師祖,還請看在弟子侍奉用心的份上,救弟子一命……」

  「何事?」

  「弟子……弟子犯了大錯,害死人了……」來人面色慘白,連連叩首:「弟子真的很小心了,平日裡除了來獸場受罰,餵養凶獸的弟子之外,常駐之人,都是很小心的,每隔四個時辰都會檢查一次,半個時辰之前弟子才去檢查過,鎖鏈完好,這不知……不知怎麼的,鎖鏈就斷了,還請秦師祖救命啊……」

  「誰死了?」秦陽心裡一個咯噔。

  「王鵬飛……」弟子嚇壞了,若是受罰的弟子,死了,那也就死了,可這不是受罰的弟子,卻因為他的疏忽而死,性質就不一樣了。

  「行了,我知道了,出了這種意外,也怪不得你,也是那王鵬飛自己不小心,我會給打個招呼的,你回去吧。」

  「多謝秦師祖,多謝秦師祖……」弟子連連叩首,也不敢廢話,哆哆嗦嗦的離開。

  秦陽站在原地,輕吸一口氣,心頭感嘆一聲,這殺人滅口的速度,可真夠快的,就算是自己現在趕去,剖開凶獸肚子,那位王鵬飛,怕是也已經被消化成一坨大便了……

  用完的棋子,立刻就殺人滅口,毀屍滅跡,不留一點後患。

  真是心狠手辣啊……

  秦陽不用想都知道,自己去了也找不到任何有用的線索了,至於鎖鏈斷了,也肯定找不出人為的痕跡。

  來求助的這個,必然也只是一個倒霉蛋而已。

  以對方的手段,不可能再留下一個線索。

  既然王鵬飛死了,也可以確定一件事,來試探他的人,就是這個王鵬飛了,純粹是廢物利用了。

  只可惜今天見到王鵬飛,才徹底確定了之前諸多猜測之中的一個。

  想明白的太晚了,縱然想明白之後,立刻就去,也已經晚了。

  棋差一步啊。

  差一點,就差那麼一點點,就抓住對方的小辮子了。

  雖然對方殺人滅口的舉動,也露出來別的線索。

  至少可以確定另一件事了,對方在黃泉魔宗內有人,人數多少不知道,卻絕對有一個地位不低的人。

  秦陽站在半山腰,臉上閃過一絲不甘,恨恨的一跺腳,轉身回到山上。

  ……

  七日之後,密室裡,午時。

  秦陽盤膝而坐,面色慘白,額頭上豆大的汗珠不斷滴落,臉皮不斷的顫抖著,似是極力壓制著情緒,強忍著噬心之痛。

  片刻之後,秦陽緊繃的身軀,忽然一鬆,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

  一旁的崔老祖,連忙將準備好的濃湯給秦陽灌下,又餵了丹藥。

  望著秦陽的樣子,崔老祖滿臉的心疼和自責。

  「秦陽,你怎麼樣了?實在不行,我們趕緊去黑黎那裡吧,請那位老前輩……」

  「我沒事,我能忍得住,不能前功盡棄,必須要保證萬無一失,要讓出手的人,徹底失望,徹底覺得他們的計劃失敗了,我們才能出門,不然的話,我們未必能安全抵達黎族的地盤……」

  「為師……」

  「師尊!你聽我說!」秦陽伸出手攔住了崔老祖,一臉認真:「我知道師尊你自責,也知道你疼我,我也知道師尊不畏死,可是現在事情有變,對方比我想的難纏的多,不提對方實力如何,那也比黃泉脈主那種毫無決斷的蠢貨難對付的多……」

  「那你現在是準備如何做?」

  「原本我計劃是讓他們以為計劃失敗了,現在我覺得僅此而已,糊弄不住對方了,對方心狠手辣,喪心病狂,一次不成,還會有下一次,被動挨打,可不是我的性子,還不如真真假假,讓對方以為失敗的時候,我們前往黑黎,去的時候找好了理由,名正言順……

  可是到了快到的時候,我的情況忽然加重,瞞不住師尊了,而師尊心急則亂,就稍稍匆忙了那麼一點點,屆時,若對方真的在關注著,以對方的心智,絕對可以猜到我是在強裝無事……」

  「你什麼時候瞞……」崔老祖話到一半,忽然就懂了秦陽的意思,而後崔老祖嘆了口氣:「你說的對,為師是關心則亂,有些失去理智,失去鎮定了,你說什麼,就按你說的辦吧……」

  「放心吧,師尊,越是這樣,對方才越會覺得看穿了一切,只要他們確認我中了蠱,我必死無疑了,就會給我們時間,我不死,他們不會有大動作,我現在必須到黎族,若被困在宗內,時時刻刻在對方探子的目光下,很多事都沒法做的。」

  「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吧……」崔老祖放棄了自己想的想法,一天不確定秦陽能活下去,他就沒法鎮定……

  「我不會死的,我這人最怕死,又不怕死,誰要我的命,我就跟他玩命,我從死人堆裡乞活,一路走到今天,可不是為了被人當成棋子,隨意捏死。我知道我實力不夠,對方又藏在暗中,那就用別的辦法,對方想要什麼,就給他什麼,捧著對方高高飛起,讓他計劃順利,讓他一切盡在掌握,等到他登上最高的時候,再讓他知道什麼叫登高易跌重。」

  秦陽面無表情,眼中寒光閃爍,既然明顯落入下風,連對方的小辮子都沒抓到,那就繼續苟,繼續讓對方覺得自己就是個不足輕重,完全在他掌握的小人物,一顆隨時可以捏死的棋子。

  小棋子的一些舉動,也不過是無謂的掙扎……

  順風,就要一棒子打死,逆風,自然要苟一下,伺機捅對方的心窩子。

  就等著自己這顆小棋子,送對方一場大戲,捧對方飛起,再看著對方摔死。

  無論是誰,只要對方覺得一切都在他的掌握,真等到一切順利,要摘取勝利果實的時候,不信對方還能藏著!

  現在的問題是,這一場大戲,想要唱好了,可不太容易……

  尤其是黎族這邊,黎族九支,更要全力配合自己,其中六支無所謂,上面的三支尤為重要。

  黑黎還好說,白黎倒也罷了,而現在最關鍵的,反倒是玄黎,畢竟,噬心蠱就是出自玄黎。

  雖說憑藉那位黑黎老前輩的面子,是沒可能讓人家全力配合的,可秦陽心裡卻已經有了完全的準備,絕對可以說服玄黎的大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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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3 00:13:48 |只看該作者
第三五八章 玄黎聖樹,導演殺青了

  來南蠻之地這麼久了,也不是什麼都沒幹的,一些必要的,不必要的情報,早就積攢了不知道多少。

  秦陽很清楚一件事,很多東西,平日裡看起來完全無用,可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能派上用場了。

  尤其是很多信息和情報,是順風時佔據優勢,保持優勢的東風,逆風時,則是翻盤的關鍵。

  秦陽只是傳遞出去一個消息,過了一天時間,黑黎那邊就傳來一個消息,當初崔老祖在那裡避難的時候,其中有一位無名無姓的黑黎老醫者,對重傷的崔老祖頗有照顧,現在老人家壽元即將耗盡,而老人家意識已經不清楚了,說胡話的時候還以為要照顧病人呢……

  所以,黑黎那邊,給崔老祖傳了個話,若是方便了,希望崔老祖去見老人家一面,送老人家最後一程。

  消息沒有隱藏,是直接傳到了黃泉魔宗。

  而崔老祖知道了這個消息,以他的性情,自然是毫不猶豫的決定要去一趟,於情於理,都毫無問題。

  崔老祖去,自然要帶著秦陽一起去,給秦陽介紹一下,算是將自己的人脈,過渡給秦陽,起碼先有個臉熟。

  以崔老祖對待秦陽的疼愛,誰都不會覺得這有什麼問題。

  於是,崔老祖就這麼沒什麼遮掩的,帶著秦陽離開了黃泉魔宗,直奔黑黎而去。

  而秦陽要的就是這種效果,就是不遮掩,就是要讓該知道的人,知道他們去黑黎。

  正式登門,自然不能這麼兩手空空,兩個肩膀架個頭就去了,乘坐的飛舟要有,攜帶的禮物也要有,甚至宗主知道了這件事,還專門寫了手書拜貼,代表黃泉魔宗對黑黎表示友好善意。

  飛舟的速度不快,卻勝在不用人費力,而且中途不用停歇,更重要的,乘坐著座駕前來,也是表示正式的禮節。

  一路無話,趕到了距離黑黎只剩下半天的路程時,正值正午。

  飛舟被崔老祖忽然迸發的氣勢,強行撐爆,怒火直衝天際,然而,不過幾個呼吸之後,崔老祖的氣勢就隨之慢慢收斂,之後親自施展遁法,帶著秦陽全速趕往黑黎。

  若無人時刻關注著,沒人會知道,再距離黑黎,只剩下半日路程的荒野裡,發生了這種事。

  僅僅半日之後,還是那座地宮裡,黑衣人面對輿圖而立,手中握著一枚玉簡,裡面詳細記載了半日之前的事情,看完玉簡內的內容,黑衣人閉目思忖片刻,隨手將玉簡捏成齏粉,口中喃喃自語。

  「只顧著崔老魔,倒是忽略了這秦陽會如何想,沒想到他為了不讓崔老魔擔憂,竟然自己硬撐著,瞞著崔老魔,以至於連我也以為計策失敗了,若非此去黑黎送行,需要兩日的時間,朝夕相處,難以隱藏了,他怕是會瞞到死啊……」

  「不過也好,越是師徒情深,後面反而越好操作了……」

  另一邊,黑黎的大本營裡。

  那位不知姓名的老者,將手從秦陽身上拿開,一聲長嘆。

  「沒想到,真的是噬心蠱啊,縱然玄黎的看家本領,就是煉蠱驅蠱,可此蠱,在玄黎之中,也有許多年未曾見過了,破解之法,據說已經失傳了,而且,替身神像,也未必能化解,以前從未有人這般嘗試過。」

  「前輩……」崔老祖在一旁憂心忡忡,聽到這話,一顆心瞬間就吊到了嗓子眼。

  「師尊,稍安勿躁,我說過,會有辦法解決的,你放心,你也說過,這次什麼都聽我的。」秦陽安撫了一下崔老祖。

  心裡卻也明白,老者說的挺對的。

  黎族九支,雖說平日裡都是各自經營自己的地盤,也未必有多頻繁的聯繫,尤其是最神秘的黑黎、白黎、玄黎三支,別說對外有什麼來往,他們之間的來往,可能上百年都不會有一次。

  可他們之間,卻絕對說得上是同氣連枝,對外的時候絕對的一條心。

  所以了,要說中了玄黎的噬心蠱,卻有黑黎送的替身神像,這種事發生的概率,的確挺低的……

  「師尊,我餓了。」

  「你這……」崔老祖看的出來,秦陽是想支開他,有些話不想他聽到,猶豫了一下之後,還是點了點頭:「好,我這就去給你準備。」

  崔老祖離開之後,老者才緩緩道:「噬心蠱每日吞噬的氣血,會越來越多,只要一次吞噬的氣血,超過你氣血的一半,你就會不可抑制的開始衰落,縱然崔老魔秘製的大補湯,也沒用了,而到了那時,七日之內,噬心蠱一次吞噬的氣血,必然會暴漲到足夠一次將其吞噬乾淨的地步,此物惡毒之處,就在這裡,無論是神海,還是道宮,只要完成種蠱,必死無疑。」

  「晚輩知道,若不解決,算上各種手段,我最多能苟活三個月。」

  「既然知道,你此刻還有心思,去挖出背後之人?」

  「人生自古誰無死,縱然替身神像未必有用,那我在死之前,也要拉著要害我的人陪葬,我不過一神海小修士,毀對方大計,拉對方陪葬,也沒什麼不值的,我此次前來,就是要告知前輩,有人將你們黎族也拉進去了,對方一計不成,必定會有後手,下一次,可未必會有這種反擊的機會了,前輩可願出力。」

  「哈哈哈……」老者大笑三聲,眼神也多了三分冷冽:「我黎族向來是以眼還眼,以牙還牙,既然已經被人算計了,那還有什麼好猶豫的。」

  「多謝前輩。」秦陽起身揖手拜下。

  「不必謝我,此時休戚相關,老夫沒有看熱鬧的理由,不過老夫信你的話,白黎那裡,老夫也可以說服,可玄黎閉門多年,連老夫都已經許久未見過玄黎的老鬼,她性情執拗古怪,老夫的面子,她未必會買,縱然信你的話,也未必會配合,按你所說,玄黎才是要全力配合的……」

  「前輩,還請將玄黎話事的前輩請來,晚輩自會說服。」

  「老夫說了,她未必會給老夫面子,請也未必能請來。」老者苦笑一聲,似是想起了什麼不好的回憶……

  「那前輩只需告知『聖樹』二字即可。」

  「聖樹?玄黎的聖樹?」老者一驚,而後上下打量了一下秦陽,點了點頭:「好,老夫會告訴她,知道消息的人,三日之內必死,她明日必到。」

  老者閉上雙目,也不見他有什麼動作,片刻之後,老者睜開眼睛,神色有些古怪,起身來到吊腳樓的邊緣。

  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就見前方虛空,驟然扭曲,化作一個漩渦,中心撕裂開來,露出後方漆黑的虛空。

  一頭數丈粗的三角頭黑蛇,從裡面鑽出來,遊走到吊腳樓的邊緣,巨蛇張開嘴巴,其內一位一身黑袍,紮著麻花辮,眼神裡滿是陰冷的老嫗,從蛇口之中走出來,踏足吊腳樓。

  而那黑色的巨蟒,搖身一晃,身形縮小,化作一根蛇頭杖,被老嫗握在手中。

  「禾孝,許久未見……」老者上前見禮。

  老嫗卻看都沒看他一眼,自顧自的打量了一眼秦陽。

  「你知道聖樹的消息?」

  「晚輩秦陽,見過前輩。」秦陽躬身行禮,而後點了點頭:「晚輩的確知道。」

  「禾孝,能坐下說話不?以前怎麼不見你,這麼快就主動來我這裡坐坐……」老者指了指座位,自顧自的坐下:「來嘗嘗今年的新茶吧,怎麼?莫不是以為我欠著你的,所有人都欠著你了?這位小哥可不欠老夫什麼,他於黑黎有恩情,而老夫給他的令牌,他也未曾用過,所以,你別指望老夫能幫你什麼……」

  「仡樓老鬼,怎地一見面就聽你聒噪個不停,若在玄黎,你這等貨色,早就被割了舌頭扔到蟲坑了。」禾孝老嫗頂了一句,卻也跟著坐了下來。

  坐定之後,黑黎老者,將之前的事情,給說了一遍。

  「現在,他中了噬心蠱,不知你們玄黎,可否能幫忙化解掉?還有,之後的事情,你有什麼看法?」

  有些事,不說開時,沒人會覺得有問題,可說開了,稍稍一想就能想明白了。

  禾孝老嫗稍稍一想,就明白這話十有八九是真的。

  她不由分說的抓住秦陽一隻手,稍稍一探,點了點頭,對秦陽道:「不錯,的確是噬心蠱,解決之法,現在只有一個,可是老身卻救不了你。」

  「還請前輩賜教。」

  「玄黎煉製噬心蠱的法門,就是要以自身氣血與血肉飼養,只需要傳承法門,自然是有機會,將噬心蠱催熟,斬斷生機相融,將噬心蠱化為己用,可此等法門,在玄黎都是不傳之秘,而且修行兇險極大,這些年再無人煉就噬心蠱,就是因為此法太過凶險,稍有不慎,身死道消。」

  秦陽聽了這話,就知道傳給自己的可能性不大,而且就算是得了法門,也是九死一生,不然的話,不可能玄黎自己人都不煉了。

  稍稍一琢磨老嫗的話,心中一動,秦陽再次發問。

  「前輩,現在只有一個,那意思是,以前還有別的辦法了?」

  「不錯,以前煉製噬心蠱,並無太大凶險。」老嫗眼睛微微一瞇,露出一絲笑容:「只要你的消息屬實,我們找到了聖樹,區區噬心蠱,想要解決,很容易。」

  「噢,也對,難怪自從聖樹消失之後沒多久,你們噬心蠱的傳承,就再也無人繼承了……」老者點了點頭,一臉恍然。

  秦陽也是一臉呆滯……

  瞬間就將一切都屢清楚了。

  原來是這樣……

  玄黎的噬心蠱,修行需要聖樹之助,所以聖樹消失,他們就沒人煉了,強行煉就,九死一生……

  化解噬心蠱,也需要聖樹之助,所以,聖樹不見了,化解之法也就失傳了……

  想要化解,就這麼簡單?

  而那株怪模怪樣的蛇樹,對於玄黎竟然這麼重要?

  原來,繞了一圈,自己的小命,竟然一直都握在自己手裡。

  虧得自己還想以聖樹,作為片酬,將玄黎拉到劇組裡……

  僅僅只是不知道這一點點關鍵的信息,就繞了這麼大圈子。

  若這次真在死於噬心蠱,豈不是六月飛雪,死的太冤枉了。

  一想到這,秦陽鼻頭髮酸,差點哭出來。

  「秦陽?你沒事吧?」老者看秦陽眼睛泛紅,忍不住問了句。

  「我沒事……」秦陽收斂心神,對禾孝一拱手:「可能是前輩表達的不夠清楚,讓前輩誤解了什麼,晚輩想說的是,聖樹就在晚輩手裡!」

  「嗯?」禾孝的眼睛豁然睜開,目中幽深的神光,簡直要將秦陽直接洞穿。

  秦陽鎮定自若,可是看的出來,這位老婆婆的脾氣,說古怪都是好聽的,這會可不能被唬住了,被唬住了,後面的事就不好辦了。

  「禾孝。」仡樓沉聲一喝,禾孝才收斂了目中神光,耷拉著眼皮,變成一個普通的老太婆。

  「秦陽,聖樹,怎麼在你手裡?」仡樓代為發問。

  「晚輩繼承了幽靈號,前輩應當是知道的吧。」

  「嗯。」

  「晚輩繼承幽靈號之後,曾經輕點過幽靈號的珍藏,也曾察看過航海志,那株蛇樹,乃是前任幽靈船長,在死海的一座荒島上找到的,當時島上生靈絕跡,蛇樹也陷入了沉眠,他們就挖走了蛇樹,誰也不知道這是什麼,只是記載,像是黎族某一支的聖樹。

  直到來了南蠻之地,晚輩意外跟黎族諸位相識,又結識了師尊之後,才在魔宗的典籍裡,意外發現,那株蛇樹,似乎就是玄黎聖樹。」

  秦陽說完,立刻調動真元,在身前幻化出一株蛇樹的虛影,也就是之前見到的蛇樹樣子。

  一條條毒蛇,掛在樹枝上,與樹融為一體,密密麻麻的,看起來極其恐怖,只是這些毒蛇,看起來都萎靡不振的樣子……

  當然,這個虛影,只有純粹的蛇樹,泡蛇樹的毒液琉璃罈子,可沒幻化出來……

  「不錯,的確是聖樹。」禾孝心頭一鬆,看了一眼秦陽,再看了一眼仡樓,才緩緩的道:「你想如何?」

  「蛇樹在幽靈號上,而今年的幽靈拍賣會在即,想要盡快拿到,唯有在那日才能回到幽靈號,而為了隱秘,也只有這樣才行,聖樹送回玄黎,以此為情面,再加上有共同的敵人,請玄黎配合,想來前輩不會拒絕吧。」

  「不錯,聖樹之事,至關重要。」禾孝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

  「可晚輩看的出來,前輩也不喜歡這種虛的,而晚輩,說心裡話,也怕玄黎因為有共同敵人……唔,也不對,前輩未必會信我的話,那就是晚輩也怕前輩,僅僅只是因為歸還聖樹的情分,有些時候會配合的不好,會讓幕後之人看出來破綻。」秦陽斟酌了一下,繼續道。

  「所以,晚輩換個說法吧,此事權當是一次交易好了,我歸還聖樹,而玄黎要做的,僅僅只是在對付敵人的事上,不自行自事,全力配合我演好這出大戲就好,如此,既成交易,前輩放心,而我也放心了,至於化解噬心蠱的這點小事,就不用多言了。」

  「秦陽,你又何必如此呢……」一旁的仡樓,嘆了一聲。

  「我看這年輕人就不錯,哪像你,總搞一些虛頭巴腦的東西!」禾孝冷笑一聲,懟了仡樓一句,轉而看向秦陽。

  「化解噬心蠱,與你都成了一點小事,那老身還有什麼可說的,你說的事,老身應下了,只要聖樹回歸,玄黎必定全力配合你。」

  「好,一旬之後,恭候前輩大駕。」

  禾孝起身,也不多言,轉身就走。

  到了吊腳樓邊緣,蛇頭杖重新化作一頭黑色巨蟒的時候,禾孝腳步微微一頓,反手丟過來一個玉瓶。

  「三日服用一顆,雖說無法化解噬心蠱,卻也能讓噬心蠱暫時沉眠,免去每日噬心之痛,最多拖一個月的時間,想來也足夠了。」

  丟下這句話,禾孝步入蛇吻之中,黑蛇游動著身軀,遁入虛空之中,消失不見。

  仡樓與秦陽站在吊腳樓的邊緣,望著前方,慢慢恢復正常的空間。

  「你倒是聰明,懂得取捨,不過,你可知道,那株蛇樹,對於玄黎的意義,是何其重大,你放棄了這份天大的人情,變成一樁交易……」仡樓語氣有些複雜。

  「前輩,情分這種東西,對於有些人來說,是最靠得住的,對於有些人來說,一文不值,而我與禾孝前輩,素不相識,我憑什麼認為人家能完全信任我,全力配合我,還不如變成一樁交易,可以放心完成現在的事情,想來,以禾孝前輩的性子,也樂得如此,不用多考慮許多。」

  「不錯,她的確是這個性子……」

  秦陽笑了笑,心裡很明白其中得失與目前而言,得失毫無意義,若是不把這件事辦好了,要這個天大的人情有什麼用。

  偏偏現在這件事,本身就容不得一點錯誤,若禾孝前輩心裡有那麼一絲絲想法,認為他在以人情為要挾呢?

  雖說到時候事,肯定還是一樣的事,性質卻有了點變化,萬一中間出現點錯誤呢?

  還不如從一開始,就杜絕了內患,讓她徹底安心。

  再說,情分,本來就不是靠這樣得來,有來有往,隨著時間,一件事又一件事,一份心意又一份心意,慢慢積攢下來的,那才是靠得住的情義。

  「前輩,白黎那邊,還請前輩代為說服,還有,合縱連橫這件事,晚輩身份不夠,怕是……」

  「你無需多管了,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不外乎,幽靈拍賣會開啟之日,趁機不露痕跡的合縱連橫,尋找可以合作之人,這件事,交給白黎的老鬼吧,他隱藏身份,參加你那個拍賣會,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他去了沒人會在意……」

  秦陽神情有些古怪,不由的想到了那位綠叔叔……

  這位還真是白黎的大佬啊。

  那自己上次可是將他忽悠了一遍……

  唔,也不能說是忽悠,只是引導到別的地方了而已。

  「放心吧,那老鬼性情,最是溫和,比禾孝這個怪脾氣好相處太多了,至於其他,老夫代為出面即可。」仡樓哈哈一笑,還以為秦陽擔心又遇到一個不怎麼好相處的禾孝老婆婆……

  「如此,就多謝前輩了。」

  「何須客氣,我黎族本來就牽扯其中,不用說謝字。」

  ……

  在黑黎待了三天之後,秦陽與崔老祖一起,回到了黃泉魔宗。

  中蠱之事,總要讓人家徹底確認一下吧,不確認,後面來引崔老祖出去的人,怎麼可能會露面。

  回到魔宗的前一天,秦陽就停了藥。

  回去的第二天,魯促仁前來拜訪,秦陽沒有露面,只是到了正午的時候,噬心蠱發作,秦陽壓抑的哀嚎和嘶吼,從後院響起,崔老祖匆匆趕來,跟著來的魯促仁,也親眼看到了秦陽發作之時的恐怖樣子。

  於是,中蠱之事,也徹底擺在了明面上。

  待魯促仁離開之後,秦陽服了藥,恢復正常之後,心裡自省。

  剛才的戲,是不是演的有點過了?

  ……

  靜室之前,魯促仁跪伏在地。

  「啟稟師尊,弟子有要事稟告。」

  「何事?」

  「秦陽中了噬心蠱,弟子親自查探,怕是已經中蠱半月以上的時間了,崔老祖憂心難以自已,而此蠱,也只有玄黎會有,弟子曾聞,師尊當年曾與玄黎有過一點交情,所以……」

  靜室內沉默片刻,就見一道流光飛出,落到魯促仁手中,化作一枚玉蟬和一封看起來有些年頭的書信。

  「這裡有一信物,你交給秦陽,讓其貼身佩戴,可緩解噬心之痛,還有一封手書,你代為轉贈給崔老祖,讓他帶著秦陽去玄黎走一趟吧,此事想來不是玄黎手筆,若他們知道了,也不想有這等誤會的,若能解救一二,定然不會見死不救的。」

  「弟子遵命。」

  魯促仁拿了信物和書信,再次來到崔老祖這裡,將書信和信物送到。

  等到魯促仁走後,秦陽拿著信物和書信,左看右看,也沒看出來什麼異樣。

  崔老祖同樣沒看出來有什麼問題。

  就是一塊普通的玉蟬,材質溫潤,其內也沒有什麼特別的禁制,只是有一絲清涼的氣息,的確可以緩解噬心蠱的痛苦。

  而書信更是普通,只是一封舊日來往的書信,上面的收信人,就是黃泉魔宗的當代宗主,莫庭流。

  書信的內容,其實就是一位女子,給莫庭流的分手信,看筆鋒,纖細柔美之中,還帶著一絲堅毅的味道,想來是一位略有英氣的俊俏女子。

  落款的名字叫英蓮,秦陽聽說過,曾經是黎族一位少有的女中強者,在很多年前就已經隕落了,沒想到是玄黎的人……

  沒想到,黃泉宗主,之前還有這段過往……

  不過這樣,才能保證他們一定會見到玄黎的人。

  原本秦陽還在想,回來之後,會是誰,來將他們引到玄黎,引發這個混亂的開端。

  沒想到還真是魯促仁。

  哪怕一切都順理成章,完全符合魯促仁平日裡的人設……

  他地位何止是不低,可以說現在是總覽大權,在黃泉魔宗內想要幹什麼,以魯促仁的身份,實在是太容易了。

  念頭一動,秦陽開口道:「這東西,送我吧師尊。」

  「嗯。」

  秦陽拿到手,嘗試著施展技能,可是兩樣東西,竟然都無法拾取。

  方才魯促仁說的明明白白,此乃黃泉宗主讓他轉贈的,而現在崔老祖也同意送他了。

  為何會無法拾取?

  翻來覆去檢查了好半晌之後,怎麼都看不出問題,秦陽思忖片刻,拿出木盒,將玉蟬和書信分別裝起來,再施加層層禁制,將其封禁的死死的。

  崔老祖看了秦陽一眼,眼中帶著一絲疑問。

  「有問題?」

  秦陽點了點頭,將其交給崔老祖。

  「有問題,不過,對我們的計劃不影響,幽靈拍賣會在即,我既然生死未卜,於情於理,自然要先安排好接任船長之人,等幽靈拍賣會之後,再前往玄黎,他們要我死,他們要你去鬧,要什麼我們就給什麼好了。」

  幽靈拍賣會開啟之前,秦陽與崔老祖再次來到黑黎。

  畢竟,玄黎隱遁多年,想要找到人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來這裡也是順理成章。

  拍賣會開啟之日到了,禾孝老婆婆按約抵達,白黎的綠叔叔,會直接去拍賣會場。

  「一切已經準備妥帖了。」禾孝老婆婆神色平淡,上來就先讓秦陽安心。

  「有個問題,或是有些唐突,卻不得不問,還望前輩見諒。」

  「你說。」

  「英蓮是前輩的什麼人?」

  「老身的侄女。」禾孝老婆婆回答的很平靜,頓了一下之後,緩緩道:「我一生無子女,英蓮如我親女一般,她生前曾與莫庭流有過來往,可惜這莫庭流,戀棧權力,選了宗主之位,你是怎麼知道的?」

  「宗主的弟子送來一封手書,是一封舊信,想來,是因為這個,他們才會確定,我們一定會見到玄黎之人。」

  「莫庭流?哼,原來是他。」禾孝老婆婆,目中帶煞,顯然對魔宗宗主的印象十分的差。

  「未必吧,畢竟,宗主為了安撫師尊,做這些都是合情合理。」秦陽倒是冷靜的多,其實他早就有了倆懷疑對象。

  一個是魔宗宗主,一個是魔教教主,沒有這種地位的人,也弄不出來這些局面。

  尤其是現在,他們一步步的按照對方的安排走,按理說,他已經是死人了,沒人會在意他,而崔老祖,關心則亂,發現生機,自然會毫不猶豫的抓住。

  可能也正因為如此,對方才會弄出來玉蟬和書信。

  這倆誰都沒看出來有問題的東西,明明贈送了,秦陽卻無法拾取的東西,怎麼看都是關鍵所在。

  也就是這樣,秦陽現在就覺得,若幕後之人,真的是魔宗宗主,魯促仁的一些舉動,變得正常,變得順理成章了。

  可問題就在於,懷疑也僅僅只是懷疑而已。

  就算是退一萬步講,只有自己確定了,又有什麼用?

  還不是弄不死對方。

  僅憑一面之詞,就告訴大家:哎呀,我給你們講啊,魔宗宗主非常有可能是那個,想要讓南蠻之地徹底大亂,大家殺的血流成河的幕後黑手,你們快去打死他呀。

  有病啊,這話,也就崔老祖可能會直接信了。

  所以了,秦陽現在反倒是為魔宗宗主開脫,不管是魯促仁是對方的人,還是魔宗宗主本身就是黑手,絕對不能在別人面前下結論。

  尤其是,禾孝老婆婆明顯是有很深的偏見的時候……

  到了秘境之門可以打開的時候,秦陽直接打開,帶著禾孝老婆婆步入其中。

  拍賣會的事情,不用他管,反正這次也沒有寶冊什麼的拍賣,用不著他時時刻刻盯著,手下的人,也有過經驗了,足夠應付的來。

  他帶著禾孝老婆婆,以幽靈秘境為跳板,回到幽靈號,直接進入到幽靈號的寶庫裡。

  順著寶庫而下,一直到了第八層,以他現在的實力,就算比當初精進了很多,卻依然有些勉強。

  要說直接在這裡放開蛇樹,秦陽可不敢,只能帶著禾孝老婆婆一起下來。

  只是再次見到蛇樹,秦陽瞥了一眼禾孝老婆婆,忍不住有些尷尬。

  蛇樹被泡在毒液裡,如同柳枝一般垂落下來的一條條毒蛇,全部跟蔫茄子一樣,樹幹上付出的一張蒼老面孔,也是有氣無力,一副快死的樣子。

  而外面,不僅僅加了囚籠,還有各種歹毒的禁制陣法鎮守……

  「咳,前輩,這可不關我的事,我接手幽靈號的時候,就已經是這樣了,之前我實力又弱,連走到這裡都做不到……」

  「與你何干?放開吧。」禾孝老婆婆倒是沒拉長了臉,反而在真見到聖樹之後,臉上不可抑制的浮現出一絲激動。

  秦陽解開禁制,放開囚籠,就見這個看似弱不禁風的老婆婆,也不怕毒液,凌空踏步而上,直接將手伸到泡著蛇樹的琉璃大缸裡,單手將這顆蛇樹拎了出來。

  垂落的一條條毒蛇,如同見了親人一樣,將禾孝老婆婆纏繞在中間,樹幹上的蒼老人面,更是發出一陣怪異的叫聲,嚎啕大哭。

  而禾孝老婆婆,卻滿臉慈祥,用一種怪異拗口的語言,輕聲安撫。

  秦陽看的頭皮發麻,忍不住後退了一些。

  之前還聽說,就算是黎族內,玄黎也最讓人忌憚,現在看到這幅畫面,心裡也已經能腦補出來一部分為什麼了……

  片刻之後,蛇樹化作巴掌大小,落在禾孝老婆婆的掌中。

  禾孝老婆婆撫摸了一下密密麻麻的毒蛇,指了指秦陽。

  「把他身上的噬心蠱解了吧,你能得以脫困,讓我帶你回歸,全靠他了。」

  瞬間,就見蛇樹上掛著的一條條毒蛇,齊齊看向秦陽,張口一聲嘶鳴。

  霎時之間,秦陽就感覺心頭一緊,像是少了什麼。

  內視一看,心室內的噬心蠱,竟然將扎根在血肉之中的根鬚,全部拔了出來,整個蟲縮成一團,像是被嚇壞了一般,瑟瑟發抖……

  而且於他相融的生機,也被噬心蠱主動解開了……

  「就這麼簡單麼?」

  「你以為還要怎樣?聖樹乃是所有蠱蟲剋星,所有的母蠱,也皆由聖樹衍生。」

  秦陽一臉懵逼……

  搞了半天,說什麼有聖樹就很簡單,竟然會有這麼簡單?

  讓聖樹吼一嗓子,嚇唬一下噬心蠱一下就完事了?

  秦陽砸吧著嘴,看著嚇的縮成一團的噬心蠱,已經有些無法直視牠了……

  一下子從一個能把道宮強者都搞瘋搞死,人人談之色變的恐怖存在,變成了一個聽媽媽話的乖巧小可愛。

  這落差實在是有點太大了……

  「噬心蠱已解,你可以將牠取出來了。」

  「不用……」秦陽心中一動,搖頭拒絕:「暫時就留著吧……」

  現在秦陽總算是明白了,這株蛇樹,對於玄黎的意義,究竟有多大了。

  完全可以說,聖樹就是玄黎的立足之基。

  聖樹不見了之後,他們苟了這麼多年,恐怕也是不得已而為之,起碼這樣還能給外面一個神秘莫測的形象。

  望著那顆變小之後,看起來沒那麼恐怖的蛇樹,秦陽心裡好奇,這顆蛇樹到底是怎麼不見的,可終歸還是沒問出口……

  從寶庫裡出來之後,醜驢、影帝、素長歡三人組,已經在這裡堵他了。

  醜驢沒心沒肺的,看到秦陽之後,就咧著個嘴湊了過來,影帝坐在地上,拉長著狗臉,滿臉寫著高興,而素長歡,一襲長裙,目不轉睛的盯著秦陽。

  「別看了,這次實在是不方便,等到明年,明年將你們都帶走,可以吧。」

  秦陽連忙開口,堵住了他們的嘴,再看到素長歡要說什麼,就又補了一句。

  「你也是一樣,我帶你離開,他們倆誰來照顧,你就受累,再多照顧一年,明年,明年安定下來之後,絕對帶你們一起。」

  「大人說的,豈敢不遵從。」素長歡幽幽一嘆,也沒硬要鬧著走。

  秦陽給刀疤他們交代了幾句,問了一下近況,沒什麼大事之後,就匆匆離開,以幽靈秘境為跳板,回到了黑黎。

  而幽靈秘境裡,綠叔叔依然在這裡活躍著,有秦陽給安排的便利,他想幹什麼,都方便的很,見什麼人,也不會有別人知道。

  回到了黑黎,禾孝老婆婆略帶揶揄的上下打量了秦陽一眼,語氣裡,似乎頗有些高看了秦陽一眼的意思。

  「合歡門的妖女,你竟然還能留著。」

  「前輩見笑了,其實那只是晚輩的下屬而已。」秦陽乾笑一聲,還能怎麼說?

  總不能說,最開始的時候,那就是個柴火妞,本人審美特別大眾,特別俗,就喜歡前凸後翹,對乾巴巴的柴火妞一點興趣都不會有。

  「不錯。」禾孝老婆婆點了點頭,目中帶著一絲讚賞。

  「前輩謬讚了。」秦陽坦然受之,絕對不會揭穿這一點。

  之前那麼多事,都沒能讓這位脾氣古怪的老婆婆說一句不錯……

  現在竟然因為柴火妞,能讓老婆婆說一句不錯,看他的目光,都便順眼了不少。

  這叫什麼事啊……

  老婆婆看他順眼了不少,後面的事也就順利了不少。

  幽靈拍賣會之後,秦陽窩在黑黎,拿出玉蟬,掛在胸口,等著事情出現變化。

  兩天之後,又是正午時分。

  秦陽內視體內,看著心室內的噬心蠱,似是不在聖樹身邊,噬心蠱膽子大了一些。

  平時就縮成一團不動,到了午時,賊頭賊腦的舒展開身體,假裝秦陽不會發現一樣,小心翼翼的吞噬一點點秦陽的氣血,過了午時之後,又縮成一團不動了。

  今日也是如此,秦陽假裝不知道,任由噬心蠱吞噬一點點微不足道的氣血……

  只是午時剛到不過半柱香的時間,秦陽就忽然察覺到,胸口掛著的玉蟬上,有一絲奇異的力量滲出,沒入他的心室,鑽入噬心蠱體內。

  眨眼間,噬心蠱的生機斷絕。

  而秦陽握著玉蟬,施展技能之後,卻顯示可以拾取了……

  隨手將玉蟬煉化,秦陽念頭一動,將噬心蠱的屍體取出,面上的笑意也隨之收斂。

  「果然跟我猜的一樣啊,在午時噬心蠱發作的時候,弄死噬心蠱,我的生機若是與之相融,我自然也死了,屆時,無論怎麼追查,都不可能查出來玉蟬有問題……

  加上噬心蠱發作的越來越嚴重,我承受不住痛苦,心智崩潰,自己動手弄死了噬心蠱,也順理成章了。

  看來那封信的問題,只是確認一下玄黎的人來沒來,昨日才拿出那封信,交給了玄黎的人,今日我就死了,崔老祖必然會承受不住這個打擊吧……」

  將噬心蠱的屍體煉化了之後,拿出一個木盒裝起來。

  秦陽躺在椅子上,望著吊腳樓外面的竹林,心頭莫名放鬆了不少。

  導演的戲,殺青了,接下來就要看其他人的表演了。

  無論幕後的人是不是黃泉宗主,他們要的大亂子,馬上就會上演了。

  而且這次,不只是死幾個脈主這麼簡單了,下面的人死多少都對大局沒太大影響。

  那導演就給安排一個幾個頂樑柱,一起重傷瀕死的局面,給對方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不信對方苦心經營這麼久,會放過這次不可能會出現第二次的機會,現在,就看誰來摘這個勝利的果實了。

  誰摘,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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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3 00:14:10 |只看該作者
第三五九章 一著不慎滿盤皆輸,塵埃落定悵然若失

  明面上,秦陽已經死了,後面的事情,輪不到他親自出面了。

  而他的「死訊」,沒人傳播,卻也被不少人知曉了。

  當日,在那煙瘴氤氳之地,突生異變,數千里之地,林中毒蟲,無視季節變幻,顛覆了往日習性,盡數如同癲狂,化作黑雲,遮天蔽日。

  林中兇猛異獸凶物,皆被嚇的龜縮在巢穴之中,不敢露頭,縱然是那些稍稍靠近一些的黎族之人,也都是面無血色,一個個嚇的倉惶逃竄。

  這時,終於有人想起了,黎族為何能在南蠻之地扎根無數年,坐看南蠻之地風雲變幻,看著那些宗派家族,起起落落,生生滅滅,黎族卻從來沒有覆滅過。

  黎族靠的就是黑黎、白黎、玄黎三支的支撐,才能維持住這等景象。

  白黎馭生驅死,黑黎向死而生,而已經沉默了多年的玄黎,頂端戰力不是最強,可他們卻是最恐怖的。

  他們可以瞬間將南蠻之地,化作吞噬生靈的絞肉機,這裡的煙瘴之氣密佈,蛇蟲鼠蟻無數,而這些東西,通通都是可以被玄黎掌控在手中之物。

  他們也可以掌控各種蠱蟲,殺人於無形,從身到心的給敵人施加難以言喻的恐懼和折磨。

  而今日,大地之上,毒蟻鋪就,橫掃而過之後,半個活著的老鼠都找不到了,天空之中,遮天蔽日的毒蟲掃過之後,飛鳥絕跡。

  與這鋪天蓋地的毒蟲之中,還有一頭身長三千丈的漆黑毒蟒,搖曳身姿,裹挾千里毒雲,吞吐南蠻之地積攢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毒瘴之氣,讓黎族之人,都不得不退避三舍。

  終於,所有人都想起了曾經被玄黎支配的恐懼。

  若論頂尖高手之間的正面交鋒,玄黎未必有多強,可若是論橫掃推平,覆滅山門的實力,整個南蠻之地,其他所有的勢力,統統都是廢物。

  真大規模開戰死鬥的時候,唯有玄黎的實力,可以保證,你們地盤範圍內,一隻活著的老鼠都不可能有,更別說漏網之魚了。

  玄黎動了真火,很快,就有人知道為什麼了。

  一條黃泉大河,從虛空而來,倒灌而下,貫穿千里之地,河中無數鬼物哀嚎咆哮,怨憎之意,引的天象變幻,天空昏沉,大地死寂。

  縱然實力很弱的人,相隔數千里,也能感覺到一些餘波了,更別提那些強者,相隔萬里,都能感受的清清楚楚。

  而整個南蠻之地,能將黃泉秘典,修成如此境界的人,除了已經隕落的黃泉脈主之外,就只剩下崔老祖了。

  誰跟玄黎之人交手,完全不用多想就知道。

  這一戰只打了一個時辰,以崔老祖敗退為結局。

  誰也不清楚交戰細節,可只是看這氣勢和餘波,就知道兩邊都動了真火了。

  不到一日的時間,此戰就被南蠻各大勢力知曉。

  再稍稍一追查,就知道一些根本沒有刻意隱藏的消息,秦陽中了噬心蠱,被崔老祖帶著去了黎族。

  後面的事情,根本不用追查了。

  很顯然,秦陽死了,死在了黎族,崔老祖跟黎族打了起來。

  至於在黎族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一點都不重要。

  畢竟,崔老祖又不是第一次幹這事了。

  他的性情,人盡皆知,當年因為明哲之死,鬧的天翻地覆,還背上了崔老魔的名頭,現在秦陽死於噬心蠱,崔老祖跟玄黎幹架才正常,能忍得下這口氣,心平氣和的講道理,就不是崔老祖了。

  ……

  地宮之中,黑衣人面對著輿圖,負手而立。

  他的身後跪伏著一個同樣一身黑衣的人。

  「大人,具體情況就是這樣,我們的人根本沒法靠的太近,不知道那崔老魔做了什麼,玄黎怒火沖天,根本不管會不會誤傷,只要靠近的,無一生還,其中還有一個我們好容易安插在赤黎的眼線,也死於蟲雲之下。」

  「好!不錯,玄黎竟然連黎族之人都殺,想來是已經怒火攻心,崔老魔這顆棋子,可真是沒讓我等失望啊,一切按照原計劃行事。」黑衣人心情似是不錯,還笑了兩聲。

  ……

  「誤殺?哪來的誤殺?」

  黑黎的吊腳樓裡,秦陽坐在蒲團上,飲著茶,嗤之以鼻。

  「禾孝前輩,親自出手,蟲群聚集,毒瘴之氣匯聚,這不都需要時間,黎族的人,若是連這些前兆都發現不了,不想著逃遠點,反而鑽進來看熱鬧,不是蠢到令人髮指,蠢到無可救藥,就必然是奸細。」

  「……」仡樓端著茶杯,無言以對。

  黎族之人,無論是哪一支的,世代生活在南蠻之地,別說這種大場面了,就算是行軍食人蟻小規模出沒,都能被孩童提前發現……

  這種時候,外人想要靠近,看的大場面,說他們不知道玄黎的恐怖,無知者無畏也好,說他們自忖實力不錯,又蠢的可以也行,勉強能說得過去……

  黎族之人,可是真說不過去了,更何況死的還是一個實力不是太弱的人……

  「前輩,你還說黎族之人,絕對不會被收買,這次竟然還有黎族的人,蠢到靠近戰場,赤黎的人自己都沒說什麼,你倒是先為人家鳴不平了……」

  「哎,老夫實在是不願相信啊……」仡樓嘆了口氣,滿臉複雜:「赤黎與外界接觸太過頻繁,也交流太久了,而黑白玄三支,也多年未曾管過他們,出現這種情況,我們也有責任……」

  「剩下的事,其實已經不用我們太過費心了,完美開局已經給了,剩下的,對方會幫著引導著完善的……」

  「你無須費心了,可以信任之人,老夫與白黎老鬼都親自見過,不會出問題的。」

  ……

  接下來的日子,情勢的確是一日三變,根本不需要秦陽他們去管了,有的是人來引導。

  原本平穩下來的南蠻之地,轉瞬之間,就又有了鼎沸之勢。

  崔老祖重傷,根本來不及回到黃泉魔宗,就找了一個地方閉關調養,只來得及給魔宗回了個信息。

  大致說了一下之前的事情……

  於是,該知道的人,也知道了,為何玄黎會發飆了。

  崔老祖在玄黎之中,意外聽說了玄黎聖樹,可能有用,於是帶上宗主給的信件,放低了身段,好言相求,誰想玄黎的當家,脾氣巨差,直接拒絕了不說,還連同魔宗宗主在內,一同言語羞辱了一番。

  第二天,秦陽不堪折磨,自己斬斷了生機,於是崔老祖就炸了,差點毀了玄黎的聖樹……

  後面的事情就順理成章了。

  然後就在當日,無星無月,禾孝老婆婆還感覺到有人施以神通秘法,強行窺探,只是驚鴻一瞥,也足夠對方看到被好生照料著的蛇樹了……

  蛇樹那萎靡不振,淒淒慘慘戚戚的樣子,自然也被對方看在了眼裡。

  這些事裡,多少還是有些細節,經不起推敲的。

  可事到如今,大戰有了,蛇樹萎靡也有了,對方再謹慎,他也不可能知道每一個細節,結果有了就足夠了。

  接下來一個月的時間,亂局如同被烈火焚燒,鼎沸之勢已成。

  今日,黃泉魔宗的第一第二真傳,與黎族交手,互有勝敗。

  明日,幽冥聖宗不知怎地,出現在了交戰之地,三方亂戰之下,白黎一位大佬的子侄,被幽冥聖宗所傷。

  後日,就見白黎一位大佬,手持三生鬼柳枝條所化的寶物,孤身闖入了幽冥聖宗的鬼坑。

  硬生生的將三位鬼神,抽的跌落了境界,鬼坑之中的大鬼,也因天生被克制,莫名其妙的被抽了一頓。

  事後知道了,竟然是為了幽冥聖宗擋災,大鬼火冒三丈,跟幽冥聖宗三兩句話說不對,又幹了一架。

  一來二去的,不過一個月,黑黎、白黎、玄黎,盡數被牽扯進來。

  魔道三宗之中,近來很低調的浮屠魔教,也被強行拉扯進來。

  剩下那些看熱鬧吃瓜的門派,也總是因為莫名其妙的原因,被牽扯進來,從南斗星宗,到九宮劍派……

  甚至是那些一盤散沙的咎族,也被強行牽扯進來。

  南蠻之地亂成一鍋粥。

  而這一次,下面倒還罷了,也就是輿情鼎沸而已,而高手卻頻繁大大出手。

  崔老祖跟玄黎交手,南斗星宗已經不管事的大長老,只是路過,就被牽扯進來,被玄黎當作幫手,一起幹架。

  九宮劍派當代黑衣,吃瓜看熱鬧呢,卻被幽冥聖宗的人坑了,被迫捲入戰場,與白黎的人幹了一架。

  於是,當代黑衣拎著把劍,追殺幽冥聖宗的人,足足上萬里之遙,好不熱鬧。

  ……

  「這一個月可真夠熱鬧的……」吃瓜群眾秦陽抱著茶杯,一臉感嘆。

  「是啊,差不多也是時候了……」仡樓燙著茶杯,看著秦陽牛嚼牡丹的喝法,略有些糾結。

  「算算,這一個月,該出手的,不該出手的,基本都出手過了,也就黃泉宗主和魔教教主,一直沒有露面,魔教教主倒是說得過去,浮屠魔教近來的情況,可不太好啊,他韜光養晦,盡可能的不參與也正常,可黃泉魔宗卻是息息相關,宗主再低調,也該出來露個面了吧……」

  「你還是懷疑黃泉宗主?」

  「是啊,我基本上都能確定了,十有八九就是他,可是我找不到他為什麼這麼做的理由,就算是投靠大嬴神朝了吧,他也不應該自斷臂膀,縱然弄的局勢大亂,大嬴神朝趁虛而入,可他手裡若沒了足夠的力量,塵埃落定之後,他也不會有什麼好結果的。」

  「所以,這種懷疑,沒幾個人會信的。」

  「的確是這樣,就算他一直不露面,也沒幾個人會懷疑他,因為現在黃泉魔宗不招人待見,最後他也不會有什麼好處,所以,不管到底是誰,都需要不容置疑,不容辯駁的證據,擺在大家面前,才能讓所有人的矛頭一致。」

  「不用急,時機差不多了……」

  「是啊,就看誰來了。」秦陽望著窗外,琢磨著到底會是誰。

  ……

  七日之後,傷勢未癒的崔老祖,與玄黎之人,大戰虎頭山。

  這座在南蠻之地,十分尋常的山,今天,注定了要被所有人謹記。

  戰事剛起,玄黎禾孝老婆婆駕臨,黃泉魔宗的魯促仁與趙榮輝抵達,加入戰團。

  黃泉如同巨蟒,盤旋在山體,毒蟒化作黑龍一般,咆哮蒼穹。

  另一邊,白黎的綠叔叔,一人獨站幽冥鬼坑的大鬼與幽冥宗主。

  他手持三生鬼柳的枝條,身後一尊陰森巨柳懸服,手腕一抖,枝條就化作綿延的長鞭,抽打大鬼,將大鬼抽的抱頭鼠竄,幽冥宗主的鬼僕,被硬生生的抽的跌落一個小境界。

  他們的戰團,也在不知不覺之中,靠近到了虎頭山。

  黑黎當代巫咸經傳人,被南斗星宗大長老,施展畫地為牢之術,困於原地,巫咸經傳人,徒手撕開囚籠,與之將手,南斗星宗大長老不敵,不斷後退。

  終於又遇到九宮劍派當代黑衣,當代白衣,戰團也在不知不覺之中,靠近到了虎頭山。

  這南斗星宗,以術法聞名天下,有星象和星斗之分,宗主擅星象,戰力並不高,最高戰力,其實就是傳承星斗的大長老。

  而九宮劍派,劍分九宮,每一代黑衣白衣,就是當代最強劍修,乃是九宮劍派扛鼎之人。

  同樣的,玄黎的禾孝老婆婆,白黎的綠叔叔,玄黎的巫咸經傳人,黃泉魔宗的崔老祖,魯促仁、趙榮輝。

  他們要麼是戰力最強,威脅最大,要麼都是與各宗各派事關傳承的重要之人。

  此刻,不知不覺之間,他們都匯聚到了虎頭山周圍。

  一場亂戰,不可避免的展開了。

  此地神光耀眼,氣息混雜,化作風暴絞殺一切,任何人的感知,此刻都別想在這麼多高手的亂戰之中看清楚,感覺清楚什麼東西。

  綿延百里,不過兩三千丈高的虎頭山脈,一點一點的被夷為平地。

  不過半日,就有人接連退出,失去了戰力。

  一日之後,混亂的靈氣,慢慢的平復,扭曲空間的神光,也隨之消彌,擾亂感知的混亂,終於開始消退了。

  一座座山頭上,眾人分立。

  崔老祖面色慘白,氣息萎靡,跌迦而坐,眼中煞氣不減。

  魯促仁大口咳血,手中法寶斷裂。

  趙榮輝在半日之前就退出了戰局,靠在一塊巨石上,一邊咳血,一邊喝酒。

  黑黎的巫咸經傳人,被人開了瓢,腦袋上鮮血直流,看起來有些猙獰。

  禾孝老婆婆拄著蛇頭杖,滿臉陰鬱。

  綠叔叔手握三生鬼柳枝,臉上綠光浮動,氣息有些紊亂。

  幽冥宗主面色烏黑,似是中了毒,他的鬼僕,變成了一個不到他腰身的小矮子。

  大鬼臉上滿是被抽出來的痕跡……

  一時之間,眾敗俱傷,沒有一個好過的,甚至頂尖強者,幾乎都是重傷之軀,強弩之末。

  不等眾人繼續交手或者是各自遠遁的時候。

  半空中驟然響起一陣清脆鈴鐺聲。

  「叮鈴鈴……」

  森然威壓,驟然降臨,天穹隨之化作漆黑,空氣中煞氣蒸騰,諸多如同魔咒一般的喃呢聲,越來越響,最後化作震耳欲聾的咆哮,如同驚雷陣陣,不斷炸響。

  只聽一聲異獸咆哮,就見遠方天空中,八頭龍頭馬身,身披鱗甲的巨獸,拖著一座千丈高的黑色巨塔,從遠處飛來。

  其餘三方各有一座巨大的飛舟駛來,上面密密麻麻的站立著不少修士。

  崔老祖站起身,望著遠方飛來的巨塔,再環視一周,面上浮現出一絲恍然。

  原來是浮屠魔教……

  還有咎族,大家都一直忽略的,這個一盤散沙的咎族。

  很多事情,不點破很難,點破了就只是一層窗戶紙而已了。

  浮屠魔教勢弱,想要投靠大嬴神朝,也是有可能。

  而咎族的這些人,本來就是大嬴神朝放逐出去的罪人,無論當初被迫害也好,真的有罪也好,只是放逐,卻沒有被處死,但凡是實力強點的,哪個背後沒有些勢力。

  畢竟,如同當初的越雉脈主一般,遠遁南蠻之地,卻還能一步步走到越雉脈主之位的,屈指可數。

  剩下的人,若是有機會,讓他們重新回去,回到他們的親友所在之地,相信大多數都不會拒絕的。

  只是所有人都沒想到,來摘桃子的,竟然是魔教教主。

  甚至為了一擊功成,他甚至將魔佛脈主和變成孤家寡人的猙獰脈主也帶來了……

  再加上咎族整合而來的諸多高手,提前做了準備,以雷霆之勢,將這些殘血收掉,的確不是太難的事情。

  八匹龍馬,拉著黑塔臨近之後,只見黑塔懸立當空,驟然一震,如同落在地上一般。

  霎時之間,周遭空間,如遭重壓,方圓千里之地,被強行鎮壓,一切遁入虛空的法門,盡皆無用。

  禾孝老婆婆身旁,虛空一震,有一人從那裡跌落出來,落在禾孝老婆婆身旁。

  在這種時候,大家只是看了一眼,就沒人在意了,只是一個神海境界的小修士而已,而且看那裝扮,似乎是禾孝老婆婆的一個後輩。

  禾孝老婆婆眉頭一蹙,也未說話,而年輕人,也老老實實的立在禾孝老婆婆身後,如同一個不是時候來添亂的後輩一樣,也知道自己犯錯了。

  巨塔的大門洞開,一位一襲黑袍,面容俊朗,留著山羊鬍的男子,從裡面踏步走出。

  「謝素賢,你什麼意思!」幽冥宗主陰著臉,厲喝一聲。

  「說你蠢,你可真蠢,到了今時今日,你竟然還問我什麼意思。」魔教教主謝素賢面色冷淡的環視一周:「今日來,自是做個好事,讓你們各自達成夙願,送你們的敵手歸西。」

  不用說,其實大家都明白,魔教教主準備周全,這是早就準備好當黃雀,送他們全部歸西。

  而秦陽,本來躲著看熱鬧看的正爽呢,被震出來之後,望著了一眼魔教教主的模樣,就低下頭,神情頗有些疑惑。

  這事,不太對,可哪不對,一時半會卻想不出來。

  思來想去之後,回過頭來,繼續捋一遍的時候,才終於明白為什麼了。

  魔宗宗主呢?

  本來是覺得可能是魔宗宗主摘桃子,可是誰想到魔教教主來了。

  問題還是這個,魔宗宗主呢?

  身為一宗之主,他不可能到現在還在閉關,對於這裡的情況一無所知吧。

  這虎頭山,距離黃泉魔宗可不是太遠,在黃泉魔宗內,也能察覺到這裡的交戰波動。

  可魔宗宗主竟然毫無反應,也絲毫沒有出現的意思。

  這事就不太對了。

  雖然看起來,的確是預料之中的一個可能性,但真出現了之後,秦陽就愈發覺得不對勁了。

  若自己相岔了,若魔宗宗主和魔教教主,都是幕後之人呢。

  摘桃子的人已經出現,而且還打著一口氣將這群殘血的人頭全部拿到手的主意。

  禾孝老婆婆已經忍不住要出手了,這場戲演到現在,已經可以收尾了。

  秦陽站在禾孝老婆婆身後,忍不住一把抓住她的手臂。

  「禾孝前輩!」

  禾孝老婆婆眉中帶煞,著實已經忍到極致了,現在就要出手,將魔教教主活活打死。

  可是看到秦陽一臉堅定,禾孝老婆婆微微蹙眉,還是想到了之前的約定,這次玄黎是要全力配合。

  「魔宗宗主呢?」

  聲音不大,卻猶如一盆冷水,瞬間將這群演員跳戲的心情被澆滅了。

  再也沒人想要立刻跳出來,將魔教教主圍攻致死了。

  就連魯促仁和趙榮輝的面色,都隨之變了變。

  為何魔宗宗主到現在還未出現?

  「呵,不用等了,莫庭流不會在現在出現的。」魔教教主一聲冷笑,周身真元,如同溢出的黑水,衝霄而起,浩瀚法力,遮蔽天穹。

  原本鎮壓著此處空間的黑塔上,一層烏光浮現,鎮壓之力,驟然暴漲數倍,將場中一應人等,盡數鎮壓。

  一句話,不少人面上都露出了憂色,既然魔宗宗主被拖住了,是不是他們身後的力量,也被拖住了。

  是不是他們的宗門,都開始被攻伐?

  無論是請來的演員,還是如同幽冥宗主一般,不知情卻被拉進來的群演。

  此刻都不由的想了很多……

  可就是這個瞬間,秦陽腦海中的一盞明燈,驟然亮起,無數雜亂的線索,瞬間堆砌到一起,形成一條完整結論。

  秦陽送開了抓住禾孝老婆婆的手,意思是,大家可以放心收網了。

  禾孝老婆婆不明所以,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今日無論如何,都要將魔教教主打死在這裡了。

  禾孝老婆婆送開手中蛇頭杖,化作一頭漆黑巨蟒,看似重傷,毫無血色的臉,也隨之恢復了紅潤,氣勢驟然炸開,望著魔教教主,一聲暴喝,如同驚雷一般炸響。

  「哼,謝魔頭,你費盡心機,不惜自斷臂膀,也要讓南蠻之地亂起來,你好坐收漁翁之利,九指神侯給了你什麼好處,能讓你心甘情願的當狗?」

  而這,徹底引起了連鎖反應。

  崔老祖、白黎綠叔叔、黑黎巫咸經傳人、南斗星宗大長老、九宮劍派黑衣白衣……

  一個個演員,搖身一晃,就從重傷狀態恢復了過來,每個人看起來,都像是小小運動了一下而已,狀態根本沒有多大影響。

  不知情的幽冥宗主和大鬼,面色變幻,他們那看似傷勢挺重的樣子,竟然眨眼間,也恢復了大半,這倆貨雞賊著呢,一直在藏拙……

  真受傷的,也就只有魯促仁和趙榮輝二人,尤其是趙榮輝這個實心眼,受傷的確不輕。

  「噹……噹……」

  東方,牛鈴的聲響響起,神牛踏空而來,身後跟著黑黎的三十六位鬼神樂隊的成員,將魔教教主圍堵在內。

  西方,三生鬼柳的本體,由虛化實,化作一株三千丈高的巨大柳樹,樹下十八位人形鬼神,十八位獸型鬼神。

  南方,一頭頭化出真身,身形動輒千丈長的巨大蠱蟲,率領著遮天蔽日的蟲群而來。

  北方,一柄柄巨劍,從高空墜落,落在大地之上,五柄巨劍,相互之間,劍氣呼應,僅憑氣息,就衍生出一方恐怖劍界,將後方的路堵死。

  又見漆黑的天空中,星光閃耀,轉瞬之間,化作極光一般,美輪美奐,條條星輝垂落,方圓千里之地,頓時化作一片迷幻的星空世界。

  南斗星宗的星界降臨!

  瞬息之間,情勢逆轉,魔教教主目中閃過一絲驚愕,腦袋猛然望向崔老祖,而後又看向禾孝老婆婆身後的年輕人。

  神光一閃,就見秦陽偽裝的樣貌,瞬間恢復了原貌。

  秦陽也不意外,只是拱了拱手,微微欠身,口中緩緩的道:「秦陽,見過宗主。」

  看到秦陽未死,魔教教主輕吸一口氣,環視一周,緩緩的念叨了一句。

  「棋差一招啊。」

  黎族近乎全力,而各派也下了血本,就如同九宮劍派,當代扛鼎的九人之中,七個最強的,都在這裡了。

  在秦陽點出來關鍵之後,他就知道,今日之局,他必死無疑了。

  「當日,我就應當再謹慎一些,留你魂燈在宗內,如此也不會因為最初忽略掉一個小問題,而變成今日之局。」魔教教主盯著秦陽,頗有些不甘:「一顆小棋子,竟然會因為一顆毫不在意的小棋子……」

  秦陽不說話了,後退一步,站在禾孝老婆婆身後。

  對方說的不錯,若他留了魂燈,自然能完全確認死訊,死沒死一目了然。

  可這第一步就錯了,後面就步步皆錯。

  「你……你……宗主?」崔老祖臉上有些錯愕,伸手指著魔教教主,好半晌都不敢相信,哪怕這個話是從秦陽嘴裡說出來的。

  「你們請君入甕,就算看穿了一切,又有什麼用,今日你們誰也留不住我。」魔教教主面色平靜,如同訴說一件真理。

  「你是在等九指神侯麼?」聲音自遠處飄來。

  仡樓坐在一朵白雲上,隨風飄來,身前還放著一張矮几,上面還有冒著熱氣的茶壺。

  仡樓將手中茶杯放下,語氣一樣的平淡,如同陳述一個事實。

  「他不敢來,老夫說的。」

  偏偏這話說出口,魔教教主沉著臉,卻一個字都沒反駁。

  秦陽聽了都忍不住鼓掌了,老頭可真是霸氣側漏。

  老頭這個嘴炮,他實在是想學學,聽到這話,秦陽心裡都完全認同這句話,雖然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

  仡樓對著秦陽揮了揮手,秦陽的身體就不由自主的飛到白雲之上。

  「你何時看出來的?」

  「剛剛才想明白。」秦陽躬身行禮,回答完問題之後,又問了一句:「前輩又是何時看出來的?」

  「從老夫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看出來,他不是魔教教主,而是魔宗宗主。」

  「前輩目光如炬,晚輩佩服。」秦陽這話說的,絕對是真心實意。

  這就是真正的大佬跟他之間的區別,對於仡樓大佬來說,他只需要當面見一面,立刻就能看出來的事,秦陽卻需要從諸多線索裡,挑出來個線頭,從新整合,推測之後,才能得出來一個並不是完全確定的結論。

  當初在明哲身上摸到的記憶裡,明哲見到了一個人,可能就是因為這個,才死的。

  秦陽暗中追查過,當年跟明哲一起的幾個弟子,後來都因為各種事情而死。

  也曾暗中看過黃泉魔宗內,還活著的,所有有地位之人的身形樣貌,沒有一個符合的。

  直到,剛才看到魔教教主的樣子,才終於明白了。

  那個人竟然就是當年的魔教教主。

  再加上後來有九指神侯親自出手。

  再加上,這一千多年來,黃泉宗主和魔教教主,全部都是深居淺出。

  更重要的,魔教教主剛才全力爆發出氣勢,鎮壓這裡之後,秦陽清楚的感覺到,魔教教主的氣息裡,看似有葬海秘典的氣息,實則壓根就是假的。

  旁人看不出,可他修行了葬海秘典的人,如何分辨不出來是不是。

  再算算,浮屠魔教的葬海秘典,寶冊遺失。

  還有魔教教主那句,異常牟定的「莫庭流不會出現」。

  一連串的線索全部整合到一起之後,秦陽終於悟了。

  終於弄明白,明哲為什麼會被如此針對了。

  當年的明哲,據說聰慧之極,比之崔老祖年輕時還要強上三分,他肯定是發現了什麼東西,致命的東西。

  因為當年,魔教教主肯定就已經被魔宗宗主和九指神侯陰死了。

  從此之後,黃泉宗主和魔教教主,根本就是一個人了。

  再加上跟九指神侯勾結的事,無論如何,都必須殺人滅口,抹去痕跡,甚至為了保險,九指神侯都親自出手了。

  此次,黃泉宗主,以魔教教主的身份來收人頭。

  縱然事後事情難以隱藏了,首當其衝的,也只是浮屠魔教而已,黃泉魔宗也是受害者。

  正派反派,全讓他一個人當了,進可攻退可守,這件事結束之後,大不了讓魔教教主的身份殺青,他還是會當回魔宗宗主,連後路都鋪好了。

  他輸就輸在,根本沒有百分百的確認秦陽的死訊,太過相信崔老祖的耿直,太過相信崔老祖的反應,以此來確認秦陽的死訊。

  一著不慎,滿盤皆輸。

  到了此刻,秦陽忍不住心中發寒的同時,卻又實在是想不通,有如此心智的人,他為何要當九指神侯的走狗。

  而回到現場,這裡死一般的安靜。

  就算是浮屠魔教的人,此刻也都是一臉愕然,他們竟然無人能看出來問題。

  魔教教主,竟然是黃泉宗主?

  偏偏仡樓大佬說的話,魔教教主自己也根本沒有反駁。

  魔教教主輕輕在自己的臉上一劃,面頰從中剖裂,一副完整的人皮裂開,黃泉宗主,從裡面走了出來。

  這一刻,氣息都變得完全不一樣了。

  而那副完整的人皮上,散發出來的氣息,依然是魔教教主的氣息。

  「一著不慎,滿盤皆輸啊。」黃泉宗主一聲長嘆,仰天長嘯一聲,身形驟然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恐怖的力量從秦陽頭頂落下,直奔秦陽囟門而來。

  秦陽面無表情的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仡樓大佬只是抬了抬眼皮,目中兩道神光衝出,沒入黃泉宗主體內。

  「似你這等連神魂、意志、真靈皆不全的人,也敢在老夫面前出手?」

  一聲悶響,黃泉宗主周身氣勢驟然崩碎,身體猶如破布袋一般倒飛了出去,尚在半空,他的眼神就有些渙散了,真元流轉也失去了控制……

  一道人影飛出,將黃泉宗主接住,落在一座山頭上。

  「師尊?」魯促仁面上淌著淚水,將黃泉宗主小心的放下。

  「促仁啊……」黃泉宗主恢復了一點意識,看到魯促仁之後,微微一怔,環視一周,面上露出一絲不知是哭還是笑的表情。

  「我在呢,師尊……」魯促仁雙目泛紅,哽咽著回了一句。

  然後,轉過身,跪伏在地,砰砰砰的叩首。

  「崔老祖,崔老祖啊……」

  魯促仁磕的滿頭鮮血,他現在唯一能求的,只剩下崔老祖了。

  「促仁,你又何必呢……」崔老祖面色複雜……

  「他是我師尊啊,養育之恩,教導之恩,我能有今日,全靠師尊,他縱然有再多過錯,我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

  若是別的地方,崔老祖還不會有什麼反應,可看到魯促仁此刻的樣子,他不由的就想到了當日的明哲。

  崔老祖閉上眼睛,轉身離去,不出手,已經是極限了……

  崔老祖離去……

  秦陽也不忍看下去了,直到此刻,再回想起往日一切,才明白那不是魯促仁做過什麼手腳,也不是魯促仁知道陰謀而參與其中。

  純粹是因為他的確是個表裡如一的人,也是個孝順的徒弟。

  黃泉宗主很明白,只要是他的吩咐,根本不需要吩咐的太過細緻,魯促仁都會給完成的非常好,完全不用擔心什麼差錯。

  「黃泉宗主也是個可憐人,給留個全屍吧。」仡樓搖頭嘆氣,駕馭著白雲,帶著秦陽一起離開。

  ……

  行至半途,秦陽沉默不語,仡樓的神色也有些複雜。

  「都是可憐人啊……」

  「魯促仁麼?」秦陽喃喃自語。

  「莫霆流也是。」

  「嗯?」

  「你聽說過三身寶術麼?」

  「聽說過……」秦陽默然回了一句,可話出口,臉上立刻露出一絲震驚的神色:「前輩是說……」

  「是啊,莫霆流也早已不是當日的莫霆流了,當年我曾經見過他一次,青年才俊,意氣風發,是個敢作敢為,膽識過人的年輕人,他當年結識了禾孝老太婆的侄女,兩情相悅,禾孝老太婆從中作梗,過蟲坑,也未見莫霆流有絲毫懼色,甚至願意為了英蓮,放棄繼承宗主之位,入贅玄黎……」

  仡樓回憶著當年往事,神情裡略有一絲哀嘆之意。

  「後來玄黎聖樹不在,英蓮煉蠱出了岔子,而他也不斷奔波,尋求解救之法,只是沒想到,忽然之間,老夫聽說,莫霆流外出歸來,繼承了宗主之位,想來,那時,他已經死了,回來的只是旁人的一個化身而已……」

  「老夫也終於明白,為何自那之後,無論何時何地,再也未曾見過他,起初還以為是他心中有愧,不敢見黎族之人,可此刻方才明白,因為他知道,修成三身寶術之人,旁人難以察覺,老夫修的乃是黑黎魂法,可以一眼就看穿……」

  「秦陽,你記住了,若以後你有機會,得到三身寶術,切忌修行,此法看似玄妙,實則後患無窮,若遇到如老夫一般之人,修成此法的人,在老夫眼中,就如同致命破綻擺在眼前,輕易就可斬殺。」

  「若化身向死而生,只有本尊重新歸來呢?」秦陽心中一緊,不由的想到的小七……

  「嗯?」仡樓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你為何會問這個問題?」

  秦陽將小七的事一說,仡樓的眼神才重新恢復了平靜。

  「如此所說,也是造化,丟掉曾經的一切,重新化生,反而一切都完整了,你無需擔心了。」

  「前輩,為何你……」

  「你是問我為何會如此在意吧?」仡樓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三身寶術最初是三身道君的秘法,他當年的修為已入化境,比之一般的封號道君強的可不是一點半點,可惜啊,他欲以三身寶術,借天下修士之軀,化身千萬,成己之道,自然是遭到了所有人激烈反抗,最後身死道消,也硬是將三身寶術傳遍天下,遺毒萬世。」

  「三身道君和三身寶術,在大荒,已經是一個禁忌,你切莫沾身。」

  「晚輩明白。」秦陽點了點頭,心頭暗忖,他從很早就下定決心了,絕對不去修行這邪門的寶術,此刻聽了仡樓的話,明白這裡面有巨大缺陷,原本的想法只會更加堅定了。

  回頭遙望了一下戰場的方向,沒感覺有什麼激烈的交戰,秦陽也明白了,挨了仡樓大佬一擊,黃泉宗主這次是真的必死無疑,斷無半點生機了。

  也怪這傢伙,最後惱羞成怒了,要殺自己幹嘛,自己就是個吃瓜群眾,這些事跟自己一點關係都沒有,自己只是一個龍套演員,演了會死人而已……

  現在算是徹底塵埃落定了。

  既然黃泉宗主都只是一個化身,那不用想了,肯定是九指神侯幹的。

  九指神侯修成了三身寶術,有仡樓大佬在,他肯定不敢明目張膽的出現在南蠻之地的。

  ……

  三日之後,秦陽離開了黑黎,跟著崔老祖回黃泉魔宗。

  當日之戰,沒什麼懸念,黃泉宗主死了,按照仡樓大佬的話,給他留了個全屍。

  而魯促仁也死了……

  死在了黃泉宗主之前,為了護住黃泉宗主而死。

  浮屠魔教的眾人,知道了教主都是假的,再加上當日的情形,自然是無人敢出手,只能灰溜溜的跑了。

  可跑到半路,卻不知道哪個缺德的,給輪轉寺那些靜坐示威的大和尚報了個信,那些大和尚,攔住浮屠魔教眾人……

  要說這位魔佛脈主也是夠頑強的,這次竟然又只是被差點打廢,依然沒死……

  剩下的人,各回各家,同時提防著南境的動靜。

  一切都算是塵埃落定了……

  今日回到黃泉魔宗,也是因為知道內情的人,也知道了黃泉宗主早死了,之前的事,也不是最初的莫庭流做的。

  幾番商議之後,還是決定,宗主入葬,該有的規格,也還是都有的。

  再加上,宗主死了,魯促仁也死了,主持大局的人,也要有。

  崔老祖德高望重,自然不能不在宗內。

  秦陽回到宗內,來到靈堂,看著這裡空空落落的,只有趙榮輝在守靈,望著靈堂中央擺著的棺材,裡面躺著的黃泉宗主,還有另一側,擺著的魯促仁的棺材。

  秦陽的神情也有些空洞。

  經歷了這麼多,才發現,大家都是受害者,那種報仇的心情,也早就沒有了,棋勝一招的心情,也沒了。

  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將黃泉宗主超度了,抹去曾經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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