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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蔡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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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不放心油條] 一品修仙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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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3 00:23:35 |只看該作者
第三九零章 直接掀了桌子,那是嚇唬你玩

  又被通緝了,這次因為事弄的天怒人怨,是禁忌之中的禁忌,從上到下,無論大佬們都是怎麼想的,心裡是否在意一群凡人的生死,面上絕對都必須要保持步調一致,絕不姑息。

  可以說這就是修仙世界的某個正確。

  所以,秦陽覺得,自己現在若是露面,十有八九會被不明真相的吃瓜群眾活活打死,亦或者是被某個嫉惡如仇的大佬捏死。

  不自覺的,秦陽有點想張正義了……

  都快想瘋了,想到見不到張正義,睡不著覺,吃不下飯,甚至吃肉都味同嚼蠟。

  去盜門的情報站裡買消息,用的可是化名買的,該多少錢就掏多少錢。

  可是想要買到張正義的消息,就要用到別的身份了,只要用了,盜門的人,起碼就知道自己目前在大嬴神朝的東境。

  秦陽不想用另外的身份,有了前面被盤問的經歷,再加上盜門都在刻意跟他保持距離的態度,秦陽覺得還是老實點好……

  但每一次被人通緝,秦陽都會想到張正義,讓張正義來搭把手,是最容易玩金蟬脫殼,轉移視線的辦法。

  不是想坑師弟,實在是只有張正義,有不講理神通在身,屬於打不死的小強。

  大家又配合如此默契,不用見面就知道見面了該怎麼辦……

  當然,這只是秦陽的第一個想法,張正義又不知道在哪,讓他偽裝成自己,被打死一次,也未必是好的辦法,這個只能放到備用的選項裡。

  無論是真死了,還是名義上死了,這口扣在他頭上的黑鍋,都會變得更加無法動搖,甚至連官方說話都會變成了就是秦陽干的,推給一個死人,多好。

  而不是現在這樣,正兒八經的昭告之中,根本沒確切說法……

  官方壓根就沒給定罪,可曾經身為一個資深吃瓜群眾,秦陽太瞭解什麼叫做眾口鑠金,哪怕沒有真相大白,他也已經會被人用吐沫淹死了,說不定還會有人半夜砸他家玻璃。

  也會有自譽為正義之士的蠢貨,壓根不瞭解真相的情況下,就來追殺秦陽。

  秦陽現在覺得應該繼續讓大號下線,怕的就是這些人,倒不是怕了定天司的人什麼的。

  打著自以為正義的旗號,偏偏實力還強的傢伙,在眾口鑠金之下,根本不會去考慮消息是不是假的,秦陽是真的慫這些人……

  就如同當年混跡街頭的時候,最怕的就是熱血上頭,想事情簡單的小年輕,而不是那些有些地位年紀稍大的人。

  這都是一個道理。

  因為這些人不會去考慮後果的,砍死你再說,後面哪怕會痛哭流涕,嚇的拉一褲襠,有什麼用啊,人都死了。

  現在的局面就是官方未必有人敢下死手,可外面的人卻敢。

  舉世皆敵啊。

  秦陽返回五行山的路上,都在心裡感嘆。

  也不知道是哪個頭頂生瘡,腳底流膿,壞的全身上下冒壞水的陰陽人爛屁股,出的陰損主意。

  等以後查明白了,誰動的手先不說,出這個陰損主意的,必須先弄死,再免費將其超度了,免費送他一口最差的棺材。

  手中有力量的不怕,就怕這人滿肚子壞水又捏著一股不弱的勢力。

  回到了五行山,秦陽琢磨著,應該先給親近的人傳個信,讓他們都別急。

  雖然自己還真沒什麼感覺,被通緝而已,都快習慣了,當年被全地圖通緝,也沒感覺怎麼樣。

  到了五行山,關上門,秦陽拿出蒙師叔的畫像,點燃了祝由香,片刻之後,畫像裡的年輕版帥師叔從裡面走出來,上下打量著秦陽。

  「師侄啊,聽說你又被通緝了?你是挖了皇帝老兒家的祖墳麼?」

  「咳咳,師叔你真會開玩笑,我又不是張師弟……」秦陽乾笑一聲,躬身行禮:「蒙師叔你也不擔心我被人幹掉了?我可是被大嬴神朝發了全境通緝,成了舉世皆敵的大魔頭。」

  「那你這是得罪誰了?」

  「我可以對天發誓,我最近醉心學藝,老實的不得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誰知道哪個喪心病狂的傢伙,給我扣了一頂天大的黑鍋!過了幾個月了,我才知道這件事。」

  「哈哈哈……」蒙毅哈哈大笑,似是見到秦陽吃癟,是一件很稀奇的事:「我還以為你已經躲起來避風頭了,沒想到你才知道?」

  「是啊,我就是想安安心心的學藝,老老實實的修行,過個千八百年出來之後,橫掃天下,誰想到,就是有人讓我不能當鹹魚。」

  「看來你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我可以告訴你,戕害凡人的事,跟獻國公有關,給你扣黑鍋的事,十有八九也是他幹的,可是畢竟牽扯到還未出現的大帝姬,餘下之人,也都在推波助瀾,你心裡有個譜就行。」

  「多謝蒙師叔。」秦陽鬆了口氣,這個消息可太重要了,只要知道了幕後之人,順藤摸瓜,餘下的就容易太多了。

  「噢,對了,你崔師父那邊,你不用擔心了,你師弟已經替你報過平安了,此次之事,找你背黑鍋倒是次要的,逼出大帝姬才是那些人想要的結果,以你的本事,小心一些,應當沒什麼問題,畢竟你現在這等偽裝之法,我也很難看穿了,避避風頭,過些年就沒事了。」

  「嗯?張師弟?」秦陽一頭問號,什麼情況?

  「哎,這小王八蛋,之前不知道去了哪,起碼慘死了三四次,壽元消耗太多,本來想讓他回來的,他卻跑到了黃泉魔宗,賴在那不走了,罷了,由著他吧,你要是有事,也別回來了,新駐地可能也留不了太久了,我還有事,你凡事小心。」

  丟下最後一句話,蒙師叔就匆匆下線了。

  秦陽看著眼前的畫像愣神。

  虧自己還擔心張正義是不是死在哪個古墓裡了,沒想到,他賴在黃泉魔宗享清福呢……

  自己存留的濃湯都快喝完了,現在還被通緝,他卻整天美滋滋的當鹹魚,喝著湯,補著壽元。

  「罷了,張師弟也不容易,又死了好幾次,就讓他在黃泉魔宗享清福吧……」

  嘴上嘆了口氣,心裡默默的將備用計劃,悄悄的向上挪了挪。

  既然自己是最後一個知道的,人家早都知道了,那也不用擔心什麼了。

  事實上,秦陽覺得自己是白擔心了,似乎大家都覺得他被通緝的事,也不是什麼太大的事情,秦陽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走了過來,這次肯定也能走過來。

  找到了還在湖邊閉目養神,神遊天外的山謙師父。

  「師尊,我有些事情,要出門一趟。」

  「哦,你才剛剛入門,近來外面也不是風平浪靜,你可有什麼要事?」

  「正是,弟子忽然想起,有一樣至關重要之物,要給人送去,此物牽扯甚廣,弟子不敢耽擱。」

  「那你去吧,凡事務必小心。」山謙睜開眼睛,看了秦陽好半晌,才回了這麼一句話。

  「弟子告辭。」

  秦陽收拾了行囊,悄悄的離開的五行山。

  至於去幹什麼,當然是送快遞了。

  獻國公不是要陷害自己,給自己扣一頂大黑鍋麼。

  那來啊,互相傷害啊,誰慫誰就是孫子。

  之前不是還藏著一顆玉璽麼,一直不知道這東西到底是誰掉的,這不,剛得到消息,確認是獻國公丟的。

  自己一向是急公好義,最喜歡最好事了,如今拿了別人的東西,自然是不辭辛勞,不遠萬里將東西給獻國公送回去。

  有德快遞,使命必達。

  離開了五行山,秦陽沒急著出發,而是開始整理之前提前準備好的情報。

  當初跟臣田侯鬥的時候,可是幫了這位獻國公不少事,他蹦躂的最歡實,秦陽自然而然的要收集一些關於獻國公的情報了。

  而藏的不深的一些消息,例如,誰是獻國公的人,自然也不會少。

  稍稍一算,東境裡,竟然有不少人都是獻國公的人。

  當初發現白袍道觀的地方,沒發現這些人跟獻國公有關係,不過,這些日子裡陸陸續續收集到的信息,從中間總結,再加上現在這條消息。

  從兩邊一起向中間靠攏,就跟一個人沾了邊了。

  印台州的州牧。

  從白袍道觀這邊,兜兜轉轉一圈之後,能跟這位印台州州牧,能扯上一點關係,只不過沒什麼實質性證據而已。

  而他是獻國公的人,也不是什麼機密的消息,關於朝局的一些信息,這都是明面上的。

  獻國公幹的這些事,自然是要在當地有一個能信得過的人,隨時主持大局。

  將跟白袍道觀能扯上關係的人,全部列出來,在跟獻國公這邊的名單一對比,一目了然。

  東境這邊,也就只有印台州州牧最合適,權利也足夠大。

  加上印台州乃是四方通衢之地,南來北往,陸地而來,東海而去的,整個東境,只有印台州的人流量最大,從中夾雜些什麼東西什麼人,實在是輕而易舉。

  這還有什麼好思考的。

  既然獻國公沒事找事,來找茬,那就別怪自己掀桌子了。

  從上到下,他們統統都別想好過。

  這件事就要給捅破天,掀翻了放到明面上,等到桌子翻了之後,再去將快遞送到。

  一口氣犯了皇帝老兒的忌諱,又犯了天下的忌諱,看他死不死。

  但這個桌子怎麼掀,就要有講究了。

  不能是秦陽來,因為可能剛露面就被不明真相的吃瓜大佬打死了,也不能是季無道來當出頭鳥,這個小號可以高調點,但也不能太作死了。

  琢磨來琢磨去,秦陽就找到了最合適的人,而且絕對是恨不得這些人統統都去死的人。

  從儲物戒指裡拿出一個被封鎮的玉瓶,裡面有一縷灰氣不斷的飄動。

  秦陽拿出一個羅盤,將玉瓶放在羅盤的正中,調整了羅盤,手捏印訣,連續打出了八十一手印訣之後,就見羅盤之上,一層微光浮動,慢慢的將整個玉瓶包裹起來。

  玉瓶中那一縷翻滾的灰氣,隨著秦陽的操控,暫時與羅盤融為整體,化作一個簡陋的法寶。

  這就是煉化了之後的好處,操作起來容易太多了。

  此法的成功率本來特別低,就是因為若是別人的力量,天生就會有抵抗,根本難以掌控。

  可此刻,玉瓶之中的那一縷灰氣,匯聚到玉瓶的一側,不斷的翻滾。

  秦陽大致一看,原來是在南邊……

  看來上次將小屁孩嚇得不輕,他本來可能就是要來印台州。

  在印台州大開殺戒,獵殺血食,以一種極為恐怖的速度,飛速成長,到時候,再去找印台州的州牧報仇,等到血洗了印台州之後,再一路去西去,再找離都的人。

  就是不知道小屁孩怎麼會知道這些的,秦陽思忖,說不定人魔天生就能找到他的仇敵,殺了那些人報仇,就是他存在的最大意義。

  只是可惜了,小屁孩十有八九是被賈福德祥瑞了,剛到了邊界,遇到的第一個人就是自己。

  活該自己做了個大好事,挽救了一下印台州的蒼生。

  一路按照羅盤的指引,玉瓶之中的那一縷怨氣,指引著一個大致的方向,秦陽一路南下到高啟州。

  行進了半個月之後,才終於確定了一個地方。

  一片綿延不過四五十里的死地,其內墓葬良多,大致看,似乎以前是某個門派的祖地,可是後來門派破滅,現在變成了公用的墓地,外圍凡人的墓,層層疊疊的都延伸了數里地。

  圍著這個地方繞了一圈,無論在那個方向,怨氣大致指向的方向,都是這片墓地。

  繞的時候,又順手將星落陣盤丟在地上,將其融入到地氣交匯的地方。

  秦陽邁步進入其中,前進了二十多里,就見墓地的低窪地帶,一頭體長超過五十丈的妖狼趴在那裡。

  似是感覺到有人來了,妖狼緩緩的站起身,呲牙咧嘴的瞪著幽綠色的眼睛,殺氣呼嘯而來。

  然而,當他看到來人之後,那一身殺氣煞氣,瞬間崩散,嗷的一聲哀嚎,轉身就逃。

  墳墓裡,一道灰色的幽光一閃,就在妖狼的腦袋上,化作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郎。

  然而少年郎趴在妖狼的腦袋上,頭也不回的就跟著妖狼一起逃。

  「別跑啊,跑什麼,我又不是來殺你的,看把你嚇的,我來找你有事。」

  秦陽嘆了口氣,看看把人家孩子嚇的,真是造孽啊。

  手中印訣一變,霎時之間,就見青天白日驟然消散,數十里之地的天空,化作群星閃耀的夜空。

  一顆顆流星劃過天空,綻放出璀璨的光華,洶湧澎湃的力量,如同潮水一般,在陣中流轉。

  妖狼跑了沒幾步,就見一顆流星墜落到它前方,躲過了這一顆,抬頭一看,密密麻麻的流星,如同暴雨一般傾盆而下。

  前路被堵的死死的,去了就是死。

  秦陽慢慢的從後方走來,遙遙對著少年揮了揮手。

  「別跑了,我不是來殺你的,你怎麼就不信呢……」

  「大叔,你別逼我!」少年郎眼睛化作青白一片,其內一枚枚閃耀著烏光的符文閃耀不定。

  「行了,我知道你現在厲害的很,這才多久沒見,你都長這麼大了,看來你還是聽了我的話,沒去血洗獵殺,沒有變成弱智,那咱們還有的談。」

  「大叔,你別哄我,上次你才說了,下次見我一定會殺了我。」少年一臉警惕,根本不信。

  「那是嚇唬小孩子的,小時候不都說不聽話的小孩會被狼叼走吃掉麼,你都多大了,還信這種話,羞不羞,別鬧了,來,大叔找你有正事。」

  眼看秦陽說的不像是假的,也沒殺氣殺意,逃吧一時半會又逃不掉,最強的神通對人家還沒用……

  少年猶猶豫豫,從妖狼頭上跳了下來,可還是警惕的站得遠遠的,大有一有情況立刻逃走的架勢。

  「看把你嚇的,大叔又不是什麼衛道士,也不是濫殺無辜的人,你怕什麼,我這不是回去想了很久,大叔這人呢,心軟又善良,當然了,最重要的,正好大叔又知道了,你要去殺的人是誰……」

  「嗯?」少年一驚,連忙後退了一些。

  「印台州州牧,對吧,我要說他該死什麼的,讓你去報仇,這話就太假大空了,實話告訴你,我就是看他不順眼,結了仇了,而且他身後還有大人物,主導這一切的人,跟我還有更大的仇,我親自出手呢,沒什麼效果,這就來找你了。」

  「大叔,你到底想幹什麼?」

  「實話告訴你吧,你的仇人,已經將這件事陷害給了一個無辜的人,他們已經將自己摘了出去,你若是想去報仇,面對的就是整個大嬴神朝,整個天下,你覺得你可以報的了仇麼?

  印台州州牧,你可能可以殺了掉,可後面的主謀呢,他在離都,你身為人魔,只要你露出一絲力量,你連離都的城門你都進不去,進去了只要露出一絲一毫的力量,三息之內,你必死無疑。」

  「大叔,你真的不是來殺我的?」少年沉默了一下,再次問了一句。

  「這倒霉孩子,怎麼這麼倔呢,跟你說了上次是嚇唬你的,大叔不是來殺你的。

  別扯開話題,我繼續說,你是人魔,到現在你的執念,一點都沒有消除,長到十二歲左右,就沒什麼成長了吧?正好呢,你的仇人,跟我也是仇人,你呢去報你的仇,大叔在後面給你安排一切,讓你不至於出手一次就被人打死了。

  另一邊呢,催生出一個人魔,若是暴露出來,你的仇人們,就要倒大霉了,誰幹的這些事,就一目了然了,他們想陷害給別人都不行,當然,這個前提是你別濫殺一通,不然這計策就沒用了。

  你去掀了桌子,將真相擺在天下面前,你仇人們的保護就沒了,這樣才能有報仇的機會。」

  「大叔,既然那也是你仇人,你幹什麼?不會只是想利用我吧?」

  「這倒霉孩子,瞎說什麼大實話,大叔當然是要利用你,這樣咱們才能大仇得報,我嘛,當然是幹最難的那件,你無論如何都幹不成的,前往離都,弄死獻國公!」

  「好,只要大叔你不是來殺我的就行……」少年鬆了口氣,至於去報仇,秦陽不說,他也要去,怎麼報仇還沒想好萬全之策而已,畢竟,他有不是沒腦子只有力量的怨魔,只曉得大殺一通,然後報仇失敗……

  「行了,你聽我安排就行了,暫時你就待在這。」秦陽散去了陣法,收回了星落陣盤,轉身離去,心頭也放鬆了不少。

  畢竟,這次的事,要論起掀桌子,還真的沒有比人魔更加合適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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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九一章 教歪小人魔,後悔的韓安明

  人魔小屁孩,雖然閱歷不足,可終歸是天賦異稟,他各方面的成長速度,都遠超一般的生靈,此刻實力雖然陷入了停滯,也只是因為執念未曾有絲毫消減。

  他雖說已經是全新的特殊生靈,可執念卻依然是當初被戕害的那些嬰孩,沒有仇敵死於他之手,執念自然不會削減。

  動手的小嘍囉,殺之無太大作用,真正的主謀才是關鍵。

  人魔如同本能一般的知道,當初孕育出來的時候,必須先遠遁而走,連個小嘍囉都不能殺,過早的暴露,他死不死倒是次要,仇是肯定沒法報了。

  苟了這麼久,成長終於遇到了瓶頸,動手也只是遲早的事情了。

  如今秦陽來的正好,正合心意,能報仇就行,至於其他的,不甚重要。

  仇敵不曾死完,他的執念不消,就永遠無法成為一個真正自由的生靈。

  過了不過幾天的時間,秦陽就再來找到了人魔。

  帶著人魔離開了死地,在高啟洲之內遊走了起來。

  要掀桌子,也要講究個醞釀過程,不能直接去找印台州州牧,那就先從那些小嘍囉算賬吧。

  當初白袍道觀所在的地方,已經化為了廢墟,一個活著的人都沒有了。

  留在這裡的人,全部都走了。

  秦陽帶著小人魔,還有一頭化作土狗大小的妖狼,來到後山之中,看著那片被灰燼填滿的陰窪地,小人魔的眼睛不由自主泛起了血光。

  這裡是孕育他的地方,也是他報仇之路,起始的地方。

  小人魔步入陰窪地,雙目化作青白一片,體表的怨氣湧出,如同暴動了一般,在他的世界裡,能看到一縷縷怨氣,沒入虛空,延伸到未知所在。

  片刻之後,小人魔走了出來,閉著眼睛好半晌之後,才重新睜開了眼睛,讓雙目化作了原本明澈閃亮的樣子。

  「找到了吧?」

  「嗯,我要去殺了他們。」小人魔點了點頭。

  「你也跟著我好些天了,怎麼還沒學會怎麼說話啊……」秦陽嘆了口氣,拍了拍小傢伙的肩膀。

  「你本來就是人魔,禁忌的生靈,若是轉化成怨魔,便是為禍世間的邪物,人人得而誅之,所有人天生都對你有偏見,哪怕你比大部分人還要苟……嗯,還要老實,所以,你記住了,無論任何時候,你都別這麼直白的說你要去殺人,要換個說法,我教過你,還記得麼?」

  「唔……」小人魔擰著眉頭,苦著臉想了好半晌,才試探性的問了一句:「替天行道?」

  「沒錯!」秦陽一拍巴掌,大感欣慰。

  不容易啊,說了這麼些天,終於給把這顆肆無忌憚生長,有些長歪的小樹苗給掰直了。

  只要他動手,相信很快就有人能從那些痕跡裡,發現出現了一個人魔或者是怨魔。

  而九成九的人,第一反應必然是怨魔。

  同樣的,無論怨魔是因為什麼而誕生的,立刻將其剿滅就成了所有人的共識,這是所有人根深蒂固的想法。

  所以了,要讓別人明白,這是有理智有靈智,而且做事非常有分寸,純粹是為了報仇,絕對沒有濫殺無辜的人魔。

  小人魔的人身安全等級,立刻會從必死無疑,飆升到比較安全的地步。

  等到了這一天,跟這件事沒關係的人,只要不去主動招惹小人魔,自然不會去擔心自己的安全。

  甚至到了那時,還可能會有人阻攔別人來找小人魔麻煩,因為小人魔殺的全部都是該死的人,都是跟這件事有直接關聯的人,甚至可能是主謀。

  更極端點,說不定還會從一個極致,誰想對付小人魔,誰就是兇手,誰就是主謀。

  有句話叫做,看熱鬧不嫌事大。

  反正屠刀落不到自己頭上,死的都是那些喪心病狂之輩,那正好,大家還能弄明白,到底是誰幹的這件事。

  此刻,秦陽就屬於看熱鬧不嫌事大,就怕事不大的人。

  坐在一座多是凡人的小城的城牆上,遙望著城中的一切,變成傻狗模樣的妖狼,趴在那百無聊賴的打著哈欠。

  城牆上守夜的凡人,根本沒人發現這裡多了別的人。

  而城中,一道黑影,順著冥冥之中的指引,來到一處小院落裡,潛入其中,來到院落深處,手掌輕輕抵在前方的空氣裡,就見一層薄薄的光罩,將深處的一間房子籠罩。

  小人魔掌中發力,陰晦之氣噴薄而出,瞬間將光罩震碎。

  就在那光芒一閃而逝的瞬間,房間轟然炸開,小人魔已經捏住了裡面那人的脖頸,陰晦之氣一掃,對方連慘叫都沒來得及喊出聲,就化作了飛灰飄散。

  小人魔在城中轉了一圈,殺了七個人,盡數都是修士,從築基到神海境界都有,他們都是原本白袍道觀下面的人,也是幹第一手髒活的人。

  想找到他們,最是容易不過。

  待小人魔回來,秦陽踢了踢腳邊的妖狼,帶著小人魔一起離開。

  一路輾轉三個月,死在小人魔手中的小嘍囉過千,全部都是下面幹髒活的人,印台州以南,只要還在這裡,沒有第一時間遠遁十萬里之外的人,統統都死了個乾淨。

  小人魔也終於長高了一些,大致有正常孩童十三歲的模樣,實力也隨之暴漲了一些。

  起碼氣勢,比秦陽還要強了。

  執念削減了一些,他的雙目,愈發的清澈透明,明明是以死氣、陰氣、怨氣、煞氣、晦氣為力量,氣質卻半點陰鬱的感覺都沒有,反而愈發的乾淨了。

  小人魔此刻也算是徹底體會到了,按照秦陽說的做的好處,只要消除了執念,他的前途無量。

  秦陽其實也挺期待的,看看自己能不能帶出來一個能成功掙脫桎梏,真正重生,而不是走上了邪道的人魔。

  一路趕到了印台州,秦陽繼續帶著小人魔,按照怨念執念的指引,一路殺向了府城的方向。

  而另一邊,印台州府城內,州牧府。

  無星無月,滿是陰暗的夜晚,州牧府內,卻燈火通明。

  印台州州牧孫茂,留著一個山羊鬍,眉頭緊鎖,長的倒是頗為正派。

  他端坐上首,看著手中的一連串名單,手都在發抖,名單上的人,盡數都是直接參與了之前那事的人。

  拋去幾個他派出去,已經回到印台州的人之外,餘下之人,無一例外,盡數死無全屍。

  不用多做思考,就知道來者就是為了之前那件事而來的。

  「這到底是誰?還沒查清楚麼?」孫茂凝神苦思,實在不明白,黑鍋已經讓別人背了,大家也都達成了共識,現在根本沒有人理會他們。

  甚至保險起見,還專門讓辦事的人化整為零,隱藏在偌大的東境之中,有的在山林裡,有的在凡人的城池裡,有的還潛入到一些小門派裡。

  怎麼在短短的時間內,全死了?

  除了自己人,誰能知道的這麼清楚?

  孫茂放下名單,看向周圍幾個親信的眼神,都變得有些懷疑,能知道的這麼清楚的,只有幾個人而已,全部都是去辦事的手下。

  這是有人叛變了麼?

  下面的幾個親信,皆是面色發苦,他們自然也能看出來孫茂的神態變化,甚至他們自己,都覺得這是有內奸了。

  孫茂環視一周,忽然發問。

  「吳郡守呢?按照往日的速度算,他今日清晨就應該到了,為何今日已經過了子時,他還未到?」

  「這……下官不知。」

  「屬下不知……」

  眾人皆是一問三不知,誰都不知道怎麼回事。

  而可以說是知之甚詳的幾人,此刻就差一個吳郡守了……

  「大人,莫不是,吳郡守他……」有人提了個話茬,話沒說明白。

  可大家都聽懂了,這是說吳郡守將他們都出賣了,名單肯定也是吳郡守弄出去的。

  然而,就在此時,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大人,有急事匯報。」

  「進來。」

  大門洞開,一個身著長衫的中年人,神色慌張的走進來,不等見完禮,就匆匆忙忙的道。

  「大人,出大事了,剛得到的消息,吳郡守死了!於一日前,被賊人闖入府邸強殺!」

  「誰幹的?賊人呢?」孫茂豁然起身,怒瞪著下方之人:「吳郡守身負神朝官職,有大印在身,又在府邸之中,誰能如此輕易的殺了他?」

  「不知道,只知道賊人似是邪魔外道,實力頗強,不知他是怎麼做到的,吳郡守根本沒來得及祭出官印就死了,賊人也逃了……」

  孫茂輕吸一口氣,壓下心中驚駭,揮了揮手,讓府中之人下去。

  他坐在那一動不動,心頭一片冰涼……

  完了。

  他完了,徹底完了。

  死了一些朝外之人倒還罷了,那些人整日裡都在紛爭之中度過,死了也未必有人知道,就算是有人知道了,也未必會意外。

  縱然是死了一些低級的小吏,倒是也沒什麼。

  現在死了一位郡守,而且還是印台州的郡守,也算是一方要員,屆時,定天司必然會來徹查。

  若查到賊人了,他們所作所為,定然會被搬到明面上,到了那時,獻國公會不會有事不知道,甚至會不會牽扯到獻國公都是未必……

  而他這個印台州州牧,死定了。

  因為所有的事,都是他一手操辦的。

  此刻再追究誰是內奸,已經沒什麼用了,他們不被賊人刺殺,後面也不會好過。

  孫茂思忖良久,環視一周,陰著臉低聲一喝。

  「從現在起,誰都不能離開本官的府邸,我不管你們誰是內奸,但現在賊人已經盯上我們了,那賊子實力頗強,能讓吳郡守連法寶都難以祭出就慘死,要殺我們,未必會難多少,我們必須團結,方才有一絲生機。」

  呵斥了一番,孫茂拂袖而去,回到了後面的房間裡。

  到了這裡,孫茂拿出一個陶瓷的小人,將一滴心血滴在上面,陶瓷的小人,落地之後,一個翻滾,化作了一個和孫茂一模一樣的人。

  無論樣貌聲音,還是氣質氣息,都一模一樣,除了不能動手之外,也沒別的缺點了。

  「我不能死,不能就這麼死了,現在唯一的生機,就是找到獻國公了,我為他冒天下之大不韙,辦了這麼多事,他若是不保我,那大家誰都別想好過!」

  孫茂咬著牙,對替身吩咐了幾句,讓替身在這裡代替他。

  反正他身為州牧,只要待在府邸之中,除了那個不知是誰的賊人,誰敢對他出手?

  收拾了行囊,悄悄的打開了房間裡的地道,從地道裡悄悄離去。

  而另一邊。

  死了一個郡守,自然引起了軒然大波。

  每一個要員的大印,就是他們的魂燈,身死道消之後,朝廷這邊會第一時間察覺到。

  於是,就在孫茂得到消息的同時,定天司的人,已經抵達郡守府,裡裡外外的探查了一圈。

  韓安明擰著眉頭,站在書房的門口,揉了揉腦袋。

  之前在南境,就是為了躲一躲,避避風頭,任務都丟給了東境的外侯,欠了個大人情,才讓人家去代替他走一趟。

  誰想到,東境這邊也不安生,才來了兩年吧,竟然就死了個郡守……

  只是看了看書房的地下,一個人形的灰燼,韓安明就暗嘆一聲,有預感這次也是一個麻煩事。

  也不知道哪來的賊子,不但實力強橫,膽子也大的出奇,竟然敢在城中強殺一個郡守。

  拿出一面銀鏡摸索了一下,這次又要動用定天司的秘寶了,不知道又要消耗多少壽元。

  韓安明催動銀鏡,照耀書房。

  光暈流轉之間,這裡的時光,如同在倒流,光暈匯聚成曾經的痕跡,組成曾經在這裡發生的事情。

  不稍片刻,肆意扭曲的光暈,忽然停止,韓安明靜靜的站在那裡,看著曾經發生的一切。

  吳郡守正在處理什麼文案,門外一縷灰氣無聲無息的飄了進來,在吳郡守身前,化作一個眼睛甚是明亮清澈的少年郎。

  而吳郡守也甚是警惕,瞬間就準備動手了。

  可是當他抬起頭,與少年郎對視到的一瞬間,他的表情就變了……

  像是看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臉上慢慢的浮現出恐懼和絕望的神色,短短幾個呼吸,他的眼珠子亂顫,全身都在發抖,五官都因為嫉妒的恐懼扭曲成了一個古怪的形狀……

  他的力量已經無法操控,身體都像是失去了控制,跌落在地上,手腳並用的向著門外爬去……

  而這時,那少年郎走上前,一手撫在吳郡守的腦袋上,灰氣流轉,吳郡守的身體化為飛灰,在原地留下了一個人形的印記。

  光暈散去,韓安明臉色難看之極,心裡徒然生出一陣悔意,腸子都悔青了,早知道就不來這裡了,大不了被青鸞抓住揍個半死……

  回溯的畫面裡看的清清楚楚,那少年與吳郡守對視的時候,眼中一片青白,眼瞳縮小到針尖大小,一股濃重的怨氣和惡意,就算僅僅只是回溯,都能感受的到。

  若儘是如此倒還罷了……

  可他清清楚楚的看到,少年動手的時候,說了一句話,不用怎麼費力就能讀出來少年說了什麼。

  「我是人魔,前來替天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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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3 00:24:12 |只看該作者
第三九二章 我就要掀桌子,定天司也攔不住

  韓安明單手捂著臉,一臉痛苦。

  完了,真的出大事了。

  這是造的什麼孽啊。

  當初若是不來東境,就不會遇到這麼多麻煩事,若是沒把巡天使給得罪了,還牽扯到大帝姬,就不用來東境,要是沒去盤問秦陽,也就不會把人得罪了……

  說到底,就不應該認識秦陽啊。

  而現在,秦陽躲起來了,可東境發生的這些事,還是跟秦陽有關係。

  聽說最近東境這邊出現了個特別的修士,天生衰神附體,可再韓安明看,秦陽才是災星。

  之前東境發現有人戕害凡人,犯了大禁忌,可這種事,放到足夠長的時間裡,還真不算是死人太多的。

  修士的世界,真正的強者交手,若是在凡人匯聚之地,那便是如同天傾一般的災難,一次死個幾百萬上千萬都沒什麼可意外的。

  神朝之地,很多怨氣衝霄的死地,最初的時候,都是因此而形成的。

  這次的事,之所以鬧的輿情激憤,是因為死的都是孕婦和未出生的胎兒,但凡是有點良知的人,都看不過眼。

  當然,事件控制住了,剩下的也只是抓捕了,抓捕也是困難重重,韓安明已經能感覺到了,這次的事不簡單,背後有人在阻撓他們查案,還給不斷的丟出假線索假消息。

  哪怕現在各種消息,都說是秦陽幹的,韓安明自己也查到一些似是而非的側面證據。

  可他卻不信這是秦陽幹的。

  他雖然只見過秦陽一次,可印象卻十分深刻,後來回想起來,秦陽從見面到盤問,再到離開,一直是鎮定自若,根本不擔心會出什麼問題,也根本不擔心自己。

  跟其他被定天司盤問的人,截然不同。

  韓安明甚至都覺得,事情的發展和節奏,都被秦陽掌握在手裡,他都是被牽著鼻子走的人。

  如此人物,真幹了這些喪心病狂之事,怎麼可能如此輕易的被他們找到這麼多指向他的線索。

  太順利了,順利的過分了。

  更重要的是,也只有追查到指向秦陽的線索時,順利的很,若是牽扯到別人,卻總會遇到阻礙,極為不順利,甚至不少當時人,都不知道被轉移到了哪裡。

  而且上面發出的通緝,也是刑部直接下發下來的,跟定天司根本沒什麼關係,因為定天司還沒查清楚呢。

  辦案這麼多年,韓安明的直覺還是有的,心裡其實已經有了猜測,這件事後面十有八九牽扯到朝局的博弈,牽扯到高層的人了。

  當然,這只是戕害凡人的案子。

  現在這件郡守被刺身亡的案子,單獨拿出來,其實也不算什麼特別大的案子。

  大嬴神朝,以東西南北劃分四方四境,再往下便是州,其次是郡。

  只是這郡守正職,就足有數千。

  在滿天下都是修士的情況下,偶爾有郡守得罪了人,被人刺殺了,也不算是太意外的事情,州牧因為私仇被刺殺的事,數十年前才出現過一次。

  只是各自沒有聯繫的案子,倒還好了。

  可麻煩就麻煩在,現在這些案子都是連在一起的。

  還出現了一位人魔。

  人魔殺人之時所運用的天賦神通,還有那些特徵,實在是太明顯不過了。

  更讓他頭疼的是,這個人魔一直沒露面,明顯的是,意識清楚,靈智完整,做事也極為理智,跟只知道殺戮,只知道洩憤的怨魔,完全不是一回事。

  人魔露面了,還自報家門,只有一個可能了,他是來復仇的。

  為什麼復仇?

  自然是因為人魔的誕生原因了。

  韓安明一陣頭大,一個人魔,竟然口稱替天行道,殺了吳郡守……

  任何一個知道人魔是什麼的人,都能瞬間猜到為什麼。

  若之前的事,是吳郡守幹的,那他下面的人,肯定也難逃一劫了。

  韓安明已經沒心思繼續查吳郡守的死了。

  從書房裡走出來,韓安明面色難看,鐵青著臉,拿出一枚令牌,催動之後,綻放出一道神光沖天而去,分散四方。

  半個時辰之後,大院之中,已經密密麻麻來了數百個定天司的人。

  「立刻去查,吳郡守掌控之人,還有誰死了,順藤摸瓜查下去,只要是最近失蹤的,死了的,統統給我列出來一個名單,明日午時之前,我就要拿到。」

  韓安明環視一周,目光冷冽,看的下面的人齊齊一凜,連忙應喝。

  唰唰唰的一連串聲響,來的人盡數消失不見,匆忙去追查。

  韓安明向著府城的方向望了一眼,又向著離都的方向望了一眼,心裡嘆了口氣。

  上報吧,出現了一個人魔,哪怕沒大開殺戒,只是來報仇,也必須上報上去了,這事牽扯太大了,不是他能做決定的了。

  將事情原原本本的上報之後,韓安明立刻起身向著府城而去。

  他可不信只有吳郡守一個人,就能做出這麼多事,還能讓定天司都追查不到他身上。

  他沒這麼大能量。

  後面不知道還牽扯到多少人呢,不能讓人魔繼續殺下去了。

  這是要捅破天,掀翻桌子了……

  另一邊,秦陽帶著小人魔,也向著府城趕去,走在路上,秦陽語重心長的教導小人魔。

  「你啊,做事太衝動了,那些小嘍囉就算了,死無全屍,神形俱滅,可再往上了,地位夠高的人,你最好留個全屍,最好能讓他們看起來死的淒慘,在無盡的恐懼和絕望裡死去,不然的話,就只有定天司的人來了,才能查清楚,他們若是不洩露消息,就沒人知道是你殺的……」

  「大叔,我不懂。」

  「不懂就問才是好孩子,你看啊,沒幾個人知道是你殺的,他們的罪名就未必會公之於眾了,下次你去報仇,可能就會有人很多人來阻攔你,你要牢記我給你定下的策略,你是在替天行道,是殺的惡人,是去報仇的。」

  「所以啊,你要讓所有人都明白,只要是你去殺的人,肯定就是犯下了喪心病狂大禁忌的人,你不是在濫殺無辜,屆時,有的是心懷正義的人會站在你這邊,你的安全就有了很大保障。」

  「另外一點呢,叫做打草驚蛇,你放到明面上去報了仇,那些還沒死的人,自己就會慌了,這樣我們才會有更多的機會,比如現在吧,萬一那些人都龜縮在府城裡不出來,你想要去報仇,那是難上加難,必須要讓他們自亂陣腳……」

  小人魔聽了連連點頭,認真的很,就差拿小本本記筆記了。

  秦陽一臉欣慰,聽得進去話,用心學,前途無量啊。

  好好的一個未來大魔頭,被自己教歪了,走上了康莊大道,也算功德無量了。

  行進了一日之後,府城在即,小人魔指了指府城。

  「大叔,有個人往那個方向跑了。」

  「嗯?」秦陽一怔,而後點了點頭:「大叔沒說錯吧,這一招就叫做打草驚蛇,讓他們自己跳出安全的府城。」

  「大叔說的對。」小人魔連連點頭,愈發覺得,跟著這位自稱無道的大叔,才能順利報仇,順利消除執念,從此落得一個自由身,成為一個完整的生靈。

  而秦陽望著西面,心裡頗有些納悶。

  消息這麼快就傳開了?還真有人驚慌失措的逃了?

  他們不知道躲在府城裡,其實是最安全的麼,這種大城,與那些小城是完全不同的。

  其內有禁制陣法守護,又有諸多法門,趨避妖邪,不說其內可能會有神朝的力量加持。

  就只說城門口之上的大字,都必然是強大的文臣親筆,弱一點的妖邪,怕是走到城門口,就會引發字中力量,被鎮殺當場。

  如此更不用說進城了……

  「大叔,我們去追麼?」

  「當然要追,大魚小魚都別嫌棄。」

  秦陽可不知道,不是消息傳開了,而是孫茂求生欲比較強,在得知吳郡守死訊的第一時間,就已經開始逃了,他準備逃往離都,以求能保命。

  甚至為了避免被人發現,知道他擅自離開印台州,他還偽裝成散修,先慢慢的走一段再說。

  逃了一天,也不過行進了千餘里地。

  但一天了,都沒有人發現,也沒有人追來,孫茂算是徹底鬆了口氣。

  只要抵達離都,就算是徹底安全了,人到了那裡之後,獻國公無論如何,都必須要保下他。

  遙望著離都的方向,孫茂一咬牙,暗自冷笑。

  若獻國公不保他,讓他死了,那誰都別想好過,別怪自己捅破了天!

  孫茂混跡在幾個散修之中,收斂了氣息,壓制了修為,裝作一個神海散修,此刻正與大家一起在此休息。

  就在此時,就見一個眼神明亮,一身黑色長衫的少年,從林中走出,直直的向著眾人走來。

  小人魔盯著孫茂,回憶著剛才秦陽所說的話。

  「這可是條大魚,千萬別太快把人殺了,一定要鬧大,最好鬧的人盡皆知,萬一有人來阻攔你,你別擔心,有人會幫你攔著的,除了這個人,只要不是來殺你的,別的人,你別濫殺,要讓他們去給你散步消息……」

  而秦陽,此刻已經恢復了原本的樣貌,在遠處的一座山頭上,坐在樹梢上,看著遠處即將開啟的戰鬥,心裡忍不住感慨。

  這位孫州牧,到底是久居高位的人,偽裝拙劣就算了,那種頤指氣使的氣度,幾乎已經深入骨髓了,再怎麼收斂,都會不由自主的露出來一些。

  相比之下,黔俞州州牧許文程,簡直是影帝級別了。

  而這邊,孫茂也發現了這個新出現的少年,眉頭一蹙,沒有說話,散修裡已經有人去搭話了。

  然而不等人說話,小人魔就盯著孫茂,板著小臉,很是認真的道:「我是人魔,特來殺你,替天行道。」

  孫茂聽到人魔這倆字,心裡就驟然一個咯噔。

  而跟著,小人魔周身逸散出一縷縷灰氣,陰晦五氣,如同狼煙一般,直衝天際,狂風呼嘯而起,天空中的明光,都似被遮掩,化作了一片昏沉。

  小人魔的雙目一片青白,瞳孔驟然縮小到針尖大小,與孫茂對視到的一瞬間,無窮的惡意和怨念,就似化作了無數皮膚佈滿了褶皺的胎兒,揮舞著小手臂,向他衝來。

  孫茂心中也開始遏制不住的浮現出恐懼。

  只是一瞬,他就明白了所有,為什麼手下的人死完了,藏的再深的人也都死了,吳郡守也死了……

  因為他們竟然催生出了一個人魔。

  有了那冥冥之中的怨念為引,那種最純粹的怨氣,會自然而然的鎖定每一個兇手。

  雙手沾了血腥,就再也洗不掉了。

  孫茂低喝一聲,壓制封鎖的氣勢,驟然炸開,當場將周圍的人統統掀飛了出去。

  孫茂強忍著恐懼,腰板驟然挺直,手中也出現了一枚大印,上有印台二字。

  一瞬間,他便被神朝的力量加持,氣勢直線攀升。

  「本官印台州州牧,哪裡來的邪魔,也敢口出狂言,當誅!」

  孫茂氣勢攀升到極致,左手托著大印,右手捏出印訣,號令一起,就見印台州之地,地氣湧動,天象驟變,天雷地火,隨之號令。

  萬里之地,都隨之出現了各種異象,只是氣勢,放到道宮強者裡,也已經算是頂尖了。

  以小人魔此刻的實力,硬碰硬,肯定不是他的對手。

  不過吃瓜看戲的秦陽卻沒什麼可擔心的。

  小人魔還沒盡全力呢,他最強的就是天賦神通,直達神魂,直達人意識的神通。

  勾起人無盡的恐懼和絕望。

  一般人,感覺到一件事或者一個人一件東西,對這件事或人產生了恐懼,這是正常情況。

  而小人魔的神通,卻是反過來,他能將人心底的恐懼直接勾起,無限度的放大,而後隨之而來的,才是回憶起為什麼會恐懼。

  只要心裡有破綻,就必然會中招。

  孫茂這些人,乃是主謀凶獸,小人魔的仇敵。

  在小人魔眼裡,他們都擁有天然的破綻,這種破綻會被放大到一個極致,他們根本不可能抵擋的住小人魔的神通。

  人族修士,都是以意駕馭力量,當意識崩潰之後,再強的力量,也沒辦法發揮出來。

  大戰開啟,小人魔沒有將神通催發到極致,上來就落入了下風。

  天雷地火湧動,與陰晦五氣交擊,滋生出陰雷無數,頻繁閃耀,化作一片刺目的亮光。

  附近的人,沒人敢靠近,他們都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

  待大戰開啟,秦陽就一躍到樹冠之上,繼續吃瓜看戲。

  大戰開啟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匯聚而來的人越來越多。

  孫茂動用大印,調動了印台州的神朝力量,自然會驚動不少人。

  兩炷香之後,來的人越來越多,可是卻沒人貿然插手,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孫茂佔據了明顯的上風,獲勝只是早晚的事情。

  也有人發現了站在樹冠上吃瓜看戲的秦陽。

  秦陽的畫像,最近貼滿了各大城池,算是徹底出名了。

  有人認出來秦陽之後,悄悄的向著這邊合圍。

  無論是所謂的正義之士也好,還是想宰了秦陽去領賞的亡命徒也罷,此刻都不約而同的打起了秦陽的主意。

  秦陽環顧一周,暗暗冷笑,若不是今天有要事,非把這些人都宰了不可。

  真大開殺戒,就真的中計了,陷害他的人,巴不得他大開殺戒,多得罪點人。

  秦陽兩口吃完手中的靈果,隨手將果核丟下,慢吞吞的拿出飛鸞令,望著不遠處大喝一聲。

  「韓大人,別躲了,我早就看到你了,你這等拉風的男人,就如同黑夜裡的燭火,藏是藏不住的。」

  人群裡沒反應,也沒見韓安明的蹤影。

  秦陽晃了晃手中的飛鸞令。

  「韓大人,我可是早就知道你來東境了,這些天發生了這麼多事,現在連孫州牧,都在跟人魔交手,你可別說你不在這裡,這裡還有這麼多蠢貨,還沒看明白呢,就想被人當槍使,來殺我。」

  「我數到三,你再不出現,我可就叫人了,到時候青鸞姐姐來了,肯定見不得我被人冤枉,被人追殺,肯定會好好的跟這裡的人講講道理。」

  秦陽環視一周,看著已經圍過來的一群人,其中有神海修士,也有靈台神門修士,甚至似乎還有道宮修士沒有現身,隱藏在雲霧之上。

  秦陽冷笑一聲,狠狠的呸了一聲。

  「看什麼看,我不是針對誰,來圍著我各位,統統都是蠢貨。」

  說這話,手中的飛鸞令已經開始浮現出一絲微光了。

  「秦公子,消消氣,別動手,有話好好說。」

  一道神光閃過,韓安明出現在一旁,一副吃了狗屎的表情,甭提多糾結了。

  秦陽說的沒錯,就因為秦陽消失不見的事,巡天使已經到定天司講過道理了,後面被通緝了之後,巡天使首尊,更是親臨定天司,跟定天司的司長深切會談了好一會,得知通緝的事,跟定天司沒什麼關係之後,才算作罷……

  今兒個,他若是坐視秦陽被人圍攻,他也別想有安生日子了。

  「韓大人,原來你真的在啊。」秦陽收起了飛鸞令,一副很意外的表情。

  「秦公子,你可別說你是意外出現在這裡的。」韓安明瞥了一眼遠處與孫茂交手的人魔,心裡跟明鏡一樣。

  「當然是意外,我只是意外知道了出現了人魔,意外發現了這裡有交手,現在不是都說戕害凡人的事,是我秦陽幹的麼,說的我自己都信了,這不,我自感罪孽深重,所以前來送死,誰想到,人魔根本不理我,我也很意外啊,韓大人,您可是堂堂的定天司一品外侯,能給我這小地方來的人解釋一下嗎?」

  「此事,跟秦公子沒有絲毫關係。」韓安明胸口發悶,明知道秦陽是借他之口洗脫嫌疑,卻還是不得不說實話,不說實話,那就等同於給秦陽扣罪名了。

  這就在違背了定天司的規矩的同時,又跟人結了死仇。

  「噢,原來是這樣啊。」秦陽佯做恍然狀,再看了看周圍的人,輕嘆一口氣:「你們聽明白了麼,真以為我不懂啊,我這是說給你們這些蠢貨聽的。」

  「我這人最是急公好義,心地善良,認識的人都知道,我呢,實在是不想莫名其妙的被人當槍使,也不想莫名其妙的跟一堆人結死仇,所以,先講禮貌,讓你們明白,所謂小道消息,是真的只是小道消息,戕害凡人的事,跟我有個屁的關係。」

  「但是呢,今日之後,再有人願意被人當槍使,想來殺我,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秦陽深吸一口氣,語中殺氣肆意。

  「來一個我殺一個,來兩個我殺一雙。」

  場面一片死寂,圍著秦陽的人,都不說話了。

  大家都不是傻子,亡命徒也好,愣頭青也罷。

  單單看看一旁的韓安明,就知道這事不簡單了。

  無論職位高低,聽到了定天司,都會先忌憚三分,而此刻這位一品外侯,卻對秦陽頗為忌憚,甚至還跳出來給秦陽作保。

  再加上那人魔,根本沒理會秦陽。

  事實已經很明顯了。

  尤其是那位人魔,知道人魔的修士,心裡忌憚不已,不知道的,也會有人給他們解釋。

  人魔死追著孫州牧不放,因為什麼還用說麼?

  堂堂一州州牧,竟然做下了如此犯大忌的事。

  這裡面的水有多深啊……

  被秦陽噴了一頓的人,此刻也沒心思嘴硬了,一個個都開始悄悄的離去,熱鬧都不敢看了。

  圍觀的人越來越少,秦陽算了算時間,巡天使在孫茂隕落之前,怕是不會出現了,再者有韓安明在,巡天使也未必會來。

  而府城的軍士,差不多也快到了……

  「小人魔,你再殺不掉孫茂,援軍就快到了。」

  秦陽當著韓安明的面,往戰場的方向一聲大喝。

  霎時之間,小人魔目中湧出惡意和怨念,驟然暴漲,化作無窮幻象,轟入孫茂雙目。

  只是眨眼間,孫茂的氣息就開始紊亂,本來就在強忍著,強行壓制著的恐懼,終於如同火山爆發一般的炸開。

  意識似是一葉扁舟,被洪水裹挾,只能隨波逐流,無半點掙扎的力量。

  他空有一身力量,此刻意識卻已經不足以去掌控……

  原本完全壓制著小人魔的局勢,眨眼間就逆轉,變成了小人魔壓制著他。

  韓安明驚怒交加,他之所以不急,純粹是因為方才的情形,孫茂勝券在握。

  可此刻,他哪裡還能多想,立刻就要去搭救孫茂。

  無論如何,孫茂都是一州州牧,不能死在這裡了,更不能死在他面前。

  就在這時,秦陽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緩緩道。

  「韓大人,多日未見,甚是想念,走什麼,咱們多聊一會。」

  「秦陽,人魔是你帶來的?」韓安明急聲問了一句,而後就轉過身:「算了,等會再跟你計較!」

  「韓大人!」秦陽拔高的音調,冷笑一聲:「先不說你能不能救下孫茂,你想好了,真的想去救孫茂麼?」

  韓安明腳步一頓,沒明白秦陽這話是什麼意思,可心裡卻不由的猶豫了。

  「你什麼意思?」

  「韓大人,往小了說,韓大人擔任定天司一品外侯多年,辦案無數,心中自有你自己的是非善惡觀,你見過凡人口中的天傾,見過赤地千里,生靈絕跡,但是你見過幾次慘狀發生在你面前的,你見過將胎兒從孕婦腹中剖出,不讓其呼吸第一口天地之氣,就趁機奪其先天而生的生機,奪紫河車,一屍兩命?以至於怨氣沖天,催生出人魔。」

  韓安明眉頭一蹙,心裡很不舒服。

  「往大了說,從郡守到州牧,盡數犯了這等大禁忌,你覺得只是他們,他們敢麼?這件事,已經摀不住蓋子了,你還要將自己搭進去麼?」

  「你有想過,你去阻攔人魔報復,若是人魔也把你當作同黨,一同對付了之後,天下人會如何看待?大帝會如何看待?是不是這些事裡,還有你定天司的影子?」

  「你追查了這麼久,就只是追查到我的消息,但這事跟我根本沒有關係,你也看到了,真正犯下罪孽的人,你一個也沒追查到,你之前辦案不利,是不是不僅僅是因為定天司也參與了案子。」

  「甚至於,是不是定天司在為權貴捂蓋子?」

  秦陽說到這,韓安明立刻一聲大喝,打斷了秦陽的話。

  「一派胡言!」

  「是是是,我是一派胡言,但架不住別人這麼想唄,韓大人辦案入神,細緻入微,能力麼,一直是深受信任的,為何這次就是不行了呢?除了替人捂蓋子之外,還有什麼可能?」

  韓安明沉著臉不說話了,邁出去的腳步,也怎麼都邁不出去了。

  「韓大人,想開點,我給你說句實話,你今天就算是想救,也救不下孫茂了,因為我會攔著你,你信我,我境界不如你,可攔你個半個時辰,還是輕而易舉的,到那時,孫茂肯定死透了。」

  「之所以給你說這麼多,只是想給你說明白了,有人陷害我,那這個桌子,我掀定了!定天司要是攔我,那就看看定天司能不能承受得住結交權貴,冒天下之大不韙,替權貴捂蓋子這頂黑鍋!」

  韓安明緊繃的身子慢慢的放鬆,而後苦笑著搖了搖頭。

  「秦公子,你何必呢,事情終歸會查清楚的,何至於弄出來一個人魔……」

  「韓大人,這話我可聽不懂了,你覺得人魔是我能弄出來的?我只是意外發現了人魔在殺人……噢,錯了,按人魔的說法,這是替天行道,我覺得挺貼切的。」

  「替天行道……」韓安明頗有些無奈,一個天生的魔頭,竟然在替天行道,這話聽起來就很諷刺,若是傳出去,定天司不知道要被天下人嘲諷成什麼樣子。

  「韓大人,你想開點吧,實話告訴你,若不是有人在引導人魔,你覺得一個怨氣沖天的怨魔,在印台州大開殺戒之後,會死多少人?定天司會死多少人,甚至韓大人你,說不定也會死,現在已經是萬幸了。」

  秦陽語氣稍緩,繼續安撫。

  「現在案情明瞭,人魔找誰,誰就是牽扯其中,韓大人如何辦,那就不管我的事情了,你是要秉公處理呢,還是要捂蓋子,那我就不管了,反正我猜,那些人,一個都活不了,這只是猜測,你別多想。」

  正在此時,一聲轟鳴炸響。

  戰場方向,漫天神光崩碎,孫茂的身體,在下墜的時候,就開始化為齏粉,神形俱滅。

  而小人魔,又恢復了那眼神明澈,一臉純真的少年模樣。

  小人魔向著這邊看了一眼,轉而就去了另一座山頭。

  那裡,季無道拍了拍小人魔的肩膀,跟小人魔一起離去。

  秦陽目光一凝,望著季無道:「怎麼?還想找人家麻煩?要不是這位兄台,教導人魔,現在印台州已經有一個成了氣候的怨魔,橫行無忌了,他救了不知道多少人,實在是讓人心生敬佩啊。」

  「哎,找麻煩倒也不是,這位兄台可以算是功德無量,也幫了我們一個大忙。」韓安明的眼神有些複雜,心裡更亂,他已經不知道如何處理了。

  看著人魔遠去,他也沒心思去追了,至少目前來看,人魔的確沒有濫殺無辜。

  方才對視的一眼,人魔的眼神純粹清澈,若不是人魔,韓安明定然會認為這是哪家培育出來的俊傑,心如琉璃目如洗……

  想到人魔是怎麼誕生的,韓安明就不由的不敢對視,心中自有三分愧意。

  縱然按照律例,他應該去先抓住再說,卻也無論如何都邁不動腳了。

  「韓大人是個真漢子,上次你找我盤問的事,我就不跟你記仇了,咱們山水有相逢,後會有期,提前預祝韓大人辦案順利。」

  秦陽一拱手,轉身離去。

  留下了還有些糾結的韓安明。

  「噢,對了,韓大人,今天我什麼都沒跟你說,我也什麼都不知道,我們只是碰巧遇到了而已。」

  韓安明留在原地,思忖良久之後,才捂著臉,苦笑一聲。

  「這都叫什麼事啊,算了,還是讓師尊來決定吧……」

  到了戰場,將孫茂留下的大印拿走,韓安明也離開了這裡。

  秦陽行進不遠,就又消失不見了。

  另一邊,跟在小人魔身邊的分身,也隨之消散,秦陽自己重新以季無道的身份回來了。

  「大叔,你這個法門,能不能教我,我剛才都沒看出來是你,只不過感覺是你而已。」

  「等你真正重生的那天,大叔給你起個名字,再教給你這些,現在你學不了,也沒必要學。」秦陽揉了揉小人魔的腦袋,誇獎了一句:「剛才幹的不錯,從今天起,大家都會知道,你在報仇了。」

  「那,大叔,我們現在去哪?」

  「哪也不去,守株待兔,等著人從府城裡出來送死。」

  「啊?他們還敢出來?」

  「放心吧,我說會,就一定會!」

  重新找了一出陰晦五氣濃重的地方,將小人魔安排在裡面修行,幹掉了孫茂,小人魔的實力應該可以提升很大一截了。

  他執念未消,現在根本用不到什麼功法,天生就懂得掌控力量。

  而秦陽,留下一個分身在這裡守著,自己也再次離開。

  掀桌子這件事,現在基本算是完成大半了,剩下的就是將離都之外的人,該死的統統都弄死。

  忽悠韓安明,也算是比較費力的事,只能話給他說明白了。

  這次的事,定天司該怎麼做就怎麼做就行了,別來搗亂,秦陽就滿意了。

  給韓安明說了那麼多,定天司想捂蓋子都不可能了,無論牽扯到誰,都必須硬著頭皮上了。

  只需要他們貫徹他們一直以來的規矩就行。

  在這件事上,牽扯到誰,秉公上報就是了。

  當然,更重要的一點,也是為了讓他們別去打小人魔主意。

  現在還只是一個小成氣候的人魔,誰知道被逼急了,會不會走怨魔之路。

  到了那時,誰都擔不起這個責任。

  說起來,秦陽倒是挺欣賞韓安明的,這貨做事懂得掌握分寸,而且還懂得規矩,心裡也不是冷冰冰,若他不是定天司的人,秦陽還覺得可以跟他交個朋友。

  可惜啊,他是定天司的人,總會有跟他對上的時候。

  ……

  印台州州牧,死了。

  死在了距離府城不過千餘里的地方。

  被人魔殺了。

  這個爆炸消息,當天就傳的沸沸揚揚,府城之中,人盡皆知。

  而州牧府之中眾人,還沒得到消息呢,韓安明已經上門了。

  事到如今,桌子被掀了,大家都明白的很,定天司若是再不抓人,就顯得太無能了。

  當韓安明來了之後,孫茂手下那些人,才明白東窗事發了。

  「定天司一品外侯韓安明,奉命捉拿,一應人等,都帶走!」

  正好,人都在這裡,都不用去一個一個找了。

  不過當他看到端坐在上首的孫茂時,頗有些意外,孫茂不是死了麼?

  就在這時,孫茂走下來,慢慢的化作一尊陶瓷人偶,懸於半空,孫茂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

  「既然我死了,必是被當作了棄子,既然如此,我又何必替人隱瞞,主謀是獻國公,定天司秉公執法,可莫要讓孫某失望了!」

  陶瓷人偶說個不停,從如何被獻國公安排,如何為獻國公做事,甚至證據留在那裡,都說的明明白白。

  韓安明一揮手,定天司的人立刻將這裡控制,還有人立刻去取孫茂留下的證據。

  看著人偶緩緩落地,韓安明聽了都心中發寒。

  這孫茂可真夠狠的,還留了後手,只要他死了,留下的後手立刻就拉著一群人陪葬,直接掀了桌子。

  人偶留下的聲音,不說半個府城,起碼州牧府內,所有人都能聽的清清楚楚。

  獻國公這是要有大麻煩了……

  手下的人,很快手拿到了孫茂留下的東西。

  韓安明環視一周,看著裡面的一群人,一揮手。

  「全部帶走,先行審問,再押解到離都。」

  不過短短三日,該牽扯進來的人,都被牽扯了進來,僅僅府城之中,就扯進來足足上百人。

  而且因為這次的事,牽扯有點大,根本沒敢讓人接手,全程都是定天司的人來辦。

  七日之後,一艘黑玉飛舟,押解著涉案之人,從府城出發,向著離都而去。

  站在船頭,韓安明總覺得心裡莫名不安,押解怕是沒這麼順利了。

  總覺得人魔會跳出來,找這些人報仇。

  可人又必須帶回去,想不走都不行。

  百里之外,一座高峰的山頭上,秦陽運足目力遠眺而去,片刻之後,頗有些遺憾的搖了搖頭。

  哎,我就說了,遲早會跟韓安明對上的,沒想到這麼快……

  揉了揉小人魔的腦袋,秦陽向前指了指。

  「看到了麼?我說他們會出來的,你還不信,這不,現在都有人將人都抓了,一起送到你面前,等下你記住了,不是仇敵的,留一命,讓所有人都確信一件事,那就是你只殺那些渣滓。

  這樣的話,你就不用擔心會有很多人來追殺你,你是人魔,豎立自己的形象,很重要,尤其是像今天這樣,其實是會招惹到定天司的。

  雖然你殺了神朝官員之後,已經是違背神朝法規了,可這次不一樣。

  我是覺得現在出手不智,就算你不動手,那些人最好的結局,也是刺配出神朝之地,到了那時,你殺的就不是神朝官員,沒人會找你麻煩。」

  「那……要不,就等等?」小人魔猶豫了一下,覺得說的挺有道理的。

  「不,不用等了。」

  「為什麼啊?」

  「這就是人最矛盾的地方,有些事,未必要去按照最理智最有利的方法去做,此去離都,再想一一找到這些人,怕是就不容易了,太麻煩了,這是一窩端的最好機會,同樣,你也不想這些渣滓再多活幾天了吧。

  等到這裡的事了之後,你的執念,就只剩下離都的人了,你就不用多管了,交給大叔就行了,正好他們跟大叔也有仇,大叔順帶著,幫你也報了仇。

  你呢,就聽大叔的安排,待在我給你指引的地方,安心修行。」

  「噢,好。」小人魔乖巧的點了點頭,相處了這些天,他對秦陽可謂是非常信任了。

  「等下你去替天行道就好,其他的,你不用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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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朝風雲 第三九三章 君子可以欺之以方

  為什麼現在就動手,要在定天司的手裡虎口奪食,還有一個更深層的原因,秦陽沒給小人魔說。

  人心險惡,還是別讓剛剛長歪的小人魔接觸太多這些東西了。

  他是人魔啊,在別人眼裡,他隨時可能會變成怨魔,真正的大魔頭,想要殺掉,可能都要用很久的時間才能解決。

  他若是只執著於報仇還好,在真正的大佬眼裡,他只是一個有力量,懂分寸,卻依然被執念控制驅使的人魔。

  他不會懂得取捨,也不會懂得從長遠的角度分析利弊,只會知道有機會就上,見到仇人就殺。

  充其量也只是一個被執念掌控的莽漢而已,以目前營造出的情況,除了小人魔的敵人之外,那些大佬不會跳出來要去剿滅小人魔。

  因為這是獻國公的麻煩,而小人魔,也不值得他們去主動動手。

  刨除了來報仇這一點,現在的小人魔,和一般的人族沒什麼區別。

  而若是小人魔在有機會去報仇的時候,思慮良多,考慮到長遠的後果,硬是忍著沒動手。

  那這種天生的魔頭,立刻就會引起不少人的重視。

  在拳頭不足以打遍天下無敵手的時候,藏拙總是要有的,裝弱者是,裝蠢裝莽漢也同樣是。

  這就是秦陽為什麼非要現在動手的原因。

  從長遠的角度考慮,與其被真正能做決定的大佬重視,還不如把定天司得罪了。

  就算現在得罪了定天司,定天司也沒精力來對付小人魔了。

  真把一個懂得些分寸,還挺理智,實則是被執念掌控的人魔逼急了,他們也不會想要這樣的結果的。

  秦陽心裡嘆了口氣,自己都快被自己感動哭了。

  用心良苦啊,為了不讓天生的魔頭接觸到人心最複雜最陰暗的地方,就自己把這些扛起來了。

  秦陽揉了揉臉頰,再次檢查了一下在此地佈置的陣法,只需要困住飛舟一段時間就足夠了,沒必要弄的太好,反正這次他也沒準備隱藏身份。

  畢竟,人家都一口黑鍋砸到他臉上了,不適當的表示一下,別人還以為他好欺負。

  小人魔的事,自然是跟自己沒關係,自己只是來扯個後腿,給小人魔創造點條件,讓小人魔去替天行道,順便再告訴一下後面的人,黑鍋砸到自己臉上是個打錯特錯的決定。

  就是怎麼做,做到什麼程度,就要好好把握一下了。

  眼看黑玉飛舟飛過,秦陽立刻啟動了陣法。

  周遭所見一切,瞬息扭轉,佈置出咫尺天涯禁,將空間壓縮到極致,在陣法催動出來的一瞬間,飛在半空中的黑玉飛舟,就被直接囊括進了陣法的範圍。

  群星閃耀,陣法邊緣的空間扭曲,連同到扭曲的虛空之中,鬼知道落入進去會被捲到什麼地方……

  一顆顆流星,裹挾著神光璀璨的尾巴,從飛舟的側面呼嘯而過,掀起的陣陣漣漪,不過一個呼吸,就將飛舟外的防護強行擊碎。

  一縷灰氣,也趁著靈氣紊亂,波動最劇烈的瞬間,潛入到了飛舟之中……

  而這時,秦陽拍拍屁股,大搖大擺的飛了上去,看著半空中的黑玉飛舟,惡人先告狀,厲聲暴喝。

  「誰這麼不長眼睛,沒看到明晃晃的陣法在這裡擺著,還一頭扎了進來,要不是本人心善,及時調整,你們連屍體都找不到了!趕緊滾!」

  等到秦陽飛上去,與飛舟齊平之後,就看到韓安明一副死了爹的衰樣,皺著臉一言不發的看著秦陽。

  秦陽大驚,連忙露出笑容一拱手。

  「哎呀,原來是韓大人啊,你也是的,太不小心了,我在這裡煉製一個陣盤,正在試驗呢,你怎麼就一頭闖了進來,不是我說,韓大人,你的手下實在是太沒眼力勁了,我就害怕有人闖進來,還專門立了個牌子……」

  秦陽順勢一指,就見陣法的邊緣,一座光禿禿的山頭上,插著一個木牌,上面寫著四個大字。

  「前方危險。」

  韓安明張了張嘴,心裡直叫晦氣,他們飛在三千丈高的地方,誰會注意下面山頭上的一個小木牌子……

  「秦公子,你這是又想幹什麼?」

  「韓大人,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們闖入了我的地方,要不是我及時收手,強行調控陣法,你們早就被砸死了,現在我的陣盤報廢了,我都沒說你呢,你倒好,還說我想幹什麼?定天司了不起麼?定天司就可以隨意反咬一口?」

  「這……」韓安明無言以對,可是剛才看的清楚,群星墜落,還真的沒有一顆砸中飛舟,每一個都是被調整了方向,力圖別砸中飛舟。

  「算了算了,我這人一向大度,而且有錢,不就是一座陣盤麼,重煉好了。」秦陽拿出一個酒壺,自顧自的飛到船頭,再拿出一個小木桌,擺在甲板上:「這麼短的時間就再見到韓大人,也是我們有緣,來喝兩杯,咱們的恩怨就一筆勾銷,我不跟你記仇了。」

  「秦公子,我還有要事,改日可……」

  「姓韓的,你什麼意思,我不計較現在,也不計較過往,還請你喝酒,你竟然不肯跟我喝兩杯?」秦陽將酒壺放到桌子上,眼睛一瞪:「你要是看不起我秦某人,就直說,咱們就好好說道說道!」

  韓安明心裡暗道晦氣,怎麼老碰到這個災星,碰到他總沒好事,偏偏這人自來熟,頗為沒有臉皮,不懂的矜持為何物……

  秦陽把話都說死了,他今天要是喝這個酒,以後還指不定被怎麼惦記呢……

  「秦公子言重了,只是喝兩杯水酒,自無不可……」

  秦陽呵呵一笑,親自給韓安明斟酒。

  「這可是我在死海弄到的醉生夢死,乃是一位驚才絕艷的海妖所釀,陳釀數千年,喝醉了即死,可酒是真的好,全天下別無分號了,我也只剩下一點了,往日裡我都不捨得來招待人。」

  斟了酒,秦陽率先舉杯,一口飲下,而後回味良久之後,睜開眼睛一聲長嘆。

  韓安明跟著舉杯,品嚐到之後,眼睛也不由的一亮。

  「的確是舉世罕見的好酒啊。」

  「來,韓大人,我再敬你一杯,從明日開始,你我以往恩怨,一筆勾銷,我也不怪你,你也別怪我,咱們江湖再見,韓大人你要是覺得可以,那咱們就碰一個。」

  「好,來。」化解這點小恩怨,韓安明當然願意,事實上,他是真不想跟秦陽槓上,總沒好事。

  「君子一諾,縱死無悔。」秦陽舉杯。

  「君子一諾,縱死無悔。」韓安明也一起舉杯。

  兩人在甲板上喝的高興,韓安明高興,秦陽也高興,說的話,那也是真心實意。

  從明天開始,他們就再無恩怨,秦陽也會將韓安明從小本本上劃掉。

  三杯之後,秦陽一邊斟酒,一邊隨口問了一句。

  「韓大人,我問你個問題,我特想知道你什麼感覺?」

  「你說。」

  「我特想知道,這次的事鬧的這麼大,還催生出了一個人魔,這些人就算是不死,也會被剝奪職位,流放出境,到時候人魔還是會殺了他們,你費這麼大勁,還要帶他們回去,圖什麼?」

  「我的職責,就是查清楚原委,查明真相,再將人帶回去,怎麼處理,不是我需要考慮的。」

  「韓大人如此敬業的人,著實不多見了,秦某佩服,來,我再敬你一杯。」

  就在兩人喝的高興的時候,船艙之中,一縷灰氣,化作小人魔的模樣。

  裡面是一條長廊,如同死牢一般,兩側都是一座座牢房,每一個人都是單獨的牢房,根本不給他們接觸的機會。

  長廊裡,也只有兩個定天司的人,定時定點來巡邏一遍,但也僅此而已了。

  韓安明親自坐鎮甲板,飛舟唯一的進出口,就在甲板上,有事也是甲板上先出事。

  有了剛才的驚險,定天司的人例行來巡視了一遍,沒發現任何問題,就自顧自的回到休息的位置,等著飛舟抵達。

  小人魔現身,兩人還沒做出什麼動作呢,就被小人魔一眼控制了心智,陷入到自己的恐懼之中無法自拔,被小人魔一巴掌拍暈了過去。

  小人魔順著牢房,一間一間的遊蕩過去,化作一縷灰氣不斷的穿梭期間。

  遇到基本沒太大警惕的巡視之人,就將其打暈了丟在一旁。

  短短一炷香之後,小人魔重新在入口的位置出現,他沒急著出去,而是再次化為一縷灰氣,附著到入口的一個守衛身上。

  而外面的甲板上,秦陽和韓安明差不多也喝完酒了。

  秦陽收起酒壺,對著韓安明一拱手,一臉真摯的道。

  「韓大人胸寬似海,秦某佩服的很,放心,我秦某人一向是說到做到,從明天開始,咱們之間就再無恩怨,下次見到韓大人,我一定還請韓大人喝酒!」

  「秦公子客氣了,我還有公務在身,實在是……」

  「韓大人公務要緊,我也不多做叨擾了,祝韓大人官運亨通,一帆風順,告辭!」

  秦陽一拱手,轉身跳下了飛舟,消失不見。

  而韓安明站在甲板邊緣,望著秦陽遠去的背影,心底暗道。

  這秦陽雖說是神朝之外的出身,可也算是一條好漢了,說到底他這次也是受害者,被那些人栽贓陷害……

  飛舟遠去,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就見後面的艙門打開,一個手下捂著後腦勺,面色驚恐的從裡面衝了出來。

  「大人,出事了!全死了!」

  韓安明一驚,連忙跟著衝了進去。

  裡面的人,有些還沒從昏迷之中清醒過來,一間間牢房的大門,正在被手下的人打開。

  可裡面一個活人都沒有了……

  然而,就在一群人因為這個突發情況,亂成一團,都衝進了船艙之中的時候,一縷灰氣,從一個人身上落下,順著船艙的大門,飄了出去,跌落飛舟,消失不見。

  「大人,要追麼?」

  「追什麼追,追誰?」

  「人魔啊……」

  「廢話,我也知道是人魔!」韓安明面色鐵青的走出了船艙。

  還有什麼可看的,人魔下的手,押解的人犯,都死的透透的,盡數神形俱滅。

  會想到剛才的一切,秦陽的一句句話在心中飄過。

  韓安明捂著胸口,感覺一口老血憋在胸口,想吐都吐不出來。

  「從明日開始,我們之間的恩怨一筆勾銷……」

  「君子一諾,縱死無悔。」

  「這些人終歸難逃一死,何必帶回去?」

  此刻終於明白了,為何是從明日開始。

  因為今天又結怨了。

  可是再回想一下整個過程,韓安明又憋的難受,差點憋出內傷。

  不是傻子,都知道,這是秦陽在幫人魔,這是秦陽在反擊,在做給那些人看……

  可是,明面上,頂多就是恰逢其會,被人魔趁機抓住了機會。

  秦陽在這裡布下了陣法,還立了牌子提醒,是他們一頭扎進來的……

  秦陽只是找他喝酒,化解恩怨,別的什麼都沒幹……

  硬要牽扯,也只能說秦陽專門來吸引住韓安明的注意力,給人魔創造了機會。

  可惜,以目前的情況,僅此一條懷疑,連例行盤問都不行。

  只要敢問,以秦陽這等不知臉皮為何物的蔫壞性子,十有八九會扯出來定天司收受好處,替那些人陷害他……

  韓安明思來想去之後,五官都皺到了一起,仰天一聲長嘆。

  「罷了,死就死了,州牧、郡守都死了,剩下這些人也沒什麼重要的,也不差這些了,如實匯報得了。」

  數十里之外,秦陽站在一座山頭,望著韓安明的飛舟,稍稍停頓之後,就繼續遠去,遙遙的拱了拱手。

  「大叔,這是什麼意思?」小人魔一頭霧水。

  「計劃進展的比預想的順利很多,也可能韓安明手下的人,太信任這位一品外侯的能力了,警惕心大減,不過,能這麼輕鬆解決,可是要好好感謝一下老韓了,他現在肯定什麼都想明白了,卻還是走了。」

  「不懂。」

  「有句話叫做,君子可以欺之以方,講的就是今天這件事,老韓雖然是朝廷鷹犬,身份挺讓人討厭的,可他卻可以算是一個有人情味的君子了,你記住了,以後別犯到他手裡,離他遠遠的,他真認真了,不會輕易放手的,這次他是虱子多了不癢,又有意放水了,不然的話,這事不可能這麼算了。」

  「還是不太懂……」小人魔繼續搖頭。

  「沒事,不懂了慢慢理解,照做就是了。」

  「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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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九四章 膽大包天捅破天,放浪形骸真漢子

  秦陽重新化為季無道,帶著小人魔,一路向南。

  本來是有心思將其送到黃泉魔宗,亦或者送到黎族的。

  可思來想去,小人魔尚未完整,執念未消,終歸有化為怨魔的風險。

  秦陽自己是沒什麼歧視的念頭,可這方世界的人,很多觀念都是根深蒂固。

  將小人魔放到宗派裡,總會有一些人抱著固有觀念,萬一起什麼衝突,再萬一影響到小人魔的心理健康。

  說不定小人魔會跟某個黃毛一樣,堅守本心,最後一路瘋狂裝逼打臉,得到所有人的認可……

  但也可能他會黑化了。

  再說,秦陽也沒覺得小人魔會覺得他自己需要別人的認可,他挺認可自己人魔的身份。

  所以這想來想去之後,秦陽還是帶著小人魔,一路向南,將小人魔帶到了黑林海之中。

  這裡的環境,天生就適合小人魔生存,這裡也有足夠的力量,可以讓他變強,有足夠的歷練。

  在離開大嬴神朝的地盤之前,在最後一個修士的聚集地裡,秦陽就將飛鸞令,丟到了海眼之中,試試海眼能不能屏蔽了青鸞他們的感應。

  果然,僅僅過去一炷香的時間,秦陽就察覺到邊境的方向,虛空之中,有一道神光飛出,向著南邊追去。

  看來只要在神朝的範圍,他們就感應不到,可是離開神朝的範圍,在哪裡消失的,他們倒是可以感應到……

  現在可不能被他們找到了,嫁衣沒回來之前,大號偶爾冒個泡就行。

  秦陽喝完最後一口茶,放下茶杯。

  他們以為自己已經離開了大嬴神朝的範圍,可惜,他們是不可能在那邊找到的,自己現在可還在神朝的地盤裡呢……

  帶著小人魔,慢悠悠的離開邊境,進入到黑林海之中,找到一大片陰晦五氣濃重,而且各種兇惡生靈也挺多的地方,將小人魔放到這裡。

  「小傢伙,你以後就在這裡修行吧,之前宰了那麼多人,執念消散了不少,應該夠你修行一段時日了,你別讓人發現你就行,在這種地方,天生就是你的主場,你應該也不會遇到什麼太大的危險,安安生生的就行,大叔呢,去弄死幾個人就回來接你。」

  「嗯。」小人魔的執念消散了不少,倒是愈發的乖巧。

  囑咐完,秦陽又拍了拍一旁跟著的妖狼的腦袋。

  「小狼,好好照看著他,他要是少一根頭髮,下次見面,我就宰了你煲湯。」

  妖狼趴在地上,耷拉著眼睛,臉上寫滿了開心。

  囑咐完,秦陽向回折返,也沒什麼好擔心的。

  這世上能留得住小人魔的人很多,可在黑林海之中,能留得住小人魔的,就屈指可數了,而且那些真正的大佬,是基本不可能出現在黑林海的。

  折返回大嬴神朝的地盤,秦陽倒也不急,一路上整理搜尋信息,再加上之前整理出來的東西,先到東境,再一路向西,前往離都。

  ……

  離都,定天司府衙,韓安明終於回來了。

  府衙後堂之中,他跪伏在地,對面一位頭髮半白的老者,跪坐矮几前,手邊處理著積攢的公務,一邊聽著韓安明匯報之前的事情。

  「師尊,事情就是這樣,是弟子大意失察,以至於變成今日這樣。」韓安明匯報完,叩首之後,就再也沒起來。

  「起來吧,死了便死了。」老者抬了抬眼皮,似是根本不在意這個結果。

  韓安明起身跪坐在一旁,靜靜侍候,片刻之後,老者合上最後一本書冊,放下筆,這才看了一眼韓安明。

  「安明,這次的事,辦的其實不錯,我們定天司的職責,主在查明真相,次在緝捕案犯,此次之事,已經給了我們足夠多的信息,餘下那些案犯,死於不死意義不大,縱然他們之前不死,按照規矩,抵達離都之後,要轉交刑部,他們也不會活到第二天。」

  「弟子犯了錯即是犯了錯,甘願受罰。」

  「你啊,辦事倒是不錯,可是有時候卻有些死心眼了,豈不知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縱然是我們,也只需要死守定天司的底線,效忠陛下,不涉朝局即可,餘下的時候,總要懂得一些變通,不可死守每一條規矩,如此才能更好的替陛下分憂。」

  「弟子明白。」

  「你不明白。」老者搖了搖頭,站起身,望向外面,負手而立:「你覺得你這次犯了錯,其實不然,你犯了錯,才能讓所有人安心。」

  「獻國公怕是也沒料到,印台州州牧,臨死卻幡然醒悟,不願再助紂為虐,為虎作倀,主動揭發了真相,力求能彌補往日一二過錯,也算是他心中還有陛下。」

  韓安明微微一怔,心裡不解,孫茂不是不甘身死,臨死也要拖獻國公下水麼……

  但他這話沒問出口,看到司長意味深長的盯著他之後,韓安明忽然就悟了。

  同樣一件事,反正人死了,怎麼說都是對的,就是不知道他師尊,為何要這麼說。

  是為了孫茂身後的氏族少受牽累,還是別的什麼……

  韓安明沒想到更深的地方,只是垂守不言,靜靜的聽候教誨。

  「此次之事,本來就被他們弄的輿情濤濤,怨聲鼎沸,又催生出人魔,若是不嚴懲,平息天下怨憤之氣,便是神朝國運都會受到影響,那些人死在誰手裡,都沒有死在人魔手裡好,所以,你明面上有過,實際上這件事處理的很好。」

  「獻國公是最不希望那些人活著抵達離都,他自然不可能揪住不放,其他人更不會,縱然是大帝,也會默認這個結果。」

  「此事到此,已經可以算是告一段落。」

  「那人魔呢?還有秦陽,還有之前他們散佈謠言,牽扯到大帝姬……」韓安明繼續發問,這事怎麼就告一段落了?

  老者哈哈一笑,拍了拍韓安明的肩膀。

  「一個被執念掌控,只記得報仇的人魔,遠遠比不上一個足夠隱忍,意識清醒的人魔,也比不上一個失去理智,只懂得為禍天下的怨魔,若那人魔沒有化為怨魔,就隨他去吧,左右也不過相當於一個實力提升極快,卻潛力有限的異族而已。」

  「至於秦陽?這個年輕人,倒是不太一樣,見麻煩就不知道躲到了哪裡,被陷害了就忍不住出來報復,偏偏還不想弄的太僵硬,雖然聰明,歸根到底,卻依然是少年心性,沉不住氣,既然你們有了約定,就不必計較這次的事,定天司也不會計較,他若是想去找獻國公麻煩,那就隨他去,與我們何干。」

  老者笑的很開心,可是提起這件事,韓安明就一臉糾結。

  「不過,以老夫之見,這秦陽啊,怕也只是跳出來鬧騰一下而已,給人添添堵而已,前些天有定天司在邊境的眼線上報,看到有人自虛空遁出,追向了南邊,而近來又沒什麼事,想來是那秦陽已經離開神朝疆域,回到南蠻之地了……」

  韓安明忽然鬆了一大口氣,哪怕前面說這次不會追究他的責任,他都沒這麼放鬆過……

  只要不會再見到秦陽這個災星就行,其他的不重要。

  想起往日,事情雖說有順有不順,糟心事也不少,可也沒有像近兩年這般,何止是糟心,簡直是……都無法形容了。

  日子還在繼續……

  離都依然繁華,依然平靜。

  紈褲遛鳥縱獸,鬧騰的個不休,坊間流傳出來的,依然是近來的事情。

  除了極少數機構之外,絕大部分情況,消息的流傳,都是很慢的,尤其是流傳到所有人耳朵裡,那更慢了。

  離都裡,此刻還流傳著有人為秦陽編寫的故事,而且是流傳到最鼎盛的時候。

  人魔的消息,流傳到這裡,可是距離所有人都很遙遠。

  就像是遙遠的國度裡,出現了一個喪心病狂的魔頭,跟大家的生活,並沒有太大影響,這只是新聞而已。

  哪怕現在都知道,前面的事跟秦陽沒關係,通緝令也撤銷了,秦陽的事蹟,哦,現在是以他為主角的純小說了,卻愈發火熱了。

  當然,秦陽現在還不知道這些……

  他已經從東境,一路西行,來到了離都的東邊。

  離都之名,眾說紛紜。

  有說,離乃火之意,取義離都乃是大嬴神朝四都之中,最炎熱之地。

  亦有說,離者,麗也。

  乃是盛讚離都繁華秀麗。

  秦陽尚未抵達,心裡已經贊同了後者的說法。

  離都周遭,阡陌有序,氣氛和諧,低山起伏,眾水環繞,一派青山綠水,繁花似錦之中,卻亦有威嚴自生,巋然不動之氣象。

  僅僅遙遙看一下風水,大致就能判斷出,此地乃是方圓十萬里之地,地氣凝聚,鍾秀盤旋的中心。

  僅僅靈氣,都要遠比其他地方要濃郁的多,而且更加的平穩。

  抵達東部,率先見到的,就是兩座湖泊,此湖名曰雙子湖,從高空望去,夜間如同兩尊衛士,守衛在東邊,日間卻又似兩位舞女,翩翩起舞。

  湖泊之上,每日清晨,靈氣就會與東來紫氣交融,化作諸多異獸靈禽之象。

  此乃靈氣濃郁平穩到了一定程度,積攢出的那一絲天然的靈性,秦陽抵達此處不過三日,每日都能見到此等美景,亦能見到有修士在那瞬息萬變之間,嘗試著捕捉那一絲靈性。

  若是將其納入法寶之中,法寶就多了這一絲靈性,成長都會高很多。

  再遙望離都方向,縱然是夜間,也是神光溢彩,靈氣倒垂而下,仿若虛幻的瀑布,又仿若上空有一片火焰在燃燒。

  秦陽再此處停留了三天,不止一次感嘆,這裡才是修行的文明高度發達的地方啊。

  修行已經滲透到方方面面,半點修行都沒有的凡人,都很少見到了,從小商販到農夫,多多少少都有一點修為,可以讓他們去操控一些法器。

  如同拿著小雲雨符澆灌靈田的農夫,這種畫面已經見過很多次了。

  要不說,神朝的人,提起神朝之外的地方,都說那是化外之地,蠻夷之地,倒是也不算是純粹的歧視,整體差距的確挺大的。

  可惜啊,他不是來觀景的,是來煞風景的。

  想想還是挺遺憾的。

  丟下了靈石,秦陽繼續向著離都主城而去。

  到了城門口,例行盤查。

  城池之中,可不是誰想來就能來的,雖說絕大多數人,只要不是來搞事情的,都能隨意進出,但有些人,例如神朝之外的人,例如一些魔頭,被通緝的邪道,想這麼隨意的進出,怕是有些難度了。

  就連進出城門的門洞,都足足有八個之多,平日裡只開一半,平民有平民的路徑,官員權貴有另外的路,就算是一般的修士,也有單獨的入口,涇渭分明。

  秦陽走的就是修士的入口。

  到了城門口,有城門官例行發問,城門之上,還有一面銀鏡高懸,照耀著下方。

  秦陽拿出自己便宜掌門師兄隨手給自己的令牌,正面有五行山三個大字,背面是季無道三個大字,簡簡單單,什麼職位也沒有。

  亮出令牌,五行山三個大字,印入到銀鏡之中。

  那例行檢查的城門官,連忙挺直了腰板,客氣的道。

  「原來是五行山的高足,閣下是第一次來離都,需要例行印下本相,還請閣下見諒。」

  「無妨。」秦陽笑了笑,站在那裡,抬頭看了一眼銀鏡。

  銀鏡之中,倒映出來的樣子,依然是季無道的樣子,只有周身有五色光暈籠罩。

  他修成胎化易形和化形之法,皆是極善偽裝的神通,一主外,一主內。

  他根本不需要去模擬偽裝功法,展現出來的就是自身法門,從內而外,從神魂本相到外貌,盡數如一。

  上次蒙師叔都說他已經看不出來偽裝了,這裡區區一個無人催動的法寶,只是在人不防備的情況下倒映而已,若是能看穿,那自己何必苦修這麼久磨熟練度……

  「恕本官多嘴問一句,閣下來離都,所為何事?」

  「噢,出門歷練,隨意轉轉,長長見識,順便替我那掌門師兄,給老朋友送一封信而已。」

  「原來如此,下官只是例行問一下,還請閣下莫要見怪,請。」城門官手一抖,例行記錄都差點寫歪了。

  待秦陽遠去之後,城門官才長嘆一聲,告誡身旁的幾個下屬。

  「我們守城門的活可不好幹啊,你們都機靈點,見到走這裡的人,無論實力強弱都客氣點,指不定人家有什麼背景呢,看看這個,好傢伙,五行山掌門的師弟,以前沒人聽說過吧?像今天這樣的,都是常事,你們都學著點。」

  告誡完屬下,城門官就丟下眾人,進到城裡,對著遠處一人揮了揮手,帶對方靠近之後,才壓低了聲音道。

  「新消息,一個自稱五行山掌門師弟的體修來了,令牌是真的,寶鏡裡也映照出了五行寶光。」

  來者一言不發,跟他一握手,一個儲物袋就不著痕跡的落到了城門官的袖中。

  城門官笑了笑,繼續一言不發的回去守城門。

  而另一邊,秦陽也已經進城了。

  判斷了一下方向,回憶了一下地圖,直奔東城的吉祥街而去。

  送信自然是真的,將小人魔安頓了之後,先回了東境,折騰了幾個月,回五行山了一趟,掌門長秋雨聽說他要去離都轉轉,就讓他捎一封信去,給他的朋友。

  離都主城縱橫三千里,皇城在北,餘下之地,分為一千三百坊,各有用處,四方每隔百里,就會有城門,秦陽來的地方,只是東邊最出名的德勝門而已。

  當然,走這裡,純粹是因為離吉祥街很近。

  到了吉祥街,秦陽立刻就感覺到這邊熱烈的氣氛,有河流在側,沿岸亭台樓閣林立,河中不少花裡胡哨的船隻停泊,沿岸之上,也有一個個穿著很清涼的女子,倚欄而立,逢人就說吉祥話,熱情的不得了。

  秦陽將一個一不小心摔了一跤,撲到他懷裡,手還一不小心摸到他儲物袋的女修推了出去。

  心裡那叫一個尷尬。

  見多識廣的秦陽,自然能看出來這裡是什麼地方,不過剛進城,就直奔這種地方,傳出去名聲可就壞了。

  還好是開的小號……

  季無道做什麼,跟我秦陽沒關係。

  不過,秦陽還是暗暗誹謗,長秋雨的氣質儒雅,模樣也是個帥大叔,還是掌門,沒想到還有一個會在吉祥街常住的朋友。

  而人又常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人不可貌相啊……

  小看這位便宜師兄了。

  來到一座名為怡紅樓的高樓前,秦陽一咬牙,走到門口一拱手,高聲道:「請問天霄師兄在麼,小弟代秋雨師兄前來送信。」

  「小哥哥,天霄師兄不在,紅霄妹妹在此,你是來找紅霄妹妹的吧?」樓上探出一個小腦袋,一位媚眼如絲的女子,熱情的對著他招收……

  「告辭。」秦陽一拱手,轉身就走……

  不走不行了,看看裡面那些紅粉骷髏,一副要衝上來將他活吃了的架勢。

  跑出沒幾步,倒是道旁一個修士,哈哈大笑著說了一句。

  「你是要找賤公子吧,他最近在藏香閣。」

  秦陽倉皇逃竄,來到了沿途見到過的藏香閣,報上名之後,立刻就有幾個一步三顫的女子湊上來,拉著他上了樓。

  到了三樓,一方內部空間經過拓展的大廳之中,足足十數個女子,簡直要晃花了秦陽的眼睛,還有一個赤著上身,滿身紅唇印,長的也頗為俊俏的公子,正一手摟著一個……

  見到秦陽進來,這俊俏公子也不喝退那些女子,很隨意的道:「我就是賤天霄,賤人的賤,送人上天的天,送人上雲霄的霄,你是長秋雨的師弟?」

  「在下季無道,是山謙師尊新收了沒多久的弟子,此次有事來離都,掌門師兄托我捎一封信。」秦陽揖手行禮,規規矩矩。

  心裡卻明白了,難怪當時走的時候,長秋雨說的欲言又止,絕對就是此人,錯不了了……

  送上信件,秦陽就準備離開,誰想賤天霄信都沒看,身形一晃,就拉著秦陽。

  「好不容易來了,怎麼就這麼走了?莫不是你跟長秋雨一般假正經,看不上這些?那你放心,吉祥街的事,我熟得很,我給你找兩個新來的……」

  賤天霄拉著秦陽不撒手,也不知道他一個不是體修的傢伙,怎麼拉住秦陽的,秦陽也察覺不出來他具體什麼實力,反正應該挺強的。

  「賤……唔,天霄師兄,我是真的有要事要去辦,耽擱不得。」

  「你們五行山的人,來離都能幹什麼,不急不急,休息幾日再說。」

  「天霄師兄,人命關天,不得不去啊,我是真沒時間。」

  「嗯?」賤天霄一聽人命關天這四個字,立刻收斂了些,眼神都變得認真了不少:「你既然是長秋雨的師弟,你來辦事,有什麼儘管跟我說,在離都裡,我還是認識不少人的,你初來乍到,怕是門在哪開你都不清楚。」

  「多謝天霄師兄好意,這件事只能我自己來辦,絕對不能牽扯其他人。」秦陽果斷拒絕。

  一是這人一看就不靠譜,二麼,自然是不想牽扯其他人進來。

  「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什麼叫牽扯?你出去問問,我賤天霄什麼時候怕牽扯了?走,要辦什麼事,我帶你去辦,別的不說,離都之中,大大小小的權貴,我每家都認識人,就算是六部之中,我也都有相熟之人,你孤身一人,想辦事怕是沒那麼容易。」

  「天霄師兄,這次的事,真不適合讓你牽扯進來,我是來告狀的,會得罪大人物的,師兄好意我心領了,先行告辭。」秦陽雙肩一抖,氣血之力一晃,從賤天霄手中掙脫出來,轉身就走。

  秦陽溜的飛快,賤天霄追出房間,看著秦陽遠去的背影,伸手對著衣服一招手,穿上衣服,將房間裡的女子挨個親了一口,哈哈大笑著出門。

  「我還就不信了,這個小兄弟看不起我麼,還得罪人,我什麼時候怕得罪人了?要是讓長秋雨知道,他師弟在離都碰的頭破血流,我的臉往哪擱,還告狀?」

  賤天霄追在秦陽身後,緊跟著秦陽,秦陽頗有些無奈。

  「天霄師兄,我實話跟你說吧,我這次來是告狀的,恐怕會得罪很多人,尤其是會把獻國公得罪狠了,你別跟著我,你牽扯進來幹什麼啊。」

  「獻國公?」賤天霄的表情逐漸變得有些僵硬……

  「是啊,真的,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秦陽轉身繼續走,賤天霄站在原地,頗有些糾結,話都放出去了,要是不敢跟上,臉往哪放?以後還怎麼混。

  不就是獻國公麼,得罪了就得罪了,反正這些年看他不順眼的人多了去了。

  賤天霄尾隨在後面,跟著秦陽來到了刑部衙門前,看著秦陽整理了一下衣衫,走上前拿起鼓槌。

  「天霄師兄,我敬你是一條漢子,我跟你說認真的,你趕緊走吧,現在走還來得及。」秦陽一拱手,再次勸說了一次。

  「你別說那麼多了,無論是幹什麼,我都不能坐視不理,不然我以後有何顏面再出現在離都……」賤天霄嘆了口氣,對秦陽揮了揮手,算是徹底放棄治療了。

  得罪人的事,幹的多了,不差這一件了,相比之下,臉面更加重要一點……

  「咚……咚……咚……」

  鼓聲八響,聲震千里。

  半空中,神光匯聚,化出秦陽虛影,聲浪震天響。

  「狀告獻國公,戕害凡人,剖殺孕婦,扼殺嬰孩,奪其生機,以至於天怒人怨,天理不容,催生人魔,險化作怨魔為禍蒼生,今東境小民季無道,良心難安,特來狀告,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縱萬死而無悔!」

  秦陽的怒吼,響徹天地之間。

  一時之間,喧囂都暫緩,人聲也漸消,無數人驚疑不定的抬起頭,看著半空中那位嘶吼的人影。

  跟在秦陽後面的賤天霄,臉都綠了……

  直接來刑部狀告國公,敲響八聲驚堂鼓,這哪裡是得罪,這是要不死不休啊。

  秦陽放下鼓槌,神情平靜。

  本來不準備這樣的,不過,來到離都之後,卻半點有關獻國公犯事的瘋言瘋語都沒有。

  這自然是有人捂蓋子了,上面也有人覺得死了那些人可以了,獻國公私下裡申飭就行了……

  這怎麼行,說好了掀桌子的,不把桌子徹底掀翻了,以後還怎麼混?

  既然獻國公陷害自己,自己又跟小人魔吹過了牛,不弄死他,以後還怎麼混下去?

  之前專門讓季無道在韓安明面前露了個面,相信知道小人魔是他最先發現,然後帶領著小人魔,教導小人魔的人,已經不少了。

  我季無道,名為無道,卻跟秦有德不是一路人,最是正義凜然,誓要跟惡勢力鬥爭到底。

  弄不死他,這事就不算完。

  放下了鼓槌,秦陽站在刑部的大門口,望著天空,略有些昏暗,似乎快要來暴風雨了啊……

  此刻,秦陽特想點一支煙,終於衝鋒到最前列,高調的指著人家鼻子罵了一次,感覺真的好爽啊。

  這下,看誰還能摀住這個蓋子。

  軟的硬的儘管來,自己口稱小民,那是謙虛,誰還沒個背景了……

  「天霄師兄,除了一個叫秦陽的之外,你算是我見過的最急公好義,古道熱腸之人,之前小弟在心裡頗有些以貌取人,實屬不該,還請天霄師兄見諒。」秦陽走到賤天霄身前,躬身一禮,絕對的真心實意。

  這世上還是有真漢子真英雄的,別看這賤天霄,整日裡泡在吉祥街,混跡在粉脂堆裡,放浪形骸,可這內心,絕對是讓人敬仰。

  秦陽不禁暗暗自責,實在是不該以貌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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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3 00:25:03 |只看該作者
第三九五章 刑部大門口的伏殺,打不過就上大號

  離都刑部的驚堂鼓,又叫震天鼓,三尺鼓。

  震天指的,便是鼓響震動天下,必定是大事,這也是給下層的人,一個訴求的通道。

  神朝以力立國,可自古就有說法,打江山易,守江山難。

  大帝修的法門名曰鑄道庭,乃是匯聚天下眾生,江山河川的俊秀,化作神朝國運,納與己身,這些力量就是推動著大帝前進最大力量。

  修仙的世界,絕大部分人的最大最長遠的訴求,都是長生,餘下的訴求,大多數時候,都是排在這一點後面的。

  大嬴神朝的大帝,自然也是如此,所以這守江山,穩固國運,讓時局平穩,穩中有升,就是最好的選擇。

  法規法令,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這一條服務的。

  這次要因為一些凡人,殺一堆官宦,就是因為他們鬧大了,連人魔都催生出來了,這些人不死,神朝之中,自有怨氣浮動,弄不好就會影響到國運。

  神朝建立許久,時間長了,終歸會有各種矛盾在不斷的積累,不斷的激化,總要給個宣洩的渠道。

  真要是將人逼急了,逼到絕望的地步,看不到一點希望,鬧出來天大的事情,那就是遲早的事情。

  給下面所有的人一個念想,一點絕望之中的希望之光,是絕對必須有的。

  人活著不就圖個念想麼,平安的時候,圖個勇猛精進,能多活些時日,說不定能長生呢。

  受災的時候,就圖個逢凶化吉。

  受委屈了,遭受了大難,沒力量報仇了,也圖個能伸冤報仇的法子。

  震天鼓就是這諸多法子的其中之一。

  簡單說,就是告訴他們,有天大的委屈和冤情,你們吶,也別造反,也別搞事,按照朝廷的規章制度來,絕對的公平嘛,是沒有的,大家心裡也清楚,可相對的公平還是有滴。

  話雖然是這麼說,但敲響震天鼓,要告的,十有八九都是權貴,下面的人真絕望到這種地步了,也未必能抵達離都敲響震天鼓,敲響了也未必有用……

  路子是有的,可為了杜絕誣告什麼的,敲響了震天鼓,基本就是不死不休了。

  所謂三尺,便是三尺血的意思,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被告原告總要死一個。

  沒必死的信念,沒人敢這麼幹。

  當然,也有極少數情況,如同秦陽這般,大不了逢年過節的祭奠一下季無道……

  馬甲一脫,還是一條好漢。

  秦陽負手而立,站在刑部衙門的門口,就等著人來宣他進去。

  現在震天鼓響,刑部的人,想不接都不行。

  至於為什麼要來刑部?而不是去別的地方。

  畢竟,大理寺也行,而且於情於理,論其職能,更加符合。

  那還不是因為之前的通緝令,就是刑部發的。

  這些龜兒子,沆瀣一氣,不給他們順手上個眼藥,找些麻煩事,還能讓他們看熱鬧不成?

  秦陽站在這裡站了足足一炷香,也沒見大門洞開,沒見一個人出來,秦陽也不急,就這麼乾等著。

  賤天霄跟在一旁,腸子都悔青了,可事已至此,也只能一條路走到黑,既然裝了逼,就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臉。

  而此刻,刑部府衙內,一群人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急的團團轉。

  刑部尚書急匆匆的從後堂趕來,跟刑部一眾官員,商量著對策。

  「你們都說話啊,現在怎麼辦?」

  「大人啊,震天鼓響八聲,此刻整個離都怕是都知道了,有人要告國公,依照規矩,我們必須要先接了再說,若是都不接,我們都難辭其咎。」

  「是啊大人,這人敲響三尺鼓,狀告獻國公,怕是非要分出個生死了,尤其是牽扯到之前那事,先接了再說……」

  下面的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刑部尚書面色發黑,悶不做聲,心裡暗忖。

  獻國公之事,上面的人,誰心裡不清楚的跟明鏡一樣,定天司肯定也早已經原原本本的呈報了。

  可現在獻國公沒事,還不是因為此事差不多已經塵埃落定,就連大帝,都沒有明旨降罪,只是隨便找了個由頭,罰了一通。

  這也不知道哪來的愣頭青,竟然來敲響震天鼓,揭了蓋子,掀了桌子,也不知道這傢伙能不能活到明日。

  偏偏現在要本官作難,我若是不接,就是犯了神朝法度,必定會被千夫所指,萬人唾罵,若是接了,就務必要公開審訊,等同於徹底揭了蓋子,將獻國公得罪死。

  甚至連東宮那位,怕是也要得罪死了……

  就在刑部尚書猶豫不定的時候,下面又人給出了主意。

  「大人,不妨先接了再說,畢竟,敲響這震天鼓,若無實據,是為誣告的話,可是要上天雷臺,受萬雷轟頂之刑的……」

  「不錯,大人,不管如何,我們都必須先接了,這愣頭青,橫衝直撞的,怕是也只是一個沒撞過牆的年輕人,不知這世道艱辛,僅憑一腔熱血就敢來敲響震天鼓,若無實據,那……」

  「不錯,開門,帶進來。」刑部尚書頓時恍然,方才已經認定了這事是真的,這才只想到後面了,沒想到眼前。

  說的不錯,敲響震天鼓,本身就是大罪,若無實據,隨意攀咬,那可是要死人的。

  刑部大門洞開,一列列衙役,手執水火棍,分立兩旁,一股莊嚴威壓,自內而外的徐徐壓來。

  秦陽面色如常,整理了一下衣衫,大步邁入其中。

  正堂之上,刑部尚書,連同一眾今日都在府衙內的官員,盡數到場,再加上書吏,守衛等,黑壓壓上百人,而這些大部分還都是有官職在身的。

  秦陽邁步行來,就見正堂之上,掛著的一塊匾額,上書明刑弼教四個大字,字體甚為剛正,內有氣韻浮蕩,入眼一看,就不由的會生出一種心中藏不住秘密的錯覺。

  在這等氣韻籠罩之下,說出來的話,若是假的,心中有了破綻,自身必然會受到影響。

  秦陽不為所動,自顧自的上前,揖手一禮。

  「季無道,見過諸位大人。」

  秦陽身後,賤天霄昂首挺胸的跟了進來,隨意的對著上面一拱手。

  「葉建仲,葉大人,許久未見,別來無恙。」

  刑部尚書打眼一看,頓時眉頭一皺,既是意外,又是頭疼。

  賤天霄這個攪屎棍怎麼也來了?

  「賤天霄,你來幹什麼?」

  「你別看我,又不是我敲的震天鼓,這位是我一故友的師弟,我就是跟著來看看,別讓他被人欺負了,我臉上也不光彩。」

  「嗯?不知這位是?」葉建仲神色一動,再看濃眉大眼,國字臉的秦陽,心頭就嘆了口氣,完了,這愣頭青還不是一般散修……

  「這位小兄弟,叫季無道,山謙前輩的關門弟子,他師兄叫長秋雨,五行山當代掌門,可別怪我沒提前給你說,你們這些人,幹的腌臢事,上不了檯面的門道,我都清楚的很,你要是想替獻國公捂蓋子,覺得我這小兄弟,純粹是來誣告的,先打死了再說,那你們儘管試試,我保證我絕對不插手,純看熱鬧。」

  賤天霄走到一旁,將一個書吏拎起來丟在一邊,抱著手臂坐在那一言不發,權當看熱鬧了。

  葉建仲眉頭緊蹙,下面的人,不少都是嘴裡發苦。

  打個屁啊!

  他若是長秋雨的徒弟,說不得還有幾分先打死了再說的想法,畢竟長秋雨還算是穩重,講道理,顧大局。

  可五行山的前代掌門山謙,那是個什麼貨色,但凡是活的時間稍稍長一點的,地位稍稍高一點的,誰不知道啊。

  五行山今日的地位,大半都是山謙靠著一雙鐵拳打出來。

  就算是當今大帝,還未登基的時候,都被年輕時的山謙揍過。

  他們今天要是敢不分青紅皂白的,扣上一個誣告的帽子,把山謙的關門弟子打死了,他們也趁早自己抹脖子,能死的痛快點……

  這位可不會在乎什麼神朝法規,也不會在乎他們是不是神朝大員。

  「這位……季公子,你來上告,可有狀子?」葉建仲暗嘆一聲,語氣也變得和善了不少。

  「自然是有的。」秦陽拿出狀子,遞了上去。

  上面一條條,一件件,說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大部分情況,已經細緻到每一個個人了,這些都是秦陽從見到小人魔,帶著小人魔去清掃的時候,還有後面送走了小人魔,回到東境之後,專門收集來的。

  從上到下,各種牽扯,都清清楚楚。

  葉建仲不用看,其實都知道,狀子上說的基本都是真的,獻國公幹的腌臢事,大家都心照不宣了,為了什麼,其實不少人心裡也都跟明鏡似的。

  「牽扯到一位國公,肯定是沒法今日受審了,容本官上奏,由陛下親斷,按照慣例,必是三司會審,是非曲直,自有公斷,斷然不會讓真相沉溺,讓枉死者不能瞑目,不過,這怕是需要一些時日,季公子,不如你先回去?」

  「好,我對朝廷是非常信任的,也相信朝廷最是公正公開公平。」秦陽一拱手,也不糾纏,轉身離去。

  本來就沒打算今天就跟獻國公面對面,本來就是砸場子,掀桌子的,先讓這件事發酵一下再說,畢竟,還有先去送快遞呢,這事可不太好幹。

  賤天霄站起身,頗有些遺憾的看了一眼葉建仲。

  「我還以為你真的要先將他打死了,我方才還在猶豫,你若是這麼幹,我要不要出手,沒想到,這麼多年了,葉大人,你依然是這麼的……無趣。」

  葉建仲沉著臉不說話,理都不理賤天霄,權當他不存在。

  賤天霄自討了個沒趣,悻悻的站起身,邁步離去。

  然而,就這麼幾句話的功夫,等賤天霄離開了刑部府衙,追著秦陽而去的時候,卻不見了秦陽的蹤影。

  「咦,這位膽大包天的小兄弟呢?」賤天霄左顧右盼,卻怎麼都不見人影。

  ……

  秦陽離開了刑部府衙,剛邁出大門前的階梯,再次一步跨出,卻見周遭之物,化作一道殘影,迅速消失在身後,回頭一望,就見府衙已經在數里之外了。

  腳下有一層層禁制的光輝浮動,轉瞬就徹底消失不見了。

  這裡被人下了咫尺天涯禁,他都沒察覺到,高手啊……

  而同一時間,周遭的一切,都隨之扭曲,秦陽嘗試著走過去,卻根本無法突破過去,這裡已經不是街道了。

  抬頭向著前方望去,一個個一襲黑衣,面帶赤色獠牙面具的人,排成一列,默不作聲的盯著他,殺機在空氣之中浮動。

  這群人身後,還有一個面戴面具,赤裸著上身的男子,雙手按在地上,他的體表,有無數密密麻麻的符文,而此刻,這些符文如同活了一般,從他的身上遊走到雙臂,再從雙臂沒入到大地。

  這些落入到大地的符文,迅速的衍生出無數的道紋與新的符文,將這裡扭曲的世界,化作一方穩固的空間。

  與外界徹底隔絕的空間。

  甚至那個赤裸著上身的男子,也隨之隱遁不見。

  秦陽眼睛微微一瞇,心裡還真有些意外。

  一直聽說,神朝之地,人才濟濟,各種修士層出不窮,沒想到這裡就見到一個旁門的陣修和符修。

  將所有的符文和陣法,都納入己身,根本不需要陣盤,也不需要陣旗,一個人就能在頃刻之間佈置出來一座大陣。

  等到打完之後,直接回收力量即可,根本不會留下什麼東西。

  不過,能直接化生出一個單獨空間的旁門修士,放到離都,應該也不是籍籍無名之輩。

  此刻在外面看,怕是根本什麼都看不到了,想找到那一處節點,估計也沒這麼容易了。

  賤天霄這個不怎麼靠譜的傢伙,是靠不住的,看來是一場硬仗啊……

  秦陽心裡一片平靜,甚至還有點躍躍欲試。

  他知道獻國公肯定會動手,卻沒想到,獻國公辦事如此果斷,從他敲響震天鼓,到從刑部府衙出來,用了不過兩炷香的時間。

  這麼短的時間,他竟然就能調動來這些力量,甚至膽大妄為的,敢在刑部府衙門口伏擊。

  不得不說,這麼幹,還真是他化解此事的最佳時機。

  旁人只知道秦陽進了刑部府衙,後面卻死了。

  真相如何,肯定會有一些人知道,可對外,卻可以繼續散佈謠言,說秦陽是誣告,在刑部府衙就被人打死了……

  反正原告已經死了,怎麼說,怎麼圓,那就是後面的事了。

  但有一點可以確定,肯定比原告沒死的時候輕鬆好多。

  這片獨立的空間不大,不過數里方圓,頭頂光暈閃耀,如同一個倒扣在地上的大碗,大地遍佈著密密麻麻的道紋和符文,泛著金屬般的光澤,很明顯想要打破這裡很難了。

  一個個戴著赤色獠牙面具的黑衣人,分立四方。

  待這裡的空間穩固下來的瞬間,空氣中一聲嗡鳴,威壓驟然落下,秦陽就感覺自己的真元調動,都受到了很大的影響,修為被壓制,不過對於純粹肉身的壓制,完全可以忽略不計。

  這些人不知道自己是個體修麼?還是為了保險起見才這麼做的?

  那些黑衣人,或是執黑色鎖鏈,或是執寶鏡,或是扛著火焰大旗,就在空間穩固,威壓驟然落下,壓制到秦陽身上的瞬間,同時出手。

  寶鏡閃耀,化作一道道神光,險些閃瞎了秦陽的眼睛,而那一縷縷神光落下,將他籠罩其中,體表一陣火辣辣的疼痛,皮膚如同被難以抵擋的力量滲透。

  另一個黑衣人,手捏印訣,秦陽頭頂,頓時浮現出一副字帖,上書「魁山」二字,字跡蒼勁有力,內有無盡蒼茫暗藏。

  這魁山,乃是大嬴神朝中部的一座巨山,高逾三萬丈,通體都是一整塊巨石,重量何止億萬斤,此山鎮壓在那裡,讓那裡的地勢地動,數萬年都沒有絲毫變動。

  此時這幅「魁山」字帖,剛一出現,便似魁山驟然出現,壓向秦陽的頭頂,便是那寶鏡之中照耀而出的神光,都死被壓的彎曲。

  而同一時間,趁著秦陽被鎮壓的無法動彈的瞬間,幾位手執黑色鎖鏈的黑衣人,祭出黑鎖鏈,鎖鏈如同黑蛇探首,分別纏繞在秦陽的四肢之上。

  還有數位黑衣人,手執火旗,隨意一次揮舞,就見幽藍色的火焰,噴湧而出,化作一方火焰旋風,將秦陽籠罩在內。

  寶鏡之中照出的神光,如同秦陽修成的大日神光,對於體修有很大的克制,秦陽的表皮,都在這如同瀑布一般的神光沖刷下,慢慢的化為焦炭破碎。

  短短一息的時間,秦陽就被壓制。

  而血肉之中,潛藏的魔手力量,也隨之被逼迫出來,原本血肉裸露,變得暗紅的身軀,慢慢的化作了黑色。

  寶鏡神光也隨之被抵擋在外……

  秦陽四肢舒展,全身的骨頭,都在發出一陣嘎吱嘎吱的聲響,他慢慢的抬起頭,雙目綻放出刺目的光輝,穿過了火焰與神光,望向外面那群黑衣人。

  「喪心病狂,玩偷襲,還玩閃光彈,差點閃瞎老子的眼睛,你們就這點本事麼?快點動手,我正等著人來動手呢,你們不動手,我也要鬧事,現在正好,鬧他個天翻地覆。」

  秦陽體內的真元流轉,化入陰泉,再逆反肉身,一時之間,他的肉身如同吹去一般膨脹。

  張口一吸,周遭灼燒他身體的火焰,化作旋風,就被其一口吞噬個乾淨。

  喉嚨裡一聲低吼,全身骨骼一陣卡嚓作響,肉身的力量被催發到極致,腰身猛的一挺,一頭撞到了頭頂的字帖。

  霎時之間,不動如山,如同魁山一般鎮壓著的字帖之上,一道道裂紋浮現,被秦陽靠著肉身之力,硬碰硬的強行頂了起來。

  「卡嚓……卡嚓……」

  一聲聲清脆的響聲,如同雷鳴般炸響,字帖之上的氣韻,驟然崩碎,字帖也隨之崩碎成積分。

  秦陽一聲怒吼,被黑鎖鏈纏繞著的雙臂,猛的向中間一拉,就見兩個黑衣人被其一把拽了過來。

  二人倒是驚醒,果斷鬆開了鎖鏈,一人拿出刀鋒,一人拿出巨斧,從兩側分擊。

  秦陽不管不顧,腦袋一頭撞向巨斧,黑色的體表,慢慢的浮現出一層黑色的石膚,還有一縷元磁神光,環繞著巨斧一轉,原本斬向秦陽脖頸的巨斧,就被帶偏了位置,也讓對方的身軀,暴露在秦陽面前。

  秦陽的腦袋向前一撞,一頭跟對方的腦袋撞到了一起。

  噗嗤一聲……

  一具無頭屍體跌落在地上。

  折身一扭,揮舞著纏繞在雙臂上,重若千鈞的鎖鏈,硬生生的將另外一人抽的爆開。

  鎖鏈的主人身死,秦陽掌中拾取發動,瞬間將鎖鏈煉化,原本死死的鎖住他雙臂關節的鎖鏈,就如同死蛇一般,軟趴趴的跌落到地上。

  眼看鎖鏈無效,兩人眨眼間就死的淒慘,餘下的人,或欺身而上,或隔著距離施法。

  秦陽俯下身,抓住束縛住雙腿的鎖鏈,如法炮製,而對方見識了秦陽的怪力,第一時間鬆開了手。

  秦陽失去了束縛,更是如同猛虎出閘,根本不做防護,率先去宰了掌控鎖鏈的二人,將還纏繞在雙腿上的鎖鏈掙脫掉。

  這些日子,苦修不輟,從走到五行山之前,都在打熬肉身,到了五行山,待了那麼久,也依然是在磨練肉身。

  再加上又修習了一門體修經典五身寶經,他的煉體,現在才是最強的地方。

  也不知道是時間緊迫,還是多有顧忌,獻國公調動的人手不多,實力也不是太強,起碼一個道宮都沒有。

  這些黑衣人,拋去那個佈陣之人,都是靈台境界。

  縱然有法寶之助,有刻意的針對,可差距依然非常明顯,因為他們的針對,也根本打不死秦陽。

  一個連神通,不是輔助神通,就是保命神通的體修,偏偏肉身本身才是最強的,就算是要針對,也必須要能掌控住局面,才能殺得了。

  不然的話,秦陽現在就教給了他們,什麼叫做讓你殺你都殺不了我,那你就去死吧。

  短短幾個呼吸的時間,局勢顛倒,徹底放開手的秦陽,化作一道殘影,所過之處,根本不做防護,只要近身,就會有一具屍體落在地上。

  十幾個呼吸,黑衣人就全部倒在了地上。

  秦陽隨手將一個黑衣人的屍體丟在地上,環顧四周,高聲道:「你準備一直這麼困著我麼?你覺得你能困住我多久?刑部的人再廢柴,也能很快發現這裡的異常了,你留下的節點,很快就會被人發現的。」

  秦陽聲落,不見那位佈陣之人的蹤影,而前方虛空一陣扭曲,一位同樣帶著面具的黑衣人走了進來。

  來人進來之後,自顧自道:「徹底封閉這裡,縱然有人發現,你也能拖多久拖多久,一群廢物,一個年歲不過百的體修,你們都對付不了。」

  來人話音落下,秦陽立刻就察覺到這裡有了一絲變化,空間被徹底封閉,再無半點波瀾,那種壓制力量也隨之消失不見。

  而來者說完話,只是抬頭看了秦陽一眼,只見其留在原地一個殘影,拳頭已經轟到了秦陽的臉上,將秦陽轟的倒飛了出去,裝在邊緣的壁障上。

  「殺!」來者一聲暴喝,殺氣四溢,殺意衝霄。

  秦陽擋下了一拳,身形爆退。

  「殺!」對方再次一聲暴喝,嘶聲力竭,殺意更盛一籌。

  秦陽被一拳轟的倒飛出去,咳出一口鮮血。

  「殺!」再次一聲暴喝,就見殺氣匯聚成黑霧,其腳下也隨之幻化成一片屍山血海,可是唯獨他立身之處,卻有一方明光照耀,半點殺氣和血腥都沒有。

  秦陽被對方一陣猛攻,打的措手不及,再次落在地上,嘴都歪了。

  望著對方氣勢如虹,殺意盈天,自身卻半點殺氣都不沾染,秦陽咳出一口鮮血,伸手將脫臼的下巴接上,咧著嘴笑了笑。

  「太平殺典,神門巔峰,體修,獻國公可真夠謹慎的,派來一些死士就算了,還派來一位修成太平殺典的武勳,想要在煉體之上壓死我麼……」

  對方一言不發,身形一晃,就再次衝到了秦陽面前,速度快到不可思議,秦陽也只能捕捉到對方的動作,卻有些跟不上對方的速度了,甚至也擋不住對方的力量。

  他雖然底蘊深厚,煉體也有靈台境界,甚至遠超同階體修,可對方也是修成經典,而且也是精修肉身,走的卻是殺伐之道,靠戰場殺伐,磨練肉身的太平殺典。

  若同境界,煉體進度一樣的兩位體修,一位修巫咸經,一位修太平殺典,後者的戰鬥經驗、心智、殺伐,都要更強一些,表現出來的戰力也會更強一些。

  至少以秦陽為例,以靈台境界為例,的確是這樣。

  此刻這人已經是神門巔峰,距離道宮強者只差臨門一腳。

  秦陽若是只靠自己的煉體實力,還真不是他對手。

  「咚!」

  一聲沉悶的鐘鳴響起,對方的拳頭,轟在了一口尺長的赤鐘之上。

  秦陽咳出一口鮮血,一手握著昊陽寶鐘,呲牙一笑。

  「誰跟你說,五行山出來的,就一定是純粹的體修?」

  體內的真元,如同山洪暴發,火山咆哮,真元灌入昊陽寶鐘之中,甚至又調動了魔手的力量,瘋狂的灌入其中。

  昊陽寶鐘驟然膨脹,化作一口丈高的巨鐘,金光與黑光交融,化作暗金色的光芒,劇烈的力量波動,在這方不過數里大的空間裡迴盪。

  來者大驚失色,可是此刻卻為時已晚了。

  「咚!」

  一聲沉悶的鐘鳴炸響,漣漪徐徐擴散開,在這方封閉的空間內迴響。

  威能在瘋狂的疊加攀升,那位黑衣人,怒吼一聲,周身黑光籠罩,一道白光將其照耀,可是這光暈,也在絲絲漣漪之中,不斷的破碎崩壞。

  幾個呼吸之後,鐘聲還在迴響,而對方卻已經化作一具佈滿了冰裂的琉璃白骨,保持著雙臂架在身前的姿勢,立在那裡。

  而這方封閉的空間,也出現了一絲絲龜裂,密密麻麻的裂紋,出現在罩子上和地面上。

  地面上遍佈的符文和道紋,都開始隨之崩碎……

  秦陽收回了昊陽寶鐘,自己的耳朵也被震的嗡嗡作響。

  往地上吐了口血水,秦陽咧嘴一笑,邁步走到琉璃骨前,拱了拱手。

  「純靠煉體,我還真打不過你,不過,煉體與我只是保命,只是修行的一板,當一個法爺,才是我的終極追求,你真當我傻啊,打不過還拼拳頭……」

  秦陽可不傻,為什麼不慌呢,因為看到這種封閉的地方,就一點不慌了。

  昊陽寶鐘的威能,在這種地方,能發揮出的威能,直線攀升,實在是打不過了,就動用海眼裡的真元,動用魔手的力量。

  哪怕來個道宮強者,在這種地方,只要給自己一擊的機會,就能拼著將海眼裡的真元耗空,祭出昊陽寶鐘活活震死他!

  不到萬不得已,他自然就是純粹的體修季無道。

  可都打不過了,要玩命了,大號趕緊上線吧。

  大不了打死之後摸屍,抹去痕跡。

  至於後面的事,再找熱心腸的賤天霄幫幫忙,他這麼個真漢子,想來不會不順手幫一下。

  大不了將妖女圖和十八名器圖傳給他,這對於賤天霄這種有特殊愛好,天天泡在吉祥街的人來說,絕對算是千金不換的大禮。

  摸屍結束,掌中浮現出三個光球,兩藍一紫,全部都是技能書。

  秦陽嘆了口氣,沒金色,看來沒有太平殺典了,可惜了。

  不過有個紫色的,也還行,不算太虧……

  將光球都拍到腦袋裡,秦陽看著這片即將破碎的空間,心中一動,拿出一口棺材,將那副佈滿冰裂的琉璃骨撞進去收了起來。

  而後又繼續去將那些黑衣人的屍身統統都摸了一遍。

  十七個白色光球,兩個藍色光球,全部都是技能書。

  氣的秦陽將寶鏡和火旗都一起收了起來,煉化了之後,踹在自己腰包裡。

  做完這一切,秦陽就躺在地上,靜靜的等著空間破碎,離開這裡。

  這種空間如同在原地留下了一個節點,將節點拓展之後所化,待這裡崩碎之後,那個陣修應該也會遭到反噬重傷,自己也會跌落回到原來的地方。

  這就是跟秘境不同的地方。

  地面上的道紋在崩碎,符文開始了回流,向著一個方向匯聚而去。

  秦陽從血泊裡站起來,走到那裡靜靜的等著。

  「卡嚓……」

  光罩崩碎消散,那位陣修也出現在了秦陽面前。

  秦陽毫不猶豫的一拳轟出,轟碎了對方的頸椎骨,再順手摸屍,將一個藍色光球,拍到腦袋裡。

  距離刑部大門數里的一處偏僻巷子,秦陽的身影一閃,落在地上。

  周身也有一具具屍體,憑空出現,濃郁的血腥味,開始隨風飄散開來……

  僅僅兩個呼吸,就見賤天霄出現在秦陽面前,面色難看之極。

  這貨只是看了一眼秦陽,確認秦陽應該不會死之後,就低頭看那些屍體,氣的跳腳。

  「好你個獻國公,真以為我不管事,就是好惹的,當著我的面來殺我的小兄弟,當老子是泥捏的不成!」

  「呃……天霄師兄?」

  「你別管,這事現在跟你沒關係了,要是傳出去,我帶的人,差點被人當著面幹掉了,我以後還有什麼臉在吉祥街混?」

  「嗯?」秦陽嘴角一抽,差點又一口血吐出來。

  這貨是什麼腦回路?

  「天霄師兄,你先別急,我有要事問你。」

  「你說。」

  「我聽說神朝有一種抹去痕跡的東西,你手裡有沒有?」

  「嗯?烏色球?怎麼?你要抹掉這裡的痕跡?抹什麼抹。」

  「天霄師兄,你就說你有沒有,我這有一本書,名叫九大名器……」

  「哎呀,自己人還客氣什麼,你說怎麼做就怎麼做,反正這烏色球也不是價值太高,我正好有一顆……」

  秦陽的話還沒說完呢,賤天霄就拿出一顆黑球,隨手丟在地上。

  一陣烏光拂過,此地所有的氣息,所有的痕跡,都被抹的乾乾淨淨,所有地方,都像是蒙上了一層黑灰。

  秦陽張著嘴巴,到嘴邊還沒說完的話,又嚥了回去,改口道:「我想我記錯了,那書似乎是叫十八名器,我也看不懂是什麼,回去了就給天霄師兄參閱……」

  「自己人,客氣什麼啊……」賤天霄哈哈一笑,拉著秦陽就準備走。

  「這裡不用管了麼?」

  「你跟我走就是了。」

  正當兩人準備走的時候,一道道神光落下,化作一個個身穿盔甲的士卒,還有刑部衙門裡的人。

  那些人看到這種情況,頓時面色一變。

  「烏色球?」刑部衙門的人,立刻走上前,揭開其中一個黑衣人臉上的面具,卻發現,揭開之後,就如同揭掉了此人的臉皮,下面都是裸露的血肉,這些人都是沒有臉的。

  「死士?」

  「這是什麼情況?」

  滿身血跡的秦陽沒說話,賤天霄一口口水吐在地上。

  「也不知道葉大人是怎麼執領刑部的,有這麼多死士,就在你們大門口設伏殺人,你們竟然都沒一點反應,呵呵……」

  丟下一句話,賤天霄就拉著秦陽離去。

  有士卒伸出手想要攔一下,賤天霄一腳將其踹飛了出去。

  「怎麼?一次殺人不成,還想再來一次?」

  「這些死士也是愚蠢,竟敢當著我的面殺人,背後的人也是蠢!人都是我殺的,有問題來吉祥街找我。」

  「離都是越來越亂了,真是的,什麼妖魔鬼怪都敢蹦躂了……」

  賤天霄拉著秦陽離去,這一次無人敢攔了。

  走出去幾步,秦陽一副虛弱的口氣道:「天霄師兄,你說,這能追查到是誰派的死士麼?」

  「追查個屁,都被烏色球污染了。」

  「哎,枉我以為離都會有正義,沒想到啊,剛出了刑部大門,就被人埋伏截殺,殺人不成,就用烏色球毀了痕跡,也不知道我得罪了哪位大人物了,天霄師兄,我想我快不行了,我若是死了,你把的屍體帶回五行山……」

  「嗯?」賤天霄一時沒反應過來,愣了一下,眼中才浮現出一絲恍然:「噢,是啊,喪心病狂,你放心,有我在,你死不了!」

  賤天霄眉開眼笑的拎著秦陽離開,這會是越看秦陽越順眼了。

  這小子,可跟長秋雨那個假正經不一樣,蔫壞蔫壞的,原來要烏色球是為了這個啊。

  也是,反正都是死士,肯定也查不出什麼,而烏色球,可不是一般人能弄到的,是人都能想到這是獻國公幹的。

  拎著秦陽回到了青樓,賤天霄就待著不走了,靜靜的看著秦陽。

  「天霄師兄,我要先療傷,完了在給你書……」

  「瞎說什麼書不書的,我這是擔心你。」

  「哎,我給你說實話吧,書我丟了,但是我腦袋裡記著,等我傷好了,我給你畫出來。」

  「你趕緊療傷,其實我是真不急,其實我有一本,只不過有缺失,我對比一下是不是同一本書。」

  賤天霄強行解釋了一句,這才退了出去。

  「你們也下去吧,我不用伺候……」

  秦陽嘆了口氣,環視一周,看著十幾個穿著清涼的妹子,對他們揮了揮手。

  之前就不應該提這本書,弄的賤天霄都以為他是同道中人了……

  養傷都要弄來十幾個姑娘,不怕越養越傷麼?

  閉上眼睛,催動龍血寶術,在服下了丹藥,一起恢復傷勢。

  這傷勢看起來淒慘,全身都沒一塊完好的皮膚。

  其實對於體修來說,沒缺胳膊少腿,沒傷及根基,都只能算是皮外小傷,恢復起來很容易。

  一邊恢復傷勢,秦陽一邊察看之前摸到的技能書。

  東西是挺多,可都沒什麼鳥用。

  甚至那些黑衣人身上摸到的白色技能書,基本都是重複的信息。

  有關他們這次執行任務的信息。

  畫面裡,這些黑衣人,在一處昏暗的密室裡,上面有一個人給他們頒布了任務。

  在刑部大門口,截殺季無道。

  但讓秦陽意外的是,頒布任務的人,秦陽見過他的畫像。

  他肯定不是獻國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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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3 01:11:48 |只看該作者
第三九六章 整理收穫與著書,又攤上事的韓安明

  十幾個死屍,大半生前最惦記著的就是任務,總不會出錯了吧……

  秦陽不禁感嘆,都說神朝的平靜之下,最是波譎雲詭,難以琢磨,秦陽算是切身感受到了。

  到底還是太年輕了啊。

  畢竟這麼短的時間,直接就來截殺,秦陽都篤定了是獻國公幹的,沒想到,有人下手比獻國公還快。

  當真是又快又狠,甚至連他是體修,都摸得透透的,在短短的兩炷香時間,就安排好了針對體修的人手,甚至還有一個修成了太平殺典的體修武勳來壓陣。

  若不是秉持著不浪費原則,連那些死屍都摸了一遍,還真未必能想到這裡。

  將他截殺了,一方面看似幫了獻國公,其實是將獻國公坑到死,季無道若是死在這裡,五行山無論是為了宗門的顏面也好,為了山謙和掌門的顏面也好,無論是什麼,都必須有所行動,獻國公不被人打死,日子怕是也難過了。

  另一邊,殺了掀桌子的人,穩定住了大局,上上下下,不知道多少人,要承這個人情,就算是獻國公,也必須在面上捏著鼻子認了這個人情。

  挑撥離間,推波助瀾,坑了對手,又順手得了好處。

  就算是截殺失敗,鍋也是穩穩當當的扣在獻國公頭上。

  誰也不會認為,死士膽大妄為的在刑部大門口截殺,後背的人,就是刑部的人。

  秦陽都驚住了。

  他也不會去想,截殺是刑部的人幹的,哪有在自己家門口殺人的,無論成敗,他們都要擔責任的。

  可誰想到,人家玩了一手套路之中的套路,擔點小責任,卻讓大家都不會懷疑刑部的人是主謀。

  秦陽來之前就捋清楚了,刑部尚書葉建仲,跟獻國公不是一路人,不算是死敵,卻也關係非常一般。

  事情發展到這樣,秦陽差不多已經可以預見後面的發展,刑部尚書因為獻國公在他的衙門大門口殺人,前去理論幾句,談不攏之後,就直接鬧翻,兩人就順理成章的槓上。

  之前對葉建仲的印象,無論是情報,還是見到,都是那種守成有餘,開拓不足的印象,這種人不太會得罪人,可是卻也就這樣了。

  誰能想到,這位老好人,既當了幕後黑手,又當了受害者,最後明面上還繼續維持表面上的樣子,這一手玩的可真黑啊。

  算是被上了一課,深刻的明白了一個道理。

  不管明面上是什麼樣,表現出來什麼樣,能在大嬴神朝裡,尤其是在離都之中,擔任大員多年,一直穩如泰山的人,絕對沒一個是蠢貨,也沒一個是老實人。

  「弄到最後,就只有我是熱血少年,心底單純……」

  想到這,秦陽就不禁悲從心來,專門開個馬甲,就是不想當個小純潔,就要心狠手辣,說弄死你全家,就一定要一隻雞都不放過,沒想到,現在還是被硬生生的對比成了白蓮花。

  城裡套路太深了,還是蠻荒之地的人實在。

  實在不行了,自己就重操舊業,在離都外面開個解憂雜貨鋪,幫人解憂好了,相比之下,神朝這邊,需要這項業務的土豪,肯定會非常多。

  繼續察看之前摸出來的技能書,黑衣人裡,除了這些信息之外,再有的信息,也只是佐證,這些死士,都是刑部尚書葉建仲的人,這位傳聞中不愛得罪人,卻坐鎮刑部的大佬。

  黑衣人裡的兩個藍色的,一個是一套操控法寶的印訣法門,一個是割面之法。

  操控的法寶,都是刑部的法寶。

  之前遇到的黑色鎖鏈,乃是刑部的千鈞鎖,有束縛真元,鎮壓肉身的力量。

  寶鏡名曰刮骨鏡,也是刑部的法寶,專門針對體修,施展之時,可以將體修的皮肉一層一層的刮去,直到最後只剩下乾乾淨淨的骸骨為止。

  火旗也是針對體修,揮舞之時,會噴吐出琉璃火,最擅長灼燒肉身,燒穿皮膜之後,再滲透而下,燒穿了骨膜,更是可以直接從內而外,將人點燃,率先被燒成灰燼的,反而是骨頭。

  這些統統都是刑部的法寶。

  葉建仲這一手反其道而行,裝作自己陷害自己,秦陽都沒這麼玩過,這次可算是漲了見識,學到了不少東西。

  至於那割面之法,與當初黎族的剖面之法,略有相似,可本質上卻是完全不同的。

  這些死士都是沒有臉的,他們的面具,就是他們的臉,千人一面,沒有身份,沒有姓名,什麼都沒有,他們的存在,就是割去了過往,為了死而存在的,死了也沒人能查出來什麼。

  那位陣修身上摸出來的藍色技能書,終於沒什麼意外了,就是以體承載陣法的修行法門。

  可惜這種法門,終歸是左道,只有力量提升,卻沒境界提升。

  他可能會發揮出靈台甚至是神門,亦或者是神門強者都未必有的能力,可他的境界,也僅僅只是神海而已。

  這個法門不完善,也就只有當作參考的價值,說不定以後什麼時候能用上,可現在,秦陽是不準備去修煉了。

  最後剩下的重頭戲,就是那位武勳身上摸出來的三個技能書。

  兩個藍色的,一門是軍中的殺伐技法,內有三技,崩、疊、貫。

  都是能讓體修發揮出更強戰力的法門,這倒是很有用,秦陽煉體之後,除了神通之外,還真沒什麼專門給體修修行的秘法秘術。

  這個可以修行一下,省的純靠煉體的時候,只能跟人家拼底蘊拼等級拼血厚。

  另外一本藍色的,倒讓秦陽有些意外,竟然是一門煉氣修士所用的秘法。

  而且是很少有的幻術法門,名字很好聽,叫櫻花落。

  這個倒是挺有意思的,以後有空了就琢磨一下。

  而最後那本紫色的法門,不出意外,也是體修修行的秘法,名曰霸王卸甲。

  乃是一門體修的搏命之法,短時間內壓搾氣血,提升肉身,將肉身的能力催發到極致,內有七重,每一重都會變得更強。

  跟他的十二魔劍也算是一個類型的法門,只不過霸王卸甲沒那麼極端,只要在承受範圍之內,不會傷及根本,除非是強行催動到超出自己承受極限,才會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也幸虧自己當時拿出昊陽寶鐘,就直接開大,沒給這位打架的時候一言不發的武勳機會,不然的話,鹿死誰手也未必了。

  他若是施展霸王卸甲,催動到第四層,怕是都能有道宮強者的實力了。

  那個時候,頂著昊陽寶鐘的威能一瞬的功夫,就可能將秦陽當場擊殺。

  整理完收穫,秦陽覺得這次算是收穫良多了。

  不是摸到了技能書,而是收穫了教訓。

  第一,別迷信情報,也別迷信傳聞,甚至也別迷信眼睛看到的。

  第二,遇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情況,別想著省藍,獅子搏兔盡全力,一口氣將人打死超度了才能鬆口氣,能一巴掌抽死的,絕對別用兩巴掌。

  不然的話,指不定就被對方翻盤了。

  這位武勳,其實也算不錯了,起碼一句廢話都沒跟秦陽說,見面就朝死裡打,可惜,他還是有點自大了,沒上來就一口氣將秦陽打死,給秦陽翻盤的機會了。

  睜開了眼睛,秦陽長長的出了口氣,心裡暗暗警醒,自己要學的還多著呢,千萬不能自大,浪也不能太飄了,要悠著點,行動可以浪,心裡絕對不能浪。

  血淋淋的教訓擺在眼前了啊……

  再看了看自己的身體,傷勢已經恢復,秦陽也沒急著去露面。

  反正外面還得發酵一下,他們的辦事效率,消息傳播的速度,也沒那麼快。

  拿出了紙筆,給賤天霄將書默寫下來。

  這人雖然不太靠譜,可實力肯定不弱,身份肯定也不低,不然的話,見到了葉建仲,也依然是那副欠打的模樣,葉建仲也不可能由著他。

  自己人生地不熟的,這裡也沒個相熟的人,有大腿抱就不錯了。

  就別嫌人家光著腿,腿毛扎人了……

  將書默寫了下來,甚至還貼心的給畫了工筆畫,再用白話,將原文給解釋了一遍,揚揚灑灑幾萬言。

  待字跡乾了,裝訂成冊,在書封上寫上四個大字,十八名器。

  可作者名呢,秦陽就猶豫了。

  來到這個世界,第一次著書,卻是這種書,用自己的名字,實在是不合適,馬甲吧,也不合適……

  要不,就用筆名吧。

  「不放心油條,著。」

  寫上去之後,秦陽抬頭看了一眼,喃喃自語:「算了,換個筆名吧,這名字太不走心了。」

  扯掉了書封,重新換了一張空白了。

  用橫平豎直,剛直有力的筆鋒,寫上了書名之後,再在下方寫上筆名。

  張正義著。

  「不錯,這個看著就順眼多了,看看這筆鋒,再加上作者名,一看就是正義凜然,作者從一種批判的角度,冷靜的態度來做的探討。」

  將書放在一旁,剛放下筆,就見大門那一陣風吹來,賤天霄已經站在了桌邊,手裡拿著書籍,搖頭晃腦的翻著書看。

  「不錯,不錯,這位叫做張正義的人,甚有見地,寫的深入淺出,比我之前得到的殘本強太多了,季兄弟,你就在此安心養傷,吉祥街是我的地盤,沒人敢來這裡動手。」

  賤天霄拿了書,揣進懷裡,邁步離去,到了門口的時候,賊兮兮的回過了頭,目光往下三路走。

  「這裡的姑娘,大部分可都是賣藝不賣身的,不過季兄弟,你要是看上了誰,儘管開口,這裡的姑娘,可是喜歡你的很吶,都等著看誰能給你派紅包呢。」

  秦有德老臉一紅,故作鎮定。

  「什麼紅包?」

  「行了,別裝了,我都看出來了,別學你那假正經的師兄,年輕人麼,我懂得。」

  賤天霄賤笑著離去,秦陽趕忙關了門,打眼一瞥,就見到不少姑娘,都望著他這邊,吃吃的笑。

  秦陽窩在吉祥街,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而外面,卻已經炸開了鍋。

  敲響震天鼓的人,從刑部出來,就在大門口被人伏擊,這種喪心病狂,瘋狂打刑部臉的事情,可是將刑部上下都氣的臉色鐵青。

  事發的地段,已經被封鎖。

  剛回到離都沒多久,而且還犯了錯的韓安明,就被派來調查這個突發事件。

  看著滿地的屍體,還有周圍蒙上的一層黑灰,韓安明拿出銀鏡一照,裡面如同預料的一般,漆黑一片,什麼都沒有。

  但能查的東西卻也不少,這些人都是死士,地上的法寶碎片,稍稍辨別一下,就能看出來,全部都是刑部獨有的法寶。

  跟著追查了一下,刑部還真少了法寶……

  哪怕被抹去了痕跡,不能回溯過程,可各種明晃晃的鐵證,都是指向了刑部。

  刑部尚書葉建仲,苦著臉站在遠處看著,一言不發,可是任誰看,他臉上都寫著,老子被陷害了。

  韓安明心裡嘆了口氣,流年不利啊,往日裡數十年都沒什麼大案子,這才幾年,就碰上了好幾件了。

  再看看地上的一堆屍體,韓安明不禁有些惱怒,獻國公做事太不講究了,竟然在刑部大門口截殺,明晃晃的陷害刑部的人,他這是準備將人全部都得罪死麼。

  尤其是當時天霄公子也在場,他哪來的機會殺人滅口啊。

  不能用法寶來追查,在這方修行的世界裡,想要查明白,就難如登天了。

  正在這時,定天司的手下,有一個人來到韓安明身邊。

  「大人,屬下剛剛查到,城衛軍裡有一位校尉,在之前那個時間段,來過這裡,但是他消失了,剛剛去確認過,魂燈滅了。」

  「還查到什麼?」

  「此人名叫海觀瀾,之前屢立戰功,有幸觀摩了太平殺典,修成之後,被調任城衛軍,十年前,被獻國公舉薦提拔,被封為校尉。」

  「海家的人?」

  「是,此子不喜幻術,年少時因惡了家主,被逐出家門,入了軍伍。」

  「確認他之前也是來截殺季無道的?屍體找到了麼?」

  「沒有,此處只有一些死士的屍體,也找不到海觀瀾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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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九七章 論時時刻刻都不漏破綻的重要性

  韓安明眉頭微蹙,看了一眼不遠處的葉建仲,心頭再次肯定了。

  獻國公費盡心思,撇清自己的關係,栽贓給刑部的人,雖然誰都知道,只有他會這麼心急火燎的截殺季無道,可沒有實證,僅憑猜測,這頂帽子是沒法扣在以為國公頭上的。

  現在,卻有了一點線索了。

  海觀瀾,是獻國公一手提拔到城衛軍校尉的,誰都知道他是獻國公的人,他出現在這裡,卻死了,屍體卻不見了,骨頭渣都沒有留下,那還用說什麼。

  自然是獻國公的人先一步抵達,將屍體都帶走了。

  海觀瀾身為一個體修,而且是修成了太平殺典的體修,肉身如同法寶一般,堅不可摧,縱然是身死,也很難半點殘留都不留下。

  有了線索,韓安明卻一陣頭大,這案子怎麼查啊,牽扯到國公了,他都沒法提審,只能從側面自己找線索了。

  查到什麼就上報什麼吧……

  揮了揮手,讓手下的人清理現場,韓安明走到葉建仲身前,揖手一禮。

  「葉大人,情況你也看到了,諸多物證,都是指向了刑部,該問的,下官還是要問的。」

  例行問話是要有的,可韓安明這話裡話外,其實也是自己都不相信這事是刑部的人幹的。

  越是明顯的,一目了然的,就越是不能相信。

  刑部的人,總不至於費了這麼大勁,自己坑了自己吧。

  「韓大人想要問什麼,儘管問,刑部上下,定然全力配合韓大人的調查取證。」葉建仲微微欠身,面上略有一絲愁容。

  「多謝葉大人體諒。」韓安明回了一禮,就轉身離開,根本沒有立刻就提審刑部的誰。

  提審的結果,已經注定了,必然會有幾個不重要的小嘍囉,跳出來說是受了上面的指示。

  鬧的沸沸揚揚的伏殺事件,到此就陷入了僵局,韓安明將查到了什麼,全部如實上報,剩下的事情,就跟他沒關係了。

  刑部深處,葉建仲坐在自己的書房內,身旁有一位親隨,正在給他煮茶。

  良久之後,葉建仲才幽幽一嘆。

  「觀瀾是個好孩子啊,可惜了,是我之過啊,小覷了一般體修,卻不該小覷五行山的體修,他能被山謙那老不死的收為關門弟子,必然是有過人之處,依照五行山的慣例,護道人是沒有的,可這季無道,說不得就帶了什麼頂尖的護身法寶,可真捨得啊……」

  「大人,接下來應當如何?依計劃行事麼?」親隨低聲問了一句。

  「不,季無道不能死了,他初來乍到,賤天霄這個不涉朝局的攪屎棍,竟然都敢隨他一起敲響震天鼓,連海觀瀾親自出手,都未能殺掉季無道,由此可見,要麼是季無道的實力遠超其境界,要麼,就是五行山對其極為看重,捨得重寶為其護道。」

  葉建仲此刻的神情姿態,與在外只是,表現的截然不同,眼神深邃,半點苦相都沒有了。

  「無論是什麼情況,我們只能出手一次,成功了有成功的做法,失敗了反而更好,季無道既然想要扳倒獻國公,那我們就正好趁此機會,助他一臂之力。」

  「海觀瀾不是死士,又是臨時來的,定天司必然能查到,去,將海觀瀾死在這裡的消息傳出去,不用太過遮掩,讓該知道的人,都知道消息是從刑部傳出去的,尤其是要讓幻海一族知道。」

  「大人,海觀瀾已經被逐出幻海一族多年,此刻傳去這個消息,是否……」親隨略有猶豫,後面的話沒說明白。

  「你是想說,驅虎逐狼之意,已經昭然若揭?不錯,有時候用詭道可行,有時候卻就要走陽謀,獻國公陷害我等,人盡皆知,那我也應當有所反應,海觀瀾被逐出幻海,並非他得罪了幻海之主……

  可有幾人知道,他其實就是幻海之主的幼子,他沒有幻海的天賦,反而天生琉璃骨,乃是天生的體修,年少時又在幻海犯了忌諱,才被逐出,但這不代表誰都能陰謀害了他的性命。」

  葉建仲舉杯飲茶,伸手一揮,身前就有一卷卷軸展開,上面以古字記載著不少的東西。

  「大荒有三族,是人族,卻也可以算是異族,世人知道這一點的不多,只知夢、幻、煙三族,孟軻、幻海、煙羅,孟軻氏早年從夢軻改為孟軻,再化孟姓,隱遁與人海多年,不見蹤跡,煙羅氏,在大嬴神朝之外,唯獨幻海氏,在大嬴神朝。

  這三族多有衰敗,非力不足,而是嫡傳血脈愈發稀少的原因,所以,每一個嫡傳血脈,無論有無族傳天賦,都尤為珍貴,因為他們的後代,總會有覺醒天賦之人。

  海觀瀾乃是嫡傳之中的嫡傳,他沒有天賦無所謂,卻還是擁有傳承血脈的責任,他尚未留下子嗣,若是戰死在戰場倒還罷了,被獻國公派去幹犯忌諱的事,又死在了季無道之手,幻海氏就不會當作不知道了。

  這就是幻海氏與一般氏族和門派之間的不同。」

  親隨恍然,這等辛密,一般人還真不可能知道。

  另一邊,吉祥街,秦陽還在提防著那些不懷好意的紅粉骷髏。

  這些女子可不是看他容貌帥氣,才華橫溢,就連那些只賣藝的也要趕著自薦枕席,這些小浪蹄子一個個精明著呢。

  一個來自五行山的體修,氣血充沛之極,修的功法,也不是需要保住元陽不洩的童子功,卻還是個童子雞。

  在她們眼裡,秦陽就是個人形十全大補丸,只要拿了秦陽元陽,自然而然的就會修為大進,肉身受到極大的滋補,就連根基都會變得圓潤穩固。

  陰陽交泰,調和龍虎,乃是天地人倫正道,又不是什麼邪門採補之法。

  實在是秦陽氣血充沛,如同烈日當空,比他們這裡所有的姑娘,都要強太多了,這好處根本不需要刻意採補。

  這等好事,一千年也遇不到一次。

  秦陽心裡清楚的很,也明白賤天霄這傢伙,都住在了青樓裡,天天白嫖,一個個還上桿子的往上湊,那也是因為賤天霄雖說不是體修,可他境界更高。

  高到什麼地步,秦陽也不知道,反正這幾天的見聞,也能推算出來,這貨起碼有道宮的境界,而且身份也不簡單。

  混跡成這幅遭人嫌棄的模樣,唔,十有八九是本身的愛好。

  有人將考古作死當成畢生所愛,也有人博愛熱心腸,天天送溫暖,想想也沒什麼毛病。

  「季兄弟,方便不?」賤天霄在門外裝模作樣的敲了敲門。

  「就我一個人在!」

  賤天霄推門而入,左看右看,搖頭晃腦的嘆氣。

  「季兄弟,剛才紅蓮姑娘不是來了麼?你怎麼這麼輕易把人放走了,那可是藏香閣裡首屈一指的清倌人,眼光高著呢,到現在都沒個看得上眼的,你怎麼不把握住機會……」

  「打住!天霄師兄,你到底想要說什麼?」

  「剛聽人說,葉建仲被獻國公陷害,心裡不岔,又不敢吐獻國公臉上,這不,賊兮兮的散佈消息,說幻海的棄子海觀瀾,去截殺你,反被你殺了……」賤天霄劈裡啪啦的說了一大堆。

  甚至將海觀瀾什麼身份,具體來歷如何,都給說的清清楚楚。

  「……所以啊,季兄弟,你最近小心點,幻海的人,平日裡低調,有時候也不講道理,尤其是他們的幻術,邪門的很,你又是一個體修,最是被其克制,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莫名其妙的著了道了,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呃?」秦陽眨了眨眼睛,一臉無辜:「天霄師兄,這是哪個散佈謠言要害我?我壓根就沒見過什麼海觀瀾,也沒見過任何一個體修,他怎麼就是我殺的了?聽你說,這人神門巔峰,還修成了太平殺典,甚至還有一門霸王卸甲的體修秘法,我能殺得了他?」

  「嗯?」賤天霄一怔,上下打量著秦陽,似乎也有些意外:「不是你殺的?」

  「天霄師兄,你不知道我五行山的傳統麼?出門在外,全靠自己,無論遇到什麼都是磨礪,我出門的時候,就兩個肩膀扛個頭,師尊連一塊靈石都沒給我,我拿什麼去殺一個能有道宮實力的體修……」

  秦陽說到這,微微一頓,臉上露出一絲恍然。

  「我明白了,這消息是誰給葉大人的?不會是獻國公有要坑葉大人吧?借葉大人之手,引來幻海氏,利用幻海氏的人殺了我滅口?」

  「呸,獻國公真不是東西,戕害那麼多凡人,又催生出人魔,若不是我心懷天下,又不忍人魔步入歧途,悉心教導,讓人魔走上正道,他現在早就被怨魔給活撕了,這事沒完,我既然來敲響了震天鼓,我就跟他勢不兩立!」

  秦陽咬牙切齒,面色漲紅,頭頂上白煙直冒,說到勢不兩立的時候,眼睛都紅了,那叫一個堅定不移,那叫一個仇深似海。

  「消消氣,冷靜點,你放心,你不用管了,那些死士都是我幹掉的,跟你沒關係,但咱沒幹過的,不能隨隨便便被人扣帽子,你好生養傷就行……」

  賤天霄氣呼呼的離開,秦陽意識一個恍惚,看著緊閉的大門,微微一怔。

  「咦?天霄師兄今天轉性了,踹開門之後,竟然還知道關門了……」

  這些天,秦陽可是對賤天霄的一些惡趣味深惡痛絕。

  進門就要裝模作樣的問一句,尤其是秦陽這裡還有別人在的時候,走的時候,若是屋裡沒人,就將他們大開著,若是有姑娘正好來撩撥秦陽,他就貼心的將門在外面關上,甚至有時候還會專門把大門封死了……

  搖了搖頭,秦陽就繼續閉上眼,開始默默修行之前摸到的體修秘法。

  而這邊,賤天霄離開了秦陽的屋子,一路調笑著沿途遇到的姑娘,自顧自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就在他邁進房間之後,身形卻隨之淡化,無聲無息的消失不見。

  屋內床上,賤天霄四仰八叉的躺在那裡,左擁右抱的,睡得香甜。

  藏香閣裡一切,都一如既往,半點改變都沒有。

  二樓的一個房間裡,一個長相磕磣,一襲黑衣的糙漢子,丟出幾塊五品靈石,自顧自的離開,而房間裡,一個酥胸半露的姑娘,面帶桃紅,倒在床上睡的香甜。

  待這個糙漢子離開了藏香閣,一步一步的向著吉祥街之外走去,他的身型樣貌,慢慢的從一個磕磣的糙漢子,變成了一襲白衣,眉眼細長,俊俏的有些妖異的俊公子。

  可是這個過程,沿途所有的人,都如同沒有看到一般,根本無視了街上有這麼一個人。

  不多時,出了吉祥街,路邊已經有一架玉輦等候。

  玉輦之中,空間極大,內有香爐裊裊,矮榻陳列,俊公子側臥在矮榻之上,單手支著腦袋,睡意昏沉。

  一旁一位侍候的婢女,奉上蔬果玉露,走到俊公子身側,纖纖玉指,泛著一絲奇異的波動,為俊公子按摩太陽穴。

  「公子,事情可還順利?那體修莽漢伏誅了?」

  「我沒殺他。」俊公子閉著眼睛,語氣慵懶,很隨意的回了句。

  「啊,公子為何沒有動手啊?」

  「我看了,他面色虛白,氣血虧損,顯然是在當日受傷不輕,而且,這也只是對上了那些死士而已,他境界又不過靈台,不可能是觀瀾的對手,我幻化出賤天霄的模樣,告訴他一些消息,聽到了觀瀾,他似是很意外,他說根本沒見過觀瀾。」

  「啊?沒見過觀瀾公子?莫不是他看穿了公子幻術?」

  「不可能,區區一個靈台體修,如何能看穿,整個吉祥街,無一人能看穿我的幻術,當日賤天霄也在那裡,這個季無道說的,十有八九是真的,我們怕是被人利用了,有人要殺這個季無道滅口,觀瀾怕也只是遭了無妄之災,不知被誰害了,他死了也要被人利用,甚至還想利用我幻海氏,真當我幻海無人不成!」

  俊公子忽然睜開眼睛,眼中閃過一道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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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九八章 葉建仲要來當後台,車馬炮和小卒子

  藏香閣裡,一切如常,幻海的人都來轉了一圈了,卻也沒人知道。

  秦陽當然也不知道……

  他再警惕,也沒想到,在吉祥街這塊地方,而且是賤天霄還在的時候,有人敢冒用他的身份,在藏香閣裡做一些事情。

  也不會想到,跟他扯了這麼多,還讓他小心警惕幻海氏的賤天霄……

  壓根連人都不是,只是幻海氏的秘術神通所化的幻象。

  同樣的,幻海氏的人,也絕對不會想到一點……

  別說是賤天霄來問海觀瀾是不是他殺的,親娘來了都沒用,無論是誰來都是一樣的話,說夢話都不可能說見過海觀瀾!

  海觀瀾是誰?頭一次聽說這個名字,我季無道以前從來沒見過你說的這個人,更不可能是一個如此強大的體修的對手。

  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反正人不是我殺的。

  說不定有那麼一絲可能,是某個急公好義之士,正好路過,於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順手掏出了不知道名字的昊陽寶鐘,震死了海觀瀾,又做好事不留名,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於是乎,秦陽跟幻海氏的第一次接觸,就在他毫無所覺之中,莫名其妙的撇清了關係,又順手讓對方浮想翩翩,不知道聯想到什麼地方去了。

  秦陽給海觀瀾收屍,純粹是習慣了……

  人家給貢獻了一門紫色的技能書,不給一口棺材,找個機會找個地方給安葬了麼……

  當時若是在荒郊野嶺的,連那些死士,秦陽都會順手給收殮了。

  可惜後面已經由不得他這麼幹了,回來之後一直覺得不得勁,總覺得少了什麼。

  但這事放到別人那裡,誰能想到真正的原因是因為這個?

  海觀瀾的屍體不見了,痕跡也沒了,消失的乾乾淨淨,如同從來沒出現過一般,但他偏偏就是死了,怎麼死的,死哪了,都不確定了。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想法……

  夜間的離都,有些地方神光籠罩,也有一些地方,如同披了一層黑紗,群星點綴其上,幻海氏的俊公子,驅使著車駕,從黑夜之中行來,來到獻國公的府邸附近。

  巡守的城衛軍,與車駕擦肩而過,卻無一人的目光向著這邊多看一眼。

  玉輦駛來的聲音,靈力波動,雖有遮掩,卻也不是隱藏的完美。

  甚至率領小隊之人,提著的宮燈,已經照耀出玉輦的影子,明晃晃的站在那裡。

  他們卻依然沒有任何反應。

  俊公子從玉輦之中走出,斜了那些城衛軍一眼,自顧自的望著前方的獻國公府邸。

  這便是幻海氏的幻術最強的地方,僅僅只是幻化出一個幻象,能讓人看到,以假亂真,不過是幻海氏嫡系入門的水平而已。

  真正的幻海氏嫡系高手,便是讓你看到,讓你聽到,讓你感覺到,你的意識,你的一切,也會告訴你,你什麼都沒有看到,什麼都沒有聽到。

  讓你自己去騙了你自己,這才是幻海氏僅憑幻術,就能立足於大嬴神朝,甚至沒人願意隨意招惹的主要依仗。

  在藏香閣,沒有什麼收穫,俊公子自然而然的來到了獻國公這裡探查。

  走到獻國公府邸大門前的時候,俊公子的腳步微微一頓,看著大門之上掛著的一對鋪首,他細長的眼睛,微微瞇了起來。

  鋪首赤銅色,按照規制,獻國公的門前鋪首,是螭首啣環,並無什麼特別的。

  然而,此刻,在俊公子的眼中,螭首微微扭動著,化作一雙盡顯迷濛,目有重瞳的雙眼,盯著俊公子。

  「當年幻海有一幻獸作為貢品,獻於大帝,沒想到,最後會落到了獻國公手中,怎麼?今日我要進獻國公府,你要攔我?亦或者,給獻國公示警麼?」

  「公子若是散去幻術,正常拜訪,小的絕對不會攔你,此刻職責所在,若公子踏入一步,小的不敢冒犯公子,只能示警了。」大門之上的鋪首,口吐人言,姿態擺得很低,可語氣卻很堅決。

  俊公子瞇著眼睛,稍稍思忖之後道:「我若殺了你,旁人知道,幻海出身之物,竟然反過來對付幻海氏,怕是會淪為笑柄,我不為難你,正好你在這裡,獻國公府一應事情,怕是沒多少能逃過你的眼睛,我只想問你一些問題,你如實回答,我轉身就走。」

  「小的鎮守門戶,職責所在,多謝公子體諒,除此之外,公子有問,小的必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鋪首鬆了口氣,連忙應下。

  「觀瀾是不是被獻國公派出去幹髒活了?」

  「觀瀾公子體修天賦甚高,衝關在即,正是積累底蘊,由動轉靜之時,獻國公作保,讓其留在了離都修行,而此前,國公大人也的確有事托付給觀瀾公子,具體是什麼,小的並不知曉。」

  俊公子沒有說話,只是抬頭再看了一眼獻國公府,轉身就走。

  觀瀾乃是幻海嫡系,縱然被逐出幻海,也依然不能死的不明不白,俊公子此刻愈發覺得,這是有人有意將幻海氏拖入泥潭,驅虎逐狼。

  沒有弄明白之前,幻海氏絕對不能隨便出手,被人利用了當槍使。

  餘下之事,他不想多瞭解,此刻確認了海觀瀾,的確是被獻國公派出的,就已經足夠了。

  之前已經查過,沒有公幹,沒有外派,沒有記錄。

  獻國公不知怎麼的將海觀瀾說服,讓幻海氏的人,死在了不知道什麼腌臢事上,現在人死了,率先要被記賬的,自然是獻國公。

  俊公子沒有去硬碰硬,而是暫且離去,先靜待事情發展再說。

  ……

  獻國公府,日夜之後,依然沒有去修行,也沒有休息的獻國公,還在與幕僚議事。

  「諸位,事情已經出了,多計較哪裡出了紕漏,已然無益,我們已經無法再在離都之中,出手對付季無道,他不過是孤身一人,五行山無意介入,再算上那個不幹正事的賤天霄,也成不了什麼事。

  值得注意的是,是誰派出的死士,誰在後面推波助瀾,這離都之中,究竟是誰,想要了本公的命,這個人必須盡快查出來是誰!」

  獻國公陰著臉,眼中寒光閃爍,若只是被人告了,他沒什麼可擔心的,縱然鐵證如山,誰都清楚,可若是沒有朝中之人出手對付他,區區一個鄉間野修,僅憑一紙訴狀,就能告倒一位國公?

  簡直是個笑話。

  若是有人出手,讓這星星之火,化作燎原之勢,那才是大問題。

  「大人,臣田侯被處刑數年了,他另外一個化身,依然沒有查到是誰,這化身不是朝中之人,但以臣田侯當年的勢力,化身也未必在朝中沒有勢力……」有幕僚給出一個猜測。

  眾人一聽,也沒法否認,能跟獻國公有這麼大仇的,近幾年,可不就只有已故的臣田侯麼。

  「大人,大帝本尊多年未現,那幾位親王,也已經有些想法了,會不會是,他們暗中出手,想要扳倒大人,斬了東宮一大臂膀?」

  又有人給出另外一個角度的猜測,若牽扯到這一點,就算是沒仇,也可能會順勢抓住機會,對他出手。

  可到底是誰,就無法確定了,有嫌疑的人太多了……

  眾多幕僚,你一言我一語的,給出了諸多猜測,誰都沒有一個定性可能。

  正在這時,獻國公身後,一襲黑色襦裙的沐如心緩緩開口。

  「與其諸多猜測,還不如先解決當前之事,因為刑部門前截殺之事,惡了刑部尚書葉大人,以至於葉大人給幻海透露消息,海觀瀾因為大人暗中派遣而死,依照幻海的行事風格,目前沒看到什麼動靜,可暗中,怕是已經有所行動了,大人現在可要先安撫了幻海氏再言其他。」

  「信已經送去了,可去的人,根本找不到幻海,也找不到幻海的人,本公也想先與幻海氏握手言談,可這麼多年了,他們封閉了幻海,多年不曾出現,這一次也毫無反應,說不得幻海氏也已經勢弱,不想參合進來了。」

  獻國公暗嘆一口氣,他當時提拔海觀瀾,當然是抱著結交幻海氏的心思了,曾經聽海觀瀾模糊提過一次,幻海氏繼承了天賦的嫡系,愈發的人丁稀薄,所以才會封閉了幻海,不出現在大眾視野了。

  這一次死了一個棄子,也沒見有什麼反應,說不得幻海氏的情況更加不好了,已經不想參合外面的事情了。

  「大人,幻海氏若是沒出現,大人也應該先放低些姿態,跟葉大人解釋一下,至於信不信另說,姿態總要有的,這一次葉大人也罕見的有些惱怒了,若是後面三司會審,葉大人只是秉公處置,對大人來說,也是雪上加霜了。」

  「說的不錯,這次這個誤會大了,葉建仲為官,從不立場鮮明的支持誰,也不甚得罪人,若這次將其惡了,得不償失。」獻國公點了點頭,而後環視一周:「無論你們用什麼方法,一定要給我查清楚,這一次是誰在後面推波助瀾!」

  沐如心微微頷首,面紗之下,嘴唇微微翹起,雙手疊於腹部,悄然退到了獻國公身後。

  ……

  刑部府衙,葉建仲面帶一絲微笑,伸手虛引,目送一人離去。

  回到了後堂,看著手中的親筆手書,葉建仲隨手一抖,看著書信裡的內容。

  獻國公言辭懇切,姿態放低了不少,解釋了一下之前之事,很是坦率的說,他的確是想幹,可惜卻有人先一步出手了,死士不是他派去的,也不是他陷害刑部的人。

  葉建仲曬然一笑,將書信丟在桌上。

  沒人比他更清楚,死士就是他派去的,用人用物,都毫無遮掩,如此,反而是最好的洗脫嫌疑之法,海觀瀾,的確是受了獻國公之托,卻同樣也是受了他之命。

  「獻國公啊獻國公,莫要怪本官,是你的時日到了,天命如此,本官只是送你上路而已。」

  葉建仲抬頭望向門外,一聲大喝。

  「來人,去吉祥街,轉告季公子,三司會審在即,陳狀之上,有些東西不甚清楚,亦不合規制,請季公子受些勞累,屈駕來一趟刑部府衙。」

  ……

  藏香閣,秦陽百無聊賴,每日就聽著賤天霄說著外面的事情,賤天霄忙的時候,他也會跟一些沒事幹的姑娘閒聊,聽她們說起各種八卦。

  要說這離都之中的各種消息,上到廟堂之上的恩怨,下到權貴紈褲的破事,各種亂七八糟的消息,都能在吉祥街找到。

  秦陽待了沒多少天,都已經受益良多,知道了不少正兒八經的情報上,根本不會有的消息。

  甚至他都生出一種想法,正好賤天霄在這裡,讓陳皮來這裡混得了,至少能省下不少的開局過程,也能免去不少的困難。

  正聽一位老惦記著他偉岸身軀的姑娘,說起幾位大員之間複雜的聯姻關係時,有人來找他了。

  刑部的人傳喚,理由正當,秦陽沒理由不去。

  他也想知道,葉建仲這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到了刑部,一路沒去正堂,而是被引到了後堂裡,葉建仲已經煮好了茶,正在斟茶了,時間剛剛好。

  「見過葉大人。」

  「季公子,請坐吧,今日不是正常上堂,只是有些細節,需要問問季公子,無需拘束。」

  秦陽也不假客氣了,正要坐下的時候,隨意一掃,就看到了隨意丟在桌上的那張紙,上面的內容,一目了然,打眼一掃就看的明明白白。

  秦陽不動聲色,坐下之後,葉建仲還真的拿出訴狀,跟秦陽溝通之後,改了好幾處有些小問題,有些模糊不清的地方。

  待改完之後,葉建仲收起訴狀,面上也顯得放鬆了不少。

  「按理說,訴狀遞上來之後,必須要封存刑部,待三司會審之時再拿出來,可成敗關乎細節,一點不明確,可能就能給判決帶來變數,所以,今日只能請季公子跑一趟了。」

  「葉大人辦事嚴苛細緻,在下佩服。」

  「季公子謬讚了,盡忠職守而已。」葉建仲搖了搖頭,稍稍一頓之後,抬起頭,繼續道:「本官私下裡給你說句實在話,本官執掌刑部,一向是秉公執法,從無徇私,此次縱然是被人陷害伏殺季公子,又牽扯到一位國公,我也一定會一如既往,秉公處置,絕對不會有絲毫徇私!」

  「大人能秉公處理,已經是在下最高期望了。」

  從刑部出來,秦陽心裡暗暗嘀咕。

  方才可是一點破綻都沒看出來,就算是說話,聽起來也都是冠冕堂皇的官面話。

  可秦陽卻聽明白了,那些話翻譯過來就是:我是在配合你,我是在幫你按死獻國公。

  獻國公幹的事,自然是真的,所謂秉公處置,就是要坐實這個罪名了。

  若非之前就知道內情,秦陽差點就相信,葉建仲是個心中有正氣的正直之人,此次不惜得罪國公,甚至開罪東宮,也要幫助他告贏。

  再一琢磨,秦陽就差點氣的跳腳,葉建仲這個老銀幣,什麼意思。

  這不就是讓他當作前鋒,去咬死了獻國公不撒嘴,身後有他葉建仲全力支持。

  此時回想起來,才琢磨出來,葉建仲玩了一手苦肉計,自己坑自己,不就是為了在所有人眼裡,跟獻國公結怨,事後他再來秉公處理,鐵面無私,誰都不會覺得有什麼奇怪。

  就算是這次,他立場鮮明的扳倒了獻國公,也沒人會覺得,他跟以往的葉建仲有什麼不同。

  大家只會覺得,獻國公腦子有問題,你去陷害葉建仲幹什麼,要殺人什麼地方不能殺,什麼人不能陷害。

  葉建仲這是連自己的後路都想好了啊。

  秦陽回到藏香閣,一個人窩在房間裡,思考了很久。

  愈發覺得,自己這次來,引起的變化,可能比預想的還要大,點燃的不是獻國公這一個炮仗,說不定是點燃了炮仗庫房啊。

  這都幾日了,無論是外面的傳言,還是賤天霄這邊傳來的消息,似乎都對獻國公不利。

  而且獻國公自己到現在還被蒙在鼓裡,反而寫信給葉建仲解釋。

  獻國公敢這麼做,就證明了,他壓根就沒有猜測是葉建仲坑他。

  而葉建仲讓自己看到這封信,也不過是想要混淆視聽,讓自己以為還有別人想要害他,亦或者是堅定一下自己扳倒獻國公的決心,最好是跟瘋狗一樣,捨命衝鋒陷陣。

  有這麼一個誰都不會去刻意想的人,去對付獻國公,秦陽不覺得獻國公這次有希望平安度過此劫。

  正當秦陽瞎琢磨的時候,賤天霄推門而入。

  「季兄弟,幻海氏的人來過了。」

  「嗯?來過了?什麼時候?」

  「哎,幻海氏的人還是不瞭解我,他不敢直接對我施展幻術,他們以為我飢不擇食,這是大誤,我這人也是有品位的,旁人不知,我喜水滴,喜蜜桃,甚是博愛,唯獨不喜鳥嘴,從未碰過……」

  賤天霄說的不明不白,秦陽完全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也不知道他怎麼發現幻海氏的人來了。

  但秦陽卻想到了,昨天賤天霄走的時候關門了。

  「昨日午時左右,你來跟我說過幻海氏麼?」

  「沒有!」

  話說到這,倆人都徹底確定了,幻海氏的人來過了。

  秦陽頭髮都炸了起來,怎麼都沒想到,幻海氏的人套路這麼深,幸好自己時時刻刻保持警惕。

  又出現了一個新情況,秦陽覺得是時候考慮一下,接下來怎麼辦了。

  獻國公、刑部尚書葉建仲、幻海氏。

  這人不是車就是炮,要麼是不走尋常路的馬。

  只有他是一個還未過河的小卒子。

  若是順順利利的弄死獻國公,那之前就已經出手,想要隨手宰了自己的葉建仲,十有八九也會在事後弄死自己。

  以此人的陰險和謹慎,他可能不會在意秦陽是不是知道內情,他只是在杜絕秦陽知道內情記仇的可能,只有死人才最保險。

  情勢對自己非常不利了,不能只顧眼前了。

  思忖良久之後,秦陽找到了解決的辦法。

  但問題是,馬甲似乎不太夠用了……

  怎麼給獻國公傳個信,讓他相信,之前的伏殺之事,是葉建仲自導自演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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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3 01:12:40 |只看該作者
第三九九章 又是一座小金人,季無道的新稱號

  不可能隨便誰去說句話,獻國公都信了吧。

  秦陽稍稍思忖之後,腦子轉了好幾圈,將海觀瀾的棺材拿出來,擺在面前,擺了香爐,給他點了三炷香。

  「我這人一向是人死債消,被我超度了,之前的恩怨,就算是徹底沒了,你活著的時候是活著的時候,屍體歸屍體,不是一碼事,本來是打算等後面有機會出城了,給你找個地方安葬了,現在思來想去,只有你去說最合適,完了再讓獻國公把你安葬了吧。」

  秦陽點了香,嘆了口氣,要是有更好的法子,他還真不想這樣。

  他對於海觀瀾沒什麼特別的感覺,因為之前沒有恩怨,他來了之後,倆人也沒有一句對話。

  只是很單純的,他要來殺自己,秦有德把他殺了。

  這麼久了,關係這麼單純的敵人,還是第一次遇到。

  所以人死了,秦陽也就對他沒什麼特別的惡感了。

  三日之後。

  藏香閣裡,賤天霄將一封書信,交給一個要前往東境的修士手中。

  「這封信呢,勞煩交給五行山。」

  「天霄大人放心,在下必定親手送到。」來者一臉鄭重,如同被托付了什麼大事一般。

  「噢,對了,我一個小兄弟,還有些離都的土特產,想讓你的商隊,幫忙一起捎回去。」

  「大人放心。」

  「要是不急的話,就在吉祥街休息一晚再走吧……」

  「呃,在下……在下行程緊張,實在是不方便,大人的好意心領了。」

  賤天霄交給對方一個普普通通的儲物袋,頗有些遺憾的目送著對方離開藏香閣。

  「季兄弟,五行山什麼沒有,離都還有什麼土特產,值得不遠萬里的送回去?」

  「靈脈啊,五行山也沒幾條。」秦陽隨口回了一句。

  「哈哈哈,季兄弟真會開玩笑,不說拉倒。」

  賤天霄也不多問,大笑著離去,中間遇到倆姑娘,就摟著姑娘當笑話給別人講,大家聽了也都跟著笑。

  秦陽隱約聽到,似乎還有人說,季公子挺風趣的……

  秦陽撓了撓頭,怎麼又是說實話沒人信啊。

  他現在窮的只剩下幾百顆八品靈石了,隨便找個地方種下一顆,都能演化成一條靈脈。

  這幾天得到消息,五行山那邊也已經知道了離都發生的事情。

  官面上的正式表態,倒是沒什麼,也就是打打嘴炮。

  可這種話,沒人會當真的。

  真正讓秦陽覺得,自己也算是有後台的人,暫時可以放心點的是。

  那邊傳來的消息,山謙聽說了人魔的事,知道了秦陽這是做了有大功德的好事,化解了一場大劫難,無形之中救下了不知道多少人。

  誰想到剛到離都,就被離都的人截殺,要不是賤天霄在,秦陽就被打死了。

  若是跟人結怨,又技不如人,跟人單挑被當場打死了,那也是學藝不精,實力不夠,死了五行山也沒臉提。

  但這次事件的性質,五行山算是長了臉了,站在了道德制高點,俯瞰蒼生,秦陽還是差點被死士幹掉了。

  山謙這暴脾氣,當場就炸了,要不是長秋雨抱著大腿,死活不撒手,苦苦勸了好幾天,指不定山謙此刻都已經到離都打死好幾個人了。

  當然,以上只是完全不可信,五行山斷然否決的小道消息,一切以五行山官方發表的信息為準。

  五行山一直堅持互助友好的原則,堅守不干涉朝局的底線,堅信神朝以及各位大員,一定會秉公處理,巴拉巴拉……

  不過呢,這人都一樣,都是賤皮子。

  五行山官方發言,說的大實話,就是沒幾個人信,非要去相信五行山已經闢謠的小道消息,五行山掌門長秋雨,只能表示非常遺憾。

  這邊後台給表了態了,秦陽當然也要表示一下,只是身無長物,實在是窮,實在是沒轍了,只能送一顆靈脈,當作離都特產紀念品,聊表心意了。

  由這件事之後,秦陽起碼可以確定,在獻國公之事,徹底結束之前,離都這邊沒人敢對他不利。

  當然,其實就算是沒這件事,那些人馬上也會將注意力,從他身上轉移了。

  送信的商隊,從離都的東面出發,直奔東境而去。

  每日清晨傍晚,進出最多的,其實就是商隊或者是商販。

  來離都的修士,絕大部分都不是純粹為了燒錢消費的,很多也都是要來離都賣些東西,再順手買些東西,他們勉強也可以算是小商販,而且是無照經營的流動攤位。

  替賤天霄送信的商隊,已經經營多年,在離都也算是有些人脈,所謂的檢查,其實也就是例行公事。

  這一次再加上是替賤天霄送信,有了一個虎皮扯著,檢查就更是應付差事,裡面參雜著的一些不太合規矩的東西,反正是往出運的,這邊檢查的人,也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不一會的時間,商隊就出了離都,向著東境而去。

  行進了一日之後,路過一片荒野,誰都沒有注意到,商隊裡不知何時多出來一個人,這人悄悄的落下,也無人察覺到。

  此人落下之後,搖身一晃,從陰影之中走出,化作了海觀瀾的模樣。

  順著官道,向著側面走了不多數十里,就遇到一片陵墓群,這些都是離都附近的人安葬之地,都是沒身份沒地位的人。

  陵墓群其實也不過是一個又一個墳包,大白天的都能感覺到這裡陰氣濃重,死氣凝而不散。

  海觀瀾走到陵墓群,輕輕吸了一口氣,被嗆的直咳嗽。

  「咳……這死氣可真不是活人能吸的,幸好我不是活人……」

  海觀瀾潛伏在墓群之中,遊走著吸收這裡的死氣,數日之後,海觀瀾周身都開始冒死氣,身軀也到了崩潰的邊緣,這時,海觀瀾才走出了陵寢,向著離都而去。

  短短數百里的距離,硬是走了四五天的時間,才走到離都東面的一處城門。

  這裡不是東面最出名的德勝門,也無雙子湖的美景,這裡大多數時候,都是城門緊閉,乃是城衛軍巡防進出的地方。

  而海觀瀾之前在城衛軍任職的時候,經常出入的就是這裡,而這裡,也都是獻國公的人。

  城牆之上,一位巡邏的城衛軍甲士,目光望著外面,眉頭一蹙。

  「這麼大的死氣,不祥?」

  找來了此處的小官,再次望去的時候,海觀瀾已經走到了十數里之外,城牆之上,已經有一些符文亮起,對死氣有了反應了。

  小官催動目力遠眺,一看就嚇了一跳。

  「是海校尉,別動手!」

  小官臉都綠了,前些天就聽說,海校尉死了,怎麼死到現在都沒個準數,沒想到現在化作不祥,從城外歸來了……

  巡防的小官不敢耽擱,連忙下了城頭,打開城門衝了出去,生恐再晚點,不祥再靠近些,就會引起城牆之上篆刻的符文反應,那時就只有被當場鎮殺這一個結果了。

  等小官衝出去的時候,一身死氣,半點活人氣息都沒有的海觀瀾,已經走到了城牆外十里的地方。

  看到小官衝到身前,海觀瀾伸出手,用一種嘶啞無力,卻偏偏像似用盡了全身力氣一般的語氣道:「大人身邊有內奸,是刑部尚書葉大人派我去殺……」

  一句話沒說完,就見他身上的死氣湧動,城牆之上,數枚符文亮起,化作一道刺目的神光,直接轟在他身上。

  「轟!」

  一聲炸響,死氣潰散,化作一片黑煙,消失在神光之中,海觀瀾也消失不見了,唯獨有一具佈滿了冰裂痕跡的琉璃骨架,跌落在地上。

  小官聽到這話,不明所以,可是卻也知道,海觀瀾死了也要化作不祥,硬要撐著回來說這句話,必定至關重要。

  城門口那邊已經有不少人衝了出來,小官急的腦門冒汗,眼珠子抖了好記下,才急促的道:「快,派個人,機靈點的,找個別的由頭,去一趟獻國公府,告訴大人有要事要當面匯報!記住了,今天沒有不祥出現……不,有修士的屍身詐屍了,靠近城牆,引發城牆反應,將其化為飛灰!」

  「不想死的,都給老子記清楚了,誰說錯一個字,大家都一起死!」

  半個時辰之後。

  小官跪伏在獻國公府的偏廳之中,一旁擺著一口棺材,裡面放著琉璃骸骨。

  在場的其他人,除了獻國公之外,就只剩下一個獻國公貼身護衛,這護衛也是從小跟著獻國公一起長大,是獻國公最為信任的人。

  「大人,小的追隨大人已經數百年了,現在敢以全家全族的性命擔保,海校尉當時說的話,就是『大人身邊有內奸,是刑部尚書葉大人派我去殺』,一字不差!只不過海校尉沒說完,就引發城牆反應。」

  「我記得你的名字,陳虎,你追隨我足足四百八十八年了,我不會懷疑你,不過此事,太過突然,茲事體大,你已經不安全了,這些時日,你就住在國公府,對外宣稱你因公出城了。」

  「多謝大人,一切聽候大人吩咐。」小官一聽獻國公記得他的名字,甚至還記得追隨的年數,當場就感動的差點落淚,連忙拜下。

  小官被人帶下去安頓了,獻國公陰著臉,看著海觀瀾留下的琉璃骸骨。

  哪怕只剩下一具骸骨,也不用擔心身份有誤。

  骸骨之上留下的紋路,乃是修習過太平殺典才會有的,而且可以以此推斷,此人生前境界已經到了神門巔峰,再加上這具天生的琉璃骨,除了海觀瀾之外,絕無可能是別人了。

  甚至那句話,獻國公回想了一下近來的事情,心裡也已經信了大半了。

  身邊有內奸,絕對是有內奸,有內奸在傳遞錯誤的信息,誤導他,讓他落入下風。

  再加上那截殺之事,就是葉建仲自己演的,陷害他的苦肉計。

  從這個角度一想,一切瞬間就都明朗了,所有的地方都能有了解釋。

  為什麼定天司查了這麼久,也只查到了跟刑部有關係,根本查不到別的東西,偏偏所有人都認為刑部是被陷害的。

  為什麼?因為就是葉建仲!

  再想到,之前竟然放低了身段,給葉建仲寫了封解釋的書信,想到葉建仲拿到信之後,是何等的輕蔑,何等的得意。

  獻國公的眼睛都紅了,咬牙切齒的發出一聲低吼。

  「葉建仲!好一個葉建仲!竟然騙了所有人!好一手苦肉計,好一個順水推舟,將本公扳倒卻不會引人懷疑的毒計!」

  「大人,屬下忠心無二,絕無……」跟在獻國公身邊的護衛半跪在地。

  但他話沒說完,獻國公就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無需多言,我懷疑誰都不可能懷疑你。」

  獻國公拿起棺材蓋,親手給海觀瀾蓋上,眼睛依然是紅的。

  「觀瀾是個好孩子啊,就算是死了,也依然擔心本公,他記得本公恩情,卻也記得葉建仲,我曾聽他說過,年少之時,偶遇葉建仲,助他一次,沒想到他能記到現在……」

  「過往不提,待查清楚之前究竟發生了什麼之後,便將他厚葬了吧。」

  一夜過去,獻國公已經換上了朝服,準備前去上朝。

  走到大門口的時候,貼身護衛無聲無息的出現。

  「大人,觀瀾身上的痕跡,已經沒有了,就是不知是被人抹除了,還是受城牆之上的神光,所以崩碎消散了。」

  「嗯,沒有就算了,這件事暫時隱蔽。」

  「大人放心,都已經安排妥當。」

  獻國公走過大門的時候,看著大門之上的鋪首,腳步微微一頓,盯著鋪首,一動不動。

  片刻之後,鋪首幻化而出,化作一雙迷濛的雙目。

  「見過大人。」

  「幻海氏歷來我行我素,他們是否已經來過了?」

  「回大人,來過,我未曾放進去。」雙目沉默了一下,回了一句。

  「你為本公鎮守門戶多年,盡忠職守,本公心裡清楚,若是幻海氏來人,你就告訴他們,刑部門前伏殺,是葉建仲的手筆,觀瀾當年受他恩惠,受他派遣也是為了報恩,伏殺失敗,觀瀾也被其滅口。

  而觀瀾天生琉璃骨,又是體修,肉身未滅,他念及本公往日恩情,化作不祥歸來,只是為了告訴本公這件事,本公銘記五內,必定會為他報仇,幻海氏再來人,你就原原本本的告訴他們即可。」

  說完這些,獻國公也不等鋪首說什麼,自顧自的離去。

  半日之後,小朝會。

  獻國公挨了大帝一頓訓斥,但這次,他全程一句辯解都沒有,老老實實的承認,說什麼就認什麼,一副俯首任誅的態度。

  然而,等到小朝會結束,大帝也未曾有明旨責罰。

  等到眾人離去的路上,葉建仲鐵著臉,對著獻國公冷哼一聲。

  「希望獻國公到了三司會審之日,也能如此心甘情願的認罪認罰。」

  「老夫如何做,由不得葉尚書操心,縱然是邢獄安家,那也是陛下的恩賜,老夫甘之如飴,倒是葉尚書,費盡心思,騙盡天下人,這一次為了扳倒老夫而暴露,值得麼?想必此事之後,葉尚書身後的殿下,必定會對你更加信任了。」

  獻國公冷笑一聲,張口就懟了一頓。

  「獻國公!」葉建仲眉頭一豎,目露怒色:「之前栽贓陷害尚且不夠,到了此刻,還要攀咬陷害不成?」

  「哼,葉尚書,莫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尤其是被身邊的人暗害,想要不動聲色,可是不容易的。」

  丟下這句話,獻國公拂袖而去。

  葉建仲眼中的陰鬱,一閃而逝,口中厲喝。

  「獻國公,神朝自有法度,由不得你猖狂!」

  說完這句話,葉建仲也拂袖而去。

  出了宮城,入了車駕,葉建仲的臉色頓時變得陰沉。

  獻國公竟然知道了他的苦肉計,甚至連安插了內奸的事,都已經知道了。

  那這事是誰告訴獻國公的,內奸被發現了,反而告密了不成?

  必須要找機會接觸一下內奸,問清楚了……

  不對,也不行,萬一內奸變成了獻國公的內奸。

  葉建仲的心情非常不好,回去一路,都在思索著後續,既然這件事暴露了,後面的計劃就要重新安排了……

  當然,他不知道獻國公就是詐他一下而已,獻國公也沒查清楚,誰是內奸,是不是真的有內奸。

  但後者,獻國公現在是有九成信了,這段時間的經歷,足以說明問題了。

  然而,同樣的,獻國公也不會知道另外一件事……

  藏香閣裡,秦陽倚在矮榻上聽曲子,心裡自省演技是否進步了。

  回憶了一下整個過程,默默給自己點了個贊,偶爾不用太謙虛了。

  演技大有進步,可惜這個世界沒影帝獎項,不然非拿個十個八個的。

  獻國公十有八九會信了。

  就是不知道內奸的事,他信不信。

  是不是有內奸,秦陽怎麼可能知道?他又不是神仙。

  臨時加了一句,也不過是秉持著,既然有一句是真的不能再真的話,加一句不知道真假的,也不算什麼。

  畢竟,他們這種大佬,在對手那安插個奸細什麼,不是太正常了麼,也不算是假的。

  當然了,這些都是馬後炮給的解釋,真相是作為演員的分身,入戲太深,沒完全按照導演的安排走,就滿嘴跑火車的隨口加了一句自以為挺好的台詞。

  可能是演員不滿戲太少,還被寫死了,掙扎一下吧……

  隨他去吧。

  「好……」

  待獻唱的姑娘唱畢,秦陽連忙鼓掌。

  在吉祥街待了這麼些天,秦陽已經有些放棄治療了,畢竟,稍稍正常點的男人,沒幾個會常住在吉祥街。

  現在是黃泥巴掉褲襠裡,不是屎也是屎了。

  當然,最後的倔強還是要有的,這些姑娘的紅包是絕對不能收的。

  除此之外,被調戲什麼的,差不多已經能免疫了,聽聽曲子,看看跳舞,權當娛樂放鬆了。

  剩下的事情,就跟他沒特別大的關係了,想必,離都的這些人,沒幾個會繼續在意他了。

  聽完一曲,秦陽奉上打賞的靈石,目中神光閃爍,運起破妄之瞳,例行在藏香閣裡看一圈。

  而台上獻唱的姑娘,掩嘴輕笑,身形一晃,似是起舞一般,揚起輕紗,眨眼間人已經落到了秦陽身邊,一隻手搭在秦陽的肩膀上,媚眼如絲的調笑。

  「季公子,你怎地每次都要這般看,是看的不清麼?跟我去廂房裡,保管讓你看的真真切切……」

  閣中一群人笑哈哈的起哄,就算是常來的客人,現在也都知道了藏香閣的姑娘,整天琢磨著給這位季公子發紅包。

  「聽雨姑娘,你要是拔得頭籌,那可是把其他姑娘都得罪了啊。」

  「哈哈哈,聽雨姑娘,你可加把勁,我們都支持你呢。」

  「哈哈哈哈……」

  「咳……」秦陽乾笑一聲,心說我也不想這麼幹,可我還想防著幻海氏的人,藏香閣裡人來人往的,都是客人,我總不能一直瞪著倆燈泡眼,到處窺視吧,那不是把人得罪完了麼……

  也就這種時候,順帶著瞥一眼,大家都當個樂子,沒人會計較。

  「聽雨姑娘,這麼說就俗了,豈不知猶抱琵琶半遮面,半遮半掩,嬌羞天然,才是最賞心悅目的麼,姑娘,不是我說你,你太熱情了反而不好,你聽我的試試……」

  秦陽掙脫出來,嗖的一聲溜了。

  聽雨姑娘氣的一跺腳,踩著重重的步子,也上了樓。

  閣中一群人哈哈大笑,倒是也有些來逛青樓的文士,搖頭晃腦的撫鬚讚嘆。

  「這位季公子當真是個妙人啊,猶抱琵琶半遮面,說的的確是妙啊……」

  「說的不錯,天然嬌羞,半遮半掩,著實更好。」

  「這位季公子就是不從,莫不是修的童子功?」

  「聽說不是,不知道為何,也可能是有難言之隱吧。」

  「哎,如此妙人,可惜了……」

  秦陽回了房間,假裝沒聽到外面那些人說的話,省的想出去打死說這話的人。

  「嘭!」

  賤天霄坦胸露乳,又是一腳踹開了門,大搖大擺裡的走了進來。

  「季兄弟,聽說你又光明正大的偷看人家姑娘了,那你怎麼不選一個啊,這裡的清倌人可不少呢,可都中意你的很,你要是願意幫人家贖身,帶回去當個知冷暖的體己人,不也挺好的麼……」

  賤天霄說到這,微微一頓,賊兮兮的湊了過來,壓低了聲音。

  「季兄弟,你不會是真有什麼難言之隱吧?」

  「哎,天霄師兄,你可真夠賤的,我跟你說實話,要不是我打不過你,就憑你這些惡趣味,我早把你打死好幾次了。」

  「哈哈哈,等你打得過我再說吧!這世界,拳頭大就是有道理,我是在教你認清現實。」

  「別扯這些沒用的了,天霄師兄,找我幹什麼?總不至於又來笑話我吧?」秦陽果斷轉移了話題。

  「噢,還真有點事,我剛得到一個驚爆人眼球的消息。」

  「獻國公暴斃而亡了?」

  「那倒沒有,是葉建仲,之前伏殺你,陷害給刑部的事,竟然是葉建仲玩的苦肉計,不知道怎麼的被獻國公發現了,然後直接被獻國公揭了蓋子,這一下可好玩多了,你等的三司會審,怕是也要再等些時日了。」

  「嗯?刑部的尚書大人?」秦陽一臉疑惑。

  「可不是麼,本來是穩穩當當的,獻國公十有八九會被人聯手按死,可是現在不一樣了,葉建仲身後不知道是哪位親王,局勢就變了,誰的人都不是的刑部,變成了某一個親王的人,定天司是從來不涉及這些,而又因定天司的存在,大理寺歷來不受重視……」

  「然後呢?」

  「這還用然後?本來三司都跟東宮和親王沒有關係,秉公處置,如何決斷,也只需要報上去即可,可現在三司之一,卻牽扯到了親王,明明白白的案子,就沒那麼好審了,牽扯也更大了,所以了,獻國公未必會輕易倒了,葉建仲的麻煩也大了。」

  賤天霄正說的起勁,秦陽的眼睛裡卻忽然冒出兩道神光照耀到他身上。

  毫無遮掩的看了個通透之後,秦陽才散去了瞳術。

  「沒事,確認一下,天霄師兄你繼續。」

  「繼續個屁!男人你都看!」賤天霄嘴角抽抽著離去。

  留下秦陽一人了,秦陽才關上門,倒在矮榻上閉上眼睛,長出一口氣。

  終於打起來了。

  現在應當沒人會在意一個整天泡在吉祥街,跟著賤天霄不學好,還沒過河的小卒子了吧?

  車和炮開打了,那個神出鬼沒,不走尋常的馬,也不會理自己了吧?

  讓他們去打吧,最好你捅我一刀,我插你一劍。

  最後同歸於盡。

  現在看戲就好了,看著大佬打架,看著他們互相揭老底,拍黑磚,扣黑鍋,多好的學習機會,不能放過了。

  要是最後倆都殘血了之後沒死?

  備用計劃上線,悄悄的去補一刀就好。

  現在只需要當一個醉心吉祥街的鹹魚就好了。

  ……

  獻國公已經做好了被降罪的心理準備,心裡其實也清楚,他不會死,也未必會倒。

  府中的一眾幕僚,已經很多天沒有收到過召喚,大家也都明白了,獻國公這是準備認罪了,老老實實認罪,以大帝現在表現出來的態度,他也不會死,頂多是受到責罰而已。

  大家都閒了起來,有些人也沒覺得這有什麼不對,只是覺得獻國公對於案子放棄的太早了。

  可漸漸的,變化就出現了。

  可府中短短七天的功夫,已經因為各種原因,杖斃了十幾人了,其中還有在府中待了數百年的人。

  有人覺得獻國公應當是最近心情不好,才如此暴躁。

  可有的幕僚,就坐不住了。

  比如沐如心。

  因為她知道,那些被杖斃的人當中,有些是眼線,其中還有一個她與外面聯繫的關鍵眼線。

  為了保險起見,她傳遞出去的消息,全部都是口訊,甚至真正的內容,都隱藏在口訊之中,口訊被外人聽了,也不會知曉真正的內容是什麼,只會當作正常的談話而已。

  除了這個人之外,她在獻國公府裡,就再也沒有一個可以信任的人了。

  秘法秘術之類的,更是根本不敢用。

  獻國公不召見她,外面的消息,也就只能通過風言風語獲得,可就算是那些沒什麼關鍵的隻言片語,也能知道,獻國公已經跟葉尚書鬥的如火如荼。

  他們相鬥,已經到了人盡皆知的地步。

  沐如心知道,這太不合情理了,葉大人不會如此。

  她甚至猜測,能發展到這一步,是不是葉大人已經暴露了。

  若葉大人暴露,是不是她也暴露了?

  不對,這幾日獻國公雖然沒有召喚,卻也賜了不少東西,也沒怪罪她什麼。

  可是,最壞的可能若是真的,獻國公卻根本沒對她怎麼樣,葉大人會如何想?

  短短七天,她度日如年,終於等到一個獻國公,前往宮城的機會。

  她再也坐不住了,失去了自己消息來源的渠道,也失去了獻國公的消息渠道,她如同瞎子,再加上獻國公的變化。

  她決定今天出門一趟,必須要弄清楚了。

  哪怕冒險,也必須出去一趟。

  她在獻國公府,身份是幕僚,而且是最為倚重的幕僚,自然不會有人限制他的自由。

  她離開國公府,一切都很順利。

  逛了兩個時辰之後,她才按照約定好的地方,她進了一家販賣女修法衣的店舖,如同一個尋常的女修一般,關注樣式多過關注法衣的防護之效。

  她也如同尋常女修一般,跟店舖的掌櫃交談,挑選法衣,買了幾身衣裳,繼續去下一家。

  一切都很正常。

  但她出門的時候,卻見到獻國公的貼身護衛,正好從門前經過。

  「如心姑娘啊,大人前幾日不是才賜了你一件霓裳羽衣麼?」

  「啊,女兒家不都是這樣麼……」沐如心看到來人,心中大驚,手都不受控制的一抖:「原來是楊大人啊,我還當我看錯了,楊大人怎麼一人來此啊?」

  「大人前往東宮,面見太子,於我無事,所以才得空,採購些東西,告辭。」

  「告辭。」

  沐如心看著楊護衛離去,心頭不好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尤其是剛才跟店舖老闆接觸之後,聽說了最近的事,她不好的感覺就更加強烈了。

  她努力穩定心神,腳步卻還是在不知不覺之中,加快了不少。

  離開了這條街之後,沐如心壓下心中不安,猶豫了一下,沒立刻回去,而是繼續佯裝採購一些東西。

  而就在她走出這條街的同時,就見一些披甲士卒,闖入了她剛才進去的法衣店。

  裡面從掌櫃到夥計,盡數被抓了起來。

  沐如心卻一無所知。

  ……

  一炷香之後,葉建仲面無表情的聽著手下人傳來的消息。

  「獻國公這幾日,都沒有召集幕僚,可是卻對沐如心賞賜了不少東西,尤其是有一件宮中賜下的霓裳羽衣。

  我們的眼線,也都被拔除了,一炷香之前,沐如心前往我們的一個關鍵據點,正巧,獻國公的貼身護衛,也在那裡出現。

  等她離開之後,店舖就被城衛軍的人,隨意找了個理由全抓了。」

  手下說完,靜靜的站在那裡候著。

  而葉建仲一聲長嘆。

  「如心啊如心,我不信你會出賣我,可是現在,本官實在是不敢去賭你的忠心啊。」

  葉建仲沉思良久,對手下揮了揮手。

  「去,將人帶回來。」

  「等等!」

  葉建仲再稍稍一沉思,補了一句。

  「若獻國公的人阻攔,就算了,若無人阻攔,就將她請回來。」

  按理說,阻攔的話,是保。

  可此時此刻,再加上是沐如心這個內奸,阻攔了,反而更像是害,不阻攔才像是保人。

  葉建仲的人速度很快,方才已經有人等候著了,這邊命令一下。

  沐如心還未回獻國公府的時候,就有一位女子攔在她面前。

  「如心姑娘,好巧啊,許久未見了吧……」

  「走吧,我們敘敘舊,聊一聊。」

  沐如心心裡苦笑一聲,點了點頭。

  不多時,沐如心被帶到葉建仲面前。

  「大人,如心絕對沒有背叛您。」

  沐如心見面就先說了這麼一句,眼見葉建仲都沒正眼看她,頓時跪伏在地,以額觸地,久久不起。

  良久之後,葉建仲才轉過頭,看著她一聲長嘆。

  「如心啊,我是相信你的,可是,事情到了這一步,我賭不起,我不敢去相信你。」

  「大人,如心從來沒有背叛過您啊,一切都是按照您的意思來辦的,如心盡心盡力,從沒有絲毫懈怠,無論是之前的大帝姬之事,還是如今,都是如此……」

  「夠了。」葉建仲伸出手攔住她的話,看著滿臉苦澀絕望的沐如心,語氣稍緩。

  「你為我效力這麼久了,我怎麼可能懷疑你,不過現在,獻國公已經起疑心了,你不能再回去了,你去辦另外一件事吧。」

  「大人請吩咐。」

  「你去吉祥街,接觸賤天霄和季無道,給我好好查一下,海觀瀾到底是如何死的,幻海氏已經有人來了,如今,之前的事情已經暴露,必須要防著幻海氏了,不過,為了你的安全,要讓你受點苦了……」

  「謹遵大人吩咐。」沐如心跪伏在地,心裡卻鬆了一口氣。

  然而,她這口氣沒松多久,她就感覺更加絕望了。

  她不是被安排到了吉祥街。

  而是以一個被人發現的眼線的身份,被賣到了吉祥街。

  獻國公府毫無反應,顯然是已經將其放棄了。

  通過她抓到的那些人,知道更多有價值的消息,比她這個只是在執行慫恿獻國公的人,知道的還要多。

  葉建仲也毫無反應了,看起來也是已經將她放棄了。

  但她還是謹記著葉建仲交代給她的任務,這只是為了真實而已。

  當天,獻國公暗中派來了一個人,假裝恩客點了她,跟她說了一些話,讓她當雙面間諜。

  想到了此時被賣到吉祥街的境遇,再想到她其實都不太確定,葉建仲是不是已經真的放棄她了,於是她應下了獻國公的安排。

  而作為好處,她被安排的可以賣藝不賣身。

  她沒法拒絕,作為投桃報李的回報,她將葉建仲安排她的任務,轉告了回去。

  可惜,獻國公聽到這些之後,只是冷笑一聲。

  「哼,原來葉建仲這個老狐狸,在這等著呢,他是想迷惑幻海氏的人,海觀瀾不是他滅口的麼?

  還是想迷惑我?可惜啊,他不知道,海觀瀾死後,也依然惦記著往日恩情,應扯著意識不散,來報了信!」

  ……

  時間流轉,秦陽已經不止一次感嘆,壽命長了,其實也不全是好處。

  壞處之一,就是辦事效率太低了。

  都過去三個月了,竟然還沒鬧騰完,所謂的三司會審還沒開始的跡象。

  他也快在吉祥街待不下去了。

  也不知道是哪個小浪蹄子瞎傳,除了十全大補童子雞之外的名聲,現在又多了個指點迷津的稱號。

  為什麼呢?

  因為聽雨姑娘得了秦陽胡扯指點,興致來了還真學著照做了。

  於是又正巧,有個門派紈褲,來離都見識一下吉祥街,被「天然嬌羞,半遮半掩」的聽雨姑娘,迷的五迷三道的,當天就下血本替聽雨贖身帶走了。

  於是乎,現在除了藏香閣裡的姑娘,竟然還有別的姑娘打他的主意。

  秦陽窩在房間裡不出去,實在是鬧心,這什麼名聲啊都。

  今天就有倆清倌人,言明了聽說了那倆稱號,這才跳槽到藏香閣。

  藏香閣的老鴇,笑的嘴都歪了。

  大手一揮,就給了秦陽在這裡白吃白住白嫖都不用花錢的待遇,讓秦陽把這裡當自己家,別客氣,想住多久住多久……

  之前可不是白吃白住,那都是賤天霄花錢的。

  秦陽要自己掏錢,賤天霄就丟下一句。

  「你看不起我?」

  不過看到秦陽的眼神,賤天霄就換了一句。

  「什麼時候打得過我再說!」

  秦陽關著門,都能感受到外面的熱鬧,索性自己加了禁制,將房間封了,眼不見為淨,耳不聽為清。

  都是些什麼傻姑娘啊,人云亦云的,都不懂的傳言只是傳言麼,竟然鬧騰到跳槽這種地步。

  這智商,要是長得難看點就真完了。

  藏香閣的大堂裡,兩位新來的清倌人,依次見禮。

  一個見禮完之後,另一個一身黑色襦裙,面帶輕紗的女子,微微一福。

  「如心,見過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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