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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蔡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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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不放心油條] 一品修仙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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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3 01:12:55 |只看該作者
第四零零章 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有時候也很難的

  「單吊八條,自摸清一色。」

  一襲黑色襦裙的如心,熟練的推倒麻將,神態平靜的抬起頭,看了看其他三人。

  「你怎麼又胡了?」賤天霄一臉鬱悶的掏靈石。

  一旁的秦陽更鬱悶了。

  就不該為了打發時間,教給這些人麻將。

  甚至為了杜絕大家實力都強,可以輕而易舉的作弊,記住所有的牌,還專門弄出來一個自動麻將機洗牌。

  然而,他也就在第一天贏了點,後面那叫一個慘,逢賭必輸,跟誰打都輸。

  「季公子,要不我們賭大點?要是你贏了,這幾個月贏你的靈石,都還給你,你要是輸了,我也不讓你吃虧,我給你發個超大的紅包。」

  說話的姑娘,名叫聽雪,就是幾個月之前,跟如心一起慕名而來的,這個名字也是新改的藝名,之所以也是聽字輩的,純粹是蹭聽雨的熱度,圖一個好兆頭。

  她現在是藏香閣的一號麻將迷,連有人點了她聊天唱曲,都變成了找她一起打麻將。

  而二號麻將迷,就是逢賭必贏,堪稱女賭神的如心。

  她這這個月贏的靈石,比正常上班賺的要多好幾倍了。

  也正因為如此,現在除了不知道錢是什麼的賤天霄和窮的只剩下錢的秦陽之外,別的人都沒人敢跟她一起玩了。

  「是啊,季公子,我們賭大一點。」如心也吃吃的笑著,在一旁搭腔。

  「小賭怡情,大賭傷身,你們死了這條心吧!」秦陽斷然拒絕,毫不猶豫。

  打發時間可以,反正都是隨便玩玩,輸也輸不了什麼,賭這麼大,絕對不參加。

  「啊,該吃飯了吧,我們散攤吧,下次再玩。」

  不等其他人說什麼,秦陽就直接站起身,不玩了。

  說起來,這事歸根到底,還是怪神朝的辦事效率太差。

  又拖了幾個月時間,還沒什麼結果。

  獻國公跟瘋狗一樣,逮著人就咬,跟葉尚書鬥的如火如荼,幾個月的時間,只要有人幫著葉尚書說一句話,獻國公就衝上去咬著不撒嘴。

  這倆人還沒倒呢,刑部就先倒了一個侍郎,三個郎中。

  工部倒了倆,兵部倒了倆,戶部倒了一個。

  這些可都是常駐離都,有資格參加常朝的人,沒有一個是正五品之下的。

  至於下面的其他人,就沒的數的,反正數量肯定多的多。

  葉建仲這個老銀幣,陰成這樣,不會無緣無故的去對付誰吧,以目前的情況,只有他身後靠著某個親王才會這麼幹了。

  獻國公瘋狂咬人,其他倆親王,根本就不管,沒關係的人,也都作壁上觀看戲。

  這種情況下,葉建仲身後是誰,想要隱瞞,是絕無可能了。

  兩個月前,大家其實都已經知道,葉建仲身後的,乃是趙王,大帝的次子。

  放到明面上了之後,大家都心知肚明了,葉建仲跟獻國公之間,更是鬥的熱鬧了。

  以至於,案子到現在還沒有開始的跡象。

  掀了桌子的秦陽,現在也已經沒什麼人理會了,也就是偶爾會有一個差役,例行公事一般來轉一圈,確認了秦陽還在離都就得了。

  秦陽敲響了震天鼓,當時是鬧的沸反盈天,多少人都等著看好戲呢。

  現在發展成了,好戲是有了,可不是當時那件事的好戲。

  按照規矩,秦陽現在是要待在離都,隨時接受傳喚,等著正式開審。

  要不說了,秦陽實在是無聊了,又不敢隨意的去別的地方待著,只有吉祥街最安全,這也開始搞些事情。

  就因為這接連不斷的事情,弄的秦陽的拍賣會,也已經好幾年沒有開過了。

  畢竟秦陽本尊,現在還在苟的狀態,不太適合露面,拍賣會什麼就別開了,省的有人去鬧騰,也未必有力量能解決。

  窩在房間裡,秦陽琢磨著,不能再這麼拖下去了。

  原告被硬生生拖死的情況,又不是沒有聽說過。

  擱到這個世界,原告被硬生生的拖到老死,應該也不會讓人太意外。

  怎麼搞,是得好好想想了。

  秦陽閉門修行,一邊苦思冥想。

  而藏香閣裡,如心拿了新贏的靈石,開開心心回到自己的房間,坐在桌前,怔怔出神。

  她被賣到藏香閣,雖說賣藝不賣身,可也成了雙面間諜。

  這於之前獻國公府裡備受其中的幕僚身份,落差何其大。

  她有過惶恐,也有過不安,不知道未來在何方,她沒有身份,沒有背景,所謂的幕僚,也沒有任何的神朝編制。

  一朝失寵,若是想得開,她可以如同聽雨姑娘一般,忽悠一個有背景的二傻子,歡天喜地的被接走。

  可若是想不開,就是如今這樣,有的是人喜歡她這冷冷清清,頗有些孤傲的性子,得不到了,見得少了,就覺得倍感新鮮,被人吹捧。

  等到哪天扛不住壓力了,遇到一個不講理的紈褲了,她也就徹底從妓變成了娼。

  可說到底,她其實也不過是一個妓的身份。

  任人宰割。

  當時來藏香閣,不少人很意外,她卻義無反顧的來了,至少這樣能證明她的價值。

  來到這裡之後,感覺就變了。

  尤其是學會了打麻將之後,靈石既不是出賣色相而來,也不是當幕僚當內奸被人賞賜而來。

  基本都是她自己贏來的靈石,這種感覺特別新鮮。

  如同多年的重擔都卸下了一般,甚至有時候都在想,當初若是被完全放棄了,只是單純的被賣到吉祥街,其實也挺好的。

  起碼還是有那麼一點盼頭的,可以自己賺靈石,給自己贖身,最後落得一個自由之身。

  但現在,她依然還要去完成任務。

  依然還有更加沉重的枷鎖。

  好幾次,她都想一了百了,直接告訴了賤天霄,告訴了季無道她的身份。

  可每一次都鼓不起勇氣。

  吉祥街有吉祥街的規矩,莫問過往,莫問前程。

  所有進到這裡的姑娘,都不會被問及過往。

  哪怕她去掉了自己的姓,給自己的藝名也叫如心,也沒誰會去追究,她以前是幹什麼的。

  等到有一天,她離開這裡,重新拾起自己的姓名,那個時候,也不會有曾經相識的人,去問及她現在在幹什麼。

  從離開的那天起,她就跟吉祥街再無關係,跟曾經吉祥街的自己,也再無關係。

  每天都有人來吉祥街,也有人消失,只不過不知道是死了還是走了。

  被賣到這裡的,大體上是什麼路子,大家其實都清楚。

  要麼是犯官親眷,要麼是大家族裡的臣子,反正曾經肯定都不是平民。

  正兒八經的野路子,還真不是誰都能被賣到吉祥街。

  她來到這裡,到現在也沒有人過問過以前。

  也未曾遇到過曾經認識的人。

  可現在,如心一隻手臂支著腦袋,雙目無神的望著前方,愈發的感覺到絕望。

  笑的越開心,玩的越開心,打麻將的時候,感覺到的一絲自由,與真正的現狀對比之後,這種絕望就更加深切。

  被獻國公和葉尚書如此對待之後,算是徹底死了心了,終於看透了,這些人的無情,根本無關你有沒有用,也無關你是不是忠心不二。

  「咚咚咚……」

  敲門聲傳來,如心回過神,沒急著回應,而是本能的對著鏡子擠出一絲笑容,而後看到略顯僵硬之後,又揉了揉臉頰,搓了搓眉宇,再次露出一絲淺笑之後,眉宇間的愁容也隨之消散了。

  「誰啊?」

  「如心姐姐,是我,聽雪,你在休息麼?」

  「沒有,你進來吧。」如心一揮手,房門洞開,聽雪眉宇間帶著一絲歡快,拎著裙擺,從門外走了進來。

  「如心姐姐,你今天又贏了好多吧,難怪除了季公子和天霄公子,都沒幾個人願意跟你打麻將了,外面那些臭男人,一個個說的好聽,現在也沒幾個敢來叨擾姐姐,姐姐倒是落得清靜了……」

  「嗯,那是季公子和天霄公子不願意拿我們的辛苦錢,讓著我們而已。」如心淺淺一笑,說的很隨意,看的也很透徹。

  秦陽和賤天霄,還真沒有認真在玩,都沒怎麼用心,都是當作玩而已,區別就是,秦陽的牌技的確很差……

  「季公子的確是個真君子啊,都在吉祥街快一年了,也沒見他佔了那個姐姐,還教給我們這個遊戲,現在來的客人,也不用給他們賣唱賣笑了,贏了他們的靈石,他們也高興的很……」

  「是啊……」如心看著聽雪眉宇間帶著的欣喜,那是一種完全發自內心的欣喜,沒有半點遮掩,莫名的就感覺心中更加的空落落,更加的絕望。

  什麼時候開始,她連自己是否真正歡喜,都已經不敢表達出來了。

  聽雪卻沒感覺到如心的異樣,眉飛色舞,滿臉憧憬的期盼著。

  「來之前,我倒是挺想著給季公子發個紅包的,可是後來呢,就覺得,若是真有這麼一個男人,願意帶我走,我肯定會毫不猶豫答應的,我之前聽人說,季公子可是……」

  聽雪說個不停,如心卻已經意識恍惚,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了。

  若是不曾感受過不一樣,一直待在獻國公府,當一個陰詭幕僚,她也不會有此刻的感覺。

  就怕看到了一條不一樣的路,看到了一絲光亮,卻永遠都不可能抵達,這才是真正的絕望。

  無窮的絕望,一點一點的吞噬她的心神。

  「噗……」

  如心面色不斷變幻,體內的力量,也開始變得暴亂,她一口鮮血噴出,仰頭倒在了地上。

  鑽了牛角尖,走火入魔了……

  正在滔滔不絕暢想未來,已經暢想到修士想要生孩子,留下子嗣,是一件大事,若是以後被人帶走了,要不要幫夫君生個孩子……

  感受到臉上的冰涼,鼻尖嗅到了血腥味,聽雪才如夢初醒,轉頭一看,嚇的臉都白了。

  「快來人啊,快來人啊!」

  尖叫聲響起,很快,就引來了藏香閣裡的不少人。

  賤天霄來了之後,只是看了一眼,隨手一揮,一道神光落入到如心體內,如心體表紊亂的真元,就被強行平復。

  「心志鬱結,禍亂內腑,真元失控,以至於走火入魔了,這小妮子整天話不多,贏錢的時候那叫一個狠啊,什麼事想不開了?」

  「我……我也不知道啊,說的好好的,就忽然間這樣了。」聽雪結結巴巴的,一臉無辜。

  「行了,別問了,讓她靜養些時日吧。」

  人都走了之後,聽雪留在這照顧她,不多時,如心緩緩的醒來,看到床邊的聽雪,不等她說話,聽雪已經劈裡啪啦的說了一大堆。

  「如心姐姐,你醒了,你不知道,你……」

  等到聽雪說完,如心苦笑一聲,閉上眼睛片刻,對聽雪道:「聽雪,你能不能去將季公子和天霄公子請來,我有話對他們說。」

  「噢……」

  片刻之後,秦陽孤身一人前來,看到如心,神情頗有些尷尬。

  「如心姑娘,你好好休息就是,天霄師兄這人不靠譜的很,他這會忙著呢,來不了……」

  「季公子……」

  「行了,別想那麼多了,也別說什麼了,好好的就行,不管過往如何,那都是過去的事了,想那麼多幹什麼,你淪落到這裡,我也被困在這裡,大家都一樣,有個姓白的大佬說了一句話,我覺得挺好的,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季公子,你聽我說,我以前……」

  聽到這倆字,秦陽連忙打斷她的話。

  「你別說了,說什麼說,吉祥街有吉祥街的規矩,你放心好了,就算是到了這裡,生活終歸還是有盼頭的,想想之前的聽雨姑娘,不也落得自由身,從此海闊天空。

  所以啊,你別想不開什麼,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我好像還記得,似乎有個猴子說過一句,我等生來自由身,誰……唔,後面的我忘了,你領會意思就行。

  別整天像是有多大心事一樣,人活著不就圖一個盼頭麼,再艱難,其實終歸還是有一絲光亮和一絲希望,我輩修士,跟芸芸凡人不同的地方,不就是我們有這麼一絲博的機會麼?

  別瞎想了,也別跟別人說以前什麼的了,安心休養吧,我先走了……」

  秦陽簡單粗暴的丟下一盆雞湯,扣在了如心臉上,匆忙溜了。

  又對人家沒意思,趁著人家心理防線崩潰的時候,噓寒問暖,見縫插針,然後趁機鑽人家被窩什麼的……

  這種沒品的事,他這種正人君子是絕對不會幹的。

  趕緊溜。

  秦陽溜了,如心一個人躺在床上,無神的望著天花板,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打算一了百了。

  可是一句都沒說出來就被阻攔了,反而還被人家安慰了一番。

  掙扎著爬了起來,看著鏡子裡的自己,滿面愁容,她又本能的伸出手想要揉自己的臉頰,可是卻又忍住了,雙手停在了那裡。

  怔怔的看著鏡子中憔悴不已的姑娘,看著她的臉上有兩行淚水,緩緩的流淌下來,看著她哭的傷心欲絕,慟哭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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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4 00:58:23 |只看該作者
第四零一章 用雙面間諜的壞處,俊公子幻海剎那

  如心走火入魔的事,知道的人沒幾個,事實上,就算是知道了,其實也沒幾個人會關心。

  這才是吉祥街熱鬧繁華,觥籌交錯之下,血淋淋的真相。

  不然的話,難道那些消失在吉祥街的姑娘,都是運氣好,遇到了不差錢的如意郎君被接走了麼?

  如心休息了三天時間,再次出現的時候,那拒人於千里之外,冷傲孤絕的氣質,就淡了一些,笑容雖然少了,可笑起來的時候,卻多了三分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大家都說不清楚是什麼,話到了嘴邊之後,都變成了「你今天看起來好漂亮」。

  藏香閣裡,總會傳出名為麻將機的法寶洗牌的聲音,生意倒是比以前更好了,紛爭也比以前更少了,有的也不過是有人牌品不好的問題,不會牽扯到這裡的姑娘。

  少了紛爭,多賺了錢,老鴇整天笑的見牙不見眼,但凡是來了還沒到出來接客時候的姑娘,都會熱情的帶來給秦陽見見……

  「喪心病狂!」

  秦陽看著老鴇遠去的背影,暗罵一聲。

  再聽著隱約傳來的聲音。

  「碰!」

  「暗槓!」

  「胡了!」

  秦陽閉上眼睛,輕吸一口氣,莫名的熟悉感浮上心頭,聽起來吵吵鬧鬧的,卻很舒服。

  真像是中老年活動室啊……

  接下來一個月,偶爾跟其他三個鐵腿子打麻將,也能感覺到如心明顯不一樣的地方,旁人感覺不到的地方,秦陽卻見的太多了。

  那個似乎一直壓抑著自己情緒的如心,變得像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了,而不是一個連笑容都很標準的人偶。

  秦陽不禁感嘆,自己的雞湯還是有效果的。

  心裡其實也挺納悶,是不是已經將自己也徹底洗腦成一個正兒八經,傳統意義上的好人了。

  打了一個時辰的麻將,有客人來,還是如心的老客戶,點名了要如心去陪酒,牌局也只能結束了。

  如心換了一身白底藍邊的雲袖長裙,面上的面紗,也換成了淡藍色的輕紗。

  推開一間房,客人已經等在裡面了。

  「如心見過大人。」

  大門緊閉,禁制升起,來者轉過身,看著換了那身萬年裝扮的如心,微微有些意外,嘴上卻道:「你如今與賤天霄和季無道,相處的如何了?大人讓你查的事情,又如何了?」

  「回大人,相處的極好了,大人讓如心查的事情,基本上也已經查的差不多了。」

  「如何?」

  「賤天霄也沒有出手,死士都是死在季無道之手,而當時海觀瀾根本沒有與季無道交手。」

  「海觀瀾沒有去?」來者目光一凝,盯著如心的眼睛。

  如心抬起頭,直視著對方的眼睛,神情平靜,一臉淡然的搖了搖頭。

  「這一點如心就不知道了,只查到季無道當時根本沒有見過海觀瀾,而賤天霄也從未出過手,而季無道出身五行山,底蘊深厚,與海觀瀾之間的差距卻非常大,根本不可能是海觀瀾的對手。」

  「獻國公老奸巨猾,他怕是早就做好準備了,我會如實稟報大人的,你繼續在此處安心等候,這裡消息繁雜,說不定卻也會有一些重要的消息,待塵埃落定之後,大人念你功績,會把你接出去的。」

  「如心遵命。」

  如心神情平靜之極,心裡早對這些,早已經沒了期望,也明白了,她被送到這裡之後,就沒了自由的機會了,葉建仲不會讓她自由的。

  所謂的以後如何如何,聽聽就罷了。

  談話結束,就是一如既往的觥籌交錯,如同一個普通客人一般的喝酒聽曲。

  待人離開之後,如心關上門,一個人淨面淨手,認真的洗杯泡茶,頗有些不悲不喜。

  她查出來什麼了?

  當然沒有,事實上,她什麼都沒有查出來。

  或者說,沒機會的時候,沒法去查,有機會了,卻又不想查不想問不想旁敲側擊了。

  事實如何,她懶得去管,她只會告訴對方,她想告訴他們的答案。

  這件事,跟季無道,絕無半點關係。

  從那天走火入魔,想要一了百了,卻被季無道一頓搶白安撫之後,她也想開了,學著想哭就哭想笑就笑,那種不同的感覺,簡直如同無解的毒藥。

  活了這麼久,現在才覺得像是真的在活著。

  葉尚書跟獻國公鬥,那就讓他們繼續鬥吧,互相去猜忌吧,反正他們倆,是絕對不可能坐下來好好談談的,縱然是真有這麼一天,兩人也絕對不會信對方說的一個字。

  他們之間的鬥爭,就別牽扯進來季無道了。

  一日之後。

  又一個熟客上門,待關上門之後,對方立刻拿出令牌亮了一下。

  「葉建仲的人又來找你,都說了什麼?」

  「葉尚書差我來這裡追查海觀瀾到底是怎麼死的,這次只是來例行問詢。」如心神情依然平靜。

  「不是他們的人幹的?」

  「這我就不知道了,葉尚書的人,根本不會在我面前承認任何事情,我也只能執行任務,查到人是葉尚書派出去的,至於幹什麼,不知道,但當時在刑部門前,季無道和賤天霄,根本沒有見過海觀瀾。」

  「嗯?」來人神情一凜,忽然想到幻海的人已經出現了,而葉尚書這個老狐狸,卻還是派人來這裡追查,怎麼看都像是欲蓋彌彰。

  「做的不錯,葉尚書那邊有任何事情,都第一時間如實匯報,待塵埃落定,自會有人接你離開這裡。」

  「如心遵命。」

  待人走後,有婢女前來收拾,不知怎麼的,將一個擺件花瓶碰落,也不知怎麼的,她稍稍恍惚了一下,沒有來得及抓住,花瓶跌落到地上,摔成了一堆碎片。

  「收拾了丟出去吧,以後小心一點就好。」如心沒有怪罪婢女。

  而嚇了一跳的婢女,稍稍鬆了口氣,連忙將碎片收拾了,很其他的垃圾,一起帶出了後門丟掉。

  那些躺在垃圾堆裡的花瓶碎片,在沒人的時候,無聲無息的憑空消失不見。

  不多時,飄落著淋漓細雨的街道上,眉眼細長,頗有些妖的俊公子,撐著一把白底黑字的油紙傘,離開了吉祥街,越過了狹長的街道,走過城中一些用來培育靈植的靈田,再次來到了獻國公府。

  到了府門前,守門的護衛,無人去看他,如同沒有看到一般。

  守門的鋪首,再次幻化出一雙眼睛。

  「見過公子,小的等候公子蒞臨多時了。」

  「哦?」

  「觀瀾公子強撐著意識不散,化作不祥,從城外歸來,只給獻國公大人留下一句『大人身邊有內奸,是刑部尚書葉大人派我去殺』,之後就意識崩散,只留下一具琉璃骨,遺骸在後堂供奉著,尚未下葬,是否帶回幻海下葬,靜候公子的決斷。」

  「既然死了,過去的罪就沒計較的意義了。」俊公子的神色有些恍惚,喃喃自語之後,才對鋪首點了點頭:「我帶他回去。」

  「就在後堂,國公大人吩咐過,若公子前來,請自便。」

  幻化成雙目的鋪首,重新變成了鋪首的模樣。

  俊公子邁步進入獻國公府,自顧自的來到後堂,只是看了一眼,確認了那具琉璃骨之後,就帶走了一直停放在這裡的棺材。

  離開了獻國公府,俊公子撐著油紙傘,向著刑部衙門而去,心裡面也念叨著。

  果然是利用觀瀾,利用他來借助幻海的力量,幫他們除掉敵手麼?

  葉建仲,你是讓觀瀾去殺誰?

  不,你隱藏了這麼久,只是想要觀瀾死吧,他死了,你才好利用幻海,不是麼?

  到了刑部衙門前里許之地,俊公子停住了腳步,抬頭望去。

  刑部之上懸著的一顆寶石,迷濛的光輝灑落,將整個刑部衙門都籠罩在內。

  然而,進進出出,來來往往的人,卻像是沒有一個看到了這顆寶石。

  俊公子失聲笑了出來。

  「蜃龍寶珠,好大的手筆啊,葉建仲,你還知道要防著我麼?不過,你也太小看我了,真以為幻海的人,必須要親自出現才能有所作為麼?」

  俊公子大笑一聲,轉身離去。

  ……

  三月之後,吉祥街,藏香閣。

  趴在三樓的走廊邊,看著下面大堂裡,熱鬧非凡的畫面。

  之所以這麼熱鬧,是因為藏香閣裡又誕生了一個幸運兒,一位第一天出來接客的清倌人,只是在這裡唱了第一首曲子,就被刑部一位郎中的公子看中,當場幫她贖身。

  這讓藏香閣裡不少姑娘都看的眼熱,近來大家的運氣似乎都變好了不少,但運氣這麼好的姑娘,整個吉祥街,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了。

  台上獻唱的換了一個清倌人,顯然是那位賺錢賺到手軟的老鴇,貪心不足蛇吞象,指望著今天再有熱血上頭的客人,會大筆大筆的撒錢。

  可惜啊,這種不差錢,卻偏偏就看上眼,又捨得的土豪,還真不多見。

  一曲唱罷,就換上了聽雪這個熟面孔。

  秦陽趴在欄杆上,百無聊賴的看著,待一曲結束之後,聽雪抬起頭,挺了挺胸,對著秦陽招了招手,還刻意的拉了拉領口。

  秦陽哈哈一笑,這姑娘,又來這一套,他可不能慫了,慫了人家就會變本加厲。

  秦陽雙目中神光一閃,向下望去,如同要直接看穿聽雪。

  但是這一眼看去之後,秦陽的笑容就忽然僵硬了一下。

  「哈哈,聽雪,幾日不見,又大了不少啊。」

  「季公子,你來試試不就知道了。」

  秦陽笑了笑,沒搭話,抬起頭之後,就看到三樓的對面,有一位長相頗為妖冶的俊公子,倚在欄杆上,遙遙對著他舉了舉手中的玉酒杯。

  秦陽笑容收斂,拱了拱手,沒有說話。

  因為剛才看的那一眼,清晰的看到,看別的人,都只是看到了披在人身上的靈光,看到氣息逸散之後化作的氤氳之氣,也看到了靈氣飄動所化的匹練。

  這是常人看不到的東西。

  可唯獨看到不一樣的東西,就是那位替人贖身的紈褲,懷裡摟著的幸運兒。

  目光望去的時候,看到的幸運兒,只是一個略有些透明的幻影。

  明顯不是一個生靈。

  但散去了破妄之瞳之後,無論如何看,都看不出一點點破綻。

  而且,他記得很清楚,這個環形的三樓走廊裡,之前根本沒有那個妖冶的俊公子存在。

  散去了破妄之瞳,看到的也只是一個尋常的客人。

  隱約記得對方隔三差五都會來一次,而且從什麼時候開始來的,秦陽都記不清楚了,畢竟他也不是每個來這裡的人都能見到,最近的印象,也是在兩個多月以前了。

  這個人第一次來藏香閣,起碼是好幾個月之前了。

  秦陽冷汗都差點冒出來了。

  如此高明的幻術,直接騙了所有的人,甚至連賤天霄都沒看出來,除了幻海的人之外,不可能是別人了。

  幻海的人,都隔三差五的來過不知道多少次了!

  難怪幻海的人如此受人忌憚,這些神出鬼沒的傢伙,什麼都不敢都能把人嚇死了。

  秦陽轉過身,就見房間裡的桌前,一個人影,無聲無息的出現。

  那位俊公子含笑頷首,對著秦陽做了個請的手勢。

  秦陽回頭再望去,那個常客依然還倚在欄杆上看熱鬧。

  關上門,秦陽坐在了俊公子對面。

  「不知閣下是?」

  「幻海氏,幻海剎那。」幻海剎那稍稍一頓,眉眼裡帶著一絲好奇:「沒想到多年不曾出來,有幸見到了破妄之瞳的傳人,而且還是五行山的體修。」

  「機緣巧合,得前輩傳授而已。」秦陽實話實說,而後也有些好奇的看著幻海剎那:「恕在下冒昧,公子來這裡幹什麼?」

  「這裡有我想要找的東西,而且我已經找到了,意外發現了季公子,倒是一件意外的事情,有件事想要勞煩季公子,就是不知當不當說。」

  「你這麼說,肯定是麻煩事,還是別說了。」秦陽當即拒絕。

  「呃……」幻海剎那微微一怔,而後大笑出聲:「那好,以後再說吧。」

  「季公子,正巧我現在也看葉建仲不順眼,看獻國公也不順眼的很,待我將這些事解決了,屆時,季公子應當就有了閒暇,到那時再勞煩季公子吧,告辭。」

  話音落下,幻海剎那的身形就緩緩的消散。

  秦陽坐在那摸了摸腦袋,一頭霧水。

  什麼情況?

  幻海剎那要去宰了獻國公和葉尚書?

  若只是因為海觀瀾是被這倆人派出去就要殺人,不至於等這麼久吧?

  那就是說,他查出來海觀瀾是死在葉建仲或者獻國公手裡的?

  他怎麼查到的?

  噢,對了,還真有可能,反正海觀瀾不是我殺的,都沒見過。

  那一定是獻國公或者葉建仲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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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零二章 造假大師新馬甲,玩弄人心幻海髒

  秦陽覺得自己應該出門去看看,一年的時間過去了,已經有些跟不上時代了。

  或者說,情報網的鋪設,有些跟不上事情發展的進度了。

  情報實在是太落後了,事情都發生了,他卻什麼都還不知道呢。

  甚至是不是還有別的事情正在發生,他也不知道。

  然而,秦陽不知道的是,他這次還真沒猜錯。

  真的有很多事情都在發生。

  南海的邊緣,不用再背負著加固封鎮責任的幽靈盜,三艘船都已經自己玩自己的,幽靈號上的人,閒得無聊,又為了保持戰力,剛剛從死海回來,順手狩獵了不少凶獸,又帶回來不少死海的特產。

  他們正眼巴巴的等著,等到望眼欲穿,等著他們那浪到不知所蹤的船長,再次開啟拍賣會。

  黃泉魔宗裡,中年人張正義,酒足湯飽,正躺在山巔曬太陽挺屍,他最近在黃泉魔宗可是很受人尊敬。

  因為熱愛考古的小胖子,之前死的次數有點多了,變成了中年人之後,覺得還是在黃泉魔宗補補血再說,為了名正言順的留下來。

  他甚至專門去其他門派陵寢轉了一圈,造成了當年的祖地大盜再次出現的假象,然後在回到黃泉魔宗,以一個精通各種技能的專家身份,將黃泉魔宗的祖地,裡裡外外的給加固了一遍……

  為了表示誠意,張正義也是使出了渾身解數,將裡面的一座座陵寢,硬生生的加固到連自己都別想悄悄破開的程度。

  先輩安寧,子孫放心,於是乎,張正義就這麼死皮賴臉的賴在了黃泉魔宗不走了。

  崔老祖實驗新手藝,琢磨新房子的試驗品,無論好壞,他都是來者不拒的當小白鼠,絕大部分試驗品都被他消滅掉。

  短短兩三年,他就從一個油膩的老中年人,變成了一個剛剛跨入不惑之年的中年人,年輕了不少……

  浮屠魔教,這幾年安靜的不得了,修生養息,新的教主也沒選出來。

  所幸輪轉寺那邊好像出了什麼事情,那些靜坐示威的大和尚,也都走了。

  當初的魔教三峰,現在也只有幽冥聖宗這裡,又開始鬧騰了。

  鬼坑裡的大鬼與幽冥聖宗又開始了摩擦,依然是因為鬼坑裡依然還在丟失那些大潛力的鬼物。

  封鎖了整個鬼坑,隔三差五的也還是會丟,兩邊沒大大出手,關係卻也越來越差了。

  黎族與外界的接觸,慢慢的變多了一些,一直自閉的玄黎,近幾年也偶爾有人出現在外面。

  在南蠻之地待了好幾年的第二劍君,在他的夫人恢復的差不多之後,兩口子從南蠻之地到了海上,一路從海上北上到東海,開始遊歷天下。

  小人魔待在黑林海裡,如魚得水,整天騎著妖狼到處浪,但還是記著秦陽當時說的話,他就在這一大片相對安全的地方活動,從來沒出去過,也沒去冒然接觸其他人。

  一切都很和諧,一切都像似恢復了平靜。

  就算是被獻國公追殺了不知道多少條街還沒死的賈福德,也終於不倒霉了一次。

  他那霉運附體,衰神降世的特點,也隨著一次次追殺沒死,對手反而莫名其妙死了之後,引起了一位大佬的注意。

  被大佬收為弟子,從此過上了有背景有後台,不缺錢也不缺法門的美好生……

  唔,等等,好像有點不太對,容作者再仔細看一眼。

  離都之外,一位灰頭土臉,衣衫破爛,皮膚泛著暗綠色,如同中毒了一般的老者,坐在地上長嘆一聲。

  他十數丈之外,賈福德坐在那裡,整個人縮成一團,如同翻了錯的孩子。

  片刻之後,老者再次長嘆一聲。

  「福德啊,老夫思來想去,還是帶著你去報仇好了。」

  「師父,你不是說,修行要先修心、正念麼,我又沒什麼事,反而遇到了師父,我也沒想報仇。」賈福德猶豫了一下,低聲念叨了一句。

  「賈福德!」老者驟然拔高了音調,一臉正色:「你記清楚了,我教你讀書修行,正心正念,只是要讓你認清自己,而不是要讓你以德報怨的,你是怎麼讀的書,以德報德,以直報怨,方是正道,既然之前有人要殺你,那你就要報復回去!君子亦有拔劍時,佛陀亦有怒目相,你且記清楚了!」

  「可是……師父,你別趕我走,之前我真不是有意引來那頭飛僵的,我的厄運訣已經修成入門,可以控制……控制一些了。」

  「福德啊,你誤會為師了,為師這是在教你做人的道理,你受苦多年,性情頗有些與常人不同,這次,為師一定要讓你報仇!」

  「師父,我……」

  「你這是翅膀硬了,不聽為師的話了?」

  「啊?師父,我錯了。」

  「知道錯了就行,一切聽為師安排即可。」

  「是。」

  老者換了一身衣裳,整理一下頭髮,再坐在原地,運功療傷,將中的毒逼出體外,一切都恢復了之後,立刻變成了一個鬚髮皆白,仙風道骨的老神仙模樣。

  帶著賈福德,從離都一個側門進了離都,連盤問的人都沒有見到,然而,他們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找,就直奔獻國公府而去。

  環繞著獻國公府轉了一圈之後,又來來回回的折騰了好幾天,甚至還專門在一處等著獻國公出現,看了一眼之後,老者才花大價錢,在獻國公府的西北面,定下了一座酒樓的最高一層,窗戶直對著獻國公府。

  住下之後,老者站在床邊,遙遙指著獻國公府的方向,撫鬚含笑。

  「觀此地地勢,再結合星象運數,加上那日親眼見過獻國公,他近來運數的確不怎麼好啊,大忌東方,卻命犯西北,他的天星暗淡,隱有星墜之相,正好,福德啊,你也不用做什麼,只需要聽為師的,助他一臂之力,應當就足夠了。」

  「師父,我要怎麼做?」

  「看到為師這張桌子了麼,你每日就坐在桌上的蒲團上,對著獻國公府打坐修行即可,什麼都不用做。」

  「噢。」

  賈福德鬆了口氣,只是坐在這裡就行了,那就不用去跟人拚殺了。

  賈福德老老實實的聽話,坐在蒲團上打坐修行,沒事的時候,就遙遙望著獻國公府發愣。

  而老者悄悄的在三條街之外落腳,關上房門之後,立刻長出一口氣。

  「福德啊,你可莫要怪為師,為師也是為你好,你這先天衰神,霉染九星,為師也壓不住了,這次還只是一頭飛僵,下次說不得就是一位沉眠的旱魃了,若非逼不得已,為師也不想進入離都。」

  所謂死道友不死貧道,更別說這個還不是道友。

  獻國公無緣無故的追殺賈福德,賈福德今日來祥瑞他,也是合乎天地正道,也合乎修行正心之法。

  賈福德老老實實的每年坐在那念叨著獻國公,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讓獻國公沾染霉運,畢竟,獻國公乃是神朝大員,國運護體,想來祥瑞也沒什麼用,他也只是聽師父的話而已。

  另一邊,獻國公也不知道,前兩年差人追殺,後面就沒了影子的野修,抱上了大腿之後,現在正在離都裡,每日念叨著他呢。

  於此同時,每一次看到那顆蜃龍寶珠,都覺得自己被羞辱的幻海剎那,也在行動了。

  花費了幾個月時間,以幻海氏的幻術,在葉建仲手下親信的人身邊,陸陸續續安插了十數人。

  從吉祥街的姑娘,到新招來的婢女,甚至還有新買來的稀罕小寵幼崽,還有一些例如擺件、傢俱之類的東西,簡直是應有盡有。

  除了最初的時候,幻術需要影響的範圍大一些,到了後面,根本不需要去刻意多管了。

  刑部府衙的深處,連接著的,就是刑部一應大員的家眷族人所在。

  一個小宅院裡,一位月末二八年華的少女,沐浴在蜃龍寶珠的光輝之下,慢慢的俯下身,如同將什麼東西放到地上,少女對著前方空蕩蕩的院子,嬉笑玩鬧。

  「小白,你別跑出去了,跑出去就被人抓走了。」

  沒人能看到什麼東西,唯獨少女自己,能看到的院子裡,有一隻約莫巴掌大的小狐狸,好奇的到處跑。

  到了夜裡,另一邊的深宅裡,下了血本替人贖身的紈褲子弟,正滿面春風的躺在床上,伸出胳膊,對著懷裡根本不存在的人,不停的說著土味情話。

  一張大網,開始從最邊緣的地方,慢慢的向著中間合攏,慢慢的開始影響到靠近中心的人。

  哪怕都是幻術,都是假的,而且還在蜃龍寶珠的光輝之下,也依然沒有人看穿這些。

  幻象已經扎根到他們的腦海深處,由內而外,而蜃龍寶珠化去的,僅僅只是那種憑空存在於世間的虛假幻象,卻化不去人心裡的幻象。

  當少女的小狐狸,被另一家的紈褲,當場踩死,少女的哭聲響起,這一張大網,終於開始稍稍收攏起一個微不足道的小角。

  於此同時,秦陽也沒閒著,從南境向北開拓的陳皮,也已經被召喚到了離都,情報網的構架也已經開始了。

  在吉祥街這種地方,開一座新的青樓什麼的,別想了,沒那麼容易的。

  不過想要在這裡混下去,幹些別的事情,倒也不是不可能。

  尤其是這次,秦陽以季無道之名,稍稍提點了一下,陳皮的開局就容易太多了。

  對此季無道兩個稱號的事,秦陽已經放棄治療。

  打定了主意,等到這次的事情結束之後,立刻、馬上、毫不猶豫的就讓季無道殺青!

  總有人說他待在吉祥街這麼久,怎麼可能一個姑娘都沒碰過,那些徹底放棄的姑娘也就算了,有的是一寸紅還在手裡的姑娘,他也沒看上,絕對是有問題。

  不是身體有問題,就是心理有問題。

  這事,秦陽也沒法跟別人說,觀念不一樣,大家一起玩玩鬧鬧,打打麻將,偶爾開個葷玩笑什麼的,也沒什麼。

  可心裡終歸還是不想隨便的禍害這裡的姑娘。

  如同吉祥街裡的姑娘一樣,想開了一次,基本就沒終點了。

  而他,只要想通了一次,後面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第無數次。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堅持,甭指望別人能理解。

  所以,秦陽決定了合適的時候就讓季無道殺青之後,就頗有些放飛自我了,陳皮在離都的佈局,也開始以吉祥街為起點,慢慢的展開。

  什麼時候能派上用場,那就不是短時間能做到的事了。

  時間流逝,日子一天天的過去,秦陽也開始偶爾離開吉祥街,到外面轉轉,每日做的,也只是在吉祥街裡,搜集各種消息,加以整理,再從這些雜亂無章的消息裡,弄出來有價值的消息。

  如同往常一樣的日子裡,正午時分,這是吉祥街最平靜的時候,大部分的人都很閒,尤其是那些姑娘。

  秦陽泡了壺茶,坐在走道邊,聽著那些無聊的姑娘們,聊著各種亂七八糟的事情,從八卦到修行,再到衣裳或者是哪家丹藥鋪子,新出了一種駐顏的丹藥。

  她們平日裡接觸的外人最多,能得到各種小道消息也更多,這也是秦陽的消息來源之一。

  不過今天,聽了沒一會,就有一些讓秦陽忽然來了精神。

  「你們誰還記得,那個第一天出來接客,就被接走的清倌人麼?」

  「那誰能忘了,多少年都沒出過這麼一個運氣如此好的。」

  「呵,還運氣好呢,我看未必了,我昨天才聽說了,她死了!」

  「啊,這種事你怎麼可能知道的?」

  一下子就有一群人圍了過來,想要聽聽,樓上的秦陽也豎起了耳朵。

  「這件事鬧的沸沸揚揚,都死了人了,怎麼可能瞞得住!

  當初她被刑部一位郎中的公子接走,的確是羨煞旁人,據說她被接走之後,那位公子也對她極好,甚是疼愛,住在刑部府衙後面的崇明坊,那裡可都是大人物。

  不過就在前兩天,聽說她一人在家的時候,有刑部另一位郎中的公子來拜訪,意外見到了她,後來不知怎麼的,獸性大發,輕薄於她……」

  「啊?後來呢?」

  「後來啊?後來她的小相好回來了,正好撞見,她不甘受辱,當場自盡,那位公子氣瘋了都,直接宰了登徒子,這不,這兩天鬧的沸沸揚揚的,據說那兩位公子的父輩,都在刑部任職,昨天還因此大大出手了一場。」

  「哎,可惜了……」

  樓上,秦陽端著茶杯,聽的一愣一愣的。

  之前還在想,幻海剎那話都放出去了,怎麼沒見動靜,原來在這等著呢。

  這貨可真夠狠的啊,僅憑一個幻象,就將人耍的團團轉,只需要讓幻象從此消失,最好是屍骨無存,就沒人會管一個從吉祥街帶來的女人屍體在哪。

  退一萬步說,就算是事後查出來,這死仇卻也已經結下了。

  稍稍一琢磨,差不多就可以確定,這倆人十有八九都是葉建仲最器重的手下。

  現在這倆人,一個有喪子之痛,必定要死咬著對方不撒口,讓對方償命,另一個,必定是拚死保住自己的兒子。

  這個殺人者的生和死,就是葉建仲的倆選擇,而他無論幫誰,都必定會寒了另外一個人的心。

  稍稍思忖之後,秦陽拿出這些天記錄下來的各種線索,各種亂七八糟看起來毫無聯繫的小事,重新梳理。

  梳理了一遍之後,秦陽抬起頭,暗下決心。

  以後要麼不跟幻海剎那為敵,要是站在對立面了,就一定要想法設法的將他一口氣打死!

  這貨正面戰力如何,姑且不論,背後搞破壞的實力,絕對比自己還要強。

  看看這些天收集到的各種小道消息,才驟然發現,原來刑部那邊出亂子,已經有好些天了。

  從最開始的各種微不足道的小矛盾,再到今日死了人。

  他們內部的各種矛盾,恐怕早就積攢到一定程度了,這一次徹底爆發,葉建仲也不可能壓得住了。

  他處理不好這次的事情,內部就會出現破綻,而堡壘往往最容易從內部破開。

  最好的契機,終於到了!

  秦陽喜不自勝,鑽回房間裡。

  意識沉入到體內,看著前朝玉璽,秦陽不由自主的鬆了口氣。

  這個定時炸彈終於可以送出去了。

  只要快遞送到,也會成為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怎麼送的問題,現在也有了解決的辦法了。

  不是有幻海剎那麼,現在還有比他更適合,能力更強的快遞員了麼?

  但問題又來了,玉璽直接給幻海剎那,怎麼解釋怎麼來的?

  而且現在可是在離都,大嬴神朝國運最為昌盛之地,前朝玉璽若是在這裡暴露在空氣裡,絕對會第一時間引起反應,生出異象。

  這麼一琢磨,秦陽不無遺憾的嘆了口氣。

  「哎,看來這次又是沒法送出去了。」

  一邊嘆氣,一邊拿出庫存的各種頂尖材料,對比玉璽的材質,琢磨著哪種最合適。

  除此之外,還要考慮到如何封裝,封裝的盒子,必須是透明的,必須能讓人一眼就看到裡面的東西。

  而且還要有足夠強的阻隔作用,雖說可以加持各種封鎮,但材料本身也要足夠好。

  這就不太容易了……

  幸好這些年,他都沒花過什麼錢,收集到的材料,好的壞的,也都是在落灰,根本沒自己煉製法寶。

  翻騰了大半天,終於找到了合適的材料,每一種都是頂尖材料,甚至為了加大可信度,加強封鎮效果,還必須鑲嵌一顆靈脈,才能保證效果。

  「真的沒法送出去,只能用個假的,把人坑死了,就是這次造假的成本有點大了。」

  對比了一下付出和收穫比,想想能用錢砸死一個國公和一個尚書,也不算虧。

  製作贗品,早已經是熟能生巧,連寶冊都製作過不止一次贗品了,更何況一個不會被人輕易動用的贗品玉璽。

  花了不到一天的時間,秦陽將真品和贗品擺在一起,怎麼看都是一模一樣,尤其是玉璽之上那條閉著眼睛的怪蛇,釋放出的古怪威壓,都有個幾分相似了。

  玉璽的贗品製作完成,接下來才是大工程,盛放玉璽的盒子,足夠將玉璽和外界隔絕開來的東西,這已經可以算是一件寶物了。

  製作玉璽的成本可以忽略不計,可這個盒子,單單上面鑲嵌的那顆八品靈石,價值就已經讓人心疼了。

  花了十天時間,將盒子製作完成,通體透徹水潤,一眼就能讓人看個通透,形如八角盒子,只要稍稍接觸到任何東西,八方上下,立刻會浮現出無數密密麻麻的古怪符文,讓人看的頭皮發麻。

  內嵌在裡面的那顆靈脈,供應出足夠龐大的靈氣,支撐著盒子的封印力量。

  這個盒子,可以說是秦陽的巔峰之作了。

  從當初在黑影本體那見過的封印,參考了一部分,上古地府的符文也參考了一部分,再加參考了一下神朝法寶,還有秘寶的製作,硬生生的將其變成了一個如同秘寶一般的東西。

  將玉璽放入其中,蓋上盒子,光暈一轉,嚴絲合縫,再也看不到一絲的縫隙存在,一絲絲流光和無數符文流轉,隱約有一絲古怪的威壓,將裡面的一切都封印的死死的。

  秦陽嘗試著強行打開,雙手運足了力量,也僅僅只是讓盒子表面流轉的光暈變強了一些,距離盒子能承受的極限,差了好不知道多遠。

  而真正的開啟之法,就在底部,那裡有一些亂七八糟,這個世界的人絕對看不懂的古怪符文。

  其實那是一道微積分的數學題,做出來正確答案之後,寶盒才會打開,不然的話,就只能暴力拆解了。

  因為這世上,能跟秦陽一樣,學的這麼雜的人,估計是很難有了。

  「完美!」

  順手拾取了,將盒子煉化,秦陽再將其收了起來。

  解開了房間足足九層的封鎖,秦陽拿出一張紙,寫出來一副水平大有長進的字帖,貼在了進門正對著的牆上。

  字帖之上,只有倆字:剎那。

  若是神出鬼沒的幻海剎那來了藏香閣,他肯定能看到。

  例行運轉破妄之瞳掃了一圈,沒發現任何幻術的痕跡之後,秦陽就繼續等著,也不急。

  等了足足一周,剛打完麻將回來,進門就見到幻海剎那自顧自的坐在那裡喝茶,看到秦陽,反而如同主人一般,輕輕放下茶杯,細眼一睜,伸手虛引。

  「回來了啊,請坐。」

  「想找你一次真難。」

  「季公子,可是願意聽一聽在下找你有何事了麼?」

  「不,你還是先別說了,我找你來,是要送一樣東西給你,你不是要去找葉尚書麻煩麼,這個東西,能助你一臂之力。」

  說著,秦陽就拿出寶盒和玉璽擺在桌子上。

  幻海剎那目光一掃,在那個極為奢侈的寶盒上掃了一眼之後,眼睛就死死的定格在了玉璽上。

  「這個東西是……」

  「前朝玉璽。」秦陽說的很隨意,眼看幻海剎那的臉色都變了,這才補了一句:「只不過是假的。」

  「假的?」幻海剎那面露恍然,徹底鬆了口氣,此刻稍稍一琢磨,也確定了這是假的。

  真的前朝玉璽,就這麼隨隨便便的擺在這裡,怎麼可能沒一點反應。

  「是啊,假的,前些天,這個東西就忽然擺在了我的桌子上,有個自稱姓余字子清的造假大師留信,說是跟獻國公有大仇,聽說了我來離都敲響了震天鼓,案情陷入僵局,可能又是一場鬧劇之後,他就將這個東西送來了。」

  「余子清?從未聽說過……」

  「我也沒聽說過,可能是假名吧,也可能是曾經被迫害的人吧,他們這些年,迫害的人還少了麼,這個玉璽雖然是假的,可這個寶盒,據說是上古之物,只要扣上,想要打開,就只有毀掉寶盒這一條路可行……」

  幻海剎那眉頭微蹙,拿著寶盒,翻來覆去的看了半晌,緩緩的搖了搖頭。

  「這上面的東西,我基本都不認識,只能勉強能認出來,這可能是一件封鎮之物,內裡鑲嵌的那顆寶石,都是一顆靈脈,如此奢侈之物,是不是上古之物未必,可絕對不是數萬年之內的東西。」

  「幻海公子,你覺得這個東西有用不?」秦陽一臉真誠的發問。

  他還真怕幻海剎那不知道怎麼用,不過想到幻海剎那之前的手筆,送個快遞,對他來說應當不是什麼問題。

  「有用,有大用了。」幻海剎那將玉璽放到寶盒之中,扣上蓋子的瞬間,一絲微光拂過,寶盒之上的縫隙,盡數消失不見,整體渾然一體。

  「有用的話,幻海公子就拿走吧,我也希望能早日了結心事。」

  「季公子靜候消息吧,三司會審之日,就在近期了。」幻海剎那拿著寶盒,無聲無息的消失不見。

  秦陽也不知道這次來的到底是不是真身,當著人家的面用破妄之瞳,又顯得太沒禮貌。

  只能等到幻海剎那離去了,才催動瞳術,看了一圈,而這時,已經看不到什麼東西了。

  幻海剎那捧著寶盒,旁若無人的走出了吉祥街。

  嘗試著煉化了一下寶盒,卻發現正常的煉化之法,完全無用。

  嘗試著毀掉寶盒,也依然無用,寶盒的材質,還有上面密密麻麻,讓人看了就頭皮發麻,頭暈眼花的符文,更是基本都不認識,只能隱約判斷出是上古的東西。

  至於盒子底部的古怪符文,連到底是哪個年代的東西都判斷不出來,只能隱約猜測,可能是來自異族。

  確認了這一點之後,幻海剎那心裡就有底了。

  如此奢侈,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上古寶盒,說不定可能真的是前朝皇室珍藏的寶物,那個不知真假名字的人,說不定就是前朝餘孽,這次專門來攪風攪雨的。

  不過,是誰都無所謂了,要的只是現在這件事的結果而已。

  此刻拿著寶盒,都不會覺得裡面的玉璽是假的,那旁人見到了,誰會覺得裡面的玉璽不是真的?

  再者,前朝玉璽這種東西,縱然是送過去,以那些人的謹慎,絕對不敢隨意打開。

  只會留在最關鍵的時刻打開。

  所以這玉璽的真假,已經無所謂了,作用除了最後一步,其他的都是一樣的。

  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

  兒子已經死了超過七天的馬郎中,面色略有些晦暗,又有些激動的離開了刑部府衙,回到了自己那略顯蕭條的府邸。

  葉尚書方才說的話,還在耳邊環繞著久久不去。

  「馬郎中,事情已經發生了,你兒子的死,本官定然會給你一個交代,不過,現在正是關鍵時刻,我們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復的局面,待事態平息,本官定然會尋法子,以你兒子一絲殘魂,讓其死而復生。」

  馬郎中步入後堂,其內寒氣森森,一張冰床上,他的兒子面色鐵青,半點生息都沒有的躺在那裡。

  看到自己兒子的屍體,馬郎中不禁悲從心來。

  無論是神朝的文臣,亦或者是尋常的煉氣修士,實力越強者,留下子嗣就越是困難。

  修行之人,孤守己身,行的是內外如一,圓潤無缺,留下後代,需要的便是先有缺,再行一絲生機一絲本源,方可孕育後代。

  男修尚且罷了,女修繁育後代,為了讓後代有一個好的天賦,只要懷了孩子,最好的結果,也是境界降低,氣血大損,有些女修有了缺失,還可能再也難以彌補,修行變得事倍功半,甚至可能再無寸進。

  他的兒子,就是當年實力還不高的時候,才留下了這一條血脈。

  如今縱然還有綿長的壽元,可是想要再有一個後代卻也很難了。

  「兒啊,你且再等等,再等等,爹就能讓你活過來了,爹也不想忍這口氣,可只要你能活過來,怎麼都行……」

  馬郎中倚在冰床邊喃喃自語。

  忽然間,他的耳邊驟然響起一個聲音。

  「爹,我忍不了!」

  馬郎中猛然抬起頭,沒第一時間看向冰床上的屍體,而是環視四周,祭出了官印,一層微光向著四方輻射開來。

  「誰!大膽狂徒!安敢在此戲弄本官!」

  「爹,是我。」

  馬郎中緩緩的低頭一看,卻見冰床上的屍體,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無神的雙目,死死的盯著他。

  「爹,我大好男兒,什麼女人沒有見過,你真覺得我會去輕薄一個從吉祥街帶來的女人?還是那等腌臢貨色先佔有的女人?」

  「你什麼意思?」馬郎中一個激靈,忽然間也顧不得眼前看到的是不是真的,也顧不得是不是他的兒子怨氣沖天,意識不散。

  「爹,葉尚書遲遲不處理,只是一味的安撫你,你覺得是為什麼?你是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

  「我……」馬郎中嘴唇哆嗦著,不敢細想。

  可是躺在冰床上是的屍體,卻根本沒有理會他,自顧自的步步緊逼。

  「爹,你不敢想吧,為什麼呢?那是因為我是別人殺的,爹你忠心耿耿,怎麼樣都不至於怪罪到葉尚書,可若是葉尚書判了罪,就等同於他殺了別人的兒子!這能一樣麼?」

  馬郎中如遭雷噬,呆立當場。

  是啊,能一樣麼……

  他死了兒子,縱然有怨氣,也是針對另外一位郎中。

  可若是葉尚書隨了他的願,讓另外那位郎中的兒子償命。

  那位郎中喪子的怨氣,不就會直接針對葉尚書了?

  完全不一樣了。

  「爹,你還信他麼,他當年小女早夭,若是有這等本事,為何不復活他的小女?別傻了,爹,我不可能重新活過來了。」

  馬郎中目呲欲裂,內心的傷疤和痛苦,一口氣被完全翻了上來。

  「誰!到底是誰!誰在此地戲弄本官!」

  馬郎中嘶聲厲喝,可是再看的時候,卻發現冰床上的屍體,依然好好的躺在那裡,之前所有的一切,都像是沒有發生一樣。

  吼了幾聲之後,馬郎中無神的收起了官印,收起了法寶,看著冰床上的屍體,久久無語。

  一天、兩天……

  一天天過去。

  他每天回來之後,都會到這裡,每一天,他的兒子都會跟他說幾句話。

  開始他也知道可能是幻覺,可是慢慢的,他習慣了,哪怕心裡知道是假的,他也習慣了,他放不下了。

  因為他愈發的明白,葉尚書給的承諾都是空談,永遠無法兌現了。

  因為保住了兒子的命,另外一位郎中,進來對葉尚書更是馬首是瞻,從原本的忠心耿耿,到了如今感激涕零,快要甘願掏出心肺的地步。

  而他,為了那渺茫的承諾,也是要對葉尚書忠心耿耿,甚至不敢表現出來半點對另一位郎中的仇視,生恐被葉尚書認為內部不和。

  於是,這內心的痛苦,愈發強烈,每天最大的安慰,也只是跟屍體,或者是跟自己的幻覺說幾句話,飲鴆止渴。

  今天,他再次來到冰床邊,屍體再次睜開眼睛。

  「爹,我的時間不多了,你還是相信葉尚書麼?」

  「爹,爹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把這個給葉尚書,其中功勞,足夠他兌現承諾了,若是如此,他都沒有兌現,爹你應該就會信我了,我是被人戕害,從未像他們說的那般,輕薄一個青樓女子,他們殺了人,毀屍滅跡,才會有如此說法。」

  話音落下,冰床上,一個寶盒,無聲無息的出現。

  「這是……」馬郎中看著寶盒,眉頭緊鎖,但只是多看了一眼之後,便僵在了那裡,寶盒之中的大印,上面那個怪蛇,實在是印象深刻。

  「這是前朝玉璽,爹,你送去之後,就知葉尚書是否只是誆騙你,縱然他誆騙你,只要你將這個東西送去,我也會有一線生機,做與不做,全看爹你了,只有一日的時間考慮了。」

  聲音落下,屍體再次閉上了眼睛。

  馬郎中看著寶盒,通體冰涼,他明白,自己怕是跌入了一個天大的陰謀裡了。

  前朝玉璽,這種要命的東西,怎麼會忽然出現在這裡。

  但想到這些日子,每日都能跟兒子聊幾句,是假的,也已經割捨不去了,縱然知道是夢,也不想醒來了。

  只想著抓住那一絲渺茫的希望。

  馬郎中坐在冰床邊足足一夜,到了第二天,太陽升起。

  晨曦緩緩的照耀進來,當照耀到寶盒的時候,寶盒就開始慢慢的,一絲一絲的變得虛幻,一點一點的消失不見。

  馬郎中一個激靈,終於忍不住了。

  一把將寶盒抓在手中!

  「玩弄人心之輩,無論你是誰,你贏了!」

  馬郎中痛苦的閉上眼睛,將寶盒收起,他知道自己落入了陷阱,可是此刻卻已經做不出所謂的正確選擇了。

  他想要知道,那些都是不是真的。

  也想要知道,葉尚書是不是只是在騙他。

  更想知道,他的兒子是不是還有別的方法,可以回來。

  馬郎中穩定了心神,盤算著各種說法,具體怎麼做,揣著寶盒,大步離開。

  ……

  另一邊,秦陽送走了前來通知他的差役。

  三司會審的日子定下了。

  據說是有一件大事發生了,牽扯到了獻國公,所以,忽然之間,大家的風向一致,推動著原本那件事發展。

  而一直沒有真正做出決斷的大帝,也終於金口玉言,定下了日子,誰都不能更改了。

  回到了藏香閣,秦陽找到了賤天霄。

  「為什麼會忽然之間定下了日子?」

  「因為大帝姬有消息了。」

  「嗯?」秦陽一怔,這次是真的意外了,本來還以為幻海剎那做事效率高,玉璽已經被送過去了,這才推動著事件發展了,沒想到還不是?

  「大帝姬的行蹤有了消息,那她歸來之日,已然可期,獻國公當初推動著散佈消息的事,雖說不少人都推波助瀾,可他才是主謀者,無論是誰,無論大帝姬歸來是什麼情況,都沒人想要在她沒歸來之前,就先將她得罪了。」

  「獻國公把黑鍋背起來了?」

  「哈哈哈,可不是麼,縱然是大帝,現在也希望盡快將之前有人陷害秦陽的事,徹底瞭解了,畢竟,陷害的是那個叫秦陽的倒霉蛋,可矛頭卻直指大帝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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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零三章 禮部尚書李太玄,馬甲開多的壞處

  大嬴神朝的西北,邊境線之外,綿延十萬里的荒蕪死亡地帶,都是邊境線。

  一張飛毯飛在半空,嫁衣立於其上,她一襲紫紅色的長裙,面無妝容,青絲如瀑。

  隨著風捲起了萬千青絲,露出她的後背,就見她的後背上,三道深可見骨的爪痕,從左肩一直延伸到後腰,神光盤旋在傷口之上,如同撕開了傷口,讓鮮血不斷的淌出。

  隱隱可見的如玉白骨之中,還能看到一絲絲烏色的雷擊痕,一枚枚光輝所化的符文,延伸出一縷縷妖氣所化的觸角,死死的扎根到她的骨頭裡,與她體內的力量不斷的糾纏。

  嫁衣神情平靜,遙望著大嬴神朝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後轉過身,看著來時的方向。

  她的身後,妖雲衝霄,化作遮天蔽日的黑雲,裹挾了萬里之勢,如同天傾一般,向著她壓來。

  黑雲之中,一條隱約可見的龍形虛影,穿梭其間,浩瀚威壓,已經引起了大嬴神朝疆域的反應。

  靈氣被捲動,化作極光,倒垂而下,似是一條延伸到虛空的虹橋,一路延伸到大嬴神朝的深處。

  黑雲之中,龍影翻騰,一顆獨角龍頭,從黑雲之中探出,如同烈日一般耀眼的雙目,盯著嫁衣,殺機衝霄。

  龍影身後,一位位妖神顯出身形,足足數十個妖神,氣息匯聚,近乎一座座正在噴發的火山匯聚到了一起,滾滾狼煙,呼嘯而起,幻化出無數凶神惡煞之相,撕扯著將天際都拋在了身後。

  虛空撕裂,一道金光浮現,綿延萬丈的金色羽翅,自虛空之中延伸而出,不過剎那,就見一尊通體金光燦燦,仿若金鑄的鵬鳥,從虛空之中飛出。

  金翅抖動之間,天地間,寒風驟起,黑風咆哮,虛空光線都隨之扭曲成了古怪的形狀。

  隨著彭鳥雙爪凌空一抓,天幕似是被其抓在手中,撕扯著一抖。

  就見嫁衣與大嬴神朝國境那肉眼可見的距離,變成了一片扭曲延伸到難以表述的程度。

  龍頭探出黑雲,俯視著嫁衣,冷笑連連。

  「大帝姬,今日我與鵬兄一起出手,縱然是逃到了大嬴神朝之地,也沒人能救得了你。」

  「廢話真多!」嫁衣冷哼一聲,伸手在身側的虛空隨手一抓,一頭半人高,身形猶如幻影一般的妖物被其抓了出來,道道靈光噴薄而出,將妖物強行鎮壓,隨手一扭,就將妖物扭成了麻花隨手丟了下去。

  抬起頭,依然是神色冷清,環顧一周:「你們一起上吧。」

  正在此時,一聲暴喝,如同滾雷,又似當頭棒喝,自極遠之處滾滾而來。

  「禮者何也?」

  一聲暴喝,就見那漫天妖雲,驟然一頓,翻滾的神光,徒然暗淡,氣勢洶洶的一眾妖物,竟有大半本能的抖了一下。

  那獨角龍頭猙獰的表情,也僵在了那裡,鵬鳥身上足以亮瞎人眼睛的金光,也隨之收斂了一些。

  大嬴神朝的方向,神光自虛空而來,化作一道綿延千里的虹橋,橫跨了那片被扭曲延伸的地帶。

  一位手執白玉戒尺,鶴髮童顏,一襲布衣的老者,腳踏虹橋,雙目直視前方,如同裹挾著整個大嬴神朝之勢而來。

  一步一字,如同直接灌入人的心田,振聾發聵。

  「禮者,即事之治也。」

  幾步之下,老者所踏虹橋,就一路延伸到嫁衣身前。

  老者整理衣冠,揖手長拜。

  「臣李太玄,見過大帝姬。」

  「見過李師。」嫁衣同樣面色一肅,正身回禮。

  「大帝姬游離在外多時,還請大帝姬即刻歸還,莫要再行耽擱。」李太玄再次一禮,神情肅穆,如同一個臣子在勸諫不學無術的皇家之人。

  「有勞李大人了。」

  嫁衣轉過身,踏到虹橋之上,就要跟李太玄一起離去。

  鵬鳥化作一位一身金衣,鷹鉤鼻的消瘦漢子,而那龍首大妖,也搖身一晃,化作一位龍首人身,身高丈許的壯漢。

  「李太玄!你不要欺人太甚,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你當我不存在不成?」

  只不過這話,聽起來,卻總有些底氣不足。

  「跟他廢話那麼多幹什麼,正好今天將這老不死的一起宰了!」

  鷹鉤鼻的漢子,扯著嗓子嚎了一聲,忽悠著大家一起上,可是他就是不先動手。

  「請大帝姬稍等老臣片刻。」

  李太玄告罪一聲,轉過身看著這些妖族,微微欠身道:「我輩讀書人,守禮遵規,今日雖說沒有貿然跨入妖國疆土,卻也是不告而至,越出國土,終歸有欠妥當,還望諸位諒解。」

  「什麼意思?」龍首壯漢微微一怔,沒聽明白什麼意思:「你別跟我扯這些,留下這個女人,今日我們就當你沒出現過。」

  李太玄抬起頭,目光如炬,神情驟然變得肅穆。

  「歷來過往,情形變化,如何處置,皆非老夫所能決斷,老夫身為臣子,當全忠義,迎接大帝姬歸來,爾等若有異議,盡可上國書,遣使臣前來交涉,絕非今日這般。

  正所謂不教而誅謂之虐,不戒視成謂之暴,若諸位非要不管不顧,就莫要說老夫輕動干戈,以示懲戒了。

  此乃勿謂言之不預也。」

  「李太玄,你這麼囉嗦了半晌,想說什麼?」龍首壯漢氣的跳腳,聽的莫名其妙,卻有感覺這老頭說的不是什麼好話。

  被人當著面指著鼻子罵,卻還聽不懂,莫名火大。

  李太玄輕嘆一聲,滿臉無奈,一口氣都洩了大半,為什麼不愛跟妖國的人打交道,就是因為這個,這些蠢貨,都不太聽得懂人話。

  非得把話說的明明白白,他們才能聽懂麼?

  「哎,當真是有辱斯文……」

  李太玄再次抬起頭,眼中就多了三分殺氣。

  「跟你們這些鱉孫說明白了,今日誰若是敢踏足我大嬴神朝一步,給老夫了藉口,那就莫怪老夫拔三尺青鋒,大開殺戒,屆時可莫要怪老夫沒有提前告訴你們!」

  丟下這句話,李太玄壓了壓火氣,伸手虛引。

  「大帝姬,請。」

  嫁衣腳踏虹橋,跟李太玄一起,向著大嬴神朝而去。

  後面的那些大妖,肺都快氣炸了,鵬鳥嘶聲啼叫,顯出真身,雙翅一展,就化作一道金光,貫穿天地,直奔二人而來。

  李太玄手握戒尺,反手敲出一擊。

  「放肆!」

  聲落,言出法隨,半空中,一尊萬丈高的夫子虛影浮現,他手握戒尺,向著那一片金光,迎頭敲下。

  「嘭!」

  一聲悶響,金光潰散,鵬鳥驟然浮現在半空中,他的腦袋上鮮血如泉湧,背下腳上,撲騰著翅膀,嗷嗷叫著倒飛了回去。

  而就是這一耽擱的功夫,虹橋已經載著二人,跨入到了大嬴神朝的範圍。

  進入到這裡,李太玄的腳步就停了下來,握著戒尺,轉身看著後方追來的一群妖族,眼中閃爍著一絲莫名的光彩。

  捂著腦袋的鵬鳥,剛準備追來,可看到李太玄的眼神之後,心裡頓時一個咯噔,寒氣大冒,這個眼神他太熟悉了。

  當年李太玄在邊境,也是這麼言語挑釁,等到有年輕的妖神,經不住激將出手的時候,李太玄就以雷霆之勢,將其打的魂飛魄散。

  後面跟著打起來的時候,李太玄一個人,就打殘了三個大妖,又順手打死了倆妖神。

  甚至到了事情鬧大的時候,李太玄又巧言舌辯,硬生生的將這件事說成了他苦口婆心的勸說,可是妖族卻非要擅開邊釁,入侵大嬴神朝,他不得已,才出手反擊……

  當年的所見所聞,浮上心頭,鵬鳥忽然就懂了,當即停在了那裡不說,還拉住了眼睛都紅了的龍首大妖。

  「別衝動!別中計!這是陰謀!李太玄這個老不死的詭計!」

  「大鵬,你瘋了,快放開我!」龍首大妖氣急,可是鵬鳥非但不撒手,還扭曲了前方空間,硬生生的將這數里距離,化成了難以逾越的溝壑。

  「你別衝動,李太玄就是在引我們上鉤!我們絕對不能跨入大嬴神朝的疆土!」

  眼看鵬鳥攔住了另外一人,李太玄一臉遺憾的嘆了口氣,對二妖遙遙拱了拱手。

  看到這一幕,鵬鳥更加確定,這就是陰謀。

  那句「勿謂言之不預也」想起來就心底發寒,這個自譽為讀書人的老東西,每次都要先說一堆大家都聽不懂的東西,後面動起手來那叫一個狠啊,能一擊打死的絕對不會留手,能打的魂飛魄散,屍骨無存的,也絕對不會留下一根頭髮。

  「大角,你信我,一定要相信我,這絕對是一個陰謀,上次他就是這樣坑了我們!後面肯定有陷阱!」

  鵬鳥說的信誓旦旦,龍首大妖想起上次的事情,他雖然不在,後來卻也聽人說過,難道又是陰謀?

  倆妖國的大妖,加上一堆鬼神,無數的妖物,就在國境線之外,硬生生的看著李太玄,帶著重傷的嫁衣離去,硬是沒人敢跨過來一步。

  嫁衣與李太玄消失不見之後,這些妖族也沒敢試探一下。

  「李師,可還有什麼人來麼?」嫁衣多年未曾回來,此刻看到這種情況,也有些納悶,那些妖族怎麼這麼怕李太玄。

  「沒有,只有老臣一個人,橫渡虛空趕來,本來巡天使當中,當有人來的,不過,他們近來也有要事要辦,而且最近局勢有些不太好,他們貿然出現在這裡,略有不妥,老臣擅作主張,讓他們別來了。」

  「有勞李師了。」

  「無妨,老臣做什麼,由的他人去說。」李太玄根本不甚在意。

  他身上的頭銜封號很多,太傅,夫子,文昌……

  官職就是大家最熟悉的,禮部尚書李太玄。

  六部之中,位列第一的大佬。

  這次玩個小小的空城計,不過是不願意橫生波折而已,並非真的無法脫身。

  若大帝姬身上無傷,今日來追殺的那些妖族,能活著回去一半都算是李太玄今天沒睡醒,手抖了。

  敢孤身一人橫渡虛空而來,就有足夠的底氣。

  「李師,先找個地方療傷吧。」

  「也是,大帝姬此刻的狀態,的確不適合回離都,正巧,老臣也有些話,要告訴大帝姬,有些事也需要大帝姬知道,做好準備。」

  ……

  大帝姬出現了,這件事沒幾個人知道,知道的都是高層的人。

  原本拖著案子,立刻以一種讓秦陽感覺到不可思議的高效率推進了。

  半個月之後,三司會審。

  而同一時間。

  刑部的馬郎中,斟酌再三之後,還是帶著寶盒,來見了葉建仲。

  「大人,下官有要事稟告。」

  「馬郎中啊,這裡又沒有外人,何須如此客氣,坐吧。」葉建仲露出一絲微笑,很是隨和:「有什麼事情,儘管開口,無須猶豫,我也知道你近來為了大局,著實是受了委屈,這些我都記著呢,也不會忘了。」

  「大人誤會了,下官心裡省的,這次來真的是有要事,此物大人請看。」馬郎中將寶盒拿出來,擺在桌子上。

  葉建仲看著寶盒,臉上的笑容慢慢收斂,良久之後,才緩緩道:「馬郎中,此物是何處得來的?」

  「不敢隱瞞大人,下官也不知道是誰送來的,下官驚駭不已,實在是沒了主意,只能來找大人定奪。」

  「做的不錯,馬郎中,這件事你忘記就好了,就當從來沒見過,這次你立下了大功,你且放心,你兒子復活的事情,憑此功績,絕對足夠了!」葉建仲拍了拍馬郎中的肩膀,一臉欣慰。

  「那多謝大人,下官告辭。」馬郎中也鬆了口氣,這東西拿在他手裡,著實壓力大了些。

  思來想去,再三斟酌之後,還是實話實說了,雖然只是實話實說了一部分。

  可對方也只是讓他將東西送來,他卻還是沒對葉建仲死心,總想著兩邊都有些希望更好一些。

  待馬郎中離開之後,葉建仲拿起寶盒,進入了密室,將密室完全封閉之後,才開始嘗試著打開寶盒,觀察裡面的玉璽。

  一番折騰,完全無用之後,葉建仲斟酌了片刻,又開始在故紙堆裡翻騰典籍。

  片刻之後,他拿出一卷卷軸,打開之後,就見神光匯聚,化作一顆玉璽的虛影,他對照著虛影,再看寶盒內的玉璽,足足三個時辰之後,葉建仲才抬起頭。

  「玉璽難道是假的?」

  寶盒之中的玉璽,比虛影之上玉璽,多出來一絲微不可查的淺痕。

  但跟著,葉建仲就又搖了搖頭。

  「不對,玉璽是真的沒錯,據說當年前朝大帝身隕之前,曾經祭出過玉璽,這一道淺痕,應當就是那時候留下的,玉璽應該是真的,再加上這個如同秘寶一般的寶盒,也必定是前朝大帝珍藏之物……」

  雖說這麼判斷沒什麼問題,可葉建仲卻還是謹慎的沒下決斷,沒有真正的拿出來,真與假都不能輕易下結論。

  若玉璽是真的,葉建仲又開始疑惑。

  前朝玉璽,原來在這裡,這到底是誰送來的?當年臣田侯死的時候,也未曾吐口,沒想到現在卻忽然出現了,對方送到我這裡幹什麼?

  若是我直接進獻於趙王,不,不行,不能給趙王,必須直接進獻給陛下,可也不能這麼直接進獻給陛下,近來陛下愈發的難以揣測……

  那……

  思來想去之後,葉建仲招來親隨。

  「如心近來可有異樣?」

  「回大人,如心對大人忠心耿耿,並無異樣,縱然是此刻在吉祥街,也是盡職盡責,事辦的極好。」

  「好,你告訴她,只要她為本官辦成一件事,本官即可將她接出來,讓本官的幼子娶她為正妻,從此大家都是一家人。」

  說著,葉建仲將放著寶盒的木盒,交到親隨手中。

  「將此物交給她,就說此物是前朝餘孽交給她的。」

  「之後麼,再讓她佯裝暗中背叛本官,投獻於獻國公,甚至本官過往的一些事情,她都可以告訴獻國公,謀取信任,此物也務必交代獻國公手中,之後再行給獻國公獻計,可以用此物來陷害本官。」

  「去的時候,支取些靈石,交給她,再暗中給打個招呼,讓她可以隨時為自己贖身,聘書也帶去一份,要讓她明白,本官不會虧待自己人。」

  看著手下離去,葉建仲心裡徹底鬆了一口氣。

  無論玉璽是真是假,都無所謂了,以他對獻國公的瞭解,此時此刻的情形,獻國公必定不會猶豫。

  屆時,玉璽還是會在他手上,可來歷卻已經有了,是獻國公來陷害他的。

  玉璽是真是假,都有各自的應對之法了。

  真的,那他也是被人陷害,交上去他就是大功一件,來歷之事,有獻國公在。

  假的,那也無所謂,獻國公喪心病狂,為了私怨,為了私慾,竟然偽造前朝玉璽,陷害大員。

  ……

  藏香閣,如心又接待了一個熟客。

  待對方走後,她看著桌上擺著的木盒,還有聘書和靈石,神情平靜。

  良久之後,如心打開聘書看了一眼,莫名的失聲笑了起來,笑的有點嘲諷。

  若是一年前,看到這個東西,她必定會死心塌地的為葉尚書效死,這就是她以前費盡心思,一直想要的東西。

  一個身份,在離都不用戰戰兢兢,隨時被任何一個有權有勢的人棄如敝履,可以隨意打殺的身份。

  縱然之前在獻國公府當幕僚,說到底也不過是民,一朝棄用,就可任意處置,連浪費一瞬的時間去思考都不用。

  她想要一個身份,身為女子,天賦一般,實力不夠,又沒有背景,想要謀取一個身份,最簡單的辦法,自然是嫁到權貴府邸,若是正妻,就是最好的結果了。

  可如今,她看著這些東西,心底卻沒什麼波瀾,甚至還想要大聲的嘲笑。

  她已經不是以前的她了。

  將那個至關重要的木盒,隨意的擺在一旁,聘書隨手丟棄,靈石收了起來,一切都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

  「香兒,去請季公子和天霄公子,就說我閒了,想要打麻將。」

  門外的婢女應了一聲。

  不多時,就只有秦陽一個人來了。

  走進這間房的瞬間,秦陽的心頭就微微一顫,餘光瞥了一眼被隨意擺在那裡的木盒。

  自己煉化的東西,這麼近的距離,怎麼可能感應不到。

  秦陽心頭疑問叢生,幻海剎那到底行不行啊,什麼情況啊?

  贗品怎麼又出現在藏香閣了?

  這些念頭一閃而逝,面上卻還是露出一絲微笑。

  「如心姑娘,天霄師兄等下過來,怎麼客人走了,也不休息一會?你現在是要成為藏香閣的頭號麻將迷麼?」

  如心沒說話,而是施展手段,將這裡封閉了嚴嚴實實,斷絕外面的一切之後才緩緩開口。

  「季公子,如心已經是將死之人,有些話,憋在心裡很久了,想要在臨死前,找個人說一下,思來想去,季公子牽扯其中,告訴季公子自然是最好的。」

  如心一邊說,一邊起身,將木盒抱過來,放在秦陽身前。

  「嗯?如心姑娘,說什麼胡話呢,這是以死相逼啊?」秦陽打了個哈哈,滿嘴胡扯:「你長得又漂亮,身材又好,不是我看不上你,是我心有所屬了而已。」

  「公子誤會了……」如心啞然失笑,心頭那點淒涼感,頓時少了大半:「若是往日,能侍候在公子左右,也是如心的福分,只不過,現在,如心命不久矣,並非開玩笑的……」

  如心也不等秦陽說話,就如同倒豆子一般,劈裡啪啦的將她以前的身份,以前是幹什麼的,為什麼會被送到這裡,甚至連現在葉建仲讓她幹什麼,都說的清清楚楚……

  說完之後,如心長出一口氣,露出一絲微笑。

  「季公子你說的不錯,將埋在心底的秘密說出來,感覺整個人都輕鬆了……」

  「你等等!」

  秦陽聽的一愣一愣的,眼看這個空擋,直接跳了起來,眼中神光閃爍,放出兩道刺目的神光,破妄之瞳被催動到了極致,早房間裡來回掃視了好幾遍。

  確認了沒問題之後,這才重新坐下,上下打量著如心,頗有些震驚。

  「你說你現在是雙面間諜?」

  「是。」

  「葉尚書讓你將這個……這個玉璽,交給獻國公,再讓獻國公反過來,算了,你說當初陷害秦陽,也是葉建仲讓你做的?」

  「是。」

  如心對答如流,徹底攤開了之後,整個人都徹底放棄治療了。

  「季公子,這件事,我做了是死,不做了也是死,我已經是必死無疑,悔之晚矣,我也沒什麼好遺憾的了,這些日子在這裡我過的很開心,有勞季公子這些日子的照顧,如心甚是感激,所能做的,只是告訴公子這些,讓公子心裡有個底,那些人的心底,比之吉祥街髒了不知道多少倍,你切記小心。」

  秦陽看著眼前之人,心裡五味陳雜,怎麼說呢……

  若是秦有德在這,說不得會立刻弄死她。

  可現在這裡的是季無道……

  想要分得清了,卻更是分不清楚,算不明白了。

  閉上眼睛,思忖良久之後,秦陽忽然道:「你會死的。」

  「死就死吧,活的沒趣味,不如死了乾淨。」如心展顏一笑,目光清澈,沒有半點畏懼。

  「哎,行吧,你把眼睛閉一下。」

  「噗嗤……」如心忽然笑出聲:「季公子,你若是能看得上如心,那是如心的福分,不必如此。」

  「你這腦子,瞎想八想什麼呢……」秦陽嘆了口氣,自己不算正人君子吧,可也不是趁人之危的小人吧。

  伸出手,在如心的眉心一點,讓她的意識稍稍一沉。

  同一瞬間,施展出那讓人側目的手速,瞬間將木盒收起。

  將木盒投入海眼,將木盒裡的寶盒打開,換上了真的玉璽之後,再重新裝好,將木盒擺在桌上。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眨眼就完成了。

  如心重新睜開眼睛,看著秦陽退回去的手,心裡莫名有些遺憾。

  「季公子……」

  「行了,別說那麼多了,葉尚書讓你幹什麼,你就幹什麼好了,有些事,以後我再給你說吧。」

  秦陽丟下一句話,轉身離開,實在是不知道如何面對了。

  馬甲開多了,也不全是好處,起碼現在就頗有些糾結。

  秦有德可以殺人家,可季無道卻沒有理由對她動手。

  既然這樣,那就各算各的,等這件事了結了之後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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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零四章 山寨的套路,死亡的儀式

  秦陽一個人坐在房間裡,心裡久久不能平靜。

  開馬甲終於開出事了……

  他其實有些無法理解,如心的心理狀態究竟是如何轉變成今天這樣的,可是方才看到她那清澈而平靜的眼神,卻有一種難以言喻的震撼。

  之前已經猜到,如心之前肯定有不堪回首的往事,但每個人來到吉祥街的姑娘,都會有截然不同的往事,不問過往揭人傷疤,是這裡所有人的共識。

  秦陽也不想去問去知道一個關係還算不錯的姑娘的灰暗過往。

  誰會想到竟然會是這樣啊。

  接下來如心能不能糊弄住兩邊的人,秦陽倒是不擔心。

  既然獻國公還在找她要消息,葉尚書也將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給她,兩邊怕是都覺得十拿九穩,根本不用擔心如心失去掌控。

  可惜啊,他們根本不會明白,一個人,特別是一個女人,若是連死都不怕了,甚至覺得死了才是最好的歸宿的時候,她就真的自由了,誰都無法掌控她。

  當然,還有一種方法也許可以。

  趁著方才如心心底展露出來,內心也是毫無防備,最柔軟的時候,直接將她辦了,然後溫言良語,將其拖入到柔情之墓裡,讓她心甘情願的去送死,這樣一切都能完美的掌控在手中。

  只可惜,這種趁火打劫、趁虛而入、趁人之危的行為,估計秦有德這個不要臉的傢伙都沒這麼人渣。

  更何況季無道這等三觀奇正,敢跟惡勢力鬥爭到底的正派人物。

  秦陽坐在原地,閉上眼睛,認真的思忖如何應對。

  每個馬甲之間,就要分得清清楚楚楚,這樣才是最完美的,他自己都不信,如何讓別人信。

  先洗腦了自己,才能做好準備,萬一在以後遇到事情的時候,不露破綻,尤其是再遇到定天司那些人的時候。

  自然而然,這事也必須是一碼歸一碼。

  無論當初如心是不是聽了葉建仲的命令,才將黑鍋扣在了秦有德頭上,這恩怨是結下了,秦有德睚眥必報,肯定是要報仇的。

  但在這邊,如心可沒得罪過季無道,甚至之前送出去的消息,都是查也沒查,就直接撇清了跟季無道的關係。

  現在一切都給季無道說了,無論是不願意季無道被蒙在鼓裡,捲入這些事裡也好,還是覺得自己必死無疑,只想找個不討厭的人,將這些秘密說出來也好。

  季無道總要承人家的人情,要是有能力的話,能救則救。

  畢竟,現在葉建仲讓無心做的這件事,以秦陽對獻國公和葉建仲這倆老烏龜的瞭解,如心必死無疑了。

  所以最後總結下來,一個要殺,一個要救,總不能自己精分出一個人,再自己跟自己打一架,看誰拳頭大吧?

  算了,反正現在又不是秦有德的場子,讓秦有德先歇著去。

  現在只能按照原本的路子走,趁此機會,順勢將倆老烏龜都弄死拉倒,但這又牽扯到原本的計劃,計劃必須要更改了。

  琢磨透了之後,下了決定,秦陽就直接出門,敲響了如心的房門。

  「喲,季兄弟,你終於想開了?」

  賤天霄趴在對面的欄杆上,一臉賤相的搖頭晃腦。

  秦陽算了算時間,頓時老臉一紅,瞎琢磨了半宿,現在都到後半夜了……

  不等秦陽說什麼,門就已經打開了,如心換了一套薄衫,面如桃花,一言不發的讓開了大門,等著秦陽進去。

  秦陽默不作聲,進去之後,砰地一聲關上了門,再施展破妄之瞳,將這裡來回掃了好幾遍,確認酷愛聽牆角的幻海剎那沒在之後,這才封鎖了整個房間。

  「季公子,如心已經心滿意足了,你不用多費心了,務必不要牽扯進來。」

  「這事我早已經在居中了,脫不開了,本來就是你死我活的局面,你都不怕死了,還這般幻想?」

  「我……」如心啞口無言,想到後面的事,想到目前的情況,季無道還真的脫不開身。

  「我問你問題,你老實回答就行,你怕不怕死?快回答。」

  「不怕。」

  「你想不想這倆老烏龜死?」

  「想。」

  「那就妥了,你照我說的做,倆老烏龜十有八九死定了,但是在這之前,你已經死了,你後悔不?」

  「不後悔。」

  秦陽暗嘆一聲,得罪誰都別得罪女人,小看誰也別小看女人,這倆老烏龜絕對不會想到這一點吧。

  拿出假的玉璽擺在桌子上,又拿出一個之前製造寶盒是留下的次品,將假玉璽裝了進去。

  倆寶盒看起來是一模一樣,差別就在用料上,次品寶盒的承受極限差了些,也沒有鑲嵌八品靈石,只有一顆七品的靈石湊合一下。

  當然看起來都是一模一樣的,除非是暴力破掉寶盒,才能感覺到承受力之間的區別。

  但這種東西,不到萬不得已,必須要拿出來作為殺手鐧的時候,他們不會輕易破開的。

  「好,你不後悔就行,正好,之前有一個可能是跟他們有仇的造假大師,給我送來了一個假的,你先收起來,屆時,你這樣……」

  秦陽給如心說了一遍計劃,也不擔心她會出岔子,這點小事她肯定能辦好。

  「公子安心等候消息吧。」如心很平靜的點了點頭,表示沒什麼難度,而後猶豫了一下,補了一句:「若是想要事成,我必須先死了,我希望公子能送我一程,我一生都沒得選擇,最後我想自己選擇一次。」

  「你全聽我的?」

  「既然都是死,怎麼死又有什麼區別,任憑公子安排吧。」

  「那行,你記住這句話。」

  秦陽點了點頭,解開的封鎮,打開了大門。

  這邊剛打開,就見賤天霄趴在門外面,還有幾個藏香閣的姑娘,也跟著賤天霄一起不學好。

  「呵呵,好聽麼?」秦陽居高臨下,冷笑一聲。

  「聽個屁,什麼都沒聽到,我還以為你在辦事了,沒想到,呵呵……」賤天霄不以為恥,反而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塵,一臉鄙夷的白了秦陽一眼。

  轉過身,賤天霄對其他人都揮了揮手。

  「散了散了,看什麼看,童子雞還是童子雞,虧我還以為他終於男人一次了。」

  「……」

  秦陽望著賤天霄的背影,一臉愕然,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聽牆角還能先倒打一耙!

  ……

  三天之後,獻國公的親信,那位一直以來的常客,又點了如心陪酒。

  「如心,你留下印記,說有要事,到底是何事這麼著急稟報?」

  「有人送來了這個東西,事關重大,如心不敢擅自做主,只能稟告國公大人。」如心將寶盒放到了桌子上。

  親信打眼一看,頓時一個哆嗦,他不認識玉璽,卻也認得玉璽之上盤踞的那條怪蛇。

  「這……這是前朝玉璽?」

  「如心也不認得這是什麼,只不過隱約可以確定,跟前朝有關。」

  親信驚的六神無主,好半晌才穩定下來心神。

  「這種東西,可不好沾手的,沾手就是天大的麻煩,縱然是大人,帶回去也不敢隨意進獻。」

  「大人,如心有一言,無論是不是玉璽,無論真假,都可以給葉大人致命一擊。」如心站起身,俯身拜下:「只求國公大人,在事成之後,能接如心離開這裡,繼續給國公大人效力。」

  「如心,你快起來,這是幹什麼,國公大人對你一向是信任有加,縱然你不提,國公大人也準備在局勢穩定之後接你離開的。」親信連忙扶起如心,而後隨口再問了一句:「你一向聰明,究竟有何想法,你說說。」

  「是這樣……」如心簡略的將事情一說,親信聽的眼神閃爍,而後拍了拍如心的肩膀:「你且放心,你所求之事,只是小事而已,國公大人記得你的功勞的。」

  親信帶著真玉璽真寶盒離去,回到了獻國公府。

  ……

  「果然真的是前朝玉璽,尤其是這裡有一絲淺痕,跟記載的不一樣,但另有記載,當時前朝玉璽似是受損,這一絲淺痕,定然就是那時留下的!」

  獻國公抬起頭,望著寶盒,眉頭緊鎖,他也發愁怎麼處理。

  「大人,小的有一計,不知該不該說。」親信上前一步,出聲發問。

  「你說。」

  「大人,這前朝玉璽,無論是誰送來的,其實都不重要,如心心向著大人,得到玉璽,第一時間就進獻給了大人,這是忠心的表現,雖然她終究是個女人,拎不清楚,給大人出了難題,但只要利用的好了,就是大功一件,甚至可以給葉尚書致命一擊!」

  「你繼續。」獻國公來了興趣。

  「大人,可以通過如心,將這個東西送到葉尚書那裡。大人您想啊,葉尚書若是得到了玉璽,他必然也發愁,最後將其送到大人這裡,他再舉發,就是最好的選擇,這樣一來,玉璽轉了一圈,還是在大人手裡,大人您就可以裝糊塗,不假思索的進獻上去,縱然有盤問,大人也可以說玉璽是葉尚書陷害的……」

  獻國公稍稍一思索,頓時覺得此計極妙,這樣一來,他就成了遭小人陷害卻不自知,一心只想著效忠大帝的忠厚之臣。

  「就這麼辦!」

  隔了一天的時間,真玉璽和寶盒,就又送回到了如心手裡。

  這進獻的計策,就是順手山寨了葉建仲的計劃,可這種隱秘之事,注定了兩邊誰都不可能知道對方在想什麼幹什麼。

  真玉璽轉了一圈,如同葉建仲預料的一般,又回到了他的手裡,他正覺得計策完美之極,終於將獻國公推到了一個無底神坑。

  縱然獻國公因為之前的事情,沒有受到什麼太嚴重的責難,可這件事,卻是大帝最忌諱的事情。

  獻國公死定了!

  另一邊,獻國公也覺得他的計劃實行的很完美,玉璽轉了一圈,又回到了他的手裡。

  他將玉璽和寶盒,加了三層防護之後,小心翼翼的存放起來,心裡也美滋滋的向著,葉建仲終於要完了。

  葉建仲這個老陰人,隱忍這麼久,一直裝傻裝好人,誰都不得罪,背地裡卻將他朝死裡坑,明明只是一件小事,硬生生的讓這個老陰人攪的不能善了。

  他現在要受罰都是小事,憑藉著玉璽的功勞,屆時必然是有功無過了,而老陰人之前投靠了趙王,卻連大帝都要蒙蔽,這本身就是一根刺,再加上這次的事。

  屆時所有的舊賬一起翻,看這個老陰人怎麼死!

  ……

  藏香閣,如心已經給自己贖了身,他已經是名義上的自由之身了。

  但她還沒有離開這裡,起碼在明日的三司會審結束之前,她都無法真正的自由。

  房間裡,秦陽坐在那裡靜靜的看著。

  而如心也已經換上了自己最喜歡的衣裳,不再是曾經的黑裙黑紗。

  白底藍花的簡單小衣,同樣簡單的流蘇長裙,青絲綰起,插一枚白玉釵,整個人看起來都如同洗去了塵埃,氣質也變得恬靜淡然,而不是如同以前一般,像是藏著很深的心事。

  她跪坐在矮桌之前,洗杯燙杯,洗茶泡茶,一陣套程序下來,一絲不苟,待斟一杯茶,輕輕的推到秦陽身前之後,才緩緩道。

  「有勞季公子了。」

  「我頭一次見到有人會如此赴死,你真想好了?」

  「想好了,能卸下重擔,做一次自己的選擇,雖然是無奈,卻也終於輕鬆了,心裡也重負,也終於沒了,我感覺很好。」

  「行吧。」秦陽搖了搖頭,伸出手指,指尖慢慢的開出一朵白花,如同山野裡到處可見的小野花。

  秦陽抓住白花,輕輕一抓,白花就被其拔起,下方還連帶著幾絲帶著光暈的根鬚。

  「吞下吧。」

  「這是?」如心有些意外。

  「劇毒之物,服之必死!」秦陽隨口回了一句,而後又補了一句:「你之前說過什麼,你忘了?一切聽我安排。」

  「好。」如心展顏一笑,也不再多想了,張口將白花吞了下去。

  下一刻,秦陽伸出手指,一指點在如心的眉心,神海裡泛起一絲漣漪,金光付出,隨著秦陽一指,沒入到如心的眉心,直接封了她的六識。

  而後再拿出一顆泛著金光的丹丸,將很久都沒出場的醜雞拉出來。

  「醜雞,幫個忙。」

  「秦有德,你怎麼又換臉了?」睡眼惺忪的醜雞睜開眼,看到眼前這個陌生的面孔,嚇了一跳。

  「之前你不是吞了不少那誰留下的最強力量麼?還有麼?來,吐出來點,煉化到這顆丹丸裡。」

  「你還有臉說!早沒了!」提起這個,醜雞就炸毛了。

  當年那不堪回首的往事,金裡透著綠,綠裡透著黑,黑裡還透著點紅,簡直醜到自己都不敢看的地步。

  「別裝了,現在有正事要用,再說,你要是沒化為己用,還能變成現在這樣通體一色?當時我都給你說了,這是讓你多出來一個神通,你還不樂意。」

  秦陽嗤笑一聲,直接揭穿了醜雞。

  醜雞氣的炸毛,哼哼唧唧了半晌,卻還是張口一吐,一道綠氣飛出,沒入到丹丸裡,被其煉化到丹丸之內。

  「秦有德,我告訴你,下次再有什麼東西,你都往老祖嘴裡塞,我就跟你翻臉!翻臉!」

  丟下一句話,醜雞氣呼呼的鑽了回去。

  秦陽握著丹丸,直接塞到了如心嘴裡,握著她的下巴輕輕一捏,丹丸就落入她的腹中。

  將她放回到床上,秦陽看著她嘆了口氣。

  「其實我也沒太大把握,雖然我的神通,越來越向輔助發展,可我真不想當一個輔助,能不能置之死地而後生,我也不知道了,反正曾經的沐如心肯定是死定了。」

  拔出一根頭髮丟在地上,化出一個分身。

  「幹活吧。」

  秦陽邁步離開,而分身在房內,將裡面封閉的死死的,禁制都疊加了九十九層,做完之後,分身嘆了口氣。

  「又要死了……」

  說罷,分身轟然崩碎,化為齏粉,消散的乾乾淨淨,除此之外,還有一顆烏色球在半空中炸開,化作一道烏光,橫掃了房間裡的一切。

  秦陽收拾了東西,跟著賤天霄一起,離開了吉祥街,前往一處離都的宅子,據賤天霄自己說,是他的祖宅,除了祭祀很少回去。

  宅子在靠近離都中心的地方,方圓五十里之地,都是他的地盤,可是大部分地方,卻都是荒著,裡面長滿了高大的林木,只有中心,有一處幽靜的宅子。

  「天霄師兄,你確定我在這裡幹什麼,都不會被外人知道麼?我要召喚域外邪魔呢?」

  「你放心吧,想幹什麼儘管幹,這裡有我祖上留下來的東西,沒人能窺視進來。」

  「那就好,天霄師兄你去忙了,我要做事了。」秦陽近了宅子,轉了一圈,選了一處小院子,對賤天霄指了指門外面。

  「切……」賤天霄不以為意,不屑的冷哼一聲,直接轉身離開。

  秦陽佈置好祭壇,拿出鬼神令,擺在上面,再點燃了祝由香。

  片刻之後,鬼神令之中,一縷幽光浮現出來,化作仡樓大佬的樣子。

  他環視四周,抬頭看了看天空,頗有些意外。

  「咦,離都?你在離都裡還能找到這種地方?你在離都裡召喚老夫,有何要事?」

  「前輩,有件事想請您幫個忙,我之前聽前輩說過,黎族有許多奇特的法門,我想請前輩幫個忙,施展其中一個法門。」

  「必須要老夫親自施展麼?」

  「是,只有前輩親自主持,才能天衣無縫。」

  「主持?」仡樓看著秦陽這張截然不同的臉,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難怪你當年問的那麼詳細,現在是要用上了麼?」

  「不錯,明日日落之後,請前輩主持死亡儀式,我已經入了五行山,現在的樣子與神魂本相一致,名季無道。」

  「死亡儀式,昭告天地,倒是不難,不過,老夫可從未給活人做過死亡儀式,只要舉行了死亡儀式,就再無此名,你也不再是季無道,你的法門再奇特,也無法讓神魂本相變成他,你既然能以此身份進入離都,為何要如此放棄?」

  「因為季無道死了,我要辦的一些是才更有把握,就是不知前輩可否應允?」

  「死亡儀式而已,輕而易舉。」

  秦陽稍稍鬆了口氣,又加了一句。

  「既然前輩應允了,那就容晚輩厚顏多加一個人,還有這位姑娘,名沐如心,這是她的一縷神魂之氣,還有本相。」

  秦陽將一縷氣息投入到鬼神令,又在身旁化出沐如心的樣子。

  「煩請前輩順手一起帶上吧。」

  「你當死亡儀式是兒戲麼?隨便什麼人都可以,你有這等古怪神通,連神魂本相都能幻化,舉行了死亡儀式也沒什麼,不外乎丟掉一個身份而已,可這位姑娘,這可是她的本相,她唯有心存死志,又生機薄弱之後,方才能……咦……」

  仡樓說到一半,忽然停下來,盯著秦陽。

  「這些你應當都知道的,你知道死亡儀式一定會成功吧?」

  秦陽略有點尷尬,趕忙行禮。

  「咳,前輩勿怪,這事吧有點複雜,她之前坑了我,結下仇怨,可是現在呢,機緣巧合之下,我化身季無道之後,她又幫了我大忙,欠了人情,我心裡不知如何處置了。

  正好她現在已經走上絕路,無論如何,都肯定會是身隕的局面,索性讓沐如心死了,我也正好能還個人情,兩全其美。」

  仡樓聽的一臉無語,從未見過這等情況,還真是夠糾結的。

  真去殺了,心裡過意不去,不殺了,心裡也過意不去。

  「行吧,不過,老夫以前可從未給活人舉行過死亡儀式,若是事後,這姑娘承受不住,真死了,你可莫要怪老夫。」

  「前輩放心,該做的都做了,她若是真死了,那也是天命。」

  聽天命盡人事,秦陽思來想去之後,這已經是最好的辦法了,在來離都之前,其實都想好了給季無道殺青了。

  最好的辦法,自然是黎族的死亡儀式,而這種東西,對他而言,不過是丟掉一個馬甲的事。

  就是不知道,給一個人的本尊執行死亡儀式,會有一個什麼結果。

  但這個已經是唯一的選擇了。

  因為無論倆老烏龜死不死,如心這個雙面間諜,最後注定了不會有好結果。

  秦陽心裡暗嘆一聲,下定了決心。

  以後再也不隨便開馬甲了。

  再隨便開馬甲,就讓……

  就讓馬甲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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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4 00:59:52 |只看該作者
第四零五章 就你韓安明事多,默契的倆老烏龜

  秦陽換好了衣服,梳理了頭髮,神情平靜,眼神裡帶著一絲縱死無悔的信念。

  三司會審開始了,季無道也該殺青了。

  時至今日,這次會審,也不過是走一個過場而已了,獻國公對於之前的罪過,早已經放棄掙扎了,對於他這種高高在上的人來說。

  害了些許凡人,又不是大範圍的屠殺,若非催生出人魔,怕是根本不會有這次的三司會審,最後的結果縱然是處置嚴厲,也不會要了他的命。

  秦陽在離都待了這一年多,對這邊的遊戲規則理解的愈發透徹,尤其是心裡也大致明白,那位乾綱獨斷的大帝,怕是也不會在意這種小事。

  既然他不在意,那就搞些他在意的事情。

  賤天霄今天難得正經了一些,沒有在吉祥街廝混,親自來送秦陽去大理寺。

  本來敲響震天鼓的地方,慣例就是開審之地,可這次,刑部尚書葉建仲,與獻國公之間的事情,鬧的沸沸揚揚,波及眾多,於情於理,都不能再在刑部開審了。

  大理寺在離都的地位很尷尬。

  按照規制,大理寺掌斷天下奏獄,權利極高。

  寺,廷也,有法度者也,放到秦陽前世,大理寺就是最高法。

  名義上是這樣,可在大嬴神朝,事實卻不是這樣,刑部、定天司的職能,都與之有重疊。

  離都之外有什麼案子,發生了什麼事情,上報之後,若有異議,現在決斷的也是刑部。

  離都裡發生的案子,按理說是要給大理寺處理的,可事實情況是,小的都被離都本身的府衙處理了,牽扯到權貴,牽扯到氏族的,大理寺也沒決斷權。

  好端端一個最高法,硬生生的變成了地方信訪辦一樣的地方。

  而且百八十年,都沒一個上訪的人。

  朝廷上下到九品芝麻官,上到親王,壓根就沒一個能對大理寺看得上眼的,連平日裡的走動都沒有。

  說起來大理寺卿在規制上,還是同屬六部尚書一級別的大佬,可大嬴神朝的大理寺卿,品階沒變,可實際上呢,卻成了一個處理雞毛蒜皮小事的養老單位。

  正因為如此,三司會審今日開審,借用了也不過是大理寺的地盤而已。

  大理寺卿一頭白髮,瞇著眼睛,跟沒睡醒一樣,迷迷瞪瞪的就來到了正堂,跟刑部尚書葉建仲,和定天司來的代表,一品外侯韓安明見禮之後,就坐在那發愣,神思轉眼間就不知道飄到了哪裡了。

  韓安明只是看了一眼就不再關注,而葉建仲也毫不在意大理寺卿的樣子。

  大理寺什麼情況,他太瞭解了,這位大理寺卿,也只是在這裡養老而已。

  再說這次的三司會審,本身就是走一個過場而已,大理寺卿一副你們聊,這不關我屁事的態度,也沒人管他。

  時辰臨近,獻國公被宣召而來,秦陽也被帶了進來。

  打眼一看這陣容,秦陽心裡就有譜了,這也太走過場了吧?

  定天司的司長都不到,大理寺卿還是個已經開始打盹的糟老頭。

  本來還打算在殺青之前,慷慨激昂,舌戰群雄一翻,沒想到竟然會是這麼個結果。

  秦陽走上前,跟各位一一見禮,無論是老熟人韓安明,還是不知是不是已經睡著的大理寺卿,甚至是葉建仲,秦陽都沒有失了禮數。

  依照規矩,葉建仲伸手一揮,厚厚一沓子卷宗,在半空中展開,化作一張巨幕一般,擺在獻國公面前。

  「這些是罪狀,一樁一件,清清楚楚,獻國公,你可仔細看看,有什麼異議了,可一一申辯。」

  這是正常的路子,上來先說一遍,有人告你什麼什麼罪狀,你可認罪,然後不認罪,大家再繼續申辯。

  然而,這一次,獻國公卻只是打眼掃了一眼,大致看了一下,的確都是之前戕害凡人的罪狀,只不過細緻之極而已。

  「臣,有負聖望,臣領罪。」

  獻國公毫不猶豫的認了罪,相比後面的事情,這點小罪,不值得去申辯,也不值得去浪費精力,還不如痛痛快快的認罪,給大帝留下一個好印象。

  處罰也不會有什麼太重的處罰,無所謂了。

  葉建仲深深的看了一眼獻國公,他也不想繼續在這件小事上耽擱了,走個流程就行了。

  葉建仲隨手一揮,收攏卷宗,緩緩的道:「既然此案案情明朗,國公大人供認不諱,本官即刻就會前往宮城,面見陛下,據實奏報。」

  就在這時,一直瞇著眼睛,跟沒睡醒一眼的大理寺卿,才好似如夢初醒一般,努力睜開了一點眼睛。

  「啊,什麼?面見陛下?這是審完了?」

  大理寺卿無神的眼睛環視一周,露出一絲苦笑,站起身,對著周圍一拱手。

  「老夫年事已高,精力略有不足,實在是讓諸位大人看笑話了,勿怪,勿怪……」

  「付大人無需如此。」韓安明站起身,回了一禮,而後再對著葉建仲一禮:「葉大人,下官還有話要說。」

  「案情如此明朗,鐵證如山,獻國公又供認不諱,你還有什麼異議麼?」葉建仲眉頭微蹙,心裡頗有些不爽利,怎麼這個傢伙又跳出來。

  「葉大人誤會了,對於案情,下官並沒有什麼異議,只是此案之中,尚有一人魔未見,下官也不過是想趁此機會,問一問季無道。」

  「原來如此,韓大人身為三司之一,自然有權利審問,何須如此客氣。」

  一聽這話,葉建仲的眉頭就舒展開了。

  「季無道,本官只想弄清楚,人魔到底現在何處?」韓安明轉過身,目光銳利如同鷹隼,盯著秦陽的雙目:「人魔之事,事關重大,無論他是否化作怨魔,都不能放任不管,你應當明白。」

  正在開開心心打醬油的秦陽,聽到韓安明的話,恨不得當場脫了鞋塞他嘴裡,再一巴掌抽死他。

  就你特麼的事多!

  在場的人,誰沒看出來,這件事已經定性,今日不過是走個程序而已。

  大家都很忙的,沒看到獻國公和葉尚書,都急著要走麼,他們都忙著趁此機會坑死對方呢,你在這耽誤人家去投胎,還有沒有公德心了?還是人麼?誤了投胎時辰,變不成豬狗怎麼辦?

  壓下心頭的三尺無名火,老韓這人不地道的很,非要把我牽扯進來幹嘛。

  沉吟了好幾個呼吸,秦陽才緩緩道:

  「韓大人,你既然這麼問,那我就把話給你說明白了。

  人魔在哪,你別問了,我不會說的,他在一個很安全的地方,我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將他教導成才,讓他明白禮義廉恥,懂得克制,我不會告訴你他在哪,你也別費心思。

  縱然你將我帶回定天司,八十般刑罰輪一遍,我也沒什麼好怕的,從我踏入離都城門的第一天起,我就沒打算活著離開。

  甚至沒打算活過今天,我死了,人魔失去了控制,他會不會變成怨魔,我不確定,但我可以確定,只要催生出人魔的罪魁禍首死了,人魔怨氣消散,就再也不會有怨魔,也不會有人魔了。

  你放著被告不管,卻非要去對付一個因怨氣滔天,因悲慘而生的小孩子,韓大人,你的良心不會痛麼?哦不,是你還有良心麼?」

  韓安明被懟的面紅耳赤,硬忍著再也不說什麼了。

  秦陽說的沒錯,只要嚴格按照神朝律令處理,獻國公催生出人魔這一條,就足夠讓他死了。

  只要獻國公死了,罪魁禍首就沒了,人魔的怨氣自然消散了,屆時就算是人魔還在,那也不再是人魔,也不會再變成怨魔。

  隱患自然而然的徹底消除了。

  而獻國公,這時才第一次瞥了一眼他從來沒正眼看過的秦陽。

  只是輕輕一瞥,嘴角微微一翹,鼻孔裡發出一聲不屑的冷哼,一個字都懶得多說。

  如此天真的年輕人,自以為抱著必死的信念,以卵擊石就能達成目的?

  他撞的這塊石頭,可不是他獻國公,而是神朝的遊戲規則,是大帝。

  獻國公邁步向外走去。

  秦陽望著他的背影,心裡琢磨著,這是他第一次見到獻國公,恐怕也是最後一次了。

  而後面,葉建仲也走了下來,臉上帶著一絲微笑,裝作以前根本沒發生過衝突的樣子,對秦陽點了點頭。

  「年輕人不錯,你且放心,本官定然會直諫到底,定然不讓獻國公輕易脫罪。」

  秦陽微微欠身,也露出一絲微笑。

  「那就祝您一生愉快。」

  葉建仲微微一怔,心裡略有些疑惑,難道這個季無道不知道之前的伏殺是他幹的?

  真是個單純又勇敢的年輕人啊。

  暗暗搖了搖頭,葉建仲也邁步離去,準備前往宮城,準備多日,今日就是給獻國公必殺一擊的時候了。

  看著兩人一個接一個離去,韓安明這才忽然明白,為何三司會審如此重要的事情,他的師尊,會根本不來,只是讓他來代表定天司出席。

  這個過場,怕是所有人都清楚的很了。

  韓安明沉著臉,一言不發的離去。

  秦陽望著他的背影,忽然來了一句。

  「韓大人,我近來會一直在吉祥街的藏香閣,韓大人,若是還有什麼想問的,直接來藏香閣就好。」

  「好。」韓安明沒有多想,只是一拱手就轉身離去。

  大理寺內的正堂裡,除了衙役書吏,就只剩下大理寺卿了。

  鬚髮皆白的大理寺卿,邁著略有些跛的老邁步子,慢慢的桌後面走出來,向外走去。

  走到秦陽身邊的時候,老頭佝僂著身子,低聲喃喃自語了一句。

  「年輕人啊,要變天了,趕緊回家吧。」

  秦陽眼睛一瞇,看著這位怎麼看都像是快入土的老頭子,立刻想到了之前告誡自己的話。

  在離都神朝裡,但凡是能久居高位而不下的,必定會有過人的本事。

  哪怕這個人看似沒什麼權利,只是一個全程划水的糟老頭子。

  「老爺子,承您吉言,看到老爺子,讓我想起來當年,老家村裡的一個老人家,他也是左邊腦袋曾經受傷,但不知為什麼,卻是右半邊身子有些不利索了。」

  老寺卿腳步微微一頓,緩緩的轉頭,看了秦陽一眼。

  「年輕人,知道太多,沒好處。」

  「老爺子,您這句話,就掉身份了。」

  老寺卿微微一怔,失聲笑了一聲,而後繼續向前走,只不過這一次。

  秦陽卻看到,老頭原本是左半邊身子有些不利索,這次卻變成了右半邊身子不利索,轉變的毫無破綻,甚至細看之下,都有些分不清楚,到底是哪邊了。

  秦陽再多看幾眼,就徹底分不清楚了。

  心底無比嘆服,高手啊,老戲骨就是不一樣,這種潤如無聲,自然而然,沒有半點浮誇的演技,就比他強太多了。

  要學的還很多啊。

  秦陽回到了藏香閣,看了一眼如心的房間,房門緊鎖,還沒有打開,但這不過半日的時間,大家也沒人會多想。

  她是不是還活著,秦陽也不知道。

  就像是擲骰子,是生是死,是季無道的佈局讓如心金蟬脫殼,還是秦有德大仇得報的將如心毒死,這一局誰贏,全看老天爺心情。

  秦陽回到自己的房間,拔下一根頭隨手丟了出去。

  分身出現之後,嘆了口氣,一言不發的坐在矮几後面。

  秦陽一拱手,向著門外走去,三步之後,身形就漸漸的變淡,直到徹底消失無蹤。

  這種時候,當然不能在這裡等死了,該做的都做了,他也不能留在離都了。

  悄悄離去的路線,之前已經踩過好幾次點了,尤其是當初化作海觀瀾那一段戲,更是順手摸透了不少城門口的規矩。

  順著一位權貴下屬的商隊,一起離開了離都。

  而離都之中,獻國公和葉尚書,也已經通過了重重宮門,向著偏殿而去。

  大帝會在那裡接見他們,聽他們匯報審問的結果,再做出最後的處罰決斷。

  二人一同進入,到了大殿之前,對視一眼,互相冷笑一聲,邁步而入。

  正常的匯報,沒什麼特別的,獻國公跪伏在地,老老實實的認罪認罰。

  「獻國公,戕害凡人……罰沒俸祿千年,禁閉自省十年……」內侍舉著旨意,將最後的決斷念出來,看似一大堆的處罰,其實沒有一樣是傷及根本的。

  「葉尚書,辦案有功,賞……」

  該判的判,該賞的賞完之後,內侍這才繼續道。

  「二位大人,接旨吧。」

  二人一起跪伏在地,齊聲道:「臣領旨謝恩。」

  但接完旨之後,二人卻都沒有起來,又異口同聲道。

  「臣為陛下賀,恭賀陛下了結多年心結。」

  這話說出口的瞬間,兩人又齊齊一頓,忽然轉頭看向對方,都看到了對方臉上一閃而逝的驚訝,那種完全出乎意料而來的驚訝。

  同樣,兩人又同時感覺到一陣不妙的情緒,在心中浮現。

  尤其是看到對方也一起拿出一個木盒之後,兩人心裡都浮現出倆字。

  「壞了!」

  跟著心中又浮現出一個名字。

  沐如心!

  可是此情此景,何止是騎虎難下了。

  他們都沒有退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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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4 01:00:19 |只看該作者
第四零六章 殺青前最後一場戲,又無意間坑了別人

  這二人,一個是高高在上,含著金鑰匙出生,世襲罔替的國公爺,為大嬴神朝立下過汗馬功勞,目光從來都是向上看,向遠看。

  一個是表面上誰都不得罪,老好人一個,卻還能穩坐尚書之位的老銀幣。

  這倆老烏龜沒有一個是蠢人,現在只是聽了一句話,看了一個木盒子,甚至不知道木盒子裡是什麼的時候,就都想明白了所有問題。

  可一切都晚了。

  他們能心思再深沉,再心狠手辣,再聰明,卻都犯了同一個錯誤。

  那就是他們從來把那些沒有什麼地位的人放在眼裡,根本沒把他們當回事。

  若是凡人,那殺就殺了,心中不會生出半點愧疚之意。

  若是手下辦事的人,除了極少數幾個同樣有地位的之外,剩下的統統其實都一樣,跟對待凡人沒多大區別。

  一個連身份都沒有,可以隨時被他們用一根手指輕而易舉按死,甚至都已經被拋棄,被當成死人的女人,自然也在其列。

  兩人此刻驚怒交加,只需念頭一轉,就直接鎖定了唯一一個嫌疑人。

  可他們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如心怎麼敢這麼做?

  她怎麼敢啊!

  她不怕死無葬身之地麼?

  往日的印象,被徹底顛覆了,他們也不會知道,在他們從來都不願意俯首往下看的這段日子裡,究竟發生了什麼。

  甚至,他們到現在都不知道,如心之前走火入魔,生死間走了一遭的事。

  他們從來不會去關心這種微不足道的小事。

  她天生就應該忠心耿耿,必須時時刻刻想著怎麼為大人分憂,不然就是大逆不道,就該死。

  她就應該被任意擺佈,將她賣到吉祥街,她也應該甘之如飴,開開心心的岔開雙腿,不然就該死!

  她就應該笑著為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赴死,不能有一絲一毫的猶豫,不然就該死。

  獻國公和葉尚書,怒氣升騰,根本沒有去想玩什麼會這樣,他們只是覺得。

  她就該死。

  但現在,他們也沒時間去想這些了,他們只是生出了怒火之後,立刻就壓制下去,冷靜的開始思索接下來該怎麼辦。

  怎麼才能最大限度的挽回,最大限度的讓大帝明白,他們都是被人陷害的。

  二人舉著木盒,沒法收回去了,只能看著內侍走下來,將他們手中的木盒打開。

  木盒之中,兩個一模一樣的透明寶盒,裡面放著玉璽,也是一模一樣。

  端坐寶座之上的大帝,被神光籠罩,猶如實質的目光投射而出,只是在兩枚玉璽之上看了一眼,便一言不發的將目光投向二人,將兩人看的面色發白之後,才略帶一絲壓抑的怒氣,暴喝出聲。

  「傳衛卿。」

  兩枚前朝玉璽,被兩個鬥的死去活來的大臣,同時拿出來,是真是假,已經不重要了。

  他們犯了大忌,兩人都不會有好果子吃了。

  說難聽點,這倆貨就是想利用大帝,來達到自己排除異己,坑殺敵手的目的,大帝不過是被他們蒙蔽利用的對象而已。

  再加上前朝之事,本就是大帝最為忌諱,大家都引以為禁忌的東西。

  若只有一個,他們倆有一個人達成目的的可能,還真的非常高。

  可倆麼,就必然是蒙蔽聖聽,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毫無底線,連大帝也要利用了。

  一聽大帝根本不理他們倆,直接選召了定天司司長,兩人就慌了。

  「陛下……」獻國公口中高呼,身子長拜而下。

  可是,他後面的話還沒說出來呢,就見大帝一揮手,一道神光閃過,獻國公的身子便瞬間倒飛了出去,直接貫穿了殿門,撞到了遠處的宮牆上。

  葉建仲面色晦暗,乖乖的閉上嘴巴,叩首在地,一個字都不敢說了。

  大帝根本不想聽他們之間的相互攻訐了。

  片刻之後,頭髮花白,一襲黑色勁裝的老者從門外進來,三步之後,單膝跪地,沉聲見禮。

  「臣,衛興朝,拜見陛下。」

  「查!查個水落石出!」

  「臣,遵旨。」

  衛興朝起身,面無表情的瞥了一眼地上的兩個寶盒,大袖一捲,寶盒被收走,再伸手對著葉建仲一指,靈光閃過。

  葉建仲的脖頸上便多了一套枷鎖,雙臂雙腳之間,都被鎖鏈束縛,一枚官印從葉建仲體內飛出,落到衛興朝手中。

  轉瞬就,葉建仲靈台之上的光輝暗淡,神海被封禁,雙目都變得渾濁,整個人都如同老了一截子。

  可他一個字都不敢多說,也不敢有絲毫反抗,現在為自己辯解一個字,說不定都是立刻身死的下場。

  葉建仲被帶走,而另一邊,已經鑲嵌在宮牆之上,全身骨頭都斷了大半,只剩下一口氣的獻國公,被人拉出來之後,如同死狗一樣,被拖著離開。

  兩位大員被帶到了定天司,分別關押在一個牢房裡,有人給獻國公餵了丹藥,別讓他死了,這邊衛興朝也已經親自來審訊葉建仲。

  二人相對而坐,衛興朝看著葉建仲,良久之後,才一聲長嘆。

  「葉大人,恕老夫多言,你為官多年,歷經宦海沉浮而不倒,甚至蒙蔽了朝局眾人,何等的老謀深算,可你為何會忘記了,你我身為臣子,最應該堅守的底線,便是要效忠陛下,絕對不能企圖蒙蔽陛下。」

  「一著不慎,滿盤皆輸,萬萬沒想到,小卒子過河了啊。」葉建仲神色卻沒多少惱怒,也跟著一聲長嘆,滿心複雜。

  「葉大人,如實說吧,你應當明白,此刻越是詭辯越是無用。」衛興朝面色一沉,頓時沒了再閒聊的興致。

  葉建仲到了此刻,竟然還沒醒悟,他犯的最大的錯,不是輸給誰了,而是企圖蒙蔽大帝。

  「沐如心,她是我安插在獻國公府的細作,現在在吉祥街。」

  葉建仲很明智,沒有負隅頑抗,上來就說實話。

  「玉璽是刑部的馬郎中送上來的,來歷不明,正值與獻國公鬥到你死我活的地步,我自然不敢隨意進獻,便讓沐如心假意給獻國公送去,再獻計讓獻國公反送回來陷害與我,我再進獻給陛下。」

  「只是我沒料到,又有一尊假玉璽出現,如心這賤婢一口氣栽贓陷害了二人,想來有這般變化,都是在她進入吉祥街之後才有的,此事不是與賤天霄有關係,就是與季無道有關係,這是陰謀陷害。」

  「衛首尊,你辦案多年,應當能看得出來其中另有蹊蹺,我並無蒙蔽大帝之心,只是近些年,實在是有些難以揣測大帝心思,這才畫蛇添足,多費周章,不外乎以求自保而已。」

  「住口!」衛興朝面色一沉,一聲呵斥,打斷了葉建仲的話:「葉大人,你忘了為臣本分了。」

  衛興朝站起身,沉著臉離開牢房。

  親手將牢房封閉之後,衛興朝沉聲一喝。

  「死守牢房,除非大帝親臨,否則無論是誰,都不可面見葉建仲。」

  「諾。」黑暗中,有人沉聲應了一聲。

  走出了地牢,衛興朝召喚來韓安明。

  「定天司一品外侯韓安明。」

  「屬下在。」韓安明心中一凜,他師尊如此稱呼,自然是有大事發生了。

  「執我法令,即可前往吉祥街,拿下沐如心,拿下季無道,至於賤天霄,算了,只要他不阻攔拿人,無需理會他,除此之外,頑抗者,格殺勿論,阻攔者,格殺勿論!」

  「屬下領命。」

  韓安明風風火火的離去,率領著定天司的人馬,執衛興朝的法令,離都之中諸多壓制,諸多限制,對他來說,徹底消失不見。

  禁空法令,禁遁法令等等,都對他沒了作用。

  當離都的天空中,有一道道遁光飛馳而過的時候,任何懂行的人,都不由的心中一凜。

  出大事了。

  一道道神光從天而降,落在藏香閣外面。

  「圍起來,禁止進出,反抗者,殺,擅闖者,殺。」韓安明手執法令,沉聲大喝。

  一瞬間,就見一塊塊令牌從天而降,分立藏香閣四方。

  足有百丈高的令牌,上有一個大大的禁字,一絲微弱的漣漪,稍稍擴散開之後,立刻定格在那裡,如同將整個藏香閣都封禁在一個獨立的空間裡。

  除此之外,還有一位位身著黑衣的定天司修士,懸立半空,每一個都是面無表情,眼中波瀾不驚,身邊法寶浮動,隨之保持著全盛狀態,隨時可以發出致命一擊。

  韓安明率人進入藏香閣,環顧一周。

  「所有人,待在原地,擅動者,一律按同罪論處!」

  三樓一扇大門洞開,坦著上半身的賤天霄,走出來低頭一看,立刻向著秦陽的房間瞥了一眼。

  「韓安明啊,你這是幹什麼呢?」

  賤天霄身形一晃,就出現在韓安明身邊,攔在他面前。

  「天霄公子,此次是我師尊親令,大帝下明旨,此事與你無關,我知你跟季無道有些淵源,我們也必須拿他回去問話,你切莫讓韓某難做。」韓安明眉頭一蹙,湊上前壓低了聲音說了一句。

  而後韓安明後退一步,眼神一凝,沉聲暴喝。

  「來人,拿下沐如心與季無道。」

  賤天霄面色微變,知道這絕對是出大事了,大帝親自下令,定天司衛興朝也親自來處理,這事就小不了,也不是他能阻攔的了。

  韓安明帶來的人,一言不發,而藏香閣的老鴇臉都綠了,根本不敢有耽擱,直接帶他們找上了沐如心的房間。

  房間依然是被封鎖著的,這些人可不會客氣,上來就開始暴力破陣。

  片刻之後,房門被轟開,一縷淡淡的綠色薄霧,從房間裡散開。

  幾個定天司的下屬,首當其衝,當場被薄霧輕而易舉的突破了防護,他們的臉色也在轉眼間,泛起了一絲綠色。

  幾人後退著退了出去,三步之後,就一頭從邊緣跌落到一樓。

  「呵……呵……」

  幾聲古怪的嘶啞低吼聲之後,幾人就徹底沒了生息。

  韓安明面色微變,一揮手,剩下的人都隨之散開。

  「小心點,是秧氣。」賤天霄身形一晃,眨眼間就出現在藏香閣的門口,遠遠的避開。

  「秧氣?」

  「韓安明,你也別看了,如心姑娘待在裡面快一天了,肯定死了。」賤天霄冷笑一聲,皺著眉頭,很是忌憚的後退,小心翼翼的不讓那些秧氣沾身。

  「可真是大手筆啊,為了殺一個小姑娘,竟然用到了如此霸道的秧氣,只是逸散出來的這麼一絲,就能在短短幾個呼吸,毒死你們定天司的幾個靈台外侯,裡面之人所中的秧氣,怕是你師尊都未必能扛得住。」

  韓安明的臉色很是難看,逸散出來的就這麼厲害了,若那個沐如心在裡面,肯定已經死了。

  綠色的薄霧,從房間裡逸散出來,向著天空飄去,被天空中揮灑而落的一道道靈光化解掉。

  房間內慢慢的變得清晰可見。

  韓安明只是看了一眼,看到裡面一張床上,躺著一個神情恬靜,皮膚卻泛著綠色的姑娘之後,心裡已經確定了,裡面的人不可能活著了。

  正在這時,外面又有一個外侯前來。

  「大人,前往葉建仲府邸的人,傳來消息,沐如心的魂燈,已經滅了。」

  韓安明點了點頭,看向一旁,跟死了爹一樣的老鴇。

  「季無道在哪個房間?」

  老鴇苦著臉指了指。

  這一次,一群人如臨大敵一般,來到季無道的房門前,誰想到輕輕一推,房門就開了,什麼事都沒有發生,而季無道正跪坐在矮几前,拿著一個茶壺,看著他們。

  「韓大人,既然來了,就進來坐坐吧。」

  季無道伸手示意,斟好了茶,等著他。

  韓安明對著手下人一揮手,自己大步進入房間,坐在季無道對面。

  「你知道我來找你問什麼的?」

  「自然知道,我來到離都,就是為了讓獻國公償命,自然要盡善盡美,絕不給他一絲生機,縱然我死了,也無所謂了。」

  韓安明拿出銀鏡,不等他催動,季無道又緩緩開口。

  「韓大人,你難道覺得,如心已經被滅口了,而我還能完好無損的在這裡等著你麼?」

  「你什麼意思?」韓安明一怔,頓時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

  「你不用祭出定天司的法寶了,這裡只是我情急之下,留下的一個分身,本就是假的,被你定天司的秘寶一照,怕是立刻就會崩碎。」

  「你到底什麼意思?」

  「韓大人,我已經感覺到了,我的本尊生機已斷,我也沒時間了,你最好不要打斷我。」季無道說話的語速慢慢加快。

  然後,他的身軀,忽然閃爍了一下,如同要化作幻影消散一般。

  ……

  同一時間,遙遠的南蠻之地,仡樓一身黎族盛裝,立身與一座孤峰的最高處,神情肅穆,眼神蒼茫的望著天空。

  他的身前,擺著一座古老的祭壇,上面遍佈著歲月的痕跡。

  祭壇之上,沐如心的虛影,已經變得虛幻,向著天際飛去,消失不見。

  而祭壇上還在的,便是季無道的身形樣貌,隨著仡樓吟唱古老而蒼茂的祭文,蒼白色的火焰,灼燒到虛影之上,慢慢的將那猶如實質的虛影,化作虛幻。

  也如同那個已經消失的沐如心幻影一般,慢慢的浮起,慢慢的向著天空中飄去。

  ……

  藏香閣內,季無道看著自己變得有些虛幻的身軀,甚至有些無法凝聚成形了,頓時哀嘆一聲。

  「我的本尊季無道,死了。」

  「韓大人,你記清楚了,我時間不多了,那顆假玉璽,我只知道,是一個自稱余子清的人送來的,我根本沒有見到人,我後來就給了幻海氏的幻海剎那,他如何做的,我並不清楚。

  昨日如心自知牽扯進來,必死無疑,臨死前想要讓我趕緊逃,將她是葉建仲派出奸細的事,告訴了我,甚至告訴我,葉建仲讓他將假玉璽送到獻國公那裡,陷害獻國公。

  她已經贖身了,自由了,可是她昨天把自己關在房間裡,我就知道,事情沒這麼簡單了,她是不是已經死了?」

  「是……」韓安明點了點頭。

  「可惜了,從之前有人將我擄走,我就知道,她肯定不能倖免於難了,我知道了這件事,被滅口我也不意外,甚至我不知道,保險起見,被滅口了其實也正常。

  從我來到這裡,就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也沒什麼好可惜的了,只求韓大人,務必要讓獻國公伏法,他若是死了,人魔之患就會徹底消彌。」

  說到這,分身的身形就開始變得愈發虛幻,愈發凝聚不住了。

  「有兩顆玉璽,你知道麼?」

  「兩顆?」季無道微微一怔,立刻搖頭:「韓大人,我以師尊之名,對天起誓,我只見過一顆假玉璽!」

  這句話說完,分身虛實變幻的就更頻繁了。

  分身暗嘆一聲,又要死了。

  這一次死出新方式了。

  當時是以季無道的本相化出的分身,分身自然也是季無道的分身。

  而此刻,季無道被施展了死亡儀式,本相都要從這個世界徹底抹去,再也沒有這麼一個生靈了,他這個分身,自然也無法存在了。

  仡樓大佬的死亡儀式,可真夠厲害的。

  難怪之前聽說,黎族抹去痕跡的方式,才是最徹底的,現在終於見識到了。

  只要是死人進行了死亡儀式,縱然是有人能變成死人的外貌,也再也無法變出死人的本相了。

  自然的,再也沒有人能假借這個死人的身份,在黎族面前做任何事情了。

  分身慢慢變得虛幻,如同一陣煙霧,被風吹散,徹底消散的無影無蹤,消失的乾乾淨淨,什麼都沒有留下。

  韓安明身前空空蕩蕩,茶杯裡的茶,還在冒著熱氣,一陣恍惚。

  是誰?

  到底是誰幹的,能在離都裡幹出來這麼多事,而不露什麼痕跡首尾的,沒有多少人吧。

  韓安明向著宮城的方向看了一眼,頓時沉默了。

  牽扯到皇家內部之事,縱然有法令在手,也不是他能決斷的了。

  在藏香閣裡轉了一圈,沐如心的屍身,沒人敢靠近,裡面又有明顯烏色球使用的痕跡,同樣的,季無道這裡,也有同樣的痕跡。

  就算是用了銀鏡,在藏香閣內外,都回溯了一遍,除了發現賤天霄的好幾場肉搏戲之外,就再也沒有什麼特別的發現了。

  回到了定天司,韓安明還是謹慎的去了一趟定天司的內閣。

  任何進入離都的人,在第一次來的時候,都會留下一個本相印記,越強者留下的就越強。

  對於一些修士強者來說,這個東西已經勉強可以當作魂燈用了。

  當然,只有鑒別離都之內的人的生死。

  進入了空蕩蕩的內閣,韓安明催動法寶,神光湧動,在他身前浮現出一幅幅畫卷,很快就定格在了季無道身上。

  有關季無道的記載,簡單至極,只是記載了季無道第一次來離都,之後就再也沒有離去過。

  而現在,季無道當時倒映出來的本相,也已經消失了。

  這只有倆可能了。

  要麼是他的師尊,親自來抹去。

  要麼,就是季無道已經死了,而且必須是死在了離都裡。

  「真死了……」韓安明神情裡沒多少意外,方才看的真切,季無道眼神,已經明確的表明,他已經看到了自己的死亡,那種淡淡的哀嘆和悲切,韓安明在不少將死之人身上見過了。

  離開了定天司的內閣,韓安明去找他的師尊匯報。

  衛興朝此刻正在審問獻國公。

  「衛首尊,你要問老夫多少遍,我都說過了,全部都如實說了,我對陛下忠心耿耿,天地可鑒,這麼多年來了,我何曾有過異心,陛下明鑒啊……

  我見要面見陛下,臣的忠心,毋庸置疑啊!」

  聽著獻國公說出來的話,衛興朝神情冷淡。

  「獻國公的話,我自會原封不動的轉告陛下。」

  除了這些表示忠心的話,獻國公與葉建仲說出來的話,都有七八分像似,兩人互相陷害……

  區別就是獻國公看似不冷靜,實則最清楚生機在哪,他清楚的知道,什麼錯都可以犯,只要忠誠,就有轉機。

  「師尊,已經查完了。」

  衛興朝眉頭一蹙,頓時感覺到有些不對勁了,人沒有帶回來,而且這麼快就查完了?

  離開了牢房,重新換了個地方。

  韓安明將所見所聞都說了一遍。

  「……師尊,大致上就是這樣,弟子為了保險起見,還去了一趟內閣查閱,季無道,也死了,就死在離都裡。」

  「如此霸道的秧氣,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弄到,也不是一般人能帶進離都的,再加上在離都行事,卻能瞞過定天司的眼睛,還有這枚憑空出現的真玉璽……」衛興朝喃喃自語,沉吟不語。

  片刻之後,他緩緩道:「不用再查下去了,到此就足夠了,為師會去向陛下稟報。」

  「是。」韓安明鬆了口氣,這件事處處透著古怪,撲所迷離,可是到了這裡,就算是沒有任何證據,卻也已經是非常明瞭了。

  從插手,再到陷害,再到殺人滅口,再到瞞過了定天司……

  這一項一項單獨算,有能力這麼幹的人不少,可全部加起來,都能辦到的,離都之中,也就只剩下那區區兩三個人了。

  韓安明交還了法令,衛興朝一個人站在那裡,望著宮城的方向,許久之後,才緩緩自問了一句。

  「你們就這麼等不及了麼?」

  稍稍一頓,衛興朝又自答了一句。

  「倒也是,獻國公甘願冒此大風險,尋延壽之法,必然是其他的延壽之法,已然無用了,獻國公這是在為他的主子,未雨綢繆吧……

  其他幾位,趁此機會,暗地裡興風作浪,倒也的確是好機會,可惜,他們用了最壞的方式,陛下不喜,看似沒有絲毫破綻,反而成了最大的破綻。」

  搖了搖頭,衛興朝起身前往宮城。

  再次面見大帝,衛興朝單膝跪地,事無鉅細的將一切都匯報上去。

  「陛下恕罪,恕臣無能,臣查到這裡,僅憑臣的能力,已經什麼也查不到了,還請陛下決斷。」

  大帝沉吟良久之後,緩緩道:「衛卿做事,朕自是放心,既然查不到了,就到此為止吧,他們二人可還有說過什麼別的麼?」

  「回陛下,獻國公一直喊著要面見陛下,他對陛下忠心天地可鑒,並非要蒙蔽陛下,而葉尚書,說他得到玉璽,心有顧忌,才未能直接進獻,陛下可要召見二位大人?」

  「不見,他們二人,到了此刻,卻還在互相推諉,將所有過錯推給一個被滅口的死人,擬詔。」

  片刻之後,衛興朝帶著旨意離開。

  行走在路上,衛興朝心裡也有些凜然,大帝心思當真是愈發的猜不透了。

  原本他還以為大帝盛怒之後,還會留一絲情面,留他們一命,沒想到。

  「獻國公,戕害凡人,不思悔改,罪大惡極……數罪並罰,罷其世襲爵位,貶為庶民,賜其鳩酒。」

  「葉建仲,封九竅,俱五刑。」

  這就是最後的處罰。

  獻國公看似罪名一大堆,其實卻給了一個最體面的死法。

  而葉建仲,根本沒有列出罪名,直接就是處罰。

  封九竅,絕了葉建仲任何一絲生機,俱五刑,便是大卸八塊,以葉建仲的修為,怕是不會立刻身死,還會生不如死一段時日才會徹底嚥氣。

  但除此之外,最讓衛興朝意外的,是大帝根本沒打算去查其他親王。

  反而直接處罰了東宮太子和趙王。

  兩位直接被勒令禁閉十年,不得參與任何事情。

  衛興朝揣著旨意,快步離去,不敢再多想了。

  ……

  另一邊,秦陽已經離開了離都輻射的範圍,前往黑林海,準備去找小人魔。

  這邊的事情,完沒完成,只需要看小人魔的怨氣是否散了就知道了。

  而該做的都做了,剩下的事,他也沒法左右了。

  飛在半空中,腳踏一團白雲,醜雞站在秦陽的肩膀上,揮舞著翅膀,指了指天空中的太陽。

  「秦有德,老祖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你快好好拍老祖的馬屁,不然的話,等老祖上去轉一圈回來,你連拍馬屁的機會都不會有了!」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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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4 01:00:40 |只看該作者
第四零七章 老烏龜浮誅,季天行出世

  醜雞當年差點就掛了,經歷了這麼多時間,又吞噬了不知道多少力量,從魔手的力量,到封號道君的秧氣,這貨都吞了不少。

  若非昊陽寶鐘本身品階高,乃是頂尖的寶器,這貨的靈智怕是都要被抹去了。

  現在快恢復了,開始膨脹了,都開始惦記著什麼時候去太陽上轉一圈了。

  那地方是他能去的?估計還沒靠近,就被太陽真火燒燬了本體。

  秦陽正沉浸在永遠的失去了……一個馬甲的悲痛之中,實在是沒心情理他。

  這個馬甲可是這麼久以來,用的最久,而且有明面身份,背景也是最高的,就這麼丟了,實在是可惜了。

  醜雞一個人膨脹了一會,見秦陽沒理他,就自顧自的梳理羽毛。

  隨著醜雞撥開羽毛,就能看見那金中泛赤,甚是威武的羽色之下,皮膚是黑色的,而且還泛著一絲綠。

  他之前差點掛掉,力量近乎全失,說起來也算是因禍得福了,若非如此,他也沒法承載那麼多力量,在經過這麼多年的沉澱,將那些力量都化為己用。

  秦陽只是略微瞥了一眼,沒說話,有些話說出來,醜雞估計要翻臉。

  原本的大日金烏,也就只剩下那身羽毛了,內部估摸著早就變了血統,更像是一隻中毒的烏雞……

  秦陽在趕往黑林海,而另一邊,離都裡已經是風起雲湧了。

  許多人沒猜到結局,也沒猜對過程。

  秦陽猜對了結果,卻沒猜對為什麼會是這個結果。

  當年大胤神朝,乃是大嬴神朝最強的對手,為了覆滅大胤神朝,花費的力氣是最大的,付出的代價也是最大的。

  可就算如此,也依然沒有剿滅的完全。

  連傳國玉璽都沒有找到,更別說其他了。

  大嬴大帝最忌諱的,自然是跟前朝有關的東西,而能當得起前朝二字的,也只有當年的大胤神朝。

  獻國公府。

  獻國公已經褪去了官服,丟掉了大印,失去了神朝的庇護,頭髮花白了大半,如同一個即將步入墳塋的普通老人,脊樑都已經無法挺直了。

  他跪坐在地,無神的望著身前的一個托盤,上面擺著一個石頭做成的黑色小酒盅,裡面斟滿的酒液,散發著迷人的芳香。

  那肉眼可見的香氣,恍若搖擺的煙霧,幻化成一條條雞冠毒蛇,張著嘴巴,發出臨死前的惡毒詛咒。

  獻國公佝僂著身軀,顫顫巍巍的端起酒杯,望著宮城的方向,雙目含淚。

  「陛下啊,您既然知道臣從未有絲毫異心,絲毫蒙蔽之心,為何還是如此啊,臣不懂啊。」

  他太明白,為什麼明明羅列了一大堆的罪狀,卻給了他最體面的死法,賜下鴆酒。

  大帝是相信他從來沒有異心,也從來沒有為了幫太子,反過來蒙蔽聖聽,甚至也相信,玉璽最初是葉建仲手裡的。

  所以他有了最後的體面。

  可獻國公卻依然不明白一點,為何還是要賜死。

  他不明白,卻還是要死,哪怕他身為神朝國公,地位顯赫,他也不敢不死。

  舉杯,一飲而盡。

  獻國公的跪坐在那裡,目光依然望著宮城,瞳孔緩緩的散開,神采也隨之慢慢消散,而後他的肉身,開始枯萎,不稍片刻,就化作一具通體烏黑,皮包骨頭的乾屍。

  魁山有鳥,狀如雉,黑身赤目,以魁山蝰蛇為食,名曰鴆,其腹有囊,內有鴆酒一杯,生靈飲之,魂飛魄散,骨肉消疏。

  ……

  刑部死牢,葉建仲被驗明正身之後,立刻有人以刻刀,在其全身篆刻出密密麻麻的紋路。

  他全程平靜的看著,沒有絲毫掙扎,任由施刑的人,封禁他九竅。

  「葉大人,你可還有什麼話要說的?」衛興朝站在他的前方,緩緩的問了一句。

  「成王敗寇,沒什麼好說的。」葉建仲語氣非常平靜。

  衛興朝眉頭微蹙,再也不說什麼了。

  大帝下了明旨,聖旨現在就擺在面前,讓葉建仲看著,看著上面的寥寥幾個字。

  可是他竟然還沒有絲毫悔意,甚至都不明白為什麼會只有這幾個字。

  大帝尚在,他便暗中投靠趙王,暗地裡為趙王做了不知道多少事。

  當年的事情被翻了舊賬之後,有不少次都是蒙蔽了大帝,才做到的。

  這一次有因為前朝玉璽,依然企圖蒙蔽聖聽,再加上他之前所過的那些話。

  無論哪一樣,大帝都容不得他了。

  他僅僅只是覺得自己輸了,這次沒有成功而已,並沒有覺得為臣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他不是死在輸了,而是死在讓大帝容不下他了。

  俱五刑,本來不過是大卸八塊而已,而且是先嚥氣後斬身。

  可封九竅,再俱五刑就截然不同了。

  沒那麼容易死了。

  封禁完畢,他的神魂,所有意識,所有的一切,都會被強行封禁在肉身之中。

  再剁手剁腳,割耳挖眼,斬斷身軀,到最後斬首,他都沒那麼容易死。

  他會等著力量一點一點耗盡,等著神海枯竭,神魂枯萎,最後生機耗盡之後才會死。

  何等的淒慘。

  衛興朝轉身離去,不再多說什麼了,他本來還念在共同效忠大帝多年的份上,讓他少受些折磨,死的痛快點。

  現在看來,算了吧。

  離都裡,不少吃瓜群眾拍手稱快,盛讚大帝英明,維護了神朝法度,神朝之所以與那些蠻荒之地不同,不就是因為有法度在,所以才有了神朝的力量。

  也有人戰戰兢兢,終日難安,愈發覺得這些年大帝的心思,更加難以揣測了。

  他們甚至覺得,現在的大帝,有些像當年尚在征戰之時的大帝,殺伐果斷。

  太子被幽禁在東宮,趙王被困在了王府,這個旨意沒有明旨宣詔,可是私底下,有些身份的人其實都知道。

  獻國公死了,刑部尚書也死了。

  於是乎,借助二人的死,該給的交代,也都給了。

  有人給幻海氏傳了信,坐實了葉建仲的罪名,現在大帝讓他死了,同樣是給幻海氏的交代,代表著大帝對幻海氏的看重。

  獻國公府的幕僚,也有大半被直接處死,他們也都是牽扯到戕害凡人案子裡了,他們沒有神朝的職位在身,在獻國公死後,有人讓他們死,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

  因為既然獻國公這個罪魁禍首都死了,自然要將事情做的完整,杜絕了人魔後患。

  所有有牽連的,盡數誅殺,不給人魔成患的機會。

  做這件事的,就是韓安明。

  他還記得季無道死前曾經說過的那些話,這件事上,他尤為上心,甚至從上到下的追查下去之後,還幹掉了好幾個漏網之魚。

  藏香閣也恢復了往日的喧鬧,前些日子的事情,也被所有人拋之腦後,甚至還有些心裡不正常的傢伙,專門慕名而來,就是為了看看這座被定天司親自封鎖過的青樓。

  如心的屍身,也已經被收殮,賤天霄將她的屍身帶走了,其實主要是實力弱的,根本沒人敢靠近。

  賤天霄拿著季無道最後留給他的一封信,看著信封上寫著。

  「看在我已經死了的份上,將如心帶回你的地盤隨意埋了吧,信是給如心的,跟棺材一起下葬了。」

  季無道都死了,賤天霄自然沒拒絕這個。

  就將如心已經變得面目全非的屍身,帶到了他那片荒蕪的地盤,還真嚴格按照季無道的要求,隨意挖了個坑埋了。

  就是最後要將信丟下去的時候,賤天霄就猶豫了一下,心裡百爪撓心,心癢的厲害。

  「季兄弟,你都死了,如心也死了,你活著的時候幹什麼去了,現在寫個情書有什麼意思?她也聽不到看不到了……」

  「不如,我幫你看一下,給如心念一念吧。」

  賤天霄自言自語了一會,賊兮兮的打開了信封,拿出裡面折疊在一起的信。

  不過,率先看到一行大字之後,賤天霄就不由的老臉一紅,尷尬不已。

  「賤天霄?你敢再賤點不?偷看別人的信?當個人吧!」

  賤天霄看著這行字,心裡更加好奇了。

  「季兄弟,你都死了,何必還在這防著我,你既然將信交給我了,我這人實在是好奇心重,你又不是不知道……」

  賤天霄自言自語,手一抖,折著的紙,打開了一層,上面又有一行字。

  「你果真是賤人中的極品,這句話我想說很久了。」

  再將折著的紙拆開一次對折,還有一行字。

  「既然你不要臉的看到這了,若是有一天你這裡出現了……唔,我也不知道什麼人,你就幫忙給送出離都吧,後面的部分,你要是還看,我就當你承認了自己是軟男。」

  賤天霄臉色發綠,猶豫再三之後,還是覺得,人都死了,又辯不成,算了,他還是要臉的人,好奇心也沒那麼重,不看就不看。

  隨手將信丟到墓裡,伸手一揮,旁邊的土倒捲過來,將墓坑填滿了。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

  墳塋之中,綠色的皮膚,甚至有些面目全非的屍體上,慢慢的長出一朵小白花。

  白花盛開之後,化作了墨綠色,而後微微一抖,化作碎片重新落在屍體上,然後化出更多的小白花。

  慢慢的,整個屍體上就遍佈著墨綠色的小花,這些花朵不斷的盛開凋謝,最後慢慢的化作以小白花,再也沒有變幻顏色。

  而原本的屍體,已經化作一具不著寸縷的女子,從樣貌到髮色,統統都變了,變成了一個陌生的女人。

  「咚咚……」

  停止跳動了不知道多久的心臟,重新恢復了跳動。

  一縷被掩埋在最深處的生機,開始復甦,女子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她推開了棺材蓋,推開了堆在上面的泥土,赤身從裡面走了出來,一頭白髮披在光潔的脊背上。

  她站在原地愣了很久,無數的回憶,開始浮現在腦海裡,她還記得一切,可是卻忘了自己到底是誰了。

  看著腳邊泥土裡的那張紙,她將其撿起,看著上面的字跡。

  「恭喜你,從今天開始,你重生了,徹底的自由了,過往恩與怨,一筆勾銷。」

  她伸手一揮,身前服下拿出一面水鏡,倒映出一個一頭白髮,面容看起來極為陌生的赤身女子。

  她想回憶起自己到底是誰,卻如何都想不到,她只是記得有一個人叫季無道,還記得那時候的音容笑貌。

  抬頭看了看天色,日頭正盛,正值夏季,這是萬物生長最好的季節,每天太陽出現的時間最長。

  「那就叫長夏吧。」

  既是綿長夏日的意思,又是夏日裡生長出來的意思。

  看了看手上還帶著的儲物戒指,從裡面拿出來一件黑色的長裙,看了看之後,隨手將其丟棄在地,一把火燒成了灰燼,又拿出來一身白底藍邊的長裙換上。

  回頭看了一眼她爬出來的墳塋,重新將墳塋合上,看著墓碑上的如心二字,心裡生出的也只是無盡的陌生感,如同第一次聽到這兩個字。

  她向著密林裡前進,不多時就看到一處宅院,不等她敲門,一個人影就忽然出現在她身邊。

  賤天霄皺著眉頭,繞著長夏看了好幾圈,嘴裡唸唸有詞。

  「還真有啊,她怎麼進來的?」

  「我……」

  「行了,你是誰我沒興趣知道,我受人之托,送你離開離都,之後你幹什麼也跟我沒關係了。」

  賤天霄不由分說,直接一揮手,神光捲過,帶著長夏一起向著離都之外走去。

  路過城門口,守城的城門官,看到賤天霄風風火火的而來,立刻捂著臉,裝作什麼都沒有看到,任由賤天霄這麼衝了出去。

  將長夏丟出了城,賤天霄轉身欲走。

  長夏卻在後面問了一句。

  「季無道,他……」

  「死了。」

  硬邦邦的丟下倆字,賤天霄轉身離去。

  長夏愣在原地,呆呆的望著離都的方向,傻傻的站在那裡一動不動。

  ……

  黑林海。

  秦陽蹲在地上,烤著一頭跟妖狼有八分像的凶獸,而妖狼趴在一旁,盯著火上的烤肉,看著秦陽不停的刷上去一層散發著誘人香氣的濃湯,狼臉上滿是糾結。

  實在不知道該不該吃……

  小人魔吸溜著口水,眼巴巴的看著。

  「放心,今天慶祝你擺脫執念,真正的成為一個完整的生靈,這個全部都是你的。」

  秦陽揉了揉小人魔的腦袋,笑的開心。

  果然啊,韓安明做事的確靠得住,獻國公死了之後,他還真的去收尾了,最大的執念消散,剩下的人,也都被韓安明搞死了。

  小人魔算是徹底擺脫了執念桎梏。

  「既然成為一個完整生靈了,大叔就給你起個名字,這樣好了,季無道既然死了,你也是他一手帶的,就跟著姓季吧,紀念一下。」

  「大叔,你不是沒死麼?」小人魔有點懵。

  「秦有德是季無道,可季無道卻不是秦有德,算了,你就記住一點,季無道是季無道,秦有德是秦有德,不是一個人,記清楚了麼?」

  「噢,記清楚了。」

  「嗯,一定要記住了,無論什麼時候,都是這麼說。」秦陽點了點頭,繼續道:「既然跟季無道的姓,那就叫行道吧,嗯,要不叫天行?你覺得呢?」

  「我聽大叔的。」

  「算了,別選了,名天行,字行道好了,替天行道之意。」拍板取了名字,秦陽就扯下烤肉的一條後腿,塞給季天行:「吃吧。」

  又扯下一條後退,遞給妖狼。

  「你這段時間幹的不錯,獎勵你一個後腿。」

  妖狼的五官都皺到了一起,火上烤的疑似牠的遠親,這可怎麼吃啊。

  可是味道實在是太香了……

  想了許久之後,看著季天行吃的開心的不得了,妖狼閉上眼睛琢磨了一下。

  去他娘的遠親,牠出生地裡這裡不知道多遠呢,十萬年前牠們都未必有一個祖宗。

  都不是一個種族,不講究了。

  一番休整,秦陽本來是打算將季天行送到黃泉魔宗的,順便去看看張正義撐死了沒,可季天行一聽秦陽不在那邊待,就死命的搖頭不去,抱著大腿不撒手。

  無奈之下,就這麼帶著,先去了南境和東境交界的地方,更新一下最新的情報。

  不過,他這次可沒有穿馬甲,剛踏足大嬴神朝的地盤,就見天空中一道神光落下。

  他的肩膀上多了一條白皙的手臂,摟著他的脖子。

  「卡嚓嚓……」

  秦陽渾身的骨骼,瞬間就一陣亂響,腳脖子都沒入到了大地之下。

  一旁跟著的季天行,露出小虎牙,低吼一聲就要動手了,卻被一隻纖細的手掌按在了腦袋上。

  「哎喲,這才多久啊,小弟弟,你孩子都有了?」

  「咳……青鸞姐姐,我才剛踏入神朝之地,你就來了,你是專門在蹲我?你也知道,之前的局勢,迫不得已,我避避風頭,這不,剛聽說獻國公掛了,我就趕緊來了麼。」

  秦陽乾笑一聲,對季天行揮了揮手。

  「天行,這是青鸞姐姐,自己人,快點叫人,以後誰要是欺負你了,你就喊青鸞姐姐。」

  這是亂了輩分?錯了,一點都沒亂,那姐姐二字,也就是個稱呼而已,並不是姐姐的意思。

  只要比人家小的,就都要叫姐姐,叫阿姨就是找死。

  所幸季天行根本不明白這裡面的道道,他一聽「自己人」這三個字,頓時明白了,老老實實的叫人。

  「青鸞姐姐好,我叫季天行。」

  青鸞將季天行放開,捏了捏小傢伙的臉蛋,眼中帶著一絲奇異的神采。

  「季天行,他就是那個……孩子麼?」

  「是,就是他了。」

  「不錯,雖說蛻去了人魔之身,少了一日三升的進境,卻也掙脫了桎梏,根骨天賦都不錯,日後前途不可限量,你可別給教壞了,要不這樣吧,我帶回去教導吧。」

  青鸞的話剛說完,季天行就警惕的將妖狼拉過來擋在身前。

  「小傢伙,還認生的很。」

  「青鸞姐姐,這件事以後再議,你這大忙人,總不至於,天天在這裡蹲我這個閒散人員吧?」

  「哼,我的確是在這裡等你,我就知道獻國公死了,你肯定會回來,我找你有要事,大帝姬有消息了。」

  「嗯?」

  「大帝姬從南海歸來去了哪不知道,現在只確定大帝姬前些日子,去了妖國一趟,斬殺了蜈龍一族的大祭司,毀了他們的神廟,後來被大鵬族長和蜈龍族長,一路追殺到神朝境內,卻被禮部尚書李大人所救。

  李大人讓我們別湊過去,他會辦完這些事,正好域外邪魔,不知為何忽然大舉進犯,數量暴漲數倍,實力更變強了不少,有些甚至突破了神朝天屏,我們也手忙腳亂的。

  可是前些日子,我們打退了域外邪魔之後,卻找不到大帝姬和李大人蹤跡了。」

  「你們是讓我幫你們找大帝姬?」

  「不錯,你有飛鸞令在身,而且只能你用,必須要帶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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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4 01:00:57 |只看該作者
第四零八章 注定的一脈相承,書到用時方恨少

  聽青鸞說了一通,秦陽才恍然大悟,終於明白為什麼在離都的時候,只見到獻國公和葉建仲在鬥,基本沒聽說過其他大佬。

  禮部尚書李太玄,這位傳奇人物,大嬴神朝六部之中的第一大佬,壓根沒信,原來是人家壓根不在離都。

  兵部大佬和巡天使,都因為前線戰況驟然變得激烈,無暇理會離都之事。

  這邊戶部、工部,自然是要做好後勤工作,就算是有些空閒,那些人也未必想要參合進這些糟心事,牽扯到皇子爭鬥,除非是立場鮮明的支持誰,否則能避開就都避開了。

  最後剩下的吏部,既不是太子的人,又不是趙王的人,自然是坐山觀虎鬥,時刻準備著後面的事。

  畢竟,一個國公,一個刑部尚書,隨便誰倒了之後,就空出來一個大佬的位置,下面自然而然的也會多出來一些位置。

  倆大佬的位置,不是吏部可以左右的,可下面的位置,吏部的話語權可就不小了。

  但這些都跟秦陽沒什麼關係了,他也不想參合進去。

  秦陽本來不太想問,五行山那邊的情況。

  雖說山謙的關門弟子,還沒收幾天呢,就死了,但要說打起來是不可能打起來的。

  仡樓大佬親自主持的死亡儀式,他最是清楚到底是什麼情況,這些事,根本不需要秦陽來多嘴,人家大佬自然知道什麼事情需要交底,什麼是不需要。

  什麼時候需要虛張聲勢的喊幾聲,什麼時候需要藉機活動筋骨,人家活了這麼久了,門清的很呢,真暴脾氣遇事就不過腦子,只知道衝動行事的,能活這麼久的還真是小概率。

  不過現在麼,青鸞既然認出了小人魔,他跟季無道之間肯定是有關係的,問一下也是應該的。

  「季無道隕落了,五行山那邊有什麼反應麼?」

  「五行山毫無反應。」青鸞搖了搖頭:「看來這次山謙前輩是動真怒了,本來這事就需要李大人親自去一趟的,可李大人不在就沒合適的人選了,最後還是大帝親自書函,送到了五行山……」

  秦陽微微一怔,毫無反應是什麼鬼?

  仡樓大佬不會是什麼都沒說,山謙師父這是準備憋大招了?也不對吧……

  這可不行,趁機撈好處,要一些條件什麼的可以,真打起來就別了吧,畢竟又沒真死。

  「青鸞姐姐,要不這樣,我們先去五行山轉轉,畢竟,你說要去辦事,我帶著他也不太方便,別的地方我也不放心,將他送到五行山最好,他跟了季無道的姓,也算是五行山的人了。」

  「行。」

  青鸞爽快的點了點頭,季天行壓根不願意跟她走,她也沒法安排。

  一道青光捲過,秦陽、季天行、妖狼就被捲起,化作一道神光沖天而去。

  一路飛到了五行山,長秋雨親自來見了他們,又親自將他們帶到了山謙潛修的地方。

  原本的湖泊消失不見了,環繞著湖泊的山頭,缺失了一面,隱約還能看到,缺失的部分是一個手掌的形狀。

  山清水秀之地,像似剛剛遭了災一樣,原本湖泊所在的位置,還能看到不少尚未乾涸的淤泥。

  「師尊驟聞季師弟死訊,難以接受,最近脾氣不太好,幸好你們來了,想必師尊見到天行,心裡也會很高興吧。」

  長秋雨說著,摸了摸季天行的腦袋,脾性頗有些跟正常人不正常的季天行,這次卻也沒有躲開,只是睜著眼睛,看著長秋雨,似乎也能察覺到長秋雨的心緒。

  他又看了看秦陽,心中還是不太明白,大叔不是沒死麼……

  想到秦陽叮囑的話,就老老實實的沒開口說什麼。

  繞過了這片廢墟,長秋雨伸手攔下了青鸞。

  「青鸞大人,還請在此稍後片刻,容我先去請示一下。」

  「沒事,你們去吧,我就不進去了。」青鸞連忙擺了擺手,她還真不想去見山謙觸霉頭。

  她畢竟是神朝的人,萬一見面了,被心情不好的山謙揍一頓,也沒地說理去。

  秦陽心裡也琢磨著,自己進去會不會被揍一頓,山謙是不是心情巨差,真見到了該怎麼說。

  可真見到的時候,秦陽頓時覺得,自己想多了……

  溪流汩汩而下,一旁的涼亭裡,山謙躺在一個搖椅上,翹著腿哼著小曲,一旁的小桌上,還擺著酒壺和酒盅。

  人家正一個人喝酒,喝的高興呢……

  看到來人,山謙抬了抬手指,一道神光落下,化作一座山峰虛影,鎮壓在秦陽頭頂,而後對季天行揮了揮手。

  「來,過來,到師公這。」

  秦陽舉著雙手,盯著山峰虛影,苦笑一聲,對季天行道:「天行,自己人,叫師公。」

  之前的事情,季天行還沒想明白呢,此刻更是不明白,不過想到眼前這倆人,每一個都強的可怕,也都很和善,就老老實實的走過去。

  「師公好。」

  山謙坐起身,捏了捏季天行的身子骨,滿意的點了點頭。

  「不錯,好孩子,根骨不錯,心思也單純,比某些跟老鬼一丘之貉的傢伙強多了,以後就在這裡修行吧,師公保管沒人敢欺負你。」

  季天行回頭看了看秦陽,秦陽點了點頭,季天行才點頭。

  山謙走上前,看著被巨峰壓著的秦陽,捏了捏秦陽的臉。

  「老夫就知道,黑老鬼這種老混蛋老狐狸看重的人,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沒想到還是小看你了,你這是摸準了那位皇帝,如今心思早就變了吧,一口氣坑死倆大員,自己還詐死脫身,老夫差點都信你真死了……」

  「咳,這個……」秦陽正要脫口而出,季無道真死了……

  可想了想,這話說出口,不被打死,也要被鎮壓個十年反省了。

  「師尊,我不是有意瞞著您的,我也是沒想到這一點啊,畢竟,我是真不想天行執念不消,最後誤入歧途,思來想去,只能這樣了,也算是替天行道了。」

  「哼,誰管那些腌臢貨色的死活,死了活該。」山謙冷哼一聲,隨意的問了句:「你這是剛從南蠻之地回來?」

  聽到這句話的瞬間,秦陽就感覺自己的腦海裡,一道靈光恍如烈日一般閃現,這個問題才是關鍵,回答不好就真完了。

  「師尊,我都很久沒回過南蠻之地了,離都的事了之後,接到了天行,這不就趕緊先來五行山麼,之前我倒是想提前給師尊通通氣的,可我能力有限,實在是沒法保證安全,只能事了了立刻帶天行回來面見師尊。」

  果然,聽到這話,山謙的臉色頓時好了不少。

  秦陽趕忙再補了一句。

  「其實弟子也是想,別的地方都不安全,天行在五行山,我是最放心不過的,就怕師尊不願意。」

  「不錯,還算是你有點良心。」山謙眉頭舒展開,笑的合不攏嘴,連連點頭:「不錯,你這小子雖然被黑老鬼帶歪了,不過還算是聰明,天行這孩子在五行山自然是最好的,萬萬不可帶到黑老鬼那裡。」

  「師尊,能不能先把我放開,我的傷還沒好呢……」

  山謙一揮手,散去了壓在秦陽頭頂的山峰虛影。

  秦陽活動了下筋骨,暗暗鬆了口氣,心底慶幸。

  人家都說老小孩,山謙師父還真是老小孩。

  關注的重點,自己之前壓根就沒想到。

  這是要在任何地方,都要壓仡樓一籌啊。

  之前要是真把天行帶到了南蠻,下次見面,估計就會被先打個半死,再鎮壓個百八十年反省。

  看了看站在一旁,什麼都不明白的季天行,秦陽暗嘆一聲。

  咱們這是一脈相承了,你就先學保命吧。

  當一個體修其實也挺好的,血厚防高,生命力頑強,不容易死,尤其是強到極致,自己都未必能打的死自己。

  在這個危險的世界,體修生存下去的機會,明顯會比煉氣的修士高一些。

  也幸好天行沒什麼當法爺的夢想,想想也挺好的。

  有乖巧的小天行在這裡,秦陽自然被山謙忽略了,老頭幹勁十足,帶著小天行就不知道幹什麼去了,估摸著是要先把小傢伙帶到體修的正途上再說。

  這裡也只剩下秦陽和長秋雨兩人。

  秦陽對這個便宜師兄,其實沒多少親近的感覺,長秋雨無論是做事說話,還是整體氣質,怎麼看都是那種儒生雅士,格調太高。

  秦陽倒是也想這樣,只是站在那裡,都顯得很有逼格,可惜氣質這種東西,畫皮易畫骨難啊,底蘊不夠,學不來的。

  「秦陽,若無必要,你還是莫牽扯到神朝之中太深,大嬴神朝近些年來是多變之局,稍有不慎,就是身死道消的下場,還是增強自身,未雨綢繆的好。」

  走在路上,長秋雨緩聲規勸。

  「多謝師兄好意,我省的,只是有時候天不隨人願,樹欲靜而風不止。」

  「你心裡省的就好,人活著,比什麼都要強,等你活過萬年,再回首瞭望,就會發現,當年引領風騷的強者,時代浪尖上的嬌子,基本上都已經消失在時光裡,能活下來的,才是強者。」

  秦陽頗有些詫異,自己有這種想法倒是還勉強可以吧,長秋雨怎麼還有之中想法?身為掌門,不應該是穩中有進才是最好的麼?

  長秋雨遙望著西面,眼睛微微瞇起來一點,眼神變得深邃。

  「大嬴神朝的天屏,萬年來,第一次被域外的邪魔突破,而且根本沒有來什麼特別強的邪魔,你知道這代表著什麼嗎?」

  「不懂。」

  「這代表著大嬴神朝的整體國運,開始衰減了,如此才會有這麼多事發生,而神朝之下,所有有官有爵之人,都會或多或少的得到神朝國運的庇護,他們也會得到一部分神朝的力量,如同一般修士修行消耗靈氣一般。

  可若是死了,他們積攢下來的這部分力量,就會歸還到神朝之中,神朝的整體力量,是不會變少的。

  若是死的人活的足夠久,地位足夠高,他歸還到神朝本身的力量,甚至有可能讓神朝本身的力量,暫時變的更強一些。

  師弟,努力變的更強吧,有足夠的實力,才有應對一切的底氣。」

  長秋雨說到這,稍稍一頓,指了指外面。

  「師尊估計也沒心情見神朝的人,你跟她一起走吧。」

  說完這句話,長秋雨一步跨出,身形就如同一陣煙霧,被風吹散。

  秦陽站在原地,望著離都的方向,面色凝重。

  長秋雨的話,他聽懂了,神朝體系,就是一個封閉的循環,如同一片氣海,會源源不斷的產生出屬於神朝的力量,供以神朝體系裡的人修行。

  可是氣海本身的大小,大體上是不會變的,有爵位的,有官職的人死了,也是肉爛在鍋裡,重新回到了這個循環之中。

  但也有極少數情況下,有人一口氣歸還的太多了,就可能讓氣海裡消耗的部分,恢復滿之後,又讓整體都變大了那麼一點點。

  雖然這一點點只是暫時的。

  想到這次獻國公和葉建仲死的這麼乾脆,秦陽不禁心生寒意,莫不是還有這部分原因在裡面不成?

  神朝的大員,在大帝眼裡,都不過是養肥的豬狗麼?

  可越想越覺得似乎也沒錯。

  之前孕生出人魔,自己又來搞事,後面還有域外邪魔,讓巡天使都抽不出力量,甚至還被突破了天屏。

  這些在別人看來,是不是都是大嬴神朝國運衰退的表現?

  而一口氣死了倆大員之後,人魔沒了,自己也走了,域外邪魔也被打退了。

  本來秦陽覺得運勢這種東西,太過玄乎,摸屍的時候信就行了,其他時候就萬萬不可迷信。

  可之前遇到賈福德這種古怪的傢伙,還有現在發生的一切。

  秦陽就覺得,這一切的結果,變成如今這樣,是不是其實都是按著那位大帝的心思在走。

  根本無需刻意,他只需要靜靜看著事態發展,最後順水推舟,一切合情合理,順理成章的變成他想要的結果。

  他只需要掌控大局,細節和過程,對於他來說都不重要。

  那,現在嫁衣和李太玄都失蹤了,是不是也是這位大帝想要的結果?

  從後山出來,見到青鸞的時候,秦陽都有些心事重重。

  總覺得去幫著找到嫁衣和李太玄這件事,怕是不會那麼順利了。

  「走吧,我們別耽擱時間了。」

  秦陽沒有說起見山謙師父的事,直接說要離開。

  青鸞也沒多問,她也不想管神朝怎麼安撫五行山的,這事她插不上手,也沒法插手。

  五行山毫無反應,那就是最大的反應,若反應激烈,言辭剛硬,那反倒是沒什麼了,一句話都不說,就證明五行山都做好了動手的準備了。

  秦陽也沒多問山謙師父到底如何應對的,老頭比自己懂的多,看他那樂呵呵的樣子,估計這次神朝不下血本,是沒法善了了。

  被青鸞帶著,一路從東境,趕到了神朝西北與中部交界的地方。

  「紫鸞之前前來探尋過,她順著大帝姬歸來的路線一路追查,到了這裡也不見了,我們現在就要重走一邊她當時走的路徑,你有飛鸞令,可以稍稍催動,看看能不能感應到什麼。」

  秦陽拿出飛鸞令,稍稍催動之後,卻只感應到了身旁的青鸞。

  「除了你之外,什麼都沒有。」

  「繼續前進。」

  兩人放慢了速度,一日頂多前進千里,一連數日,卻什麼都沒有發現。

  望著腳下這片大好山河,隱約還能看到極遠的地方,有山巒如同天壁,拔地而起,插入雲霄。

  至此,秦陽心中若有所悟,隱約明白了,為什麼大嬴神朝的都城,沒有在中部。

  那座可能已經插入了罡風層的山脈,就是大嬴神朝第一山:魁山。

  再加上從魁山之上延續出來的那些稍小一些的山脈在,從東到西,從南到北,怕是都要繞行。

  一連在半空中飛了十數日,什麼都沒有發現,連線索都沒有。

  李太玄他們的蹤跡線索沒有就罷了,可紫鸞來這裡,路線都是非常明確的,怎麼也找不到一絲一毫的線索和痕跡。

  落到地面休息,秦陽望著天空中的滿月。

  「青鸞姐,你說,會不會是大帝姬受傷了,李大人帶她去療傷了,而且她傷勢不輕,所以才要隱藏行蹤?」

  「不會,再怎麼樣,大帝姬也會先召喚我們。」青鸞說的斬釘截鐵,不容置疑:「而且,紫鸞也在這附近失蹤了。」

  「算了,我們繼續找吧。」

  兩人歇息了半日之後,繼續前行,兩日的時間,依然毫無所獲。

  又是夜幕降臨,秦陽卻忽然停了下來,抬頭看著天空,而後催動破妄之瞳和破虛神目,雙目綻放出刺目的神光,迸射出兩道光柱,向著四面八方掃視了片刻,而後繼續抬頭看著天空。

  「怎麼了?發現什麼了?」青鸞折身飛了回來,警惕著看著周圍,還以為秦陽發現了什麼。

  「都是真的,至少我看不出來什麼虛假的地方。」秦陽眉頭緊蹙,指了指天空上掛著的明月,一聲長嘆:「我想我知道紫鸞是怎麼失蹤的了。」

  青鸞抬頭看著明月,一時沒弄明白秦陽說的是什麼意思。

  「兩天前,我們飛了近半月的時間,沒有落地,那時候,月亮從朔月變成了滿月,而我們落地休息的那天,正值滿月,可是我們再次動身,又找了兩天,你不覺得,這輪滿月,跟兩天前根本沒有絲毫變化麼?」

  青鸞面色一變,抬頭看了半晌,的確是沒什麼變化。

  「可能是我眼花吧,人家都說十五的月亮十六圓,今天才十七,看不出什麼也沒什麼……」

  秦陽搖了搖頭,有些不確定了,因為他沒看出來任何幻境的痕跡,一切都真的很。

  不過,有過了兩天,夜幕降臨,二人一起抬頭看著月亮出現之後,臉色就沉了下來。

  依然還是滿月,沒有絲毫變化。

  而今天,他們也終於找到了一絲交手的痕跡,紫鸞留下的痕跡。

  「青鸞姐,我問你個問題,大嬴神朝為什麼不將都城設立在中部,就算是有魁山,無法設立,但靠近魁山設立一個都城,對於神朝來說,不是什麼大問題吧?」

  「這……我也不清楚,從來沒聽人說過為什麼不這樣。」青鸞有些愕然,她就從來沒想過這種問題。

  如今這樣,四方各有一都城,分立四方,鎮壓四方,不是也挺好的麼。

  「我換個說法,中部按理說,應該是最繁華的地帶,可我見這裡大都是荒野,根本沒有人煙,為什麼?關於中部的事,你還知道什麼?無論是傳說也好,神話也好,任何知道的都行。」

  「傳說啊,這我倒是知道一點,按照傳說,在比上古還要古老的年代,一位神祇隕落,他的遺骸化作了魁山。」

  「沒了?」

  「沒了。」

  秦陽苦笑一聲,得了,這位也是個不愛看書的人,她說的這條,可是整個大嬴神朝的人都知道的事,就算是凡人的神話傳說裡,也都有這一條。

  搖了搖頭,秦陽繼續往前走。

  「誒,你怎麼還往前走啊?」青鸞喊了一聲。

  「不往前走怎麼走?紫鸞姐早就來了,這麼容易離開這古怪的地方,她早就離開了,何至於失蹤了,半點音訊都沒有,不信的話,你全力往回走試試。」

  「試試就試試。」青鸞伸手揮出一道神光,將秦陽一卷,化作一道流光,向著來時的路飛了回去。

  他們來的時候,放慢了速度,一直繞著圈子用飛鸞令去感應,這幾天也不過走了數千里地而已。

  此刻全力飛遁,不過一日,就已經飛的超出了原本的距離,飛出了中部的範圍,來到了西境的地盤。

  二人懸空而立,看著下方兩條河從交叉著匯聚到一起,變成一條更寬更廣的大河,遙遙看著波浪奔騰,聽著濤聲陣陣,就會讓人不由自主的生出一陣豁達之感。

  但此刻,兩人可都沒這種感覺,反而臉色都不太好看。

  因為這兩條河匯聚的地方,本來應該是有一座城池的,可是現在,卻只看到了一片蠻荒之景。

  「青鸞姐姐,我覺得多看點書,還是有好處的,你說呢?」

  「嗯。」青鸞沉著臉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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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4 01:01:24 |只看該作者
第四零九章 百科大全書上線,沒事瞎想很危險

  這裡的一切,無論秦陽用什麼方法,都無法找出來一絲是虛假的痕跡。

  從中部向著來路返回,等快要離開中部範圍的時候,就可以感覺到,地形地勢都開始變得不一樣了。

  可是在這片枝繁葉茂,充斥著鬱鬱蔥蔥的大地之上,卻見不到任何一個生靈,也感覺不到有生機的存在。

  璀璨之下,是無盡的荒蕪和死寂。

  走了不過三天的時間,秦陽和青鸞就徹底放棄了,只能按照原計劃,先去找到紫鸞再說。

  這片詭異的世界,青鸞這種神朝土著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秦陽就更不知道了。

  若說這裡是一座秘境,他們不知不覺之間進來了,也說不過去。

  因為這裡實在是太大了,囊括了整個神朝中部地區,繼續前進的時候,又是無邊無際,從來沒有任何一個秘境,有這麼大的範圍,也不可能有。

  秘境只是依附在大世界這座巨樹之上的枝葉而已。

  除了中部之外的地區,沒有什麼生靈活躍的痕跡之外,怎麼看著都依然是大荒的土地。

  重新返回到中部地區,原路前進。

  隨著前進了三天,才在地面上,發現一些明顯是生靈活動的痕跡。

  樹上有爪印,地面有被挖過的痕跡,還有一些山石上,甚至還能找到啃食的咬痕……

  秦陽確認了好幾遍,才確定那的確是某種生靈的咬痕,雖然他也想不明白,為什麼這裡的生靈要啃石頭。

  那些被啃的石頭,的確也只是普通的山石而已,除了因為靠近魁山山脈,硬度很高之外,這些石頭連煉器材料都算不上。

  越來越多的痕跡出現,證明這裡存在的生靈不止少數,可是卻也沒有再找到紫鸞留下的痕跡。

  而此處,差不多進入到魁山山脈的支脈了,山巒多高聳入雲,巍峨怪異,石頭比之金鐵還要堅硬數倍。

  如此一點一點的緩慢前進,又要靠肉眼觀察那些細小的痕跡,又要催動神識,大範圍的搜索,兩人都累得夠嗆。

  這一日,兩人停留在一座山谷之中休息,月亮再次升起,依然還是那輪幾乎看不出來有什麼變化的滿月。

  月明星稀,見不到星辰閃耀,卻也能看到山林之間,似有霧靄蒸騰,那些霧氣,順著一座座山峰之間的溝壑,緩緩的逸散開來。

  秦陽站起身,催動破妄之瞳,目中兩道神光湧出,灌入薄霧之中,一眼就將霧氣看穿,目力也不再受到霧氣影響。

  左看右看之後,沒發現有什麼生靈出現,秦陽才稍稍鬆了口氣。

  霧氣無聲無息的出現,慢慢的變濃,林中休息的二人,各自修行。

  隨著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秦陽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

  就見青鸞不知何時已經醒了,她面帶桃紅,雙目迷離的盯著秦陽,嘴角帶著一絲略帶憨態的笑意,一步一步的向著秦陽走來。

  披在她身上的衣衫,緩緩的滑落,露出一雙瑩白如藕的雙臂,豐盈的身軀已經若隱若現。

  「小弟弟,過來,來姐姐懷裡……」

  眼看青鸞越來越近,秦陽環顧四周,催動破妄之瞳看了一眼,眼前的確是青鸞。

  「小弟弟,怎麼,想看的話,姐姐直接褪去衣衫讓你看不得了……」

  說著話,又一點一點的將衣衫褪去。

  秦陽嘆了口氣,喃喃自語。

  「這種小把戲,在我年輕的時候都未必能騙的了我……」

  話音未落,就見秦陽的身形驟然消失,體內氣血,如同狼煙一般,噴湧而出,全身的力量,瞬間被催發到極致。

  只是眨眼間,他的拳頭就正中青鸞面門,燃燒的氣血,化作最為純粹的恐怖力量。

  「卡嚓……」

  一連串骨骼碎裂的聲音,匯聚成一聲,秦陽的整個拳頭已經陷入到青鸞的面門裡。

  鮮血飛濺而出,隨著秦陽的拳頭止住去勢,被裹挾的恐怖力量才隨之爆發。

  「轟!」

  青鸞的腦袋,從後腦炸開,恐怖的力量,化作勁風,席捲而過。

  山林之間,狂風驟起,一條綿延十數里的空白地帶,隨之出現,其內所有的東西,統統都化作齏粉。

  秦陽緩緩的收回拳頭,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無頭女屍,搖了搖頭。

  「不堪一擊,看來是假的。」

  慢慢的,地上的無頭女屍,慢慢的收縮枯萎,化作一具半人高,皮膚如同枯木一般的無頭屍體,屍體整體看起來還是人形,但手腳都有蹼,指頭十分纖細,胸骨突出,腹部凹陷,模樣十分怪異。

  破妄之瞳都沒看出來什麼異樣的痕跡,要麼是這個東西太古怪,要麼是自己的破妄之瞳修行的層次不夠,看不穿。

  不過,看不穿就看不穿吧,簡單粗暴的實驗一下不得了。

  假的,被打死了活該。

  若是真的……

  真的青鸞,站著讓他打一拳,說不定還是他的手斷了。

  這種不愛看書的女人,也沒見她愛好別的東西,十有八九都是將時間浪費在提升實力這種事情上了。

  俯下身,準備摸屍。

  可是不等他觸碰到,無頭屍體就隨風飄散。

  秦陽眉頭一蹙,抬頭遠眺,天邊已經有天光乍現,太陽即將升起,可光輝卻已經先一步抵達。

  林間瀰漫的霧氣,隨著朝陽出現,緩緩的消散。

  秦陽環顧四周,青鸞已經不見了蹤影,不知道去了哪裡,除了自己那一拳留下的痕跡之外,也沒有見到其他的痕跡。

  也就是說,青鸞被引走了。

  地面上還殘留的一些暗紅色的鮮血,表明剛才經歷的不是幻覺。

  秦陽仰天長嘆。

  「都說了要多看書,少練功,長長腦子才最重要啊。」

  「這女人怎麼就這麼容易被引走了?無論遇到誰,只要是感覺不懷好意的,先打死不得了。」

  這句話想說好多天了,一直沒好意思說,純粹是看她一把年紀了,給她留面子。

  環顧四方,也沒找到什麼痕跡,能判斷出來她到底去哪了,秦陽只能按照原計劃,繼續上路。

  反正青鸞是沒那麼容易被幹掉……

  秦陽心裡忍不住暗自誹謗,青鸞是不是自己也早就知道,她這種不愛看書不愛動腦子,就喜歡直接動手的人,容易被人忽悠到死……

  所以,就努力修行,變成了現在這樣,擁有一身被人忽悠著跳到坑裡,也摔不死的可怕實力。

  這麼一想,其實她還是有另類的聰明的。

  但按照這個思路想下去,不知怎麼的,秦陽就想到了黑影。

  這貨當年是不是也是這樣,很有自知之明,覺得腦子不夠用了,就硬生生的將自己變成了,被分屍,被填海眼,被封印,經歷無數歲月,也依然不滅的怪物?

  當然,這麼想想就行了,萬萬不能當著人家面說,太不給留面子了,這樣很不好。

  繼續前進,一天的時間過去,沒有遇到什麼東西。

  可是夜幕降臨,山林之中,又開始升起了霧氣。

  如同昨天一般,秦陽也沒感覺這霧氣有什麼特別的地方,但思來想去,昨天出現的情況,唯一最可疑的變化,就是起霧了。

  嘗試著用真元阻擋,這些看似普通的霧氣,竟然可以輕而易舉的穿透真元的屏障。

  布下禁制,布下陣法,都依然被霧氣無視,催動梧桐焰,散發出灼熱的氣息,意圖蒸乾水分,逼開霧氣。

  可周圍十數丈範圍的樹木,都被火焰的氣息,強行烤乾變成了黑炭,那些普普通通的霧氣,卻依然沒有受到絲毫影響。

  稍稍思忖之後,調動了魔手的力量,將體表完全覆蓋,化作一層薄膜,這一次終於成功的將霧氣阻攔在外。

  秦陽明白,不是無法阻攔,而是他的力量本質實在是太低,隨手佈置的陣法禁制也太低級了,根本無法阻攔。

  魔手的力量,品質極高,屬於黑影本體逸散出來的力量。

  不斷的削弱魔手力量,直到只剩下最後那基本上看不到的薄薄一層,只是讓他的膚色看起來稍稍黑了一點的程度,也依然可以輕而易舉的抵擋住霧氣。

  秦陽若有所思,這古怪的東西,竟然完全不在乎量的多少,只在意本質的高低,只要品質足夠了,只需要微不可查的一點點,就能將其阻攔。

  「秦陽,你又去什麼古怪的地方了?」

  魔手的力量被使用,就相當於黑影的目光可以看到外面,感受到外面。

  「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本來只是來幫著找個人而已,後來就不知道怎麼的,落入到這個古怪的地方了。」

  秦陽隨口回了一句,然後才猛然想起,黑影雖說跟現下的時代有些脫節,可他對於現下時代的人來說,也可以算是上古百科大全書了。

  「你知道這些古怪的霧氣是什麼不?」

  「不知道,只是感覺怪怪的,也說不上來具體是什麼。」

  秦陽索性將昨天遭遇的事情給黑影說了一遍。

  黑影思忖良久之後,才忽然道。

  「秦陽,你還記得我給你說,當年砍死我的那個仇敵不?」

  「你說這裡是你仇敵的地盤?」

  秦陽聽到這話,臉都綠了,眼珠子亂顫,滿臉的驚悚。

  當年黑影戳戳著他去超度一個人,說是將其超度了,有大機緣,本來秦陽聽著聽動心的。

  可是後來,聽說這位巨佬,死了之後,竟然都能拎著把柴刀,將當年還活著的黑影亂刀砍死,分屍填海眼……

  秦陽就果斷將找死的念頭拋的乾乾淨淨。

  「不是,你別激動,這肯定不是,我是說,等以後你去超度我那位仇敵的時候,可能遇到跟現在相似的情況,你現在可以先練練手,這次你要是沒死,下次肯定就容易多了。」

  秦陽整個人都有些不好了。

  「你的意思是說,這裡可能也有一位與你仇敵相仿的巨佬?」

  「倒也未必,我只是說這些霧氣,你以後還可能遇到。」

  「說清楚點。」

  「這些霧氣,是念,某一位已經隕落的強大存在,無意識逸散出來的念,聽你所說,這些念裡面所蘊含的變化,其實都已經消失不見了,只留下最純粹的念,這種念本身是毫無威脅的,有威脅的只是你遇到的那種怪物。

  那些怪物叫貘,生存在念裡,如同魚與之水的關係,在念裡,那些怪物,可以利用這些本身無害的念,來達到自己的目的,畢竟,以你的境界和神魂,絕對不可能抵擋這種念的力量。」

  「貘?夢貘?」

  「不是夢貘,貘有好多種,夢貘只是其中之一,最初的夢貘,就是誕生在念裡,只不過夢貘是食夢而生,而貘卻是靠舔舐變化為生的,這片念裡,沒有什麼變化,只剩下純粹的念,就是因為裡面的變化都被貘吃掉了。

  嘿嘿,秦陽,你小心點吧,這片念就是一片至清之水,貘就是裡面的魚,裡面能吃的東西,都被吃乾淨了,而現在你來了,你的意識,你的念頭,你的神魂,對於貘來說,就是飢寒交迫,餓的眼珠子發藍之後,驟然出現的一塊長毛的餿饅頭……」

  「你等等,餿饅頭什麼意思?」

  「對比這些念的主人,說你是餿饅頭都是抬舉你了,不過這些貘已經快死了,不會挑食的,你小心點吧,快要餓死的生靈,會有多麼瘋狂,我想你應該比我清楚。」

  秦陽心裡一沉,也沒心情跟黑影計較了。

  餓死啊……

  這絕對是世上最恐怖的事情,快要餓死的生靈,為了一口吃的,絕對會不惜一切代價,生命更是可以隨意拋棄的東西。

  被打死也總比餓死強。

  而此刻,黑夜降臨,念所化的霧氣,已經將這裡化作一片霧海,裡面究竟有多少貘,誰都不清楚。

  「做好準備吧,只要還有貘在,就一定會來找你的,我的力量,只能阻止這些無意識的念侵蝕你而已,卻無法阻止你的念頭擴散出去,只要你活著,你就會有源源不斷的念頭逸散在這片念海裡,就像是魚餌一樣,吸引著貘。

  牠們雖然靠吞噬這些逸散出去的念頭就能活下去,可他們看到一塊長毛的餿饅頭,不會滿足於餿饅頭上掉下來的一點毛。

  在念海裡,看到了貘,再琢磨著用什麼手段,反正直接打死就行,千萬不可留手。」

  秦陽應了一聲,全神貫注的等著。

  黑影說的不錯,這些餓瘋的貘,可不會有什麼可持續發展計劃的,他們不會僅僅吞噬一些秦陽逸散在念海裡的念頭就滿足了……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半夜了,也依然沒有看到任何東西靠近。

  黑影又給提醒。

  「你小心了,這麼久都沒出現,要麼是這片念裡,已經沒有活著的貘了,要麼就是不止一兩個,牠們已經在吞噬你這段時間逸散出去的念頭了,你別亂想東西,不然的話,看你怎麼活過今晚。」

  「我要是瞎想了會怎麼樣?」秦陽的臉色不太好看……

  「在念海裡,會成真的。」

  然而,黑影的話還沒落下,密林裡就有一陣微風吹動,吹的樹葉颯颯作響,若隱若現的童聲吟唱,不知道在哪裡響起。

  像似在耳邊,卻又像是在極遠,根本無法辨別方向。

  「天際朗月也不願看,天際朗月也不願看,明月吐光,陰風吹柳巷,是女鬼覓愛郎……」

  「誰在唱歌?這唱的什麼?在哪?快找到,打死他。」黑影連忙提醒。

  秦陽的臉色很難看……

  「這唱的粵語歌,另外,你說會成真,是我理解的那個變成真的,對麼?」

  「你逸散出去的念頭是什麼,就會變成什麼,別廢話,趕緊打死。」

  「我怎麼打死啊,這根本沒人唱,這特麼是背景音樂啊!」

  秦陽都快哭了,哪想到變成真的,竟然會這麼真啊,背景音樂都有……

  童聲的吟唱還在繼續,配合著微微吹動的陰風,滲人之極。

  「誰人願愛,淒厲鬼新娘,倍伴女鬼,深宵偷拜月光,明月吐光,冤鬼風裡蕩……」

  伴隨著背景音樂,陰風陣陣,吹的樹葉獵獵作響,林中陰氣驟然開始攀升。

  那一顆顆墨綠色的樹木,如同活過來了一般,緩緩的向著兩側移動開,在秦陽身前露出一條土路。

  四個面色僵硬,如同膚白若紙,臉上還帶著鮮艷腮紅,身穿紙衣的小鬼,扛著一頂如同染了血的紅轎子,雙腳離地三寸,伴隨著背景音樂,無聲無息的向著他飛來。

  秦陽看到這熟悉的一幕,心中忍不住暗暗鬆了口氣。

  鬼新娘啊……

  還好只是個只劫色,不劫財也不劫命的女鬼。

  也不能怪他多想啊,這人活著,腦袋裡總會有一些無意識的想法,有些都是一閃而逝,自己都未必會在意。

  可是在這裡就要命了,那些一閃而逝,或者是無意識想到的東西,都會逸散出去,被那些貘利用,再加上念海裡的念,就能直接作假成真,直接變成真的。

  至少在這裡,任何出現的東西都是真的。

  四個小鬼扛著轎子來到不遠處停了下來,轎簾無風自動,就見一個一襲嫁衣的女鬼,從轎子裡飛出來。

  她巧笑嫣然,面帶桃花,眉宇間似嗔似喜,歡喜之中帶著三分哀怨,目中還有點點晶瑩,似落未落,飄飄然的就直奔秦陽而來。

  「夫君,你終於來了……」

  「花想容?」秦陽的面色微變,脫口而出……

  眼看花想容飛來,運轉破妄之瞳和破虛神目一起,看到的也依然是活生生的花想容,跟當年見到的一般無二。

  無論是體態還是眉眼,還是氣息香氣,甚至是弧度都一模一樣,跟記憶裡沒有絲毫差別。

  眼看她飛來,秦陽身形一晃,大腳丫子,直接踹在了她的臉上。

  「這段應該是沒台詞的,別隨便亂加戲!」

  腳下發力,梧桐焰也隨之飛出,直接將花想容包裹在火海之中。

  眨眼間,一團灰燼墜落,落在地上,化作一個半人高,形同餓鬼的焦炭,被風一吹,就化作齏粉。

  秒殺了一個貘之後,秦陽微微鬆了口氣,還好這些貘已經到了快餓死的邊緣了,的確不強,也幸好自己也沒想什麼太強的東西。

  落地之後,看了看那四個扛著轎子的小鬼,秦陽對他們揮了揮手,試探性的說了一句。

  「背景音樂都快結束了,你們的戲殺青了,早該走了吧?」

  誰想,這句話說完之後,四個穿著紙衣服的小鬼,敬業的很,帶著那僵硬滲人的笑容,按照劇本,對秦陽這邊揮著手,扛著轎子,緩緩的離去。

  秦陽鬆了口氣,按照劇本走就行。

  目送著小鬼扛著轎子離去,萬萬沒想到,這些小鬼離開了沒多遠,轎子就化為烏有,消失不見,而小鬼卻依然還在。

  它們的身形,慢慢的化作貘,然後又在秦陽的眼皮底下,直接換裝。

  一個化作一身官袍,皮膚滿是乾枯褶皺的殭屍。

  一個化作戴著墨鏡的……殭屍。

  一個化作白白胖胖,笑得很賤的……張正義。

  最後一個,化作面色鐵青,面無表情的女鬼。

  「秦陽,你都在瞎想些什麼東西,怎麼不是殭屍就是女鬼?」

  「別廢話了,趕緊全部幹掉了休息,剛才被你說的,嚇的我不輕,沒想到都這麼菜。」

  丟下一句話,這次秦陽可不給他們說台詞的機會了。

  先衝上去,抓住張正義的腦袋,隨手一扭,就將他的腦袋擰了下來,依然是這麼的順手。

  在反手一巴掌,直接將墨鏡殭屍抽爆,再揮出梧桐焰,將殭屍先生燒成灰燼。

  最後又一拳轟到了女鬼腦袋上。

  然而,這一次,意外出現了。

  秦陽的拳頭,竟然直接穿過了女鬼的腦袋,甚至整個身子都從女鬼身體裡穿了過去,如同穿過一個幻影一般。

  一個翻身,落在地上,秦陽看著這個看起來就像是恐怖片女主角的女鬼,面色開始凝重了起來。

  「黑影,這怎麼回事?」

  「我都告訴過你了,會成真的,你現在面對的,就是你想出來的那個東西,我也不知道,你為什麼會想到這麼一個古怪的女鬼,看似只是最低級的遊魂,可是偏偏卻不是。」

  秦陽的攻擊,直接穿過了女鬼,可女鬼卻沒閒著,如同掉幀了一般,微微一閃,就出現在秦陽面前,一雙長滿了烏黑長指甲的手,直接掐住了秦陽的脖子。

  可是秦陽卻依然觸碰不到她。

  不過跟著,秦陽就放鬆下來了,因為女鬼的力量看似不小……

  可是,壓根掐不死他。

  他的防太高了。

  秦陽不緊不慢的用各種手段嘗試。

  梧桐焰,無效。

  刀兵法寶無效。

  甚至拿出了蕩魂劍,戳上去的時候,也只是讓女鬼如同掉幀一般的卡一卡,也沒什麼效果。

  這東西看似是女鬼,其實壓根就沒神魂。

  身前掛著一個長相恐怖的女鬼,掐著他脖子,偏偏他還弄不死對方。

  「你自己慢慢回想一下吧,這片念裡的貘應該都來了,牠們不可能忍得住不來的,你好好想想,怎麼弄死這個女鬼,只有先弄死女鬼,才能在念裡殺掉貘,日出之前你若是還被糾纏著,你就會跟貘一起,跟著念消失,明天夜裡,念再次出現的時候,你才會再次回來。」

  黑影也幫不上什麼忙,只能給提個醒。

  秦陽索性不管女鬼了,坐在地上,慢慢的回憶,這個長相磕磣的女鬼到底來自於哪,他自己都想不起來了,誰知道之前什麼時候,這個女鬼的印象一閃而逝,念頭也隨之逸散到念海裡。

  梧桐焰來自於鳳尾焰,自帶神聖之力,幹掉了鬼新娘沒什麼問題。

  殭屍被幹掉也是輕而易舉。

  至於張正義,很顯然,這個貘拷貝不了張正義的不死神通。

  而最後這個女鬼,實在是沒什麼印象了,畢竟前世裡,凡人背景下,人不能觸碰到的女鬼,數量實在是太多了,而且長得也都是這麼磕磣。

  最後好像都是只能淨化或者超度了……

  想到這,秦陽拿出圓光套裝,催動之後,就見兩層黑色的圓光,在他的腦後浮現。

  女鬼掐著他脖子的雙手,也被撐開了一些,可是卻依然死死地抵在光暈之上,目光陰冷,滿是怨毒的看著秦陽。

  圓光套裝也只能防禦,沒法幹掉……

  真當秦陽準備拿出血喇嘛試一試的時候,黑影直接將血喇嘛鎮壓,阻止他拿出去。

  「別動這個,這裡面有個賊禿驢的意識,外面都是最純粹,一片空白的念,對於他來說,這些都是可以恢復意識的力量!你若是實在想試試這些賊禿的力量,就將佛骨金身拿出去試試,反正佛骨金身裡沒有殘留什麼意識。」

  秦陽一想也是,在外面不敢拿出來佛骨金身,就是怕被浮屠魔教或者是輪轉寺那些執著的大和尚感應到。

  要是在這種詭異的地方,輪轉寺的大和尚也能突然跳出來打死自己,那自己也認了。

  將裝著佛骨金身的棺材拿出來,直接打開了棺材蓋。

  金光逸散,照耀到女鬼的身上,女鬼的身軀,如同蠟像被融化了一般,哀嚎著消失在金光裡,最後再次化作了那餓鬼的模樣。

  秦陽當機立斷,直接上去將貘打死。

  塵埃落定,秦陽重新將佛骨金身拿去填海眼,心裡也鬆了口氣。

  這裡的環境陰森恐怖,無意識想到的,自然就是跟鬼片有關的東西了。

  也幸好都是些弱雞,最難纏的磕磣女鬼,自己也有佛骨金身在。

  畢竟,佛骨金身,放到那些鬼片裡,絕對算得上是真正的大佛降臨了,只是逸散出的光芒,就足夠將其淨化超度了。

  日頭再次升起,霧氣也隨著朝陽的照射,慢慢的消散。

  「秦陽,算我求你了,你可千萬不要亂想了,實在不行了,你會靜心咒麼?晚上一直默念靜心咒,最好保持腦袋裡一片空白,我可不想死的這麼憋屈,死在你的念頭裡。」

  「裡面的貘不是都死了麼,你還怕成這樣?」

  「你是不是傻?

  你覺得這種有念海匯聚而成的地方,只會有一片?這個只是一個念頭已經徹底枯竭的念海,裡面的貘餓死的只剩下幾隻了,充其量只是一個死水潭而已。

  能留下這種恐怖念的強者,真正的念海,遠比這恐怖的多,甚至裡面還有可能,有那位強者留下的念頭,那些才是真正恐怖的東西。

  說不定在你沒找到離開這裡的途徑之前,你就會遇到了,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黑影似乎對這些東西極為忌憚,聽的秦陽心裡也發毛。

  「找到對應的方法就行了對吧?」

  「呵呵,你以為念海裡的東西都是假的?」黑影冷笑一聲。

  「錯了,貘變化的那些,必須當真的處理,實則是假的,可是這位強者本身的念頭,在念海裡就是真的,所有的都是真的。

  這裡歲月似乎非常久遠,到時候你說不定能找到一些已經滅絕的東西,你可以帶出去。

  這位強者的念頭所化的生靈,在念海裡,也都是真的,我知道你的天賦神通很特別,你把握住機會,說不定還能得到一些早已經失傳的東西。」

  「那你說,我要是能找到這位巨佬的屍身……」

  「別想了,不可能的。」黑影否認的斬釘截鐵。

  秦陽微微一怔,稍稍一琢磨,緩緩的問了句。

  「黑影,你是不是有什麼瞞著我?」

  「是。」黑影又回答的乾淨俐落。

  「那你不想說點什麼?」

  「別想了,為了你的小命著想,為了我不會因為你死在自己的念頭裡,而被永遠的埋葬在海眼,我絕對不會告訴你的,我告訴你,你就會想太多,你這人心思太雜,你會忍不住去想的,哪怕你不可以想,也會無意識的去想,這很危險。」

  秦陽無語了。

  他說的好有道理,自己竟然無言以對。

  之前除了鬼新娘之外,秦陽自己都不記得自己想過其他的,尤其是最後那個磕磣女鬼,到現在還沒想明白到底來自哪。

  離開這裡的方法,完全沒有頭緒,只能繼續按照計劃的路線前進,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位一看就很文靜,愛看書愛學習的紫鸞,她說不定知道些什麼。

  青鸞就算了,她雖然死了的概率不大,可指不定被坑成什麼樣了呢。

  繼續的前進,一連過去了三天,每天晚上都會升起迷霧,可是再也沒有遇到貘。

  如同黑影所說,這裡的貘都死完了。

  到了第四天,才走出了黑影說的這片死水潭,因為晚上沒有迷霧了。

  又走了十天之後,終於找到了紫鸞留下的痕跡。

  大地上留著一片紫色的飛鸞光影,代表著紫鸞的印記。

  然而,當天,迷霧升騰而起。

  秦陽看著天空中掛著的三輪明月,一輪滿月,兩個殘月,其中一個殘月,還像是崩斷了一角一般。

  而後再向著遠方望去,燈火閃耀,神光衝霄,遠處,還能看到一尊只能看到下半身,上半身都在雲層之上的巨人,邁著步伐,向著遠處走去。

  秦陽呆呆的看著這一切。

  「黑影?」

  「嗯。」

  「黑影?」

  「嗯?」

  「沒事,我就是問問,看你在不在,我差點以為我又穿越了,這就是你說,那位強者留下的念頭,在念海裡所化的生靈?你確定那個巨人不是強者本身?」

  「我很確定,不是。」

  「那我們還是在這裡待到天亮,然後上岸吧。」

  「秦陽,你想好了,這可是天大的機緣,錯過了這一次,可能就再也沒有機會了,我看的出來了,這裡的年代非常久遠,你可能會在這裡,得到許多外面根本不可能有的東西,再說,就算是沒有屍體,以你的臉皮,再去拜個師,應該也不算太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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