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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蔡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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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不放心油條] 一品修仙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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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13 00:25:10 |只看該作者
第八八零章 說實話講道理,終於回到家了

  這一次被人誤認為是府君,算是有點點爆秦陽了,火氣蹭蹭蹭的往上湧。

  以前倒還好說一點,因為別人再怎麼說,其實也只是有一個神通很像而已,是不是一樣的神通都是未知的。

  別人誤會了,也只是因為府君的神通,似乎在那個時候只有府君有。

  亦或者,是擁有這個神通的人裡,只有府君出名了,其他的全部早早的完蛋了。

  開始是誤會,但秦陽自己也明白,很多人誤會完了之後,其實並不在意他以前是不是府君,結交的只是他秦陽而已。

  但這都是以前,現在可就不好說了。

  一個死了之後,還能從亡者之界回來的傢伙,走的還是府君整出來的上古地府五大水脈之一的忘川,旁人走進去之後,就會遺忘所有。

  只有府君自己才能完全不受忘川影響。

  再加上,這個傢伙擁有一個府君獨有的神通。

  再加上一條,這條忘川出現之後,立刻就有人府君的人來接引這裡的府君,上來就對著秦陽叩拜,口稱府君大人。

  然後呢,這個人,在亡者之界的時候,還悄咪咪的投入到了酆都一系的懷抱,還是個眾口皆碑,樂善好施,連神通都是喜歡幫別人的大好人,在酆都一系內外,人緣都特別好。

  再再加上,亡者之界的出現,最早的時候,就是府君整出來的一個彌天大謊,為了引導出亡者之界的變化,給亡者之界一個參考的底版,硬生生的將上古地府都整成了參考項。

  這麼一個人,到了亡者之界之後,擁有了可以讓人往生的神通,說得過去吧。

  這人潛入到酆都一系裡是要幹什麼,也可以隨隨便便的陰謀論,整出來幾百個理由都不是問題。

  再加上後面又有莫名的謠言傳出,說他就是府君。

  明面上算是自曝底細,實際上,肯定是不管別人怎麼查,都會查出來,他其實壓根不是府君,頂多頂多也只是擁有一個神通而已。

  那府君再傻,也不會把自己獨有的神通,從一開始就暴露出來,等著人來猜吧。

  這也追查過完之後,那他就徹底擺脫了是府君的嫌疑。

  看,多麼基本的操作。

  還有……

  秦陽耷拉著眼皮,無數的記憶翻騰,不斷的從中抽出來一條條。

  若是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來看,他現在絕對就是府君,毫無疑問,實錘一大把的那種。

  哪怕現在他自己來看,似乎也都沒什麼問題,他自己都快信了。

  睜開眼睛,秦陽盯著頗有些忐忑的壁虎妖怪,按捺不住心頭的念頭。

  他現在是真的想把這個壁虎妖怪砍死了拉倒。

  不過轉瞬,這個念頭就被壓了下去。

  秦陽打量著壁虎後背上的印記,看起來就像是普通花紋的東西,實際上都是他的特殊標記。

  回憶了一下這個傢伙往生之前的樣子,來到酆都一系裡,都沒有人認出來他,生前應該也不是太出名的樣子,實力也沒有多強。

  生前在府君一系裡的地位,應該也不是特別的高,最高也不可能到屍魁那一個層次。

  這種傢伙,都知道可以來這段忘川接引,那知道這事的,明顯就不止一個了,說不定府君還有別的手下會來。

  這就引出來一個問題,他現在把這頭壁虎宰了,也無法從根本上解決問題了。

  說不定還會引出未知的變化。

  比如,他是府君這件事,指不定就沒法徹底洗乾淨了。

  考慮到上古的大戰,真要是被扣上這個身份,就等同於替府君背起了往日的恩怨。

  他要面對的對手,可能就是酆都大帝、上古天庭的三位天帝。

  噢,錯了,是兩位天帝,沒有特別的大機緣,或者是足夠扭轉乾坤的大後手,太微應該是徹底殺青了。

  惹不起,這口黑鍋,絕對不能背。

  再比如,也有可能,別人知道,是他宰了這頭壁虎,他就跟府君一系對上了。

  這些老銀幣,還是惹不起。

  放開這些問題之後,又有一個新的疑問。

  秦陽低頭看了看清澈見底的忘川,這段忘川,首尾相連,如同一個閉環,全程他都已經走過了。

  裡面的確只有他一個人,不可能還有別人了。

  府君的那個記憶化身,肯定不在這裡了,毫無疑問。

  秦陽不認為有什麼記憶化身,能在這麼一小段忘川裡,瞞得住他,實在不行了,把這段忘川洗一遍確認一下就行。

  想到洗忘川,秦陽的表情有點糾結……

  洗的這麼乾淨,不會是他已經洗過了吧。

  看壁虎所說,府君是沒有出去的。

  秦陽思索了一下,自己腦補推演了一下之後,忍不住暗暗嘆氣。

  完了。

  府君若是沒出去的時候,他就過來了,肯定是他把府君的記憶化身給砍死了。

  若是砍死了府君的這尊記憶化身,為了保險起見,他一定會抹去所有的痕跡。

  這個痕跡,自然就包括他砍死對方的記憶,包括把這段忘川清洗乾淨。

  得出這個結論,秦陽不由的暗暗苦笑。

  這是何苦來哉啊,府君的化身,肯定是先對他動手了。

  他秦有德一向與人為善,對於這種巨佬,向來是能不招惹,最好還是別招惹,實在惹不起啊。

  要不是被逼到絕路上,他肯定不會把對方砍死的。

  思來想去,秦陽否定了把壁虎砍死的選擇之後。

  又否定了,把壁虎給砍成白癡的想法。

  這個壁虎,當年能在往生審查程序裡能瞞過他,手段自然也不是他自己的,肯定是很早之前,府君埋下的後手。

  所以,最後,為了防止越做越錯,越錯越多,只能用最正常的手段來了。

  一,假裝斷然否認,實際上卻悄咪咪的享受一下,府君這個身份所帶來的好處。

  讓對方繼續去瘋狂腦補,覺得他就是府君。

  後面等到徹底復活了之後,再找個實錘由頭,讓對方相信,他們其實想錯了。

  而且還不能來怪秦陽,因為秦陽從頭到尾都是在否認。

  這一條,收益最高,目前來說,風險最低。

  但秦陽就是不想這麼幹。

  他現在極度懷疑,給他扣上府君這個身份的人,就是府君本人,這老銀幣肯定是有什麼大陰謀,絕對不可能只是替他背鍋這麼簡單。

  他只要敢戴上這頂高帽,恐怕就再也摘不下來了。

  最後,秦陽聽到誰說他是府君,就想翻臉了。

  煩不煩啊。

  刨除這一條,那就只剩下另外一條了。

  真誠一點,做自己吧。

  想到回來時,終於敢跟人坦白身份了,什麼都敢肆無忌憚的說,還是蠻爽的,做自己,不用想那麼多,也不用想什麼破綻不破綻。

  因為這樣,才是沒有破綻。

  念頭瘋狂的閃過之後,秦陽抬起頭,看著還在忐忑不安的壁虎,長嘆一聲。

  「你別害怕了,我不會殺你的,到底還是我送你去往生的。」

  「秦大人恕罪,屬下真的是盡力了,記憶復甦的第一時間,就趕來了。」壁虎嘴上叫著秦大人,實際上卻還在解釋。

  他的確有點怕了,倒不是怕府君。

  府君大人,對於他們這些屬下來說,一向寬厚,來晚了,也的確不是他的錯。

  他害怕的是府君下屬之中,地位僅次於府君的那幾位大人。

  比如說,秦昆。

  秦陽苦笑一聲,對著壁虎招了招手。

  壁虎順著石壁爬下來,趴在距離忘川水面還有丈許的地方。

  秦陽走到他身旁,身後凝聚出一把椅子,他坐在那嘆了口氣。

  「哎,你真的認錯人了,我的確不是府君,我生前也是大荒的人,生於大荒,死於大荒。

  你往生到大荒,想來也聽說過我的名字,秦陽,秦有德吧。」

  「啊,大人生前便是大荒首富,大燕德帝,大嬴女帝……呃,的秦陽秦有德?」

  秦陽面帶微笑,實際上,他現在又想砍死壁虎了。

  他沒說完的那句話,到底是想放什麼屁,誰能猜不到啊。

  不過想想,這種謠言,肯定不是壁虎傳的,不跟他計較。

  「不錯,就是我,看來,關於我的傳言,你應該有所耳聞了,我死後還不算是太默默無聞。」

  「如雷貫耳。」壁虎說的很是誠懇,言語間帶著敬佩。

  大荒這邊,但凡是有點見識的,誰沒聽說過秦有德啊。

  到現在為止,還在傳,秦有德死後,曾經留下過一座寶藏,裡面的財富,能讓道君都眼紅。

  目前流傳最廣的,說是寶藏就在海上。

  當狂暴的死海,開始變得越來越平靜之後,這個信息就被人當成了佐證。

  說是急公好義秦有德,在死之前,自己悄悄做出來的佈置,隨著時間流逝,終於產生效果了。

  只可惜,在沒有明顯效果的時候,秦有德自己都沒有廣而告之。

  尤其是南海和死海那邊的人,對於這個說法深信不疑,將秦有德對那邊的功績,與南海道君立下的鎮海牌坊並列。

  也正因為如此,不少人認為,寶藏就在死海,秦有德本人也是從死海走出來的,這些都是佐證。

  想到這些,再想到,在亡者之界裡,秦陽送他去往生,又立下警戒牌子,各種好人好事。

  若這個秦大人,就是大荒的秦有德,那的確是一如既往。

  壁虎不由的有些動搖了,難道秦大人這難道不是府君麼?

  不對,秦大人可以是秦有德,那麼秦有德也可以是府君的。

  府君大人曾經留下的信息,總不會出錯的。

  秦陽眼見壁虎的眼神變化,就知道他要放什麼屁。

  「你別想了,我的確不是府君,當年我還在大荒的時候,就有人產生過這種誤會。

  可惜,誤會也的確只是誤會。

  說實話,我拼盡全力,九死一生,才從亡者之界裡回來的,如今接引我的人還沒有到,卻先看到你了。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我的敵人派來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回來的消息洩露了。

  我是真的想把你斬殺了,亦或者將你拖入到忘川之中。」

  秦陽的話稍稍一頓,眼中浮現的殺機,也隨之消散,他嘆了口氣,苦笑著搖頭。

  「可是認出你之後,我是真的下不去手了。

  我擁有可以送人往生的神通,可惜不能送自己去往生。

  有時候,我的確想當一個惡人,當一個魔頭算了,起碼沒那麼多枷鎖。

  在我沒改主意之前,你還是快走吧。」

  壁虎想要後退,卻又忍住了。

  不由自主的想到,哪怕秦大人不是府君,也肯定不會殺他的,秦大人多好的人啊。

  一生為善,急公好義,橫死之後,卻依然一如既往的做好事,這種人,怎麼可能會為了保密將他滅口。

  一想到,秦陽明明擁有往生的神通,卻還要冒大風險,從忘川將記憶送回來。

  這般重要的事情,易地而處,他恐怕都忍不住了,會將來者滅口。

  可現在,秦大人卻讓他走了。

  壁虎滿眼敬佩,低下頭行了一禮。

  現在他的確信了大半,秦陽不是府君。

  而且,哪怕秦陽是酆都一系的人,他也不信秦陽會對府君不利。

  「秦大人,是在下誤會了,不過,不知秦大人,可否在此地見到過府君大人?」

  「沒有,若是我的記憶沒出錯,從我出現在這段忘川支脈開始,你是我唯一見過的人。」秦陽搖了搖頭。

  「哎,那可能是府君大人已經離開了,亦或者不在這段忘川支脈吧。」壁虎有些失望,想想也的確有這種可能。

  當年上古地府崩碎,不可控的事情太多了,五大水脈崩碎,墜入大荒的忘川支脈,可能也不止這一條了。

  只不過是因為黑林海在大荒太過出名,才最先被人發現了。

  壁虎壓下心中的失望,再次看向秦陽。

  「既然如此,在下既然來了,不知可否將秦大人接引出去?」

  「你走吧,你接引不出去我的,我現在也沒有能力,離開這段忘川支脈,不過,若是你方便的話,替我去南蠻的黃泉魔宗,找一下崔老祖。

  轉告一下,我的記憶化身在這裡的消息,就說我已經安全回來了,讓師尊莫要擔心,我過些日子,便回去請安,讓他保重身體。

  而且,務必不要來黑林海,忘川太過危險。」

  「秦大人放心,我一定一字不漏的把話帶到。」壁虎低頭行了一禮,表示敬意,而後順著石壁爬了上去。

  等到沒人了,秦陽頗有糾結的長嘆一聲。

  說好了以後不玩人設了,沒想到,這次又是用人設鋪墊,解決了問題。

  得了,這下真成雙標狗了。

  不過還好,自己起碼都是說實話,沒毛病。

  現在等著吧,等到肉身來接引,這樣還是保險點。

  ……

  黑林海,黃泉深處,漩渦還在不停的旋轉著,周遭也一直有被困在黃泉之中陰魂鬼物,各種已經不成人形,亦看不出到底是什麼的傢伙,正在奮力衝進漩渦。

  過去這麼久了,哪怕沒有最初的瘋狂,也依然不見減少。

  這時,就見一個身影,腳踏黃泉,從漩渦之中,逆流而上,走了出來。

  等到秦陽所有的執念所化的化身,走出漩渦,叮叮噹噹的鈴鐺聲,從迷霧之中傳來。

  黃泉擺渡人撐著搖櫓,駕馭著烏篷船,緩緩的駛來。

  當看清楚來人是誰之後,黃泉擺渡人便停在了遠處,微微欠身行了一禮。

  秦陽的執念化身,伸出一隻手在面前攤開,幻影凝聚,在他的掌心凝聚出一個小本本。

  翻開之後,第一頁的第一條,排在最前面,必須完成的待辦事項,用加粗加大的紅色字體寫著。

  「五位歸一,徹底復活。」

  這就是他現在最大的執念。

  秦陽的執念化身沒多看,繼續嘩啦啦的向後翻,翻到後面的一頁之後,秦陽才抬起頭,看向黃泉擺渡人。

  「你是要在這裡攔著我麼?」

  黃泉擺渡人沒吭聲,渡船依然停在漩渦之外。

  「還是說,你們上古地府,在亡者之界還沒有出現的時候,就已經定下了規矩。

  只能從黃泉進入亡者之界裡的黃泉,卻不能從亡者之界裡的黃泉回來?」

  黃泉擺渡人沉默了一下,搖了搖頭。

  的確沒有這種規矩,也不可能在亡者之界都沒出現的時候,便提前立下上古地府的規矩。

  這件事本身,就不符合上古地府森嚴有序的法度。

  「那你為什麼要攔著我?不讓我離開黃泉?」

  「並沒有,黃泉從來不會阻攔人離開。」黃泉擺渡人沉聲回了一句,這是黃泉的法度,進來的人,不離開,不是不能離開,是他們自己不想放下,所以才離不開。

  黃泉本身,從來都是隨意進出的。

  秦陽手中的小本本,嘩啦啦的又翻到後面,上面有一條。

  黃泉擺渡人跟他對話,漸漸的變淡,無聲無息的消失了。

  秦陽滿臉欣慰,當年可是糾結了很久的,這個傢伙明明會說話,卻一直不屑與開口,是嫌他太弱雞麼?

  現在終於開口了,一個小執念,解決了。

  小本本又自動翻到前面,上面有一條:暗夜優曇花的花瓣,作為船資。

  「行吧,既然只要有能力,黃泉便可以隨意進出,那你還攔著我幹什麼?

  上次你黑了我暗夜優曇花的花瓣,作為船資。

  一片花瓣,就足夠我住在你的渡船上了,十萬年也用不完吧?

  你現在是想殺人滅口麼?」

  「……」黃泉擺渡人沉默了,立刻搖頭。

  「那你還攔著我?」

  「……」沉默了一下之後,黃泉擺渡人搖動船櫓,無聲無息的消失在迷霧裡。

  秦陽手中的小本本,也在此刻,無聲無息的消散。

  他行走在黃泉的表面,一路來到了渡口附近,遙遙望去,還能看到一些人坐在黃泉岸邊,看樣子是想在此悟道。

  不過,他們也就想想吧,真有這種悟性,可以師法天地的人,壓根就不用不著來黃泉了。

  秦陽沒靠近岸邊,現在還不是被人發現的時候。

  他現在只需要等著肉身來接引就好,只是執念化身的話,融入了第二顆金丹,的確有機會鑽空子走出去。

  但也只是有可能而已,單單這個化身的力量,明顯有些不太夠,一次不成的話,下一次黃泉擺渡人,恐怕就要出手了。

  對方說的隨意進出,可不是鑽空子隨意進出。

  再說了,只是一個執念化身,太沒安全感了,還是等到肉身來了再說吧。

  現在黃泉裡才是最安全的地方,誰要是想對付他,有本事就進來。

  秦陽沒走,而是在黃泉裡隨意溜躂。

  沒多久,再次遇到黃泉擺渡人的渡船,對付站在渡船上,看向了他。

  「怎麼?走出黃泉還有時間限制麼?必須要立刻走麼?我對黃泉有了感情,多待一段時間,不行麼?

  你把暗夜優曇花的花瓣吐出來,給我找零了,我馬上就走。」

  「……」黃泉擺渡人沒理他,這次連猶豫都沒有,直接將渡船掉頭。

  秦陽撇了撇嘴,掌中浮現出小本本,翻看那一頁看了看。

  看排序,是排在很後面的,應該是對船資的事不怎麼在意,可既然會出現,那自然就是在意的。

  當然,也有可能,是回來的時候,才在意這件事。

  因為特別好用,提到花瓣,黃泉擺渡人就不想看見他了,愛幹嘛幹嘛。

  ……

  三個疑似是血海的地方。

  一個在沙海荒漠深處,傳說中旱魃遺骨墜落的地方。

  一個在東海深入無盡之海的地方,那裡有一個幽靈島。

  一個則是在極北之地的冰原,那裡有一個深不見底的巨大裂縫。

  三者共同像似的地方,便是去過那裡的人,有些時候去探索的人回來了,有些時候,則是去探索的人,全部無聲無息的消失了,不管實力有多強。

  這就是符合血海的第一個特徵,只有存在和不存在兩種狀態。

  沒有顯化的時候,就是不存在的,那麼那裡便是原來的樣子,可只要顯化出來,所有在那個範圍的人,都會直接出現在血海裡。

  再加上血霧之類的特徵,這就是王百強給傳回來的消息裡,三個可能會出現血海的地方。

  但血海出現在哪,其實也是最不重要的。

  這個地方,才是正兒八經的死地,走血海的那部分,也是最危險的,秦陽也不怕遇到什麼。

  反正三個地方附近,應該都有他的人在等著。

  此時此刻,南蠻之地,黑黎所在。

  仡樓與神牛,相對而坐,一人一牛中間擺著一副巨大的棋盤。

  「秦陽要回來。」仡樓落下一黑子,隨口說道。

  「我知道,不過,他能不能回來,還不一定呢,亡者之界出現,他若是跨越生死界限,便是跨越生死界限。

  往生可以,卻不代表,他能用別的地方,完整的歸來。

  這是不容於天地的,必定會遭天譴。

  回來了,卻未必是復活了。」

  神牛伸出牛蹄,控制著一顆白子落下,而後打了個響鼻,抬起頭盯著仡樓。

  「他歸來之路,你肯定是知道的,你打算接引他麼?」

  「接。」

  「他若不是府君呢?」

  仡樓沒有再看棋盤,而是抬起頭,很是認真的道:

  「最初的時候,我的確猜測他是府君往生而來,我黎族要下注,下在府君身上是最好的。

  但是,現在你再說這句話就錯了。

  我要接引的是秦陽,他是不是府君,都不重要。

  相反,我現在更希望他只是秦陽。」

  「賭上黎族麼?」神牛眼神凝重了許多,再次問了一句。

  「你又錯了,這不是賭,而是一個選擇,你只是一頭牛,你不會懂的。」

  神牛鼻孔裡噴出兩道白氣,怒氣在積攢。

  仡樓面色不變,人卻在瞬間,消失在原地。

  下一刻,神牛伸出兩個蹄子,一把掀翻了棋盤。

  仡樓在遠處浮現,搖了搖頭。

  「看,你又來,這就是為什麼說你不會懂,你只是一頭只會掀棋盤的牛而已。」

  神牛人立而起,怒氣沖沖,正要說什麼,他忽然轉頭看向另一邊。

  仡樓也一起望去。

  一人一牛同時消失在原地。

  轉眼間,這倆貨來到黑黎祖地外面,兩旁鎮守的鬼神樂隊成員,連忙站起身行禮。

  「你們守著,莫要進來。」

  進入祖地,一人一牛站在入口處,定睛看向內部,裡面看起來什麼變化也沒有,但就是有一種說不上來的變化出現了。

  「這是……」仡樓臉上帶著一絲疑惑,他明明能感受到有什麼變化出現了,卻完全發現不了。

  這是自他修神魂之道之後,第一次出現這種情況。

  外面的鬼神樂隊,都是什麼也察覺不到的,唯有他和神牛察覺到了。

  神牛目光神光閃爍,碩大的鼻孔一漲一縮,嘿嘿怪笑。

  「不會錯了,絕對是那條水脈,你黎族的先祖,當真是膽大妄為不怕死啊,難怪你們要在這裡扎根,選擇這裡成為埋骨之地,原來如此啊。

  是不是當年,就把我也算進去了?」

  「你莫要問我,我不過是一個沒有經歷過上古時代的後輩而已。」仡樓不為所動,根本不回答這種問題。

  「行吧,我去看看。」神牛嗤之以鼻,踏步向著祖地的深處走去。

  仡樓笑了笑,後退一步,站在了祖地之外。

  神牛來到祖地深處,沉聲一喝。

  「血海。」

  下一刻,周遭的環境,便無聲無息的轉變了,整個祖地裡,都化作了一片血霧籠罩的世界。

  神牛周身神光湧動,行走其中,可他的周身,卻什麼東西都沒有出現,血海的特性,仿若對他完全無用。

  不多時,神牛便在血霧裡,找到了懸在裡面的秦陽。

  秦陽閉著眼睛,四肢舒展,仿若在沉睡,當感受到有人靠近之後,秦陽睡眼惺忪的睜開了眼睛。

  「神牛?」秦陽有些震驚。

  「秦陽?!」神牛比他還震驚,竟然在血海裡看到了秦陽。

  「你竟然從血海裡回來!」

  「啊,好久不見,你怎麼來血海了?」秦陽揮手打招呼,而後揉了揉腦袋:「我在這裡完全感受不到變化,我這是已經回來了啊,你能出現,也就是說,血海其實是在南蠻之地麼?」

  「在黑黎的祖地。」

  「……」秦陽有些驚悚。

  這特麼誰能想到啊?

  他就算是想破了頭,也不可能想到這個地方。

  祖地、陵寢等地方,絕對是想都不用想,就會直接排除的地方。

  誰能想到,黑黎的狠人,敢把自己葬在血海裡。

  這是死了都不讓自己安生啊。

  回過神,秦陽問了神牛一句。

  「你是來接引我的?還是來攔住我的?」

  神牛沉默了一下,想到之前跟仡樓的對話,沉聲道:

  「接引你的,不過,你想好了,你走出血海的那一刻,便是你不容於天地的那一刻。

  我不是你的天劫,但你想復活,也沒那麼容易的。」

  「我知道,這裡只是我的一部分而已,還不到被天地不容的地步,別太危言聳聽了。」

  秦陽當然知道,往生和復活,完全是倆性質的東西。

  也知道復活沒那麼輕鬆。

  「你知道就行,走吧。」

  神牛引路,帶著秦陽的化身,行走在血霧之中,片刻之後,血霧沉落,化作了一片汪洋血海。

  他們行走其上,慢慢的,濤濤血海,不斷下沉,山巒的峰頂開始浮現。

  直到最後,他們踏在了大地上,地面上最後一絲如同鮮血一樣的血海之水,也滲入大地消失不見。

  秦陽抬起頭,看了看天空,什麼都沒有。

  「你先走吧,我就在這裡待著,現在若是走出祖地,起碼也要先挨雷劈了。」

  「哼,走什麼走,仡樓在外面等著呢,你既然出現在這裡的只是一部分,那你還是想想,怎麼渡劫吧,再提醒你一次,你這種復活,沒那麼容易,從你回來的那一刻開始,你的劫,必然已經開始了。」

  「我也想知道,我的劫到底是什麼樣的。」秦陽還莫名的有些期待。

  只是雷劫什麼的,再強的雷劫,他也是有把握渡過去的,而且若是雷劫的話,最好不過了,正好補充點力量。

  ……

  壺梁。

  秦陽的肉身,閉著眼睛,一路前行。

  最近可謂是搞的人心惶惶。

  因為一個月之前,秦陽的肉身,直線前行,橫穿了一個大宗門。

  只是一步踏出,便踩爆了對方的護山大陣,所有的禁制也都跟紙糊的似的,連阻礙一下都做不到。

  刀斧不傷,神通秘法無用,困陣如紙糊,完全沒用。

  最後折騰了半晌,才發現,只是他們倒了血霉,宗門駐地正好擋在了秦陽肉身前進的路上。

  秦陽的肉身什麼都沒做,穿過了對方的宗門之後,繼續以那個穩定的速度前行。

  秦陽的肉身一路前行,壺梁一陣雞飛狗跳,誰也不敢去攔著了,反正看樣子,秦陽的肉身,似乎也沒準備做什麼,也沒出手傷人,只是在往前走而已。

  只是走著走著,秦陽的肉身微微一頓,稍稍調轉了一個方向,前方不過數十里的地方,正好有一座小城。

  秦陽的肉身,來到小城門前,停了好久。

  那些跟在後面,不敢靠近的修士,盯著城池左看右看,也沒看出來有什麼特別的。

  青林城,只是一座小城而已。

  片刻之後,秦陽的肉身動了,這一次,他沒有以直線前進,橫衝直撞,而是順著街道,一路無視所有的人,來到了城西的一座小店舖前。

  他伸出一隻手,推開大門,自顧自的穿過店舖正堂,來到了後院,坐在後院的一個石凳上,再也不動了,所有的氣勢、氣息似乎都隨之消散,如同一具很平常不過的屍體。

  這裡,就是他曾經的家,來到這個世界之後,第一個能給他帶來安全的地方。

  當年的小雜貨鋪。

  小店舖的主人,被秦陽的氣勢嚇的面色發白,等到秦陽的氣勢收斂了,他才哆哆嗦嗦的爬出了店舖。

  他曾聽說過,好幾百年前,有個強者,就是從這個小店舖走出去的,可這種話,誰信啊。

  青林城這種小城,築基修士都很少見,還幾百年前從這裡走出去,就成強者了?

  這話賣家自己都不信,就是忽悠人的。

  可現在,小店舖現在的主人信了。

  他被嚇的戰鬥站不起來了。

  片刻之後,一道道遁光從天而降,半空中的,一個個不會出現在青林城的高手出現。

  他們看著坐在店舖後院,一動不動的屍體,齊齊長出一口氣。

  尤其是一個老者,他都快急死了,按照秦陽之前前進的路線算,他的宗門駐地,好死不死的,也攔在了那裡,他想要搬遷宗門,也已經來不及了。

  現在看情況,這位大能的屍身,短時間應該不會動了……

  萬幸萬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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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八一章 什麼反應都沒有,神樹的主幹

  所謂的天劫,一直都是以各種形式存在的,化形之類的雷劫,其實嚴格說,並不算是劫,更像是天地幫助妖物蛻變的力量。

  妖物從原本的妖身,蛻變成天生九竅的人形狀態,這是為了更方便修行而已,這種變化,不是幻化,而是從本質上的蛻變。

  能蛻變成功了,自然活下來,蛻變不成功過,則死去。

  這只是最直白的天劫。

  在修士眼中,天劫是從來不會讓人有完全的準備的,也不可能有完美的準備,變化萬千,詭異莫測,這才是天劫。

  世界本身是沒有善惡之分的,世界只會保證世界本身的存在和運轉,以既定好的規則。

  當有試圖改變這種天地規則的存在出現的時候,那天地本身的規則,便會將規則繼續扭轉回來。

  表現出來的,便是變幻莫測的天劫。

  秦陽回來之前,就已經想過很多很多了,做過大量的預測推演。

  血海裡的化身,黃泉裡執念化身,忘川裡的記憶化身,只要離開所在的水脈,所能擁有的實力,立刻會暴跌,對於變化的應對能力,也會變得近乎沒有。

  就比如記憶化身,在忘川之中,才能凝聚出身形,可出了忘川,記憶本身便需要有承載,而這個承載,也只能是秦陽自己,最後才能真正的完美復活。

  這三個,只要出來,可能最直觀簡單的雷劫、天火劫、罡風劫,只要威力足夠,便可能會造成重創。

  更別提,還可能是無形無相的真正天劫。

  為了保證安全,從葬身河裡走出來的肉身,便是最好的選擇。

  因為肉身足夠強,承載著近乎秦陽所有的力量,就如同人偶師一般,只有先死不掉了,才能去考慮其他。

  在完全沒辦法預先揣測的時候,以不變應萬變就成了沒有選擇之中最好的選擇。

  這就是為什麼秦陽讓沒有記憶、沒有自我、沒有神通、沒有執念的肉身,來擔任最關鍵的接引任務。

  但以人偶師為參考,肉身強大,率先保證存活率,同樣也會陷入到,跟人偶師一樣的弱點。

  那就是肉身再強,沒有智商的話,也的確有很多辦法可以將其困住。

  所以,弱水裡走出來的化身,則是備選選項,為了防止出現意外出現。

  弱水裡的化身,也是不會停留,會直接走出來的。

  一切都會按照預設好的方案進行。

  秦陽進行預先推演的時候,的確以自己的一生作為參考的。

  也考慮過,肉身可能會從壺梁的葬身河裡出現,畢竟,大荒世界,分佈最廣最多的,便是葬身河。

  而那些葬身河,大都是支離破碎,分化成支流的支流,再支流,已經很難跟亡者之界的葬身河對上號了。

  若是肉身從壺梁出現,那麼會怎麼樣,也進行了推演。

  當年青林城,想到過麼?

  想到過,但是推演之後就作為小概率事件擱置。

  因為無論肉身從壺梁的哪段葬身河出現,都不會靠近青林城。

  青林城,當年因為通衢州的戰鬥,早已經被高手打包搬走了。

  可惜,秦陽卻沒有想到,就在前些年,又因為地動,這座在修士眼裡,跟純粹凡人的城池沒什麼區別的小城池。

  又被搬遷了……

  畢竟,哪怕大部分都是凡人的小城,對於那些門派來說,都是重要的人口資源,關乎到傳承。

  掌控範圍內,人口越多,出現人才的機會也就越大,哪怕所謂的百分人中無一的人才,並不是真的要有百萬人才能出一個,或者必定出,可要是麾下有個幾億人口,那必定會出現好天賦的人,被遺漏掉的可能也會更低。

  時隔數百年,再次搬遷,也是很正常的事,而這一次,好死不死的,搬到了秦陽一路北上的路線附近。

  當肉身路過那裡,率先路過的就是曾經最熟悉的山峰時,本能被牽動了,他按照曾經閉著眼睛都能走回去的路線,重新回到了最初的起點,那個他歷經恐懼、擔憂、吃苦之後,才弄到的安身之所。

  這個小雜貨鋪,在秦陽心中的印象,深刻程度,絕對比曾經的很多敵人,還要深刻的多,屬於一輩子都忘不了的事情。

  於是乎,不費一兵一卒,也基本上沒有什麼太大變化,一切看起來都像是純粹的巧合一般。

  秦陽的肉身待在小雜貨鋪的後院裡,徹底不動了。

  若是沒有意外介入的話,可能他的肉身會永遠待在這裡,再也不會動了。

  在秦陽的肉身看來,目的已經完成了。

  也有可能,在很久很久之後,他的身體,會以一個屍身的狀態,重新孕生出新的意識,化作一個絕世凶物。

  壺梁這邊如臨大敵,可不是附近的門派勢力緊張,當信息傳開之後,整個壺梁都緊張的不得了。

  秦陽肉身的強大,在壺梁完全就是無敵的存在,站在那裡讓他們打一百年,也未必能讓秦陽掉一根頭髮。

  這還只是純粹的肉身防禦。

  周邊門派派來一個往日裡都算得上是高手的神海修士,整天蹲在城牆上,戰戰兢兢的關注著秦陽所在的小店。

  小店附近的人,全部被悄悄的轉移走,為了保證秦陽的肉身,不會做出什麼反應,附近的人,全部都是被許諾了重金,有些稍稍有點修行天賦的,就直接給門派帶走。

  反正就是一切看起來都像是自然而然發生的,一點不和諧的事情都沒有,那些才養氣的小修士,哪裡見到過往日高來高去的高手,什麼時候這麼好說話過。

  而後青林城的治安環境,都在一天之內,飆升到了歷史最高,連個打架的都見不到了。

  哪怕是地頭蛇去收個例錢,可能都會看到一個築基,甚至是三元的修士,拉長著臉坐在那裡看著。

  若不是害怕太大的變化,可能會引起秦陽的反應,那些人都恨不得一天之內,就將整個青林城的人,都全部搬出去,然後再把方圓百里之地,化作禁區。

  「轟隆隆……」

  大地微微的顫動,青林城也開始微微顫動。

  然而,轉瞬,便見坐在小店後院的秦陽肉身上,傳出一絲氣息,瞬間,青林城的震動,便被強行鎮壓。

  偏偏實力弱的人,一點都感覺不到,反而有點實力的,才能感應到秦陽的氣息。

  那個準備長期蹲在城頭觀測監視的神海修士,身子一軟,毫無形象的趴在了地上,過了十幾個呼吸,才面色蒼白的,勉強撐著女牆坐了起來。

  「這位前輩,到底是哪來?地動都能被他輕易鎮壓,這樣下去可不行啊。」

  近些年壺梁地動頻繁,有時候強有時候弱,這一次就是不知道哪發生地動了,餘波波及到這邊。

  很明顯,這位大佬,似乎不怎麼喜歡地動,這麼多天了,這是唯一一次有了點反應。

  可按照最近幾十年越來越頻繁的趨勢,三天一小動,十天一大動,別人無所謂,他可就真承受不住了。

  那大佬為了鎮住餘波,浮現出一絲氣息,先不說三天兩頭這樣,受不受得了。

  萬一下次發生了大地動,這位大佬又去鎮壓地動,動用的力量稍稍強了點……

  那些凡人,根本都感覺不到,反而他這個開闢的神海的人,感知太敏銳,弄不好現在就成壞事了。

  他的神海怕是會被當場震碎。

  思忖再三之後,他直接飛走,他開闢了神海,感知敏銳,讓他來盯著,勉強還能接受,畢竟宗門就在附近,還沒來得及搬遷呢。

  可因為感知敏銳,就讓他來送死,那是萬萬不行的。

  反正從這些天的情況看,這位大佬似乎並沒有什麼惡意,只是想坐在那裡而已。

  他一路飛回宗門,就見三聖宗的人駕臨了。

  當年的玄天聖宗、靈台聖宗、魔石聖宗,滅倒是還沒滅,這幾百年時間,發生的事情也的確不少。

  玄天聖宗變故最大,整體實力暴跌,最後還是靠著底蘊,撐了過來。

  當然能撐過來,沒有衰敗到被人滅門,也是因為其他倆一樣時運不濟。

  靈台聖宗的掌門,還有當年有天賦的傳人,都死了,最後還是靠著耄老撐了過來。

  魔石聖宗最慘,宗門都沒了,幾百年前,五指島巨變,影響穿過了幾個秘境,哪怕還是一少部分,魔石聖宗也吃不消。

  當年的駐地直接廢棄,重頭再來,元氣大傷。

  誰也沒比誰好到哪去,再加上壺梁在死海裡,基本沒什麼大的外部壓力,也能給他們時間慢慢恢復。

  哥三從原本的互相扯後腿,慢慢的變成了默契的發展。

  如今,新出現了大事,他們想不管都不行,因為察看了一下秦陽肉身之前的戰績之後,他們就發現,若是橫穿的是他們的宗門,結果十有八九也是一樣,誰也攔不住。

  「查清楚了,知道那人是誰了。」

  這邊剛聚首,魔石聖宗這邊便有人站了出來,對方拿出一張有些年份的金紙通緝令,上面印著秦陽的畫像,還是高清版的。

  「他就是幽靈號的上一任船長,秦陽,據說七百年前,他已經隕落了,沒想到,現在他的屍身,卻出現在了壺梁。」

  「通知幽靈號的人了麼?」

  「怎麼通知?我們根本難以渡海,近幾年地動頻繁,哪怕死海的靈氣變得溫馴了不少,可壺梁周圍,卻遠沒有其他島嶼平復的快,只能先等著了,都莫要去招惹。」

  「幽靈號的秦船長,為何會去那裡?」

  來參加會議的人呢,都納悶這一點,總不能說是倒霉吧。

  這時,魔石聖宗的來人,面色略有些複雜,他緩緩道:

  「秦陽的出身就在壺梁,那個小店,在當年,可能就是他的小店。」

  「華煉,此話當作?」

  「真的,所以,都別去招惹既是,以幽靈船長的風聞,也的確很這次見到差不多,他不是那種會濫殺無辜的人,相安無事最好。」

  其實說實話,要不是親眼見到,他也是不相信的。

  若是想要細查,幽靈船長出身壺梁的事,挺容易查到的,而且幽靈船長就是秦陽,也挺好追查的。

  哪怕秦陽沒死的時候,壺梁這邊流傳幽靈船長的傳說時,知道秦陽這個名字的也是屈指可數。

  知道這個名字,又能跟壺梁的秦陽對上號的,那是更少了。

  而且,他們根本不會去信,當年幽靈號威勢越來越強的時候,誰會把這個秦陽,跟當年的秦陽,當作一個人?

  還有更重要的一點,秦陽當年在壺梁,出來搞事情,基本都是開馬甲……

  能認出秦陽的人,在這邊還真的是屈指可數。

  於是乎,壺梁這邊定下了執行計劃,青林城裡的人,都被搬遷走。

  方圓百里之地,被幾個大勢力一起,列為禁地,誰也不准進來。

  為了防止變化,又在青林城外面,做了各種防護陣法,將青林城都封死了。

  當然,這個不是用來封秦陽肉身的,沒什麼鳥用,只是為了防著外面,可能會有什麼不開眼的蠢貨,去招惹秦陽的肉身。

  ……

  秦陽的肉身入劫,另一邊,弱水化身也已經走出了魁山的範圍。

  應白化出一個投影,跟在秦陽的弱水化身身邊,一路護持著。

  跟著一路走到了絕地莊園,嫁衣已經在這裡等候多時了。

  看到秦陽的身影,嫁衣神情複雜,緩步來到秦陽面前,伸出一隻手,輕輕撫摸了一下秦陽的臉。

  瞬間,秦陽的身體化作了弱水之身,跟嫁衣的手之間,迸射出一道道閃爍的神光。

  嫁衣不為所動,繼續撫摸著他的臉,片刻之後,輕嘆一聲,轉頭看向了應白。

  「大嫂,他何時才會醒來?」

  「這只是他的一部分,等等吧,秦陽一定是有所計劃的。」

  絕地莊園裡,化作雕像,發呆的人偶師,忽然動了動,瞬間來到秦陽面前,他似是有些好奇的看著秦陽。

  「你回來了啊,上次我沒護著你,讓你死了,那我繼續做你的護衛好了。」

  秦陽的弱水之身,閉著眼睛,靜靜的站在院子中間,一動不動,沒有一點反應。

  人偶師盯著看了一會兒,便靜靜的站在秦陽身後,也一動不動了。

  時間一晃過去了一年,枯站了一年的弱水之身,沒有等到肉身歸來,備選的選項,開始自動啟動。

  弱水之身走出了絕地莊園,一路南下,直奔黑林海而去,人偶師默不作聲,寸步不離的跟在後面。

  弱水之身,先去了忘川,他順著石壁滑落下去,身體橫著踩在石壁上,閉著眼睛面對著下方躺在躺椅上,擺著一本書看的秦陽。

  秦陽抬起頭,無奈的嘆了口氣。

  「得,你來了,那就是肉身來不了,出事了唄。」

  弱水之身,墜入到忘川之中,與記憶化身融為一體,片刻之後,秦陽借助第一顆金丹的力量,催動神通,一步跨出,走出了忘川。

  接到了記憶化身之後,順手拐到黃泉,把執念化身也接出來。

  這邊剛出來,新的消息傳來,那三個可能會有血海的地方,什麼變化都沒有。

  秦陽揉了揉腦袋,正在琢磨,血海化身去哪的時候,伴隨著叮叮噹噹的鈴鐺聲,神牛出現了。

  「走吧,帶你去接你的化身。」

  「嗯?」

  「你的化身,在黑黎。」

  秦陽撓了撓頭,血海在黑黎?

  這是什麼鬼操作?

  等到進入黑黎祖地,血海化身也匯聚到一起之後,秦陽抬起頭,看了看天空,沒有雷劫出現。

  小心翼翼的邁出祖地一步,天空中也依然很平靜,什麼變化都沒有。

  四個化身已經匯聚到一起了,偏偏沒有雷劫,那只說明一件事……

  「哎,至於麼,我這還沒復活呢,就已經這麼針對我了?」

  秦陽有些頭大了。

  神牛說的沒錯,從他從亡者之界歸來的那一刻起,天劫就已經開始了。

  而且是最無法琢磨的無形天劫。

  他的肉身,肯定是被針對了,現在被困在什麼地方,回不來了。

  這下可真要完犢子了。

  想想當年,金豬也不過是偷渡來到了大荒而已,什麼都沒幹呢,就被天劫針對的死去活來。

  牠只是一頭小金豬而已,卻硬生生的過了好幾個封號道君的手,被層層封印加持,完事了又在大嬴神朝的死牢裡,成為了研究對象。

  所有的封印法門,都在它身上實驗,以至於到了最後,牠身上的封印已經強到,誰也化解不了的地步,只能靠著用自己熬湯,來一點一點的化解。

  整個天劫持續的時間,至少上萬年。

  簡直是慘絕人寰。

  如今輪到他了,秦陽心裡便忍不住惴惴不安。

  弱水化身,接引其他三個化身的時候,順利的不像話,剛琢磨著血海在哪的時候,神牛就來接引了。

  前面這麼順利,秦陽覺得,自己去接引肉身的時候,十有八九是要出大事了。

  來到仡樓的小樓,秦陽把自己的猜想說了一下,仡樓和神牛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秦陽如今只合併了四個化身,最重要的肉身,還沒在呢,他們就已經察覺到,秦陽去了一趟亡者之界,在那裡似乎得到了不小的機緣。

  只是四個化身,秦陽隱隱傳出的威壓,已經遠比一般的法身強者還要強了。

  若是回歸肉身,點燃生機,十有八九會立刻成就道君。

  再加上,跨越了生死兩界的界限。

  這個劫,全部被積攢到後面,怕是會特別強。

  「先找到我的肉身在哪,再說後面吧。」

  他的情報網絡,已經開始全力運轉,大嬴神朝這邊,也開始到處找葬身河,通過葬身河尋找他身體的蹤跡。

  ……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被死海包裹著的壺梁島,依然跟往日一樣,似乎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

  秦陽預想的的確挺好的,他的肉身只要出現,鬧出的動靜,必定不小,很容易傳出消息。

  但壺梁麼,就不是那麼容易了,這邊的人,沒人能隨隨便便的橫跨死海的。

  而幽靈號,現在還在東海晃悠著,那邊找到的葬身河特別多,幾年時間內,應該是不會來壺梁了。

  「轟隆隆……」

  大地又開始了顫動,只不過這一次,地動出現之後,威能沒有隨著時間衰減,而是開始直線攀升,一次比一次猛烈。

  這一次地動的中心,就在當年因為紫霄道君陵寢的是,被毀的差不多的通衢州。

  數百年的時間過去,當年的滿目瘡痍,遍地焦土,已經看不到了,新生的植被,重新覆蓋在這裡。

  只不過數百年的時間,這裡的靈氣還是變得比其他地方稀薄,又因為這裡的空間極其薄弱,大家都怕了。

  也沒有什麼宗門在這裡扎根,就算是城池,現在也只是在原先通衢州的邊緣,新建立了起來了一些。

  碩大的通衢州,如今還是一片荒涼。

  通衢州的中心,卡嚓一聲脆響,天穹崩裂出一道道裂紋。

  威能落下之後,轟擊到地面,引動的地動,也隨之越來越強。

  ……

  虛空之中,如同山嶽一般的獨角仙,頂著神樹粗大的主幹,不斷的撞擊一個節點。

  當年那團邪異的黑油騙了牠,利用牠在一個節點撞開了一絲縫隙,可牠也利用黑油引路,找到了方向。

  在虛空之中,推動著主幹,不知道飄了多少年,前面也的確找到過兩個可以進入的節點。

  可惜進入之後,那裡只是秘境而已。

  一個在他轟開的瞬間,秘境便崩塌了。

  一個則是已經荒廢,近乎從大世界墜落脫離的秘境,若是進入其中,大概率也是崩塌的結果。

  到了那時,再次跌落到虛空,可能就再也找不到方向了。

  前些年,他終於找到了一個牠覺得最靠譜的節點。

  這個節點比一般的秘境節點要強很多,後面不可能是秘境,那就可能是真正的大世界了。

  一個大世界裡,出現這種節點,本身就是難得一見的,相對大世界來說,這種地方,空間一定是相對特別薄弱。

  獨角仙沒有繼續前進,而是小心翼翼的試探,隨著時間流逝,牠覺得現在應該差不多了,可以利用神樹的主幹,轟開這個節點,墜入到大世界裡。

  哪怕到了大世界,可能會有危險,那也比繼續在虛空之中迷失要強的多,牠知道,自己已經沒有時間,去碰運氣的找到下一個合適的節點了。

  神木主幹循著一個方向,不斷的撞擊,一絲裂口出現了,獨角仙心神一振,牠嗅到了靈氣的氣息。

  牠不由的加快了速度,小心的加大了力道。

  再次撞擊之下,牠終於看到了,對面是一個鬱鬱蔥蔥的世界,光輝從那裡傳出來。

  獨角仙再也顧不得其他,推動者神樹主幹,轟開了節點,一路衝了下去。

  ……

  通衢州,天穹崩碎,猶如通天巨柱的神樹主幹,從破碎的天穹之中,墜落而下。

  在後方推動著神樹主幹,如同山嶽一般巨大的獨角仙,連忙控制著神樹,調轉了一下方向,讓其根部緩緩的落向地面。

  這是真正的大世界,應該足夠神樹重新長出嫩芽了。

  神木在獨角仙的掌控下,緩緩的落下,可惜那足足上千里的龐大體型,哪怕是輕輕落下,也跟重重的砸在了通衢州沒什麼區別。

  龐大的重量,讓大地不堪重負,神樹主幹如同一根巨棒,壓平了山巒,再一路插入到大地之中,一路深入大地上百里之後,才終於停了下來。

  而此刻,因為神樹的主幹墜落,而引起的前所未有的大地動,才開始從通衢州,向著四周擴散開來。

  巨大的能量,捲動著大地,如同掀起了波浪,速度並不是太快,可那股力量,勢不可擋,足以橫掃一切。

  不過一炷香的時間,餘波便已經衝出了通衢州。

  三聖宗的人,懸在高空,一臉絕望。

  他們遙望著佇立在天地之間的天柱,又看了看餘波衝去的方向,青林城便是第一波會被衝擊到的地方。

  現在,他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時運不濟,也不至於背到這種地步吧。

  他們好不容易,才半空了青林城方圓百里的一切,留下一座空城,給秦陽蹲著。

  生怕誰去驚擾到秦陽,引來無法預估的變化。

  現在完了,這次絕對攔不住了。

  而且,這個轟碎了空間,從虛空而來的通天巨柱,恐怕才是更大的麻煩,因為他們感覺到了,除了這個通天巨柱之外,還有一個氣息特別強的生靈,跟著通天巨柱一起,從虛空進入壺梁了。

  他們懸在高空,眼睜睜的看著,他們費勁心力布下的防護,被那可怕的力量一掃而空。

  大地之上掀起的巨浪,似乎下一刻就要將青林城也一起毀掉。

  就在這時,森然威壓驟然降臨,青林城所在的空間,都仿若凝固了一般。

  坐在那裡一動不動,閉著眼睛的秦陽肉身,緩緩的站起來,面對著巨浪的方向。

  他一步跨出,出現在青林城外,體內的力量燃燒,化作最純粹的氣血力量,一掌拍在了巨浪上,他掌下的空間,轟然崩碎。

  最純粹的力量,順著巨浪傳遞開來,轉瞬之間,便傳遍了這一圈大地巨浪。

  其內所蘊含的力量,被秦陽一掌硬生生的震碎。

  霎時之間,大地上掀起的巨浪,便如同堆砌的沙雕,轟然崩碎,餘波逆向而去,強行將整個餘波都一起鎮壓。

  殘餘的力量,都被引入了破碎的空間,消失不見。

  幾個呼吸之後,塵埃落定,秦陽的肉身,閉著眼睛,落到青林城的城門前,繼續一步一步的走回去,重新坐在小店的後院,一動不動,氣息收斂,如同一具最普通不過的屍體。

  這裡是他的家,誰也別想毀了。

  高空中,一堆壺梁的高手匯聚到一起,一個個都是滿臉慶幸。

  「現在我覺得,秦船長在這,也算是好事了……」

  「是啊,起碼秦船長,似乎只是想待在青林城,別的什麼也不做。」

  一個可怕的災難,剛出現,就被秦陽一巴掌鎮壓了。

  的確算是好事了。

  稍稍平復了一下心情之後,華煉遙望著青林城,心裡的震動比其他人更強烈。

  「難以想像,不過數百年時間,他便有如此實力,若是他沒有隕落,又是幾百年時間過去,他是不是可能已經成就封號了?」

  ……

  神樹的主幹徹底穩固了下來,獨角仙也稍稍放下了心。

  而且牠先一步探查不過了,這裡似乎是海上的一座島嶼,而且島上的人實力並不是很強。

  然而轉瞬,牠眼裡的輕鬆便消失不見了。

  神樹主幹墜落時產生的龐大餘波,被人一擊震碎了。

  牠舉目望去,額頭前的獨角上,閃爍著光輝,一副畫面倒映在他的眼中。

  牠看到了,當年的那個人,閉著眼睛,凌空而立,收回了手之後,轉身進了一座小城。

  「好強……」

  獨角仙震驚不已,剛浮現的一點劫後餘生之感,立刻消失的一乾二淨。

  當年看到秦陽那一擊時,就已經留下心理陰影了,如今想想還會感覺到恐懼。

  現在好不容易逃出迷失虛空,竟然就在這人附近。

  獨角仙惴惴不安,滿心焦躁,想到剛才那一掌,似乎比不上當年伸出一隻手的畫面,可掌控力,卻已經天差地別了。

  這人現在若是要殺牠,牠恐怕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牠不敢再做什麼,當發現秦陽沒理他,只是回到那座小城之後,牠連神樹主幹都不敢下來了,生怕引得雷霆一擊。

  牠趴在神樹主幹的頂端,看著破碎的空間慢慢恢復,靜靜的等著雷劫降臨,靠著厚厚的甲殼,硬撐著過了雷劫,身形再次縮小了數十倍之後,趴在神樹主幹的頂端,吹著罡風,一動不動的養傷。

  ……

  壺梁的修士,惴惴不安,也不敢隨便進入通衢州探查,他們都知道,那根通天巨柱上,有個很強的生靈,渡過了雷劫。

  而獨角仙,也趴在頂端,惴惴不安,不敢下來。

  唯獨青林城的秦陽,繼續坐在那跟雕像似的。

  一切看起來都塵埃落定了,只是通衢州,再次被廢了。

  但這個也不重要,反正這裡已經荒廢好幾百年了。

  所有人都平復下來心情,繼續跟往常一樣的時候,為止的變化,在這個時候,無聲無息的開始了。

  神木主幹插在了壺梁的大地上,深入地下的部分,都有百里。

  百里之下,有地火地脈流過,這些灼熱的熔岩,將神樹主幹已經光禿禿的根部包裹在內。

  慢慢的,神樹開始吸收地火岩漿的力量,新的根系開始生長出來。

  最初的細如草芥,漸漸變得粗大,根系順著地脈延伸的方向,不斷的擴散開。

  一年之後,一根新生的粗大根系,像是刺破了什麼,根系的前端,直接消失在地底。

  另外一個大世界,一處不過數萬里大的海島之下,無人所知的大地的深處,靜靜流淌的地火地脈裡,一截根系緩緩的鑽了出來,開始吸收這裡的地脈力量。

  隨著時間流逝,這根根鬚,在這裡不斷的分化成長,而後還有更多的根鬚,從另外一個世界延伸過來,吸收這裡的力量。

  一切都在無聲無息的發生著。

  島嶼上,一個正在引動地火煉丹的老者,忽然發現,地火威能減弱了不少,但他沒有在意,這也是正常現象,他引動的力量的確有點多,也有點狠了。

  方圓數百里的地火地脈,都被他引動,強行凝聚,變成更強的地火,偶爾地火威能會減弱,也屬於正常的。

  他沒有在意,可是接下來,地火卻越來越弱,他以為是不是已經抽乾這裡的地火時。

  他發現了一根不過手指頭粗的根鬚,緊貼在下方的火眼裡。

  他不斷深入,這才發現了,下方的根系網絡,越來越龐大,根鬚也越來越粗大。

  直到他發現了,其中一個粗大的根鬚盡頭,根本什麼也沒有,仿若憑空出現的一樣。

  老者震驚不已,連忙去翻閱典籍,在那無人翻動的故紙堆裡,他找到了一些記載。

  傳說,在很久很久之前,上古時代結束的時候,他腳下的這座名為壺梁的島嶼,其實是勾連其他世界的橋樑。

  只不過,壺梁還沒有因此繁榮起來的時候,忽然有一天,橋斷了。

  從此之後,再也沒有跟其他世界的聯繫了。

  如今,這裡的人,都沒有大世界的概念了,只會認為只有他們這一個大世界,其他的全部都是依附在大世界的秘境。

  老者費力的在根鬚的頂端,截取到一小截指頭粗的根鬚,確認了這似乎是某種神木的根鬚。

  他愈發確定自己的發現,傳說是真的。

  他腳下的壺梁,就是聯繫其他大世界的橋樑,原本斷開的橋樑,此刻被這種不知名的神木,重新連接起來了。

  機緣,天大的機緣。

  老者振奮不已,主動去遮掩了痕跡,也不再引動地火,他知道,那些根鬚之所以會浮現出來,就是因為他聚集地火引出來的。

  那些根鬚,在極深的地底,若是正常情況,可能永遠都不會被人發現。

  他如同入魔了一般,廢寢忘食,忘卻所有的事,專心研究這種未知的神木,研究如何能跨越到另外那個世界。

  那個世界有什麼,是什麼情況,都無法確定,但目前至少可以確認一點,那邊有一株活著的神木,前所未見過的神木。

  就在他廢寢忘食的時候,有人登島了。

  魔怔的老者,已經近乎入魔,當他與來人起了爭執之後,立刻瘋了一樣痛下殺手,來保全這裡的秘密。

  可惜,卻因此引來了更多的人。

  半個月之後,一隊金甲神將,站在老者的道場,老者已經變成了一具破碎的屍體。

  這些人也自然而然的發現了老者研究,發現了地底深處的那些根鬚。

  領隊的金甲神將,看著資料,面色大變。

  「從現在開始,所有人不得離隊,立刻返程,向大神官匯報。」

  ……

  秦陽飛遁在南海的高空,遙望著南方,眉頭微蹙。

  他曾隱約浮起過感應,他的肉身就在南方極遠的地方,這代表著他的肉身,按照本能行事,出過一次手,而且動用了很強的力量。

  大荒這邊,根本什麼消息都沒有時,秦陽便猜測,他的肉身,可能是在東海,或者是南海,亦或者是死海。

  而且死海的可能更大一些,那裡太多未探索過的地方,出現沒有被人發現的葬身河,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不過,他的肉身既然出過一次手,對手的實力必然也不是太弱,太弱的話,他的肉身本能都不會被引動。

  死海裡可能會有什麼力量,引動他肉身出手的地方,實在是太多了。

  若是死海其實還好,秦陽更擔心的是他的肉身,不在死海,而是去了更遠更廣袤無垠,連海族都沒有探索完的無盡之海。

  他現在就要一路掃過去,第一站的終點站,就是壺梁。

  他還記得,那裡是有一些連支脈的支脈都算不上的葬身河。

  秦陽抬頭看著天空,有些無奈。

  「話說,到底要怎麼針對我啊,這樣什麼都沒有,反而更折磨人,我不過是一個小修士而已,至於這樣麼?」

  自從他找回了四個化身之後,到現在也不是一天兩天的時間了,可是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一件可以算是被天地不容,被針對的事都沒有遇到過。

  但越是這樣,他就越是感覺忐忑,生恐這是狗世界在憋大招,忽然蹦出來四五個封號道君一起針對他,在他身上施加個萬八千層封印。

  弄的他這次來南海,都沒敢讓幽靈號來,一路行來,只讓人偶師跟著,就是怕莫名其妙的牽累到自己人。

  別人可沒法像人偶師這樣,想死都死不掉。

  萬一誰被連累死了,自己還要琢磨著,把對方從亡者之界撈回來,多麻煩,還不如從一開始就不帶,讓他們去廣撒網,幫自己找肉身就行。

  ……

  神樹主幹的頂端,獨角仙還趴在這裡吹著罡風,秦陽還蹲在那沒走,牠就不敢下去。

  忽然,牠抬起頭,察看著四周,前方不遠處,空間驟然裂開一絲裂縫,金光從裂縫之中浮現,撐開了裂縫,化作一扇金光閃閃,百丈高的巨門。

  巨門之上,有一輪大日浮雕,中心懸著一把權杖。

  巨門緩緩的開啟,金光湧現出來,同一時間,仿若有千萬人一起吶喊的禮讚聲,在半空中炸響。

  「太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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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14 00:11:09 |只看該作者
第八八二章 輝耀大神官,奶媽不要衝在前面

  大日的光輝,從巨門之中綻放而出,仿若一輪大日,憑空出現在高空中。

  灼熱的光與熱,伴隨著頌音,肆無忌憚的向著四面八方擴散,首當其衝,便是趴在光禿禿的神樹主幹頂端的獨角仙。

  光與熱衝擊到獨角仙身上,立刻在其體表,凝聚出灼熱的火焰,伴隨著火焰的灼燒,熱量傳遞的時候,頌音也開始不斷的灌入獨角仙的腦海裡。

  那仿若無數生靈高聲禮讚的聲音,化作狂熱的劇毒,不斷的侵蝕進來。

  獨角仙的眼神一凝,獨角上有一絲光暈流轉而下,將那些光熱和頌音,全部抵擋了下來。

  巨門之中,一位身形消瘦,身高丈六的女子走出,她一襲略顯寬大的素色長袍,雙臂之間挽著的淡金色帔帛,隨風擺動。

  她恍若謫落人間的聖靈,凌空踏步而出,瀰漫在空氣裡的狂熱吶喊,也隨之變成了虔誠的低語。

  同一時間,方才還能擋得住侵蝕的獨角仙,眼中立時浮現出了痛苦的神色。

  牠警惕的盯著的從巨門之中走出的人影,引動體內一絲殘留的劫雷,貫穿全身,強行驅散那種看似溫柔,實則更難抵擋的力量。

  那身高丈六的女子,輕輕的飄動著,神情有些好奇的打量著不遠處的獨角仙。

  「此界的鎮界神獸麼?」

  女子沒有輕舉妄動,而是先一步打量著的周圍。

  神樹晉升的主幹,經歷過多種波折,如今還露在地表的部分,頂多也只有八九百里高了。

  可再怎麼樣,也無法忽略掉,神樹現在還是一顆神樹。

  一株龐大無比的神樹,伴隨著神樹的還有一頭如同山嶽一般巨大的神獸,鎮守在這裡。

  給來者的印象,自然是此界很是強大,樹根滲透到他們那邊,並非是一次意外,更可能是此界的頂尖強者,早已經知曉,做出的試探。

  作為先行而來的輝耀大神官,在散播太昊天帝的榮光之時,最先應該做的,便是收集到足夠的情報。

  大世的轉變,已經開始了,哪怕是太昊天帝,也並非無敵的。

  歷經上古的神戰,已經驗證了這一點,當年上古天庭的三位天帝,盡數戰死,陷入到沉寂之中。

  只不過對於三天帝而言,生命、身體、意識、力量,統統都不是最重要的,權柄才是。

  只要權柄還在,那麼所謂的死亡,也不過是長久的沉寂而已。

  太昊天帝,已經復甦了,太一並不知曉,因為太一並不在他們那一界,太微也不知曉是否復甦了,但所有上古天庭的人,都堅信,這只是一個時間的問題而已。

  輝耀大神官,打量了一下周邊,沒有意外,這裡也是一座海島。

  古老的天帝秘庫裡,早留下了記載,壺梁便是諸天橋樑,當年壺梁被打碎之後,墜落四方,有些已經消失不見,有些部分則是從上古世界,墜落到了其他大世界。

  哪怕碎了,身為諸天橋樑的作用,還是沒有消散的,如今便是佐證。

  只是再窺視了片刻之後,輝耀大神官便眉頭微蹙,這座島嶼周圍,遍佈著爆辣的靈氣,其中蘊含著一種對他們有極大惡意的力量。

  那種力量,會壓制很多生靈,只是沒有向壓制上古天庭嫡系那般嚴重而已。

  天然的環境裡,是不會出現這種情況的,也就是說,這是某個強者,刻意佈置出來的。

  再仔細觀察,眼前這顆神樹,似乎也並非一直生長在這裡的,看情形,似乎也是才栽種到這裡沒有多久。

  輝耀大神官,愈發覺得,這定然此界的某個大能,對外界做出的試探,這一切都是人為佈置出來的。

  沉思之後,輝耀大神官,露出一絲微笑,看向了警惕不已的獨角仙。

  「吾乃太昊天帝麾下,輝耀大神官,勞煩此界的鎮界神獸,請此界的大能,前來一敘。

  上古天庭,歡迎所有心向太昊天帝的生靈。」

  獨角仙悶不吭聲,有心想退走,可是又想到了蹲在外面,到現在還沒有走的秦陽。

  相比之下,眼前這位似乎很強的輝耀大神官,還是比不上給他留下過不可磨滅心理陰影的秦陽。

  秦陽沒讓牠離開,牠是真的不敢去試探。

  「這裡不歡迎你。」獨角仙甕聲甕氣的回了一句,口氣還算是硬氣。

  蹲在外面的那位,肯定也是不歡迎新來的這些人的。

  「我只是想談一談,並非帶來了戰爭。」輝耀大神官面帶微笑,依舊很客氣。

  她的話,化作柔和的旭日,帶著淡淡暖意的朝陽,仿若驅散了黑暗。

  柔和的光輝灑落,獨角仙心裡的警惕,便似藏在黑夜裡的陰影,被無聲無息的驅散了。

  光輝的照耀之下,獨角仙一點惡意和警惕心,都生不出來了,就仿若大日的照耀之下,無法存在的陰影。

  獨角仙的眼神慢慢的變得柔和,牠沉聲道:

  「你找我也沒有用的,我什麼都不知道,我跟著神樹墜落到這裡,到現在也不敢離開,你說的我也聽不懂。」

  「能和我說說具體麼?」

  輝耀大神官的語氣愈發柔和,她慢慢的飄來,一隻手緩緩的伸出,輕輕撫摸過獨角仙的甲殼。

  一絲柔和的淡金色光芒灑落,獨角仙身上尚未恢復的傷勢,開始加速恢復,體內殘留的雷劫氣息,也被一點一點的驅散。

  隨著傷痛被癒合,獨角仙的眼神愈發柔和,內心開始被一點一點的瓦解。

  牠老老實實的將自己在迷失虛空之中,漂流了不知道多久,最後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個節點,帶著神樹撞破了節點,衝入到此界的事,一五一十的都說了一遍。

  聽著這種似乎是顯示連接是意外的話,輝耀大神官心裡卻並沒有太相信。

  她現在唯一否認掉的,只是獨角仙是此界的鎮界神獸這一條。

  迷失虛空之中,能連接的節點太多了,為什麼非要墜落到壺梁島上,而且還正好是壺梁島上空間最薄弱的地方。

  只有被掌控的弱者,才會把一切都歸咎於巧合和意外,其實所有的巧合和意外,可能都是被真正的強者安排的。

  淪為棋子的人,很難察覺到自己是棋子的。

  輝耀大神官,此刻還是覺得,一切都是沒那麼簡單的,不會存在單純的意外和巧合。

  她伸出手,眼神柔和,輕輕撫摸著獨角仙的獨角,柔和的朝陽,不斷的照耀在獨角仙身上,撫平牠的傷痛,同樣,也撫平了牠心裡的戒心,一點一點,加強著獨角仙對她的歸屬感。

  光輝以神樹的頂端為中心,化作清晨的朝陽,一點一點的向著周圍擴散,一點一點的試探。

  光輝照耀到通衢州千瘡百孔,地貌大變的大地上,荒蕪的大地之中,嫩芽鑽出了地面,飛速的成長,化作青草,化作樹苗。

  樹苗再不斷的成長,化作一株株參天大樹,伴隨著光輝,大地上鋪就的綠毯,緊隨其後,在大地之上鋪開。

  光輝衝出了通衢州,因為之前波瀾受傷的生靈,無論是鳥獸還是魚蟲,傷勢盡數在飛速恢復。

  無數的生靈,感激著這一切,有些靈智的,則對著神樹所在的方向叩拜,表達謝意與敬意。

  光輝再次掃過一座不大的城池,其內的凡人,生病的開始恢復,受傷的也在光輝之下飛速恢復,走火入魔的修士,都在這種光輝的照耀之下,恢復了平靜,恢復了正常。

  當這些生靈心中浮現出好感的時候,便會自然而然的從一絲感激、一絲敬意,無聲無息的直接拉滿。

  輝耀之名,也開始被人自然而然的傳頌。

  征服,從來不只是靠著絕對的力量,強行碾壓過去,大殺特殺,也可以用另外一種,更溫和,實際上效果卻更好,更掘根的辦法。

  只是,當這些光輝,越過青林城的城牆,灑落到雜貨鋪後院的秦陽身上時,光輝也開始向著秦陽的身體裡滲透。

  秦陽身上開始亮起了光亮,整個人就像是在發光,這是將光輝全部阻攔在外面了,根本無法滲透進去。

  這時,秦陽站起了身,閉著眼睛,面向著神樹的方向。

  輝耀大神官,似有所感,轉頭看向了秦陽所在的地方。

  這麼快就有能無視她光輝的人出現了,她的確挺意外的。

  她輕輕拍了拍獨角仙的獨角。

  「可以幫我去看一看麼?那邊有一個強者,不肯接受我的光輝。」

  「好。」獨角仙爽快的應了下來,從神樹的頂端飛起,衝向了輝耀大神官指引的方向。

  等到獨角仙一路飛到青林城,龐大入山嶽的身軀,正要落下去的時候,牠看到了秦陽。

  牠的身子猛的一顫。

  牠那柔和而堅定的眼神裡,開始有一種名為恐懼的東西,似是劇毒,不可抑制的擴散開來。

  心底的朝陽,唰的一下,消散的一乾二淨。

  獨角仙懸在半空中,身體如同被定住了,眼珠子開始微微顫抖著,秦陽當年伸出一隻手,直接將對手秒了的畫面,再次在心底浮現。

  瞬間,冷靜了,輝耀大神官的影響,也徹底消散。

  「我……我……」獨角仙懸在那裡,哆哆嗦嗦了半晌,硬是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當牠看到秦陽抬起一隻腳之後,牠立刻驚叫一聲,轉身就逃,一路衝回到神樹底下,一頭扎進了泥土裡,翻騰了兩下之後,藏在神樹之下瑟瑟發抖。

  失去了朝陽的照耀,那種如同陰影一般浮現出來的恐懼,便會更加真實可怕。

  秦陽的肉身抬起一隻腳,一步跨出,踏空而行,一步一步的來到神樹的頂端。

  沒有記憶、沒有意識,但是最基本的本能還都在的。

  有人要滲透他的身體,對他不利,等同於,有人要殺他。

  那麼,一個不需要腦子就能得出來的結論出現了。

  先一步把對方幹掉。

  秦陽的肉身閉著眼睛,一步一步的走向輝耀大神官,輝耀大神官綻放出來的光輝,對他來說完全無用。

  輝耀大神官綻放出的光輝,越來越強,可是她也感覺到了,沒有用的。

  不只是秦陽可以將她的光輝完全隔絕在外。

  還因為她也看出來了,秦陽已經是一個死人。

  世間所有的生靈,都需要陽光,死人卻不需要。

  她低頭看了一眼神樹之下,那個她開始以為是鎮界神獸的傢伙,只是看了這個死人一眼,內心的恐懼便強行驅散了她的影響。

  現在她確定了,這是她的劫。

  可能不是被人刻意安排的,卻比人刻意安排的還要可怕。

  一念至此,輝耀大神官拿出一支七尺長的權杖,權杖頂端綻放出的光輝,肆無忌憚的擴散開來,無差別的去籠罩所有的生靈。

  凡人受到的影響最大,修士稍稍小了些,越強的修士能受到的影響越小。

  但有一點是例外的。

  受創的修士,會被輝耀的光輝治療,但是滲透也是在治療的過程之中進行的。

  通衢州隔壁,一座山洞裡,光輝仿若可以轉彎,滲透到山洞的最深處,一個滿身邪氣,受創的老者,被光輝照耀到,他的傷勢開始急速的恢復。

  當他情不自禁的生出一絲走大運了,感謝這詭異朝陽的念頭時,那種感激,便被無聲無息的拉滿。

  「感謝輝耀。」

  下一刻,他走出了山洞,直接施展了搏命的法門,化作一絲邪異的血光,衝入了通衢州。

  秦陽踏空而行,一步一步的走向輝耀大神官,行至半途,一點血光飛來,正中他的身體。

  血光擴散,秦陽的身體連晃都沒有晃動一下。

  他的腳步不停,依舊面對著輝耀大神官,同時伸出一隻手,屈指對著側面一抓。

  卡嚓一聲輕響,一絲裂紋在秦陽指間浮現,他收回手的瞬間,便見他與那片血光指尖指尖的空間,被強行扯到了身前。

  那片血光立時崩散,化作點點流光向著四周擴散,然而,同一時間,血光所在的百丈之內的空間,如同一張破布,被秦陽扯了過來,隨意的捏在手裡。

  只聽噗嗤一聲悶響,這個範圍內的一切,都隨著一起湮滅。

  秦陽收回了手,腳步不停,繼續向著輝耀大神官,以一個穩定的頻率,一步一步的走去。

  輝耀大神官面色微變,她有點怕了。

  堅定不移,下手狠辣果決,甚至明明是要來殺她,卻半點殺意都沒有,而且,從頭到尾,都不屑於睜開眼睛看她一眼。

  她慢慢的向著巨門的方向後退,一瞬間,便見秦陽的肉身消失不見了。

  她回過頭,秦陽已經背對著巨門,擋在了她的面前。

  周遭的光與熱,對秦陽的肉身完全沒有影響。

  「何必兵戎相見呢?我們可以談一談。」

  輝耀大神官的話音剛落,秦陽的身體便再次消失不見,秦陽的一隻手,刺穿了她的胸口,面無表情的站在她面前。

  刺目的光華,衝輝耀大神官體內迸射而出,衝擊到秦陽的體表,將他的身體衝擊的後退三步。

  輝耀大神官又驚又怒,胸口被刺穿的傷口,伴隨著光輝湧動,急速復原。

  不等她再做什麼,秦陽便已經出現在她身後,兩隻手捧著她的腦袋,輕輕一擰,便硬生生的將她的腦袋擰了下來。

  隨手一捏,崩散成無數的流光,從秦陽指尖迸射開來。

  流光飛回,重新化作她的腦袋,然而,下一刻,她的腦袋再次崩碎,這一次,連同流光一起,都被捏碎了之後,丟入到破碎的空間裡。

  而輝耀大神官脖頸上的光輝湧動,再次以光輝化作了腦袋,恢復了過來。

  秦陽的肉身,不知疲倦,沒有負面情緒,一遍又一遍的,以各種方式,轟碎輝耀大神官的身體。

  可是對方卻怎麼都死不了。

  輝耀大神官在第三十七次被轟碎了身體之後,瀕臨心態爆炸的邊緣。

  她的能力,她的力量,對秦陽是完全無用的。

  同樣,哪怕秦陽完全以肉身的力量,最純粹的力量,一遍又一遍的將其轟殺,其實也是沒有用的,根本殺不掉她。

  可她也只能被死死的困在這裡,被動的承受這一切。

  每一次她恢復過來的瞬間,就是再一次被轟碎的瞬間。

  她想要從巨門回去都做不到,每一次都會被攔下來轟殺。

  秦陽的肉身,沒有意識,沒有記憶,不知疲倦,甚至不會因為一直殺不掉她,而生出一點的煩躁。

  秦陽的肉身,只是在完成一個本能的目標,徹底殺了她。

  在沒完成這個目標之前,是不會停下來的。

  若是沒有外力介入,這個過程,會一直持續下去。

  可這個過程,對於輝耀大神官來說,卻是生不如死的折磨。

  持續了足足半個月時間之後,輝耀大神官已經有些懷疑人生的時候,變化終於出現了。

  身後的巨門,再次洞開,一位一身金甲的人族,帶著大隊人馬走了出來。

  來者看到輝耀大神官的身體被當場轟爆,反而呵呵的笑了起來。

  「輝耀,你以為你先行一步,就能先立下功勞麼?」

  看著輝耀再次被轟爆了三次之後,這位一身金甲的人族,才忽然消失在原地,拳頭跟秦陽對轟到一起。

  白色的氣浪,化作一絲白線,瞬間擴散開,力量跨越數百里,衝擊到大地之上,在地面切除一道綿延百里的裂縫。

  下一刻,兩人化作殘影,直接消失不見,空氣中只有轟隆隆的轟鳴聲,連成一片,不斷炸響。

  輝耀恢復了身形,沉著臉,咬牙切齒的一聲厲喝。

  「輝光!」

  聲音落下,她手中的權杖綻放出光輝,覆蓋在那金甲壯漢身上。

  壯漢的速度,瞬間暴漲,他手中化出一支長槍,凌空一刺,化出萬千槍影,如同囚籠一般,將秦陽的肉身困在原地。

  同一時間,被金甲壯漢帶來的那些金甲將士,手執長槍,化作大陣,圍在秦陽的肉身周圍。

  在這種力量加持之下,秦陽轟碎了一支長槍,還會有另外一支出現。

  贏得了短暫喘息的機會之後,金甲壯漢回到了輝耀身邊,他雙臂的金甲,卡嚓一聲崩碎成齏粉,金甲之下如同金鐵鑄造的雙臂,也佈滿了細密的裂紋。

  「這傢伙可真硬啊……」

  輝耀在旁邊沉著臉,替金甲壯漢治療傷勢,壯漢還在口嗨。

  「輝耀,不是我說你,你也得長點腦子了,不要總想著用最簡單的辦法解決問題,這次惹出事了吧?

  這個死人,你若是不主動去招惹,他根本不會理你,幸好他只是肉身強大,不然的話,你現在早死了。」

  「現在怎麼辦?你能解決他麼?」輝耀沒反駁,她現在只關注能不能解決秦陽的肉身。

  「在這裡解決不了,他已經認定了,一定要將你擊殺,現在也包括了我,我們只能將他帶回去,才能將其徹底鎮壓,這麼強的身體,若是將其煉成戰將,實力至少都堪比道君體修。」

  「別廢話了,趕緊做吧,遲則有變。」

  金甲壯漢手捏印訣,他那化作長槍囚籠的武器,與一眾金甲將士一起,慢慢的挪動著位置,一點一點的帶著秦陽的肉身,靠近巨門。

  就在這時,一道流光在遠方一個閃爍,連續三四次之後,便見一個一襲青色道袍,面如冠玉,劍眉星目的道人,出現在半空中。

  道人看著這一幕,嘖嘖有聲。

  「無量那個天尊,上古天庭,不,太昊的人,還是活的。」

  來者可不就是秦陽麼。

  他的肉身跟人動手,他便感應到了,而且中間,不斷的有感應出現,他一路在死海裡,利用人偶師一路橫衝直撞,緊趕慢趕才趕到這裡。

  中間還陷入到了一座天然迷宮裡,拖延了一些時間,想呼叫第二滴滴吧,不知道為何,又聯繫不到。

  不用想就知道,他的額頭恐怕已經黑的不行了,運道背的,飛在天上,恐怕都能踩到狗屎。

  本來他緊趕慢趕的,以為就要趕不上了。

  誰想,還是在最後一刻趕到了,甚至還有時間,先穿個馬甲。

  當看到這裡的一切之後,秦陽終於明白狗世界到底想要玩什麼歹毒的主意。

  簡單說,就是狗曰的把驢曰的往死裡打。

  他的劫,肯定是阻攔他復活,不能出現一個,能完整的到亡者世界,又完整的回來的人。

  若是他的肉身,現在被上古天庭的人帶走。

  不用考慮有多少可能了,是他的肉身肯定沒了。

  最重要的肉身都沒了,他也就不可能完整的復活了,前途盡毀,只能去往生,重頭再來。

  而現在,他趕上了,這是一線生機。

  同樣,也就是說,他就是這些傢伙的劫。

  瞥了一眼神樹主幹,還有神樹主幹下方,縮頭藏起來的獨角仙。

  瞬間,秦陽便腦補出來了一切。

  好傢伙,在場的所有人,沒有一個可以安生的,統統都進入了一個無解的死結。

  上古天庭這些人,不會罷手,他秦有德也不會罷手,今天總得有人死在這裡。

  而且大概率是狗東西和驢東西一起同歸於盡。

  「吾乃太昊麾下,輝耀大神官,敢為這位道長,如何稱呼?」

  輝耀大神官面帶微笑,揖手一禮。

  秦陽感受著周圍的光輝,心說不用你說,那扇巨門上散發出的力量,就已經告訴他了,太昊的力量,太熟悉了。

  慢慢的,感受著光輝滲入體內,那種柔和的朝陽,帶來的是淡淡的暖意,讓人很舒服,說實話,這是他回來之後,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那種,活著的時候,在冬日裡曬太陽的感覺了。

  本來是挺愜意的事……

  誰想這個輝耀大神官,非要在裡面參屎。

  感受著那種獨特的力量,秦陽體內的幾顆金丹,微微綻放著光華,將其阻攔在外。

  嘆了口氣,秦陽道:

  「你知道,在很久之前,你這種表面上為他人好,幫助他人,立一個溫柔奶媽人設,實際上心冷似鐵,只是為了更好的利用別人的傢伙,我稱之為什麼嗎?」

  「嗯?什麼?」輝耀大神官沒聽懂,但她卻清晰的感覺到,她的力量,可以滲透到對方體內了,她也不急,順著秦陽的話往下說。

  秦陽一臉肅穆,沉聲一喝。

  「賤人!」

  話音落下,便見那個跟二傻子似的,只會不斷的轟碎金槍,僵持在那裡的肉身,掏出了化血魔刀。

  一拳轟碎了金槍的同時,力量灌入到化血魔刀裡,霎時之間,化血魔刀驟然暴漲到十數里,一刀將一個金甲將士捅死。

  困陣出現了一絲破綻,肉身再次轟碎金槍之後,化血魔刀已經化作巨刃,一刀將剩下的金甲將士盡數砍死。

  從困陣之中走出,立刻跟那位金甲壯漢繼續硬碰硬的對轟。

  而這邊,秦陽手中虛握,第四顆金丹微微綻放光輝,金丹內部,浮現出太微天帝的影像,一支金色的長矛,在秦陽掌中凝聚了出來。

  當看到那支長矛的形狀,感受到那支長矛的氣息之後,輝耀面色大變,難以掩飾心中的震驚。

  「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就是你的劫。」

  秦陽眼神一瞇,思字訣一檔開啟,腳下無數的咫尺天涯禁層層疊疊的浮現,體內三顆金丹裡的力量,第一次超負荷的綻放。

  周圍的一切,在秦陽眼裡,仿若都減慢了速度,秦陽的腳步落下,周圍的光影,如同拖拽出了流光光帶,光帶的盡頭,便是難掩震驚的輝耀大神官。

  她周身的光輝凝聚,仿若有無數的符文,構建出一層層的防禦,身後的巨門裡,綻放出的力量,也在此刻,凝聚到她的身上。

  秦陽看著那些跳躍的符文,一瞬間便推演出了最適合洞穿的地方。

  長矛貼著兩個符文交錯的縫隙,刺入其中。

  光輝如同被人從中間劈開,一個個符文,緊貼著長矛,向著兩側崩散。

  輝耀大神官,神情驚恐,大有一絲我見猶憐的意思,她雙手握著手中的七尺權杖,擋在身前,權杖的頂端,一輪橘色的旭日,綻放著朝陽。

  瀰漫的朝陽裡,滿是讓人沉淪,驅散陰霾的力量。

  秦陽沸騰的殺意,被強行驅散了。

  滿腔的惡意,也被強行驅散了。

  然而,秦陽面色平靜,眼中無殺意,無惡意,只剩下最後的堅定。

  他要渡劫。

  他只是在渡劫。

  他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金色的長矛,與輝耀權杖頂端的小太陽碰撞到一起時,一股灰色的力量,自三顆金丹之中傳出。

  長矛的堅刃上,一點灰色的力量浮動,瞬間刺穿了旭日,再從輝耀大神官的眉心刺入,洞穿她的腦袋。

  「誅心。」

  秦陽輕聲一喝。

  輝耀大神官瞳中的神采,也在此刻,消失不見。

  太微十星,誅心矛。

  普天之下,只有太微天帝本人,和執掌誅心矛的星官,才能施展出的真正誅心矛。

  道理上說,旁人是不可能施展出真正的誅心矛的。

  但此刻,秦陽施展的,卻是正兒八經完整版的。

  誅心矛崩碎消散,輝耀大神官的眉心,卻根本沒有傷痕,只有她的意識被直接誅滅了。

  她的身體,失去了人形,化作了一縷照樣,仿若失去了控制,從雲端墜落。

  同一時間,秦陽伸手虛抓,只見一道烏光,從肉身裡飛出,落入到他的手中,化作了塑料黑劍。

  秦陽手持塑料黑劍,上去就是一頓亂砍,再將這一縷照樣給洗一遍,保證沒什麼問題了之後,化作弱水之身,直接將其化掉。

  那個即將飛走的權杖,也被正在交戰的肉身衝出來,一把抓住鎮壓了,塞進海眼裡。

  兩個秦陽,相互配合,一氣呵成。

  近乎眨眼間,兩個人少了一個。

  秦陽恢復了身形,手握塑料黑劍站在原地,輕嘆一聲。

  「小孩子都知道,奶媽不能衝在最前面,欺負菜還行,遇到高手,會被秒殺的……」

  他的肉身站在另一邊,擋在巨門之前,兩人將金甲壯漢夾在中間。

  「誅心矛,原來是太微天帝麾下的誅心星官。」金甲壯漢沉著臉,眼中一樣帶著震驚。

  他現在已經不想著能有什麼戰果,能有什麼功勞了。

  他現在只想著能把消息帶回去,稟告太昊天帝,這是個陰謀。

  天大的陰謀。

  所有的一切都是設計好的陰謀。

  太微天帝已經在此界復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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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八三章 我是人偶師,你在說屁話

  秦陽盯著金甲壯漢,對方氣息、氣勢之間的變化,眼神、表情、肢體的細微動作,無不再說明一件事,他現在非常震驚,他想要逃走了。

  不是戰敗逃走,而是對方覺得,現在離開,是比戰鬥更重要的事。

  所有的變化,都是從他施展出誅心矛開始。

  能施展出誅心矛,強行誅心太昊麾下輝耀大神官,那必然是最強最完整的版本。

  不是太微天帝,那就只可能是執掌誅心矛的星官。

  秦陽瞇著眼睛,保持著一檔思字訣的狀態,捕捉到所有細微處,連續確認了至少三個呼吸,才確定一件事。

  對方震驚的,只是他施展出誅心矛。

  並不是震驚,他以誅心矛將輝耀大神官誅心。

  這種看起來不大的區別,實際上卻是天差地別。

  前者只是震驚太微天帝復甦了,後者卻是震驚太微天帝為什麼要跟太昊天帝作對。

  細細品一下,愈發讓秦陽確定了一個在亡者之界就生出的猜測。

  三天帝之間,絕對不是同氣連枝,鐵板一塊。

  上古神戰,以魔宗覆滅為起始,再追蹤導火索,便是太微天帝親自出手,強行擊殺了悟出魔劍法門的修羅。

  修羅悟出的魔劍法門,起始也是被人偷偷加了私貨的。

  那個時候,他就知道,所謂的大戰,最開始就不是意外引起的,連導火索都是被人設計出來的。

  他也曾想過,太微天帝本身,是不是也是被人設計的。

  畢竟,打到後面的時候,三天帝裡,太微天帝的仇恨拉的最高,以至於在最後一口氣的時候,被活活鎮壓了無數年。

  太昊和太一,肯定是沒有太微這麼慘。

  當年太微費勁心力,好不容易即將復甦的時候,太一的力量曾經出現過,說明太一肯定已經先一步復甦了。

  而太昊更不用說,都有閒工夫向著亡者之界滲透了,肯定也是已經復甦了。

  最後最慘的,就是打響了第一槍,還落得一個遺臭萬年名聲,復甦都沒完成,便被秦陽拉著陪葬,最後一口氣被亡者之界直接掐滅的太微。

  還沒回來的時候,秦陽就猜測過,三天帝之間,是不是也是各有想法,他們之間也有競爭,太微是不是被其他倆天帝坑了。

  如今,看到這位金甲壯漢的表現,秦陽便基本確定了。

  這傢伙在沒來之前,似乎就知道,太微與太昊之間有不合,不合到麾下的大神官與星官以命相搏,都不會讓人意外的地步。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秦陽無從確定,只知道這次念頭一動,套了個馬甲,施展誅心矛,純粹為了順手甩鍋,看樣子十有八九是甩成功了。

  對方已經先入為主的相信,這種事絕對會發生。

  當然,裝成兩個人,最根本的原因,還是沒敢太急著跟肉身合一,也是害怕會在塵埃未定的時候,引出更大的變化。

  他的劫,只是不讓他完整的復活,他即將復活的那一刻,才是最關鍵的時候,十有八九也是劫最強的一擊。

  狗世界把他變成了別人的劫,這就是一線生機所在。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秦陽手腕一抖,塑料黑劍上劍光湧動,面對對方的問話,他也不吭聲,不承認也不否認。

  這貨能跟輝耀大神官平起平坐的,自然也是太昊麾下的大神官之一。

  就是現在還不知道對方的權柄具象到底是什麼。

  不知道這個東西,擊殺了對方也並沒有什麼意義。

  身為大神官,太昊分下的權柄,才是最重要的東西,所謂的大神官本人,只是一個工具人而已。

  唯一不變的只有權柄而已。

  只有在知道了權柄是什麼,再一擊將對方秒殺,才有機會,將對方的權柄具象奪走鎮壓。

  不然的話,縱然是用誅心矛這種極端的法門,將對方誅心,也並沒有什麼鳥用。

  之前出其不意的欺負一下賤人奶媽,還有點可能,但想要秒了這位金甲壯漢,恐怕就沒那麼容易了。

  自己的肉身,是最初的原裝,在亡者之界歷經數百年的磨練,現在又身負著融入了真龍逆鱗的第三顆金丹,強上加強,近乎維持著恆定的不朽狀態。

  這個壯漢卻能跟自己的肉身打個五五開,壯漢的權柄十有八九也是能加強肉身的。

  所以說,體修是真的討厭,強到一定程度,基本上就不可能被秒殺了。

  現在縱然不能徹底打死這位壯漢,也要讓他將錯誤的信息帶回去,拖延時間也好,讓上古天庭內部生出亂子也好,終歸都是好事。

  劍光落下,秦陽的肉身也在同一時刻動了起來,有了秦陽在場,多少能影響到一點的時候,肉身能發揮出的戰力,便會直線飆升。

  金甲壯漢繼續跟秦陽的肉身近身肉搏,砰砰砰的對轟聲,煉成一片嗡嗡的轟鳴,劍光見縫插針,順著交戰的間隙,劈在了金甲壯漢身上。

  無往不利的劍光,此刻卻仿若化作了實質,與對方身上的金甲碰撞到一起,發出一陣金鐵交鳴之聲。

  秦陽面色不變,手中的劍光凝為實質,凌空一刺。

  霎時之間,劍刃周身,空間隨之扭曲,十數里的距離,仿若被拉近到了身前,劍刃直接刺中了金甲壯漢裸露在外的手臂。

  他那仿若燃燒著火焰的眼睛,驟然變得空洞,此刻的所有念頭,盡數被斬。

  可是預料之中的停頓卻沒有出現,他雙目空洞,身體卻依然循著本能,與秦陽的肉身繼續對轟。

  秦陽面色不變,沒什麼可意外的,繼續以塑料黑劍斬出一擊,一步一步的走向金甲壯漢。

  金甲壯漢的眼神一直保持著空洞狀態,而秦陽的肉身,卻已經全力爆發,力量在燃燒,氣血在燃燒,肉身的狀態,全程保持著高消耗狀態。

  哪怕是負荷越來越大,他也能靠著第三顆金丹,將肉身維持在恆定狀態,可是那金甲壯漢卻不行了。

  保持著極限狀態的對轟,積聚的力量,沒法宣洩出去,他體表的金甲,率先承受不住,一點一點的崩裂開來,崩碎成齏粉。

  當他身上的金甲全部崩碎之後,手握塑料黑劍的秦陽也已經出現在他身後。

  將塑料黑劍丟掉,秦陽緩緩的伸出一隻手,貼在對方的後背上。

  瞬間,積聚的力量,似乎找到了宣洩的地方,秦陽的後背率先炸開,凝聚出的身形崩碎,化作了水身。

  水波蕩漾,不斷的宣洩著力量,沉默有條不紊的讀條。

  當讀條完畢的瞬間,秦陽的水身轟的一聲崩碎成一片水霧。

  每一絲細微的水霧,都裹挾著勁力,向著四方飛射而去,遠處的雲層,轟然崩碎,大地之上,瞬間便千瘡百孔。

  遠處的神樹樹幹表面,都出現了密密麻麻的小洞。

  幾個呼吸之後,水霧凝聚成水滴,重新飛回來,凝聚成秦陽的身形。

  秦陽揉著腦袋,暗暗嘀咕。

  沒有肉身,可真是太脆了,只是碰一下對方,就被秒了。

  失去了塑料黑劍的持續加持,金甲壯漢空洞的眼神,再次凝聚出神光,一麼符文加持在他的身上,讓其所有的秘術法門,神通詭術,統統都被禁止。

  只剩下最後的肉身,還能跟秦陽的肉身對轟。

  秦陽手中虛握,再次凝聚出一支誅心矛,猛的投射出去。

  金甲壯漢想要逃,可是他的金甲已經崩碎成齏粉,又被閉著眼睛的秦陽肉身死死纏住,避無可避,逃無可逃。

  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誅心矛,劃破長空,拖著一道金色的長線,穿空而來。

  他怒喝一聲,不閃不避,連中上百拳,肉身被打的佈滿了龜裂之後,他一把抱住了秦陽的肉身。

  飛遁而來的誅心矛,沒有絲毫停頓,正中他的後背上的一絲裂紋。

  卡嚓一聲,似是瓷器崩裂,誅心矛微微一頓,穿心而過,連同秦陽的肉身一起洞穿。

  眨眼間,金甲壯漢的瞳孔擴散開來,誅心矛也隨之消失不見。

  他的嘴角帶著一絲嘲笑。

  看著眼前面對面的死人,他還是猜錯了。

  他以為這個死人能跟他硬碰硬的對戰到現在,對方其實也只是一個尚未復甦的強者。

  他避無可避,想要以同歸於盡的方式,逼著那位誅心星官收手。

  可是對方卻根本不在乎,一同擊殺了同伴。

  臨死之前,他看著全程都沒有睜開眼的這位死人,終於明白了。

  對方不是不屑與睜開眼,也不是有限制,而是因為,他不是死人,而是一具最純粹不過的屍體。

  純粹的屍體,是不會睜開眼睛的。

  沒有心,沒有意識,自然也不會在乎誅心矛。

  誅心成功,秦陽的神情卻沒有絲毫放鬆,他飛身來到金甲壯漢身前,一隻手觸碰到對方的腦袋。

  然而,技能卻完全沒有反應。

  秦陽眉頭一蹙,就知道沒這麼簡單。

  他伸手一抓,抓住了塑料黑劍,二話不說就上去開始洗地。

  全力斬出了上百劍,確認就算是自己,這會兒應該應該被洗乾淨了之後,秦陽便看到,對方體表遍佈的裂紋,開始崩碎。

  一層一層,仿若蛻下的甲殼,露出裡面純黑色的鋼鐵之軀。

  一股可怕的威壓,從他的身體內升騰而起,那座巨門上綻放出的光輝,全部收斂,凝聚到金甲壯漢的身體上。

  肉身衝上去,卻只是轟擊到了光柱上,那光柱如同實質,不可撼動,秦陽瞬間施展出十數種法門。

  從塑料黑劍,到弱水之身,統統都無法洞穿光柱。

  秦陽果斷的放棄,他知道,他的劫,終於要來了。

  金甲壯漢最後的嘲笑,不只是在自嘲,他也是在嘲笑秦陽。

  秦陽的肉身飛回來,秦陽準備五位合一了。

  就在這時,光柱籠罩著的黑色鋼鐵之軀,忽然動了。

  他閉著眼睛,瞬間洞穿了空間,以最純粹的力量,與秦陽的肉身對轟到一起。

  這一次,崩碎的卻是秦陽的肉身。

  可怕的力量,由內而外的爆發,秦陽手臂上的血肉,崩碎成齏粉,隨風消散,而後是肩膀軀幹、腦袋……

  短短一瞬,秦陽肉身上所有的血肉都隨之崩碎,只剩下骨架還在殘留著。

  細密的鱗紋,自骨骼表面浮現出來,那是屬於真龍逆鱗的力量,將所有不屬於秦陽的力量,統統排除在外,擋住了最後的防線。

  下一瞬,所有的力量,驟然爆發。

  秦陽的骨架,倒飛出去,撕裂了空間,重重的撞到了神樹主幹上。

  那在天火和雷劫之下,依然能得以保存的主幹,被秦陽的骨架裹挾著力量,直接洞穿,從神樹主幹的另一邊飛了出去。

  伴隨著倒飛出去的軌跡,撕裂的空間裡,隱約能看到一個個秘境顯現出來。

  但是當那股可怕而純粹的力量,宣洩出去的瞬間,那一個個顯現出來的秘境,便瞬間崩塌。

  秦陽的骨架,劃破長空,墜入到內海裡,裹挾的衝擊力,瞬間掀起了萬丈海嘯,如同一個擴散的漣漪,向著周圍擴散開來。

  黑色的鋼鐵之軀,緩緩的收回了拳頭,他被巨門上落下的光柱籠罩著,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那雙眼睛,如同烈日,綻放出刺目的光華,整個世界都在微微顫抖著。

  天空中的烈日,仿若也失去了光彩,消失不見,整個世界,只有那純黑色的鋼鐵之人的雙目中,綻放出的烈日,才是唯一。

  霎時之間,整個世界,仿若有億萬人,在同時吶喊,虔誠的禮讚。

  「禮讚,太昊。」

  「禮讚,天帝。」

  秦陽目視著對方,感覺中,卻仿若自己在仰著頭,費力的仰望。

  他自嘲的笑了笑。

  「堂堂天帝,親自駕臨,我可真是有牌面。」

  為了阻止他復活,至於麼?

  什麼叫天地不容,這就叫天地不容。

  臉黑到飛在罡風層,都能被狗屎糊臉的地步。

  現在,他知道金甲壯漢的權柄是什麼了,就是這具純黑色的鋼鐵之軀。

  他的權柄,都是太昊分下的,太昊本人自然也能掌控這部分權柄,甚至掌控力,還在金甲壯漢之上。

  只需要一個投影,所能掌握的力量,就強到,差點秒了他的肉身。

  這就是真正的天帝,所能擁有的力量麼?

  太昊俯視著秦陽,目中燃燒的烈日,仿若要將秦陽直接燒死。

  「太微的力量……」

  太昊低聲自語,微微搖了搖頭,伸出一指,隨意的點向了秦陽。

  那一指,仿若跨越了空間,在秦陽的感知之中,無限放大,讓他避無可避,只能立地受死。

  秦陽靜靜的看著對方的一指落下。

  下一刻,姍姍來遲的人偶師,面無表情的攔在了他的前面。

  人偶師伸出一隻手,抵在了那一指上,他的血肉偽裝,瞬間崩碎成齏粉,露出那張僵硬的笑臉。

  轉瞬,人偶師退後一步,那張僵硬的人偶臉,變成了面無表情,瞬間步入千足蟲的第二形態。

  再退後一步,那張僵硬的人偶臉,便化作了憤怒的第三形態。

  至此,退後三步,攔住了這一指的力量。

  正在舉目打量這個世界,尋找太微蹤跡的太昊,扭轉了腦袋,開始打量人偶師。

  「原來是人族的人偶師,苟延殘喘的不死者。」

  太昊轉過身,正對著人偶師,以人族的禮節,揖手一禮。

  「讓吾看看,在如今這個時代,你還剩下多少。」

  話音落下,那渾身漆黑的鋼鐵之軀,握拳凝聚力量,再次一拳轟出。

  最純粹的力量,直接洞穿了空間,衝到了人偶師身前,仿若與其面對面的硬碰硬。

  人偶師的眼神沒有絲毫變化,毫不猶豫的與其硬碰硬的碰到一起。

  「墨陽……」秦陽喊了一聲。

  人偶師卻寸步不讓,語氣也沒有絲毫變化,依舊是平鋪直敘。

  「我不想看到你死在我面前。」

  秦陽張了張嘴,什麼也不說了。

  他其實想說,哪怕是這次不成,他其實還可以往生,別說現在太昊只是意識投影駕臨,掌控著黑鐵之軀的權柄。

  哪怕是太昊親自駕臨,他也可以回到亡者之界。

  那片太昊永遠不可能駕臨的地方。

  但現在,他笑了笑,這話永遠都不可能說出口了。

  別人為了他搏命的時候,他已經不可能苟了,也不可能轉身逃走。

  甚至連轉身這個動作,都做不出來了。

  他怕最後活下來了,也會活在悔恨和自責之中。

  秦陽抬頭看了一眼天空,嗤笑一聲。

  這狗日的世界,肯定早就算好了。

  感受著自己正在趕來的肉身,飛身去與肉身匯合,既然搏命,那就搏到底吧,死也死個痛快,大不了回到亡者之界,往生而去,重新再來。

  秦陽飛遁而走,太昊微微搖頭。

  「人偶師,你要護著的人,又一次逃走了。」

  人偶師沒有絲毫反應,繼續死死擋在太昊面前。

  「冥頑不靈,何其愚蠢。」

  太昊再次伸出一隻手,凌空一踏,仿若腳踏世界,再次一拳轟出,仿若有一個世界的力量,被其凝聚,裹挾在他的身體內。

  可怕的力量,一拳轟到了人偶師的人偶之軀上。

  霎時之間,人偶師的第三形態崩塌,重新恢復了人形的第一形態。

  但是那可怕的力量,還在繼續,人偶師那似乎永遠不會有損毀的人偶之軀表面,一絲裂紋浮現了。

  伴隨著神光浮動,人偶師臉上的僵硬笑容消失不見了,整張臉上再也沒有了表情。

  他的身後,一個幻影被轟了出來。

  那個笑臉僵硬的人偶師。

  緊跟著,又被轟出來一個幻影,面無表情的人偶師。

  再次微微一頓,又一個幻影,脫身出來,憤怒臉的人偶師。

  每轟出來一個,人偶之軀的表面,浮現出的裂紋,便會多出來一些。

  再次微微一頓,一圈神光浮現,又一個面帶哀傷的人偶師幻影浮現了。

  只不過,這個幻影還保持著人族的樣子,與人偶師穿上血肉偽裝的樣子一模一樣。

  他緩緩的睜開眼睛,臉上保持著哀傷的表情,看著太昊天帝,淡淡的道:

  「太昊,這麼多年沒見,你的屁話還是這麼多。」

  下一刻,便見笑臉幻影、面無表情的幻影、憤怒的幻影,不斷的後退,與面帶哀傷的幻影,融為一體。

  幻影伸出雙手,一根根虛幻的長線落下,分別連接到人偶之軀的雙肩、雙肘、軀幹、雙腿、雙腳……

  隨著虛線垂落,人偶之軀的每一個部位,都與虛線連接在一起。

  霎時之間,人偶之軀表面的裂紋,驟然遍佈全身,表層徹底崩碎,那張已經空蕩蕩的臉上,浮現出了五官。

  眼睛裡綻放出兩道紅光,嘴巴咧到耳朵根,滿是瘋狂。

  身軀裡綻放的光輝,也隨之盡數收斂,整個軀體,都變成了連光輝都無法反射的純黑色。

  「我是人偶師。」

  所有人都覺得人偶師擅長傀儡之道,所以叫人偶師,可是很少有人知道,傀儡和人偶,完全是兩碼事。

  人偶師之所以叫人偶師,而不叫傀儡師,也是有原因的。

  人是有極限的,人偶便不一定了。

  他的人偶之軀,在那個虛影的操控下,鼓動的力量,已經完全超越了極限。

  一腳踩下,腳下的空間,便被強行壓縮,隨著人偶之軀消失不見,那些壓縮的空間才驟然炸開。

  消失的瞬間,人偶之軀便已經出現在太昊面前。

  拳頭與太昊對轟到一起的瞬間,人偶之軀的雙腿也同時抬起,向著中間夾了過來,被太昊的鋼鐵之軀擋住的瞬間。

  他的腰身,便驟然扭動了起來,以超越人類極限的方式,旋轉著,轟開了太昊的防禦線,一腳踹在了太昊的臉上。

  太昊的腦袋微微揚起,鋼鐵之軀的五官,被硬生生的踏平,變成了一個腳印。

  轉瞬,他將人偶之軀轟飛,臉上重新浮現出五官,可是被轟飛的人偶之軀,卻毛的傷痕都沒有。

  那虛影十指微微一動,人形的人偶之軀被其操控著,恍若野獸,四肢著地,趴在地上,每一部分,似乎都在發出不堪重負的嘎吱聲。

  但是氣息,卻越來越強,人偶臉上的瘋狂,也愈發明顯。

  人偶師半步不退,擋住了太昊。

  而另一邊,秦陽只剩下骨骼的肉身,也終於匯合到了一起。

  秦陽站在肉身之後,一跨出,體內便走出了執念化身,步入到肉身體內,再跨出一步,又走出一個意識化身。

  而後是記憶化身,神通化身。

  四個化身份別步入到肉身之中,他在這一刻,也開重新完整了。

  所幸,他現在還是個死人,肉身只剩下骨架,影響也沒什麼問題。

  四顆金丹,重新在道基之上浮現,仿若明珠點綴其上。

  調動第一顆金丹裡的備份,消失的血肉,飛速的浮現。

  片刻之後,肉身恢復,秦陽睜開了眼睛,抬頭看了看天空,咧嘴一笑。

  「與天鬥,其樂無窮,有本事你再弄死我一次。」

  說著,他拿出了塔香,拉出來化血魔頭,在塔香上一擦,裊裊輕煙便隨之浮現。

  煙氣順著秦陽的鼻孔鑽進他的體內,他的生機,開始被重新點燃。

  霎時之間,仿若整個大荒世界的生靈,都心有所感。

  第一個從亡者之界回來的人,即將在大荒復活了。

  這是不符合亡者之界規則的,也是不符合生者世界規則的。

  必須要將其抹去,必須要修補這個漏洞。

  整個世界的惡意,彷彿都在此刻浮現。

  魁山,應白神情一動,拿出了一塊黑色的板磚,板磚微微顫抖著,直欲破空而去。

  她手握板磚,輕輕撫摸著表面的應龍浮雕,喃喃自語。

  「你去幫他吧,這是應該的,無論成與不成,我都支持你。」

  她鬆開手,板磚化作一道流光,消失不見。

  她面帶擔憂,卻根本無能為力,她身為山鬼,離開了魁山範圍,實力會大幅度暴跌,距離越遠,那種跌幅越大,根本幫不上什麼忙。

  她能活到現在,是因為成為了山鬼,但同樣,這也是巨大的束縛。

  遙望著天際,應白喃喃自語。

  「一定要活過來啊。」

  永夜之地,燭龍顯化出一尊化身,遙望著南方,焦躁的來回踱步。

  「太昊親自駕臨,這些狗神祇,非要趕盡殺絕麼?

  我都躲在這裡這麼多年了,還是不想讓我好過是吧。

  行,你們不讓我好過,那咱們誰都別好過了。

  我就要幫秦陽復活。」

  燭龍的化身崩碎,永夜之地的黑夜,再次變成了白天,大地震顫之中,燭龍真身騰空而起,直入雲霄。

  大嬴神朝的邊境,國運的化身金龍顯化出身形,跟在嫁衣身邊。

  「新帝,你若是走出這裡,神朝的力量,你便無法利用了,我也無能為力。」

  「無需你做什麼。」嫁衣面色平靜的道,她一步踏出,走出了大嬴神朝的疆域。

  嫁衣的身形消失不見,越來越強,而且越來越像一個真正的生靈的金龍,神情變化了半晌,一咬牙,直接以大嬴神朝國運化身的身份,發佈了一個命令。

  定天司,巡天使出動,不惜一切代價,把新帝所到之處,化作大嬴神朝的疆土。

  這樣,大嬴神朝的加持,便可以再次加持到新帝身上,哪怕付出一些代價,那也值了。

  想要通過押寶,得到最大的回報,就要在押寶的那一刻,全部壓上去,一路走到黑,最後要麼得到了想要的,要麼一無所有。

  它現在已經押寶了,新帝就是它最大的希望,也是最後的希望。

  越來越像一個真正的生靈之後,便再也不是當年的它了,但也正是因為如此,它才看到了希望。

  看到了超脫而出,真正化龍的希望。

  無論現在新帝要做什麼,它都必須一路黑的跟到底,不然的話,可能它現在的猶豫,就是最後化龍的時候,所差的那一絲缺憾。

  押寶,那就直接壓上一切,它代表整個大嬴神朝的國運,賭秦陽能復活。

  南蠻之地,得到了秦陽口信,安心等著的崔老祖,心有所感,走出了黃泉魔宗。

  黑黎,神牛再次掀翻了棋盤。

  「下個錘子棋!

  你還害怕我們參合進去,在我們的影響之下,秦陽的天劫會變得更強麼?

  神祇都親自駕臨大荒了,還擔心個錘子。

  我忍不了了。」

  仡樓站起身,嘲笑了一聲。

  「我等你掀棋盤等了好半晌了。」

  五行山,山謙老鬼抬頭望著天空。

  「世界要變了,這是大勢,誰也攔不住。」

  他丟下一直釣不到魚的魚竿,消失在五行山。

  一個一個,數不勝數。

  ……

  當那種惡意浮現的時候,惡意本身,就成了一個選擇題。

  秦陽要復活了,你們同意,還是不同意。

  因為眾生也是世界的一部分。

  當眾生的惡意,匯聚之後,便會化作一股力量。

  若這個人是三身道君,不用想,三身肯定涼了。

  然而,到了秦陽這,事情有點尷尬。

  秦陽立了一個人設,但他將這個人設,貫徹了一生,那這就不是人設了。

  因為他而獲益的人,數不勝數,他生前立下的理念,還在死後,鋪開的越來越大,間接的幫助了更多的人。

  而且,沒人會跟一個死人爭名聲的,他的名聲在他死後的幾百年,越來越響亮,好名聲的標籤根深蒂固。

  而在眾生之意這種事上,實力越強的人,做出選擇的權限就越大。

  偏偏整體上,實力強的人,都在東海、南海、南蠻之地、大嬴神朝、大燕神朝、沙海荒漠、海族……

  所以說,當那種惡意出現的時候,便會自然而然的變成了選擇題。

  無數的人,會在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自然而然的在心裡點了同意。

  那股惡意還沒匯聚,就被來自內部更強大的反對意見,強行擊潰。

  甚至於,這股惡意,對於不少人來說,就是一個通知。

  秦陽要復活啦,但是他的劫太強了,他一個人恐怕擋不住的,你們還在這裡裝死幹什麼?

  去幫忙啦。

  有句話叫做,曾經的一切,都是在為人生的後續做鋪墊。

  秦陽沒想過的收穫,終於在最關鍵的時刻不期而至了。

  而他本人,卻完全不知道。

  那股惡意,還沒匯聚,就已經消散的無影無蹤。

  他的生機之火,忽的一聲,被重新點燃。

  他一步一步的向著太昊與人偶師的戰場走去。

  那個伸出雙手,操控著人偶之軀的虛影,遙遙望向遠方,他感覺到了,秦陽重燃了生機,而且,正在走來。

  他臉上的哀傷表情,慢慢的消散,嘴角緩緩的上翹,那悲傷的臉上,浮現出難以壓制的喜悅。

  他肆無忌憚的狂笑出聲。

  「哈哈哈哈,太昊,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

  我都說了,你在說屁話!

  屁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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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14 00:11:47 |只看該作者
第八八四章 時來天地皆同力,剝奪你最引以為傲的東西

  體內的死氣,開始燃燒殆盡,化作燃燒的生機,秦陽的氣息,隨著每一步走出,都在不斷的攀升。

  亡者之界,加起來少說也有六七百年時間了,經歷過最初的演化,穿過了一個個絕地,也經歷過黃泉之地數百年沉淪。

  以先天蟲殼為基礎,凝聚出了四顆金丹,他從未停止過變強,只不過在亡者之界尚未演化出真正的體系時,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強。

  以那些復甦的死靈為參考,也沒有什麼參考價值,無論那些死靈生前有多強,化作死靈之後,依然還能保持著的實力,也會上下波動的特別厲害。

  再加上沒有法門,沒有體系,什麼都沒有,縱然是生前起碼是封號道君級別的人物,給秦陽的感覺,也都是……

  就這?

  一般貨色。

  當此刻重歸完整,重燃生機之後,秦陽就感覺到,他停滯了數百年的境界,如同復甦的火山群,驟然開始了最劇烈的噴發,勢不可擋。

  積攢的雄厚底蘊,終於讓秦陽有了一個直觀的感受。

  浩如煙海。

  天際之上,一點烏光,轟碎了天穹,從天而降,出現在秦陽身後,化作一扇三千丈高的黑色巨門。

  上面的應龍浮雕,扭動著身子從巨門上遊走,盤踞在巨門之上,仰天嘶吼,似是在為秦陽的歸來而歡呼,也似是因為太昊的存在而怒吼。

  秦陽的神海之上,白玉神門光暈浮動,仿若在此刻,也重新洗盡鉛華,重新綻放了光芒,萬千神韻,盡數納入其中。

  再次跨出一步,秦陽的境界,輕而易舉的突破到了法身。

  有了先例,他現在特別明白,兩扇神門,並非是桎梏實力的關鍵,存在桎梏,說到底還是因為實力不夠,當有足夠的底蘊,可怕的積累,什麼桎梏都是不存在的。

  進階法身,他的境界還在直線攀升,氣勢也隨之越來越強。

  秦陽沒有凝聚法身,而是繼續攀升境界。

  一步一台階,一步一個小的層次。

  積累在不斷的消耗,卻依然感受不到那片浩如煙海的積累,有什麼明顯的削減。

  秦陽沉著臉,感受著他的四顆金丹,永恆煉獄是完全契合亡者之界的法門,如今在他重燃生機之後,似乎並沒有收到太大的影響。

  他知道,這是先天蟲殼的原因。

  在亡者之界的時候,他是以四顆金丹為根本,為他的法門,與亡者之界之間作為連接。

  但現在,到了大荒,他重燃生機之後,便是以道基為根本,四顆金丹完全變成了鑲嵌在道基之上的明珠,主次顛倒了過來。

  不過這樣,他反而會更強了,他的根本,本身就是兼容性拉滿的道基。

  遠方,人偶師的虛影,還在操控著人偶之軀,與太昊硬碰硬的肉搏,秦陽心思沉靜,沒有太過多關注,他知道人偶師現在肯定死不了了。

  一如既往。

  哪怕他根本殺不掉太昊,那也已經足夠了。

  秦陽漸漸入靜,周遭的一切,都仿若消失不見,世界之有他一個人,摒棄了一切之後,他可以陷入到最深層次的思考。

  金甲壯漢的權柄,便是那尊黑鐵之軀,剛硬之極,不朽不滅,只是站在那裡,什麼都不做,單單肉身的力量,就足以鎮壓住周圍的一切。

  這跟之前遇到的完全不一樣。

  太微的權柄,具象成了一支權杖,輝耀大神官的權柄,也是具象成了一支權杖……

  他可以以誅心矛,將輝耀大神官誅心,再將其徹底洗成白癡,以弱水化去,最後卻也只能將輝耀大神官的權柄具象鎮壓。

  誅心矛是很強,很有針對性,這個針對不只是針對人族,是針對一切有「心」的存在。

  但是,當對方用來作戰的,以身肉搏的身體,本身就是權柄的時候。

  誅心矛便無用了。

  誅心矛也誅滅不了權柄。

  神祇之所以難纏,並不只是因為實力很強,實際上,在上古天庭裡的一些神祇,可能隨便來個戰力強大的封號道君,都能將其按在地上摩擦。

  但很難將其徹底誅殺,權柄是不滅的。

  至少在生者的世界,的確是如此。

  能被誅殺的,只有神祇,而不是權柄。

  上古時代終結,近乎所有的神祇,都隨之隕滅,包括三天帝。

  但他們的權柄未滅,三天帝便會在無盡的歲月之後復甦,依附在三天帝之下的神祇,哪怕徹底死了,也並不重要。

  只要他們的權柄還在,天帝就可以繼續選擇一個工具人,將其晉升為執掌權柄的神祇。

  就像如今遇到的兩個,輝耀大神官與方才那位金甲壯漢。

  這倆相比他們所在的位置,都太年輕了,尤其是輝耀大神官,生機熾烈如朝陽,還在明顯的上升期,頂多只有三千歲。

  那位金甲壯漢身上,也有一股難以磨滅的打磨痕跡,是一個最純粹不過的人族體修,正要不如壯年,以他的實力來算,頂多五千歲。

  唯一亙古不變的,只有太昊。

  現在面對太昊駕臨,利用黑鐵之軀,一力破萬法,秦陽知道,自己能做的,只有正面剛上去了。

  打死黑鐵之軀的太昊,也並不會傷及太昊的根本。

  既然要做,那就要做的徹底一點。

  最低要求,也是將其擊殺之後,鎮壓他的黑鐵之軀,將這個權柄徹底鎮壓。

  不然的話,只要這個權柄還在,他轉頭就能重新找個工具人,再次變出一個金甲壯漢。

  將權柄鎮壓,從極北之地,將其帶到亡者之界,抹除太昊的影響,的確可以將權柄當作材料,徹底毀掉。

  但考慮到這個黑鐵之軀的權柄本身,只是次級的權柄,根源來自於太昊,毀掉了次級權柄,也對太昊並沒有太大影響。

  太昊極有可能在這個權柄被毀掉之後,可以再次分下一個一模一樣的。

  古人曾說過,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

  一次就要讓他感覺到疼了才行。

  比如說,永遠的剝奪掉其權柄,讓太昊麾下,再也不可能出現對應權柄的大神官。

  另一邊,太昊硬扛了人偶之軀一擊,被硬生生的打斷了四肢,軀幹都如同一塊黑鐵,被錘的變形了。

  他卻利用這一絲機會,衝到了秦陽身邊。

  他在剛才那一瞬間,在秦陽身上感受到了很久都沒有出現的感受。

  他感受到了威脅。

  他那不成形狀,如同被砸扁的黑鐵似的手臂,自動變形,化作一柄黑色的尖刺,直奔秦陽的眉心而來。

  秦陽耷拉著眼皮,一步一步走來,身上的氣勢,也已經超出了法身,境界也飆升到了法身極限。

  面對尖刺,秦陽一動不動,恍若未覺。

  飄在秦陽身後的黑玉神門,驟然擋在了他面前,應龍浮雕睜開眼睛,露出利齒,洶湧而出的惡意,已經凝為實質。

  他張開大口,一口咬住了太昊手臂化作的尖刺。

  那尖刺洞穿了他的嘴巴,直直的刺到了黑玉神門上。

  化作黑色應龍探出的浮雕,轟然崩碎,重新化作了黑玉神門上的浮雕,只不過那尖刺刺穿了浮雕的嘴巴之後,卻在此戛然而止。

  破碎的嘴巴浮雕後方,一塊龍鱗鑲嵌在黑玉神門之上,洶湧而出的龍威,伴隨著神韻流淌。

  這也是不朽之物,真龍的逆鱗。

  應龍的逆鱗。

  一直沒人知道應龍的逆鱗在哪,那是因為應龍的逆鱗,一直都在應白手裡,這是應龍給應白的最後一層保護。

  而如今,應白將這塊逆鱗拿了出來,與黑玉神門一起,送給了秦陽。

  「應龍?」

  太昊有些意外,不等他再多說什麼,已經幾近瘋狂,體表已經佈滿裂紋的人偶之軀,驟然出現在他的後背上。

  咧到耳朵根的大嘴巴,一口啃在了太昊的後頸上。

  人偶之軀上的裂紋越來越多,伴隨著卡嚓聲,表層再次崩碎了一層,露出裡面更強的一部分。

  「滋……啦……」

  人偶之軀嘶吼著仰起頭,硬生生的從黑鐵上啃下來一塊黑鐵。

  「太昊,你當我是死人麼?」

  太昊的黑鐵之軀,扭曲著,失去了人形,他化作一顆缺失了一部分的圓球。

  人偶師操控著人偶之軀,肋下再次鑽出來一雙手臂,腦後也隨之裂開,再次浮現出一張大嘴。

  沉重凝聚到極致的軀體,已經如同太昊的黑鐵之軀一般,壓的空間嗡嗡作響。

  人偶師不斷的轟擊者黑色的圓球,將其不斷轟擊著變換著形狀,然而圓球上缺失的那一部分,卻還是一點一點的重新補全了回來。

  當補全之後,圓球也再次化作了人形模樣。

  就在這時,壺梁那脆弱的天穹,再次被轟開,一張綿延百里的巨臉,從破碎的天穹之中探出,聲如驚雷,在天際炸響。

  霎時之間,便見寒風四起,冰霜伴隨著雷霆,一起籠罩天際。

  「太昊,你不想讓我好過,咱們誰都別想好過了!」

  人面從破碎的天穹之中擠出來,才見其身形,人面蛇身,身長萬里。

  真龍威壓,驟然落下,死海之中,所有的生靈,盡數臣服。

  遙在無盡之海,身為三身手下的黑蛟龍,被鎮壓的趴在海底,呲牙咧嘴的苦笑不斷。

  「至於麼!

  搬出來兩位老祖宗麼?

  我特麼同意了還不行麼!」

  嘴上有氣無力的抗議了一聲,心裡默默的給秦陽點了個贊。

  看了看周圍,其他感受到真龍威壓的海族,莫名來氣的怒噴了一聲。

  「都看什麼看?都給老子賭咒發誓祈禱,他要是沒活過來,你們有一個算一個,老子把你們全殺了。」

  自從應龍的氣息浮現,燭龍真身駕臨,大荒數量最為龐大,遠超陸地生靈的海中各族,在這一刻,內心的感受,空前統一了。

  那股被擊潰的惡意,在此刻也開始徹底扭轉,化作了願力。

  這一刻,秦陽立刻感覺到了一種時來天地皆同力的感覺。

  他修行起來有些艱澀的永恆煉獄,驟然間變得順暢,道基與四顆金丹之間的聯繫,也變得更加緊密,不在是作為鑲嵌在道基上的明珠。

  而是開始變成了融入道基本身,徹底融為一體。

  就在即將再次突破,成就道君的時候,秦陽沒有走正道,而是同時開始修行永恆煉獄,準備凝聚第五顆金丹。

  ……

  另一邊,天際如燃燒起了赤霞,嫁衣手持長劍,腳踏紅雲,飄然而至。

  天穹之外,巡天使眾人,緊隨其後,落入到壺梁各地,定天司一眾陰著臉跟死人差不多的煞星,也緊隨其後。

  他們要做的,便是讓此刻的壺梁,成為大嬴神朝的疆土,哪怕只是名義上都行。

  只要有了這個名義,金龍便可以付出不小的代價,將神朝之力,借助疆域的聯繫,空投到這裡。

  壺梁內海海底,被秦陽的肉身擊穿出大洞裡,黃色的水浪噴湧而出,崔老祖腳踏黃泉,從中衝了出來。

  虛空之中,鬼神樂隊化作扭轉空間的漩渦,黑黎三巨頭,伴隨著神牛走了出來。

  跟他們一起出來的,還有光著膀子,全身都散發著凶悍氣息的山謙老鬼。

  無盡之海的方向,一位面若冠玉的鮫人,負手而立,踏著巨浪而來。

  在死海上急速衝來的幽靈號上,醜雞炸著毛。

  「秦有德不是東西,回來了也不來找我,有事了也不找我,等著吧,等著我跟他算賬。

  但是你們幾個,我才不管你們平時怎麼想的,但是現在,誰要是不幫秦有德,那就翻臉!翻臉!

  從此之後,咱們各走各道,誰也不認識誰。

  影帝,大佬,尤其是你們倆,秦有德可從來沒讓你們做過什麼吧,供著你們,愛幹什麼幹什麼,現在,他有難了,你們幫不幫?

  給一句痛快話,不幫了,你們現在就走吧。」

  趴在甲板上,已經看不出狗形的影帝,默不作聲,抖了抖身子,像是站了起來,因為牠已經胖到腿都看不見了……

  大橘的貓臉上看不出表情,牠慢條斯理的站起來,弓了弓背,伸了個懶腰,張大嘴巴打了個哈欠。

  醜雞不說話了,轉頭看向金豬。

  「死豬,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借秦有德化劫,秦有德沒說什麼,我也不說什麼。

  他都死了,臨走還惦記著你,把他的寶物都給你,讓你把一身封印,化解了大半,現在你必須幫忙,這是你欠秦有德的。」

  醜雞再回頭看,旁邊的困陣裡,黑皮被比人腰粗的暗金色鎖鏈束縛著,眼睛綠的放光,口水吧嗒吧嗒的不斷往下滴,他掙扎著看著周圍的人,似乎想把所有人都吃了。

  「你再等等吧,馬上就到了,到時候,只要解決了問題,我可以做主,讓你喝死豬熬的寶湯。」

  還在瘋狂掙扎的黑皮,眼睛裡冒出來的綠光更強了,他的氣勢也在繼續變強,他努力的控制著自己,蹲在困陣的中心,口水嘩啦啦的往外流。

  金豬全身的毛都炸了起來,他知道,這次要是還敢偷奸耍滑,十有八九會被黑皮啃了。

  「行了,他們幾個去就行了,剩下的人別湊熱鬧,去了也是拖後腿。」

  當看到壺梁島的時候,醜雞有些不太情願的叮囑了一下其他人。

  大家都能感受到了,壺梁的戰鬥,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參合進去的,去了還得讓秦陽分心照顧,不如不去。

  心裡再不情願,醜雞也還是理智的待在原地沒去參戰,它不過是一個巔峰寶器的元靈,這種戰鬥,參加不了的。

  ……

  天際之上,北斗星圖浮現,光暈落下之後,雲帝從星光之中走出。

  他看了看嫁衣,拱了拱手。

  「有勞雲帝了。」嫁衣欠身一禮。

  雲帝讓開這一禮,無所謂的笑了笑。

  「我當這個雲帝,不過是為了成就道君,當不當都無所謂,我大燕德帝如今歸來,我可不能讓他被人殺了。」

  話音到這,雲帝的話微微一頓,眼中也開始冒出殺氣。

  「哪怕是神祇。」

  正說著呢,天邊一道白線,轉瞬之間,便從數千里之外,延伸到眾人所在。

  眼睛蒙著黑布,失去雙臂的蒙毅,拖著已經變成屍體的張正義,出現在原地。

  張正義幾百年了,還沒有超越性的長進,承受不住蒙毅全力加速時的壓力,被硬生生被拖死了……

  幾個呼吸之後,張正義張開嘴巴,猛的吸了一口氣,苦著臉站了起來。

  沒臉說了。

  眼看著大荒有名有姓的高手,越來越多,正在跟太昊死戰的人偶師,肆無忌憚的狂笑。

  「太昊,睜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了。

  今天不是我的劫,也不是其他人的劫。

  而是你的劫!」

  人偶師笑中帶淚,整個人也愈發癲狂,人偶之軀的表層,已經連續崩碎了兩次,露出裡面更強的部分。

  就在這時,秦陽的氣息,驟然暴漲,終於跨越了極限。

  第五顆金丹凝聚出來的瞬間,修為也同時跨越極限,成就道君。

  太昊感應到的威脅,也在這一刻,終於凝為了實質。

  他不知道那是什麼,但是卻可以確定,在場的所有人,只有秦陽可以真正的威脅到他。

  其他的,哪怕是道君之流,也不過是土雞瓦狗,根本奈何不了他。

  哪怕他現在用的只是一個權柄,一個化身。

  他不再理會瘋狗一樣的人偶師,念頭裡只剩下一個,將秦陽擊殺。

  哪怕他到現在,都還不知道秦陽叫什麼。

  人偶師的人偶之軀,如同瘋了一樣,攀附在太昊的後背上。

  嫁衣手持長劍,身上的氣息開始不斷變強,她第一個出手。

  其他人默不作聲,上來就是下死手。

  崔老祖的身後,凝聚出黃泉,奔流不息。

  雲帝凝出北斗九星圖,天發殺機。

  遠道而來的鮫皇,伸手一凝,手中水流凝聚出一柄金色的鋼叉。

  天際之上,第二劍君憑空出現,手中利劍斬下,那是極致的劍道殺伐。

  神牛仰天一聲嘶吼,牛吼之聲,如同魔音灌耳。

  黎族三巨頭,各自施展手段,蠱蟲、柳枝、神魂之力,匯聚到一起,化作一支猙獰詭譎的長鞭,當頭抽下。

  一個個趕來的人,都在此刻開始出手。

  只不過以太昊的速度,眼看這些攻擊都快要落空的時候。

  蒙毅眼睛上蒙著的黑布,無聲無息的滑落,露出他那空洞漆黑的眼眶。

  他的身後,仿若有一條貫穿今古,超越一切的長河虛影浮現,一雙手臂在長河之中探出,雙手併攏之後,緩緩的向外拉開。

  燭龍驟然轉頭看向了蒙毅,牙疼似的抽抽了一下。

  道門的人,怎麼一個比一個狠啊,丟掉了雙目和雙臂都沒死,現在反而還能借用一點時光之河的力量……

  沒人能去過去,也沒人能去未來,但是,極小的一部分時光之河的流速,卻可以干涉一下了。

  隨著蒙毅身後的長河一角的虛影裡,那雙手臂緩緩的張開。

  太昊的動作,開始不斷的減慢,他那快到無法用肉眼看到的速度,飛速的變成了慢動作。

  恍若一個固定的靶子。

  他的力量再強,再能一力破萬法,但有一樣,也是他永遠干涉不到的。

  那就是時光。

  蒙毅丟掉了雙目,丟掉了雙臂為代價,現在才勉強能借用到一點點力量,而且只是能拉長和縮短的時光。

  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集合了大荒眾多強者的力量,一股腦的堆在了他身上。

  他的意識被牛吼灌耳,微微一頓,黎族三巨頭合力的長鞭,當頭抽在了他的腦袋上,讓他的意識一陣渙散。

  人偶之軀,死死的束縛著他,讓他硬生生的去承受所有的力量。

  所有人合力的全力一擊,驟然爆發之下,直接將太昊的人形打爆,將其化作了一顆不規則形狀的黑鐵。

  而這時,氣息還在攀升的秦陽,手持塑料黑劍,一步一步走來,來到太昊面前。

  他收起了塑料黑劍,沉聲道:

  「本來我想先佔了你的投影,再封鎮了黑鐵之軀的權柄,但我改主意了,我可以先讓你知道,我要做什麼,讓你感受一下,在你出現的那一刻,我感受到的絕望。」

  話音落下,秦陽張開嘴巴,第五顆金丹飛了出來。

  第五顆金丹,自動變形,化作了一個小本本的形狀。

  上面慢慢的浮現出兩個漆黑的大字。

  封神!

  「我可以告訴你,你的權柄,永遠都不可能出現在亡者之界。

  這是亡者之界第一條真理,除非亡者之界坍縮毀滅,否則,這條真理,便是誰都無法撼動的真理。

  而這顆金丹,是我以亡者之界的先天之物凝聚。

  我捨棄了法身,捨棄了成就道君之時的道果。

  我不去選擇道。

  只是為了凝聚出這本書。

  名曰,封神。

  我要讓你感受一次永遠無法復原的痛。

  剝奪你身為神祇,最引以為傲的權柄。

  讓你永遠都不能再拿回去。

  讓你知道,天帝,也不可能永遠高高在上。」

  那不規則的黑鐵表面,緩緩的凝聚出一張扭曲的人面,他終於知道感受到的威脅是什麼了。

  真正的威脅。

  他掙扎著想要做什麼,可是他什麼都做不了了。

  秦陽呲牙一笑,繼續補充了一句。

  「我付得起這種代價。

  另外,你以為我提前告訴你,是我飄了麼?

  錯了,我只是想讓你感受一下絕望,感受一下即將到來的恐懼。

  而你的本尊,卻只會感受到未知的恐懼。

  我,就是你的劫。」

  話音落下,秦陽手中的小本本,重重的拍向了這塊浮現出扭曲人面的不規則黑鐵。

  黑鐵內有光暈在溢出,那是太昊投射而來的投影和意識,想要逃走了。

  秦陽說的沒錯。

  哪怕上古隕落,他也從未生出過的恐懼,出現了。

  他怕了,他不由自主的恐懼了。

  光暈自黑鐵之上溢出,直衝向那扇巨門。

  然而,那巨門之上,不知何時,已經出現了一扇白玉神門,無窮玄奧,化作了了迷宮,將巨門鎮壓在裡面。

  那一縷流光衝入其中的時候,便迷失在秦陽自己都無法參透的無窮玄奧之中。

  下一刻。

  影帝、金豬、黑皮、大佬,憑空出現在巨門四方。

  影帝身後,無盡凶煞之氣,化作一團如同山嶽一般巨大,看不出四肢和五官的肉山虛影。

  金豬呲牙嘶吼一聲,凶煞之氣蒸騰而起,在它身後凝聚出一頭通體漆黑,形如野豬的巨獸虛影。

  黑皮形如野獸,四肢垂落,懸立空中,他雙目冒著綠光,暴虐的凶煞之氣,在他身後化作一張血盆巨口。

  而大佬全身炸著毛,體內蒸騰而起的凶威,在其身後,化作一頭猙獰的插翅巨虎。

  四方凶煞之氣,鎮壓而下,如同普天之下的惡意,都在此刻匯聚而來,化作一方天然大陣,將太昊的投影和意識,死死的鎮壓在那裡。

  而另一邊,秦陽的小本本,不斷膨脹,自行翻開一頁,將那一團黑鐵吞噬了進去。

  小本本飛回,那一頁上,多了一幅畫。

  一顆黑色的圓球。

  上書,黑鐵之軀,下書,不朽不滅。

  秦陽再次拿出之前鎮壓在海眼的權杖,隨手丟進小本本裡。

  下一頁上,自動浮現出了一個權杖的圖像。

  上書,輝耀,下書,朝陽。

  秦陽合上小本本,小本本化作第五顆金丹,重新落回到道基之中,與道基融為一體。

  到此為止,黑鐵之軀和輝耀所代表的權柄,被徹底剝奪。

  從此之後,太昊再也不可能分封這兩位的大神官了。

  秦陽伸手拿出塑料黑劍,遙指著太昊的投影和那一縷意識。

  嬴帝一劍、斬冬之法、魔劍……

  在秦陽的心中閃過。

  海眼裡的力量開始沸騰,極盡所有的爆發。

  所有的力量,都凝聚到劍中,塑料黑劍表面流淌的神光,越來越強。

  當神光匯聚到極致的時候,所有的光輝在瞬間收斂,塑料黑劍上再無半點光輝浮現。

  但這是將所有力量都凝聚到極致的表現。

  秦陽雙手握劍,如同搬動了巨山,一劍斬出。

  「大荒,不需要神祇,也不歡迎神祇。」

  黑暗自秦陽的劍尖無聲無息的擴散開來。

  所過之處,聲音消失了,光芒消失了,靈力波動消失了,神韻也消失了……

  一切都仿若被斬滅,所有存在的痕跡,都被抹殺的一乾二淨。

  黑暗侵蝕過巨門的光輝,一點一點的逼近太昊所化的那一縷光。

  他退無可退,逃無可逃,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黑暗無聲無息的覆蓋過來。

  他慢慢的消失在黑暗裡,最後化作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秦陽,仿若這樣就能將秦陽記在心裡。

  可惜,他不可能知道了。

  他這一縷意識,也回不去了。

  他的本尊,只會感覺到,這一縷意識永遠的湮滅了,只會感覺到,輝耀和黑鐵之軀,永遠的消失了。

  他卻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到底是什麼,能對他造成真正致命的威脅。

  只有未知,才是最大的恐懼。

  只有未知,才是最大的折磨。

  黑暗斬過,太昊的光輝,消散了。

  巨門上散發出的光輝,也被湮滅掉。

  巨門也無聲無息崩碎,消散,仿若從來沒有出現過。

  天際變得清澈透明。

  天空之上,剛才仿若消失的太陽,也重新灑下了光芒。

  秦陽昂起頭,閉著眼睛,感受著陽光灑落在身上,淡淡的暖意,流轉全身,他恍若一個孩子,咧著嘴,開心的笑了起來。

  「終於,回來了啊。」

  這才是曬太陽的感覺。

  眼見塵埃落定,張正義哭著喊著衝了過來,一把將秦陽抱住。

  「秦師兄啊,你可擔心死我……呃……」

  秦陽看了看自己的手,這真不怪自己,肉身剛合一,還沒穩固呢,肉身有自己的想法。

  他乾笑一聲,隨手將張正義被擰斷的腦袋重新接回去,一邊嘀嘀咕咕。

  「張師弟,你也是的,這麼多年了,都沒點長進,到現在還沒道君,太廢了。

  我不在,你就懈怠了是吧,蒙師叔不捨得,我可捨得,回頭看我怎麼好好操練你……」

  將張正義丟在一旁,秦陽面色一肅,揖手在身前,環顧一周,躬身長拜。

  「秦有德何德何能,能讓諸位冒死前來助拳。

  萬千感謝的話,也無法表達我的感激了。

  說什麼日後,刀山火海,那也是虛的。

  秦有德只能銘記於心。」

  秦陽再次躬身一禮。

  「拜謝諸位。」

  就在這種劫後餘生的感動,還沒升起的時候,不等眾人說什麼,秦陽咧嘴一笑,抖了抖塑料黑劍。

  「來來來,諸位,來完成收尾吧,我得把你們這點記憶斬了,省的下次面對神祇,我的底牌都被人知道了,陰不到他們了,不是白瞎我付出這麼大代價麼,血虧。」

  嫁衣繃不住了,噗嗤一聲笑出了聲。

  「你都死了一次,怎麼還是這麼不著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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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八五章 封印了封印,天火之海

  話雖然說的跟開玩笑似的,但大家心裡都清楚,他們看到的一些事,還真的是不知道為好。

  知道這件事本身,就代表著潛在的危險,洩露的危險,自身的危險等等……

  大家一起出手來幫忙,硬生生把太昊的一尊權柄化身圍毆死,這事已經是結下死仇了。

  雖然他們大部分人,出手的最初原因,都只是因為要來幫秦陽,可真出手了之後,便不只是幫秦陽了,他們沒有人希望神祇出現在大荒。

  結仇也只是遲早的事,除非從一開始就跪下。

  上古天庭的那群神祇,什麼狗德行,但凡傳承久遠點,實力強點的,誰不清楚啊。

  尤其是太昊這種高高在上慣了的天帝,素來都是站在雲端,俯瞰其他生靈,視之為可以忽略不計的螻蟻,螻蟻有什麼想法,統統都是可以忽略的,不重要的。

  這種天帝,若是將觸角伸到了大荒,會有什麼結果,大家心裡都清楚。

  近千年來,大荒整體非常平穩,一切都在蒸蒸日上,整體風氣都變得比較好了,在這種環境下,各個勢力,都進入到了能看得到發展進度的階段。

  從上到下,都在提升,最能一眼看到的,便是秦陽不在的這幾百年,道君都出了好幾個了。

  這是大世之兆。

  下面的人能看到上升的希望,一直站在頂端的高手,也看到了能更進一步的成道希望。

  整體上,要說都是秦陽的功勞,那是純扯淡,可說秦陽佔據了最關鍵的一些地方,一點都不誇張。

  以秦陽為紐帶,各個大地區之間的爭端,已經沒有什麼大摩擦了。

  連大燕和大嬴這倆打了幾萬年的老哥倆,現在都是你客氣,我比你更客氣的階段。

  幾百年的平復,可能沒辦法徹底抹去曾經的恩怨,但整體上,如今的邊境,已經是商賈雲集,往返不息。

  至於旁邊的妖國,最初的時候,還需要有些人扯秦陽的虎皮,到了現在,基本上大環境已經比較好了,妖國也跟著發展了一波。

  三眼龍母能在妖國鎮壓得住場子,說到底還是因為,妖國內諸多大妖,諸多種族,多少都因為發展而獲得了好處。

  在這種大環境之下,上古天庭的神祇降臨,是誰都不願意看到的。

  天時、地利、人和,秦陽都占完了,而且秦陽耗費一顆金丹的名額,加上一顆先天蟲殼,再以從法身到道君這一路突破過來所得到的成果,統統獻祭,凝聚出一冊封神。

  付出這麼大代價了,太昊還想如此輕易的滲透進來,那是純粹想吃屁。

  抹掉一部分記憶,大家都挺配合的,畢竟,有了第一波,可能就有第二波,目前也就秦陽對神祇的威脅最大,底牌不能洩露了。

  也不能讓別人知道,到底是誰有這種底牌。

  秦陽手腳麻利的完成收尾,至於除了在場眾人之外的,完全沒必要管了,最後那一劍,是秦陽進階道君之後,斬出的最強一擊,現在拿神朝的銀鏡來回溯,都什麼也回溯不出來了。

  曾經的痕跡都被抹的一乾二淨。

  燭龍化作人形,將需要抹去的記憶提前凝聚出來,等到秦陽將其斬滅之後,燭龍一揮手,將周圍隔開,搓著手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秦陽,我也不想讓你銘記於心什麼的,我現在就有個事要請你幫忙。」

  「前輩儘管開口,無論能不能做到,晚輩都必定拼盡全力。」秦陽這話說的是真心實意,雖然他覺得,燭龍都要請他幫忙的事,他十有八九未必有能力幫到。

  不過,哪怕現在幫不到,以後就未必了。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我呢,跟你道門的一位……嗯,殺氣比較重的門人,稍稍有一點矛盾,他說等我見到第二天的太陽,就要殺了我。

  不過,這都是誤會,我跟道門的關係一向挺不錯的,我的蠟燭都送給你們道門了。

  但那位一向說一不二,我這……我這……」

  燭龍沒好意思說,那位大煞星,手底下已經收割過一位真龍的命了,他實在是有點慫了。

  「噢,明白,明白。」燭龍話沒說完,秦陽大概就知道這傢伙要說什麼了。

  可不是就是幫著說情唄,身上貼著一個他不認的道門門主的標籤,可這個標籤,別人認啊。

  要說誰還能當說客,秦陽估摸著,也就大鬍子和他了。

  至於那位大煞星是誰,燭龍也不用說太明白,道門在亡者之界裡的死靈,能有這麼大煞氣的,就一個。

  而且,秦陽估摸著,這位大煞星,幾萬年之內,怕是沒法走出苦海了。

  只要不是不死不休的死仇,秦陽覺得,他有幾萬年的時間,去幫忙說說情,化解一下誤會,應該沒什麼問題。

  有問題的地方,只是他用什麼身份去說和,他只要去開這個口,對方自然是默認門主來勸,面子多少還是給點的。

  燭龍藏了這麼多年,現在親自來出手幫忙,人家現在請他當說客,他是不可能不答應的。

  「我下次要是見到他了,我會幫你說說,他最近應該挺忙的,可能很久都沒有空來找你,你倒也不用太擔心了。」

  眼見秦陽應下,燭龍總算長出一口氣。

  「不急,不急,你見到他的時候記得就行。」

  哪怕秦陽說的,他也知道,那位大煞星很長一段時間估計都沒空理他,但對於他們這種人來說,總有一天會有空的,他無法確定的那一天。

  他是真的慫了,必須要秦陽親口答應了,他才能把提到嗓子眼的心放回去。

  秦陽的信譽還是毋庸置疑的,如今沒什麼事了,他也不想跟其他人多說,也不知道說什麼,直接轉身走掉。

  送走了燭龍,秦陽眼見鮫皇似乎也無意多留,便先去準備送鮫皇。

  這裡面大部分都是熟人,大家後面沒事了可以坐下來慢慢聊,可這都沒見過面的人,甭管人家為什麼來,來了就是幫忙了。

  跟鮫皇聊了幾句,鮫皇面上略帶愁容,開口提起,就是很擔心消失的小七,他是不信小七會無聲無息的隕落了。

  秦陽有心說你甭擔心她了,還是擔心擔心別人吧,話到嘴邊了,就變成了。

  「前輩不用太擔心了,小七是另有大機緣在身,如今身陷他界,也算是磨練,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問題的,若是她回來了,我肯定先把她送回去。」

  跟鮫皇聊了幾句,答應了以後沒事了去海族那邊做客,鮫皇又跟嫁衣聊了聊,王者見王者,有秦陽在中間架著,氣氛倒還算不錯。

  大嬴跟海族自從嬴帝還在位的時候,差點打起來,到後來的慢慢變成了合作,交流愈發頻繁,氣氛倒是越來越好了。

  嫁衣跟鮫皇聊著,秦陽轉頭準備去黎族和崔老祖他們那邊轉轉。

  黎族三巨頭、崔老祖、蒙師叔、山謙,他們自己倒是扎了一堆,交流的還挺開心的,眼看秦陽過來,山謙一臉嫌棄的揮了揮手。

  「忙你自己的事,別在我們這參合。」

  第二劍君也沒多說,丟下一句回聊,一個瞬移不見了。

  秦陽左看右看,湊到了人偶師這邊。

  人偶之軀,懸立在半空,人偶之軀身後,有一個人形的虛影,上下打量著秦陽,笑的跟個二傻子似的。

  「我是叫你墨陽?還是叫你格格巫?」

  「不重要。」人偶師搖了搖頭,想了想道:「還是墨陽吧。」

  「你現在這個是什麼情況?」

  人偶師的人偶之軀,被一根根絲線掌控著,而飄在人偶之軀身後的虛影,也只能用眼睛看到,閉上眼睛便什麼都感受不到了。

  秦陽也不知道人偶師如今算什麼情況。

  「封印碎了。」

  「好事還是壞事?」

  「太一殺不掉我,想要封印我,堪輿師幫我將太一的封印,封印掉了,如今隨著時間流逝,堪輿師的封印越來越弱,最外層的封印已經被太昊打碎,太一的封印即將出現,我的時間不多了。」

  秦陽繞著人偶之軀轉了兩圈,沉吟了一下,拿出來七顆先天蟲殼。

  「這是我在亡者之界得到的先天之物,雖然先天的不是那麼明顯,但絕對是先天之物沒錯,你試試。」

  「沒用的,我的人偶已經足夠強了,再加上先天之物也一樣攔不住的。」人偶師搖了搖頭,謝絕了秦陽送的禮物。

  「我若是被徹底封印了,你便把我的人偶之軀拿走吧,煉成一件法寶,還是有點用的,有朝一日,面對太昊,或者太一的時候,用我的軀體,打爆他們的狗頭,也算是值了……」

  只是,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見秦陽的一隻手印在他的傀儡之軀上,沉默開始讀條。

  「不能隨隨便便放棄了,辦法總是比困難多的,我先試試……」

  幾個呼吸之後,人偶之軀上瀰散的光暈,徹底消散,內部產生的變化,也被強行壓制了下去,人偶之軀的表面,斑駁的痕跡浮現。

  身後的虛影,仿若被什麼東西拉著,分化出一張僵硬的笑臉,一張面無表情的死人臉,一張暴怒的表情包,還有最後一個哀傷的臉。

  四個虛影被拖入到人偶之軀裡,所有的一切,彷彿都在瞬間恢復了原來的樣子。

  人偶之軀的眼睛,再次亮起,他手腳麻利的穿上一件血肉偽裝,面無表情的看了看自己的身體。

  「噢,恢復原樣了。」

  說完,便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一句話也不說了。

  眼見人偶師又恢復了這種裝酷裝高手的模樣,秦陽眉開眼笑,走上前給他一個擁抱,狠狠的拍了拍他的後背,剛套上的血肉偽裝,都給拍碎了。

  「我都說了,辦法總比困難多,沒事,以後咱們有的是機會,你放心,暫時先這樣,我肯定能找到辦法,替你解開封印的,實在不行了,我以後去跟太一講講道理,讓他親自出手替你解了。」

  人偶師轉了轉腦袋,將秦陽推開,那有些呆滯的眼神裡,彷彿透著一個意思。

  你是不是傻?

  秦陽不以為意,以後的事,誰說得準呢。

  太微跟太昊有矛盾,十有八九太微就是被太昊坑了,那三天帝之間,指不定有多少齷齪,這名義上像是哥三,實際上,可能只是他們三個,正好同為神祇,同為天帝而已。

  如今跟太昊算是徹底翻臉到明面上了,以後跟太一講講道理,指不定還真可以呢。

  遠處,嫁衣、雲帝、鮫皇,湊到一起,算是有些共同話題,相互之間的合作,也商量的差不多了。

  鮫皇很客氣的來跟眾位一一道別,邀請眾人得空的時候,去無盡之海坐坐。

  看起來就像是散了一圈名片,說幾句大家以後多多合作。

  鮫皇離開,雲帝也走了,臨走的時候,專門叮囑秦陽,讓秦陽以後務必回大燕,他這個大帝,實在是幹的有點膩味了。

  另一邊,黎族三巨頭,蒙師叔、崔老祖、山謙,這些老頭子老太太,倒是能聊到一起,只是聊著聊著,仡樓和山謙就吵了起來。

  倆一個爭秦陽是五行山的弟子,一個爭秦陽是黎族少主。

  爭著覺得沒啥意思了,又開始吵,你們少主在我們五行山也只是個弟子,我乃五行山的上任掌門,你仡樓按照輩分,起碼也得低我一頭。

  一個說我輩分比少主高了至少三層,你山謙老鬼,按照輩分,起碼也得叫我一聲師叔。

  倆加起來指不定就上萬歲的老頭,卻跟小屁孩一樣爭。

  其他人就看著,蒙毅什麼都不說,崔老祖也是樂呵呵的看著,他們不需要爭什麼,就看著秦陽能活著就行。

  尤其是崔老祖,滿面紅光,氣色好的不得了,看旁邊倆老頭吵架,都能看的樂呵的不行。

  一旁的蒙毅看在眼裡,心裡暗暗嘆息,這位南蠻的老魔頭,其實才是活的最純粹的,至情至性,對秦陽最真,毫無雜念,沒有人能比的了。

  這諸多前輩裡,也只有崔老祖是一個單純的長輩,難怪秦陽死了都一直惦念著。

  這邊吵吵了一會,仡樓一甩袖子。

  「哼,懶得跟你吵,我們走。」

  黎族三巨頭,直接帶著神牛離開,回去的路上,神牛納悶的問了句。

  「你不跟秦陽說點什麼?」

  「什麼都不用說,你不懂。」仡樓笑的合不攏嘴。

  跟秦陽,當然不用客氣那麼多,太客氣了反而不好。

  不多時,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大家誰也沒想讓秦陽說什麼客套話,自己人,記在心裡就行了,秦陽越客氣的,那就說明關係越遠。

  蒙毅沒急著走,給秦陽留了個信,扯著張正義,在附近掃蕩,尋找一下是不是有什麼遺漏的地方。

  嫁衣也親自去探索壺梁,準備做後續的工作,這一次戰鬥結束了,可戰爭才剛剛打響。

  巡天使的一堆強者和定天司的瘋狗駕臨,要把壺梁徹底變成大嬴神朝的疆域,那的確有點難度,需要點時間,可若只是名義上,太容易了。

  通衢州的戰鬥,壺梁本土的勢力,一個都插不上手,甚至還得躲得遠遠的,隨便一點餘波,可能都不是他們能承受的。

  也正因為感受到那種如同天塹的差距,等到大嬴神朝的人以最快的速度掃了一遍過去,什麼抵抗都沒遇到。

  要的名義,輕而易舉的拿到手。

  這就是別人可以走,嫁衣不能走的原因,這裡已經是大嬴神朝的疆域。

  當然,更重要的,是幫秦陽收尾,防微杜漸。

  她在這裡調動神朝之力,遙在大荒的金龍,伸出爪子,破開自己的胸口,汩汩金血奔湧而出,化作一條長河,貫穿空間,以疆域為聯繫,空投到壺梁。

  以此接引整個大嬴神朝的力量。

  嫁衣凌空而立,如同女武神駕臨,得到了整個大嬴神朝的全力加持,氣息再次直線飆升。

  她的身後,一頭赤紅色的火鳳虛影浮現,雙翅一抖,便見萬千劫灰垂落,將整個通衢州籠罩在內。

  這裡是個人都能撕開的空間,開始被加持著,不斷的強化,越來越穩固,她拿出長劍,遙指著通衢州的神樹主幹。

  瞬間,神樹主幹開始晃動,神樹已經感覺到了滅頂之災。

  秦陽飛上來,看著神樹,搖了搖頭。

  「算了,砍了這棵樹也沒用了,當年壺梁崩碎,墜落八方,如今這些碎片之間的聯繫,已經再次連上,大勢已經不可擋了,阻攔也只是能拖延一時,如此反而會露怯。」

  嫁衣收回了長劍,點了點頭。

  「你說的也對。」

  以神朝之力,固化這裡的空間,將這裡固化的跟大嬴神朝的疆域一樣,下一次,誰再想打開一扇門,已經沒有那麼容易了。

  起碼先期的痕跡,肯定是遮掩不了的,他們有足夠的時間來做出反應。

  秦陽來到神樹旁邊,一隻手貼在神樹的主幹上,低聲道:

  「看樣子,你是已經誕生出一絲靈智了,那你應該也明白,你打通了聯繫之後,對神祇來說已經無用了,現在你與這個世界,休戚與共,我們好不了,你也要完蛋,好好鎮守在這裡吧。」

  說著,秦陽瞥了一眼神樹的下方,那裡藏著不敢露頭的獨角仙。

  「你也一樣,好好鎮守在這裡吧,對你也有好處。」

  塵埃落定,秦陽帶著嫁衣,去跟剩下的人匯合,他知道,大家現在都挺想知道,他死後的事。

  既然沒走,那就說說吧。

  反正最近還得在壺梁待一段時間,預防萬一,不可太早鬆懈。

  ……

  皓日當空,天際之上,天火匯聚成海,一片片宮殿群,零零散散的坐落在火海之上。

  最中心的太昊寶殿,太昊如同一輪刺目的大日,坐在最上首的寶座上。

  他忽然睜開眼睛,目光跨越出太昊寶殿,落在了火海另一邊的一片宮殿群。

  那片一直綻放著神光,仿若大日一般,永不熄滅的大殿群裡,最中心的地方,光輝驟然熄滅。

  而後如同一道漣漪擴散開,轉瞬之間,整個大殿群,都失去了光芒,所有的建築,都仿若在瞬間陷入了永恆的沉寂。

  轟隆隆的巨響傳來。

  失去了光輝的大殿群,不斷崩塌,墜入火海,大大小小的碎片,裹挾著天火,從天際墜落向下方的世界。

  緊跟著,太昊再望向東邊,朝陽升起的方向,輝耀大殿,也隨之失去了光輝,大殿崩塌,無數碎片,從天火之海的上方,墜向下方的凡間。

  太昊一揮手,太昊寶殿上,浮現出他分化出的權柄。

  其中兩個,已經不見了,他再也無法分化出那兩個權柄,就好像本來就沒有。

  太昊身上的光輝逐漸消散,他緩緩的站起身,化作人形。

  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在他心底滋生出來。

  以前他以為只有人,才會有的東西。

  是人的弱點,也是人的力量。

  恐懼。

  這是從來沒有出現過的情況。

  因為神祇的權柄,是永恆的。

  他從未有過恐懼,哪怕曾經被打落凡塵,陷入沉寂,進入到被人稱之為隕落的狀態。

  他知道,他會回來的,因為他是天帝,掌握著權柄。

  可現在,恐懼就好像是劇毒,一點一點的滲透出來,他最大的依仗,甚至沒覺得是依仗的東西,已經不再是永恆了。

  兩位大神官,徹底隕落,權柄也徹底消失了。

  甚至他的一個投影,一縷意識,都消失的徹徹底底。

  他卻根本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是誰,或者是什麼力量,能做到這一切。

  以往他麾下的大神官,也不是沒有隕落過,事實上,在上古神戰的時候,他麾下的每一個權柄,都換過新的大神官,只不過到了那個時候,已經無用了。

  在大神官隕落在外的時候,權柄遺失,被人鎮壓,都出現過。

  但這都不重要,他也並不是太在意。

  他只需要在最後崩碎了那個權柄,重新分化出來新的權柄即可。

  一切的根源,都來自於他,只要他還在,他麾下的大神官,便永遠不會少一位。

  而現在,徹底變了。

  他的目光從天際落下,洞穿了火海,望向了海面上的壺梁島。

  他想要弄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這種可怕的力量,到底是什麼。

  但是當他的目光,想要洞穿到他界的時候,卻感受到了阻礙,他很熟悉的力量,同時,他也在界限處,感受到了另外一種神韻。

  「誅心矛。」

  「太微,原來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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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14 00:12:20 |只看該作者
第八八六章 吃睡懶奸,消失的黑影

  「事情大概就是這樣,反正你們都好好活著吧,亡者之界真不是人待的地方,我要是能吐出來早吐了,這次說什麼我都要回來。」

  幾人湊到一起,聽著秦陽訴說著在亡者之界的事。

  有些秦陽說了,有些牽扯到一些人,比較敏感的,就沒說,著重吐槽的,便是亡者之界的荒涼,還有那種人都到了,地圖還沒渲染出來的情況。

  秦陽抓了一把靈麥,跟嗑瓜子似的,嘎嘣個不停,這種最基礎的靈糧,擁有最醇正溫和的靈氣,讓現在的秦陽,感覺最爽。

  「現在的情況大概就這樣,反正大家盡量好好活著,這也是一次機會,亡者之界出現,是前所未有的大時代。

  甭管是否求仙問道,起碼實力足夠的,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就像這次,沒有神樹恰逢其會的出現在壺梁,壺梁與他界的聯繫,也早晚會出現,總要面對上古天庭和上古地府的。」

  話說開了,秦陽也懶得在自己人面前遮掩。

  「上古天庭的神祇都是什麼狗德行,大家都知道,必然是要對立的,但上古天庭裡,卻又並非全部是神祇。

  而上古地府這邊,估計也沒幾個是好東西。

  酆都大帝、府君,這些傢伙都高高在上慣了,行為模式和思考模式,都已經趨近上古天庭的神祇。

  修的道不同,沒什麼,修仙的和修魔的也能坐下來暢飲,但理念、信念、思維方式、固有的想法不同,才是最難以調和的。」

  要說死了一次,有什麼收穫,就是這點了。

  送了好幾千個人去往生,每個人的一生都記錄下來的時候,才能明顯的察覺到,不同種族,不同理念和信念的死靈之間,最在意的事,差距特別大。

  尤其是還有極個別的,都是不願意往生的,他們的理念往生似乎是不對的。

  同樣,他現在也有些能理解,為什麼上古的時候,意識流派和記憶流派,能因為流派不同而大打出手。

  理念不同,有時候才是最大的矛盾。

  反正現在秦陽已經放棄了讓其他人知道有個詞叫求同存異。

  實力越強的傢伙,越是偏執,勸不了,要說服他們,比隔空說服鍵盤俠還要難。

  誰的拳頭大,誰的聲音就大,反而簡單多了。

  看,這就又回到了最初的夢想。

  成為天下攻,瞪誰誰死,一切可不就簡單大半了。

  秦陽跟餓死鬼投胎似的,嘴巴三天沒停,又吃又喝,一邊吃喝,一邊胡吹瞎侃的不著調,思維飄飛的厲害,旁邊幾人,聽的一個比一個無語。

  不過想到,秦陽在那邊憋了好幾百年,比活著的時間都要長兩三倍,倒也是能理解。

  蒙毅只是靜靜的聽著,崔老祖則已經支上了大鼎,從死海裡逮了幾頭倒霉的凶獸,現場開鍋熬湯。

  嫁衣不多話,只是不斷的拿出來各種靈果。

  全程躲在十丈之外的張正義,倒是想說什麼,可惜他不確定秦陽的肉身是不是還有自己的想法,沒敢靠近。

  在場的也只有他一個小字輩,跑到一萬多里之外,去買點辣油豆腐腦油條什麼的跑腿活,自然包在了他身上。

  至於為什麼這麼遠,蒙師叔也覺得,得給張正義點壓力了,硬實力一時半刻沒轍,跑路的功夫得先練好。

  聊了幾天,嫁衣想找個機會單獨跟秦陽聊聊,也沒機會,只能先去完成後續的事。

  將壺梁變成大嬴神朝的疆域,神朝大帝親自駕臨,還是得親自走一圈的,恩威並施,讓壺梁本地的土著別鬧騰,也別太擔心,也是必須的。

  誰讓這地方,還是秦陽的家鄉,肉身歸來之後,第一個先回到了原來的小城小店,這地方對秦陽的意義肯定是不小的。

  所以,嫁衣把青林城又搬遷了,搬到個看起來還不錯,距離通衢州也不是很遠的地方,當作大嬴神朝在壺梁的辦事處。

  嫁衣去接見壺梁本地的大勢力,崔老祖還在熬湯,蒙毅帶著張正義去故地看看。

  秦陽這才有時間,跟自己的手下好好聊聊。

  「秦有德你大爺的,是不是又要死了,才讓我們知道?」

  現在還敢這麼說話的,除了醜雞沒別人了。

  醜雞飛過來,落在秦陽的肩膀上,秦陽順手將手裡的靈果,塞給醜雞一個。

  「省點力氣,我敢回來,就知道我肯定不會徹底涼了,就算是被打死了,大不了再回亡者之界。」

  丟下這句話,秦陽看了看眼巴巴看著他的黑皮,拿起一個靈果,想了想,將整個盤子都遞給了皮包骨頭的黑皮。

  這倒霉孩子,前幾天著實被餓慘了,一個正常情況下境界剛到道宮的傢伙,那天來的時候,氣息已經超越了法身極限。

  可想而知,黑皮被餓成什麼樣了。

  黑皮最是讓他省心了,是個好孩子,秦陽沒什麼好說的。

  倒是其他三個,影帝已經胖成一坨無毛肥肉,凶煞之氣最是穩固,正常情況下,幽靈號上影帝的實力最強,毫無疑問。

  金豬見秦陽看來,咧著嘴傻笑,到現在了,還保持著那副一身金毛的小豬仔模樣,看起來人畜無害的。

  「傲狠?」

  小金豬眨巴著眼睛,跟秦陽裝傻,假裝沒聽明白。

  秦陽伸出手抓住小金豬,目光一掃,嘿嘿一笑。

  「你的封印基本上已經化解了大半,都自己人,還裝什麼裝,放心吧,我還是不會逼你,你覺得有什麼可以說的就說,不能說不想說的,那也沒人會逼你。」

  當年他就覺得,能被好幾位封號道君過手施加封印,還能被天劫針對上萬年,肯定不是什麼善茬,再加上那一身暗藏的凶煞之氣,這貨絕對是個絕世凶物。

  不承認就不承認吧,反正只要不害自己人,不去當內奸,追究人家出身幹什麼。

  秦陽再看揣著手,永遠是一張臭臉的橘貓大佬,到嘴邊的話,跟大佬的眼神對上的瞬間,立刻嚥了回去。

  點破大佬的身份,除了顯擺一下有見識之外,什麼好處都沒了。

  算了。

  能跟餓瘋了的黑皮,互相不對付,凶煞之氣卻又能天然的相融,構建出一個完美封鎮,剩下那三是什麼身份,看看當時顯化出的一點真身法相,就能猜到了。

  狍鴞血脈的黑皮,現在在餓瘋的狀態,還能控制住自己,證明他已經能掌握自身血脈了。

  而小金豬,十有八九是傲狠,剩下一個看起來像一堆肥肉的,也已經有了些渾沌凶獸的樣子了。

  最後的插翅巨虎,要不是窮奇,秦陽都敢把頭擰下來。

  傳說之中,存在於上古四極,窮凶極惡,毫無靈智的四大凶獸,是凶獸裡處於頂端的存在。

  傳說中,當年上古時代覆滅之前,這四大凶物便已經隕落了。

  渾沌力竭而亡,墜於北海;傲狠死戰不退,粉身碎骨;窮奇衝入雲霄,死於天帝之手。

  至於最後的狍鴞,死的最慘,牠越戰越強,不知疲倦,最後被太昊麾下的神祇,死困千年,最後餓極了,把自己吃了。

  現在看著這四個傢伙,秦陽覺得,要麼,就是傳說又是瞎扯淡,當故事聽聽就行。

  要麼這四個,十有八九已經不是當年的四凶了。

  一個貪吃的憨憨好孩子,一個是貪睡的臭臉,一個天天不是吃就是自閉,肥到不能看的傢伙,還有個貪生怕死,奸詐狡猾,還愛裝可愛的死豬。

  跟當年凶威赫赫的四凶,頂多也就是個血脈有關係。

  不過,就算他們真的是當年的四凶,秦陽也並不在意,這麼久了,真要是真的跟傳說中一樣窮凶極惡,毫無靈智,早就鬧翻天了。

  而且,這次這四個傢伙合力,竟然能將太昊的一縷意識鎮壓住,秦陽差不多也明白了,這些傢伙的風評為什麼會黑到底了。

  能對神祇有威脅,長的還醜,那神祇們不把他們朝死裡黑才怪。

  秦陽瞇著眼睛直笑,拿出自己準備的吃的,給大家分了。

  轉而伸出手,摸向了大佬,全然不顧大佬那危險的眼神。

  「大佬,小七在另外一界,那邊的關係,我給打點了,小七雖然愛鬧騰了點,但應該沒什麼問題,過些日子,說不定就回來了。」

  一邊說著,一邊摸到了大佬的皮毛,有點扎手,內含的凶煞之氣,跟尖刺似的,眼看大佬揣起來的爪子,伸出來一個,秦陽見好就收,收回了手。

  再看了看影帝,這貨完全看不到眼神了,一身無毛的皮,胖成一坨肥肉,有一說一,是真的醜出境界了。

  秦陽沒下得去手,最後還是把金豬揪了過來。

  「等你封印解除了,熬製的寶湯,分你一半,讓你恢復實力。」

  「不用不用。」金豬警惕的搖頭。

  秦陽一笑,牠就感覺渾身發毛,肯定沒什麼好事。

  「自己人,不用客氣。」

  接下來肯定是要跟太昊對上的,上古天庭的其他人倒也罷了,可神祇,就沒那麼好對付了,實力未必強,可若是不能一次就封了對方的權柄,那這些神祇在噁心人方面,絕對是一等一的強。

  這四個傢伙,便是能增加封神成功率的保證。

  率先團結內部,才能保證對外的時候,力量能擰成一股,這是老祖宗的智慧。

  將這四個傢伙,都暫時安頓在了壺梁,算是鎮守著通衢州,以防萬一。

  完事之後,秦陽還是不放心,又親自去了神樹之下探查,將所有勾連他界的地方,全部探查一遍。

  現在亡羊補牢,已經沒什麼用了,利用神樹的聯繫,對方早就掌握了連通的辦法,就算沒有神樹,對方也能通過另外的壺梁碎片躍遷到這邊。

  就這麼等了三個月,預想之中的反撲,還是沒有出現。

  太昊比想像中謹慎的多,也有可能是權柄被剝奪,真的嚇到太昊了,以至於現在,別說大神官了,其他人都沒有過來,也完全沒感覺到對面有嘗試再次破開界限。

  探查完回來,秦陽回到停在內海的幽靈號上,左看右看了半晌,終於發現好像少了什麼。

  「黑影呢?」

  「幾年前離開了,說是有事情要辦。」

  「派人找找吧,有消息了通知我。」

  之前鬧的那麼大,嫁衣可是給他說了,他的劫已經到了凝聚世界惡意的地步,全圖通告了所有人,但凡是強到一定地步,一定是知道,他秦有德要復活了。

  黑影怎麼可能不知道。

  幾個月了還沒見人,這貨總不至於不來見他吧,十有八九是被困在什麼地方了。

  死是肯定不會死的,他認識的人裡,命最硬的就是人偶師和黑影,一個能被太昊稱之為不死者,天帝也殺不掉,一個是世界毀滅了也沒被鎮死。

  ……

  黑林海,渡過了黃泉,再繼續向內走,一路深入到上古地府碎片的最深處。

  一位穿著龜殼的光頭,正在艱難前行,他一路穿過荒漠,穿過火焰匯聚而成的河流,自虛空之中一路前行,終於來到了另外一塊碎片上。

  「差不多就是這裡了吧……」

  黑影喃喃自語,登上這塊碎片,順著乾涸的河床前行到最後,眼見風沙驟起,整個碎片都化作了沙塵暴的世界。

  頂著沙塵暴再次前行數日之後,才見前方一座破舊的大殿廢墟,在沙塵暴裡出現,大殿的最前方,隱約還有一塊破舊的石碑,上書酆都二字。

  他邁步進入廢墟,裡面一尊尊風化的雕像林立,黑影瞥了一眼最中心的雕像,只剩下下半身不到三分之一,這裡原本是酆都大帝的神像。

  他來到大殿左側,這裡的雕像,除了有些風化,基本全部都在,他順著一個一個數了一遍。

  左側總共有二十四個雕像,連數了七遍之後,還是二十四個。

  繼續去數右邊的雕像,也是二十四個,只是當他連數七遍之後,卻發現,變成了二十五個。

  莫名其妙的多出來一個,他卻完全無法確定到底是多出來了哪一個,再次去數一遍的時候,雕像又會變成二十四個,逢七便會變成二十五。

  黑影嘿嘿冷笑一聲。

  「自從我徹底確定,秦陽不是你之後,我就知道,你當年從我這拿走的那門詭術,你肯定會用的。

  藏在哪都沒有藏在酆都大帝的神殿裡好,別人說你死了,可誰知道你怎麼死的,死哪了?

  你還不出來麼?」

  黑影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可是等了半晌,也沒見這裡的雕像有什麼反應。

  他再次去數了七遍,右側的雕像已經不會再忽然多出來一個了。

  黑影有些氣急敗壞,環顧四周,大聲厲喝。

  「府君,你別以為我不知道,當年你們真想殺我了,我肯定早死的乾乾淨淨了,你們這些傢伙,心都太髒了,不就是想要利用我做什麼嗎?

  你和酆都大帝有什麼區別?

  跟上古天庭的那些神祇,又有什麼區別?

  你們都是抱著自己的不同的信念和理念,做著一模一樣的事。

  都是為了你們自己所謂的理念,可以犧牲掉任何一個人。

  那些神祇是虛偽,人家起碼虛偽的真實,你呢,假惺惺的表示很痛心,實際上還是去送相信你的人去死,讓他們去犧牲,成就你的信念。

  我呸。」

  「說的沒錯,我的本尊,的確是利用了你,但有一點你錯了,有些事要做成,犧牲是必不可免的。」一個聲音傳來,黑影一回頭,就見一尊沒有五官,風化很嚴重的人形雕像,出現在他身後。

  黑影哈哈大笑,對著雕像啐了一口。

  「你知道我什麼時候,才忽然明白這些的嗎?

  因為我見到了一個跟你們這些整天想大事做大事的大人物,不一樣的人。

  我才忽然驚醒,你跟那些神祇,並沒有本質的區別。

  我來就是告訴你,不管你要幹什麼,別打他的主意,不然的話,我會不惜一切代價,毀了你所有的後手。

  你會用到的所有詭術,我全部都知道,我能不能找到你的後手,你應該比我清楚。」

  冷笑完,黑影便準備離開,可是那尊雕像,還攔在他面前。

  黑影不閃不避,腳步不停,那有些氣急敗壞的神情,也變得平靜了,他的眼中帶著一往無前的堅定,仿若是在赴死。

  等到黑影快要撞到雕像的時候,雕像卻仿若幻影,被黑影橫穿而過。

  走出了幾步,黑影回頭看了一眼,那雕像還立在那裡,一動不動。

  黑影面對著雕像,嘲笑了一聲。

  「我還以為你想留下我,裝了那麼多年,不準備繼續裝了。

  沒想到,你還是這樣。

  怎麼?你也知道我現在縱然是死了,也還有一個亡者之界麼?

  你費勁心力,引導眾生,遊說四方,終於出現的亡者之界。

  還是計算的這麼清楚啊,我若是死在你手裡,你的理念,你的信念,就很有可能被徹底毀掉,很划不來,是吧?」

  「你想的太多了,我並沒有想打他的主意。」雕像予以否認。

  「呵……」黑影冷笑一聲,殺機浮動:「你當我真的是蠢貨麼,你一個藏在這裡的化身,都知道我說的是誰,還說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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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14 00:12:36 |只看該作者
第八八七章 黑影對府君,又沒接引到

  死一般的沉默之後,一動不動的雕像上,再次傳來聲音。

  「你的確是想多了,我並沒有打算對他不利,有些事情,比你想的還要複雜的多,你若是土生土長的人族,你一定可以明白,當年的神戰為什麼會打起來,為什麼最後會落得上古崩滅的結局。」

  「血脈並不是唯一的聯繫,你們人族裡,與神祇站在一邊的人,還少麼?」黑影的話裡帶著些許譏諷。

  「你說的的確沒錯,族類的觀念,並不僅僅是靠著血脈來作為聯繫的,並非長的跟人族一樣的就是人,亦不是長的不太一樣的就不是人。」

  雕像一動不動,語氣裡帶著唏噓。

  「亙古之初,人族先輩,為求生存,不得不到處找尋獲取力量的方式,無數種方法之中,沒人能在最初就確定那是對的。

  後人也不能因為一些先輩選擇的路並不適合所有人,便否定他們的功績。

  消逝的翼人、魔人、獸人等等,誰都不能說他們不是人族。

  相反,最像人的,反而有不少,根本不是人。

  就如同你,並非純正的人族,卻也比不少人族更像人族。」

  雕像的話,似是勾起了黑影心中的一些往事,他的臉色不太好看,沉默著不說話。

  「你不用太擔心了,我的初心從未更改過,只不過有些事,並非人力能掌控的,要做出任何大的改變,都需要付出難以想像的代價,哪怕這個代價並非我本意。

  你能跑到這裡找到我這裡的化身,說實話,我還是挺意外的。

  我以為你不會在意一個純正的人族,沒想到,現在變了。

  我很想知道,他跟我到底有什麼不一樣的?

  不要誤會,我只是純粹的好奇,我也想弄明白,你為什麼會說,我跟那些神祇,本質上沒有區別。

  身在局中,有時候我的確難以自省,這麼多年過去,我其實也已經發現了當年的不少問題,只不過還是無法跳出窠臼。」

  雕像的話很有誠意,慢慢的,開始契合了黑影印象裡的府君形象,他回憶著過往。

  說實話,他最初在五指島的時候,的確不在意,所有來窺視他的力量和寶物的人,能幹掉的就幹掉,能作為化解封鎮的力量的,也不會留手,內心毫無波瀾。

  只是慢慢的就變了,最大的一次改變,便是秦陽隕落了,最後還樂呵呵的給自己辦葬禮,反過來去安撫其他人,尤其是看到其他人都還活著的時候,那種欣慰的眼神。

  黑影覺得自己一輩子都忘不掉了。

  那個時候,黑影內心固有的觀念,便被徹底掀翻了。

  有句話叫做,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你黑我也黑的時候,就看誰黑的不夠徹底,但是當大家都黑的時候,忽然蹦出來一個,帶著點白的,這對比就完全不一樣了。

  當感受過光明之後,沒有人會甘心被困於黑暗。

  黑影沉思了良久,雕像也沒有打擾,只是靜靜的等著。

  許久之後,黑影喃喃自語。

  「不一樣啊,的確不一樣,本質上不同……」

  話剛說出口,黑影低頭看著自己身上套著的龜殼,一點閃光,在腦海中炸開,他的不滅意識,如同警鈴,嗡嗡作響,震的黑影意識一陣顫抖。

  他猛然抬起頭,雙目中,仿若有一幅幅回憶的畫面,倒映了出來。

  隨著黑影的不滅意識輕輕搖曳,那些畫面便化作扭曲的漩渦,消失的一乾二淨。

  同時,隨著那個漩渦的出現,所有可能在倒映出來畫面的那一刻,映照在外面的痕跡,也仿若被拖拽著,拖入到漩渦之中,消失不見。

  黑影沉著臉,後退了幾步,退到大殿之外。

  「我之前就說過了,你會的詭術,我全部都會,不用在我面前玩這種小把戲。還有,我什麼時候說過,他是純正的人族了?」

  「呵呵,放鬆點,別緊張……」雕像似是在輕笑,原本沉悶的氣氛,都隨之消散了。

  「你的確沒說過,這是我猜的,你能有這麼大改變,我猜你說的那個人,應該是最純正的人族。

  你說的沒錯,我留在這裡的只是一個化身,無數年來,能抵達這裡,還能如此篤定,我就在這裡的人,只有你一個。

  我的確沒有可能知道你說的人是誰。

  但我很好奇,你放棄了曾經的所有,轉生成功,明明還遠沒有恢復當年的實力,卻還要冒險來到這裡,只是為了警告我。

  你為什麼如此篤定,我要對你說的那個人不利?

  我留在這裡的只是一尊化身,但我也非常確定,我一定會對其不利的那些人裡,沒有一個值得你來一次,你也不會為了他們來一次。

  能讓你親自冒險跑一趟的人,我回想了很久,也非常確定一點,我不會對他們不利。

  如此,上古所有的人,我都可以排除在外,也就是說,你說的那個人,是當世之人,還是個純正的人族。

  你這麼大轉變,我本來以為你說的可能是一個人族女人。

  畢竟,上一個有這麼大轉變的應龍,便是因為一個人族女人。

  但我看你肯轉生成如今這幅模樣,我又否定了這個猜測。

  能讓你做出改變,應該很有活力,沒有去妥協,那應該很年輕,沒有經歷過真正的,完全無力的絕望。

  你能做出改變,對方應該也有足夠的實力,如此才可以讓你邁出改變的第一步。

  真正的改變,對於你來說,應該是足夠讓你的內心震動的人格。

  純正的人族,當世之人,男人,足夠年輕,實力卻不低,天賦應該特別好,也有令人稱道的品德,最重要的,他應該不虛偽也不軟弱。

  完全符合這些條件的,在當世應該不多。

  只需要列舉出當世的強者,很容易就能知道你說的人是誰。」

  黑影面色鐵青,這個時候,忽然覺得,他這次還是有點衝動了,哪怕只是一尊化身,那也還是當年的府君。

  雕像輕笑一聲,打破了開始有些凝重的氣氛。

  「其實我若是想要窺探,可以不說這些的。

  我告訴你這些,只是讓你不要緊張,我跟當世之人,並無恩怨。

  只要他不是投靠了三天帝,那我們之間,也不會有理念相悖的情況。

  若是有朝一日,我離開這裡,倒是很想跟你說的這個人把酒言歡,談天論道。

  我僅僅只是好奇,你為何篤定,我會打他的主意?

  為何,會把他錯認成我?」

  黑影沉默了良久,脫掉身上的龜殼,將其隨手丟在地上。

  瞬間,龜殼陷入到大地之中,一絲絲龜裂,順著龜殼延伸開來,腳下的大地都隨之震了震。

  他震碎了身上的衣衫,露出一身腱子肉,所有被龜殼遮掩住的地方,一絲絲黑色的魔紋浮現出來,黑影的氣勢,開始直線攀升,氣息也變得越來越詭異。

  他伸手在胸口一抓,一片魔紋被他撕扯了下來,化作一團烏光,盤踞在他的掌心。

  在他眼皮抬起的瞬間,殺機如同山崩海嘯,呼嘯而至。

  「我錯了,從一開始,我就不應該跟你廢話這麼多,多說多錯,有句話說的沒錯,我就是記吃不記打,栽在同一個坑裡好幾次,半蠢不蠢的,還不如真的蠢到底來的乾脆。」

  雕像一陣閃爍,似乎是想離開這裡,但是周遭的一切,似乎都被鎮壓,尤其是他周身,完全被那副龜殼鎮壓。

  他以詭術留下的化身,現在被知根知底的黑影,死死的壓住了。

  「哎,何必呢。」

  雕像也不意外,從黑影來了,他搭腔的那一刻開始,他就知道,最後的結果一定是這樣。

  從他露頭開始,這具化身,就注定了不可能再留下了。

  他留下化身的方法,用的是來自於對方的詭術,對方自然也知道,如何針對。

  只是,他很想知道,那個問題的答案。

  「你為什麼如此確定?可以說一下麼?在我還沒被毀掉之前,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吧。」

  「滾你大爺的。」

  黑影黑著臉,現在了還想套路他。

  他單手握著掌中的烏光,繞到雕像後面,將其糊在了雕像的後腦上。

  完成的瞬間,黑影便脫離了大殿。

  下一刻,大殿內左右殘留下來的四十八尊殘破的雕像,仿若齊齊活了過來,轉動著腦袋,看向了大殿裡站著的那尊雕像。

  霎時之間,數十種語言的嘶吼聲,合併成一聲威嚴的怒喝。

  「當誅。」

  下一刻,便見這一聲怒喝,仿若牽動了未知的力量,化作肉眼不可見不可感的可怕偉力,輕輕的掃過站在大殿中心的雕像。

  雕像的身軀,仿若在瞬間經歷了千萬年的風化,不斷的崩碎消散。

  他最後只留下一聲嘆息。

  「何必呢,縱然你毀掉我這尊化身,我也會知道,只有最熟悉詭術的你,能在這裡做到這一點,我只要找到你,一樣可以化解我心中的疑問。」

  黑影似是想到了什麼,嘿嘿笑了起來。

  「那你錯了,時代變了。

  會詭術的人,可不只有我一個,而且還有一個真正得天之眷的天才,會所有的詭術。

  嘿,到現在了,你還想忽悠我,就算你有朝一日歸來,你知道是我毀了你這尊化身,又能如何?

  你不會知道我為什麼毀掉你的化身,這就足夠了。

  這是我新學到的,遇到太會騙人的傢伙,就別聽他說什麼,聽了就完了。

  寧願不知道,也要先將其打死了再說。

  可惜,我還是不長記性,為了找你確認一些事,最後也還是被你知道了一些事,不過,這不重要,我確認我要知道的事,你馬上就會不知道那些事了。

  你以詭術化出的這尊化身,還可以施展的三十三種詭術,我已經將其全部鎮壓,這幅龜甲,便是為你準備的。

  你安心的去吧,這也算是我被鎮壓了無數年,送給你的報復。」

  「你真的變了啊……」雕像丟下最後一句話,徹底隨風消散,連飄散的齏粉,都被大殿裡驟然浮現出的偉力強行湮滅掉。

  黑影站在外面,拎起自己的龜殼,重新套上,看著這座破敗的大殿裡,那些恢復原樣的雕像,氣呼呼的又啐了一口。

  「呸,你們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哼。」

  套好了龜殼,身上浮現出的魔紋全部消失,黑影的氣息重新跌落,他才轉身離開。

  這裡的一切,都恢復了原樣,大殿裡也依然只有四十八尊雕像,時光沉寂下來的破敗,一如既往。

  沙塵暴慢慢的停滯,這座大殿,也徹底消失不見。

  等到黑影離開一個月之後,一頭灰不溜秋的壁虎,騎著一頭透明的虛空蜉蝣,穿過了虛空,來到這片荒漠。

  他環繞著荒漠飛了好幾圈,什麼也沒有找到。

  等了許久之後,沙塵暴再次出現,大壁虎趴在地上,瑟瑟發抖,可那頭透明的虛空蜉蝣,卻被沙塵暴捲入其中,轉瞬便被撕碎消散。

  大壁虎貼著地面,艱難的爬行,良久之後,才看到沙塵暴裡出現的殘破大殿。

  他苦著臉爬到大殿裡,看到大殿裡諸多殘破的雕像,立刻先趴下來行禮告罪。

  「拜見酆都大帝,拜見諸位大人,小妖無意冒犯,還請諸位見諒。」

  大壁虎順著左邊數了數,又在右邊數了數。

  連續數十次之後,也沒發現有什麼變化。

  他退出了大殿,愁眉苦臉。

  府君大人怎麼回事啊,讓我想起來這些我不知道的事,可是我來了,他怎麼次次都不在,這次是不是又被人先接引走了?

  我好不容易才弄到了可以渡船的船資,歷盡千辛萬苦,險些隕落了,才到這裡,次次都是跑空。

  算了,不用我管了,想來府君大人,準備肯定很多了,我不過是順手帶上的,兩次險些隕落,也算是還了府君大人恩情了。

  退出了大殿,他艱難的貼著地面爬行,等到沙塵暴消散,來到碎片的邊緣,大壁虎頗有些發愁,這次沒有了蜉蝣代步,回去更困難。

  思來想去之後,他趴在碎片的邊緣,唉聲嘆氣的將尾巴伸出去,尾巴不斷的變長,延伸到虛空之中,散發出一些特別的氣息。

  良久之後,一頭展翅數丈的虛空蜉蝣,被吸引了過來,在虛空蜉蝣咬到尾巴的瞬間,被他扯了回來。

  大壁虎看著新釣到的虛空蜉蝣,一咬牙,將尾巴斷掉,餵給了虛空蜉蝣,然後翻身騎在虛空蜉蝣身上,飛入虛空消失不見。

  ……

  「黑影?」秦陽打量著自己回來的黑影,左看右看,確認了黑影應該沒問題,腦袋比以前明光錚亮多了,模樣看起來也不再是個奶油少年,起碼多了點凶悍的味道了。

  他不在的這些年,估計也就黑影的提升最高,到底是曾經的大佬,哪怕重新再來,也遠比一般天才晉升的更快。

  秦陽拍了拍黑影的龜殼,唏噓不已。

  「我這些日子,還以為你已經被海族的人活活打死了,他們集體瞞著我,不敢告訴我。

  正好鮫皇邀請我去做客,我都準備去找鮫皇問問了。

  沒想到你個癟犢子,竟然真的是出去浪了,害我擔心了好多天。」

  黑影剛升起一點感動,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黑著臉怒噴。

  「浪你大爺,我是之前聽說黑林海有變化,我去瞅一眼,還有,我現在是五彩龜,跟鱉沒關係,鱉的殼太軟了,用不成。」

  「哈哈哈,你是擔心秦禿頭麼?放心吧,亡者之界已經出現,秦禿頭肯定是去那邊了,不用擔心他忽然跳出來砍死你,看把你嚇得。」

  黑影口吐芬芳,吐沫星子亂飛。

  「我嚇你大爺,秦有德,你死了一次,怎麼還是這麼惹人討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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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14 00:12:49 |只看該作者
第八八八章 往生之人與石鏡,無名火起的嫁衣

  身為一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秦陽不會在別人明顯沒打算說什麼的時候,腆著臉去追問,所以,黑影去幹嘛了,他也沒打算問。

  黑影這臭不要臉的直接口吐芬芳,可不就明顯的岔開話題唄。

  這邊剛說了幾句,醜雞又帶著異類大軍來了,一群奇形怪狀的傢伙,嘻嘻哈哈的一頓鬧騰。

  秦陽也樂得享受這種喧鬧,起碼能感覺到還活著。

  死了一次,的確會給人帶來不少改變。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大規模的入侵沒有出現,而且小範圍的滲透,也還沒有發現,神樹周圍,尤其是神樹的根系,已經被著重梳理了一遍。

  壺梁的空間,得到大嬴神朝的加持,各方面都在有條不紊的提升,以後想要滲透過來,只會更難。

  當然,想要從這個壺梁滲透到別的地方,也會變得很難。

  除了有權限的狗東西。

  秦陽挺喜歡這種日子的,修行也沒必要著急忙慌的緊扣每一瞬的時間,修為越強,境界越高,領悟、覺悟、頓悟所佔的比重,便會越來越高。

  單純的力量攀升,已經不足以跨越境界的界限了。

  要是這種日子能繼續下去,秦陽覺得,最好能過個幾萬年,甚至十萬年,等到他壽元耗盡了,能安安心心的接受自己的死亡了,再去亡者之界好好瞎折騰。

  到了那個時候,想必亡者之界也已經演化完全了。

  月色如水,萬籟俱寂。

  秦陽坐在休整了一翻的店舖後院裡,回想著當年第一次站在這裡時的感受。

  戰戰兢兢之中,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成就感,那個時候,還有閒心琢磨一下,在東邊的牆邊,砌一座專門擺花盆的檯子。

  雖然後面也沒閒工夫養花,倒是因為招待客戶,把地面夯實了之後,用了不少材料做了防水防味防腐,地面下現在還埋著能吸附血腥味的材料。

  還有當年自己設計出來的防腐法陣的碎片,也依然埋在地下。

  哪怕在這裡招待了不少從來不會提要求,特別好說話的客戶,這裡也絕對是整個青林城乃至整個壺梁最乾淨的地方,各種意義上的乾淨。

  溫了壺寡淡的米酒,配著點自己折騰出來的發糕,秦陽對著明月,舉了舉杯。

  「敬明月。」

  一陣清淡雅致的香氣傳來,一襲便裝的嫁衣,在石桌旁坐下。

  「嘗嘗吧,這個時節,在我的家鄉,是要吃這些東西的,以前挺不愛吃的,現在倒是覺得,還不錯。」

  嫁衣沒有問,你的家鄉不就在這裡麼,她只是捻了塊發糕,細細的品嚐著。

  「那是家鄉的味道,在別人看來未必是最好的,但總是什麼山珍海味都替代不了的。」

  「說的真對,以前我喜歡吃辣,現在覺得甜的也挺好的。」秦陽一邊說,一邊給嫁衣斟了一杯酒。

  「嘗嘗吧,這是我用最普通的糯米釀的,還專門跑了好幾千里,用玉稻跟一戶農家換來的。」

  嫁衣抿著米酒,吃著發糕,跟秦陽有一搭沒一搭的先聊著,不聊修行,只聊聊美食,聊聊家鄉,聽秦陽說他吃過的麵食,都有好幾百種,酷愛油炸,上火也要吃,後來修行之後,不怕上火了,滋味卻不知為何少了一分。

  一盤最不喜歡的發糕,現在卻有滋有味的吃了半盤,寡淡的米酒,都能感覺有些微醺。

  一晃便到了深夜,嫁衣瞇著眼睛,聽著秦陽吹噓,她很喜歡這種很放鬆的感覺,跟地位無關,跟實力無關,跟修行無關,一切都變得很純粹。

  人活著,不能只為了修行。

  慢慢的,世界變得越來越安靜,低鳴的蟲子也去歇息了,那帶著些許冷意的夜風,都變得安靜。

  兩人一起昂著頭,看著天上入玉盤一般褶褶生輝的明月,沒有人說話。

  許久之後,嫁衣癡癡的望著明月,低聲呢喃。

  「月色真美啊……」

  秦陽凝神望著明月,眉頭微蹙,他伸出手,指了指月亮。

  「你有沒有感覺到,今天的月亮,感覺有些不太對勁……」

  嫁衣回過神,再看了一眼。

  「沒有啊。」

  「仔細看,給人的感覺,有些不太對勁,就像是,感覺中,美的有些過了。」

  眼看秦陽似乎不像是硬槓,嫁衣仔細看了幾眼,她眼睛微微一瞇,伸出一隻手做拈花狀,對著明月輕輕一捻。

  垂落的月華,便驟然具象化,仿若從以一段絲綢裡,抽出來一根細細的蠶絲。

  霎時之間,那種月華如水,溫涼謙潤的感覺,便突兀了出現了一絲不一樣的東西。

  那根透明的細絲,驟然間變成了黑灰色,陰冷的氣息浮現出來。

  嫁衣眉頭微蹙,屈指在那根細絲上一彈,無形的勁力,便順著逆流而上。

  霎時之間,便見那輪明月之下,垂落的無數月華之中,無數根細絲浮現了出來。

  嫁衣眼中閃過一絲怒氣,眉宇間煞氣一閃而逝,她的身形也在瞬間消失在原地。

  她瞬間出現在罡風層,目視著刺目的玉色明月,她狀做攬月,揮動大袖,輕輕一攬,便見灑落到整個壺梁的月華,便被其攬入袖中。

  刨除了月華之後,那些融入到月華之中的力量,也開始浮現了出來。

  她目中神光綻放,向著明月望去,目光在明月之上反射下來,投射到通衢州外面的一座小山包上。

  那裡有一個看起來十幾歲的少年,臉上滿是海風留下的痕跡,他跪伏在地,面前以簡陋的石頭,擺出一個祭臺,上面放著一面一尺來寬,模樣很是古樸灰黑色石鏡。

  當月華垂落,明明是石頭的鏡面,卻比最好的銅鏡還要清晰,天上的明月,如同印在了石鏡裡。

  少年虔誠的叩拜著石鏡,不多時,他彷彿感覺到了什麼,抬起頭仰望著天空,卻發現天空的明月上,彷彿倒映著一雙眼睛,冷眼看著他。

  少年身形僵在那裡,想要伸出手去觸碰石鏡,都已經無法做到。

  下一刻,便見一個人影,仿若從月亮上落下,飄然而至。

  嫁衣沒理會被鎮壓在原地不能動彈的少年,自顧自的來到石鏡邊,她伸出手握住石鏡,仿若握住了一輪明月。

  眉頭微蹙,暗暗發力,硬生生的將石鏡撿了起來。

  石鏡之中,那輪明月還倒映在那裡,巋然不動,嫁衣伸手一翻,一枚大印在她的掌中出現。

  她手握打印,整個大嬴神朝的力量加身,轟的一聲蓋在了石鏡之上。

  霎時之間,石鏡裡倒映出來的明月消失不見,表面上仿若有一層層大網,將石鏡徹底包裹起來,所有的力量都被徹底封鎮。

  所有詭譎的力量,也在此刻消失不見。

  而一旁的少年,哪怕嫁衣的力量凝聚到了極致,基本沒有外洩,他也被震的昏死過去。

  這時,秦陽也循著路徑,趕了過來。

  「什麼情況?需要你調動神朝的力量?」

  嫁衣將石鏡丟給秦陽,指了指地上的少年。

  「只是一個凡人,不知道從哪得到一件詭譎邪異的法寶,借助明月的力量,不知是想要做什麼,但終歸是邪道行徑。」

  「交給我吧。」

  秦陽盯著趴在地上的少年看了好半晌。

  「方才那些邪異力量,影響範圍挺大,有些東西出現了,我去處理一下。」

  嫁衣風風火火的離開,秦陽拿著石鏡搖了搖頭,嘆息一聲。

  「甭管是誰,算你倒了血霉,撞槍口上了……」

  「誒,這種情況,怎麼看著這麼眼熟呢。」

  秦陽拿著石鏡瞅了好半晌,忽然笑出了聲。

  得了,現在基本可以確定,這個肯定是大荒之外的人在搞鬼,而且這貨恐怕不知道,世道變了,大荒不怎麼歡迎外人來搞事情,尤其是這種大範圍搞事情的,不是找死麼。

  秦陽伸出手,將少年後背上的衣服向下拉了拉,看到他後頸到左肩的位置,出現的幾個胎記,暗嘆一聲。

  當年到底還是有點心急了,小範圍測試還沒整完,就開始大範圍無差別的測試,果然還是出了問題了。

  上次出了一個大壁虎妖怪,那個是沒有被洗白的,過來之後,才出現了一些原本沒有的記憶,也有可能,那些記憶就是藏在他原本的記憶裡。

  這種情況,出現了意料之外的狀況,還在秦陽的預料之中。

  但眼前這個就不一樣了。

  拿出記錄用的小本本看了看,找到對應的資料。

  這個少年在往生之前,是酆都大帝的人,當年還曾在往生部幫過忙,後來被洗白了送去往生了。

  當年就是一個沒什麼存在感的傢伙,若不是記錄了名字,秦陽都不知道他叫什麼。

  往生成人族,十幾年了還是一個凡人,一點修行過的痕跡都沒有,就算加上之前的事,少年也沒有一點力量痕跡,這明顯不是洗白沒洗徹底。

  一指點在少年的眉心,將其喚醒,又拿出一點靈液,遞給對方。

  「喝吧,能恢復的快一點,不然的話,你被震昏,又在夜裡,在荒郊野嶺的山頭睡了一會,後面肯定要大病一場。」

  少年警惕的看著秦陽,秦陽無所謂的笑了笑,將靈液放到他面前。

  少年拿起玉瓶,小心翼翼的嘬了口靈液。

  「你就不怕我下毒麼?」

  「你要害我,沒必要浪費這些東西吧。」少年依然是滿眼警惕,喝了一口靈液,察覺到一股暖意升騰之後,立刻將玉瓶蓋上,小心翼翼的包起來,揣進懷裡。

  「你倒是機靈,說的沒錯,腳下這座島上,我的實力能排進前三,的確沒必要跟一個凡人少年耍心眼。」

  秦陽拿出石鏡,讓少年看了一眼。

  「那你就直接說吧,這樣省點時間,雖然你什麼都不說,我也能輕而易舉的知道所有。

  這個東西,你是怎麼得到的?你來這裡幹什麼?」

  「我說了之後,你要是殺我的話,能只殺了我麼?我阿姆他們什麼都不知道。」少年那警惕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希冀,他知道自己什麼都做不了。

  「你現在這條命,都是我給的,我殺你做什麼?小孩子不要瞎想八想,我問你什麼你就回答什麼,很簡單的問題。」

  少年看秦陽沒什麼架子,也沒那種可怕的感覺,慢慢的也就放下了心,驚恐不已的心情,也慢慢的平復,開始斷斷續續的講述他自己的故事。

  從他懂事的時候,就老感覺有什麼東西在呼喚他,長大一點了,還會夢遊,有一次夢遊,半夜走了好幾十里,差點就死在山裡了。

  後來搬到了現在住的地方,他就再也不夢遊了,雖然有時候還感覺有什麼東西在呼喚。

  直到之前,出現了大地動,聽說在很遠的地方,有那些仙人在戰鬥,他們那的一座山,都在地動中裂開了。

  然後,這一次,清醒著也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呼喚他了,就在山裂開的裂縫裡,他受不了日夜的呼喚折磨,再也無法入睡,只能冒險去裂縫裡尋找。

  最後找到了一面石鏡,這就是呼喚他的東西。

  那一天開始,他才能好好的睡一覺,可是之後,石鏡裡不時的傳來一些莫名其妙的話,他也聽不懂那是什麼話。

  直到今天滿月的時候,他才終於弄明白一點,帶著石鏡,來到了小山包,將石鏡對準了明月。

  少年老老實實的將事情說了一遍,雖然說的亂七八糟,沒有重點,緊張的不得了,事情卻還是說清楚了。

  秦陽暗暗琢磨,按照意識流派的說法,一個人的意識才是根本,你就是你,這個才是核心,哪怕沒有記憶也是如此。

  現在看來,似乎在這個少年身上得到了應驗,他已經不記得曾經,曾經的本能似乎都沒有留下,卻還是會感應到一些特別的事,能接受到並做出反應。

  也有可能,這是他的執念。

  秦陽也沒辦法斬了別人的執念。

  聽完之後,秦陽拍了拍少年的肩膀,遞給他一枚玉符。

  「天色不早了,回家去吧,以後要是再有那種感覺,你就砸碎了這枚玉符,到時候我會來。」

  「你……真放我走麼?」少年有些不敢置信。

  秦陽有些失笑,他秦有德還有被人懷疑信譽的一天。

  「快走吧,這些天別出海了,會有風暴。」

  秦陽搖了搖頭,消失在原地。

  少年將玉符揣進懷裡,緊張兮兮的左顧右盼,確認沒人之後,才一路狂奔著離開,他順著山坳,向西走出了三十多里,才繞了一個大圈向東再次折返好幾十里,回到海邊的一個小漁村。

  秦陽站在高空,看著這個少年,莫名的想要再多看看。

  謹小慎微的少年,跟他當年一樣。

  他還是一個上古地府的高手往生而來,跟往日還有了牽扯,而秦陽卻一直被人認為是府君的往生,雖然最後確認不是,可那種感覺,卻還是一樣的。

  少年現在是一個獨立的人,全新的一生,卻還是被人牽扯到往日,要不是運道還不錯,恐怕早就丟了性命,變成一個暫時都不能出現在亡者之界的凡人死靈。

  按照小說的發展,命運的齒輪轉動,少年會被迫進入修行的世界,最後一點一點的弄清楚真相,為了不被控制,成為上古地府的死敵。

  至於為什麼是上古地府,那還用說麼。

  那石鏡不是府君搞的鬼,就是酆都大帝的手筆,就算是他們的手下,鍋也還是這倆瓜皮的。

  秦陽現在想看看這個少年,接下來會怎麼樣。

  想到這,秦陽忽然有些明白,為什麼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佬,到了一定程度,就會變得漠視,會本能的不在意所有跟他們地位不匹配的生靈的想法。

  就像現在,秦陽指縫裡滲出來點東西,就足夠這個少年走上修行之路,成為一方頗有威名的高手。

  一舉一動,都可能改變對方的命運,再要保持本心,能以正視,就會變得很難。

  秦陽暗暗警醒自己,定下一個小目標,也不求不變成自己曾經討厭的樣子,只求讓這個過程,來的慢一點,再慢一點,維持著一個底線就好。

  他來到那個小漁村的上空,靜靜的看著,看著那個少年,又恢復成一個普通的漁家少年。

  之前在秦陽著得到的一瓶玉液,秦陽看到他自己偷偷服用了三次,本以為就是這樣了,秦陽卻見到,他把剩下的,全部給了他相依為命的母親。

  很勤快,也很孝順,家裡能吃飽飯,卻過的並不算好,但看的出來,他挺滿足的,並沒有因為見過高來高去的強者,就想要出去求仙問道,他依舊在這個小漁村裡,很踏實。

  秦陽靜靜的看著,看著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很無聊的日子,秦陽卻感受到另一種東西,修士快要丟掉的東西。

  他現在切身體會到,為什麼越強的修士,越是很難入門一字訣了。

  秦陽在這邊掛機,另一邊,嫁衣卻無名火起,火大的厲害。

  當時石鏡倒映明月,借明月之力,垂落的力量,牽引到的生靈,全部都在壺梁,現在嫁衣便將這些生靈,一個一個全部揪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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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8-14 00:13:07 |只看該作者
第八八九章 老銀幣的交手,新學來的招數

  利用明月的力量,牽引出會做出反應的生靈,有些的確是有些獨特的天賦,卻從未發現過,有些則是一直埋藏在暗中的暗子。

  嫁衣親自關注,甚至親自出手,殺雞用屠龍刀,這種小場面就再也沒有任何懸念了。

  當實力差距大如天塹的時候,又被針對的時候,什麼小心眼都是無用的,說錯一個標點符號,可能都會被當場揪出來。

  定天司的一群瘋狗,如今一個比一個戰戰兢兢,幾百年的時間過去了,新帝基本都是挺好說話的,哪怕是朝會上,被朝臣當面反駁,也沒有因此而惱火。

  可這一次,這群看人臉色的技能,已經到了爐火純青階段的瘋狗,都不用多觀察,就能看出來,新帝有點火氣了。

  為了自己不被火焰灼傷,倒了血霉,那這些瘋狗,自然只能讓其他人倒血霉了。

  壺梁大大小小的勢力,第一次感受到了在大荒臭名昭著的定天司,都是些什麼狗東西。

  壺梁現在是大嬴神朝的疆土,有人在大嬴神朝的疆域上搞事情,那還有什麼說的,幹死他們。

  僅僅三天的時間,加急新建好的地牢,便被各種奇形怪狀的玩意塞滿。

  人族佔據不到一半,實力有強有弱,剩下的,內海裡的妖物,生出靈性的法寶,還有一株有了一絲靈智的毒花,亂七八糟的一大堆。

  審訊工作交給了定天司裡的專業人士,進展也特別快,不會說話的東西,都能給你想出法子審的明明白白。

  接下來就簡單了,嫁衣親自出手,將他們牽引到的力量,全部抽出來捏碎了,沒問題的,那也是有些天賦的,直接收了,算是拓展在本地的力量,總不能以後總讓大荒的人來這種地方吧。

  對於大荒的修士來說,這種地方就是鳥不拉屎的荒漠,在大荒裡隨處都能買得到的資源,這裡見都見不到,靈氣也稀薄,來回一次也要費大勁。

  那些有問題的,則開始被定天司輪番招呼,甚至還用上了銀鏡。

  很快就有三個被完全確認。

  第一個是一頭內海裡的妖物,前些年頻繁地動的時候,內海海底的一個本就快要破碎的封鎮,被震裂了,一縷黑氣鑽入它體內。

  那一縷黑氣,是一個上古的妖物,被時光磨滅之後,留下的最後一點力量,一絲意識,一縷執念。

  然後定天司的陰損傢伙,給了這妖物護持己身的靈藥,讓它去跟那一縷黑氣鬥,反正要是不想被奪舍,自己看著辦吧。

  第二個是一株誕生了靈智的毒花,是因為前些日子,因為太昊派人進來時,牽動了神樹,這株毒花便趁機從他界跳了過來,那邊正好就是上古地府的地盤。

  這貨想要施毒,可惜卻被定天司的人,樂呵呵的將毒採集了當材料,現在每天例行去搾一遍,將這株毒花當成了奶牛。

  最後一個是一個人族修士,年輕的時候,意外得到了機緣,得到一門上古地府有關的法門,變成了上古地府的鐵桿擁躉,這一次當然歡天喜地了。

  只可惜,還沒笑兩聲呢,就被鎮壓了,這個明明是人族的傢伙,卻最不招人待見,只是鎮壓了了事。

  這三傢伙現在什麼都幹不了,成了壺梁地牢裡第一批長住客。

  嫁衣本來是打算按照審訊來的口供,過去看看,將可能出現的裂口都堵住了,後來想了想,沒忍下這口氣,暫時沒去堵死,準備反過來搞一波事。

  而另一邊,秦陽也如同魔怔了一般,整天蹲在雲層之上當偷窺狂,觀察著那個少年每一天毫無新意的枯燥生活。

  越看秦陽越是感覺到,這傢伙不去當修士可惜了。

  每天重複的日子,還能保持著樂觀和希望,一點都不覺得枯燥,反而樂在其中,有這種心性,去修行的話,閉關幾百年這種情況,他應該都不會覺得膩味。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少年還記著秦陽當時隨口的提醒,最近都沒有出海。

  小漁村裡掛起了白幡,有人出海,消失在風浪裡,少年看著漁村裡辦喪事,還是有些沮喪,他也曾提醒過,可惜沒人信他。

  那些老漁民都覺得打了一輩子漁,對天氣的變化再瞭解不過了,可惜,他們不知道,秦陽隨口提醒,那是因為他早就感覺到,海外有凶獸在交手,掀起的波浪,過了幾天,才會抵達海岸。

  哪怕那點餘波,對秦陽微不足道,但對於凡人漁民,卻很致命了。

  過了半個月,少年都沒有出門,家裡的餘糧不多了,他不得不出海。

  海浪很平靜,秦陽飄在海面上,靜靜的看著,沒有插手也沒有提醒,再過一個時辰,新一波餘波就會抵達。

  雖然到了這邊,餘波已經近乎沒有,掀起的海浪最多也就七八丈高,但這也不是那艘小漁船能擋得住的。

  一個時辰之後,浪頭在天邊化出一條白線,飛速的奔湧而來,少年駕著漁船,想要逃竄,卻已經來不及了。

  在於浪頭接觸的一瞬間,漁船被掀飛,重重的落在海面上,支離破碎,少年死死的抓著漁網,裡面大大小小的海魚不少。

  秦陽本以為他臨死了還不捨得放棄,誰想漁網裡的海魚,在落水之後,便開始了瘋狂的掙扎,拖著漁網,連帶著少年一起,向著側面游去。

  少年臉頰憋的發紫,還是沒鬆開手,一路憋了一炷香的時間,他已經有些失去意識的時候,那些發瘋似的逃竄的游魚,終於稍稍安靜了下來。

  有些海魚已經死了,有些是已經筋疲力盡,再也沒有力氣掙扎了。

  而少年已經被帶著離開了暗潮湧動的地方。

  浮出水面,趴在一塊破碎的木板上,他意識模糊著隨波逐流,隨著浪頭,一點一點的飄向岸邊。

  秦陽依然沒有插手,看著少年,連帶著漁網,被沖上了沙灘,他只是靜靜的看著這個已經沒有呼吸的少年。

  幾個呼吸之後,少年忽然咳嗽了一聲,吐出來一些海水,大口大口的呼吸著空氣。

  秦陽琢磨了琢磨,按照正常路子,他現在應該是收徒了。

  心性不錯,人也不蠢,運道也可以,天賦不是太好,但也不是特別差,能修行,這就足夠了。

  到了一定境界,先天根骨和天賦,不是好到先天道體、原始道胎這種級別,區別都不大,而且先天根骨太好了,前期太過順利,也未必是好事。

  就比如說,之前跟小說家閒聊,他就說過,修成一字訣的人,沒有一個人的根骨,天生是先天道體這個級別或者之上的。

  少年恢復了片刻之後,扛起用命搏下的一網海魚,咧著嘴回到了漁村。

  「我抓到了一條寶石魚,據說能孕育出寶石的,賣了能賺不少錢。」

  回到了漁村,少年眉開眼笑的跟他的阿姆邀功。

  很快就有同村的人前來,想要收購那條寶石魚,少年沒有自己去切開,而是直接將寶石魚,賣給了對方。

  買到寶石魚的傢伙,也是忍著誘惑,飛速的離開漁村,到附近的城池裡,將這條寶石魚賣掉。

  秦陽暗暗讚嘆,換做是他,他也不會自己去開,賭運氣的事,歷來靠不住的,落袋為安最好,開寶箱上頭,沒有好結果的。

  本來只是莫名的想要觀察一下,他現在是真的有點想收徒了。

  入夜,少年將晾曬鹹魚,收到通風的房子裡,秦陽無聲無息的在院子裡出現。

  少年看到有人,少年一驚,順手拿起了魚叉,當看到是秦陽之後,才慢慢放鬆了下來。

  似模似樣的走上前,行了一禮。

  「拜見仙長。」

  「我不是仙長,也不用拜見我,我來是跟你聊聊。」

  「仙長請賜教。」

  「你想修仙麼?」

  少年猶豫了一下,搖了搖頭。

  「不想。」

  「為什麼不想?」

  「隔壁村的二牛,前年被選中了,可是他沒通過什麼選拔,死了,他弟弟也死在外面,只剩下爹娘,飯都吃不上了。」

  「人和人還是有差別的,你跟我走,你阿姆也可以一起,不用擔心吃不上飯。」

  少年有些猶豫,半晌之後,再次搖了搖頭,這一次異常的堅定。

  「我還是不想。」

  秦陽微微瞇了瞇眼睛,這次終於看出來了,不是因為之前的事太過危險,也不是因為他心有掛礙,而是意識最深處的執念。

  現在他終於明白,為什麼前些天,莫名的想要來看看。

  那時他根本沒有看穿這個少年。

  那個往生而來,被洗白的小透明,最深的執念,竟然是不願意修行。

  那他之前會對石鏡做出反應,便是割捨不去的聯繫,意識之中抹不掉的本能。

  暗暗翻了翻小本本,將記錄看了一遍,越看越是不對勁。

  當年這個小透明,似乎是刻意沒有通過他的審核,專門來借他之手洗白,往生之後,重頭再來,卻留下了一個不願意修行的執念。

  要麼,他曾經開始修行的過程,是他一生之中最後悔的事,但從記錄之中看,根本沒看出來有這一點。

  那這個傢伙,要麼是另有所圖,要麼是為了避開什麼人。

  至於另有所圖的,秦陽倒是聽說過一種。

  曾經有人族的大佬,為了參悟一字訣,自封修為,自封記憶,化作一最普通的凡人,歷經人世的酸甜苦辣,喜怒哀樂。

  但那種明顯是不夠徹底,眼前這個少年的情況,絕對算是最徹底的一種。

  敢這麼幹,那絕對是鐵桿的意識流派,自信有朝一日,可以復甦。

  其他的另有所圖,秦陽一時還想不到。

  可若是為了避開什麼人,他要避開誰?

  當年在亡者之界的時候,這就是個不起眼的小透明,話不多,恢復的實力也不高不低,長的也是一張大眾臉。

  秦陽的念頭飛速閃過,他搖了搖頭。

  「既然你不想,那就算了,玉符你好好留著,任何時候,你都可以用玉符通知我。」

  既然是有執念,那就不用勸了,勸不來的。

  閃身離開之後,秦陽也不再觀察,他拿出石鏡,細細摸索。

  這個石鏡,跟上古地府有關係。

  結合少年的前世,是酆都一系的人,如今又有這種古怪的執念留下來。

  秦陽不禁生出一個大膽的猜測。

  在亡者之界的那個小透明,是不是就是府君安插在酆都一系裡的一個後手。

  怎麼看如今這個看似尋常的少年,都不太正常。

  最不正常的,就是能引起他的注意,讓他如同魔怔了一般,當了好些天的偷窺狂。

  秦陽反照自身,剖析這些天的動作,越看越是不對勁。

  那種自然而然生出的好感,如今看起來也有些不對勁了。

  品質好的人多了,機靈鬼也多了,也沒見他對誰莫名的這麼上心。

  從他開始窺視,再到忍不住生出收徒的心思,再到忍不住現身去問,內心的決定在自然而然的變化,直到達成一個質變。

  秦陽閉上眼睛,直接開啟了二檔思維加速。

  周遭的一切,都仿若靜止,唯獨他的思維還在加速。

  一點一點的反照,揪出來每一絲細節,重新捋了一遍之後,終於捕捉到一絲微不可查的細節。

  他念頭一動,一點黑灰色的虛影,在他的瞳孔底部浮現,目中一點金光閃過,那一點虛影便徹底被湮滅掉。

  可是轉瞬,被湮滅的虛影,便再次浮現。

  秦陽眉頭微蹙,拿出塑料黑劍,對著自己斬了一劍,這一次,那個虛影才徹底消散。

  但這個東西,跟那個少年卻沒什麼關係,他依然沒發現那個少年身上,能有什麼力量影響到他。

  秦陽拿著石鏡看了看,面色有些發冷。

  差點被陰了。

  他一個閃身,回到了青林城,找到了嫁衣。

  「別說話,看著我。」

  一見面,秦陽便一臉嚴肅的拉住嫁衣,死死的盯著嫁衣的眼睛。

  嫁衣微微一怔,不等她說什麼,便見秦陽的瞳孔,化作了十字,黑色的眼仁周圍,浮現出一圈銅環,於十字鏈接在一起。

  在他的目光之中,就見嫁衣的瞳孔深處,有一絲黑灰色的虛影浮現了出來。

  似是察覺到秦陽的目光,那一絲黑灰色的虛影,化作一個骷髏頭的虛影,咧著嘴對著秦陽無聲的發笑。

  「笑尼瑪呢,敢陰我,這事完不了了。」

  秦陽怒從心中起,手握塑料黑劍,對著嫁衣便是一劍。

  嫁衣站在那裡一動不動,任由黑光沒入她的雙目之中,轉瞬,瞳孔深處的黑灰色虛影,消失的無影無蹤。

  嫁衣眉宇間的煞氣,也開始抑制不住的升騰,當然這不是針對秦陽。

  「你發現什麼了?」

  「石鏡只是一個幌子,倒映出明月,也只是一個幌子,甚至那個少年,也一樣是一個幌子。

  搞這麼大動靜,可能只是為了勾連起聯繫,但這個聯繫,不是用石鏡,石鏡的作用已經完成了。

  僅僅石鏡,根本不足以構建起這種穩固的聯繫,他需要足夠強的修士,來充當這種聯繫。

  而當時,能從月華之中,分辨出垂落的虛影的,絕對是足夠強了。

  只要看到,就是聯繫,就是承載。

  如今這個聯繫,恐怕已經完成了,他肯定已經有足夠的把握,可以跨越界限了。」

  秦陽面色發黑,嫁衣的臉色也特別不好看,怒火已經快要壓制不住了。

  她輕吸一口氣,眉宇間煞氣浮動,怒火漸漸的平息。

  「金龍全力助我,我也不能讓他毫無所獲,大嬴神朝的疆域,也是時候拓展一些了。

  正好這一次,將壺梁納入版圖,疆域沒有緊挨著,金龍也已經習慣了,想必疆域拓展到其他世界,應該也可以嘗試一下了。」

  秦陽嚇了一跳,連忙安撫。

  「冷靜點,不至於……」

  稍稍想了想,秦陽繼續勸說。

  「這一次咱們雖然被利用了,這麼陰的傢伙,我看啊,不是府君,就是酆都大帝,反正這倆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這種見不得人,陰損的傢伙,滲透起來,想攔也是攔不住的,畢竟,只有千日做賊,哪有千日防賊的,防不勝防。

  現在發現了,也還算是不幸之中的萬幸。

  我先去解決一下再說,你可千萬別衝動,不至於鬧這麼大,對方肯定巴不得,你直接開一個跨界戰爭。

  那樣的話,聯繫會愈發緊密。」

  秦陽本來也是火大的厲害,現在卻趕緊先把嫁衣拉住了。

  之前還真沒察覺到,對方丟出來一堆幌子,其實根本不夠滲透,只是為了尋找到足夠強,足夠穩的錨點。

  有嫁衣這個壺梁最強的人,作為錨點,那坐標就穩的一塌糊塗。

  順帶著,還從封鎮壺梁的大嬴神朝之力裡,偷偷竊取了一絲權限。

  對方想要滲透過來,就會變得很容易了。

  若是嫁衣忍不住火大,直接開戰,那又是中計了。

  到時候聯繫會進一步加深,加深到一定程度的時候。

  便會恢復到最早的時候的樣子,壺梁便會成為名正言順的通道,只要是通過這裡來的,便不會被世界排斥。

  上古天庭的神祇,肯定是不屑與用這種手段來鋪墊的,他們刻入權柄裡的傲慢,會讓他們用最簡單粗暴的辦法,一路平推過來。

  就像上一次的跨越。

  成了就是一路平推,失敗了,便退回去,琢磨著下次再來。

  而這種用手段做鋪墊,慢慢滲透,穩紮穩打的方式,速度雖然慢了點,但說實話,在壺梁這種已經跟篩子差不多的地方,不可能完全攔住的。

  秦陽現在也不準備攔著了。

  他準備現學現賣,把前些日子狗世界用在他身上的東西,直接抄一遍用上。

  讓太昊這個狗東西,去跟上古地府的老銀幣打吧,打死一個少一個,甭管哪個完蛋,秦陽都會撒花慶祝。

  秦陽怒氣沖沖的掃了一圈,把之前所有被嫁衣揪出來的人,全部洗了一遍,尤其是地牢裡的那三個。

  內海的妖物,與毒花倒也罷了,可那個關注度最低,整天都是老老實實待在地牢裡的傢伙,他瞳孔深處倒映出來的虛影,早已經凝聚成骷髏頭。

  秦陽語氣對視的時候,已經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對方的笑意。

  而這個人族修士,也是面帶微笑,一點都不將自己的生死放在心上。

  「好好笑!」

  直接將其洗成白癡,秦陽跟著嫁衣,來到之前尚未徹底堵死的地方。

  內海裡已經破碎的封鎮,沒什麼好看的,徹底毀掉。

  需要著重注意的,是毒花跳過來的那個地方,就在通衢州的範圍。

  確認了這個地點之後,秦陽再確認了一下,神樹延伸到太昊所在世界的節點。

  他現在要做的,就是以腳下的壺梁為橋樑,將這兩個節點橋接在一起。

  讓雙方再滲透的時候,直接滲透到對方那邊。

  嘗試了良久之後,還是有些問題,以咫尺天涯禁,拉短距離,拉到極限,倆節點之間也還是有間隔,被人看出來的概率可不小。

  思來想去,秦陽飛到神樹的頂端,落在神樹的樹幹上,看著神樹頂端長出來嫩芽,秦陽蹲在嫩芽邊,一個人嘀嘀咕咕。

  「話說,現在上古天庭的神祇要過來,上古地府的老銀幣也要過來,你覺得等他們來了,會有人看不出來,你其實是一株長歪的仙草麼?

  就算沒看出來,把你連根挖了,當作材料,那些人肯定也幹得出來的,你在這邊都長出嫩芽了,我也沒想著把你砍了當材料。

  我現在可不是讓你幫我,是幫我們,把那倆節點,貼到一起,門對門。

  你只需要貼合到一起,怎麼壓住,不讓他們發現,那就是我的事了,沒問題吧?

  先提醒你,我是這裡的異類,因為只有我最講道理,別人可未必了。」

  秦陽說完,也沒見神樹有什麼反應。

  下一刻,嫁衣瞬間出現在神樹的頂端,面無表情的嫁衣,什麼話都沒說呢,就見神樹的根系,開始動了起來。

  兩個根系之間的節點,分別通向的是太昊的地盤和上古地府的地盤。

  但現在,通過根系之間的聯繫,兩跟仿若斷開的樹根,對接到了一起,中間便是兩個對到一起的節點。

  秦陽氣的夠嗆,這株神樹也是賤皮子。

  他好好的講道理沒用。

  非得一個黑著臉,火氣還沒消的大佬,親自來了,什麼話都不用說,神樹立刻就慫了。

  這邊節點對接之後,秦陽拿出那個石鏡,隨手從左邊丟進了節點裡。

  嫁衣再親自出手,將這方寸之地,徹底鎮壓。

  這一下,兩扇臉對臉的門,便再也沒人能察覺到兩扇門之間的縫隙了。

  無論雙方怎麼滲透,都是直接滲透到對面去了。

  秦陽還就不信了,當上古地府的老銀幣,甭管是府君還是酆都大帝,只要滲透到太昊的地盤,太昊會樂呵呵的給他準備一個接風宴。

  哪怕是被他們知道了,是被人刻意做局了,他們也只會先打了再說。

  沉澱了無數年的恩怨,早已經到了不需要煽風點火,也能烈火燎原的狀態了。

  ……

  太昊世界的壺梁島,地底的岩漿暗河裡,一個石鏡順著根系跌落了出來,伴隨著岩漿流淌,慢慢的消失不見。

  石鏡又開始散發出一種常人無法察覺到的召喚,來吸引人帶走他。

  數日之後,石鏡隨著岩漿暗河,飄到了一處海底火山口,伴隨著流淌出的岩漿,從裡面飄了出來,鑲嵌在海底凝固的岩漿表面。

  數個月之後,一艘花船經過萬里之外,一位女修,趴在甲板的邊緣,望著遠方怔怔出神,入夜之後,女修悄無聲息的落入海中,順著海底,潛向了石鏡所在。

  女修拿到了石鏡,神情冷冽,她浮出海面,以心血澆注到石鏡上,脫離了大嬴神朝的疆域,嫁衣施加在上面的封印,便成了無根之木,伴隨著女修的心血澆注,封印無聲無息的消失不見。

  石鏡粗糙的表面,再次化作了比銀鏡還要通透的鏡面,倒映出天空中的滿月。

  女修沒有多停留,悄無聲息的離去,只剩下石鏡還靜靜的飄在海面上。

  灰黑色的力量,從倒映出來的明月裡,再次四散開來。

  鎮守在壺梁的一位大神官,驟然睜開眼睛,他抬起頭,仰望著明月,張口一吐,太陽真火,化作濤濤烈焰,將所有垂落的月華,燒成虛無。

  暗藏其中的灰黑色力量,在至陽至熱的太陽真火裡,不斷的扭曲著,慢慢的化為虛無。

  「宵小之輩。」

  大神官冷笑一聲,轉身向著海面上望去,他一步跨出,身形化作太陽真火,不多時,便來到了數千里之外的海面上,那裡有一面石鏡,靜靜的飄在海面上,裡面倒映出明月的樣子。

  太陽真火包裹著石鏡,一點一點的將其焚燒成灰燼。

  「不堪一擊。」

  大神官面無表情的轉身離去,繼續回到壺梁鎮守。

  但他可沒發現,當他看到石鏡裡投射出的力量時,這個信息,就已經有了承載,新的錨點,也隨之出現了。

  一個穩固之極,絕對足夠作為燈塔的錨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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