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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開荒] 妖女哪裡逃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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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15 00:48:40 |只看該作者
第0330章 紫蝶原來如此純情

  第二天清晨離開的時候,張岳與彭富來都發現李軒興致不高,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

  彭富來就樂了:「李軒你昨晚究竟幹啥了?我奮戰了一整夜都是精神抖摟,神清氣爽的。李軒你養精蓄銳,怎麼反倒是萎靡成這樣。」

  他想似李軒這樣,怎麼能夠照顧好那麼多船,肯定得翻。

  「我也沒做什麼,就是陪人聊天。」李軒說完之後一聲嗤笑,然後斜睨了彭富來一眼:「那魔門魅女的功夫了得吧,我猜你至少動用了三枚元陽壯精丹。現在不過是靠藥力撐著,你在我面前裝什麼裝?等到藥力過了之後有你的好看。」

  彭富來就心想我操,這傢伙是怎麼猜到的?

  張岳則是很奇怪的問:「聊天?是跟羅煙嗎?怎麼早上不見她人影?」

  「總堂那邊來了一批地行龍,她替我去接收了。」

  李軒說話的同時,略含埋怨的看著張岳。

  他心想張泰山啊張泰山,你永遠都不知我為了你追妹子的事做出了多大的犧牲。

  國舅府那妹子可不容易應付,昨夜他們可是從詩詞聊到文學,再從文學聊到各地的名山勝景,又從名山勝景聊到了天下大勢,然後又從天下大勢開始暢想人生。

  那個叫孫初芸的女孩特別能聊,而且異常的活潑,活力十足,讓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應對,然後一直到早上辰時。

  而就在他們策騎走出會昌伯府所在的那條胡同時,李軒就見巷子外面有兩人肅立等候著。

  一位是二旬左右,穿著緋紅色飛魚服,鬚髮虯結的二旬男子;另一人則是做店家掌櫃打扮,讓他感覺稍微有點熟悉。

  這兩人望見李軒之後,就大喜過望,那年輕男子當即朝李軒抱拳:「這位公子請留步,在下有事想要與朋友商談。」

  李軒當即勒住韁繩,策騎停下:「你們是山味樓的?我記得你是山味樓的掌櫃對吧?」

  「正是!」那掌櫃先開口答道:「三天之前我等有眼不識泰山,還請公子見諒。這是我們的東家--」

  「在下朱東樓!」

  那朱東樓抱了抱拳,主動介紹著自己的名姓:「忝任五軍營提督!」

  李軒腦海裡面一轉念,才想起五軍營乃是大晉京營的三大營之一,五軍營的提督,豈非是提督總兵官?

  這個傢伙才二十多歲吧?這麼年輕的京營總兵?

  李軒不禁肅然起敬,抱著拳道:「原來是朱提督,在下失敬了。」

  「哪裡,是朱某冒昧才對。」朱東樓隨後苦笑道:「朋友可真讓朱某好找,那夜之後我發動闔府上下,在京城翻來覆去找了閣下三日。

  如果不是這次事有湊巧,昨晚會昌伯府僱請我們山味樓整治宴席,我這掌櫃也恰好將您認出來。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尋到閣下。」

  李軒卻更覺疑惑了,他不解的問道:「不知朱提督尋我所為何事?」

  「是為您在我家武夷石留下的真跡墨寶。」朱東樓解釋了這一句,就神色凝肅的問:「敢問閣下高姓大名?」

  李軒就很為難了,他掃了後方的會昌伯府一眼,就只能應付著答道:「在下姓李名謙。」

  「原來是李兄。」朱東樓再次拱手:「不知閣下與幾位朋友能否移步,朱某已讓人在山味樓備下了一桌酒席。」

  「酒席就算了,提督大人有事直說就可。」李軒心想自己今天哪有空去你家吃喝,六道司那邊不知多少事在等著他去忙。

  朱東樓無奈,只好進入正題:「朱某這次冒昧來尋,有一個不請之請,希望能得閣下允許,將您的那副真跡墨寶送入國子監。」

  李軒不由奇怪了,心想這傢伙要將那石碑送入國子監,那就自己移就是,幹麼來問他?

  可隨後李軒就已瞭然,意識到自己雖然沒將這事放在心上,可是這些古人還是很在乎規矩的,尤其文人墨客之前,自有一套約定成俗的成規。

  換成是現代,別人的肖像與作品也不能亂用。

  朱東樓見狀,只當是他不情願,當即又把腰躬了躬:「還請閣下允准,朱某願出重金十五萬兩,換取閣下的真跡墨寶。些許銀兩,不及這石碑價值得萬一,可朱某最近囊中羞澀--」

  「先不說錢。」李軒一聲失笑:「朱提督就只是把石碑送入國子監?沒有其它目的吧?」

  朱東樓凝思片刻,就肅然道:「實不相瞞,朱某之父朱國能現任宣府總兵。日前因率騎軍主動進襲草原一事,飽受言官彈劾,處境堪憂。朱某欲將這石碑送入國子監,一是因閣下墨寶力可衛道,留在我家酒樓未免暴殄天物;二則是欲借此結好國子監諸位大人,請動這幾位理學鴻儒為我父親說說話。」

  「宣府總兵?」

  李軒呢喃了一聲,然後就眼神一凝:「失敬!原來提督大人竟是撫寧伯之後。」

  如果說他之前還是敬朱東樓的官職,那麼現在就是真的心存敬意了。

  撫寧伯朱國能自正統三十二年統軍宣府重鎮,力拒蒙兀已達十二載,是大晉在北方邊境的擎天巨柱。

  此人雖非天位,卻擅於運勢,在戰場上的聲威不遜天位強者。昔日土木堡之變後固守宣府,又於景泰元年,在關子口抵禦也先數日,令這位蒙兀大汗都無可奈何。

  此外勳貴圈裡面也有傳聞,撫寧伯家有一麒麟子,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二十多歲就已踏入第四門,且深受景泰帝的寵信,想必就是眼前這位了。

  「這樣吧,錢我就不要了,只要朱提督不是用心不純,就只管將那石碑送過去便是。如果提督過意不去,可以代我將這筆錢捐給北京的善堂。」

  李軒說完之後,就神色鄭重的一拱手:「在下公務繁忙,就先告辭了。說來撫寧伯的人品武功,在下都是佩服之至的,也聽說朱提督乃當世豪傑,人中麒麟,有空我們一起喝酒。」

  朱東樓聞言,不禁展顏一笑:「李兄此言,朱某可就記下了,你可不能食言而肥。還有,李兄既然不喜這阿堵物,那麼閒時可至我山味樓用餐,讓朱某聊表敬意。」

  他旁邊掌櫃聽了之後,就不禁面皮一顫。心想這敬意是什麼程度呢?一概免費?可以李軒這樣的食量,來他們山味樓的次數也不需多了,只需每個月吃個三五回,他們山味樓怕不得倒閉?

  然後他聽朱東樓低聲呢喃道:「真不愧是當代理學護法,威震江南的金陵之虎,無論人品才情,都讓人欽佩。」

  「理學護法,金陵之虎?」那掌櫃不解的問:「提督說的是這位公子旁邊的那位靖安伯?」

  「你怎就這沒眼色?」朱東樓斜望了他一眼:「想想那天晚上,他的衣著打扮。」

  掌櫃這才了悟,然後怪異的回望了一眼身後的會昌伯府,可他隨後就聽朱東樓出言警告:「別多事!靖安伯這麼做想必是有著他的用意,不該管的就別管。」

  而這個時候,彭富來則奇怪的問李軒:「你不是缺錢嗎?十五萬兩的紋銀,說不要就不要了?」

  李軒則白了他一眼,心想他當然想要錢,可自己的浩氣卻更重要的多。

  拿著別人的詩詞日常勾搭一下妹子可以,拿去行俠仗義,降妖伏魔,詩詞的主人想必也能接受,可如果拿去謀名謀利,那他的浩氣還能像以前那樣精純嗎?

  他是寧願吃妹子的軟飯,也不能讓這浩氣受損的。

  接下來的幾日裡,李軒在六道司果然是忙得連軸轉,接納人員,接收物資,與總堂及青龍堂的各個機構對接,繼續與天官樓、地官樓扯皮,要錢要人等等,耗盡了李軒的精力。

  此時他的神翼都已經有了雛形,分撥給他們的七個大小院落都已經整頓好,各種辦公器具全都齊備,前來報道的人員也已達一百二十多位--多出的部分,全都是文職。

  天官樓在這方面放得很快,六道司的文職有很大冗餘,自是任由他們抽調。

  可惜業務還沒能展開,伏魔天尊依舊在北海滯留未歸。青龍堂未將任何案件上移,總堂的兩位副尊者則因某種緣故,對李軒的『神翼都』視如不見。

  不過『神翼都』內的氣氛倒是很不錯,李軒擅於收攏人心,既然沒事做,那他就把精力用在部屬上。為這些遠道而來的部下安排食宿,噓寒問暖等等。加上神翼都高人一等的待遇,都內的上下所有人等都是士氣爆棚,摩拳擦掌的等著一展身手。

  唯獨羅煙,這幾天是敬李軒而遠之。她現在每次看到李軒,或者不小心眼神交匯,就會臉紅上大半天。

  讓李軒嘖嘖稱奇,心想這還是那個颯爽不羈的夏南煙嗎?原來眾人眼裡的紫蝶妖女,竟如此純情。

  而就在這之後的第三天,正在辦公的李軒接到了張岳的飛符,說是宮小舞邀請他前往國子監一會。

  張岳此時正奉他之命,在外採買。那傢伙接到邀約之後沒有多想,直接就去了,虧得是這傢伙還記得飛符通知他一聲。

  李軒手拿著符菉,心內疑惑不已。心想那位國舅爺為何會邀請他們眼中的『李軒』去國子監?到底有何圖謀?

  不過有一事他可確定,那就是接下來,必將是那位國舅爺圖窮匕見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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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15 00:48:52 |只看該作者
第0331章 理學護法被捉姦?

  就在李軒收到張岳信符的時候,一輛由四匹純白色地行龍拖拽的馬車,正飛馳電掣般的從北京城北面的安定門行入。

  在道路的兩旁,那些值守城門的軍將,竟無不都是神色恭敬,抱拳躬身。

  而在城門之後,還有一大群穿著各色服飾的儒生,朝馬車的方向行著弟子禮。

  「吾等恭迎衍聖公!」

  「學生等拜見老師!」

  那馬車卻沒有停留,依舊奔行如故,直到駛入到了城門之後,那些地行龍才稍稍降低了速度,而那華蓋下的紗簾也被掀開了一線,裡面顯露出一位身著蟒袍,頭戴著八梁進賢冠的白鬚老者。

  「怎麼又來這一套?前次不是說過了再不得如此興師動眾?罷了,諸位的心意,老夫愧受了,還不都給我起來?跪在地上不難受?」

  「老夫這次是有要事入京,就不下車了,諸位也可自行散去。你等當中如有事要尋老夫的,可至文廟遞上拜帖。」

  老者說話的時候神色慈祥,氣度則和藹可親,可當他再次放下了紗簾,面色就變得冷凝肅穆,眸中也無任何感情波動。

  「五載不見,衍聖公大人在北地文壇是益發聲望高隆了。」

  說這句的卻是一個少女的聲音,她就坐在車內的另一側,穿著一身金色的戰甲,就連面孔也隱藏在面甲之後。

  「不過是祖先的遺澤,他們敬的是聖人,而非是老夫。」白鬚老者不為所動的端坐著,有著八風不動的氣派:「這些恭維話,仙師就不要再說了。我只問你,我要的東西,你們金闕天宮願不願意給?」

  少女聞言,眸子裡不由閃過了一抹冷芒,可隨後她的眼神就恢復平靜,轉而將一個朱紅色的木盒,放在白鬚老者的面前。

  「衍聖公所需之物,我已經帶來了。這裡面是半份,剩下的半份可待事成之後再交付衍聖公。」

  那老者接入手打開,一眼後就面現狂喜之色,然後一陣哈哈大笑:「好,就是這東西!你們金闕天宮獨有的天位之鑰。既有此物,那麼你們請托的事,老夫就答應了。

  你說得對,理學護法一職牽涉名教氣運,我儒家興衰,豈能落在一個乳臭未乾,還不通儒學的小兒之手?」

  「衍聖公果然深明大義。」金甲少女眼神肅然:「不過還請大人務必謹慎小心,此子能耐不俗,在南京連破大案,甚至連李遮天都死在他的手中。且其人背景深厚,與當世好幾名天位有涉。」

  老者聞言則是冷哂道:「此子能夠年紀輕輕就封伯,能耐背景自然是了得的。其人武道天賦也是超群拔俗,兩次擊敗李遮天之戰,都堪稱以弱勝強的經典。

  可那時此子都有外勢可借的,所以李遮天無奈其何。而以其本身能為,終究還只是一個第二門的武修。」

  他笑望著金甲少女:「換在十載之後,此人羽翼豐滿,便是本公也要讓他三分。可現如今,他在本公面前,卻毫無資本可言。本公滔滔大勢下,此子定當被碾為泥塵!」

  也就在這個時候,一道信符忽然從遠處飛空而至,衝入到了馬車的華蓋之下。

  老者接在手中看了一眼,就又一聲輕哂:「是孫國舅,那邊的戲台已經準備妥當,就只等老夫登台開演。」

  金甲少女聞言,也是眼含期待的看了一眼文廟:「那麼小女子就靜候衍聖公佳音。」

  ※※ ※※

  恰在日上三桿之際,王靜與龍睿二人一併走入到了北京國子監。

  為參加明年二月的春闈會試,他們二人已移籍北京國子監。而今日正是他們來國子監辦理學籍,拜見師長之日。

  不過王靜才剛從國子監主簿的房門裡走出來,就發現國子監內的碑林,赫然是學子如雲。

  「那邊是怎麼回事?怎麼這麼多的人。」

  王靜一邊瞭望,一邊走到了龍睿的一側。後者先他一步辦好了學籍,已經在外面等候許久了。

  「聽說是為什麼『竹意碑』,方才有人將一面石碑抬了進來,然後滿院轟動。」

  龍睿陷入沉吟道:「竹意碑?我好像之前有聽說過。前日在京的時候,就聽人說起過有一位不知名的大儒,在京城山味樓前的武意碑上,寫下了護法大人的《竹石》一首,成就真跡墨寶。

  據說字跡中的浩氣無比精純,已至『紫氣東來』之境,碑上還有劍意凝聚,擁有衛道之力。當日整個北京文壇都被轟動,無數大儒名儒前往臨摹,欲一窺奧妙。難道這所謂的竹意碑,就是山味樓的那塊?」

  他隨後一笑,直接一個振袖,往那人群方向行去:「去看看就知究竟了。」

  王靜原本想說他們還沒拜見國子監丞與祭酒司業呢,可他心裡也很好奇,便也隨著龍睿過去了。

  可這個時候,那附近已擁擠不堪。二人雖然都有七重樓境的浩氣修為,卻也不好以力壓人,強擠進去。

  龍睿就扯住一位學子詢問,後者則神色興奮道:「就是山味樓的那塊,咬定青山不放鬆,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

  山味樓的東家,已經將這碑捐給國子監了。據說這也是著作之人的意思,山味樓的東家原本打算給錢的,可結果人家分文不取。」

  旁邊另一位學子,也是滿面紅暈:「似你們二位這樣的一方名儒可能看不上,可對於我等而言,這卻是個寶貝。一來這竹意碑上的字蒼勁堅韌,別具一格,有益於我等的書法修行,蘊養浩氣。

  二則其中蘊含的劍意,有著衛道之能。據說只要能開悟一二精要,日後在荒山野嶺趕路,也不怕什麼妖魔鬼怪之流了。」

  王靜則手點著眉心,目中顯露一抹紫意,往人群深處眺望。

  他曾進入到問心鈴小世界的最深層,得到眾多大儒的饋贈,也開啟了『護道天眼』。

  雖然遠不如李軒那麼強力,可也能一定程度的透視。

  隨後王靜就渾身一振,眼現出了一抹驚艷之意。

  「怎麼了?」龍睿察覺到同伴的神色有異:「這副字如何?看你的模樣,似乎真有點道行。」

  「好精純的浩意,不在護法大人之下。」王靜一聲讚嘆;「裡面也的確蘊藏有一種高深武意,怪不得能夠轟動北京文壇。可惜落款是無名氏,不知道是哪位大儒的手筆。」

  龍睿更加好奇,他終究還是沒能夠忍住,開始以力壓人,強行擠開周邊的諸多儒生,來到石碑之前。隨後這位也眼神一凝,現出凜然之意。

  他忍不住伸出了手,跟隨著碑上的字跡筆畫虛空臨摹。隨後他的一身浩氣,漸漸的開始凝聚成竹葉的形狀,飄散於空,並有一絲絲的劍氣蘊藏其中。

  就在這個時候,王靜驀地一掌拍在他的背上。

  「停了!」

  龍睿的頓悟被打斷,不由飽含埋怨的回首看了王靜一眼。後者則指了指周圍:「你領悟就領悟,上手做什麼?這是想要殺人嗎?」

  龍睿這才想起,周圍人群密集。自己以浩意模擬竹意劍,確實能造成大規模的殺傷。

  而就在這個時候,他發現周圍的學子們,又開始騷動。有許多人交頭接耳,然後震驚失色。

  龍睿與王靜兩人初來乍到,自然無人尋他們說話,只能以超人一等的聽力,聽得片鱗半爪。

  「理學護法與人通姦--據說女方是國舅府的侍妾--」

  「--國舅已經帶著大批護衛過去了,就在國子監的西院。」

  「衍聖公大人恰好在旁邊文廟,聽聞之後也是震怒不已,也已親自趕了過去。」

  「怎麼可能?那可是通過問心六關,人品無瑕的如玉君子!」

  就在這短短片刻當中,已經有不少人離開碑林,往國子監的西院行去。不過還是有一半人留在原地,在碑前盤膝坐著,參研碑文。

  龍睿與王靜則面面相覷了一眼,然後齊齊動身,跟隨著眾人往西院方向走去。

  如果是別人通姦被抓,他們一點興趣都不會有。可事涉理學護法李軒,二人卻不能不在意。

  這不但是二人,都深敬李軒的人品能為,也是因某種程度來說,李軒已經是南京文壇的招牌。

  以李軒的人品,會與人通姦,這怎麼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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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15 00:49:05 |只看該作者
第0332章 我來給他作證

  就在龍睿與王靜兩人匆匆走出碑林的時候,李軒正穿著一身六道伏魔甲,外罩著明黃色的飛魚服,腰挎著碧血雷雀刀,腳步匆匆的走入國子監的西院。

  不過在他身後,還跟著一位穿著鵝黃衣裳,明眸皓齒、楚楚動人的青春少女。

  這位背負著手跟在李軒身後,用百無聊賴的語氣道:「李謙你到國子監來做什麼?這裡好無趣的。我們去邊上的極樂寺玩好不好?那邊有廟會。」

  李軒心裡面卻是頗為無奈,他是在趕來國子監的半道上,遇到這位國舅家的小姐孫初芸。

  這世界上就是有這麼巧的事情,好巧不巧的遇到這位。然後這女孩一路糾纏,一直尾隨著他來到國子監。

  換在平時李軒根本不會在意,甚至興致起來的時候,還會試著撩撥一二。

  可李軒預計接下來,他搞不好會與國舅府翻臉。就不知那個時候,這個活力十足、青春可愛的小姑娘介時如何自處,又會怎樣對他?

  「沒空!你自己去。我得趕著救我自己的兄弟呢。」李軒走到了院落裡面,然後就張開護道天眼,四下掃望著:「再晚一點,他就要被你老爹捉姦啦。」

  李軒知道國舅府的捉姦隊伍,已經在後面趕來的路上。

  這是後他一步趕來的紫蝶,用信符給他發過來的消息。

  --那位會昌伯似是鐵了心要讓他身敗名裂,所以捉姦隊伍聲勢浩大。

  「捉姦?什麼意思?」孫初芸疑惑的問道:「他幹嗎要捉你兄弟的奸?你兄弟跟我爹的妾室偷情了?」

  李軒似笑非笑道:「你家有位叫宮小舞的舞女你知道嗎?你爹認為她與我兄弟偷情,給他戴了綠帽。」

  「宮小舞?她算什麼妾室?而且那天晚上,你們都是我們伯府的客人,也是我爹叫宮小舞去陪客的。」

  孫初芸蹙眉道:「究竟什麼情況,你跟我仔細說說?有什麼誤會,我可以幫你們解開。」

  李軒此時忽然神色微動,看向了某個方位:「孫姑娘,勸你離我遠一點,我與你爹多半不是一路人。你在其中會很尷尬。」

  之後他就大步走向了院中一間房,那周圍有幾個黑色的身影閃現,似乎欲阻止李軒靠近。可當望見李軒與他背後的孫初芸之後。卻都神色錯愕,不知該如何反應才好。

  再當羅煙的身影,也出現在院牆之內,這幾人就更沒法動彈。

  李軒大步流星的推門而入,就又感覺辣眼睛。

  那情形就彷彿是山一樣強壯的大灰狼,正在死命欺負著一隻小紅帽。

  「醒醒!」

  李軒拿出了《正氣歌》折扇,在張岳的後腦勺一敲。後者當即轉過頭,以猩紅的目光看著李軒。

  李軒一瞬間就明白這傢伙是被下藥了,怪不得連續幾道信符都沒有回應。

  他當即就從須彌戒裡面取出了三張符菉貼在了張岳的胸前,源自於當代天師親筆書就的『清心符咒』,效果立竿見影。

  「李軒?」張岳臉上的癡態消散了不少,然後現出了錯愕之意:「你怎麼也來了?」

  跟在後面進來的孫初芸,則不禁面色錯愕,她想身邊這位不是叫李謙嗎?

  「穿衣服。」

  李軒長話短說,然後看著床上的宮小舞。

  後者的臉色也很不對勁,神色茫然而又興奮,眼瞳毫無焦距。李軒皺了皺眉,也是幾枚『清心符咒』,貼在了宮小舞的身上。

  不過這少女被藥物迷幻的程度強得多,李軒又強行將一杯碧藍色,滿溢寒氣的水液,給少女灌入進去。

  宮小舞神色愣了愣,然後就本能的將旁邊的衣物覆蓋在身前。

  「穿衣!國舅爺正帶人趕過來捉姦,距離這裡已經不遠,現在逃走已經來不及。」

  李軒相信這位是個聰明的女子,所以話語也盡量簡短:「姑娘,你認錯人了,我才是李軒,旁邊這傢伙名叫張岳,是我兄弟。」

  宮小舞的瞳孔頓時收縮,顯是被李軒的言語震撼住了。

  「你覺得這次的事情之後,自己會是什麼樣的下場?」

  宮小舞仔細想了想,然後就臉色蒼白的呢喃道:「可能會死。」

  這是有極大可能的事情,如果這次的『捉姦』成功,如果她魅惑的對象是李軒本人,她宮小舞還有著利用價值。那麼會昌伯多半會讓她換個身份,然後隱姓埋名。

  可眼下的局面,會昌伯無論如何都不會容忍給他帶了『綠帽』的侍妾還活在世上。

  且以她對孫繼宗的瞭解,這位國舅拿她洩憤的可能超過八成。

  李軒的眼中,不由透出讚賞之意,他想這姑娘果然是聰明的:「你現在無論怎麼做,活下來都很難。不過我還是能給你爭得一線生機,就不知道你自己願不願意?」

  宮小舞想了想,又看了看張岳,就重重的一頷首:「小舞聽大人的。」

  張岳此時則將一身衣物穿戴妥當,然後就語含感激道:「謙之,一世人兩兄弟,咱過命的交情,我就不謝你了。」

  也就在這之後不久,外面的院門「轟」的一聲敞開。然後一大群人洶湧而入,會昌伯孫繼宗氣勢洶洶,龍驤虎步般的走在前面,後面是一大群頂盔摜甲手持兵器的家丁。足足一百多人,在院落裡面散開。

  然後是大量來看熱鬧的國子監生,黑壓壓的數百人,將這個院子圍得水洩不通。

  李軒往外面看了一眼,然後就被孫繼宗身邊一位穿著蟒袍,頭戴著八梁進賢冠,面貌沉肅的老者吸引。

  這又是誰?

  李軒有些好奇,不過彭富來與樂芊芊都不在,沒人解答他的疑問。

  也在此時,龍睿與王靜也都強行擠入了進來,當他們遙遙望見房中的李軒時,都不禁微一愣神,心想難不成這位護法大人是真的與別人有姦情?不過這房裡怎麼這麼多人?

  「果然如此!」

  當孫繼宗走入門內,望見李軒幾人之後略覺意外,然後就圓睜著眼,怒視著張岳:「好你個李軒!孫某推心置腹,這般厚待於你,你卻心存歹意,勾引孫某妾室。來人,將這兩個姦夫淫婦給我拿下!」

  他之前對張岳有多熱情,此刻氣勢就有多兇惡。

  李軒則微覺意外,這孫繼宗就沒看到他家女兒嗎?可孫初芸明明跟他親口說過他們是父女關係的。

  李軒隨即就想到孫初芸那門奇異的功法,然後就暗暗讚嘆此女的神奇。

  張岳已經被李軒提點過,此時卻是神色鎮靜,處之泰然道:「請問國舅爺何意?本人清清白白,何曾勾引你的妾室了?」

  孫繼宗就一聲嗤笑,用冷冽的目光看向宮小舞:「不是勾引通姦,你們為何會跑來國子監私會?你二人還敢抵賴不成?」

  雖然沒有抓到二人翻雲覆雨的一幕,未免讓人有些遺憾。可眼下的情況,已經足以令對方身敗名裂。

  「事實俱在,沒必要聽他狡辯,直接抓他們去見官吧。不過在此之前--」

  這正是那位一身蟒袍,頭戴八梁進賢冠的老者。他一個探手,瞬時間浩氣凝聚,往張岳抓攝了過去:「將那文山印給我留下!儒門至寶,豈能落於一個私德不修的小人之手,敗壞我儒家聲譽。」

  可隨後這位就皺了皺眉,他沒能在張岳的身上,感應到文山印的存在。

  外面的龍睿與王靜,則一陣錯愕。心想這位不是懷遠伯次子嗎?怎麼就是李軒了?

  宮小舞身邊則已經有幾名一身明光甲的家丁圍了上去,不過羅煙的身影,此時也已站到了她的身後。那凝冷的刀勢,使得那幾位家丁,竟都不敢近前。

  宮小舞也得以臉色蒼白的說道:「奴婢不明會昌伯之意,明明是伯爺讓我過來,要我約這位大人到國子監的,而且奴婢與這位大人在國子監,也未發生任何事。」

  她知道自己唯一的生機,就是抵賴到底。

  孫繼宗就不禁愣神,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宮小舞。似乎想不明白,為何這個掌心中捏著的女子,怎敢這麼做?

  張岳也是失笑道:「這就奇怪了,會昌伯大人似乎認錯了人,在下懷遠伯次子張岳,可不是什麼李軒。」

  孫繼宗聞言不禁嗤笑:「我還不至於連人都認錯,你--」

  可語聲未落,他就似是想到了什麼,臉色就不由一僵。

  而此時人群之內,龍睿已排眾而出:「諸位,在下龍睿,我可作證,這位的確是懷遠伯家的次子,不是什麼李軒。真正的靖安伯,是他旁邊的那位。」

  李軒則笑瞇瞇的朝孫繼宗一抱拳:「會昌伯大人,幸會了!」

  此時外面那些本是義憤填膺的國子監學生,都一陣嘩然。而頭戴八梁進賢冠的老者,也不可思議的看著孫繼宗,心想這都能夠認錯?

  孫繼宗則張大嘴巴,似是有一口痰堵在了嗓子眼。而就在片刻之後,這位就一聲怒吼:「那又如何?這賤女人就是與李軒私會,他人不就在這裡?」

  李軒不由失笑,他就知道孫繼宗會這麼說,他抱了抱拳:「抱歉了會昌伯大人,在下才剛從六道司趕來,到這裡的時間才不到半刻。」

  孫繼宗則是冷笑道:「有誰能夠證明?」

  孫初芸這個時候,卻從李軒的身後冒出了頭:「我也可以作證,我跟李軒一起來的!」

  孫繼宗不禁身軀一震,瞪大了眼,整個人如受雷擊。他想自己的女兒,為什麼在這?

  李軒也一陣愣神,他沒想到孫初芸會站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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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33章 紫氣東來

  「初芸你怎麼在這?」

  孫繼宗還是沒法置信,他看了看李軒,又望了望孫初芸。他想這一定是巧合,孫初芸一定是無聊閒逛,才會出現在這裡,兩人之間一定沒有其它的聯繫。一定,一定--

  「我剛才與李軒他一起來的。」孫初芸眼含不滿的看著孫繼宗:「爹你別冤枉他,李軒他是個大才子,也是個好人。」

  於是整個院落內,又是「嘩」的一聲嗡鳴,幾乎所有國子監學子,都是興奮不已的看著這一幕。

  龍睿與王靜,也面面相覷了一眼,都知李軒定是被設局陷害無疑了。

  不過這位大人,在這方面的本事可真厲害--

  羅煙則差點磨碎了一口銀牙,她想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這幾天李軒幾乎都沒離開她的視線,這傢伙到底是怎麼勾搭上這女孩的?

  「他算是什麼好人?」孫繼宗就只覺自己的心臟被刺了一刀,只覺揪疼揪疼。他眼前發黑的看著李軒,心想這真是終日打雁,卻叫雁啄了眼;走得山多了,終遇到了虎。

  可笑自己不久前還得意洋洋,自以為源自於『魅仙道』的魅術,定能讓李軒身敗名裂。

  可結果卻是他孫某人被偷了家,養了十幾年的花朵兒被人算計了。

  思及此處,孫繼宗只覺是怒火攻心,胸膛積累的鬱火戾氣快要爆炸。

  旁邊頭戴八梁進賢冠的老者則心想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那個揚言要給李軒作證的女孩,竟是孫繼宗的女兒?

  此時如果不是他深知孫繼宗的為人,他甚至會懷疑這傢伙,是在聯手這個所謂的理學護法,在給自己設套。

  可眼前的情景,還是讓他眉頭大皺:「會昌伯大人!」

  「我明白!」孫繼宗怒瞪著李軒,殺機森冷:「初芸你還不給我過來!」

  孫初芸一縮脖子,躲回到李軒的身後:「我才不過去,爹你別冤枉李大哥。」

  孫繼宗只覺眼前又是一黑,他不由暗暗生寒,心想這李軒的魅術,竟然如此可怕。

  他強忍著吐血的衝動,然後用牙齒縫裡面吐出來的聲音道:「李軒你這畜生!小女單純無知,被你蒙騙。可你與老夫侍妾通姦一事,事實俱在--」

  「國舅爺這就未免有些胡攪蠻纏了。」

  李軒不等他說完,就不以為然的搖了搖頭:「本人從六道司趕至這裡的時候,沿途不知有多少人望見,都是本人的人證。此外--」

  他看向了人群深處,此時有一位穿著繡衣衛服飾的人影,從眾人當中排眾而出。

  此人探手一招,就遙空從李軒身上招出了一枚金色的符菉,然後朝著此間眾人一抱拳:「諸位,本人繡衣衛千戶魏白龍,乃左都督的部屬。三日之前,李大人從我家都督手裡求得了一枚『金光攝形符』,一直都貼帶在身。」

  孫繼宗不由面色微變,看李軒的眼神逐漸凝重。

  李軒微微一笑,神色淡然的拱了拱手:「國舅用心叵測,本人如果不做一點準備,還真不敢赴宴。」

  『金光攝形符』這種符菉,功能就類似於現代的警用隨身攝像頭與車載攝像頭,可以記錄一段時間的影像,可說是防碰瓷的神器。

  這是極好的東西,可惜價格昂貴,一枚高達萬兩,所以未能普及。可以李軒現在的船量,一兩枚還是用得起的。

  李軒絕不是蠢人,他哪裡能一入京城就前往國舅府赴宴?還夜宿於國舅府中?

  即便不懼幾個女孩誤會翻船,也需避免引發景泰帝的疑忌。事前通告一聲那位繡衣衛都督,既能給自己上層保險,也能讓自家丈人安心,豈不兩全其美?

  孫繼宗只覺腦仁一陣陣的脹痛,滿腔的殺意與戾氣都無處宣洩。

  「如此看來,確實不是靖安伯。」孫繼宗一聲冷笑,然後雙眼怒張,眼瞳中血絲密佈:「將這個張岳,還有那賤人給我拿下,揪送應天府!」

  只需坐實了通姦之罪,他依舊可以活剝李軒這個朋友的一身皮!還有那個膽敢背叛的賤人,也休想見到第二天的太陽。

  此時宮小舞的臉上,已沒有了絲毫血色:「國舅爺是要對奴婢斬盡殺絕嗎?可奴婢千真萬確,是奉國舅爺之令將這位張公子約至國子監的。」

  張岳則是面色漲紅,怒目一瞪:「操你仙人板板,幾天前明明是你將我劫持到伯府,現在卻說我勾搭你侍妾?」

  他性情再怎麼大大咧咧,也知與國舅的小妾私通一事,絕非是自己能兜得住的,所以無論如何都不能讓這罪名證實。

  李軒卻為之莞爾,他將那《正氣歌》折扇「嘩」的一聲張開,然後也不嫌這是大冬天,意態自如的放在胸前輕輕搖擺:「國舅大人,這人可不是你想抓就抓的。

  在這之前,國舅爺還是與我一起至御前,就設局誣陷一事分說清楚吧。我李軒好歹也是朝廷冊封的勳貴,當代理學護法,豈能容你孫國舅這般的折辱?」

  孫繼宗愣了愣神,然後就驀然回頭,看向了魏白龍手中的那枚符菉。

  不過此刻,更讓他心驚的,還是後方那些國子監生的神色。孫繼宗一目望去,只見那些學生,那竟無不都是眸含冷意,彼此相互議論著。

  「我就說呢,護法大人他人品無瑕,怎會與人通姦?」

  「果然是被陷害了,一個外戚,居然如此囂橫?如此大膽!」

  「可惱,李遮天之死,天下間的儒生都該承護法之情。他好大的膽子--」

  「那妖后的兄弟,豈會是個好的?」

  「還故意在國子監內設局,其心可誅!」

  孫繼宗還望見了身在人群中的國子監祭酒,以及國子監的眾多博士,講官,無不都是面現不愉之色。

  他面色發白的轉過頭,然後神色沙啞的問李軒:「李軒你想要怎樣?」

  他知道眼前這些酸腐儒生,正是他那外孫,太子殿下穩固儲位的最大資本。

  紫禁城御座上的那位,也絕不會放過任何整治會昌伯府的機會。

  「首先需國舅爺一份文書。」李軒似笑非笑的拿著折扇朝宮小舞指了指:「必須由國舅爺當場書就,證明這位小舞姑娘與你們會昌伯府,沒有任何關係。

  再然後,就該國舅爺想想,該如何讓我滿意,不將此事交由官府論斷。」

  孫繼宗的臉色,當即一陣陰晴不定。而就在他猶豫不定時,那頭戴八梁進賢冠的老者,卻忽然開口道:「會昌伯,你們家的這些破事,可否稍後再提?」

  他目光幽幽的看著李軒:「堂堂理學,真是越混越回去了。理學護法身份何等尊貴?文山印這等樣的鎮教之器,對我名教而言何等重要?竟落入一介不通的孺子小兒之手。」

  李軒不由凝著眼看向這位:「這位大人言辭不善,就不知是當朝哪位國公?敢妄言我理學傳承?」

  「放肆!」這是那老者身後的一位家僕,他怒瞪著李軒:「我家老爺,乃當朝衍聖公!」

  李軒其實已猜到了幾分,他面無表情的抱拳一禮:「原來是聖人之後,失敬!可即便是衍聖公,也未免管得太多。理學護法的傳承,何時需要衍聖公的許可了?」

  所謂衍聖公,乃是聖人嫡長子孫的世襲封號,從前趙開始,一直沿襲至今。

  當代衍聖公,名叫孔修德,

  不過李軒口裡說著失敬,卻一點敬意都沒有。

  他前世的時候,在一個叫做某點的網站,好歹看過幾本意淫網文。知道曲阜孔家『七十二代家奴,二十五朝貳臣』的名號。

  最讓李軒無法接受的是,民國年間末代「衍聖公」孔德成寫的首詩,「江川珠泗源流合,況是同州豈異人」,鼓吹「中日同文同種」。然後孔德成的堂叔孔令煜,還發電文恭賀汪精衛「還都三週年」。

  而在這個世界,據李軒所知,這山東的曲阜孔家一樣是劣跡斑斑,甚至更有甚之。

  這樣一個世族,哪怕是聖人之後,也不值得李軒尊重。

  那衍聖公孔修德的臉色,明顯浮上了一層青氣:「理學乃我儒家一脈,老夫身為聖人之後,如何就管不得?」

  他踏前一步,一股恢弘浩氣自身周沖卷而起,在「轟」的一聲中,使屋頂與周圍的牆壁傢俱,都化為齏粉。

  此時周圍百丈方圓之地的所有人等,都同時感受到這憑空而生的強橫念壓。

  「日前就有老爺發信於我,說到這一代的理學護法,竟是一個年紀不足二十,不學無術的黃口小兒,並為此深深憂慮,擔憂我儒家氣運因此衰落。」

  孔修德說話的同時手捋鬍鬚,氣質儒雅出塵,浩氣凜然:「老夫今日入京,就是欲觀一觀你這位靖安伯的成色。如今看來,確是目無尊長,狂妄不羈。

  老夫不知虞子與那些理學先賢,為何會選你這樣的豎子做理學護法,也不願置評。然則以你如今的能為,如今的性情,卻是萬萬擔不起理學護法的重任!」

  此時孔修德的眸子中,竟滋生出赤紅光澤,注目著李軒:「你若還有半點尊師重道之心,就速速把那文山印交出來,由老夫代為保管。他日待你的人品學識,都能擔得起理學護法一職,再從老夫這裡將文山印取回不遲。」

  他原本是欲借李軒與孫繼宗侍妾通姦一事,直接名正言順的將那文山印取到手。

  可惜這位國舅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不過孫繼宗的謀劃在孔修德看來,成則更好,敗了也無所謂。

  讀書人都有唇刀舌劍,以『衍聖公』的身份名位,他一樣能把黑說成白,白說成黑。以言辭取得『大義』,甚至逼迫李軒就範,將文山印強『借』到手,結果也是一樣。

  李軒承受著孔修德的浩氣重壓,心內暗暗凜然。他不明白眼前這位,到底是出於什麼緣由要與他為敵,可此人的惡意,還有對文山印的覬覦,都讓他心內警惕萬分。

  可李軒面上卻是平靜無波,他「嘩」的一聲,將那正氣歌折扇再次打開,放在胸前搖動:「本人還是那句,衍聖公未免管得太多。理學護法的傳承,何時輪到需要衍聖公許可了?

  虞子與理學先賢將文山印交託於我,是寄望我能維護理學道統。丟失文山印,則是失其道,有負於虞子所托。」

  他冷冷的看著孔修德:「衍聖公要拿這文山印容易,取得虞子的許可之後,再向本人討要不遲。」

  孔修德半點都不覺意外,他一聲寒笑:「果然是不知法紀,目無尊長之人!看來這是要逼老夫動手了?」

  此時立在不遠處的那位北京國子監祭酒,卻有些看不下去:「衍聖公大人,情理而言,理學護法的傳承,確實與衍聖公無涉。」

  「住口!」

  孔修德回頭怒瞪著這位祭酒:「吾乃聖人嫡脈,儒門領袖,如何就管不得?祭酒大人你助這人,是何居心?是要自絕於我儒家門牆?」

  此時他浩氣再次轟然勃發,氣勢更勝之前十倍。一股赤紅色的氣柱,橫亙於天地之間,遙空壓迫著李軒。

  而在場的眾多國子監生,都是一陣轟然嘩響。

  「浩氣長存?赤血丹心?」

  『浩氣長存』是指孔修德的修為,已經到了第四門,十一重樓的境界,浩氣可以長存不滅。

  『赤血丹心』則是指孔修德的浩氣精純,足以與武道的『魄』境相當。

  「不愧是這一代的衍聖公。」

  「好強的氣勢,不過這卻有些以大欺小了。」

  「可我覺得,衍聖公說的似乎也有道理,我也覺得這代的護法,過於年輕了,且不通儒學。」

  那國子監祭酒被孔修德訓斥之後,卻是面色青紫。可在略作尋思之後,他終究還是強忍了下來,一言不發。

  李軒卻不為所動。依舊從容不迫的搖著折扇,他的文山印,則在袖中現出了一層螢光。

  「衍聖公這是欲以力欺人,可這種程度的浩氣,卻難使李某心服。」

  在當世諸多法門當中,李軒最不懼的就是儒門浩氣。以這位衍聖公的修為,李軒哪怕不借助任何外力,也能勉力與之對抗。

  畢竟只以精純而言,當世除于少保之外的寥寥幾人之外,儒門中無人能出其之右。

  可此時那孔修德,又冷冷一笑。然後下一瞬,無數的浩氣從周圍眾多國子監生的身上衝起,竟被孔修德強行抽取了過去,凝聚成了一股磅礡氣柱,浩意輝煌。

  這一刻李軒身臨的壓力,瞬間激增無數倍,周圍的地面也在頃刻間下沉數尺,一身骨骼,都在「哢嚓嚓」的作響。

  「昔日你敗李遮天,乃是借南京國子監眾多監生之力。而今老夫便也讓你領教一次,李遮天當初的滋味。」

  孔修德一邊說著,一邊走近,他冷眼看著李軒:「豎子,還不給我跪下!」

  此時的李軒只覺五內俱焚,體內氣血翻江倒海。臂甲饕餮已經在全力運轉,抽吸那臨身的浩氣,經匣內的《正氣歌》正本也開始閃現金色的字跡,可這僅僅只能為他化解抵禦其中十分之二三。

  那臨身的磅礡壓力,使得他體內大量的毛細血管破裂,一身骨骼也有寸寸碎裂之勢。

  李軒絕不願向孔修德下跪,他本能就欲一咬舌尖,催動自己的命元抗衡。

  可就在此時,李軒卻又心神微動,驀然想起了一首詩,一股存於他心念中的刀意。

  咬定青山不放鬆,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

  這一刻,在國子監碑林中,依舊在停留於此參研『竹意碑』的數十儒生,都神色無比驚奇的,望著眼前石碑之內衝起的滔天刀芒。

  這一刻,國子監西院的眾儒生,則錯愕的望著那天空中飄落的片片竹葉,還有李軒身後凝聚出的那顆紫竹。

  以國子監祭酒為首的幾位大儒,這刻都是瞳孔收縮。

  「這是紫氣東來?」

  「刀意法相!」

  「紫氣盈然,氣刀合一?這位護法大人,當真了得。」

  此時在場幾乎所有人都震撼失神的,看著李軒在那衍聖公的浩氣轟碾之下,從容自若的負手屹立。

  他手按著碧血雷雀刀,看著已經走到十步之內的孔修德,眸光依舊毫不相讓,更有一股刀意將孔修德遙鎖。

  「我已經體會到了,那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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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34章 丹心照日

  「我已經體會到了,那又如何?」

  在李軒的身後,紫色的竹影輕輕搖曳,那竹身在浩氣重壓下略顯彎曲,可它的根系卻是深扎於大地之中,不可動搖。

  李軒的軀體也是如此,孔修德凌加於他之上的赤金氣柱,浩瀚重壓,李軒就只當它們是刮過去的狂風,不滯於物,不留於身,這讓他身臨的壓力一瞬間就沒了一大半,剩餘的也被臂甲饕餮與《正氣歌》卷軸化解。

  李軒體內的傷勢,那些破裂的血管,震傷的肺腑,出現裂紋的骨骼,也在他驚人的恢復力作用下迅速復原。

  而此時院內的眾人則神色各異,那些國子監學生們直到李軒語出之際才陸續反應了過來,隨後整個院落就像是炸開的油鍋,在「轟」的一聲嗡鳴中,所有人都在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紫氣東來!竟是紫氣東來!」

  「確是赤極生紫!紫意還略略差了一些,可這並非是他的浩氣不夠精純,只是因修為還弱,浩氣不足之故。」

  「這刀意法相,你們有沒有想到什麼?」

  「竟然如此精純的浩意,難怪能斬殺李遮天!這已相當於魂級武意。」

  「怪不得能聚集眾力,與天位爭鋒。」

  「這刀意也很不凡!居然也已至魄境了。」

  「這就是當代的理學護法?只以天賦而論,天下確實無出其右。」

  人群中的龍睿與王靜二人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眸中,看出了一抹驚意,他二人都想到了之前見到的竹意碑。

  可在這之前,他們無論如何都沒法將竹意碑與李軒聯繫在一起。

  孫初芸站在李軒的身後,萬分欽佩的看著山一樣屹立不搖的李軒,眼瞳裡面在發著光。

  她想原來所謂的『李謙』,就是李軒。怪不得有那樣的才情,怪不得能寫出『身無綵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這樣優美的詩句。

  怪不得李軒能成為理學護法,刀意法相,紫氣東來!

  --如此精純的浩氣,這天下間不過寥寥數人才能凌駕其上。

  羅煙則是面現厲澤,她的眼瞳中燃起了紫火。一雙紅袖刀自她手中展現,旁人幾乎沒看見羅煙有什麼動作,可幾個悄然接近,試圖擒拿張岳與宮小舞的幾個會昌伯府家丁,竟是非死即傷。

  即便會昌伯孫繼宗本人,也暫時停住了腳步,面色凝重的望著這個俊美出塵,彷彿謫仙般的伏魔都尉。

  孫繼宗接近於半步天位的修為,讓他本能的感應到了危險。

  羅煙則將殺意森冷的視線,看向了『衍聖公』孔修德。

  她的雙手開始滋生幻影,開始顯露出『大慈大悲三千手,觀音三十三法身』。

  雖然她對李軒的處處留情,沾花惹草之舉惱恨之至,怨氣難平。

  可當李軒被孔修德羞辱,當那位衍聖公以橫絕之勢對李軒出手,羅煙卻感覺自己胸膛好像要炸開一般難受,無窮的戾氣自其內滋生。

  殺!

  可就在羅煙的紅袖刀,即將斬出之時,一束金芒橫空落下,覆蓋在李軒與『衍聖公』孔修德的身外三十丈方圓,就彷彿一層金色的薄膜,將兩人隔絕於世界之外。

  「天地胎膜?」

  羅煙不由蹙了蹙眉,認出這是以天地初生時的『胎膜』煉化而成的強大仙寶。在數年之前,她曾機緣巧合,見過類似之物。

  她當即抬頭,看向那金芒的來處。然後就望見三丈高空,有一位金甲少女懸空而立,這讓她的瞳孔微微收縮。

  天位--

  金甲少女則神色冷漠的看著下方的眾人,還有人群當中的羅煙。

  紫闕天宮的規矩,的確是不能對凡人出手,可也有許多變通之法。

  比如此刻,她沒法親自殺死李軒,也沒法出手攔截羅煙,卻可以仙寶作用於孔修德與李軒之身,排除所有的外界干擾。

  而在那金色薄膜之內,孔修德的氣息森冷凝重,眸光則變幻不定。

  他能夠感應到李軒的刀勢已經遙空將他鎖定,那凌厲無匹的殺意,則讓孔修德的元神,都感覺陣陣刺痛。

  還有李軒身後那尊高達兩丈的『伏魔金剛』,也將它的劍駐於身前,蓄而不發。

  孔修德已經意識到自己再往前邁哪怕一步,都將遭遇對方決死的反撲。

  儒修的尷尬就在於此,如果不能用浩氣將對手鎮服。那麼哪怕境界低上很多的武修,也能對他們形成致命威脅。

  孔修德可以強行抽取此間眾多國子監生的浩氣化為己用,恢弘偉力都足以與那些半步天位正面對抗。可即便如此,他也不能確保自己可以在十步之內,抵禦住李軒的暴起襲殺。

  此時的他,也終於想起李遮天,就是死於李軒之手。這讓他的鼻尖,不由沁出了點點汗珠。

  可這自心臟深處滋生的點點懼意,也讓孔修德陷入暴怒,他的瞳孔怒張,裡面現出了無數的血絲。

  「放肆!」

  這一瞬,他周身的浩氣天柱再次擴張,繼續膨脹。對浩氣的抽取範圍,也擴大到整個國子監,將國子監內的數千儒生都覆蓋在內。

  其中的一大半人,都在第一時間收束浩氣,這是因他們不認同孔修德的作為,也不願他們的力量為當代衍聖公所用。

  可僅僅只是其中一部分,就已令孔修德的浩氣凝漿,化作搖撼星河的赤紅金柱。

  「給我跪下!」

  轟!

  這一瞬,李軒周圍的土地,再次下陷三尺,無數的裂紋自此處滋生,然後就如蜘蛛網般四面八方的散開。

  李軒的的唇角,此刻也現出了一絲血痕。可他的身姿,依舊挺立如竹。

  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

  「跪?」李軒一聲失笑,眼瞳裡面的寒意更深重三分:「本人跪天跪地跪父母,你算什麼東西?敢讓我給你下跪?」

  在孔修德的浩氣衝擊下,李軒刀意非但未被擊散,反倒在壓力中更加的凝聚,更顯鋒銳,也更加的危險。

  一片片薄薄的竹葉散落,混入那赤紅金柱之內,它們輕飄飄的,看似無害,可在轉瞬之間,就使孔修德一身衣物,被割開了數十裂口。

  李軒的『碧血雷雀刀』,此時也已被拔出了一截,那鋒銳的寒芒,讓幾乎所有目睹之人,都感覺到肉眼刺痛。

  首當其衝的孔修德,則感覺背脊生寒。而此刻他脖頸上的肌膚,也在那鋒銳無匹的刀意遙鎖下,出現了一絲血痕。

  這一刻,幾乎所有人都生出一種感覺,似乎李軒刀出之刻,就是這位衍聖公人頭斷落之時。

  孔修德面皮微抽,然後大袖一拂,隨後一片片青色竹簡自他的袖內衝出,環繞於孔修德的身側。

  遠處的人群,又是一陣騷然。

  「這又是何物?」

  「其氣赤金,應和天地。」

  「是董夫子的《春秋繁露》,儒門第一至寶!」

  因始皇時的焚書坑儒,先秦年代的儒家至寶,大多都被摧毀。故而董夫子親手書成的《春秋繁露》,自漢唐以來,就是當世第一的墨寶真跡。

  人群中的國子監祭酒,則面色凝冷的看著這一幕,隨後驀地出言:「所有人等,退後百丈!」

  許多人當即驚異的望了過去,包括高空中那位金甲少女,國子監祭酒卻面不改色,大袖一拂:「有違令者,即可逐出國子監。」

  王靜與孔睿,聞言之後第一時間就退開到百丈之外。他二人都知這位祭酒,當是在暗助李軒。

  果然當在場的國子監生都全數退離,他們被孔修德強行抽取的浩氣,幾乎歸至於無。這令孔修德發出的赤紅金柱,一瞬間就衰落了下來,較其全盛之時,至少跌落了三成威力。

  孔修德也眼神惱怒的,看了那位國子監祭酒一眼,隨後就又將森冷的目光,集中在了李軒身上。

  下一瞬,他就抬手一拍,將一枚金色的印璽握在了手中。隱隱可見那印璽之下,有著『大成至聖文宣王』的篆字。而孔修德的浩氣,也在這刻再次由衰轉盛。

  雖然較之前還有所不及,卻依舊是聲勢赫奕,欱野歕山。

  「老夫卻是小瞧了你。」

  孔修德冷冷注目著李軒:「可老夫倒要看看,你這點修為能夠撐到幾時?就憑你這般的桀驁無禮,目無尊長,老夫就勢必要收回你的文山印不可!」

  李軒則是臉色青沉,眼眸微黯。

  孔修德說的就是事實,他無法反駁。竹意刀的消耗極大,一刀就能揮霍他九成的真元浩氣。

  這個時候,李軒只是引刀不發,所以他體內的氣血才能維持健旺。

  可在與孔修德的對抗中,他的真元浩氣卻在持續損耗著。李軒估計自己最多再有半個時辰,就維持不住這竹之刀意。

  不過此時,他也並非是束手無策。比如損耗命元催動『文山印』。

  這是可以與《正氣歌》正本比肩的理學至寶,強大到足以改變戰局。可李軒現在的修為,每一次使用此器,都會損耗至少一載歲壽。

  除非是像國子監與天師府那一戰,可以聚結眾人之力催動--可他如今,還沒有這樣的聲望。

  而在須臾之後,李軒就長吐了一口濁氣,將一部分心念與注意力轉入心神內部。

  他想在這個時候損耗歲壽,還是太虧。且在這之外,李軒還有一個方法,那就是提升自己的浩氣修為。

  儒修到六重樓境之後,就需在自己的神魄深處,篆刻一篇儒門經典,作為自己的根本。以之作為核心破境,成就『丹心照日』。

  李軒的神魄修為早就足夠,他的浩氣已至六重樓境的頂點。

  可之前一直有著猶豫,才未能踏出這一步。

  李軒對儒家經典中的許多道理都無法認同,也不知自己的想法實現之後,會結出什麼樣的果實。

  可是今日,李軒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遲疑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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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15 00:49:50 |只看該作者
第0335章 遮蔽日月之光

  國子監風波雲湧之際,『兵部尚書,少保』于傑正在兵部的公堂之內處理公文。

  因三日前他出京親至山海關巡視邊防之故,此時兵部內需要他親自處理的事務已堆積如山。

  可當國子監方向的赤金氣柱騰空而起時,這位還是從繁浩的公文中抽出了注意力。

  「衍聖公?」

  于傑的目中,流露出了些許的厭惡之意。然後他就從眉心中,打開了一隻金色的眼,往國子監與文廟的方向看了過去。

  僅僅須臾,于傑的目中就滋生怒意,驀然從這間公堂騰空而起,飛向了高空。

  就在此時,于傑望見門中站著一個人影--『當朝次輔,少保』高谷!

  「于少保這是要去何處?」高谷語含深意的說著:「本相有軍情要事,與于少保相商。」

  「稍後再說!」

  于傑卻是毫不客氣的回應,直接從高谷身邊掠過:「只要不是也先打到北京,什麼事都比不得我理學傳承更緊要。高谷你今日如敢攔我,于某必定不惜一切,碎了你的文心浩氣!」

  高谷愣了愣,他似欲出手,可最終還是嘆了一聲,任由于傑從他身邊掠過。

  而此時飛入高空的于傑,則是眉頭微皺,他望見對面天空,站立著一個御劍少年。

  此時將一口綻放青藍光華的劍懸於身前:「我金闕天宮辦事,少保請回!」

  于傑則是以一聲冷哼回應,抬手就一道巨大的印璽,往那御劍少年壓了過去。

  「滾!」

  少年遙遙望了一眼,只見那印璽之下,赫然是『崆峒』二字。他的身軀一震,眼現出不可思議之色。

  「崆峒神印?景泰帝他竟將此物都給了你?」

  那竟是仿造『崆峒印』製成的仙寶,其正身由上古三皇五帝執掌,在『和氏璧』之前代表著『人道』、『皇權』與『龍氣』。

  可御劍少年隨後已無法顧及其他,他的周身爆出漫天劍潮,氣勢就宛如騰躍出海的巨鯤。然後那虛空中發出劇烈的震響,整個天地都晃動了霎那。

  少年一口鮮血溢出,整個人就如流星般墜落向了北京外城。

  而此時于傑的身影,已經疾掠至國子監的上空。到了此處,他卻又神色略顯錯愕的看向了天空。

  只見一個巨大的神軀,正隱伏於雲層之上。他穿著文士袍服,卻被眾多的鎖鏈纏捲困束著。此時這位正凝目注視著下方,眼中略含異色。

  「文忠烈公?」

  于傑蹙了蹙眉,驚訝於這位北京城隍的袖手旁觀。可隨後當他往國子監凝神注目,也是瞳孔微凝,停住了出手的打算。

  要從孔修德的身前救人,對他與文忠烈公來說是輕而易舉。可那件將李軒與孔修德隔絕了的仙寶,卻讓他感覺無比棘手。

  于傑自認為破之不難,可他無法在破除這仙寶的同時,不傷及存身在內的李軒。

  不過此刻的李軒,卻讓于傑的眼神一亮。

  那個孩子,他似乎正在以浩氣破境?衝擊七重樓境嗎?

  ※※※※

  「知行合一,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

  這是李軒刻在自己神魄當中的第一句話,是開宗明義的總綱,以一持萬的挈領,與他身旁最核心那個『理』字一同,都是他掌握的一應法門,一應道理的根本。

  以此法為根,那麼任何無法在實踐中檢驗,無法完成『知行合一』的道理,日後都可以從他的神魄中剔除。

  『知行合一』源於王陽明的心學,是唯心主義的名言。可李軒對於『知行合一』這一句有著自己的理解,並不同於陽明先生。

  在現代的世界,也有許多人就『知行合一』這一句做出別樣的闡發。

  而「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則是唯物主義的核心。

  --這二者在某種程度上,可謂是不謀而合。

  然後李軒又寫下了,『博學而不窮,篤行而不倦』,「知是行的主意,行是知的工夫;知是行之始,行是知之成」與「人的思維是否具有客觀的真理性,這並不是一個理論的問題,而是一個實踐的問題。人應該在實踐中證明自己思維的真理性,即自己思維的現實性和力量,亦即自己思維的此岸性。」

  這是對於前面兩句的補充與註釋,當它們被刻錄完成,李軒就只覺自己的神魄之內劇烈動盪,彷彿天地開闢般的動靜。

  整個元神陡然擴張,內部則宛如一個正在成形的星系。

  此時那個『理』字,就位居於核心,其它的字跡則環繞其外,彷彿星辰環繞著太陽。包括李軒新刻的字,也包括他以前篆刻於靈魂深處的詩詞。

  李軒所有的神念,浩氣則都為之一收,同樣盤旋在『星系』之外,它們原本是無序的,被放任自流的。

  可它們現在卻有了核心,有了骨架。

  再接下來,李軒刻錄的是「故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是『富貴不能淫--』,是『生,亦我所欲也--』

  他不準備刻錄一整篇的儒門經典,而只是從儒學經典當中,摘取他認可的文字,填塞其中。

  而當篆刻完這三句出自於《孟子》的經文,李軒就感覺到自己身臨的壓力,進一步的減弱。

  就在這短短的時間,他的浩氣更加的堅韌,更加凝固,就彷彿是被混入了鋼筋水泥,填入了金剛骨骼。

  這也直接影響到了李軒的刀意法相,那顆在孔修德浩氣重壓下略顯窘迫的紫竹,此時已挺直了它的竹身。

  那位衍聖公帶給它的壓力,似已不值得它為之彎腰。

  再接著,李軒又在自己的靈魂深處,篆刻下了『自誠明,謂之性;自明誠,謂之教;誠則明矣,明則誠矣--』

  緊隨其後的,則是一句句儒家的名言警句。雖然短小,卻都是萬世不移,亙古不易的道理。

  生活在那個現代世界的李軒喜歡閱讀,記憶力也很不錯。他記不得完整的儒家經典,可對於這些別人整理出來的儒家名言卻很喜歡,也認可它們所闡述的道理。

  接下來也不獨是儒家,李軒將部分他喜歡的法家名言,也充塞於內。

  他篆刻的速度越來越快,也使得這個位於李軒神魄之內的星系,越來越寬廣,越來越龐大,越來越浩瀚。

  這令李軒藏於袖中的『文山印』一陣輕振,內中的器靈似乎異常的愉悅,為之振奮不已。

  在其體外,不但有絲絲紫電生成,天地間更有一股力量與之隱隱應和。一道紫色的長虹,驀然從天際橫空而來,落於李軒的上方。

  望見這一幕,浮於空中的金甲少女,不由眼眸微沉,驚疑不定;站在李軒對面的孔修德,則是面色微沉,眼神冷冽的抓緊了手中的『大成至聖文宣王印』。

  他發現了李軒浩氣的變化,這位理學護法身周的紫意已經越來越濃。

  李軒本身的浩氣雖然沒有太多的增長,可如今,孔修德需要更多的力量,才能將之碾碎,將之磨滅。

  如果衍聖公也來自於現代,就會知道『有效利用率』一詞。

  往日李軒的一身浩氣,他最多能使之發揮三五成的作用;可如今,這個數值卻已提升兩倍以上,且在不斷的增長攀升。

  這讓孔修德心念間滋生出不祥預感,本能的就欲增大自身的力量,去將李軒碾碎,壓垮!

  那些已經退到百丈的人群,則是嗡然不休,議論紛紛。

  「怎麼回事?這紫意似乎更濃了。還有這異像--」

  「不會看嗎?臨戰破境,他分明在嘗試衝擊丹心照日!」

  「在大敵之前破境?不知能不能成。護法大人這般的聲威,不知究竟所治何典?」

  「氣合天地,紫氣長虹!怎麼會有這樣的異像?護法大人習得究竟是什麼樣的本經,為何能使天地應和?」

  「你們看那刀意法相,衍聖公他分明已壓不住了。」

  人群中的王靜,則驀然抬頭,看向了頭頂的天空。

  龍睿原本正面色震撼的,看著李軒身邊正在發生的異景。然後就聽王靜道:「守智,你可知道我們儒家的第三門,為何叫做丹心照日。」

  「源於後趙大儒,在理學當中別開『心學』一脈的陸子靜。」

  龍睿想也不想的答道:「傳聞這位踏入第三門的時候不但氣紅如血,周圍的日光都為之黯淡。所以這一境,也被稱為『丹心照日』。」

  然後他就見王靜指了指天空:「守智你看太陽,是不是暗了一點,現在可是正午時分。」

  龍睿悚然一驚,看向了頭頂上空。然後就見那輪懸於空中的大日,此時竟是光影暗沉。

  這個時候,李軒依舊專注於神魄之內。

  他已經將所有能夠想到的道理,都篆刻於自身的神念之內,無論是儒家法家,還是出於古代現代。

  可李軒發現這還遠遠不夠,這些文字散而無序,並不足以形成完整的框架,完整的秩序,也沒法讓他元神內的『骨骼』真正成形。

  李軒再次遲疑,然後就心想自己終究還是必須走這一步不可了。

  他先長吐了一口氣,然後就在自己的元神中繼續篆刻。

  「--世界的本質是物質,世界上先有物質後有意識,物質決定意識,意識是物質的反映。」

  這一句,與李軒身在的這個仙俠世界無疑是格格不入。在人的意識能夠改變現實,能夠直接以神念觀想核聚變的世界。說世界是唯物的,未免有些無力。

  可李軒堅信這個世界,必定有它自有的法則存在。人的心靈,是物質的衍生。它可能是電磁波,可能是一種能量,只是在這個世界的法則下,變得更加強大。

  這一筆寫下之後,李軒就再沒有任何的猶豫遲疑,開始洋洋灑灑,行雲流水的將一連串文字寫下。

  「--一切從實際出發,實事求是--重視意識的能動作用,重視精神的力量,自覺樹立正確的意識,克服錯誤的意識。」

  李軒漸漸的全神投入,就連正以浩氣金柱壓制著他的孔修德都已忘懷。

  可此時的衍聖公,卻已漸漸的面色大變。他已發現天空中的大日越來越黯淡,周圍縈繞的紫氣則越來越濃郁。

  在李軒身後的『法相』赫然已發生巨大的變化,之前的紫竹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正在旋繞的巨大星團。

  那星團使周圍的天地扭曲,使無數的紫色雷霆滋生,也令孔修德的浩氣金柱,漸漸的無法接近。後者的磅礡浩氣,竟是觸之即碎,碰之即散。

  尤其那位於星雲中央處的『理』字,使李軒的身影看起來就像是天地間的另一個核心,另一顆太陽。

  孔修德一眼望去,竟感覺有無盡的道理蘊藏其中,他凝神想要看清楚,卻發現自己無論如何都無法理解。

  在當孔修德不甘心的將靈力灌注到雙目,他竟感覺自己的雙眼一陣刺痛,竟有兩顆血淚,從他的眼角處滴落。

  「怎會如此?」

  浮於空中的金甲少女,茫然失神的看著李軒,看著孔修德那逐漸崩散的赤金氣柱。

  她知道,這是『道』的碾壓。

  二者的『道』已非是在同一層次,此時李軒的浩氣,雖然在量方面還不如孔修德,可卻是小而堅硬的鑽石;而孔修德雖是浩氣磅礡,氣貫天地,可卻是大而脆弱的雞蛋。

  偽理在真理的面前,豈非就如用雞蛋去撞擊鑽石?

  她隨後就緊緊的一握拳,眼裡的殺機更濃郁三分。

  金甲少女想『司祭』大人斷定此子會攪亂天機,果然不是沒有緣由的,也能理解為何『司祭』一定要收回文山印不可。

  此人在世一日,都是對金闕天宮的巨大威脅。

  而那位國子監祭酒,則是看著李軒周身的景致,一陣失神。

  「此等異景,可謂亙古未有,聞所未聞!看起來,他的道不同於我儒家任何先聖。可這個天地,卻已認可了他的道。」

  這是站在祭酒身側的『國子監司業』,一位浩氣修為同樣達到浩氣長存境界的大儒:「祭酒大人,你可能猜出他的本經為何?」

  國子監祭酒不禁失笑:「我若能猜出來,現在就已是諸聖之一。且你都說了,他的道不同於我儒家任何聖賢,那就定是未見於此世的經典。我亦好奇,這到底是什麼樣的文章,竟能撼動天地之靈,遮蔽日月之光。」

  也在這刻,李軒在自身的神念中,刻下了最後一行字。

  --改造主觀世界是為了更好地改造客觀世界;改造客觀世界的同時,也改造著自己的主觀世界。

  這一刻,李軒神魄內的所有『星辰』終被他真正的融為一體,井然有序的在體內循環運作。

  他的神念,也開始鼓盪昇華,無數的紫電在其內滋生,被那璀璨的『星系』捲帶著,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

  李軒的心內,也不由掠過了狂喜的情緒。他知道自己的浩氣修為,已經踏入到了第三門,相當於武修的第七重樓境!

  他的預想沒錯,最理想的結果亦不過如此。

  而在稍稍感受了一番體內的充盈浩氣之後,李軒就睜開了眼,看向了對面的衍聖公。

  「滾!」

  此刻他的言辭,竟如金科玉律,使得周圍的赤紅金柱碎散開來。

  孔修德的身影,也在此刻不可自控的後退數步,他瞳孔怒張,接下來竟從口中噴出了一口精血,灑落於那『大成至聖文宣王印』上,使那浩氣繼續催發,往李軒的身上碾壓過去。

  「我說,給我滾!」

  李軒的瞳孔中,現出了一抹紫意:「雜修外道,安敢撼我天道正意!」

  於是那些再次衝壓過來的浩氣,再次在他身前崩跨,粉碎!

  而此時高空中遠望此幕的于傑,則是長吐了一口濁氣:「知行合一,丹心照日!」

  他抬頭遙望天空:「忠烈公,如此佳徒,想必能使你欣慰非常,這也是儒門之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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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15 00:50:04 |只看該作者
第0336章 儒學正傳

  在那金色膜障內,孔修德的瞳孔裡面已現出了幾分慌張失措之意。

  他發現自己哪怕調度了再多的浩氣,從國子監周圍抽取再多的力量,都毫無意義。他的浩氣金柱,只要接觸到李軒一丈周圍內,就會土崩瓦解。

  這個時候,如果只是浩氣的精純度有別,他依舊可以以『力』壓人。

  可是如今,兩人卻是在『根本大道』方面存在本質的差距。

  如果一定要做個形象的比喻,那麼他的浩氣就像是泥沙,對手則是亙古不移的石山。

  泥沙再多,又如何能與巨石相較呢?朽木再多,又如何能傷到鋒銳的鐵器?

  「道之大原出於天,天不變道也不變!浩氣化龍,萬邪不侵。」

  此時孔修德遙空在那《春秋繁露》的竹簡上遙空一指,那無窮無盡的浩氣貫注其中。那數千竹簡瞬時化作一隻巨大的青龍,盤捲在他身周,抵禦著李軒遙鎖的刀意。

  李軒此時則乾脆將『碧血雷雀刀』收回到了鞘中,他打開了護道天眼,以凝視獵物般的目光凝視著孔修德。

  「有意思,你修的本經,是春秋繁露?」

  他的唇角微微勾起:「那麼我問你,君為臣綱,你效忠的是哪位君王?又可曾做到對陛下忠貞不渝,竭誠盡節?父為子綱,你可曾對你父母恪盡孝道,寸草春暉?」

  他每一句都裹挾著的浩氣雷音,震盪著孔修德的心靈。

  對方畢竟是『衍聖公』,又有《春秋繁露》正本與『大成至聖文宣王印』這等樣的重寶在身。此時孔修德雖已奈何他不得,可借助國子監諸生浩氣,防身卻還是綽綽有餘的。

  可這不意味著李軒拿此人就沒有辦法了。

  《春秋繁露》的核心精義之一,就是三綱五常。

  李軒則料定對方,沒可能做到真正的君為臣綱,父為子綱,也沒法恪守『仁、義、禮、智、信』這五常--哪怕是真正人品無瑕之人,也難做到此點,更況是孔修德這等人?

  史冊當中,歷代的衍聖公如果都德行深厚,盡忠於君王,又哪裡會有『七十二代家奴,二十五朝貳臣』的評價?

  這就是對方的破綻之處,如果利用得好,李軒一樣能洩心中惡氣。

  孔修德則是感覺自己的神魄之內翻江倒海,狂瀾四起。哪怕他傾盡全力,也沒法平復。

  隨著李軒一字字轟擊他的心靈,他神魂深處那些《春秋繁露》的經文篇章,竟都現出了絲絲裂紋。

  孔修德張了張口,想要說自己對天子忠貞不渝,竭誠盡節;對父母恪盡孝道,孝思不匱,可發現自己在李軒浩氣雷音拷問下,怎麼都說不出來。

  只因說出來的結果,會更惡劣。

  此時他已意識到這個李軒,竟是想要破除他的文心浩意。這使孔修德的瞳孔不由收縮,閃現出一抹恐懼之意。

  「放肆!李軒你敢撼我文心?」

  這是他的根本,如果沒有了浩氣傍身,那麼他也將失去擔任衍聖公的資格,不用李軒動手,曲阜孔氏的族人,都容不得他孔修德繼續擔任『衍聖公』。

  而一旦去了這身虎皮,那麼無論誰人都可任意隨心的踩他一腳。

  「我如何就不敢?」

  李軒冷冷一笑,此時他周身不但一片片紫電蔓延二十丈,那『神翼』內的數千絲線,也變化成可以大幅強化電磁波的形狀。

  然後他的眼神就驀地一厲,浩氣雷音穿雲裂石,振聾發聵:「做不到是嗎?似你這等不忠不孝之人,也配擔任衍聖公,做聖人的奉祭官?有什麼資格來收李某的文山印?」

  這音浪震撼四面八方,雖被那層金色壁障阻擋,卻依舊使所有人都耳膜炸響。

  孔修德本人更是口鼻溢血,被震得心神恍惚,神念中一陣劇烈的刺痛,昏沉難受。

  遠處的金甲少女不禁面色一變,她抬手一指,那金色的膜障就驟然收縮。

  原本是包裹著孔修德與李軒兩人,此時卻只覆蓋孔修德一身。此時恰好李軒運起了『文山印』,化作一座巨山形狀,往孔修德方向凌空壓下。

  可那金色的膜障,卻將那『文山印』強撐在半空當中。

  李軒冷冷的看了那金甲少女一眼,然後又一聲炸吼:「國子監諸生,還不助我一臂之力,助我破這混跡於孔府的偽儒妖邪?」

  轟!

  這一瞬,無數氣柱自周圍國子監諸生的體內衝起,被那文山印匯成了一股,形成紫金氣柱,往那金色薄膜碾壓過去!

  這聲勢比之前的孔修德,更是強橫十倍不止。使那件以天地胎膜製成的仙寶外層,也滋生出了片片裂紋。

  金甲少女眉頭大皺,只能加大了法力,恢復仙寶之上的裂紋,同時周身的金甲,也散出淡金色的螢光。

  那金色薄膜內的孔修德,更是胸口一悶,嘴裡一口鮮血吐出。他已感覺到這國子監的人心,都在向李軒偏斜。自身利用『大成至聖文宣王印』抽取來的浩氣,益發稀少。

  「你好大的膽子!竟敢顛倒黑白,指斥本公為偽儒?」

  此時他眼瞳中血絲密佈,面色猙獰:「究竟何人才是偽儒?你李軒所習本經,才是真正邪魔外道,從未見於任何經典--」

  李軒聞言失笑:「未見於任何經典,就是邪魔外道?我理學何時故步自封到這個地步?」

  理學發展到禁錮人心的地步,是滿清入主中原之後的事。即便在大明後期,也有許多理學門人在努力改良,完善他們的學問。

  而哪怕是在滿清末年,如曾國藩、左宗棠、李鴻章、張之洞這些理學大家,無一不是變法名臣。

  此時那《正氣歌》正本卷軸也自那經匣中飛起,隨著那滾軸展開,它的內面顯露出了一個個金色的字跡,迸發出了紫金二色的浩氣,環繞於李軒身周,將他襯托得仿如在世神人。

  「本人乃文忠烈公再傳弟子!虞子與後趙以來諸代大儒指定的理學護法!」

  李軒怒瞪著孔修德,一身紫氣磅礡,撼動天地:「倒是你孔修德,憑你手中那蒙兀皇帝所賜之印,也敢來指斥我這儒道正傳?真是滑天下之大稽!還有,『大成至聖文宣王』乃前元賜予聖人封號,我朝並無此賜。你手持此印,是意欲何為?莫非你孔修德,還自認是前元遺臣?」

  昔日蒙兀皇帝為拉攏中原的讀書人,冊封聖人為『大成至聖文宣王』,又收集九州英鐵,漢唐時代的錦繡文章,還有各種真跡墨寶,鑄成『大成至聖文宣王印』,使衍聖公得以憑此印號令天下的讀書人。

  可在晉太祖混一天下之後,就削了聖人的『大成至聖文宣王』之封,改為『至聖文宣王』。

  孔修德只覺腦仁都快要炸裂,他的神魄也是四分五裂般的難受。

  在李軒的浩氣雷音的逼迫下他的七竅都溢出了黑血,本能的就想『本公就自認是前元遺臣又如何?晉室待孔家恩薄,本公自然懷念前主。』

  那晉室不但削了『大成至聖文宣王』之封,還廢除了自漢唐時代便通行的孔子「天下通祭」,晉太祖在旨意中寫明了「孔廟春秋釋奠,止於曲阜,天下不必通祭」,使得無數曲阜孔氏的子弟沒了生計。

  晉室不仁,他們孔氏自能可以不義!

  幸在他還有一些理智殘存,讓他強行控制住了自己的唇舌,沒將這些大逆不道之言道出。

  可這個時候,孔修德的眉心中已經滋生出些許黑色的氣霧。

  李軒的瞳孔頓時一亮,這些黑氣別人可能看不見,可在他的護道天眼觀照下,卻是無所遁形。

  而就在李軒準備再接再厲,一舉將孔修德徹底壓垮擊潰之時。那金甲少女卻忽然一嘆,隨著她探手一抓,那孔修德就被強行攝起,然後一起化作一道金光,往東面城牆方向飛遁離開。

  李軒頓時皺起了眉頭,心裡面滋生起了些許不甘與疑惑。

  不甘是因剛才他已將孔修德的『文心』重創,只差毫釐就可令這位衍聖公身敗名裂,浩氣盡毀。

  疑惑的則是那金甲少女到底是什麼身份,為何要與自己為敵?

  他觀此女修為,分明是天位之身,她為何不直接對自己出手?

  李軒有些摸不著頭腦,可他隨後就壓下這一念頭,躬身抱拳朝國子監的上空遙遙一禮。

  今日為他李軒的事情,驚動了京城中好幾位大能到來,不能不謝。

  在這之後,李軒就用冷冽的目光,看向了會昌伯孫繼宗。

  這位國舅爺氣息一窒,然後就面不改色的哈哈大笑:「誤會!誤會!這想必是我的屬下搞錯了,小舞她乃是我家的舞女,哪裡是什麼侍妾,剛才只是開玩笑,開玩笑。來人,拿紙筆過來,初芸你過來幫我磨墨。」

  孫繼宗挽起了袖子,神色慨然道:「小舞也是我府裡從小養大的,既然與張公子情投意合,本伯豈有不成全之理?李校尉放心,我孫繼宗也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定能讓你與張公子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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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37章 吃軟飯是什麼感覺

  片刻之後,孫繼宗就帶著一大群人灰溜溜的離去。張岳手拿著孫繼宗寫給宮小舞的贖身文書,可卻興致不高。

  他這次雖然得償所願,卻使得李軒陷入極大的凶險與麻煩當中,讓他心裡很難受。

  李軒則被包括國子監祭酒在內的幾位國子監大儒,與眾多監生圍了起來,向他討一些教學術問題,還有幾位更是直接詢問他所習的本經。

  最後因盛情難卻,李軒便直接來了一場講學,向那些感興趣的學人講解自己的竹意刀。

  至於自己的『本經』問題,李軒是萬萬不敢講的。

  倒不是因擔心被指斥異端學說什麼的,在他來的那個世界,同樣的問題鄭玄講過,張載講過,朱熹講過,陸九淵講過,王陽明也講過,比如『太虛即氣』、『大其心則能體天下之物』;比如『滅人欲,存天理』;比如『吾心即是宇宙』、『明心見性』、『心即是理』.

  所以將李軒神魄裡的那些話翻譯成古文,那是一點問題都沒有,

  可李軒自忖他對那位外國老先生講的道理還沒理解透徹呢,積累也不夠。所以既不敢誤人子弟,也擔心被這些博學的儒生們給問倒,那就有些丟臉了。

  他想如果要宣揚自己的學說,怎麼也得等成就天位之後,一來大道已證,前路通暢;二來學問上的積累,不會像現在這樣淺薄;三來在儒門中的聲望更隆,引發學術爭端的可能性更小。

  不過在講解完竹意刀之後,李軒還是沒忍住,簡單講了一下邏輯學--

  在李軒看來,這才是目前儒家的最大問題,四書五經中的許多經文前後矛盾,沒有邏輯。作為一個資深鍵盤俠,李軒怎麼能忍?

  其實在戰國時代,荀子與墨子,都有過對邏輯的探討,可惜未成體系。到了漢唐之時,就更無人重視了。

  而邏輯學,也正是李軒刻在中自身神念中的『本經』之一。

  不過李軒還是小看了邏輯學對這些儒生們的衝擊。他們初時並不在意,可等到李軒講到深處,無不都是面泛紅暈,如聞大道倫音,神色興奮不已。

  以至於李軒講學的這間殿堂內,都浩氣輝煌,這是因眾人心緒過於激盪之故,使自身的浩氣不能自禁的流散於外。

  最後李軒留下了幾個邏輯學題目,這才結束了講學。此時的眾多國子監生都是鴉雀無聲的,只因李軒的問題放在數學盛行的現代雖是簡單,在這個時代卻有點燒腦了。

  不過那位國子監祭酒卻起身親自將李軒送了出來,他先是為之前坐視『衍聖公』孔修德逞兇,沒能幫到李軒的忙道歉,然後又感慨道:「老朽如今方知,一力修復問心鈴,斬殺刀魔李遮天的,是何等樣的曠世英才。也幸有靖安伯這樣的人傑降世,否則我理學未來萬古如長夜。」

  李軒被他這一句奉承得心花怒放,心情萬分愉悅的與這位祭酒大人開始商業互吹。

  至於對方所說的『袖手旁觀』,李軒其實是理解的。『衍聖公』乃是聖人後裔,又是聖人的奉祀官,這世間除非是像他與于傑這樣的,其他任何大儒名儒,天然就要低『衍聖公』一籌。

  何況這位國子監祭酒也不是真的旁觀,之前他讓眾多國子監生退開,其實就已是在暗助自己。

  李軒更知面對孔修德這樣的敵人,就需得盡可能擴大統一戰線的道理,多交朋友,那是肯定沒錯的。

  而就在李軒走出國子監大門後,就望見羅煙面色清冷的等在門外,她旁邊則是孫初芸。這女孩居然沒有隨她爹一起離去,獨自俏立在門口等著他,

  望見李軒,孫初芸眼神就是一喜,然後像是輕盈的小燕子般一個滑掠,湊到了他眼前:「李大哥你沒事吧?我剛才看你受傷不輕?」

  「是有一點暗傷,不過養幾天就沒事的。」

  李軒摸了摸自己胸口,感覺裡面鬱鬱的。主要是淤血積在裡面,那些破裂的毛細血管,也很難完全修復。

  更大的問題是出自骨骼,所謂傷筋動骨一百天,骨骼受損是最難修復的。

  不過李軒還有兩枚龍虎大還丹沒用,這種丹藥可以活死人肉白骨。只要人還存著一口氣,那無論什麼樣的傷勢都可恢復如初。

  只是他目前的狀態,似乎還用不著。

  接下來李軒又很奇怪的往外面掃了一眼:「你爹就不管你?就讓你一個人在這裡等著?」

  在孫初芸的身邊,居然連一個跟梢的人都沒有。

  他想那位國舅爺,該不會是又想使用美人計吧?只是把宮小舞換成了孫初芸。

  「我爹他要禁我的足,一回到府裡,就把我關到房裡面不准我出去。不過我自己跑出來了,他們看不住我。」

  孫初芸很不屑的解釋:「只要我願意,紫禁城都可隨我進出,何況是兩個第四門。」

  李軒想想孫初芸那接近到他與羅煙身邊,都能讓他們毫無察覺得本事,也就釋然了。

  此時孫初芸又將一個瓷瓶往李軒手裡塞:「這個給你,可以幫你療傷。」

  李軒拿著瓷瓶,錯愕的問:「這是什麼?」

  「瀛洲仙島的太清元露。」孫初芸笑瞇瞇的看著他:「除了療傷之外,還可以壯大神魄。」

  李軒不由倒吸了一口寒氣,這可是比之龍虎大還丹還要好的東西。

  太清元露最主要的作用,還是促使元神陽化,療傷才是它次要的功效。許多修士,都將之作為陰魂轉陽的楔引。

  然後下一瞬,他就聽羅煙幽幽道:「勞孫小姐費心了,不過這東西我們用不著。無非是太清元露,我們也不是沒有。」

  李軒就心想自己為什麼就用不著?有這瓶太清元露,他至少可節省半年的神魄錘煉之功。

  不過接下來,他就感覺到自己腰間的軟肉被一隻素手揪住,然後720度猛力的一旋。

  李軒暗暗呲牙咧嘴,然後就很老實的把手中的瓷瓶送了回去:「孫小姐你的心意我心領了,可所謂無功不受祿。太清元露是何等珍貴之物,李某愧不敢受,且我這點傷是真用不著。」

  他心裡面是很不捨的,不過李軒已經從羅煙的眼神中,讀出了一抹殺機。

  他已經意識到如果自己收下這東西,那一定會翻船,且這東西也確實太貴重了。

  孫初芸卻眼神一凝,有些不悅的的看著羅煙:「你這女人,醋性好大。你是什麼身份?憑什麼攔著別人對李大哥好?」

  她看過羅煙放下頭髮時的模樣,知道這其實是一位美貌傾城的女子。

  羅煙則一口血悶在了心頭,她的面色漲紅,那雙紅袖刀悄然翻到了她的手心,眼眸裡面則寒意深沉:「我不是攔著別人對軒郎好,而是擔心某些女人別有用心。誰知你送軒郎的東西裡面有沒有做手腳?」

  這句話才說出口,羅煙的臉上就又是一熱,她為了表示與李軒更親近,連『軒郎』二字都叫出來了。

  不過她本來就因惱怒而臉紅,此時倒也沒顯出什麼異色。

  李軒則只覺頭疼異常,背後的翅膀撕裂般的痛。感覺自己如果放任這情況繼續下去,羅煙搞不好就得與孫初芸打起來。

  「停!」李軒抬起了手,幾乎就用上了他的浩氣雷音。而在吼住兩個女孩之後,李軒就神色肅穆的對孫初芸道:「孫小姐,我與你父親立場不同,彼此間也有了齟齬。依我看,孫小姐日後是離我還是遠一些為好。接下來我還得去六道司處理公務,孫小姐請回吧。」

  孫初芸卻不在意的甩了甩馬尾:「我爹是我爹,我是我。如果是去六道司,那正好順路,我剛好有事要去六道司的總堂。」

  她那明媚的眸子裡閃著微光,在想著該如何動用關係,在六道司裡面混個閒職。這樣就可以名正言順,與李軒朝夕相處。

  李軒不由腦仁脹痛,心想這女孩竟是打定主意要纏住他不可了。

  羅煙也眉頭大皺,心想這女人怎麼像是牛皮糖一樣?甩都甩不開?不過李軒剛才的態度她還是滿意的。

  心想這次回去之後,就拿兩瓶太清仙露給李軒,算是給他的獎勵了。

  「對了,張岳呢?」李軒最終決定把話題岔開:「他與宮小舞去哪了?怎麼沒望見人?」

  「他安置宮小舞去了,那女孩的狀況不妙,彭富來陪著他們一起去的。」

  羅煙正說到這裡,就望見樂芊芊的身影,出現在了前方的巷口處,她四下掃望了一眼,就面色蒼白的策馬疾奔了過來。

  「校尉大人你怎麼樣了?我聽張岳說你受了傷,給你這個,之前我姐給了我一瓶太清元露,還剩下一大半--」

  這個時候,羅煙與孫初芸的臉色,就變得古怪無比。

  羅煙的想法是李軒這廝果然是罪孽深重,真該千刀萬剮!孫初芸則想他們原來真不缺這種療傷聖藥,還有李軒,他真不愧是名動天下的大才子,喜歡他的女子真的好多,

  李軒則是一聲苦笑,然後寵溺的摸了摸樂芊芊的頭:「又不是很重的傷,我要這東西做什麼,自己先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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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15 00:50:39 |只看該作者
第0338章 李遮天的虛無刀

  李軒從國子監離開的時候,景泰帝正在太和殿內聽取繡衣衛魏白龍的匯報。

  「所以當時國子監上空的異像,果然是出自於李軒李卿家?」

  這位天子目光如炬的呢喃著:「紫氣東來,丹心照日。撼動天地之靈,遮蔽日月之光--」

  一個時辰前發生於北京城西北角的異兆,景泰帝當時也有察覺。只是由於正入定療傷的緣故,不便親自觀照。

  「昔日陸子靜、虞子成道也不過是這般的動靜。可李大人僅僅是凝聚文心,就已是遮蔽日月之光。」

  魏白龍一五一十的說著:「臣預計此事,也將在北京文壇引發轟動。許多人都在好奇,李大人的根本經文,到底是什麼內容。」

  「理所應當,古往今來,能在凝刻文心時引發這般動靜的,只要不夭折,那無一不是儒家的宗師巨擘。便是朕,也深為期許,或許于少保之後,李卿家便是我大晉的擎天巨柱。」

  景泰帝微微頷首:「那麼孔修德呢?最後是怎麼收場的?」

  「幾乎被李大人震碎文心,最終被金闕天宮的人救走。」

  魏白龍想了想,就凝聲道:「期間孔修德持『大成至聖文宣王印』,指斥李大人為偽儒。李大人則反口相譏,說孔修德不忠不孝,懷念前朝。又說他是文忠烈公的再傳弟子,乃儒家正傳。」

  「大成至聖文宣王印?」景泰帝瞇著眼,發出了一聲冷哼:「李卿能得文忠烈公認可,他若是邪魔外道,那這世間哪有什麼真儒?」

  魏白龍一點都不覺意外,相較於毫無氣節的曲阜孔氏,自然是為後趙鞠躬盡瘁,死而後已,最後以一身碧血丹心,恪盡臣節的文忠烈公,更使帝王愛重。

  且曲阜孔氏哪怕是在大晉北伐,驅除蒙元之後,也依舊與蒙兀皇帝眉來眼去,自然更不得晉室喜歡。

  之所以追認前朝衍聖公的冊封,不過是看在聖人的面子上,捏著鼻子認了。

  「那麼金闕天宮呢?」景泰帝再次詢問,他的瞳孔含著疑色:「他們也是正道中人,好端端的又為何盯上了李卿?」

  「恕臣無能,此事臣還摸不著頭腦。」魏白龍微一欠身:「請陛下寬限些時間,我繡衣衛一定將一應緣故,查到水落石出。」

  ※※ ※※

  同一時間,在北京城外屬於孔家的一座莊園之內。金甲少女神色凝重的,從一間暖房中走了出來。

  而此時那御劍少年,就背負著手站在臺階上。

  當門簾掀開,他就轉過頭看向了自己的師妹。

  「他的情況如何了?」

  「很糟糕,文心也接近全毀。」金甲少女一聲苦笑:「他本來就是借助秘法,才能將浩氣純化到碧血丹心的境地,如今秘法反噬,形勢雪上加霜,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即便最後能恢復,他的一身浩氣也是十不存一。」

  御劍少年不由皺起了眉頭:「沒有文心,可坐不穩衍聖公的位置,也無法執掌大成至聖文宣王印。」

  「這就是麻煩的地方。」金甲少女有些頭疼的用手指揉著額角:「經歷此事之後,李軒在儒門中的聲望只會更加高企。我們不能讓他在儒門當中沒了牽制。」

  「那就換人來當這個衍聖公。」御劍少年雙手抱胸:「孔修德一身浩氣在大庭廣眾之下被李軒擊潰,又被指斥為邪魔外道,不忠不孝,其聲望勢必大衰,已經難以與李軒抗衡。」

  「問題是現在曲阜孔氏沒有合適的人選,或者說是合適的人選太多,孔修德中年誕子,如今最大的兒子才十四歲,還不足以承擔衍聖公一職。」

  金甲少女搖著頭:「一旦孔修德去位,曲阜孔氏一定會陷入內鬥,哪裡還有餘力去針對李軒?這都怨我,對此子估計不足,反倒是成全了他。」

  御劍少年想了想,然後嘆息了一聲:「我盡快回天宮一趟,給他求一件奇珍吧,可他文心既已碎裂,那麼最好的辦法,就是轉修魔道,習那些偽儒之法。」

  他又安慰自己的師妹:「師妹勿需自責,此前誰又能想到那傢伙竟胸懷錦繡至此,能以『文心』撼動天地。眼下的當務之急,還是得想個良策,盡早將這個禍患解決。一旦他成就武道金身,更加麻煩,我預計此人的金身,怕是不會遜色於他文心多少--」

  金甲少女此時卻將一枚號角形狀的法器,送到了御劍少年的面前。

  「這是什麼?」御劍少年接過法器之後,就面色微變,裡面是源自於他們兩人師尊傳來的信息。

  金甲少女苦笑道:「于少保聯手文忠烈公,六道司一同向天宮致函,問我二人究竟意欲何為?要金闕天宮為今日之事給李軒與六道司一個交代。

  天宮那邊已為此議論紛紛,少司命認為我們擅自行事,肆意妄為,已經提議要將我們強行召回。師尊他在全力拖延,他的意思是讓我們在這之前,盡快將此事辦妥。」

  御劍少年的臉色,頓時青沉一片。法器裡面的信息,他也用神念感知到了,師尊的語氣,遠比金甲少女所說的要急迫。

  「事已至此,已經沒有別的選擇,我準備使用那門秘法。」

  金甲少女摘下了她的面具,顯露出一張眉目如畫,傾國傾城般美貌的小臉:「目前的情況,你我暫時沒有外力可借,只有自己動手不可了。我思來想去,也唯獨此術,可以保存我三四成法力的同時,暫時逃脫金闕天書的誓束。」

  「那也該是由我來。」御劍少年的眉心已皺成了一個『川』字:「我聽說此法極為凶險,稍有不慎,就會影響元神。」

  「一樣的凶險,你來我來有什麼區別?且師兄你是劍修,使用秘法後的實力遠不如我。」

  金甲少女卻神色堅定的搖了搖頭:「這次的事端,也是因我而起。不是我太過自負,你我原本可繼續隱於暗中,我勢必得擔起責任。」

  此時她語含寬慰的一笑:「師兄放心,此子還未成氣候,我親自出手,必是輕而易舉。唯一的隱患就是秘法期間元神反噬,如果我的神智沉淪,還得勞煩師兄你將我點醒。」

  ※※ ※※

  無獨有偶,回到六道司總堂的李軒,也正在想著救護孔修德離去的金甲少女。

  「金闕天宮?」

  李軒眼神凝重的看著樂芊芊:「這世間還有這樣的勢力存在?為何之前我從未聽說過?」

  「那是因他們將所有關於他們的傳聞與文字都抹去了。」

  樂芊芊陷入凝思道:「他們雖然從未見於正史,可在久遠之前就已經存在了。我其實也只聽過關於他們的一鱗半爪,知道他們有許多天位,且自認是代表著『天道』,維護天地與人世間的秩序。

  在遠古之時,有人以為他們就是天界,天庭。校尉大人你可知這世間的天位,為何一直都只在二十到四十位之間?」

  李軒想了想,就不寒而慄:「金闕天宮?」

  「就是他們。」樂芊芊點了點頭,語音凝然:「據說天位修士到了一定的境界,一定的年限,就必須離開這個世界,否則就將面臨金闕天宮的圍殺。目的是為避免天位間的交手,引發天地間的災害。

  他們不但有著眾多的小天位,還有一件真正的神器,叫做『金闕天書』,一旦動用此器,哪怕傳說中的中天位都無抗手之力。也只有晉太祖開國的時候,朝中名將雲集,才能與之抗衡。還有,亂世當中豪傑輩出,那些梟雄也能聚集軍勢,與金闕天宮對抗。」

  此時羅煙也手摩挲著下巴,陷入回憶道:「我以前似乎有聽說過他們,好像是與六道司差不多的機構,不過人家可厲害多了,最低都是天位。」

  「他們與六道司是不同的。」

  樂芊芊搖著頭:「金闕天宮自認是代表『天道』,所以在維護天地秩序,他們不允許天位強者在人世間大規模的屠殺,大規模的改變山川地形。他們也有斬妖除魔,斬殺那些殺孽極重的妖魔,所以被視做正道的一員。

  可金闕天宮的立場更偏向於自然,而非是人族,更注重維持整個天地的平衡,有種『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的味道。只要不威脅到『自然』與『天道』,那麼哪怕有妖魔在人世屠殺百萬,他們都不會管的。」

  她見李軒眉頭緊皺,眼現凝然之意,就又安慰道:「那個金甲女子不一定就是金闕天宮的人,我的猜測未必是真。且即便是金闕天宮,那也不用太擔心。

  他們雖然壽元悠久,近乎不死不滅,卻受到『金闕天書』的誓束,不能直接對天位之下出手,只能借助他人之力。且金闕天宮當中,似乎也有不同的派系,他們對『天道』的理解並不相同,相互之間也會有爭鬥。」

  李軒聞言稍稍安心,不過此事依舊如一顆石頭壓在心底。

  有這麼一位天位高手窺視,任誰都沒法安枕。

  他想有可能的話,還是得盡快搞清楚這位金甲少女是什麼身份,又為何會針對他?

  隨後李軒就又放下此事,轉而將自身意念,沉浸於自身的元神深處,感受著屬於李遮天的那些記憶。

  凝聚『文心』之後不久,李軒就發覺這些源自於李遮天的記憶畫面,再非是不可碰觸了。

  他準備趁著這段無所事事的時間,盡快將這一招掌握,增添自身的底牌。

  這是李遮天的武道中最精華的一部分,凝聚他最強的刀意與刀招。

  這位刀魔修習的刀法非常奇特,講究的是蓄無敵之勢,以無匹信念,將一切化為虛無。

  讓李軒額外驚喜的是,李遮天本身是信心受挫的,所以這一招在李遮天的手中已神威大減。

  可李軒沒有,相反是在經歷眾多風波之後,他的信念,他的氣勢,已經成長到最佳狀態。

  他想如果《正氣歌》卷軸的神威能夠被他進一步激發,再借助『饕餮』與『武曲破軍』這兩件殘缺仙器之能,他說不定能將源自於李遮天的這一刀,斬出比肩於『天位』的神威,甚至是接近全盛時期的刀魔『李遮天』。

  而在國子監戰前的刀魔,可是世間少有的幾名能與于少保抗衡的天位。

  雖然這一刀的損耗也很大,大得不得了,可這將是他未來立足此世的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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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15 00:50:49 |只看該作者
第0339章 巧妙的升級方法

  凌晨時分,位於青龍堂後側的一座石台上。數十具無頭的屍首堆積在此,一條血泉汩汩的流入到旁邊的下水道中。

  石台的中央處則是一座巨大的『睚眥』石像,它渾身赤光縈繞,目顯凶芒的俯視著下面。

  --此處名叫斬魔台,乃是青龍堂的行刑地,青龍堂每過一段時間,就會將他們捕捉到的邪修與兇徒『處理』一次。

  而為了防止有怨魂生成,有孽力遺毒後世,六道司還在這裡花費重金打造了一座法陣,又找來了一頭純血『睚眥』的屍骨磨成粉末,以秘法製造石像鎮壓此間,用於碾碎這些邪修的神魄。

  「這是最後一批了,鎮妖塔裡面所有該死的都清理的差不多了,接下來怎麼也得到三個月後。」

  這是一位穿著伏魔都尉服飾的中年人,他帶著一群六道伏魔人,將七名被厚重鐵鏈鎖著的邪修帶到這石坑內。

  這位中年都尉說話的同時,眼含異色的看著立於中央處的李軒,然後又指著那七名囚犯中一位身材額外壯碩,宛如鐵塔般的壯漢道:「這次唯一的一位第四門大高手就是此人,鐵浮屠萬國豪,兩個月前此人屠戮了一個村莊,欲修持血修羅秘法。結果被我六道司四名伏魔中郎將聯手擒拿。此人法力了得,以一敵十,還將我們的兩位中郎將重傷。」

  李軒手持著一把滿佈符文的鬼頭大刀,略含期待的往那邊掃望了過去。

  可接下來他還是按部就班,將那些送到他身前的邪修一一斬首。輪到最後一人的時候,這個披頭散髮的鐵塔壯漢就開始猛烈掙扎,不但鎖鏈在開裂,那些打入到他體內的鎮魂釘,也在一顆顆彈出。幾個抓著鎖鏈,試圖將他控制的伏魔游徼,都被此人強行甩開。

  李軒站在此人面前,卻面不改色的看著他。

  「下輩子記得做個好人,多做些善事,不對--」

  李軒手中的刀,此時已如彎月一般的揮斬了出去。

  那鐵塔壯漢不由瞳孔怒張,劇烈的掙扎,他從這斬魔台上一躍而起,蹦起到十丈高。可那彎月般的刀光,還是將這人的頭顱一刀斷落。

  那中年都尉見狀不由眼神一亮,李軒這一刀又快又狠又準,宛如雷霆電閃,甚至是快逾光電,可謂是深得刀法之要詣。

  李軒隨後就站立在原地,心神感應著。

  此時他的腦海裡面,果然多出了一段記憶,是屬於這個『鐵浮屠』萬國豪的。

  不過那既非刀意,也非劍道,而是一門已經大成的橫練之法『魔煉不滅身』。

  此人的武意,則是得自一種名為『赤角魔犀』的妖獸--傳說這種血脈極度接近神獸的魔犀,到了天位之後就有著不死不滅之身,而萬國豪已經得其三昧,武道已至『魄境』中期。

  所以此人的橫練霸體額外的強悍,當日四位第四門的中郎將聯手,才在重傷二人的情況下將之擒拿。

  如果非是此人遁法一般,可能他們不會得手;若非是這人已經被打入了七十二顆鎮魂釘,穿了琵琶骨,李軒也沒可能將之一刀斷頭。

  李軒心想這可真是巧了,他最近正在借助仇千秋給他的那顆『天位道果』,修行鐵布衫與金鐘罩這兩種橫練法門。

  這萬國豪與他雖然不是同一路數,卻能夠彼此參照印證。

  除此之外,連續斬殺四十二個邪修兇徒,也令他手臂上的金色絲線繼續滋生。伴之而起的,則是強烈的飢餓感。

  那凶獸『饕餮』的形影正在顯化,它眼中凶芒閃現,朝著李軒齜牙咧嘴。

  李軒冷冷一笑,睜開眼睛朝著這凶獸『饕餮』一瞪。在他浩氣勃發之下,這頭凶頑異獸當即就一聲哀嚎,化作了一團金色的煙氣,融入到他的臂甲當中。

  不過李軒卻並無得意之情,他轉而有些擔心的,看向了另一側,那一直都沒有任何噬主現象發生的臂甲『武曲破軍』。

  武曲的主魂是伏友德,破軍的主魂則是蘭御--這兩人都是中天位,也無不都是有大功於國,卻是全家老幼都遭遇橫死。其怨厲程度,只會遠超『饕餮』之上。

  李軒心想咬人的狗不叫,這『武曲破軍』才是最危險的。它們不動則已,一旦開始噬主,那必定是無比凶險的狀況。不像是這『饕餮』,一點智慧都沒有,雖然現在鬧得歡騰,可對他的威脅卻近乎於零。

  李軒隨後就又取出了自己的『碧血雷雀刀』,將一絲真元貫注其中,並運展起雷霆刀意。

  然後他就發現,刀上縈繞的赤紅凶光,比之前更濃郁了--這意味著臂甲『武曲破軍』的威力,又增加了不少。

  李軒此時又從小須彌戒拿出了幾塊手臂粗細,極其堅硬的黑鐵錠,然後拋至空中。

  隨著那裹挾著雷霆的刀影閃爍,李軒幾乎沒用什麼氣力,就將之斬割開來。這讓他大感意外,借助『武曲破軍』的凶威加持,他的刀鋒竟是鋒銳到了無以復加。

  同理可證,臂甲『凶獸饕餮』的防禦能力,也會大幅強化。

  李軒喜不自勝,然後就連續打開了六十多瓶『九幽元油』,像喝酒水一樣喝了下去。

  --這些東西花了他將近五萬兩白銀,買了總共一百二十瓶。錢都是從羅煙那裡借來的,斬殺李遮天的懸賞還沒拿回來,就已經花出去一小半。

  可看來他還得花錢再買些,一百二十瓶『九幽元油』遠遠不夠用。

  等到李軒肚腹內的飢餓感終於平息,就發現這斬魔台上燃起了滔天大火。

  這是在燒屍,這些邪修凶人的屍體也非常的危險,容易滋生邪魔,釀成魔災,所以得燒掉,化成灰燼送入佛寺或者道觀封印煉化。

  李軒將長刀收入鞘中,然後朝著那位中年都尉拱手一拜:「林都尉,李某在此謝過了,這次您可真是幫了我大忙。」

  「靖安伯無需多禮。」林姓的中年都尉失笑搖頭:「舉手之勞而已,何況就林某來說,您能代我們斬殺這些囚犯,我們其實是求之不得。

  這些邪修無不孽力深重,凶性至頑,斬他們容易,卻難免要惹一身騷。且往日像您這樣,借助兇犯磨礪刀意的,或者修行秘法的,也不是沒有。」

  他以為李軒斬殺這些兇犯,是為修行一種需要血氣的秘術,或是要蘊養某種凶橫刀意。

  可讓他驚奇的是,李軒在連斬數十人之後,身上並無孽氣與怨力滋生。

  他家是六道司世襲的劊子手,家中有著特殊的『靈眼』法術,可以觀照人身上的孽氣與怨力多寡--這是困擾他們最大的麻煩。

  所以世間的劊子手,無不都是由血氣陽剛,命格極硬之人來擔任。

  李軒則是失笑,沒有解釋的意思:「我就不與林都尉客氣了,總之他日林都尉如有什麼用到本人的地方,儘管開口。還有,如果最近六道司還有兇犯要斬殺,務必要通知在下。」

  中年都尉則是搖頭:「短時間內真沒有了,我建議你去尋杜都尉。他們那一旗人負責斬的是妖類,每年斬的數量還挺多的,在八百上下。」

  李軒其實已經找過了,不過時間得在三天之後。他也不確定妖類的血氣與靈魂,是否有助於饕餮及武曲破軍的恢復。

  接下來他就離開了這斬妖台,匆匆往菜市口的方向行去。

  --他得去趕場,就在午時左右,那邊也有一大批兇犯要斬殺。總數三百七十人,整體的質量竟比六道司這邊還要高些。

  就在入秋之前,北方邊境爆發空餉大案,這些要行刑的死囚裡面,光是被于少保糾察出來的貪官與武將,就有三十七名。

  還有一部分囚犯是源於南直隸,一部分是與軍械盜賣案有涉,一部分則是源自於林紫陽的鎮江叛亂,還有那場與建靈後裔及彌勒教有關的謀反案。其中的軍將,就高達七十九人,還有兩位副將,都被押至北方處決。

  所謂『秋後問斬』,《春秋繁露》記載『慶為春,賞為夏,罰為秋,刑為冬』。如今是十一月,正合行戮之時。

  李軒對他們都很感興趣,畢竟他手中的兩件仙寶,就是借助貪官與軍將的元魂與血氣祭煉而成。

  所以這次托了家中的關係,又請了繡衣衛左道行幫忙,得以替代那位劊子手行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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