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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開荒] 妖女哪裡逃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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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20 00:11:22 |只看該作者
第0580章 我兒梁亨

  梁亨逃遁的速度極快,一眨眼就消失在了天邊,不見蹤影。

  羅煙見狀,不由嘲諷的說著:「這個傢伙,逃得可真果斷。」

  她從來就沒想過要放梁亨離開,可此人心性果決。逃念一起,就直接燃燒一大半的精血氣元,直接從冠軍侯府裡面撞了出去。

  那遁光之速,甚至不亞於她與李軒的雙刀合璧。

  事後這傢伙必定會重傷元氣,卻也成功從這冠軍侯府裡面逃了出去。

  李軒則是扯了扯唇角,面無表情的看向了另一側:「少保與商大學士可滿意了?」

  就在他目光凝視的方向,少保于傑與商弘的身影前後走了出來。

  商弘現身之後,就一聲輕嘆:「冠軍侯,梁亨乃功勳之臣,北方大將。而如今朝中名將凋零,天位乏人,還請冠軍侯看在社稷的份上稍加容忍。」

  他隨後又苦笑道:「何況冠軍侯近日以雷霆手段,將梁氏拆到七零八落,以梁亨的心性,難免反彈。。」

  商弘懷疑這也是李軒有意為之,有意激怒梁亨,迫其出手。

  畢竟在挽月樓,李軒就有過一次的前例了。

  這位冠軍侯不知何故,大半年前就對大將軍梁亨敵意滿滿,殺心熾烈,一心一意要將之置於死地。

  長樂公主虞紅裳遇襲一事,不過是李軒對梁亨出手發難的藉口。

  商弘對梁亨的作為也很看不慣,可如果他坐視梁亨倒下,這朝廷卻必將失衡。

  于傑則面色冷凝道:「關於梁亨今日挑釁同僚之舉,某會上表彈劾,由朝廷施以重懲。」

  李軒的不滿之意這才稍稍平息,他一聲嗤笑:「梁亨豺狼心性,你們今日容忍他,遲早會遭反噬。」

  隨後李軒卻又語聲一轉:「只希望少保能夠遵守諾言。」

  于傑就側目往獨孤碧落的方向看了過去,然後語聲淡然道:「于某從不失信於人,至多一個月內,于某會助冠軍侯完成此事。」

  為說服李軒放過梁亨,他答應了為李軒的『渾天鎮元鼎』凝聚『鎮壓』之法。

  對於一件神寶器胚來說,『極天之法』才是關鍵。

  哪怕是殘缺的『極天之法』,也能幫助渾天鎮元鼎更進一步。

  那將是一次本質的變化,使得渾天鎮元鼎的神威,真正凌駕於眾多仙器之上。

  這在于傑看來,也是一件好事。

  如今的李軒不但是當世儒宗之望,也是朝廷乾城,大晉柱樑。這位的個人實力大幅提升,對朝廷只有好處。

  且這位冠軍侯狠辣果決,他若不拿出一點好處,難以說服李軒放人。

  李軒則唇角微揚,喜不自勝。

  沒能將梁亨閹割雖然遺憾,可『渾天鎮元鼎』的提升,卻更令李軒驚喜。

  之前他得知于傑凝聚的『極天之法』是『鎮壓』之後,他就在暗中籌劃,想要讓于傑助他祭煉渾天鎮元鼎。

  不意今日他不費吹灰之力,就已促成此事。

  這件神寶器胚一旦擁有了『鎮壓』之法,這天下間就少有天位能正面將之撼動。

  最關鍵的是,這渾天鎮元鼎將擁有鎮壓氣運之能。

  這意味著他的渾天鎮元鼎,日後哪怕面對『金闕天章』的正本,也有一定的抗衡之力。

  也意味著金闕天宮的『千秋筆』,再難對他發揮作用。

  而此時在場的幾個女孩中,凰無幻面上明顯餘怒未消,眼眸中似燃燒火焰;敖疏影則面色青冷,目光犀利如刀槍劍戟;薛雲柔則背負著手,面含哂意的遙望著梁亨離去的方向;羅煙則手按著腰刀,右手上紫火燃燒,似有一隻隻紫色火蝶纏繞其上;冷雨柔則將雙手環抱於胸前,不知在想著什麼。

  赫連伏龍看著這一幕,就知道今日的這樁事還沒有完。

  那位大將軍今日最愚蠢的舉措,就是把這幾個女孩深深得罪。

  她們可不是李軒的附屬品,而是各自執掌著大量人脈、權柄與資源的一方豪傑,豈容輕辱?

  與此同時,位於城東的武清侯府,梁亨從空中墜落之後,就驀然發出野獸一樣的震吼,無數的血色罡氣從他身上爆發。它們化作一條條魔龍,將周圍包括侯府大廳在內的所有建築,都在頃刻間夷為平地。

  「請侯爺暫息雷霆之怒。」

  鐵面人就立在二十丈外的位置,他在梁亨的罡力重壓下衣袂飄舞,泰然屹立:「憤怒解決不了問題,我之前就與侯爺說過的,您這時候找過去非但於事無補,反倒可能落入李軒的彀中。」

  此時他又好奇的問道:「不知侯爺您在冠軍侯府那邊,到底遭遇了什麼?為何會元氣重傷,暴怒至此?」

  梁亨聽了之後,就再一次回想起了在冠軍侯府的不堪之景。

  那原本已被他按下來的怒意,也就再一次衝入他的腦髓。

  他一聲怒哼,使得整個武清侯府的周圍都隨之地動山搖。

  「那個雜種!豎子!卑鄙小人!我梁某從此與他不共戴天!」

  這一次他的元氣損傷之重,幾乎直追他當年硬撼瓦剌大汗也先之戰。

  下身處也依舊維持著閹割般的疼痛,『割龍刀』的極天之法如同刀意留痕,積存於他的下身。

  那不是他短時間內能夠驅除的,除非是請少保于傑與伏魔天尊朱明月出手,否則他未來一兩年內,都別想親近女色。

  可更讓梁亨感覺羞辱的是,他對李軒發下的那個心神之誓。

  那也是奇恥大辱,梁亨都不知自己日後該如何面對。

  鐵面人看他這模樣,不由現出了一絲惑然之意,心想梁亨在冠軍侯府到底經歷了什麼?

  可隨後鐵面人就搖了搖頭,不怎麼在意了。

  他的一切圖謀,就是為使梁亨背叛景泰帝,與帝黨一系疏離。

  早在兩月之前,鐵面人就已達成所願。

  而此時的梁亨,對李軒越憎恨,對景泰帝越不滿,就越容易為他所用。

  ※※※※

  第二天一大早,李軒就拿著獨孤碧落給他寫的奏本,穿著他的明黃色飛魚服出了門,直奔宮城而去。

  今日是八月十五,恰是又一次朔望大朝之期,許多官員都是早早出了門,往宮裡面趕。

  李軒自從開始講學之後,就再沒參與過朝廷的大小朝會了。

  初一的那次朔望大朝,他就沒有上朝。

  不過今日不同於往,他必須入宮在群臣面前,狠狠地彈劾梁亨一本。

  梁亨在他的冠軍侯府前咆哮辱罵,挑釁生事,甚至在言辭中辱及他的先人,李軒是無論如何都必須做出反應的。

  不能因梁亨輸了賭約,差點被閹割就算完事。

  李軒也不能只依靠于傑的奏章,他得自己掀起聲勢,讓朝廷感受到壓力。

  隨著李軒策騎入宮,周圍的文武官員,不禁都向他側目以視。

  他們的神色各異,或是驚奇,或是期待,有人歡喜,有人不虞,也有人飽懷著狂熱的憧憬與崇敬。

  最近二十天來,李軒在京城的講學已逐漸發酵,朝中許多文臣都已視之為儒宗,開一派之先河。

  就在李軒抵達文華殿的時候,他卻微微揚眉,發現大將軍梁亨,也從對面走過來了。

  梁亨也同樣一陣發愣,錯愕的與李軒對視。

  他在想這個傢伙,不是已經二十多天沒參加朝會了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下一瞬,一股極致的怒意就從梁亨的胸內滋生,他幾乎是從牙縫裡面蹦出了兩個字:「李軒!」

  這語音分明是含著切齒的仇恨,彷彿發自於九幽地底。

  而此時周圍的眾多朝臣,都向他們側目以視,他們一部分人是幸災樂禍,懷著看好戲的心態;有人則憂心忡忡,擔心這兩人在朝堂中正面衝突。

  昨日梁亨大鬧冠軍侯府一事,早就傳遍全城,鬧到滿城風雨了。

  李軒則是撓了撓耳朵:「梁大將軍,你剛才叫我什麼來著?我沒聽見。」

  梁亨當即面如土色,他的臉竟是黑了又白,白了又黑。

  他本能的想要轉身離去,躲避得越遠越好。可之前發下的心神重誓,卻讓他忌憚重重。

  違誓的結果,是他現在無論如何都承擔不起的。

  良久之後,梁亨的唇角溢出了幾縷血絲,卻還是強搖著牙道:「爹!」

  當他道出這一字,所有的朝臣都是一陣發呆,滿臉都是無法置信。

  圍繞在梁亨身側的眾多北方將門勳貴,也瞠目結舌的往梁亨看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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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20 00:11:36 |只看該作者
第0581章 紛亂的朝堂

  因李軒與梁亨『父子』相認的風波,整個文華殿一片嗡然聲響,文武百官都沸反盈天,一片兵荒馬亂。

  所有人都在議論著,外圍的人則都紛紛踮起了腳尖,往李軒與梁亨兩人的方向看了過去。

  梁亨滿面漲紅,羞燥的恨不得鑽入地底,把自己給埋了。

  周圍那些視線,則讓梁亨感覺無比的灼燙,讓他想要當場拔刀自盡。

  不過梁亨看李軒的目光,則是無比怨毒,彷彿是冬眠結束,從地底深處爬出來的毒蛇。

  這噪雜聲響一直持續了一刻時間,直到禮部尚書看不下去,拿著鞭子四面抽打,發出了「啪啪」的聲響,才使群臣的議論告一段落。

  李軒敏銳的發現,那些原本眾星拱衛般環繞於梁亨身側的將領與勳貴,此時都與梁亨有了不同程度的疏遠,許多人都有意無意的與梁亨拉開距離。。

  尤其是靖難勳貴,他們本就瞧不起梁亨這樣的軍中後起之秀。

  此時無非是因于傑清理衛所田政一事,不得不捏著鼻子與梁亨一起抱團。

  可如今梁亨出了這檔事,丟人現眼到這個地方,讓那些自命高貴的靖難勳貴怎麼能忍受?

  等到長樂長公主虞紅裳到來,少保于傑就果如他的承諾,第一時間把彈劾梁亨的奏本上交。

  李軒也同樣上本彈劾,他事前沒有做任何準備,更沒有呼朋喚友。可朝堂中的眾多清流,卻都群起響應。

  這一是因李軒在儒門中的崇高聲望;二是梁亨上門滋事挑釁的舉動,讓他們本能的反感。

  冠軍侯不過是請托同僚,重新審查那些有問題的鹽引,選擇更妥當的物資運輸之法,你梁亨就敢帶著兵器上門打砸叫罵。

  如果別人參你梁亨私蓄兵甲,豢養私軍,你梁亨是不是要當場殺上門,或者直接舉旗造反啊?

  不過李軒奏本掀起的聲勢雖大,可朝中重臣合議之後,給予梁亨的懲戒也不過是由監國下旨訓誡,明令在家反省半載,再罰俸三年。

  這對於梁亨來說不痛不癢,大晉朝的俸祿極低,朝中的勳貴大臣,誰都不指望靠朝廷的薪俸過日子。

  虞紅裳倒是有心偏向李軒,可此時她在朝中根基未穩,不得不依賴內閣與六部重臣。

  內閣高谷與商弘等人,都對梁亨多有回護。

  一些與李軒親近的大臣,也沒怎麼發力。

  他們想那位梁大將軍連『爹』都叫上了,可見這次吃虧的,絕不是李軒。

  關鍵是現在梁亨罰無可罰,他目前除了武清侯的爵位之外,其餘一樣官職都沒有。

  且就在不久之後,包括李軒本人在內,所有人都無暇關注梁亨。

  只因此時一位禮部郎中神情肅穆,鄭重異常的來到了堂中:「啟稟監國長公主,日前有欽天監監丞夜觀天象,見彗出紫微,歷七星,其色白,長丈餘。

  此為兵災之兆,或為地方亂臣賊子欲舉兵謀叛,或有朝中大臣篡奪皇權。」

  虞紅裳聽到這裡,就下意識的皺起柳眉,欽天監在一個月之前,確實有向她通報過『彗星犯紫微』一事。

  不過在事後不久,就有白蓮作亂,中流居士重創天地壇。

  欽天監就『彗星犯紫微』做出的解釋,也是與白蓮有關。

  按照星象學的理論,彗星與日食皆有陰盛陽衰之意。日食體現了代表天子的太陽被掩蓋,君權受損;彗『歷七星』,則為彗星向代表君主權勢的北斗移動,有臣下或臣民叛亂之嫌。

  不過她眼前的這位禮部郎中,顯然是準備就此事另做文章。

  果然下一瞬,虞紅裳就聽此人道:「除此之外,自今年年初以來,天下以水災奏者,日有十數,月前都城大水,天雨不止,此所謂水不潤下也!

  《漢書.五行志》曰,『簡宗廟,不禱祠,廢祭祀,逆天時,則水不潤下』。天子恭事天地神祇,肅祗祖宗,山川之祀,罔不秩舉,至於號令,必順天時,非逆天時也,非廢祭祀也,非不禱祠也。

  然而上天出此變者,曉諭陛下以簡宗廟也。宗廟以承為重,故古先帝王即位之始,必有副貳,以重宗廟也--」

  他說到這裡,滿朝的臣子都是一陣嘩然震響。禮部尚書與兩位侍郎全力彈壓,都無法止住文華殿內的喧鬧之聲。

  虞紅裳的臉色,也微微沉冷。

  這位禮部郎中的意思是,天子對天地山川之神以及祖宗都很恭敬,在朝政上也很用心,是什麼緣由導致天災呢?就是因帝王副貳--儲君未立,朝綱不穩的緣故。

  那位禮部郎中對於虞紅裳冷厲的目光視如不見,繼續言道:「監國殿下,自太子暴病昏迷以來,朝廷虛副貳之位八月矣。而天子又有恙在身,沉痾難愈,竟至於無法理政的地步,以至於朝臣惶恐,百姓不安。

  臣近奏擇宗子賢者優其禮數,試之以政,繫天下人心,俟有聖嗣,復遣還邸。及今七月餘而不決,政所謂簡宗廟也,此天變所以發也。伏惟監國與陛下深念宗廟之重,早立儲貳之位,以安朝堂,以塞天變。」

  他早在七個月前就上書天子,建言天子在宗世子弟中擇賢良之人作為儲君之備,可天子置若罔聞,才會引發如今的天災。

  現在唯一的化解之法,就是早立儲君。

  虞紅裳的反應,卻很平靜:「張郎中之奏,本宮已知悉。來人,將張郎中的奏章取來給本宮一觀。」

  這幾個月來,類似的立嗣之議,她已經經歷過許多次。

  這位張郎中的聰明之處,就是將儲君立議一事,與水災,與天象結合在一起。這對於天子,對於朝堂的殺傷力,也就十倍於前。

  虞紅裳準備採取的做法,就是坐觀其變。

  她可以將這份奏章交付部議,到底該不該立儲,該立何人為儲,這都是需要詳細議一議的。

  只要讓眾臣形成不了統一的意見,那麼這份壓力也就到不了景泰帝與她身上。

  不過接下來,虞紅裳卻見那位禮部郎中抬起了頭,向她看了過來:「如若天子與監國以為宗室弟子輕佻無行,不堪為朝廷之儲,也可擇宗室之賢,使攝居副貳之位。

  今有襄王虞瞻墡,博學多才,賢良方正,在朝中素有賢王之稱,也是天下宗室之望。臣請天子為宗廟社稷之計,擇襄王虞瞻墡為皇太叔,以備將來--』

  這個時候,滿朝大臣都紛紛側目,往襄王虞瞻墡看了過去。

  他們的眼中,或是震駭,或是不信,或是喜悅,或是驚怒。

  襄王虞瞻墡則是面色煞白的大步從群臣中走出,同時怒哼出聲:「張郎中你休要害我!」

  襄王大踏步走到那玉階前,朝著虞紅裳深深一禮:「殿下,而今天子春秋正盛,儲君也不過是因妖人暗算,短暫暈迷而已,想必不日就可恢復康健。

  且朝中還有近支宗室在,哪裡有繞開上皇與其膝下諸子,別立儲君的道理,請監國殿下勿要理會這張郎中的妖言!」

  可此時包括李軒在內,朝中的幾位大臣看襄王虞瞻墡的目光,都顯得意味深長。

  ※※※※

  接下來整個八月,朝堂當中都是爭論不絕,混亂不堪。

  因襄王虞瞻墡也『被迫』捲入立儲之爭,朝中群臣也將天意與天災引入,朝臣關於儲位之爭更加的激烈起來。

  親近太后與上皇的臣子,都極力的駁斥打壓這些有關於『皇太叔』的妖言怪論。

  襄王虞瞻墡看似是惶恐不安,在之後的日子裡閉門不出。

  可在朝堂之中,卻自有吏部尚書王文為首的眾多大臣,為其衝鋒陷陣。

  李軒倒是真正的脫身事外了,他原本有意為帝黨保留幾分元氣的。

  可如今有關於立儲的風暴越刮越烈,該捲入的不該捲入的,都已深陷其中。

  所謂『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李軒可沒法管住這些人腦袋怎麼想。

  且長樂長公主虞紅裳的能為,也讓李軒頗為驚艷。

  這位看似是作壁上觀,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卻將異論相攪的手段玩得純熟之至。

  朝中這兩家的局面,始終都是旗鼓相當,沒有任何一方能佔據優勢。

  反倒是虞紅裳,趁著這時機將一些底層官員提拔上來,各自安排了要職。

  --那都是一些能力傑出,擅於實務的官員。

  關鍵是腦袋都很清醒,都對立儲之爭敬而遠之。

  李軒看虞紅裳的治國理政,就徹底放下了心。

  而此時的他,一方面孜孜不倦的在京城中講學,一方面則是全力以赴的完善自身的橫練霸體,壘實自己的浩氣修為。

  可就在九月末,本該結束閉關,接手朝政的景泰帝卻再次下達旨意,將虞紅裳的監國之期,延長到四個月。

  這一諭旨,使得朝堂中本就愈演愈烈的風暴更加狂猛。

  李軒也不禁心內凜然,他當即入宮,準備去尋虞紅裳打探景泰帝的情況。

  他想這位天子,該不會是不行了吧?歷史中的『奪宮之變』是否還會發生,又是否即將開始呢?

  可當李軒匆匆走入文華殿中見到虞紅裳的時候,卻發現那王座之上的少女正在嘔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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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20 00:11:49 |只看該作者
第0582章 紅裳你懷孕了?

  李軒當即狐疑的看著御座之上的虞紅裳:「裳兒你這是怎麼了?該不會是懷孕了吧?這是孕吐?」

  他算了算時間,距離他們之間的第一次剛好是兩個月,正是孕吐的時候。

  「我看你是想多了。」虞紅裳臉色略有些不自然,可她隨後就冷冷的睨了李軒一眼:「太醫院的人說我最近這些天的食譜有點不對勁,可能有人想要讓我步上我皇弟的後塵,對我使用混毒,所以施藥給我催吐,排除可能的毒素。」

  李軒就側目往旁邊的一位女性御醫看了過去,後者當即躬身一禮:「公主殿下最近的食譜,確有不當之處。御膳房那邊提供的多是山餚野蔌,珠翠之珍。

  可這些東西固然美味,可也有著極大隱患。世人未將之列入家常食譜,不常食用,自然是有緣由的,它們很容易被人做手腳。。」

  李軒當即皺了皺眉:「那麼御膳房那邊查過了沒有?」

  他在心裡給繡衣衛都督同知左道行狠狠地記了一筆,宮裡面這麼大的事,居然都不給他通報一聲。

  「查問過了,一無所獲。」

  虞紅裳一個揮袖,將身側的銀盆都燃燒成渣:「這混毒一事,也是御醫的猜測,是沒有證實的事情。只能由繡衣衛記錄留檔,然後換上可靠的廚師。」

  李軒聽了之後,又不解的看著虞紅裳:「你也是堂堂天位,吃那麼多幹麼?」

  天位武修就已經能夠完全辟榖了,只靠餐風飲露,吸收天地元靈,就可以活許久許久。

  可見虞紅裳是鍾於口腹之慾,才給了人可趁之機。

  「你管我!」虞紅裳的俏臉當即微微一紅,她不滿的瞪過來:「我最近修煉的功體損耗太大,需要食物補充行不行?」

  李軒就沒話說了,他轉而問道:「陛下是怎麼回事?怎麼監國之期突然就變成了四個月?」

  虞紅裳怒意稍斂,她眸中現出了一抹複雜的色澤:「我剛才去見過,父皇他沒什麼大礙,只是他修煉的功法好像出了一些問題,情況有些棘手。

  其實父皇的身體如何,你可以問江神醫。父皇已經準備招江神醫入宮給他看診,時間就在明日。」

  換成別人問此事,虞紅裳一定不會說實話,也會懷疑對方的用心。

  可她對於李軒,卻是信任無疑。

  李軒也放下了心,他想景泰帝未必會將真實的情況告知於紅裳,可他一定瞞不過江雲旗。

  此時虞紅裳又說起了另一件事:「對了,昨日少保于尚書上書說清理屯田一事已經告一段落,各地衛所屯田的狀態,已基本恢復到永樂二十七年以前。

  他還為你請功,說這次多虧了冠軍侯之助,否則他十年之內都別想將此事辦妥。」

  「此事我豈敢居功?」李軒當即搖著頭:「于少保太過譽了,我其實出力極少,清理屯田全是靠于少保一力施為。」

  虞紅裳聽了之後就不由一笑:「可于少保也說他不敢貪功,說他這次不過是出了些死力氣,真正麻煩的事情,都是李軒你在處理。」

  她是知道于傑為何會這麼說的,這是因李軒看似什麼都沒做,卻在朝中死死的牽扯住了北方將門,靖難勳貴的力量。

  這位一方面在全力壓制梁亨,一方面則利用他『中軍斷事官』的身份,對那些北方將門或打或拉,分化瓦解。使得軍中的幾個強大派閥始終沒法形成合力,給予于傑的壓力也就少而又少。

  李軒出身誠意伯府的身份,也帶來極大的助力。

  南京那一幫子的開國勳貴,這次就很給李軒面子,沒有多少人跳出來給他添堵。

  這些南方的勳貴武臣雖也侵佔屯田,可其實他們對這份財源的依賴性,遠小於北方將門。

  他們更多是依靠經商,還有山野間的桑田麻田,以及茶葉,這些收入都十倍於侵佔屯田的收益。

  既然非是生死攸關的利益,那麼阻力也就相對較小。

  而于傑此人雖然耿介方正,卻絕非愚純之輩,他自然知道李軒是通過什麼樣的方式,在為清理屯田一事保駕護航。

  「既然屯田一事已經了結,那麼我身上的典農中郎將的差事也可交付了。」

  因這文華殿內只有一個女性御醫在,沒有記錄帝王起居的史官在場,李軒也就很隨意的抱了抱拳:「紅裳你知道的,我這邊其實也忙得不可開交,沒多少精力關注衛所屯田一事,還請朝廷早日收回此職,另擇賢能。」

  可他說起此事之後,虞紅裳就一聲冷笑,眸中波瀾微生。

  她想這個傢伙忙嗎?是很忙的。

  可僅他那具第二元神,就足以處理所有的公務綽綽有餘,何況他身邊還有羅煙、樂芊芊與獨孤碧落這三個得力臂膀。

  這傢伙的本體除了半天時間用於講學,其它的時間,也確實忙得『不可開交』。

  他今天陪薛雲柔『練習道法』;明天陪著江含韻一起修習武道;後天就與敖疏影一起在黃河上游放舟暢遊;大後天則是與羅煙一起頂著『追捕案犯』的名義去江南,與之雙宿雙棲。

  然後他早上入宮陪她一起用膳,晚上就與樂芊芊一起去洛陽黑市尋覓古籍,那確實是沒有一刻得閒的。

  期間這個傢伙,甚至還去了兩趟凰無幻的妖市,不知去做了什麼。

  虞紅裳越想越怒,以至於腹中又不自禁的一陣作翻。

  最終她深吸了一口氣,強壓住了怒意:「屯田雖已清理完畢,可接下來你還有得忙。于少保說自仁宣以來,大晉衛所軍四百五十萬人已經逃散一半。

  趁著各地衛所屯田都已清理完畢,于少保準備重整衛所軍戶,恢復太宗年間的數額。此事必須有得力人士在五軍都督府內部配合不可。

  所以這典農中郎將的差事,你還得兼著。還有,典農中郎將是父皇的任命,你要想卸任此職,那也該去尋父皇。」

  李軒眉頭大皺,可須臾之後,他還是嘆了口氣:「也罷,我盡力配合就是。」

  對于傑想要恢復衛所軍一事他其實不太看好,認為是治標不治本。

  大晉太祖設立的衛所軍制度有著天生的缺陷,需知自大晉開國以來不過五朝,大祖之後的太宗與仁宣二帝也算得上是明君,可到土木堡之變的時候,天下間的衛所軍就已崩壞大半,接近於名存實亡了。

  于傑要做的事情不過是做裱糊匠,讓大晉回一口氣而已。

  最多撐個幾十年,大晉的衛所軍又將崩壞。

  不過這事對於大晉朝廷,五軍都督府與南北將門來說,都是大有好處的事情。

  李軒作為南方開國勳貴,大晉武門的一員,他不能拒絕,也無法決絕。

  李軒心想裱糊匠就裱糊匠吧,先把眼前的事處理好再說。

  如果日後他有再造乾坤,重整軍制的機會,自然是當仁不讓。

  可是現在,他掌握的力量也就僅能將這房子糊好,盡量讓它不漏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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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4
發表於 2024-9-20 00:12:04 |只看該作者
第0583章 憂國憂民的李軒

  李軒在宮裡面呆到中午的時候,就不得不告退離開。

  他其實也想多陪一陪虞紅裳的,可是沒辦法,虞紅裳現在貴為監國,不但那些言官時時刻刻的盯著,翰林院那邊還有朝廷專設的起居郎,記錄虞紅裳的一言一行。

  如今兩人在宮中會面,都必須有第三人在場,否則外朝就會掀起滔天惡浪。

  尤其太后與正統帝,他們巴不得虞紅裳出什麼漏子,從而攻訐景泰帝令帝姬監國的舉措。

  幸在虞紅裳是天位,李軒也是天位之下遁法無雙,兩人偶爾甩開所有人的視線,私會個一小段時間緩解相思之苦,還是能辦得到。

  當李軒走出承天門,等在外面的獨孤碧落就一臉狐疑的看著他。

  「你今天怎麼在宮裡面留了這麼久?都有差不多一個半時辰了。」

  李軒聽了就不禁訕訕一笑,他原本預定是一個時辰前就出來的。

  可今日本該當值得那位起居郎由於身體不適,臨時請了三天的假,翰林院那邊一時也拿不出合適的人選頂班。

  李軒沒忍耐住,他想衛所屯田一事與衛所軍重建都事關重大,關係到未來大晉幾百年的國運,不能不慎。。

  李軒憂心忡忡之下,就留在文華殿與公主殿下詳細討論了一番國家大事。

  結果他二人廢寢忘食,忘了時間,多耽擱了將近一個時辰。

  李軒嘆了一聲,神色憂國憂民:「我也沒想到會呆這麼久,然則國事多艱,紅裳以女子之身監國,就更加艱難,我不能不多盡點心。」

  他看著獨孤碧落,心想此時的獨孤碧落,如果換上一套職業裝,穿上黑絲,再戴上眼鏡,那就完美了。

  「是嗎?」獨孤碧落卻連一個字都不信,她知道自家主人是什麼樣的成色。

  「你想在宮裡面呆到什麼時候,就呆到什麼時候,我無所謂。不過德運學社那邊的講學,冠軍侯大人你已經趕不上了。那邊可是禮部尚書親自拜託的,你不去的話,會得罪人。」

  李軒就一聲笑道:「德運學社那邊倒是無妨,一個時辰前我就飛符給權頂天權大人,讓他暫時幫我頂班。頂多現在我趕過去,再多講一個時辰算是賠禮。」

  獨孤碧落聞言一哂:「隨你,不過別怪我沒提醒你,就在一個時辰之後,你還得陪樂芊芊去看《永樂大典》,你答應了要將她帶入皇家的金匱石室一觀究竟的,卻已經爽約了兩次。

  雖然這兩次爽約,理由都很正當。可你再要延後的話,我都看不下去。還有,今夜戌時四刻,是薛雲柔結束坐關,從入定中甦醒的時間。

  我已經遵照你的吩咐,用茉莉與薔薇堆滿了她的小院,可如果你本人不在的話,再多的花也沒意義。」

  獨孤碧落說到這裡的時候,心想這傢伙倒是挺會哄女人的。

  她今日看那滿園盛開的花朵時,心裡也『怦』的一跳。

  獨孤碧落心想自己都尚且如此,又何況身為正主的薛雲柔?

  怪不得似薛雲柔這般出色的女子,都會落入李軒這個人渣的魔掌。

  獨孤碧落隨後又為自己的命運暗暗感嘆,忖道自己怎麼就落到了這地步?

  在樂山大佛的時候,她可從沒想過自己會成為李軒禍害女孩子的幫兇。

  「--明天是水德元君敖疏影的誕辰,你與她約好了,清晨就得去城外的水德元君廟。可我得告訴你一個不好的消息,羅煙已經提前從江南歸來,估計半夜就可返回京城。她辦的那樁案子,進展比你想像的要快很多。

  還有,神器盟主說你近日有空的話,到她那邊去一趟,她倒是很體諒你,說什麼時候都可以。」

  李軒聽到這裡,卻是面不改色:「不急,我們一樁樁來。」

  這樣的小場面,對李軒來說已經算不得什麼了。

  他已經明白時間管理的要點,就是遇事不能慌。

  且更艱難的情況,李軒也不是沒有經歷過,翻船次數已不下六次,渾身上下勳章纍纍。

  他苦心修持的金身霸體,不就是為此而練?

  李軒凝神想了想,就笑著問:「我記得德運學社都是在京的潮州學子吧?」

  「是潮州學子不錯。」獨孤碧落疑惑的看著他,心想這傢伙又想要做什麼?

  人家德運學社是否潮州學子,與李軒翻不翻船,可一點關係都沒有。

  李軒卻忖道『天助我也』,果然老天爺還是眷顧我的。

  「那麼德運學社的講學,就讓我的第二元神去。」

  他說話這句之後就策馬前行,直往六道司的方向狂奔。

  獨孤碧落卻覺不可思議:「第二元神?大人你瘋了,他們認出來怎辦?」

  講學這種事,講究的是誠心正意,嚴謹鄭重。

  李軒拿第二元神去給人講課,與本體雖然沒什麼區別。可在別人看來,卻是不尊重人的表現。

  在獨孤碧落看來,李軒還不如爽約不去。

  李軒卻在前面不在意的揮了揮手:「放心,我自有辦法。」

  ※※※※

  在六道司『神翼府』,當樂芊芊捧著一大堆的文檔,走入到大堂的時候,發現堂上坐著的『李軒』,竟已不見蹤影。

  樂芊芊見狀氣得不行,恨不得把自己手中的文檔往地上一摔。

  可她隨後還是忍住,將這些文檔小心翼翼的放在書案上,然後就手叉著腰,氣鼓鼓看著眼前那空缺的座位。

  自從『神翼都』升格成『神翼府』之後,神翼府的公務也增加了幾倍。他們的人手增加了兩倍多,管轄的範圍,也從北直隸擴展到整個天下兩京十三省。

  這個時候,就連孫初芸都在努力,她與羅煙、張岳、彭富來等人更是忙得不可開交。

  李軒倒好,就連他的『第二元神』都要開小差曠班,偷奸耍滑了--

  可就在須臾之後,樂芊芊就又輕輕一嘆。她把小臉鼓成包子,坐到了李軒的位置上,開始翻閱這一紛紛文檔,然後在書案上奮筆疾書。

  她沒敢幫李軒處置這些『神翼府』的重要公務,只是摘錄文檔中的要點,寫出自己的看法與意見,節省李軒辦公的時間。

  樂芊芊不知道,這其實就是內閣與司禮監幹得活計--

  不過就在下一刻,樂芊芊感覺到自己的額頭,被人輕輕一彈。

  樂芊芊有些發愣的抬起頭,然後就見李軒笑瞇瞇的看著她。

  「侯爺!」樂芊芊頓時柳眉微凝:「你剛才又跑到哪裡去了?你知不知道,今天有很多事要忙?尤其四川那邊,這次送上來的疑難卷宗就有十二樁。」

  『神翼都』升格『神翼府』的過程,並非是一帆風順。

  六道司分佈在各地的五大堂口,伏魔分署,都對『神翼府』有著一定的抗拒情緒。

  他們也沒打算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來與『神翼府』對抗,只是將歷年積壓的疑難卷宗,一股腦的往『神翼府』丟。

  這使得擴編還未完成的『神翼府』,一直都處於人手嚴重不足的狀態。也讓神翼府上下人等,時常自嘲他們是『垃圾堆』。

  幸在『神翼府』的待遇確實優越,這讓地方上的六道司精英趨之如騖。

  李軒又是採取『寧缺不濫』的策略,利用手中的總堂名額,著手網羅了一些地方上的辦案好手,所以『神翼府』的破案率,目前還算過得去,已經破了好幾件疑難大案。

  考慮到『神翼府』初建才不到兩個月,這個成績已經足以向元老會交代了。

  「我知道,不過現在的『神翼府』已經沒有多餘人手派遣過去,我們再急也沒辦法。」

  李軒笑了笑,然後拉起樂芊芊的手就往外走:「走吧,我們去翰林院,我答應過你的,帶你去看《永樂大典》。」

  皇家的金匱石室建有兩座,一座在宮城深處,一座在翰林院內。

  永樂年間修撰的《永樂大典》,也有正副兩套,分置於兩個金匱石室。

  「誒?」

  樂芊芊忽然就臉紅起來,她發現自然眼前的這個李軒,竟然不是她的『第二元神』,而是他的本體。

  她看著李軒拉著她的手,面紅似血:「可現在都沒到散班的時候。」

  李軒就搖著頭:「偷一個時辰的閒有什麼要緊?芊芊你都有多久沒休息過了?」

  於此同時,在德運學社的正堂。

  禮部尚書胡濴正微皺著眉,看著眼前的俊逸青年:「謙之,你這是?」

  他認出眼前的『李軒』,其實是李軒的第二元神所化。

  『李軒』則是歉意的一笑:「在下近日為潮州學子思量了一篇文章,希望能有益於潮州學風。」

  他隨後就看著那面供奉於正堂上『韓文公昌黎先生』牌位:「可否拿紙筆來?」

  在場眾多儒生聽了之後,無不都翹首以望,面現期待之情。

  正在代李軒講課的權頂天,則揮了揮袖,示意他的一個學生,將筆墨奉於『李軒』的身前。

  此時的『李軒』則是長吐一口濁氣,然後在那空白的書卷上寫下了一行字。

  「匹夫而為百世師,一言而為天下法。是皆有以參天地之化,關盛衰之運,其生也有自來,其逝也有所為--」

  這是昔日蘇軾為韓愈與潮州學子寫下的一篇千古名篇。

  他在的這個世界,雖然沒有韓愈,卻有一位韓昌黎。其人生軌跡大約與韓愈相似,也曾被貶斥到潮州,潮州儒學由韓昌黎始,所以被潮州文人視為始祖,

  也就在他寫下這一行字的瞬間,幾乎所有在場的文人,都感覺渾身上下的寒毛都為之聳立,一股清氣湧入胸中。

  同一時間,他們也聽見城北文廟方向,那邊的警世鐘,正發出了一聲聲轟然震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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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84章 實在太缺德了

  就在文廟內警世鐘震鳴的時候,紫禁城文華殿內,長樂公主虞紅裳正眉頭大皺,看著身前一位繡衣衛千戶,還有他手中的一把赤金色長刀。

  此時如果有人注意看,會發現虞紅裳的衣襟與髮梢都稍稍有些凌亂。

  那是因之前與李軒議論國事,廢寢忘食之故,虞紅裳不得不重新梳妝打扮。

  可由於眼前這場突發事件,虞紅裳還沒能梳妝妥當,就不得不從殿後走出。

  她眼前的這位繡衣衛千戶名叫盧忠,盧忠托在手中的那把金刀則名喚『大日金虹刀』。

  那曾是上皇正統帝的御刀,也曾是大晉的鎮國重器之一。

  據說只需有真龍之氣貫入,這把大日金虹刀就有著不亞於上品仙兵的神威。。

  上皇正統帝被瓦剌擒拿後,所有帝王印信與仙寶都被褫奪。唯獨正統帝隨身的幾件兵器,景泰帝依舊容許他留於身邊。

  正統帝對此刀也喜愛已極,時常將之佩戴在腰間。

  可如今這把名聲赫赫的寶刀,卻被盧忠捧在了手裡。

  在繡衣千戶盧忠的身後還跪著一人,那是『南宮總管太監』阮浪,此人的身軀正抖如篩糠,面上則是蒼白毫無血色。

  所謂的『南宮』,正是上皇正統帝現在的居所。

  阮浪這位『南宮總管太監』,正是提調管領南宮一切大小事務的內侍之首。

  「你此言當真?」虞紅裳看著阮浪的目光森冷無比,看繡衣千戶盧忠的視線也飽含深意:「南宮總管太監阮浪果真有蠱惑你參與謀反之言?」

  「殿下面前,微臣豈敢妄言?」

  繡衣千戶盧忠抬起了頭,面泛紅暈的看向了虞紅裳:「這把『大日金虹刀』可以為證。今日酒宴中,南宮總管太監阮浪為說服微臣,特意將這把『大日金虹刀』取出,交給微臣觀賞。

  他說這金刀乃是上皇賜予他,用於聯絡內外諸臣的信物,作用就等同於衣帶詔。還說一旦上皇復辟成功,天子可以許我繡衣衛都督,以及世襲繡衣千戶的世職。」

  南宮總管太監阮浪身體顫抖得更嚴重了,他緊緊的咬著牙道:「殿下!殿下!盧千戶這是血口噴人,老奴絕沒有聯絡他謀反,也沒許過他什麼繡衣都督。

  即便這把『大日金虹刀』,也絕非是老奴之物。『大日金虹刀』乃上皇的御刀,南宮的許多人都見過,老奴如得此物,豈敢將這刀示於他人?」

  繡衣千戶盧忠卻一聲冷笑,他朝著虞紅裳抱了抱拳:「殿下,自從年初瓦剌南下,上皇擅自出宮之後,陛下就已下令鎖死南宮所有宮門。

  我想問阮公公,既然南宮內外都已封鎖,那麼這把刀是怎麼從南宮裡面出來的?如果我沒記錯,今年初春郊祀祈谷的時候,上皇似乎還在群臣面前佩戴過這把刀?

  還有,盧某現今的職司是為陛下看護午門與端門,平時與阮公公也不是很熟。今日阮公公卻因何緣故,忽然要宴請盧某?」

  南宮總管太監阮浪不禁氣息一窒,他張開口想要辯解,卻發現自己說不出半句可以反駁盧忠的話出來。

  虞紅裳的眼神,則冰冷如霜:「來人!拿本宮的印信,速去調三千『神機左營』將士封鎖南宮與慈慶宮!」

  慈慶宮就在文華殿的北面,是孫太后的寢宮。

  繡衣千戶盧忠方剛才的言辭中,雖然半句都未涉及孫太后,虞紅裳卻不能不預做防範。

  如果正統帝真有復辟謀反之意,那麼孫太后也一定逃不開關係。

  「--所有內侍宮女都一體軟禁看管,即刻起,沒有本宮與天子的命令,片紙都不得出此二宮。再傳召內廠提督與繡衣衛都督同知左道行,命他們速至文華殿聽令!」

  接下來,虞紅裳又大步走出了文華殿,往紫禁城北面的乾清宮行去。

  今日發生的這樁事,已超出了她這個『監國』的權柄之外。

  她必須將此事告知閉關養傷的父皇,且時間越快越好。

  也就在這一刻,北京城那原本晴朗的天空忽然響起了轟雷,無數的烏雲忽然間黑壓壓的瀰漫天空。

  ※※※※

  同一時間,翰林院的金匱石室內,樂芊芊正面紅似血的拿著一冊《永樂大典》翻看著。

  《永樂大典》成書於永樂年間,是由太宗的黑衣宰相『道衍』大師親自主持編撰。

  此書包羅萬象,如經,史,子,集,天文地理,陰陽醫術,鍛造農具,藥理蠱術,還有占卜,妖魔,釋藏,道經,與各種樣的修行功法等等,全都囊括其中。

  在李軒來的另一世界,那本《永樂大典》全文接近三萬卷,一萬一千冊,三點七億個字。其正本藏於南京,副本則是在嘉靖年間抄錄,存放於紫禁城『皇史宬』的金匱石室中。

  而大晉的《永樂大典》,規模卻還超出二十倍以上。堪稱是卷帙浩繁,浩如煙海,天上地下無所不包。

  為了承載那些功法真意,大晉甚至還動用了無數珍貴的紙張,包括上等的獸皮,還有那些用珍貴的樹木製作的宣紙。

  樂芊芊最感興趣的,就是《永樂大典》中所有關於天文地理,陰陽占卜,藥理蠱術的部分,再就是《永樂武典》與《永樂術經》。

  樂芊芊當然沒想過要從《永樂大典》中,尋覓出什麼適合自己的功法出來,她只是想要豐富自己的知識儲備。

  《永樂大典》中的《永樂武典》與《永樂術經》,記載著當今天下公認最全面的武道功法,術師法訣。

  僅《永樂武典》中收藏的功法種類,就勝過六道司四倍有餘,達到五萬六千種。《永樂術經》則達到誇張的三億字,記載了釋道法三家各種術法的源流,還有歷代以來的變種。

  雖然其中記錄的武道真意較少,可只從增廣見聞的角度來說,《永樂武典》與《永樂術經》都是極有價值的。

  半個時辰前,樂芊芊才剛走進來,望見這一層層的書架與那浩瀚書海的時候,是興奮已極,喜不自勝的。

  這《永樂大典》雖然是太宗命『道衍』大師編撰,用於彰顯其『文治』之功的龐大經典,可卻不是什麼人想看就能看的。

  它自成書之後,就被藏於金匱石室當中不見天日。

  整個天下間有資格入內一觀究竟的,絕不超過一百人。

  即便是翰林院的內部人士,想要進入的話也很麻煩。他們需要取得包括天子,翰林院的掌院學士,禮部尚書等人在內的各方許可。

  李軒則是因其理學大儒的身份,又與監國長公主虞紅裳有著朋友關係,才能輕鬆的拿到出入資格。

  樂芊芊知道她呆在這裡的時間有限,所以第一時間就使用了一張名為『天識地通』的仙符。

  這是一門天位級別的仙家術法,其作用顧名思義,是可以增加人的感應能力,記憶能力,還有對萬事萬物的理解能力。

  這可以讓樂芊芊用最快的速度理解書中的知識,同時將它們記憶下來。

  可這個時候,『天識地通』的副作用顯現出來了。

  她發現李軒一直都在看著她,那目光裡面竟毫不掩飾他的情慾之念,灼熱到讓她感覺渾身發燙。

  在李軒的視線注目下,樂芊芊甚至生出了自己身上其實身無片縷的錯覺。

  樂芊芊漸漸的心亂如麻,她明明用了『天識地通』的仙符,可書本上的字卻如同天書,一個字都沒看進去。

  她終於忍耐不下去,氣鼓鼓的把書攤平:「侯爺你能不能別這樣看著我?」

  李軒就很奇怪的看著她:「這地方除了芊芊你,還有什麼東西是可以看的?還有,我又沒吵沒鬧,就只是看著你而已,這不影響芊芊你看書吧?」

  樂芊芊的俏臉就更顯嬌艷了,她想說問題是你的目光很不對勁,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剝似的。

  可她終究沒敢說出這句,只能支吾著道:「反正你看著我,我書就看不下去。」

  李軒搖了搖頭,然後拿出一根衣帶,把自己的眼睛蒙住:「我這樣總可以了吧?」

  「不行!」樂芊芊心想這有什麼區別?李軒雖然用衣帶遮住了眼睛,卻還睜著『護道天眼』在盯著她。

  也虧這傢伙是理學護法,做這種事情不影響浩氣嗎?

  還有那衣帶,樂芊芊感覺有點熟,似乎是皇家御用之物,紅裳身上的?

  「你可真麻煩。」李軒將衣帶扯了下來後想了想,就無奈道:「算了,你給我挑一本書看,這樣總行了吧?」

  樂芊芊已經被他的目光看得心慌意亂,她當即就從書架上隨意挑了一本,放到李軒的面前。

  李軒翻開一看之後,卻不禁一樂:「玉女參同契,有意思!原來芊芊你是這個意思。」

  道家的雙修法門,都以道門經典《周易參同契》為源流。

  這玉女參同契顧名思義,是由《周易參同契》衍生出的頂級雙修之法。

  樂芊芊愣了愣神,然後她的臉就紅到似要滴下血珠,頭頂則冒著蒸汽。

  李軒見狀更加得意,他直接趁虛而入,坐到樂芊芊的身邊,朝著芊芊的耳朵吹著氣:「芊芊你這也太委婉了,我差點就沒能領會你的意思--」

  可李軒正說到這裡,就聽到金匱石室外面的「哐哐」震響。

  樂芊芊當即心神一醒,然後整個人如兔子一樣縮到了十丈之外。李軒則劍眉微揚,眼中流露出了幾分惱意。

  這個敲門的人,實在太缺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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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20 00:12:33 |只看該作者
第0585章 再見沂王

  李軒沒想到,在金匱石室外敲門的,竟然是『前太子,沂王虞見深』。

  這位穿著一身常服,臉色則陰沉到像是可滴下水液,他望見李軒之後,就向他深深一拜。

  「今日驚聞父皇與太后蒙冤,見深無計可施,四顧無援,只能厚顏請冠軍侯施以援手。」

  李軒見狀則是神色錯愕,不明所以。

  「沂王殿下您這是做什麼?這是要讓禮部與御史參我一本嗎?」

  他不敢受沂王虞見深的大禮,急忙讓開道了一旁,然後滿含疑惑的望向太子身後的眾多翰林:「發生什麼事了?」

  他的消息其實非常靈通,從兩個月前開始,『神翼府』就獲得了巨大的資金支持。

  羅煙就仗著這筆錢財,開始經營起一個較為龐大的線人網絡。

  這位羅校尉,可是『朋友』滿天下的,無論什麼人,什麼勢力都能說得上話。。

  雖然因時間有限,這個線人網絡在十三行省中還沒鋪開,可在南北兩京,卻已頗成氣候。除此之外,還有神器盟與誠意伯府的消息渠道作為補充。

  所以這京城之內,哪怕風吹草動,都瞞不過李軒的耳目。甚至深宮之中的事情,也很難瞞得過李軒。

  不過這翰林院的金匱石室,規格直追太祖墓室,內外隔絕,所以李軒在裡面的這段時間,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

  那些翰林學士當中的一位,就嘆了一聲道:「就在方才,冠軍侯大人麾下的『神機左營』將士入駐南宮與慈慶宮,將兩宮封鎖。如今不但是上皇,就連太后也被軟禁。

  據說是繡衣千戶盧忠出首向監國殿下告發,說是上皇意圖復辟謀反,他籠絡了南宮總管太監阮浪,令其聯絡內外群臣。

  據說上皇還特地將他的大日金虹刀賜予了阮浪,作為他取信於諸臣的信物。可具體究竟如何,我等依舊不能得知。」

  沂王虞見深此時就朝著李軒再次深深一拜:「冠軍侯,自從年初蒙兀入侵,父皇他擅自出宮鬧事之後,就深深自省,太后訓誡他也不止一次,父皇他怎可能在這時候妄生事端?

  還有,今年五月的時候,父皇曾經親口對我提過,說是我喜歡的話,那麼等到我今年生辰,他會將這把刀作為禮物賜予。上皇對我既已有諾在先,又怎會將大日金虹刀賜給阮浪?

  此事一定是他人陷害所致!冠軍侯您素來斷案如神,是陛下與監國最親近信重的大臣,又素來剛正不阿,堂皇正大,胸懷磊落,是世所敬仰的理學護法,名教仲裁。還請冠軍侯不吝援手,還我父皇與太后清白。」

  李軒就皺起了眉,心想這位怎麼會找到他頭上的?

  如今朝堂諸臣當中,就屬他李軒最樂見上皇與太后出事了。

  那位太后對他家出手已經不止一次,李軒一直都記著呢。

  且未來可能發生的『奪宮之變』,一直沉甸甸的壓在他心上。

  李軒心想他現在歡喜都來不及,怎會施以援手?

  他可不是什麼被人戴幾頂高帽,就忘乎所以的人,他當即搖頭:「殿下過譽了,李某何德何能,豈敢當殿下如此盛讚?

  何況這上皇謀逆與金刀一案的究竟,自有朝廷有司來查明,豈容李某置喙?殿下請寬心,陛下他秉性仁德,寬厚為懷;而監國殿下雖是女子,卻有君子之德。

  如果上皇真是清白的,他們一定不會使上皇蒙冤。沂王殿下,請您起來說話如何?您這樣拜下去,李某可生受不起。」

  他一邊說話,一邊浩氣舒捲,試圖扶沂王虞見深起身。

  可李軒琉璃色的恢弘浩氣,竟沒能使虞見深的身軀動搖。

  沂王虞見深膝下像是生了根,依然長拜不起:「天子與監國自然是寬厚仁德,大公至正的。可見深憂的是小人作祟,閉塞聖聽。

  冠軍侯大人,如果您親自向天子與監國請令,主持偵緝金刀案,天子與監國一定不會拒絕,這滿朝上下也會樂見其成。」

  他竟將身軀深深一俯:「冠軍侯大人,見深求的只是一個秉公斷案而已!如果,如果上皇與太后確有謀逆復辟之舉,見深絕不會有半點怨言。」

  李軒卻看著自己浩氣化成的大手,為之一陣愣神。

  他剛才那一扶,可是有著接近於偽天位級的力量。常理來說,即便是十二重樓境的武修,也得被他強行扶起。

  可剛才的沂王虞見深,整個人卻像是伏倒的山嶽一樣,一點動靜都沒有。

  李軒看沂王虞見深的目光,也逐漸意味深長,心想這位可真是深藏不露。

  大晉皇室自景泰帝與紅裳之後,竟又出了一位即將問鼎天位的高人。

  還有沂王剛才的那些話,簡直就是把他推往火上烤。

  李軒深深凝思了一陣兒,然後搖頭:「殿下,所謂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李某現在不過是六道司的伏魔中郎將,五軍都督府的中軍斷事官。

  若無皇命,李某如何敢插手謀逆大案,李某近一年來也與太后及國舅多有齟齬。而年初大理寺一事雖已了結,可李某卻心中有結,未能化解。自問難以在此案中做到完全的秉公持正,此時正該避嫌才是。」

  他注意到太子與他身後眾多翰林學士的臉上,都現出了些許失望之色。

  李軒就暗暗一聲冷笑,這些人如果是欲以『名望』來挾持他,以為他李軒是可『君子欺之以方』的,那真是想多了。

  他李軒豈是那麼容易被人拿捏的?

  「--且李某以為,殿下求到我這裡,真是急病亂投醫了。當朝內閣諸公,刑部尚書俞士悅,禮部尚書胡濴等人,無不都是方正忠直的大臣,他們豈容小人誣陷,禍亂朝綱?」

  沂王虞見深嘆了一口氣,臉色更加蒼白了,可他接下來卻還是再次一拜:「冠軍侯如果不願插手,本王不敢勉強。只求他日朝廷下令,命冠軍侯主持此案時,冠軍侯勿要推辭。」

  李軒正劍眉微蹙的當口,在沂王虞見深後方的一人,卻忽然開口插言道:「冠軍侯,近日朝中為立儲一事紛紛擾擾,襄王入嗣皇統一議,也聲勢漸盛。

  下官以為,此時宮中忽然爆發金刀案,確有諸多使人生疑之處。所以吾等也希望冠軍侯能夠出面主持,以釋天下人與朝中諸臣之疑。」

  李軒認出此人,乃是翰林院侍講王恕,昔日虞見深身為太子時的講官之一。

  他忽然明悟,沂王虞見深與這些翰林學士之所以認為能將他說服,讓他涉入此案,是認為景泰帝與虞紅裳也不願意朝廷局勢失衡,導致襄王入嗣一事成為朝廷公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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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86章 男兒在外要學會保護自己

  李軒走回金匱石室的時候,發現樂芊芊跑到了一個角落裡面正襟危坐。

  李軒剛想走過去,樂芊芊就法訣一捏:「停!」

  她的身前十丈處,驀然現出了一尊沒有五官面目,也看不出性別的神像,抬手阻住了李軒的去路。

  樂芊芊的俏臉殷紅:「侯爺你不准過來,從現在開始你不准接近我十丈之內。」

  李軒就不禁「嘖」了一聲,心裡把沂王還有那一群翰林學士都給恨上了。

  這群人害他到嘴邊的小白兔給跑掉了,可恨--

  李軒隨後又頗感興趣的看向眼前的『神像』:「這就是芊芊你換來的那件仙器?看起來好像不怎麼樣啊?」

  他感覺自己很輕鬆,就能把這大傢伙解決了。

  「對啊!」樂芊芊從神像之後探出小腦袋解釋道:「它叫『無相神傀』,你可別小看它。無相神傀本身的實力雖然只相當於偽天位,可關鍵時刻卻能代我承接神明意志降臨。這樣一來,神降的時候,就不會損傷我自己的身體了。。

  不過它也有缺點,每個月我都要拿出大量的血液去養它,讓它的靈機氣息與我一體相同。尤其神降之後,還必須拿出自身一半的精血去清洗,才能夠請下其他的神明下凡。」

  「這是為什麼?」李軒聞言一楞:「怎麼需要芊芊你這麼多血?聽起來似乎有點邪門。」

  「不邪門的,這是上古巫術的一種。」樂芊芊搖著頭:「且所謂掃塌迎客,不將前面一位神明的痕跡清理乾淨,哪裡能請下一位神明入住?」

  李軒眉頭大皺:「不能一直固定請一位嗎?」

  「那我的『無相神傀』就會長出眼睛鼻子,被徹底同化成為那位神明的化身啦。所以得換著來,這請神之法,有著很多禁忌的。」

  樂芊芊知道李軒是關心自己,不由微微一笑:「放心,這比我以前用自己的身體要好多了,以後我修行的速度都會快很多。

  還有,它的身體裡面還有天位級別的『外丹』,足夠神明使用了,不用每次都抽取我的命元。等到我哪天修為到了第四門,我借助此物,連極天之法都能請下來,」

  --不過這是很遙遠的事情,樂芊芊的修為,到現在也就只是第五重樓。

  這還是李軒與樂氏夫婦尋了各種樣的靈丹妙藥,使勁往她身體裡面灌的結果。

  後面的五重境界,對樂芊芊來說如同天塹。

  除非是有著八竅八練八轉那種級別的上品仙丹,否則樂芊芊能在三十五歲前進入第四門,就該燒高香。

  據樂詩詩說她父母已經認命,如今這夫婦二人正籌謀著為樂芊芊,打造一件防禦類的仙寶,與她身上那套極品法器結合,達到更佳的防禦效果。

  這對夫婦雖然自小沒陪在樂芊芊的身邊,可為了她的安全,卻也是操碎了心。

  「對了。」樂芊芊此時又含著幾分好奇的看著李軒:「剛才是什麼人在叫門?是有什麼急事嗎?」

  「是很急的,不過與我們無關。」李軒不甚在意的搖著頭:「上皇被人出首舉報,說他要行復辟謀逆之舉。紅裳英明,連太后的慈慶宮也一併鎖了,沂王驚懼之下求到了我這裡。」

  樂芊芊就不禁「啊」了一聲,心想這朝中本來就已經夠亂的。如今這樁事一處,朝廷豈非是炸開了油鍋?

  ※※※※

  李軒陪樂芊芊看書一直到深夜時分,才從翰林院裡面走出來。

  原本他是想要將樂芊芊送回到冠軍侯府的,李軒正可順路去旁邊薛雲柔的小道觀,在那邊等薛雲柔結束閉關。

  不過樂芊芊憂心六道司內積壓了許多公務沒處理,堅持要回六道司加班。

  李軒沒奈何,只好又將樂芊芊原路送了回去。

  可接下來他就得『趕場』了,李軒駕著身下的『玉麒麟』匆匆往冠軍侯方向疾奔。

  三天前薛雲柔雖然說是戌時四刻(晚八點)就會破關而出,可萬一時間提前了怎麼辦?

  可今天他的的『玉麒麟』卻不知怎的,一點都不肯賣力。

  它神態懶洋洋的,無精打采,步伐也是慢慢悠悠,半天時間都沒走過一條街。

  李軒見狀氣得不行:「你這混賬,虧我好魚好肉的養著你,關鍵時刻怎麼就不頂用?這幾天哪一餐少了北海冰魚?可知道那一筐魚價格有多貴?

  如今正值用你之際,你卻在這個時候給我拉了胯,我養你有什麼用?」

  可他不罵還好,一罵起來,玉麒麟當即發起了脾氣。它直接人立而起,不斷的試圖把李軒從身上顛下來。

  這麒麟撒起野來,可比普通的馬要厲害多了。

  李軒很想要揮鞭子,狠狠抽它的屁股。

  可李軒冥冥中的第六感,阻止了他這麼做。

  不知為何,他感覺這樣做非常危險,可能危及性命。

  李軒沒奈何,只得下了馬背,自己用一雙腿往冠軍侯府方向跑。

  得益於他的第二元神孜孜不倦的修行,李軒現在的遁法比之數月前又厲害了不少,也不怕被途中那些巡城的繡衣衛與京營將士發現攔截。

  可就在這個時候,李軒忽然眉心微凝,他在街道上頓住了身影,眼神冷冽的看向了黑暗深處。

  李軒感應到這黑夜深處,有兩道異常強大的天位氣息在鎖定著他。

  「就是他,你怎麼還不動手?」

  這聲音李軒很熟悉,竟然是巴蛇女王。

  那場白蓮之亂,巴蛇女王除了在地府拚命逃亡之外,什麼都沒能做,所以事後巴蛇女王也就沒好意思向李軒提出什麼過份要求。

  不過自月前朝廷冊封她為通天河水神之後,巴蛇女王卻一直逗留在京,不肯離去。

  而此時另一個稍顯粗豪的男子聲音響起:「我正猶豫著呢!我這門神通雖能將他定住一段時間,卻會狠狠得罪這位冠軍侯。」

  李軒聽到這句,就不禁心神一凜,生出了防備之意。

  這個世界的所謂『神通』原本是妖族專有,是僅次於極天之法的存在,有著莫大的神威偉力。

  玉麒麟拿來撞人的『歲月如梭』,就是一種強大的時序神通。

  術修們的法術,最初也是模擬『神通』而來,最終佛道兩家都創出了數以百計的『神通』,都是極其強大的力量,威力直追極天之法。

  李軒毫不猶豫,當即一手握住了割龍刀,一手招引『渾天鎮元鼎』的力量防身,

  時隔兩月,于傑已經為他這件神寶,凝聚出了『鎮壓』之法。

  「可你答應過我的。」巴蛇女王的聲音裡面含著不耐:「你到底要不要那東西?不想要的話我找別人。」

  那粗豪聲音滿含無奈:「行!行!行!我出手就是。不過巴蛇女王你可記清楚了,我這神通雖能定住他一段時間,女王你卻不能有任何敵意與惡念來刺激此人。

  這是一絲一毫都不能有的,一旦你生出了哪怕絲毫敵意,也會刺激他的元神,讓他恢復過來,脫出我的神通的控制。

  還有,此人身具琉璃浩氣,萬邪不入,又有一件偽神寶在手。我雖然能借助手中的寶貝將他強行定住,可最多只能維持六個時辰。」

  「六個時辰,已經足夠了,」

  巴蛇女王聽了之後,就吃吃的笑:「放心,我又不想拿他怎麼樣,就只是想與他生個孩子而已,這不會破壞你的五氣定神法吧?」

  「這倒無妨。」那粗豪的聲音莞爾道:「你使勁得與他生,你把他搾得越虛,我這門神通就能維持得越久。」

  李軒心內一寒,當即化作的一道雷電,準備往宮城的方向退走。

  對方是兩個天位,又有著一門強大『神通』,他認為自己還是穩一手的好。

  不過就在這個時候,一道五色光華已經向他籠罩過來。李軒頓時就覺渾身僵滯,竟然被定在了原地不能動彈。

  而下一瞬,巴蛇女王的身影,連同一位中年人,現身在李軒的面前。

  此人身形頎長,體態瘦削,五官清雋,頜下有著三縷鬍鬚,頭上則頂著兩對鹿角,毛髮則都是綠色的。

  「這就成了?」

  巴蛇女王喜不自勝的圍繞著李軒轉著圈,她還伸出了手捏了捏李軒的臉蛋:「他總算落到我的手裡了!你看這臉,真嫩真白啊,還有這一身肌肉,可這結實。不枉我想了他這麼久,我與他生下的寶寶一定是最棒的。」

  李軒怒視著巴蛇女王,努力的想要掙扎。

  可此時不知何故,他的整個元神都懶洋洋的,沒能凝聚出任何的力量。

  李軒心中不禁生出了一股悲涼之意,他想自己完蛋了。

  虧他居然還想著樂芊芊,結果自己今晚可能就得失身,成為草莽英雄。

  巴蛇女王面對他的視線,就更加得意了:「看什麼看?我說過的,本宮是一定要與你交配的。

  本宮自出生以來,還沒有什麼事是想要做卻做不成的,你就認命吧。哎呦,還拿眼瞪我,我就喜歡你這烈性。」

  可此時那位鹿角人卻是眉頭大皺,眼現惑然之意,他感覺到自己好像是失去了什麼東西?

  他隨後就把目光,望向了李軒手中只拔出了半截的刀,心中滋生了不妙的預感:「這是金闕天宮的割龍刀?你剛才是閹割我的什麼東西?」

  讓鹿角人心神略定的是,他沒感覺到下體有疼痛感,可鹿角人的不安也在於此。

  李軒卻沒法答話,他現在連開口都做不到。

  巴蛇女王仔細看了鹿角人上下一眼,卻也是一臉的惑然之意。

  「看起來也沒少什麼東西?」

  鹿角人此時卻臉色煞白:「完蛋了,他把我的『五氣定神法』給閹了,現在這神通已經用不出來。」

  他想這次可虧大了,『五氣定神法』是他賴以存身的法門。

  如果不能驅散這門極天之法,失去了這門神通,那些天位大妖,無論是誰都可輕鬆吃了它!

  巴蛇女王聽了之後卻沒在意,她才不管鹿角人會怎麼樣呢。

  現在李軒的人既然已到了手裡,那麼接下來的頭等大事就是生孩子。

  可接下來巴蛇女王卻是神色錯愕,一臉的茫然。

  她發現此時的李軒,周身赫然環繞著眾多防禦類的仙寶法器。

  這讓李軒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一顆鐵核桃,讓她無從下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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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87章 六慾心鏡

  鹿角人頭疼了一陣之後才清醒過來,然後就發現巴蛇女王正看著李軒的下半身怔怔出神。

  「你在做什麼?怎麼在這裡發呆?他的人估計很快就會來,還有,六個時辰可沒多久。」

  巴蛇女王卻柳眉微蹙:「我在想,我該怎麼解開他的褲腰帶。」

  「褲腰帶?」

  鹿角人愣了愣神,他心想這位女王說話可真夠直接的,一邊往李軒側目,看著那已被李軒召過來的渾天鎮元鼎,還有那顯化於李軒身後的饕餮之形,以及那自發護主,懸浮於李軒上空的文山印。

  鹿角人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最後語聲澀然道:「這還真夠麻煩的,不過此處不能多呆,還是先換個地方吧。」

  巴蛇女王臉色鐵青的點了點頭,隨後她就抓住李軒,身影往京城的北面瞬閃而去。

  鹿角人則緊隨其後,他整個軀體化作一團清風,消散在這邊虛空中。。

  這個時候,玉麒麟也從遠處街道上晃悠悠的走過來。她遙空望見這一幕,頓時眉頭大皺,然後她也化作一團疾光,跟隨著這兩個身影而去。

  那兩個天位大妖對於李軒似乎沒有惡意,可為防萬一,夢清梵認為自己還是得跟過去看看。

  這幾人不知道的是,在冠軍侯府旁邊的一座道觀內,薛雲柔正從她坐關入定的小樓內推門而出。

  此時她第一眼望見的,就是半園的茉莉,還有那半園的薔薇。

  當這副美輪美奐的景象入眼,薛雲柔頓覺自己的胸膛與心臟被狠狠的敲擊。這一瞬,她感覺自己的呼吸都有些困難。

  薛雲柔的腦海之內,也第一時間就閃過李軒似笑非笑,壞中有痞,痞中有壞的身影。

  她的唇角頓時蕩漾出了幸福甜蜜的笑意,猜測這定是軒郎的手筆無疑了。

  那個傢伙,總能出其不意的哄人開心。

  可就在僅僅三個呼吸後,薛雲柔的柳眉就微微一蹙,臉上的笑容也漸漸僵硬。

  只因她的神識四面散開之後,怎麼都找不到李軒的身影。

  薛雲柔不由磨牙,心想李軒這傢伙,該不會是又在哪個女人身邊沒法脫身?

  他既然為自己準備了滿園的花兒,那說明他是記得自己出關的時間的。

  以薛雲柔的經驗來看,這傢伙之所以失約,要麼是因緊急公務,要麼就是被某個女人給纏住了。

  其中後者的可能性巨大,只因這大半年來,李軒已經有過三次類似的不良記錄了。

  薛雲柔正勉力平復著怒氣,卻忽然心神微動,看向了西面的牆壁。

  只因這個時候,正有一個女性身影來到了那牆頭之上。

  薛雲柔認出來者,正是江氏夫婦的義女,李軒的器奴獨孤碧落,她不由柳眉微揚:「碧落?有什麼事嗎?」

  對於她這個『表姐』,薛雲柔還是有一些好感的。

  關鍵是獨孤碧落對李軒,從來都不假辭色。

  「李軒他可能出事了。」獨孤碧落面色冷凝,清冷的目光中,微含憂意:「方才李軒從我這裡召走了渾天鎮元鼎之後,這件偽神寶至今都未回歸。」

  薛雲柔的面色,頓時為之一凜:「你應該能夠感應到渾天鎮元鼎的位置吧,他現在在什麼位置?」

  她語音未落,這牆頭之上又飄來了另一個身影:「李軒出事?是怎麼回事?」

  此人穿著六道伏魔甲,做男子的裝扮,可那張臉卻要比女人還要更嬌艷,更美麗,語聲則寒洌如刀。

  薛雲柔看了羅煙一眼,就不禁唇角一扯。

  她忖道這個紫蝶妖女,剛才該不會就盯著自己這邊吧?否則她為何來的這麼及時?

  羅煙則看著旁邊道觀裡面那滿園的花朵,眸光略略暗沉。

  猶記得一個月前的江南之行,李軒也在美輪美奐的客棧中,給她堆了滿園的薔薇,把她感動得稀裡嘩啦,熱淚盈眶。

  結果一個月後,李軒在薛雲柔這邊也來了這一手嘛!

  「我感應到渾天鎮元鼎的方位在城北,它暫時沒有動靜,說明侯爺暫無性命之危。」

  獨孤碧落說到這裡的時候,發現此間的氣氛有些不對,她看著臉色陰沉的薛雲柔,又望著目澤幽冷的羅煙,隨後略覺頭疼的問道:「你們還要不要救人?」

  ※※※※

  李軒最終被帶到了京城之外,臨太行山的一個寬敞的地下洞窟內。

  這巴蛇女王竟似有在京城常駐的打算,竟然在京城眾多天位的眼皮底下,修建了一個規模不小的地宮。

  這裡光是巴蛇女王的寢殿,就有五十畝大小,一百丈高。能夠讓她顯出原型之後,舒舒服服的睡覺。

  然後鹿角人與巴蛇女王就在她的寢殿裡面,看著李軒的一身法器滿臉發懵。

  良久之後,鹿角人就一聲輕咳:「女王殿下,現在人已經到了您的手中,您該把那件東西給我了吧?」

  巴蛇女王卻雙手抱胸,面色冷凝:「不給,這人是到了我手裡,可吃不進嘴,那不是沒到手一樣?」

  鹿角人聽了之後,頓時大急,更怒意滔天:「常瑩瑩,你這是要毀約嗎?這次我陸某可是不遠萬里趕到京城,為你不惜得罪這位冠軍侯,還有他背後那麼多天位,你就這麼對我?」

  巴蛇女王卻一聲輕哂:「可當初你的說法是把他拿下來任我擺佈,可他現在任我擺佈了嗎?還有別說的自己情深意重似的,你對我手裡的那件寶貝覬覦不止一天了,是因拿我沒辦法,才只能做交易。」

  她隨後眸現豎瞳,微含凶光的盯著鹿角人:「我就不給你,你能拿我怎麼樣?你別逼我,我其實也想嘗嘗看,玄黑鹿王的血肉,是什麼樣的滋味。」

  古代奇書《述異記》有云:「鹿千年化為蒼,又五百年化為白,又五百年化為玄。漢成帝時,山中人得玄鹿,烹而視之,骨皆黑色,仙者說玄鹿為脯,食之,壽二千歲。」

  鹿角人的氣息一窒,然後滿頭滿臉的冒汗。

  他想起自己的『五氣定神法』已經被李軒給『閹割』了,已經用不出來。

  兩人真要戰起來,他多半連逃走的機會都沒有。

  何況他的血肉,對於任何天位來說都是極大的誘惑。

  古時那本《述異記》記敘有誤,吃了他是不可能壽二千歲的,不過讓凡人增長個三四百歲壽元是可以的。

  換成天位,則可增千載歲壽,還能修為大進。

  在許多人眼裡,他這樣的玄黑鹿王,就等同於『萬年玄蔘』一樣的價值。

  這巴蛇女王,說不定還真有吞了他的心思。

  「放心!本宮一諾千金,出生以來就從未食言。」

  巴蛇女王哼了一聲:「除非你首先刀兵相向,否則我不會對你出手。可你如果想要我手裡的那件寶貝,就只有想辦法幫我生下他的孩子,否則絕無可能。」

  鹿角人只覺腦殼疼,可他隨後又神色微動:「也不是沒有辦法。」

  巴蛇女王眼神一亮,看向了鹿角人:「什麼辦法?快點說。」

  「短時間內,你想要把他身上的那些神寶仙器剝下來是不可能的。強行為之,搞不好就會讓他解開五氣定神法。」

  鹿角人無奈的看了一眼李軒身上的那些東西:「不過我們可以讓冠軍侯自己把這身烏龜殼給脫下來。」

  巴蛇女王就若有所思的看著李軒:「你的意思,是用迷藥,術法,蠱毒之類的方法激發他本身的慾望?我其實也有這麼想過,可他現在這狀態,藥蠱之類哪裡能送得進去?他又身具琉璃浩氣,萬邪莫侵,一般的法術影響不了他的神智。」

  然後她就見鹿角人拿出了一面通體青藍色,金屬質地的寶鏡。

  巴蛇女王不由柳眉微揚:「這是什麼東西?」

  她感應到了此器靈光隱蘊,應該是一件極品法器。

  不過巴蛇女王卻未在此器上,感受到任何術法之能。

  「此物名為六慾心鏡,是上古是一位他化天魔煉造之物,它的作用是把人的慾望放大十倍到二十倍。」

  鹿角人嘿然一笑,眼中現出了些許得色:「如今這情況,外力是很難施加於李軒之身的。可我們只需將他的『色慾』放大,就能讓女王殿下得償所願。」

  「六慾心鏡?」

  巴蛇女王仔細看了那鏡子一眼,然後迫不及待的將之搶了過來。

  她很快就掌握到了這鏡子的使用方法,這鏡子後面有金青藍白紅綠六種顏色的按鈕。其中紅色,應該就代表『色慾』。

  巴蛇女王當即施法,使得那六慾心鏡懸空而起,往李軒的方向一照。

  她發現李軒的眼稍稍迷幻了剎那,就沒有任何動靜了。

  「這是怎麼回事?」巴蛇女王狐疑的看向鹿角人:「怎麼沒作用?還有這鏡子上的數字是怎麼回事?」

  「這數字表示冠軍侯的慾望等級,從一到十,數字越大,表示他現在的慾望越強。」

  鹿角人看了鏡面一眼,發現那鏡上的數字竟然是三。

  他以為這法寶是出錯了,特意將自己的臉往李軒面前晃了晃,然後發現那數字變成了零。

  鹿角人不由撓頭,心想這沒錯啊。

  可怎麼回事?巴蛇女王是他們妖族著名的大美女,這傳說中好色至極的理學護法,對於巴蛇女王的慾望竟然這麼低?這怎麼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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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88章 我對你的愛已超綱

  「不會錯的。」鹿角人頂著巴蛇女王常瑩瑩冷厲如刀般的目光,臉上冒著汗:「殿下莫急,這應該是氣氛不到位。我們還是可以調劑一下的,我學過一種人族的法陣,可以加強人的感官,幫助你們助興。

  還有,殿下您的著裝也太保守了,這麼厚實的衣物,一點身材都沒顯出來。」

  「是嗎?」巴蛇女王看了一眼渾身上下,感覺這身把她膝腿與肩部都暴露在外的殘缺版宮裝,確實保守了一點。

  「那麼你還不快佈陣!」

  鹿角人脖子一縮,當即圍繞著李軒佈設起了法陣。

  這法陣非常簡單,算是道門中較為粗淺的一種。

  他們妖族對道佛兩家的『法陣』與『結界』,素來都很頭疼,也只有白澤、獼猴那些智慧極高的神獸,才能理解人族創造的那些東西。

  所以鹿角人也很快就將陣法佈置妥當了,然後心裡發虛道:「已經差不多了。」

  他不確定這法陣,能不能起到作用。

  「那你還不快出去?」

  巴蛇女王眼神不耐的掃了鹿角人一眼,她揮了揮手,將這個天位妖王趕出了洞窟之後,就準備當著李軒的面換衣服。

  或者乾脆不穿了--

  讓巴蛇女王常瑩瑩欣慰的是,當她褪去外面的輕紗,那『六慾心鏡』上的數字果然上升到了五。

  巴蛇女王心內一喜,準備再接再厲,可接下來,那『六慾心鏡』的數字又下降到了四,比最開始的時候只高了一點。

  巴蛇女王不由愣神,心想這沒道理啊,剛才她衣服半露不露的,李軒的慾望反倒更高,完全露出來了,這傢伙的慾望反倒是下降了一點。

  她很不服氣,又換了一件衣物,結果她把這身紅裙穿到一半的時候變成五,穿完了就變成了三。

  巴蛇女王見狀不由冷笑,心想這人族的男子可真是賤骨頭。

  此時她已經有了幾分自信,心想是時候該把大殺器拿出來了。

  那是巴蛇女王極喜歡的一套衣物,朦朦朧朧,欲露還休,保準對李軒的胃口。

  就當她把衣服換好,準備看『六慾心鏡』裡面的數值得時候。巴蛇女王突然神色一凜,看向了身後:「是什麼人?」

  她的這個地宮雖然是新建造的,也沒有什麼得力的部屬駐守,可畢竟是仿造巴蛇王宮建造,外面還有一位玄鹿妖王,絕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進得來的。

  可接下來她就望見一道金色的流光瞬影,從遠處飛逝而至。

  「卑鄙,偷--」巴蛇女王的瞳孔頓時微微收縮,她認出來者正是金闕天宮的『歲月神槍』夢清梵。

  可她還來不及道出『偷襲』這兩個字,那純金色的長槍,就已經穿梭到了她的眼前。

  對方凍結時序,槍出之刻,就已經到了她的面前。

  巴蛇女王來不及做任何的閃避挪移,只能將自身全部的力量,都集中在她的額頭上。位於她眉心中的一條紅寶石額帶,也發出了璀璨紅光。

  接下來,隨著「噹」的一聲悶鳴。巴蛇女王的頭顱往後猛地一仰,然後整個人就暈迷了過去。

  「嗯?」

  夢清梵看了暈迷過去的巴蛇女王常瑩瑩一眼,眸中現出了些許意外之色。

  原本在她的料度中,這一槍雖然取不了巴蛇女王的性命,卻也可轟碎她的一顆頭,讓她的軀體元神大損。

  可結果這一槍,卻只是令巴蛇女王短暫的失去意識。

  「這腦殼倒是蠻硬的!」

  夢清梵看著暈迷的巴蛇女王一聲嗤笑,就把目光收了回來。

  夢清梵沒有取巴蛇女王的性命之意,她知道這巴蛇女王是李軒為南方那位麓川土司準備的重要棋子,未來需得借重其力,平復南方叛亂。

  若非如此,朝廷與李軒對她都不會這般寬容。

  夢清梵心裡也在暗嘲李軒,這是養蛇為患,終於反噬自身了。不過此女該如何處置,還是得由李軒做主。

  她將手中的長槍直接刺入到常瑩瑩的後頸,以真元鎮壓固鎖,確保這位巴蛇女王無法甦醒,這才縱身來到了李軒的面前,眼神無比複雜的看著李軒。

  此時夢清梵的眼裡面,有著無奈,又有著惱意。

  一身受制於人,甚至失身於對方,這是她的無奈之處;惱的則是這傢伙四處留情,不記得與她那一夜纏綿就罷了,居然還騎著她四處與女人勾搭。

  要依夢清梵原本的性情,早就遠走高飛,回她的金闕天宮,從此與孤燈為伴。

  大晉民間雖然有『女子從一而終』的禮法,可她是天位修者,心胸眼界與凡人女子絕不相同,沒有男人又不是活不了了。

  可她如今受制於『文山印』,某種程度上,可算是文山印的赦封之神,此外還與她師兄一樣,被金闕天宮通緝,如今是想走都走不了。

  夢清梵失神了片刻之後,又陷入了遲疑。

  足足過了半晌,夢清梵還是將自己的面甲解開,將自己那俏麗到無以復加的小臉,暴露在李軒的面前。

  雖然她已經打定主意,等到自己與李軒這份孽緣了結,就尋一個地方出家做女冠,從此青燈殘月為伴。

  可夢清梵心裡卻有著一股強烈的好奇,她想知道李軒究竟是怎麼看自己的?

  李軒對於巴蛇女王的慾望是三,那麼對自己又是多少?

  她把自己的臉,在李軒面前晃了晃,然後就看向了那面圓鏡,然後發現那上面的數字是八。

  夢清梵凝神想了想,又將自己身上的甲冑脫下了幾件。結果她才把手臂與腿部的金甲解了下來,顯露出裡面的緊身衣,那『六慾心鏡』上的數字就變成了十。

  再當夢清梵一手觸及到自己的裙甲,這六慾心鏡的鏡面就是一片鮮紅顏色。

  夢清梵不由「啐」了一聲,停下瞭解甲的動作。她接下來又紅著臉,把解下來的甲具一件件套上,可那鏡面還是一片赤紅顏色。

  此時的李軒,眼中則閃現出狐疑之意。

  他見過眼前這個渾身金甲的女人,之前國舅孫繼宗陷害張岳的時候此女曾經出現過,應該是金闕天宮的人。

  可這個時候,李軒卻又生出不同一般的熟悉感。

  似乎他以前與之近距離接觸過,而且刻骨銘心。

  此時又有一股熟悉的幽香,傳入到李軒的鼻間。

  --無論是『渾天鎮元鼎』,還是臂甲『饕餮』,都可以全面隔絕氣味。

  可如果李軒本身有這樣的意願,這兩件器物都不會阻止。

  隨著幽香入鼻,李軒的瞳孔頓時微微一張,想起了宜昌城外那旖旎的一夜。

  那天夜裡他沒有任何意識,也不知發生了什麼,卻記得自己醒來時,身上殘存的那縷女子幽香。

  夢清梵則發現那『六慾心鏡』已經由紅轉紫了,她正暗罵這傢伙果然是個色胚,就聽見後方傳來了一陣人聲,還有薛雲柔那熟悉的聲音傳來:「就是這裡嗎?有意思,她居然在這裡挖了一個地宮?」

  夢清梵心內一緊,她張目四望了一眼,就匆匆往這寢宮後方跑,那後面還有一個儲藏雜物的房間可以藏人。

  憑借她的神通法術,應該能夠瞞過那幾個女孩的靈覺。

  她身影化作流光閃逝,可跑到一半之後,夢清梵又跑了回來,把插在巴蛇女王常瑩瑩頸後的長槍抽回。

  夢清梵剛把長槍拿走,巴蛇女王常瑩瑩的意識就幽幽醒轉。她手摸著腦後,眉頭深鎖的站起身。

  當常瑩瑩遊目四顧,並未發現『歲月神槍』夢清梵的蹤影。

  可她卻驚奇的發現,那面『六慾心鏡』的鏡面竟然變成了紫色。

  常瑩瑩不敢置信,她看了看鏡面,又望了望李軒,心裡面一陣暗暗發顫的同時,一股得意之情迅速滋生。

  巴蛇女王心想這就對了,軒郎他怎麼可能對自己沒感覺?只是先前自己沒抓到點而已。

  也就在此刻,常瑩瑩的心內再次警兆滋生。

  這一次,她卻沒能做出任何的反應。

  首先是那『渾天鎮元鼎』從李軒身上飛空而起,直接『鎮壓』在她的頭頂上方。

  那強橫的極天之法,鎮壓著她的血氣,鎮壓著她的元神,也讓巴蛇女王的意識,出現了剎那的僵滯。

  隨後又有兩道劍光遁至,那正一伏魔劍直接擬化出兩把巨劍,狠狠地斬擊在巴蛇女王常瑩瑩的腦後,頓時發出「轟」的一聲震響,也讓她再一次失去了意識。

  就在須臾之後,薛雲柔,羅煙,獨孤碧落與凰無幻的身影聯袂而入。

  「這位巴蛇女王的腦殼倒是挺硬的,這樣都能撐住。」

  薛雲柔發出不屑的一聲輕哼,可接下來她也如夢清梵一般,沒有對常瑩瑩施以殺手。

  這是因她望見這寢宮中立著的李軒安然無恙,渾身上下連寒毛都沒少一根。

  薛雲柔知道巴蛇女王在李軒的佈局當中極其重要,既然此女並非是對李軒不利,那麼作為天師道的首腦,她就不能不忍耐一二。

  可接下來,薛雲柔就注意到李軒上空懸浮的那面,已經轉化為紫紅顏色的鏡子。

  薛雲柔抬手一招,將此物召在了手裡。當她辨識出此為何物之後,薛雲柔的臉就一陣青黑。

  她的眼中再次現出森冷殺機,在李軒與暈迷的巴蛇女王間來回掃望。

  「這是什麼?」羅煙好奇的看了一眼,然後她就心神微動,想起了一物:「這東西莫非是六慾心鏡?」

  她曾偷盜大半個江南的奇珍異寶,對於這世間的各種仙寶法器,還是有些瞭解的。

  何況這六慾心鏡鼎鼎有名,昔日虞子制做理學『衛道之器』的時候,首先考慮的並非是問心鈴,而是六慾心鏡。

  「六慾心鏡?」凰無幻也側目看了過來:「我聽說六慾心鏡使用的時候,鏡面上會顯示數字,表示慾望的等級,為什麼這鏡面上沒有顯示?」

  獨孤碧落見狀就冷笑道:「不是沒有顯示,而是已經超綱了,他對某人的色慾,已經超出了六慾心鏡能夠顯示的數字之外。」

  她看著暈迷在地的巴蛇女王,眼神意味深長。

  羅煙胸中也「騰」的一聲,湧起了滔天怒火。

  她知道獨孤碧落的言下之意,這是暗指李軒對巴蛇女王的『慾望』已經超出了六慾心鏡的顯示範圍。

  虧這傢伙平時還裝出一副對巴蛇女王不感興趣,避而遠之的做派。

  此時的李軒,卻是欲哭無淚。

  他感覺此刻羅煙與薛雲柔的目光就像是刀槍劍戟,將他扎到千瘡百孔。

  如果視線能夠殺人,自己早就被凌遲處死了。

  李軒卻覺委屈極了,心想這真是冤枉,自己對巴蛇女王不感興趣啊,真的一點興趣都沒有!

  自己感興趣的,只是剛才出現在他面前的另一個少女。

  這簡直堪比竇娥之冤,六月飛雪!

  不過被這兩個女孩的惡念刺激,李軒感覺到自己的元神開始活泛起來,『五氣定神法』的效果正在逐步消退。

  「超綱還不夠,居然由紅轉紫了,這可真有趣!」薛雲柔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唇角,然後就拿著那『六慾心鏡』,走到了李軒面前。

  「還是先試試吧,也可能這件法器出錯了。」

  薛雲柔念著過往的情分,還是決定給李軒一次機會。

  她把自己那絕美的臉在李軒面前晃了晃,然後再看手中的『六慾心鏡』,發現那鏡面也是紫色的,沒有任何變化。

  「我來試試。」羅煙一把將那『六慾心鏡』奪了過來,她也在李軒的面前晃了晃臉蛋。

  那鏡面依舊是紫色的,色澤沒有淺淡半分。

  羅煙眼裡,不由現出了狐疑之意:「這東西該不會壞掉了吧?」

  「應該不會,我感覺裡面有靈機變化。」薛雲柔一邊說話,一邊若有所思的看向獨孤碧落:「碧落,你也去試一試。」

  獨孤碧落不由斜睨了薛雲柔一眼,她暗暗哂笑,卻沒有任何遲疑猶豫的走上去。

  獨孤碧落沒有去拿『六慾心鏡』,而是將自己的臉湊到李軒眼前晃了晃。然後羅煙手裡那面鏡子上的顏色迅速消退,鏡面上則顯示出了『七』這個數字。

  此時邊上的幾個女孩心思各異,薛雲柔在想軒郎對獨孤碧落果然不是一點心思沒有;獨孤碧落則眼含殺氣的盯著李軒,忖道這個人渣果然對她有著一定的『興趣』,自己該防的還是要防。

  羅煙心情則是很複雜,李軒對她的慾望超出獨孤碧落這一點,讓她心裡稍稍舒泰了幾分。

  可一想到自己卻是與一條蛇同一等級,羅煙的心胸之內就仍是滋滋冒火。

  「讓我來試試!」凰無幻看得好奇,她也站在李軒面前晃了晃臉。

  然後她望見羅煙手裡的『六慾心鏡』數字變化成了五。

  望見此景,羅煙與薛雲柔的心情就更複雜了。看來李軒也不是見一個就愛一個的,可他為何偏偏對一條蛇感興趣?

  凰無幻的心裡面,也像是翻了五味瓶。

  李軒這個人渣色胚對她興趣不大這一點,雖然令凰無幻略覺欣慰,可一想到自己的魅力,就連巴蛇女王的一半都沒到,凰無幻就又略覺不爽。

  美麗驕傲的百鳥之凰,居然被一條蛇給比了下去--

  凰無幻隨後百無聊賴的揮了揮手:「沒意思,既然人已經找到,我就先回去了。」

  她之所以出現在這裡,是因薛雲柔的求助。

  薛雲柔認為這次擄掠李軒的是兩位妖族天位,而凰無幻身為北直隸妖族的王者,應該能知道這兩人的蹤跡。

  如今她們既已尋到了李軒,那麼她也沒有繼續待在這裡的理由了。

  凰無幻的身影,隨後就化作一道赤金光澤飛空離去。

  而此處薛雲柔與羅煙看李軒的目光,已經越來越危險。

  薛雲柔的一對正一伏魔劍,甚至已經變成一隻直徑半丈的大錘。

  「等等!」

  在最關鍵的時刻,李軒終於掙脫了『五氣定神法』的控制,他當即抬起了手,擋在了那即將轟下的大錘前方。

  「雲柔你且慢揍我!你哥哥他的傷勢,這次已經有復原的希望了。」

  薛雲柔吃了一驚,錯愕的看著李軒:「你剛才說什麼?我兄長他的傷勢可以復原?」

  羅煙也是眉目一凜,她知道薛雲柔有一位兄長,乃是儒門中不世出的天才。

  可在六年前,此人就被李遮天重創,一直纏綿病榻,無法恢復。

  即便如今的江雲旗也束手無策,只因李遮天的劍意,已經糾纏於薛雲柔兄長的神魄深處。

  強行拔初驅散這縷劍意的後果,是他的元神也隨之徹底碎滅。

  所以羅煙的眼裡面,也現出了狐疑之色。

  她懷疑李軒是故意這麼說?想要少挨一頓揍。

  「你們有沒有見到外面的那名天位妖王?」

  李軒的臉上,現出了興奮的紅暈:「那可是玄黑鹿王!傳說中食之壽二千歲的玄黑之鹿。那老傢伙的本命精血,足以穩住你兄長的氣血元神,撐到我拔出李遮天的劍意之刻!也足以恢復你兄長他神魄中的所有暗傷。」

  「玄黑之鹿?」薛雲柔悚然一驚,當即就轉過身,往這地宮之外望了過去。

  而這個時候,玄黑鹿王正駕馭黑雲,在離地宮二百里之外瘋狂奔逃。

  他一邊逃,還一邊往自己的後方回望著。

  玄鹿妖王臉上流露出哭一般的淒慘表情,心想常瑩瑩她不會有事吧?

  他剛才也想守住那地宮入口來著,可冠軍侯的人一來就是三個天位,他也無可奈何。

  玄鹿妖王只能祈禱常瑩瑩沒事,可他一想到這位巴蛇女王的性情,也覺一陣肝疼。

  他意識到常瑩瑩即便沒事,也不可能遵守承諾把那東西交給他。

  也就是說,他這次簡直是虧到姥姥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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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20 00:13:31 |只看該作者
第0589章 祥瑞中的祥瑞

  薛雲柔面色微變,當即飛空而起,往地宮之外閃身而去。

  其實她的赤雲凰,還有李軒的神血雷鸞,此時就在地宮外面盤旋,觀照著周圍八十里的地域。

  赤雲凰最近的修為提升速度,較之神血雷鸞稍有不如,可最近它卻新掌握了一門『玄靈之視』的血脈神通。

  這神通可以觀照周圍八十里內,所有的靈力痕跡。

  根據赤雲凰神念反饋來的信息,那位玄鹿妖王早在三百息之前就逃出了它的觀測範圍。

  不過玄鹿妖王善於隱匿,可能赤雲凰被瞞過了也未可知。

  羅煙則若有所思道:「剛才進來的時候,我們是有看見一名天位妖王守在地宮外。不過此人見機得快,逃得果斷利落,他的遁法也很不俗,現在估計已到了一兩百里外。嗯?李軒你這是要去哪裡?」

  她發現李軒沒有離開的意思,他正大步往這寢宮後方走去。

  「我在找人!」李軒已經站到了那間雜物房的前方。

  剛才他雖然無法動彈,卻保留著一定的感應能力。知道那個與自己有了一夕情緣的金甲少女,就躲到了這間房裡面。

  李軒想要證明自己,當時『六慾心鏡』顯示的超綱狀態並非是因巴蛇女王,而是另有其人。

  雖然這個『真相』,可能會讓他的處境更加危險。

  可李軒寧死也要證明自己的『清白』,證明自己的品味。

  下一瞬,李軒就將那雜物房的門「嘩」的一聲打開。

  裡面的情景,卻讓李軒微微一愣。

  裡面沒有金甲少女的蹤影,卻有一頭玉麒麟,正湊在幾筐北海冰魚旁狂吃海喝。

  巴蛇女王修築的這個雜物間裡面也儲藏了不少食物,其中就有不少北海冰魚與玉寒燭蝦,玉麒麟正在其中大快朵頤。

  即便是在望見李軒之後,它也沒有停下。

  這頭玉麒麟只是轉頭看了李軒一眼,就又狼吞虎嚥起來。

  「小玉?」李軒神色驚奇的叫著他給玉麒麟起的小名,同時眼神狐疑的四面掃望:「你這傢伙是怎麼進來的?」

  然後他就發現這雜物間的另一側,還有一條狹長的通道。

  李軒就眼神釋然了,心想那個金甲少女,應該也是從這條通道溜出去的。

  這女子的潛蹤匿跡之能倒真是不俗,居然是從薛雲柔與凰無幻她們眼皮底下悄悄溜走的。

  「你這坐騎倒是挺忠心的,居然追到了這裡,比你的神血雷鸞要強。」

  羅煙也驚奇的看著玉麒麟,然後她又一聲哂笑:「只可惜,主人終究還是比不上食物緊要。」

  她猜測玉麒麟是追過來之後,發現這裡儲藏的大量魚蝦,就忘了它主人是什麼處境了。

  李軒也唇角微抽,他隨後搖了搖頭,身影化作一道赤紅電光,往地宮之外閃遁而去。

  遠處的獨孤碧落當即遙空看他:「侯爺,這條巴蛇怎麼辦?要不宰掉得了?」

  「宰什麼宰?給我帶回侯府裡面關著!等本侯回去之後拷問。」

  李軒想起今日的遭遇,還有那面『六慾心鏡』就來氣。

  他當然不可能就這麼宰掉自己佈置在大晉西南的重要棋子,可如果就這麼放巴蛇女王離開,李軒又心有不甘。

  他必須想辦法懲前毖後,此外,巴蛇女王也很可能掌握著玄黑鹿王的行蹤下落。

  可李軒剛說完這句,他就感覺背後一道凌厲的視線刺了過來。

  羅煙的眼神充滿警惕,她想李軒要把巴蛇女王帶回侯府,該不會是還在打這條蛇的主意吧?

  李軒不明所以,他硬頂著羅煙那凌厲如刀的視線,來到洞窟之外。然後一直上升到千丈高空,來到薛雲柔的身側浮立。

  他凝目四望,同時與『神血青鸞』共享視野:「雲柔你有收穫沒有?」

  薛雲柔略顯失望的搖頭:「已經逃遠了,此人甚至把他的遁法痕跡,都清除得一乾二淨。」

  她的一雙玉手緊緊的握著,面上則浮起了幾分異樣的紅潮。

  雖然沒能即時找到那頭玄鹿妖王,可僅是她的兄長有望恢復這一點,就讓她興奮的無以復加。

  她兄長的傷,一直是薛雲柔心裡的結。

  李軒皺了皺眉,然後就神色淡然道:「也不過是遲個一兩天,傳符書給含韻,讓她回來幫忙吧。」

  就在一月之前,江含韻晉陞伏魔中郎將,成為赤雷都指揮使。原本的朱赤靈,則調任玄武堂,升任伏魔真人,玄武堂的副堂尊。

  現在的江含韻在六道司與京城內外可是大名鼎鼎,她甫一上任,就連續拿下了三位黑榜排名前五十的通緝要犯。

  江含韻有覺醒白澤神通的六尾靈狐小雷襄助,在追蹤覓跡方面尤其拿手。只要那些通緝犯漏了半點痕跡,就逃不過她的掌心。

  這份能耐用在玄鹿妖王身上,也必是手到擒來。

  可惜的是,江含韻最近正有公務在外,否則今日就可將那玄鹿妖王逮住。

  ※※※※

  回到冠軍侯府之後,李軒首先感受到的,卻是今日爆發的『金刀案』,對朝廷的震盪之烈。

  此時在他侯府之外等候的文武官員,赫然達到一百多位,且哪怕是到子夜時分也不肯散去,且還有更多的人在源源不斷的趕來。

  這些人的目的各不相同,一部分人是來尋冠軍侯府打聽情況;一部分人則是想要勸李軒介入此案,向文武百官示以公正;還有一些人,則是如韋真這樣,來尋他議論應對之法的。

  可無論他們的目的為何,都是眉心深鎖,憂心忡忡。

  此時也可見李軒在朝堂中的地位,儼然是一方大佬,許多文武百官圍繞著他,形成了一個規模不小的派系。

  尤其是武臣,他擔任『中軍斷事官』的這段時間雖然得罪了許多人,可也有許多地方將官,正在向他靠攏。

  被大晉丟在南方的那些開國勳貴,更是自然而然的開始將他當做在京城的代言人來看待。

  李軒很想對巴蛇女王用刑,想要將今天受的氣給報復回來。

  可他卻不能不耐著性子,分批接見這些文武官員。

  作為朝廷重臣之一,李軒有義務出面安撫人心。

  他知道此時朝堂中越安定,那麼景泰帝與虞紅裳的轉圜餘地也就越大。

  至於那些勸說他出面主持金刀案的,李軒則是採取與應付沂王虞見深時的同一口徑。

  他對太后與國舅不滿,所以需避嫌。

  聖人有云:以德抱怨,何以報德?當以直報怨,以德報德。

  這是聖人都提倡的道理,也是君子的品德。

  而在凌晨卯時一刻,李軒也坐不住了。他匆匆進了宮,去尋虞紅裳探問情況。

  在入宮之後,李軒才發現天子居然已出關。

  這位景泰帝是在乾清宮接見的李軒,他的臉色煞白,毫無血色,虞紅裳柳眉微蹙,有些神不守舍。

  李軒很想問景泰帝的身體究竟如何,可終究還是忍住了。

  「--朕會令『繡衣衛千戶盧忠』嚴查此案,金刀一事由他舉報,想必他辦案時也會更盡心。」

  景泰帝的神情有些猙獰,雙目中也含著血絲。

  「除此之外,朕會令左道行與三法司首腦負責監督此案!李愛卿你可以轉知外朝的那些人,朕會秉公斷案,如果我那皇兄確有復辟之意,朕會按律處置。如果他沒有,那麼朕也不會冤枉了他。」

  李軒聽到景泰帝說要讓『繡衣衛千戶盧忠』負責查案,就心想天子這莫非是轉性了?

  讓舉報人去查被舉報人,那還有什麼好結果?

  可他聽到景泰帝又說要三法司首腦負責監督,就暗暗一嘆。心想這位天子的心性,果然一如既往。

  不過接下來,景泰帝的言語卻讓他心神稍鬆:「即日起,李卿你的神機左營擴編到兩萬四千人,其中一萬二千人常駐萬歲山!所有兵器,戰甲,物資,由兵部優先撥給。」

  景泰帝看著李軒:「朕只有一個要求,這神機左營上下將官,都要絕對可靠。」

  李軒當即領命:「臣遵命!臣稍後就擬一份將官名單給陛下。」

  其實這神機左營,就是他與景泰帝『合股』後的產物。

  李軒將誠意伯府提供的大量家丁參雜其中,景泰帝也干涉了許多關鍵職位的任命。

  景泰帝當即微一頷首:「其實無需如此,朕對冠軍侯信之無疑。此外,神機左營今日起接掌午門防務,直到朕諭令撤銷為止。我希望從今日起,冠軍侯的本體能夠入午門值夜,為期半月。」

  李軒聽了之後,卻一陣凝眉:「陛下,此事可否延遲兩天,或者陛下另請賢能?」

  他見景泰帝的臉上現出不悅之色,忙解釋道:「不是臣不願為陛下效力,而是近日臣在京城內,發現一隻玄黑鹿王的蹤跡。這幾天內,臣想要全力抓捕這隻妖王。它的精血,對於陛下及太子的身體都大有好處。」

  虞紅裳當即神色微變,眼神熾熱的向李軒看了過來:「當真?」

  李軒發現景泰帝那蒼白的臉上,也浮現了一層血色。

  他不禁感覺疑惑:「陛下,玄黑鹿王的精血,對您與太子的身體雖然大有好處,卻無法讓你們痊癒。」

  景泰帝的傷,是多種武意混雜積沉於他體內的結果;太子虞見濟,則是假死期間,散去了不少魂魄。

  所以玄黑鹿王的精血,是沒法讓他們恢復的。

  「你怎麼糊塗了?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虞紅裳無語的搖頭:「蚩尤與黃帝大戰的涿鹿之源,也是昔日玄黑之鹿的棲息地。從此之後,鹿也代表著天下。」

  李軒這才恍然醒悟,意識到這玄黑鹿王,可是祥瑞中的祥瑞。

  朝廷如能得之,對人心的穩固作用不亞於玉麒麟,更是對景泰帝繼位正統性的背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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