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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開荒] 妖女哪裡逃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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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20 00:20:57 |只看該作者
第0620章 一生一世陪著你

  李軒不知于傑與景泰帝兩人的議論,他出了皇宮之後,就來到了菜市口的法場上。

  今天是夏廣維案與騙取鹽引案犯問斬之日,總計有一千八百人在今日將被斬首。

  這些人也是倒霉,碰到了襄王逆案。

  原本他們的罪名可輕可重,輕就是營私舞弊,騙取鹽引;重就是官商勾結,致使北方糧倉虧空,導致土木堡大敗。

  原本天子之意,最多也就是斬殺個兩三百主要的案犯及其家屬以儆傚尤,其餘人則判流放的。

  可這些人又偏與襄王攪合在一起,想要脫罪不說,還打算隱匿家財。

  天子因此故震怒不已,在朝會中對一應負責審案的三法司官員大發雷霆。

  這就斷絕了許多人的生路,將近兩千人被即日勾訣了斷。

  朝中也再無人出頭為他們說話,只有一些禮部給事中就行刑的時間抗辯了幾句,認為這不合天時,可力度也僅限於應付了事的程度。

  只因這些鹽商與罪官又多了一條致命罪名--黨附襄王!

  所以哪怕是胡濴,于傑,商弘,汪文這樣的儒學宗師看來,他們也是死不足惜的。

  何況在天子眼中,唯獨與襄王有涉一應事務,是他絕對不能容忍的。

  李軒抵達法場的時候,已經天近黃昏,菜市口的行刑也到了尾聲階段。

  此時只有十幾個主犯還沒有斬殺,他們都跪在刑台之下的血泊中,一一個臉色煞白,呆若木雞。

  這次刑部定下的行刑秩序堪稱酷烈,竟是先斬家人,後斬主謀。

  這些往日裡作威作福,起居八座,鐘鳴鼎食的大鹽商與官員,只能看著他們的親人被身首兩斷,然後由收屍之人一一抬走。

  李軒對這些死期已至的鹽商不感興趣,他直接走入到旁邊一座酒樓,找到了羅煙。

  今日她一直都呆在這邊,說是要看這些仇人的下場。

  不過當李軒登上這座酒樓的第五層,卻發現羅煙正趴在酒樓一側的窗欄旁嘔吐,一張小臉一片煞白。

  李軒見狀就不禁一聲哂笑:「煙兒,怎麼樣?感覺如何啊?」

  之前他就勸過了,讓她別過來,可羅煙卻不肯聽。

  「還能怎麼樣?當然是痛快至極!」羅煙當即仰起了天鵝般優美的脖頸:「感覺念頭通達,心胸一暢。平生快意之時,無過於今日。」

  她其實早就後悔了,羅煙原以為自己在南口關前已經見過了屍山血海,這區區不到兩千人的斬刑,不過爾爾。

  可那斬刑才到一半,羅煙就已經受不了了。

  那眾多男丁也就罷了,都活該受刑。問題是那些被坐罪處斬的婦孺,讓她生出了惻隱之心。

  不過這是自己選的,跪著也得看完,羅煙絕不肯在李軒面前示弱。

  「嘔~」

  羅煙視角餘光望見一具屍首,於是又吐了起來。

  她其實吐不出什麼東西,就只是乾嘔。

  李軒又一聲輕笑,拿著一個小藥瓶放在羅煙的鼻前晃了晃。

  羅煙聞到了一股清新的氣味,當即精神一醒,胸中那翻江倒海的噁心感也為之一寧。

  「這是什麼?」羅煙不由看著他手裡的瓷瓶,好奇的詢問。

  她也曾嘗試用藥物來鎮壓體內的噁心感,不過都沒用。

  「這是江南醫館製做的『千金薄荷散』。」李軒一邊說著,一邊將手裡的瓷瓶丟給了羅煙:「江伯父發明出來的神藥,專治孕吐的。

  我嫂子她不是懷孕了嗎?據說孕吐的很厲害,我就向江伯父求教,他就給了我這東西,沒想到對你也有用。」

  可惜此物價格昂貴,沒法普及到民間。

  羅煙則心想孕吐?她感覺怪怪的,可還是從心的把瓷瓶放在自己的鼻間。

  接下來她看剩下十幾人被斬首,果然都沒有再吐了。

  不過在這些大鹽商與罪官的人頭都落地之後,羅煙的眼中卻現出了一抹複雜的神色,一陣怔怔失神。

  李軒見狀,不禁神色微動:「讓我猜猜,你這是大仇得報,感覺人生突然就沒有了目標?」

  羅煙聞言暗暗一哂,要說大仇得報,早在斬殺唯真和尚,父親沉冤得雪的當天,她就已對這樁仇恨釋懷了。

  有一段時間,她確實感覺自己的餘生突然就沒有了意義。前路一片茫然,讓她不知所以。

  不過那段時間非常的短暫,僅僅半刻時間都不到。

  只因她發現自己的一顆心早就有了寄托,無法捨棄--

  羅煙斜目深深看了李軒一眼,然後就口不對心的一聲嗤笑:「誰說我人生沒有目標?以前我一直都是為報仇雪恨而活著,現在就是為自己。來這世間走一遭,自當活得快意瀟灑,自在逍遙。」

  李軒不由暗感欣慰,心想這心態是對的,人就該這樣活著。

  可接下來他就聽羅煙語聲悠然道:「其實我現在也在猶豫,是否該就此掛印離去?我想去看天山雪湖,想去看天涯海角,還想去看北海冰陸,看極東之地。」

  李軒心臟當即一抽,心想煙兒如果走了,那自己該怎麼辦啊?神翼府那一大堆的事,誰來幫他處理?

  一想到羅煙會離他而去,李軒就感覺自己的心像是被砍成了四片?

  為什麼是四片?虞紅裳最近對他生疏,已經砍了他心臟一刀了。

  李軒陡然領悟到,後世所謂的『花心』就是這麼來的。

  幸在這之後,羅煙又語聲一轉,語聲悠然:「可又感覺這樣挺不厚道的。李軒你幫我報了大仇,我本該捨命相報才是。還有點捨不得,當一個六道司的校尉,倒還蠻有趣的--」

  李軒當即緊緊抓住了羅煙的手:「既然捨不得,那就別走了。什麼天山雪湖,什麼天涯海角,以後我陪你去就是了。」

  羅煙的唇角微揚,卻極其隱蔽,她隨後似笑非笑的看著李軒:「軒郎你真不希望我走?」

  「當然不希望。」李軒深吸了一口氣,語聲凝然堅定:「我希望煙兒你一生一世都陪在我的身邊。」

  「一生一世?你倒是挺貪心的!」羅煙一聲嗤笑,然後端起了茶盞,神色悠然自得的喝起了茶:「這不可能!不過我可以留下來看看。」

  李軒心緒微緊,聽出羅煙之意,是要看他李軒的表現。

  他不禁暗想羅煙的道行見長啊,自己身邊這幾個女孩,都越來越不好應付了。

  即便是樂芊芊,現在也擺出了一副若即若離的姿態,讓他揪心不已,這樣下去可不妙--

  他有些神思不屬的拿起了店小二送上來的茶水,也喝起了茶。隨後就聽羅煙語聲幽然道:「你今天在虞紅裳那邊又沒得逞吧?」

  李軒當即「噗」的一聲,將口中的茶水都一口吐了出去。

  ※※※※

  當天晚上,李軒陪了羅煙一宿。然後在次日清晨又起了一個大早,來到北京城南的永定門等候。

  就在天空中第一縷陽光照射下來的時候,遠方一隊鐵騎在轟鳴聲中疾速馳來。為首的一騎,穿著一身女式的六道伏魔甲,將身姿襯托得妖嬈之至,可惜她的臉上戴著鐵質面具,讓人看不到真實面孔。

  李軒卻知那面具之下,是一張禍國傾城般姿容的小臉。

  她之所以戴面具,是因那絕美的姿容,是真得有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魅惑眾生的能耐。

  「李軒?」當江含韻望見李軒,明顯有些意外。

  她直接策騎走了過去,來到了李軒身側,同時往後揮了揮手,讓自己的眾多部屬先行離去。

  這些赤雷都的人見狀都發出了一聲哄笑,還有人出言調侃。

  「明白明白!我們這就走,不敢攪擾兩位中郎將。」

  「嘖嘖!這是有了情郎,就不要部下了。」

  「你們這些猢猻還不快走,江中郎將嫌你們礙事了。」

  江含韻不由俏臉微紅,不過面具的好處就在這個時候顯現出來,我羞澀了你們也瞧不見。

  她反過來拿眼一瞪,把拳頭一捏,坐騎下地面則一陣顫鳴。

  然後那些赤雷都的人都如兔子一樣竄入城中,各自散去了。

  血手修羅的手段,他們是領教過的。

  等到周圍都沒人,江含韻就用手挽著髮絲道:「怎麼又跑過來等我?都說過了不讓你來。」

  李軒就心想你這口不對心的丫頭每次回歸京城都會用符書告知行蹤,我哪裡敢不來?

  當然為自身小命著想,這話是絕不能說的--

  「還不是想你了,想要早點看見你。」他直接探出手,將江含韻臉上的面具摘了下來,露出那張宜嗔宜喜,讓人賞心悅目的臉。

  李軒一邊愉悅的欣賞,一邊問道:「聽說那個黑榜三十七位的『白骨鎖心錘』,已經被你抓到了?」

  「抓到了!」江含韻唇角微揚,眼現出自得之意:「那傢伙可真難纏,他用白骨做錘,內鎖千顆人心,千道無辜之人的神魄,擅於幻惑人心。要不是我,別人可抓他不住。」

  藏在她胸前領口裡面的六尾靈狐小雷就不禁叫喚了一聲,表達不滿。

  要不是它一直鎖住那邪修的蹤跡,江含韻能夠抓得到人才怪。可它的功勞,全被江含韻抹殺了。

  「對了。」江含韻此時又想起一事:「李軒你有什麼事情想要與我說?」

  李軒卻微微搖頭,從懷裡面拿出了一物:「那件事不急,你先看看這東西,我給你準備的禮物。」

  江含韻凝然細望,然後眸中就現出了驚喜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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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20 00:21:10 |只看該作者
第0621章 作死的父女

  李軒拿出的東西是一個薄如蟬翼的透明面具。

  江含韻當即就把這面具戴在了臉上,然後她那傾城傾國般的小臉,頓時就減去了幾分艷色。

  此時的江含韻,五官還是那個五官,臉上的肌膚也依舊艷如桃李,細膩如凝脂白玉。卻不像之前那樣的惹人注目,魅惑眾生。

  可這卻正和江含韻之意,自從身體開始妖化之後,她就在為自己的容貌困擾,雖然可以通過戴面具與面紗來解決,可時間久了還是很不舒適

  這張透明面具的優點是極其的親膚,清涼透氣,貼在她的臉上卻讓她感覺不到任何異物,就與素面朝天的感覺別無二致,

  「這東西很不錯,你從哪裡尋到的?」

  江含韻摸著自己的臉,簡直愛不釋手。

  其實類似的東西,她的父親也在為她找,可沒有一件能夠及得上李軒送她的這東西。

  李軒語聲淡淡的解釋:「這面具叫『傾城』,一件中階法器,我從皇家的內庫裡面找到的。。」

  前次襄王謀逆案,天子賞賜的可不僅僅只是一個世襲靖安伯爵位的蔭封,還有那一千五百戶食邑。

  除此之外,天子還容許他在皇家的內庫裡面任選三件極品法器,

  所以不久前,李軒特意去那邊走了一趟。

  他自己已經是一身3.0版的捨生取義套裝,整體威力幾乎與仙寶相仿,已經沒法在身上再堆砌極品法器了。

  可他自己用不了,不還是可以給身邊的女性朋友嘛!即便幾個女性朋友身家豪富用不上,也可以轉手給他的父兄。

  需知他的父親誠意伯李承基,還有他的兄長李炎,現在可都還苦哈哈的把幾件高階法器當成寶一樣的供著。

  總之天子給的好處不拿白不拿。

  然後他就在內庫那邊看到了這件『傾城』面具,

  「--這面具據說是魏晉年間文昭甄皇后甄宓所有之物,這位皇后年輕時常因自己的容貌困擾,所以甄家特意為她煉造了這件東西用於偽裝。

  我覺得這東西挺適合你的。一樣的國色天香,一樣的傾國傾城,一樣的顛倒眾生。」

  「國色天香?傾國傾城?噗嗤,我哪有你說的這麼美?我知道甄皇后,人家可是號稱洛神的~」

  江含韻拍了李軒一下,狀似羞不可抑,語聲輕輕柔柔的,像是一隻溫婉妖嬈的狐狸精。

  可當那她一掌拍在李軒肩膀上的時候,卻差點一掌將李軒給拍散了架。

  「算你有心了!這東西雖然比不上之前你送我的人偶般獨一無二,可我也很喜歡。」

  江含韻說的正是幾個月前李軒送她的那個相貌與她一般無二的人偶。

  那東西不但會唱歌,還會跳舞,歌聲絕美,舞姿傾城,容貌身姿也雕出了神韻,臉部甚至還能做出一些細微的表情,極其的傳神精緻。

  在江含韻的心目中,這人偶在她從小到大收到的所有禮物中可以排第一,最得她的喜歡。

  江含韻現在時時刻刻都將此物帶在身邊,尤其每次在野外夜宿時,她總會將這東西拿出來,看著人偶跳舞,定定入神,百看不厭。

  所以這件『傾城』面具,只能排第二。

  李軒則是臉色微青,然後一邊尬笑,一邊隱蔽的活動著肩膀,盡力活血化瘀。

  他想這丫頭自從踏入第四門之後,似乎是徹底打開了力量方面的天賦,這一身力氣越來越大了。

  李軒也再一次告誡自己,正常的撩妹方法對於江含韻是完全沒用的,最終只會讓他自找苦頭。

  還有,含韻她似乎誤會了什麼?

  那人偶可不是獨一無二,他已經送出了幾個了。

  李軒當然不會蠢到去主動解釋,他開始轉開話題,與江含韻談起了正事。

  他要與江含韻說的正事,正是有關於承德千戶所的變故。

  李軒希望江含韻這段時間不要出任務,留在京城待命。

  這次他幾乎沒費任何口舌,江含韻就答應了下來。她一聽說遼太祖陵,一聽說承德山莊有暗藏的龍氣。就知道這次的事態非同小可。

  在江含韻的常識中,無論什麼事與龍氣扯上的關係,就絕不是什麼小事。

  她最喜歡這種大場面了,這讓江含韻熱血澎拜--

  接下來李軒一邊介紹情況,一邊與江含韻一起並轡齊驅的往江南醫館走。

  當兩人一路走入到醫館的內院,江含韻就望見有一隊隊的僕人,正將各種新鮮的食材往廚房方向送。

  「狸唇、駝峰、豹胎、熊掌、燕窩、鳧脯、鹿筋、黃唇蛟--嘖嘖,這是上八珍?」

  江含韻看了一眼之後,就受寵若驚道:「母親這是要來一次大場面啊!我也就只是離開北京半旬時間而已,這沒必要吧?過了,過了--」

  可她的語中,卻滿含著歡喜與得意。

  李軒聽了之後,就狐疑的看江含韻一眼。

  他也沒往心裡去,繼續邁步往前走。

  等到李軒來到中堂前面,特意停步整理了一下自己衣裳,這才走了進去。

  踏入門內,李軒就看見江夫人一身大紅色衣裳,喜意盈盈的坐在堂上。

  李軒當即神色一肅,躬身一禮:「小侄祝伯母今日壽誕夷愉,春輝永綻,也祝您闔府康樂,如意吉祥--」

  江含韻也同時走入進來,笑瞇瞇的說道:「娘你也太誇張了!女兒才離京不過五天,又不是一月兩月。幹嗎
麼這麼興師動眾的?」

  兩人的語聲卻都戛然而止,然後都眼含震驚的彼此對視。

  江含韻睜大了眼睛,一臉的茫然。心想壽辰,什麼壽辰?我娘的?

  李軒則震驚中含著無語,今日是江夫人的四十五歲生辰,這丫頭該不會忘了吧?

  江夫人也聽出了苗頭,她當即面色一沉,用陰冷的視線看了過來。

  江含韻的臉上當即冒出大滴大滴的汗水,眼神則慌張躲閃,神態就像是被老虎盯住的小松鼠。

  李軒神見了她這模樣,就知道自己的猜測八九不離十了,這丫頭果然是給忘了。

  他只能乾咳一聲後上前一步,從須彌戒中提出一個大紅色的禮盒:「伯母,這是我與含韻一起準備的禮物,請您笑納,也祝您日月昌明,青春常在。」

  江含韻如蒙大赦,她感激的看了李軒一眼,然後也向自己的母親施了一個大禮:「女兒也祝母親青春常在,健康如意,福樂綿綿,笑口常開--」

  江夫人卻只是神色淡淡的讓她的侍女將那禮盒接過,她自己則面無表情的看著江含韻:「有心了,難得你們這麼孝順,還給我準備了生辰壽禮。不過韻兒,你可知小軒這禮盒裡面是什麼東西?」

  她又斜眼盯視著李軒:「小軒你現在敢多說一句,信不信接下來這一月,我都不會讓你進這個門!」

  李軒不禁無奈的閉上嘴,他剛才正想用密語傳音給江含韻提示的。

  江含韻則是一陣傻眼,她哪知道這禮盒裡面是什麼東西?

  她有心想打開靈視之術,直接窺看究竟。卻知這瞞不過江夫人,只會讓她更加惱火。

  江夫人已是心中有數,她皮笑肉不笑的端起了茶盞:「韻兒,你這是忘了對吧?」

  江含韻很想說自己沒忘,可在江夫人冷冽的目光注視下,江含韻無論如何都說不出這句話。

  她只能牽著唇角強笑:「沒有沒有,怎麼說了?我這不是太忙了嗎?」

  恰在此時,獨孤碧落也提著一個禮盒,從外面走了進來:「娘親,女兒祝您誕辰康樂,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江夫人看江含韻的目光,就更加冷冽了。不過她轉頭望獨孤碧落的時候,卻是和顏悅色中夾雜歡喜。

  「碧落過來坐,來坐我身邊。可嘆,你我母女間相處才不過數月,真虧你碧落記得。你這娃兒,卻是比我親閨女都體貼。

  我記得你最近幾天,似乎還特別的忙碌?小軒把中軍斷事官衙門許多公務都推給了你對吧?對了,去個人,把後院的『家法』拿過來。」

  獨孤碧落微覺不解,心想江夫人幹麼要請家法?是自己做錯什麼了嗎?她面上則恭敬的答著:「女兒再忙也不敢忘了娘的生辰,時時記掛著呢。」

  江含韻心裡則「咯噔」一聲響,一股不好的預感在她心裡滋生。

  然後她發現門外面又進來了兩個人,一個是她表妹薛雲柔,一個是她的表兄薛白,他們的手中,也同樣提著禮盒。

  「外甥(女)祝姑母身體安康,福如東海,壽比南山,青春永駐,福樂綿綿--」

  薛雲柔說到一半,就發現這客廳裡的氣氛不對勁,她不禁錯愕的看向江夫人:「姑母,您這是怎麼了?是誰惹你生氣了?」

  薛雲柔熟悉自己的姑母,第一時間就發現江夫人,正處於暴怒的邊緣。

  「就只是在感慨。」江夫人一聲唏噓,從侍女手中接過一根鐵鞭:「我的生日,小軒記得,碧落記得,外甥記得。唯獨一手養大的女兒不記得--」

  她拿起鐵鞭就往江含韻方向揍,江含韻不由哇哇大叫,在大廳裡面四處逃竄。

  她不敢逃得太遠,還得顧惜江夫人的身體,不敢逃竄得太快,同樣又不想被『家法』揍。

  那東西是特製的法器,不會傷身體,可打在身上會很疼。

  江夫人倒也不是真想揍她,在追了江含韻兩圈之後,她就氣呼呼的坐了下來,悶悶不樂的在獨孤碧落與薛雲柔的安慰下喝著茶。

  也就在這個時候,江雲旗負手從外面走了進來,他面色清冷,略含不愉的皺著眉頭。

  「怎麼回事?怎麼一大早就吵吵鬧鬧的,成何體統?別吵到外面的病人。」

  他是剛出診回來,數日前天津有一位年高望重,曾經給予他極大幫助的武道前輩邀請他去那邊出診,今天清晨才趕回家。

  然後他隔著幾里路就聽見這邊在鬧騰,這讓素喜清淨的江雲旗略覺不喜。

  李軒就苦笑著向江雲旗解釋究竟:「今日是伯母四十五歲生辰,結果含韻給忘了,這可把伯母她給氣壞了--」

  可他語聲未落,就見江雲旗的臉竟然徹底僵住了,他的額頭上也冒著白毛細汗,整個人則定在原地動彈不能。

  李軒見狀不禁微楞,心想不會吧?這位江伯父難道也忘了。

  然後就想這對父女,今日怕是死期將至!

  這兩人分明是在作大死的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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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20 00:21:23 |只看該作者
第0622章 要做一個合格的沙包

  當天晚上,李軒早早的就在房中入定修養。

  他最近其實很節制,絕大多數的時間都用在打磨自己的金身霸體上。

  只因這個時候,李軒的七竅玲瓏心已經完成,存於自己的心臟位置。

  就像是儒家所描述的,這就像是他體內的第二顆內丹,第二個元神核心,是浩氣『文心』之外的第二個動力源,還有著純化浩氣的作用。

  白蓮之亂的時候,他只能借助副體的『七竅玲瓏爐』,達到『琉璃無瑕』的境界。可現在他的本體無需外力,就已經能做到了。

  這是前所未有的成就,過往的歲月中,還從來沒有人能夠在第三門,修成七竅玲瓏心的。。

  他的老師文忠烈公雖然預測這會給他帶來極大的好處,可具體什麼樣的好處,文忠烈公也說不清楚,只能由李軒自己親身體會。

  所以現在李軒進入第四門的唯一障礙,就是繼續打磨血肉金身。

  術修的第四門是『陽神』,是陰神陽化的過程;武修的第四門則是打開『天門』。

  也就是打通天人之隔,使自身的一身靈竅與天地交通,逐步做到以血肉之身駕馭天地之力的過程。

  此時他的肉身強度越高,越完滿,日後能駕馭的天地之力也就越宏大。

  未來可以生成更加強大的極天之法,甚至是掌握複數的極天之法。

  李軒必須將自己的一身武意,融入自己的血肉筋骨當中,由此對抗天地之力的侵蝕。

  這方面李軒也很有優勢,他的雷法,冰法,光法,半年來都已陸續進入『魄境』上品,武意足以與天位爭鋒。

  不過他相較於那些武修最大的優勢,還是等同於『神境』武意的琉璃浩氣。

  李軒現在做的就是將自身浩氣與血肉筋骨交融,融煉一體。讓自己的每一片血肉,都充斥著『琉璃無瑕』的儒家真意。

  這可以讓他的血肉金身與浩氣彼此增益,相互成就。

  李軒在房中正修煉得起勁,卻聽到窗外忽然發出了「磕磕」的聲響。

  李軒睜眼看過去,發現江含韻正懸空浮立在他的窗外敲著窗。

  他微覺錯愕,可還是第一時間打開了窗。

  李軒不敢不開,這古代的木窗就只能阻攔君子,不包括這隻暴力小娘。

  江含韻也第一時間就閃身而入,且毫不客氣的霸佔了他的床。

  「怎麼了?」李軒疑惑的看著她,隨後似笑非笑的猜測:「該不會被伯母趕出來了?」

  今天的江府可鬧騰極了,要不是他與薛雲柔等人安撫勸慰,江夫人非得氣壞身體不可。

  可也直到下午的時候,江夫人才肯吃一口飯。

  「那倒沒有,娘親她就只是不搭理我,不讓我進她的房門。」

  江含韻用蔥嫩的食指撓著臉,略有些幸災樂禍道:「我其實還算好的,我爹到現在都還在前院加班看病人呢。」

  李軒就不解的問:「伯父給人看病,不是很正常嗎?」

  江含韻就一聲嗤笑:「我娘把他的枕頭被褥啊都丟出去了,說以後一個月內別回來了,讓他哪涼快哪呆著去。他現在不去給人看病,那根本無處可去。

  爹他這次可把我娘給氣壞了,尤其他的霸體是第三重的鋼皮鐵骨,那一身皮糙肉厚,娘用指甲抓都抓不動,用腳踢都像踢在鋼棍上,娘的腳都腫了。」

  李軒想到今日上午的情況,就不禁一樂。然後他又側過頭,用同情的目光看向了醫館的方向。

  他意識到江雲旗的遭遇,自己當引以為戒。

  這橫練霸體太硬了其實不好,江雲旗他這次毫髮無損看似是贏了,其實是輸慘了。

  不過自己這邊應該沒這問題,江雲旗沒在霸體修行上太用心,所以至今都只是第三重『鋼皮鐵骨』。

  他李軒就不同了,他的霸體現在就可做到『剛柔並濟』。

  女孩的拳頭揍在他身上會感覺軟綿綿的,會很舒適,李軒相信自己會成為一個合格的沙包。

  「--不過這次是我與爹的不對,這麼重要的日子居然給忘了。」

  江含韻語含歉疚的說完,又氣呼呼的瞪著李軒:「都怨你,路上怎麼不提醒我?」

  「你這是胡攪蠻纏。」李軒無奈的搖頭:「你自己不記得還怨我,我早上還以為你們父女特意今日一起回來,就是為給伯母慶生。」

  他相信江夫人也是這麼以為的,可他們最終都小看了這對父女。

  江含韻的氣息略窒,然後苦惱的用雙手抱著小臉,在床上打著滾:「可惡,這次我該怎麼辦吶?娘親她這次一定會生很久的氣,她現在看到我就嫌棄得不行。」

  李軒不由失笑:「我教你個法子,明天一大早親手給你娘去做點粥或者包子什麼的吃食,不會的話,可以去找獨孤碧落幫你,總之先讓你娘看到你的心意。然後你們父女再給她補一次生日宴,一定得哄著她,讓她舒心愜意了。」

  在出完主意之後,李軒就用異樣的目光看著江含韻:「含韻你這麼晚來找我,是來尋我雙修的吧?」

  「你做夢!」

  江含韻直接拿起一個枕頭,往李軒方向丟了過去:「只是來找你修神天雙元法,李軒你現在金身快完滿了吧?我是想著在承德之變發生之前幫你一把。」

  她說完之後,又眼含不屑的看著李軒:「渣男!我才不會與你雙修。一年前我還以為你是真的改過自新了,結果是更加的花心大蘿蔔,簡直是人渣中的人渣!」

  李軒聽了之後就不樂意了:「說我花心我認,可我怎麼就成人渣中的人渣了?含韻你說話得負責任。」

  「你還不承認!」江含韻雙手抱在胸前,眼神更加鄙薄了:「先招惹了我的表妹薛雲柔,還與羅煙曖昧不清,也不給她們一個結果,你這不是不負責任的人渣是什麼!」

  關鍵這傢伙,同時還在打她與樂芊芊,還有虞紅裳的主意。

  可惱的是,之前在李軒離開南京的時候,自己就差點被這傢伙騙到手。

  「你這麼說也對。」李軒就神色一暗,他含著歉疚與傷感的看著東面道觀方向:「雲柔,煙兒,還有紅裳,我挺對不起她們的。」

  江含韻看著他沉痛複雜的神色,又有些過意不去,心想自己的話是不是太過分了?

  其實李軒也沒那麼糟糕,薛雲柔那邊實在是沒辦法,她要入繼天師府,就勢必沒法成婚。

  至於羅煙,江含韻與這位紫蝶妖女相處得挺融洽的。

  她大概能知道羅煙的想法,多半是自卑於自己的身份,此外這位妖女也是颯爽的性情,不看重那一紙名份。

  可江含韻隨後就感覺不對勁:「為什麼要加上一個虞紅裳?」

  這個傢伙,這傢伙與長樂主公又發生什麼了?

  李軒則面色微變,心想糟糕,這是不打自招,漏了口風了。

  然後他就果不其然的看到江含韻用冷冽的眼神再次看了過來:「李軒你果然是個人渣!」

  ※※※※

  江含韻還是與李軒修了一晚上的《神天雙元法》

  讓李軒萬分遺憾的是,由於雙方的元神修為大進,《神天雙元法》的進度也已經達到了一定層次。

  兩人之間的合修,已經不需要像以前那樣,彼此間『袒裎相見』了。

  江含韻這次就穿著小肚兜,與李軒面對面的坐著。

  李軒卻感覺這情景更加的誘惑,那肚兜的繩結就掛在江含韻那修長的玉頸背後。

  李軒好想伸手過去,一把將之拉開。這個念頭一直在他腦海裡盤旋,李軒勉盡全力才壓住這手賤的衝動。

  除此之外,兩人修行時的元神交融,依然很爽很舒服。給兩人的感覺不亞於男女之間的性事,讓人上癮。

  江含韻也有點戀戀不捨,她與李軒一直修到了清晨,才結束了這次的合修。

  然後她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床單連墊被給摧毀了,用雷霆之力將之震滅成了齏粉,然後還換了一身肚兜。

  然後臨走之前,江含韻又將李軒揍了一頓,狠狠地懲罰了這個品行不端的渣男,這才在晨曦第一縷陽光照下之前飛出窗戶。整個人化作一道電光的,往江南醫館後院的方向閃逝而去。

  江含韻準備聽從李軒的建議,在清晨給母親做一份早餐。

  不過她沒打算叫獨孤碧落,江含韻對於自身的廚藝還是很有自信的。

  江含韻雖然沒繼承父親在醫道上的資質,可江母說她在廚藝上有著野獸一樣的天賦,不知怎麼的就能把飯菜做得很好吃。哪怕是油鹽亂放,也能做出別樣的風味。

  李軒當天卻是頂著一對熊貓眼去上朝的,江含韻下手一點都不留情,武意沉積於他的皮膚中,需要一兩個時辰才能完全煉化驅逐。

  原本以他之意,是無論如何都不肯去朝堂丟人現眼的。

  可就在接近天明時分,李軒接到了繡衣衛左道行傳遞過來的消息。

  蒙兀人已經舉國動員,瓦剌大汗召令四處,準備集結總數四十五萬騎南下。

  除此之外,據說這位還從察合台汗國借兵九萬騎,兵鋒直指河套一代。

  李軒做為暫任的『鎮薊大將軍』,必須為接下來的戰爭籌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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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23章 我都可以給你

  在三月初一的朔望大朝會之後,景泰帝與于傑就統率著十四萬京營禁軍開拔,由紫荊關方向往大同,太原行進。

  李軒這個『鎮薊大將軍』,統轄的就是北直隸防務,所以不急於離京。

  不過自二月二十七日北疆傳來警訊之後,李軒就已緊鑼密鼓的備戰。

  各種糧草、軍資等等,都在源源不斷的運往薊州鎮的軍倉。

  還有北直隸與山東各地的衛所軍馬,也都陸續接到了李軒的調令,在往薊州鎮方向雲集。

  這兩地總數八萬兵馬,加上薊州鎮本身的衛所軍,總數共二十八萬人。

  值得一提的是『薊州鎮』,此鎮轄薊州、永平、昌平、密雲等地,是大晉九邊重鎮之首,是大晉僅次於京營禁軍的重兵集團。。

  太宗年間,薊州鎮兵額就達到了二十四萬人,在一定程度上承擔著禁軍的職能,後來又逐漸增長到二十七萬。

  在九邊重鎮中,僅宣府、大同二鎮可與之相比。

  去年景泰帝在唐山一帶防禦蒙兀大軍,就是依靠薊州鎮的力量。

  而這一次,薊州鎮除了七萬人駐守地方之外,一家就提供了二十萬的衛所兵。

  由於才經歷過一次清田整軍,薊州鎮的士氣與整體狀態都非常不錯,是僅遜於京營的能戰之士。

  這二十八萬兵馬當中的十萬被李軒分置於喜峰口與古北口兩大關城駐守,其餘十八萬人,則被他分別安排在沿燕山一代的將軍石關,馬蘭關等等關口。

  這些關卡也能溝通燕山南北,可在軍事上的價值卻遠不如喜峰口與古北口。這是因喜峰口與古北口這兩大雄關要塞都有河流經過,可以通行十萬人以上的大軍而不愁水源。

  所以換成是正常的情況,李軒只需在這些關卡安排個五六千兵馬,就可保萬無一失了。

  問題是他這次的對手不同,那是一群不需要吃東西,也不需要喝水的屍軍鐵騎!

  只需有足夠的血食或者陰煞之力供應,它們就可以不知疲倦的行軍,也不需要任何的補給,甚至可在一定程度上無視地形。

  所以燕山山脈任何一個可以通行大軍的關口要隘,都不能不防。

  李軒又將總數四萬一千人的神機左右營,置於薊州城作為總預備隊。

  如此一來,北面的任何一個方向有警訊,他這四萬火槍軍都可以壓上去。

  李軒的作戰方略,與天子及景泰帝的設想有很大不同。他們更希望將神機左右營拆散,分駐於幾個關口防禦。

  可李軒卻知道這支全火槍軍隊集中在一起,才能夠在野戰中最大程度的發揮威力,所以他來了一個『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既然朝廷委了他做『鎮薊大將軍』,那麼這一戰該怎麼打,就只能由他說了算。

  李軒則直到三月五日才出京離去,此時虞紅裳不惜以監國之身,親自將李軒送到了朝陽門外二十里。

  臨別之際,虞紅裳發現李軒在定定不移的看著她,眼神中則略含幽怨之意。

  虞紅裳知道他在想什麼,當即面紅耳赤的偏開頭,看向了別處。

  她想自己這幾個月來確實過分了,李軒費盡了心力哄她開心,自己卻從未假以辭色。

  可現在真的不行啊,她現在還在餵奶。

  虞紅裳雖然能夠暫時控制住奶水不溢出來,可身上的奶香味,還有那對小白兔的變化,肯定瞞不過李軒。

  他只需要探手一摸,就知道是怎麼回事。

  虞紅裳最近也偶爾被哄得意亂情迷,體內燥熱不堪,可現在只能強忍著。

  她不堪李軒的深情凝視,只能嘗試轉開話題:「軒郎你走之前,還有什麼要交代的沒有?」

  李軒暗暗一嘆,只能收心道:「文事方面紅裳你自有主見,不需旁人置喙。唯獨武事方面,紅裳你得多仰賴朱國能與『五軍營』。『十團營』你可以用,卻必須加以防備--」

  虞紅裳聽到這裡就知道李軒,還是在忌憚已經被調往遼東,擔任鎮遼大將軍的梁亨。

  十團營是于傑一手創建,可當時負責練軍的正是梁亨,輪到對十團營的影響力,梁亨僅遜於『於少傅』。

  此時『十團營』還有三個團營留守京城,全都是梁亨一手帶出來的舊部。

  李軒則繼續說著:「紅裳你務必得小心上皇與太后!雖然沒有證據,可這次蒙兀南侵,很可能與他們有關。還有襄王,此人一日沒有問斬,就一日不可輕忽大意。如果此人敢有什麼異動,就直接賜他一杯毒酒。

  這次我會將羅煙,芊芊,玄塵子,陸血幾人都留下幫你。還有江伯父,在四月前都會呆在江南醫館,敖疏影也答應我會坐鎮於北京水德元君廟。一旦京城有變,她們都可作為你的奧援。」

  虞紅裳就錯愕的揚了揚眉:「羅煙她也留下來?」

  她不是反感這位紫蝶妖女,而是為李軒的安排驚奇。

  李軒與羅煙合起來,才是威震大晉的『天擊地合陽陽神刀』。

  可一旦這兩人分開,戰鬥力與威懾力就會大幅度的滑落。

  李軒微一頷首:「煙兒她明面上還是會隨我去薊州,可最多兩日之後,她就會潛回京城。」

  他隨後神色淡然解釋:「『天擊地合陽陽神刀』天下周知,可正因此故,我們的敵人首要做的就是將我與羅煙拆分,我們兩人現在雙刀合璧的機會其實微乎其微。

  所以這次我準備帶我的副體過去,可副體離開之後,六道司那邊總需有個人主持吧?神翼府的線人網絡才剛建成不久,正在穩固階段,京城這邊須臾都離不得煙兒。她是天下前三的幻術大師,也能幫得上你。」

  虞紅裳心想也對,換成她是蒙兀人,戰前也會想方設法的將兩人分開。

  不過她知道李軒敢於這麼做的最大底氣,還是源於李軒與羅煙半年來的修行進境。

  他們自身的戰力,早就足以獨當一面。

  可她的眉頭還是深鎖著:「可如此一來,你身邊就只有一個東方良,人手會不會不夠?」

  「除了東方良,還有薛少天師、含韻與雨柔,已經足夠了!」

  李軒不以為然的笑了笑:「此時朱天尊已經在返京途中,有他坐鎮。即便遼太祖再臨人世,也休想跨過燕山一步。」

  此時的李軒,又稍稍猶豫道:「對了,還有北面新任的宣府總兵方瑛,紅裳你也不能不加以防備。」

  這個宣府總兵方瑛,與另一個世界,明代宗時期的名將方瑛姓名相同,也有著相似的人生軌跡。

  正統初年,方瑛隨父方政出征麓川。方政戰死後,方瑛矢志報仇。初承襲指揮使,後升都指揮同知。曾參與兩次麓川之役,又率軍平定貴州、湖廣叛亂,前後攻克近二千座大小山寨。

  據說其人天姿英傑,通曉古兵法。為人則廉潔謙和,所到之處,都能保境安民,被認為是當朝名將。

  尤其景泰十三年之後,不知是否因大晉國運大漲之故。此人也突破了天位境界,成為大晉軍方第六名天位大將。

  只從方瑛的履歷來看,此人自然是可信的。

  可讓李軒忌憚的是另一個世界,方瑛在上皇正統帝復辟之後入京總督京營軍務。累加至奉天翊衛推誠宣力武臣、特進榮祿大夫、柱國,封南和侯。

  其人去世之後,正統帝為其輟朝一日,賜謚「忠襄」,故後世稱其為「方忠襄」。

  李軒擔心此人在奪宮之變以前,就可能與正統帝有了勾連。

  虞紅裳聽到這裡,卻是苦笑不已。

  她感覺李軒過於草木皆兵了,太后與上皇確不可小視。可要說他們現在有復辟的能力,虞紅裳是絕不肯信的。

  不過下一瞬,她卻感覺到李軒忽然抓住她的手,還用手指在她的手心裡輕輕撓動著。

  李軒則毫無異狀的繼續說著:「我預計這次京城生變的可能性不大,可一旦有事,你得第一時間通知我。待我四萬火槍軍回返,足以鎮壓一切!」

  他記憶中那場導致上皇正統帝復辟的奪門之變,其實成功的極其僥倖。

  如果不是景泰帝無嗣,病重不起,而掌握整個京營軍權,甚至一部分錦衣衛的少保于謙,在事後也束手待斃,不加反抗,上皇正統帝絕無可能復辟成功。

  可在這個世界,景泰帝已立下皇孫,本人則出征之外,大晉朝野內外的形勢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改善。

  所以哪怕李軒,也認為奪門之變很難發生,至少不會發生於景泰十四年這個時間點。他現在的一應佈置只是為防萬一。

  虞紅裳她沒有掙開李軒的手,而是略顯慌張的四面掃望。

  直到她發現自己的宮女侍從都面朝外側,無人敢向他們注目之後,才稍稍鎮定。

  隨後虞紅裳就用貝齒咬著唇,回捏著李軒的手。

  「你放心,我在京中會小心防備的。我等你回來,到時候軒郎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給你。」

  此時的虞紅裳是面紅耳赤,臉上羞澀到幾乎就快燒起來。

  她想李軒這次出征,怎麼都得兩三個月才能返京。

  虞紅裳已經委託人煉造一件器物,煉成之後或可幫助她在某些特定時間瞞過李軒的手感與靈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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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24章 勝負的關鍵

  與虞紅裳分別之後,李軒就來到了一輛特製的鋼鐵囚車前面。

  這車裡關著的正是巴蛇女王,她眨巴著大眼睛看著李軒:「軒郎你這兩個月為什麼沒來看我,是被你身邊的幾個雌性攔著嗎?她們都是妒婦,你不要理她們。」

  李軒唇角微抽,然後將纏繞在囚車上的鎖鏈全數斬開。

  他又探手一招,將巴蛇女王身上那什麼符菉啊,鎮元釘之類的,全都招攝到了手中。

  「女王殿下你可以走了,前次你與玄黑鹿王聯手暗算我,我則關了你三個月,算是恩怨已了。說來你入京已經有大半年,就不打算回高原看看?」

  巴蛇女王恢復自由之後,先是活動了一下雙手,又甩了甩尾巴。

  然後她就笑盈盈的看著李軒:「這又是那幾個妒婦逼迫你的?我才不走,最近巴蛇王庭那邊又不用我操心。自從你踏入吐蕃,降服十二法王,整個青藏都安寧著呢,西面那些妖王也都很老實,沒人敢惹事。」

  李軒一時間頭疼之至,他揮了揮手:「女王殿下你自便,只需日後不與本侯為敵,你愛怎樣就怎樣吧。」

  對於這位牛皮糖一樣的巴蛇女王,他是完全無可奈何。

  他殺也殺不得,關也關不住了。羅煙與薛雲柔又盯著他,讓他沒辦法動用皮鞭蠟燭什麼的。

  李軒是考慮到蒙兀南下期間,冠軍侯府的力量會大幅度的削弱。再把這巴蛇女王關下去,只會浪費人力。

  所以才在他出京的關口,將這巴蛇女王釋放。

  可結果他才將巴蛇女王的封印解開不到十個呼吸,就後悔莫及。

  巴蛇女王則看著官道上,正源源不斷往東面方向行進的士兵:「你這是要領軍出征?是要與蒙兀人大戰嗎?我可以幫你的。」

  李軒懶得理她,他逕自往前走:「說了殿下你自便,你愛怎樣就怎樣。不過有一言提醒,這次我們的對手,很可能是遼太后述律平。

  據說此人生前寒法冠絕天下,還修成了一門寒系的極天之法,女王你自己考慮清楚。」

  別看蛇是冷血動物,可它們其實極度畏寒,一般低於五攝氏度就得被凍死。

  巴蛇雖為神獸族裔,可同樣沒擺脫畏寒這一特性。

  昔日巴蛇常澤之所以會那麼簡單的被殺死,正因當日四大寒法高手聯袂鎮壓。

  巴蛇女王就一聲嗤笑,跟了上去:「那你可小看我了,我自小天賦異稟,寒法一道我可不輸於你們人族。」

  她已經注意到遠處,羅煙與薛雲柔兩人,正冷冷的向她與李軒注目。

  巴蛇女王有些憤恨地甩了甩小尾巴,把臉頰鼓成了一個包。她心想果然,都是那幾個女人的緣故,讓李軒不敢與她接觸。

  李軒返回到薛雲柔的九天十地辟魔神梭,就被羅煙掐住了腰肉:「你究竟與她說什麼了?她怎麼還跟著你?」

  李軒不由齜牙咧嘴,萬分無奈道:「我怎麼知道?人家就迷上我了,我有什麼辦法?」

  羅煙不由「哼」了一聲,她一想到那天在巴蛇洞穴,李軒對巴蛇女王常瑩瑩的感覺是『超綱』,就感覺很不適。

  羅煙當即斜目看了一眼薛雲柔:「少天師,你怎麼看?」

  為這條母蛇,她竟不得不倚重於情敵。

  這次隨同李軒前往薊州的幾個女孩,獨孤碧落是李軒的小跟班,冷雨柔只在乎她的機關器械,江含韻則是懵懵懂懂。

  除了少天師薛雲柔之外,竟沒一個能打的。

  薛雲柔則唇角微揚,轉手就將李軒腰間掛著的『割龍刀』抽了出來,甩了一個靚麗的刀花,然後笑瞇瞇地道:「我割了他,你應該沒意見吧?」

  羅煙則贊同的微一頷首:「如此也好,免得他再禍害別人。」

  李軒頓感下身一寒,渾身上下汗毛直立。

  接下來,薛雲柔就駕馭著『九天十地辟魔神梭』往東北方向行去,他們先去查看了承德千戶所。

  這裡還是先前的模樣,沒有任何的變化,埋在龍氣之下的『離合宙光雷』,也沉寂如故。

  這一次,李軒在此處呆了整整大半天時間。

  他在看此間的山川,看此間的地勢,感應與預判天氣與風力的變化,將所有的細節,都記憶於心。

  羅煙與他心意相通,一看他的舉止就知究竟:「軒郎你還是想提前將『離合宙光雷』引爆,準備在這裡與屍軍鐵騎決戰是嗎?」

  李軒聞言微笑:「是有這樣的想法,哪裡能任別人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真等到三月底遼太后的祭日到來,豈非愚蠢?」

  「用兵之法我不懂。」

  旁邊的薛雲柔面色沉凝:「可少傅于傑與天子對你三令五申,想必是對野戰不看好。我也感覺在承德野戰不妥,一旦遼太后述律平與她的屍軍鐵騎得了此地龍氣加持,一定會戰力倍增。

  以少傅于傑的剛強性格,一旦認為薊州防線有失陷的風險,他說不定選擇直接更換主帥。」

  「臨陣主帥?哪裡能這麼簡單?」

  李軒先是失笑,他的面色漸漸凝肅了下來:「放心,這一戰該怎麼打,我胸中已有成算。定不會將北直隸數百萬百姓,還有我們的身家性命置於不顧。」

  薛雲柔與羅煙兩人聽了之後,就不禁面面相覷了一眼,都面現忐忑猶疑之色。

  她們都在想李軒是否太托大了?那四萬『神機左右營』真有能力在野戰中擊退那二十餘萬龍氣加持的鐵騎屍軍?

  接下來,李軒又開始巡視古北口,喜峰口,將軍石關等眾多關隘的備戰情況與防禦工事。

  他是從二月二十七日接到蒙兀人的警訊之後,才開始正式調兵北上。

  可相關的備戰工作,在他發覺承德千戶所有變之後,朝廷兵部就已開始推進了。

  此時這幾大雄關的防禦非常完備,所有的守城器械一應俱全,營帳,防備倒春寒的冬衣等等一樣不缺,兵糧伙食也很充足。

  而鎮守幾大關隘的將領,也都是李軒親自挑選,不但卓有才能,且多是他這一年來收羅的股肱腹心。

  在古代,要想避免在軍中形成派系山頭,是絕不可能的事情。

  即便李軒在面對強敵的時候,也會毫不猶豫的選擇那些他知根知底,親近可信之人。

  巡視完了這些關隘,羅煙就準備潛回北京城了。

  這兩天幾乎寸步不離的陪著李軒一起巡視關城,被十幾萬人親眼目睹。

  已經足以在敵人心目中,形成『天擊地合陽陽神刀』都在薊州的假象。

  不過離去之前,羅煙卻又將一具長達一人半的水晶盒子,放在李軒的面前。

  裡面躺著一個人,正是羅煙的相貌模樣。

  羅煙隨後用警告性的目光斜睨著李軒:「這具化身交給你了,你得照顧好她,別把她給弄壞了。她很貴的,為煉製這麼一具化身,我至少損耗了七種天材地寶。」

  昔日南京時,她為了假死脫身而毀去的分身化體,羅煙至今想起來都心疼。

  李軒自然是拍著胸脯答應,等到羅煙離去。薛雲柔的『九天十地辟魔神梭』,就直飛薊州城。

  李軒卻發現薛雲柔有些神思不屬,時不時的會看向北面。

  他略略思忖了片刻就知緣由,然後眉眼微揚:「是為張觀瀾?李遮天?」

  薛雲柔微微頷首,她轉頭眼神灼熱的看向李軒:「軒郎,你真有把握在野戰中,擊敗那二十餘萬屍軍鐵騎?」

  李軒沒有遲疑,神色也無比認真的與薛雲柔對視:「只要當日戰場上不下雨,我有十成勝算。」

  燧發火槍能夠防雨,卻不能完全防雨。

  符文燧發火槍在晴天時的發火率,可以達到九成。可如果是暴雨天,發火率就只剩五成不到。

  這雖然比雨天就報廢的火繩槍要強,卻還不足以克敵制勝。

  「那麼此戰的關鍵,就在於對天時,對雲雨的操控了?」

  薛雲柔見李軒神色鄭重的點頭,就不由長吐了一口濁氣。

  在須臾之後,她又殺機滿溢的輕撫著身前的正一伏魔劍:「我信你!就在這一戰,我當與他二人做個了斷!為了我父親,也為了天師府,張觀瀾的性命,我必欲取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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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25章 過一個肥年

  三月十二日,在遼太祖陵墓室旁的一座山峰上,前元天師張觀瀾正背負著手,目如燭火的遙望著薊州城的方向。

  他的語中,則含著幾分試探之意:「宗兄,請你如實告知,主人他對此戰究竟是什麼樣的想法?」

  他詢問的人是『神裂刀』宗玄化,也就是李軒曾經見過幾次面的黑衣斗笠人。

  這位斗笠人的身影卻是背對著張觀瀾,饒有興致的看著下方的墓室通道:「主人他說暫時靜觀其變。你想要助蒙兀人,那也由得你。

  可從此之後,我們各走各道,兩不相干,日後刀兵相見,也莫要怨主人無情!」

  前元天師張觀瀾聽到這裡微微蹙眉,卻一點都不覺意外。

  他們的主人中流居士,一生孜孜不倦於驅除諸胡,維持華夏正統。

  如果不是幾百年前,從金闕天宮中流傳出來的部分史書內容,讓中流居士深受打擊,讓他風格大變,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與瓦剌人聯手的。。

  「也就是說,主人他決定兩不相幫?」

  張觀瀾目中閃現著一抹異澤:「可主人不是想要推翻金闕天宮的史書嗎?這可是最好的機會。」

  中流居士乃當世中的戰力天花板,不但修為達到了大天位,還掌握了極其強大的『極天之法』,是真正的『半步極天』。

  即便號稱『天下第一』的少傅于傑,在戰力上也要遜色其人一籌。

  一旦此人站到大晉那一方,那麼這次也先大汗的圖謀,絕無可能成功。

  所以中流居士能做壁上觀,張觀瀾就已經很滿足了。

  可張觀瀾還是抱著萬一的希望,想要將此人扯入漩渦。

  一旦有中流居士的助力,那麼景泰帝也好,冠軍侯李軒也罷,都必死無疑!

  「主人他不認為有插手的必要。」『神裂刀』宗玄化搖著頭,一聲哂笑:「這很有意思不是嗎?金闕天宮史書記載的『奪門之變』,本該發生在景泰二十三年。結果在景泰十四年,你們就決定孤注一擲。

  所以接下來的局面就很奇妙了,如果你們的陰謀失敗,那麼這次正統帝與孫太后一定活不下來。可如果你們成功了,那麼景泰二十三年發生的事情,也將提早到景泰十四年。

  主人他心心唸唸的想要更改歷史,精心籌謀了數十年卻功敗垂成。結果當他心灰意冷之際,卻又柳暗花明。

  可笑的是,這一次他甚至不需要出力,就可以眼看著千秋筆書寫的歷史被推翻。既然如此,那麼他還有何必要助你這樣的漢奸走狗?」

  張觀瀾聽到這裡,臉色不禁微微一青:「宗兄?你我二人終究同事數十年,還請嘴上留德!」

  「你不就是蒙兀人的一條狗?」

  『神裂刀』宗玄化轉過身,眼神嘲諷的看著張觀瀾。然後他抬手一招,從張觀瀾的身上,強行招出了一枚金色的印符:「你既然已不打算遵循主人之意,那麼這枚用於蒙蔽『金闕天章』的印符,自然也不需要了。

  還有,主人讓我轉告。若京城失陷於蒙兀之手,他一定會親自取你性命!」

  他說完這句,整個人就化作了一道金光遁起空際。

  張觀瀾不由牙幫鼓起,目光則森冷異常。

  他的唇角,隨後又現出了諷刺的笑意。

  如果他們這次能拿下北直隸,蒙兀就必將再一次入主中原。

  那時也先大汗大勢已成,自己又何需畏懼那區區中流居士?

  這個『神裂刀』宗玄化,也不過是中流居士的一條狗--

  此時宗玄化的語音又悠悠傳來:「你們與其擔心我家主人,倒不如對金闕天宮那邊多上點心。真有意思,提前到景泰十四年發生的奪門之變,金闕天宮那邊不知會是什麼反應?真想看看他們的表情。」

  他哈哈大笑,轉瞬之間就消失在雲空當中。

  張觀瀾卻懶得理會,他直接一個閃身,往遼太祖陵墓室的深處走入進去。

  早在一年多前,張觀瀾就已借助『萬棺神主』司空信,完成了為『遼太后述律平』凝聚屍身魂體,還有駕馭皮室屍軍的試驗。

  此時招魂之前的各種籌備也已就緒,就只等三月二十六日,遼太后述律平的祭日到來,此間二十七萬鐵騎屍軍就可南下承德!

  幾乎同一時間,在距離遼太祖陵大約一萬兩千里的長城北側,陽和關前。

  在一座赤金色的王帳內,『瓦剌大汗』也先正飽含期待的看著走入他王帳中的國師阿巴師。

  「國師!」也先注意到阿巴斯手中的一份卷軸,他眼中不由現出熾熱的光澤:「那是正統皇帝的誓書?你拿到了?」

  「幸不辱命!」

  蒙兀國師阿巴師微微一笑,將這卷軸放在了也先的面前:「那位皇帝治國的本事沒有。討價還價的能耐倒很是不俗。我前後與他商討了近一個月,直到昨日下定誓約。」

  瓦剌大汗也先直接翻開卷軸仔細查看,須臾之後,他就看見了『朕如能成功復辟,定當誅殺本朝『兵部尚書,少傅于傑』,及『冠軍侯,少保李軒』。將二人千刀萬剮,施以凌遲之刑,以酬瓦剌也先大汗之恩德』。

  也先看完這句之後頓時唇角微揚,喜色難以自抑:「這位大晉上皇,他還真是答應了。」

  不過他隨後也望見了這份卷軸的最後部分,還有『此為密約,雙方當秘而不宣。如立誓之人違諾,當受千雷萬擊而死,從此斷子絕孫』等等文字。

  瓦剌大汗也先看了之後,就不禁一聲哂笑:「這位大晉天子,倒是挺小心的。然而景泰帝,于傑與李軒這三人一死,晉人還有誰能阻我?」

  他毫不猶豫的咬破了手指,在卷軸的尾部按下了血色手印。

  除他之外,此時這卷軸上還有三個血色手印。其中之一是國師阿巴師的,另外兩個,當是屬於正統帝與孫太后。

  而此時國師阿巴師拿出了一張明黃宣紙:「這是孫太后提供的名單,總數九十七人,他們或文或武,官職在七品到三品之間,分佈於大同鎮及太原鎮中。

  在我蒙兀大軍南下時,他們會以隱蔽的方式,盡可能的向我們提供大晉軍機,還有各種助力。」

  在這張紙後面,阿巴師又拿出了一張五尺見方的輿圖。

  「--此物是大同,太原,寧夏,固原四鎮的軍機圖,這四鎮的一切地形,堡壘,佈防等等,都在這張紙上。」

  瓦剌大汗也先手持此物,頓時長聲大笑,震盪雲空。

  他將旁邊酒盞裡面的酒一口飲盡,然後重重的摔在地上,使得碎片散射紛飛。

  於此同時,也先鬚髮怒張,如猛虎般掃視著帳外:「傳令諸『達魯花赤』與『萬戶』,告訴孩兒們,該出兵了!讓他們動起來。

  這一次,我們不需要去攻城,也不需要去拿下那些寨堡。我只需要他們去搶,去劫掠就可以,讓大家過一個肥年!」

  而就在片刻之後,這金帳之外數十萬鐵騎,發出了一陣陣彷彿狼嘯般的叫聲。

  這些騎士們紛紛揮起韁繩,轟然而動,策動著胯下的龍駒戰馬,往南面方向奔馳而去。並在不久之後,形成了十幾個巨大的箭頭,浩浩蕩蕩的越過了前方的長城缺口。

  ※※※※

  在蒙兀大軍從『陽和衛』一帶的長城缺口洶湧而入的時候,已經趕至太原城坐鎮的少傅于傑就已在第一時間獲知軍情。

  在最初一兩天,少傅于傑還是成竹在胸的。

  可隨著時間的推移,于傑的眉心卻逐漸皺成了一個『川』字。

  只因整體戰局的發展,與他的預判很不一樣。

  蒙兀四十五萬鐵騎越過長城之後,竟然將沿途一切衛所軍堡與城池都置之不理,他們甚至不去攻打後路之一的『陽和衛堡』與『高山衛堡』,直接就往大晉的腹心之地挺近。

  他們沿著御河與桑干河,浩浩蕩蕩的南下,短短兩日之後,就已抵達『應州』(應縣)的位置。兵鋒已直指山陰,馬邑,朔州。

  景泰帝也同樣驚奇不已:「也就是說,他們除了那二百萬頭羊,還有一些乾肉之外,後面就沒有其它的軍糧儲備了?這些軍糧,就只能維持一個月吧?」

  「陛下!應該是一個月二十天。」

  旁邊一位穿著一品武官服飾的大將出言糾正,那是當朝定襄侯,太原總兵官郭泰。大晉六名天位大將之一,其一身武力僅遜於梁亨。

  他雙手抱拳,神色恭敬:「蒙兀人一人三馬,而此時中原之地草長鶯飛,不缺草料,他們危急之刻,還可殺馬充飢,以馬血解渴。」

  景泰帝不禁微一頷首:「還是定襄侯經驗豐富,那麼在定襄侯看來,蒙兀人到底是意欲何為?」

  「當是為劫掠朔州!」郭泰毫不猶豫的答著:「如果朝廷不救,再由寧武關與雁門關進窺太原!」

  景泰帝當即握了握手,神色沉凝。

  朝廷為此戰已經做過充足準備,長城沿線五百里內都做好了堅壁清野。所有野外的民眾,都被收入衛堡與城池當中。

  他們是抱著寧願放棄春耕,也不能讓蒙兀人劫掠到任何財貨糧草的想法。

  可『朔州』卻在這五百里之外--

  「這是臣考慮不周。」于傑朝著景泰帝深深一禮;「也先此舉,應是以朔州百姓為質,為逼迫我朝與他決戰於朔州。」

  景泰帝的劍眉微揚,然後就笑了起來:「決戰,朕求之不得!」

  如今的大晉,可絕非是正統年間的大晉,也絕非是景泰十三年前的大晉。

  此時的晉軍,絕不會畏懼與蒙兀人的堂皇陣戰。

  他長身站起,猛地以長劍釘在了輿圖上。

  「那就戰吧,將蒙兀這四十五萬騎擊滅於朔州之原,大晉當可得百年清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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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26章 先斬後奏

  太原北部戰雲密佈之際,李軒正在薊州城附近整軍飭武。

  主要是神機右營,原本的一萬一千人還沒有操訓完成。

  他們在線列陣與空心方陣上不是很精熟,需要進一步強化。

  還有新招的八千義烏兵,也在日夜練習燧發槍的操作。

  李軒對他們的戰陣與刺刀術當然不抱指望,不過卻希望在戰爭到來之前,這些義烏兵能夠熟練的開火。

  為此他不吝彈藥的損耗,保證這些新軍每隔一天,都進行一次十發以上的實彈射擊。主要是練習裝彈,還有適應開火後的後座力。。

  至於準心,李軒沒抱任何指望,他只要保證這些人能聽從指揮,向目標方位正常開火就好。

  線膛槍也稱來福槍,準心要比滑膛槍強很多,美國南北戰爭的時候,就有人依靠來福槍隔著數百米狙擊敵方將領。

  可這卻需天賦異稟,還有對火槍的嫻熟掌握,沒有一兩千次射擊量,是沒法練出神槍手的。

  冷雨柔設計的『符文燧發線膛槍』,雖然借助了符文之力,可主要是為提升威力,射程與發火率,冷雨柔沒有在精度上下功夫。

  所以在戰場上,這些槍械主要還是依靠密集的彈幕進行殺傷。

  還有『符文燧發線膛槍』的槍管壽命,只有一千二百發左右。事實上,在它們射擊到六百發的時候,槍管的膛線就會磨損,精度會大幅度的下降。

  這也是神器盟外售的『符文燧發線膛槍』,最多只能在市面上賣到二千五百兩的緣由。

  它的威力雖然等同於中品法器,可在許多方面都有著缺陷,與真正的中品法器,還是有著極大差距的。

  與此同時,李軒也在等候軍械的齊備。

  就在三月初北方蒙兀人異動之後,朝廷又在他的活動與攛掇下,以欠賬的方式向神器盟追加了七千桿『符文燧發線膛槍』的訂製。

  只因目前神機左右營的『符文燧發線膛槍』,在朝廷幾次採購配發之後也只有三萬桿出頭,還有著較大的缺口。

  那八千新招的義烏兵,目前都只能暫借神機左營的槍械進行射擊訓練。

  此時神器盟正在連夜趕工,預計能在三月二十日之前將這七千桿火槍交貨。

  屆時神機左右營將擁有三萬七千桿『符文燧發線膛槍』,還有一百六十門四寸口徑的拖拽輪式野戰滑膛炮,真正實現火器的全覆蓋。

  總數是三萬七千火槍兵,一百六十個炮組一千四百人的編制--這些大炮每一門都需要至少八到十人伺候。

  剩餘的兩千餘人,都是操持各種雜務的輔兵,包括火頭兵等等。

  此外李軒還請赫連伏龍與江雲旗二人聯手,創立一門更適應戰場的刺刀術。

  可在眼下卻是來不及用了,目前只能將一門名叫『虎突神刺戰法』的戰場矛術稍加改良,教導士兵修行。

  『符文燧發線膛槍』長達四尺二寸,也就是一點四米。加上零點五五米的刺刀,長度接近六尺,恰好適合這門突刺為主的矛法。

  除此之外,『虎突神刺戰法』還額外適合陣戰。

  尤其數萬把刺刀形成的刀林,在近戰中也有著極大的威力。

  而就在神機左右營操訓的如火如荼的同時,李軒也在薊州鎮中選拔精銳,在薊州城中雲集了五萬人的衛所軍。

  --這都是薊州鎮的精華,無論是個體戰力,還是戰陣的水準,都不遜於禁軍。且在一年前才經歷過那場唐山大戰,有著應對騎軍的經驗。

  值得一提的是,其中的弓手就有一萬六千人,都是弓法嫻熟,可以開二十石強弓的善射之士。

  李軒又將諸部的騎兵集合在一起,大約九千騎士,被他單獨編製成了兩個團營。

  李軒對『神機左右營』有著十足的信心,堅信這四萬火槍軍,就足以擊破那數十萬皮室鐵騎。

  可他不會因此故,就放棄增加勝算的努力。

  也就在三月十八日,神器盟提前兩天將所有的火槍與火炮交付。

  李軒此時已得知蒙兀鐵騎已經進入朔州境內寇掠,于傑與天子正集結兵馬,準備在朔州與瓦剌大汗也先決戰一事。

  可在這一天,李軒還是毫不猶豫的以『演習行軍』之名。下達了北進的軍令。

  神機左右營四萬一千人,加上李軒臨時編製成的五個步戰團營五萬人,兩個騎軍團營九千騎兵,加上三萬運輸輜重的輔兵,合計十三萬大軍開拔北進。

  他們先是抵達喜峰口,在此處稍事修整了一天,就在李軒強令下跨過關口,往承德方向行軍。

  李軒的這一舉動,讓所有人都猝不及防,也為之震動不已。

  ※※※※

  僅僅半日之後,得知消息的次輔高谷,就在虞紅裳監國聽政的文華殿內怒聲咆哮:「冠軍侯他究竟意欲何為?是要將我大晉置於死地嗎?

  放著那麼多的雄關要隘不守,他卻帶著這點人馬主動跑去承德。他知不知道遼太祖墓裡面有二十七萬皮室屍軍?他知不知道承德千戶所下面,有著契丹人的龍氣殘留?

  用那區區十三萬人與契丹人的皮室鐵騎對抗,他以為自己是霸王項羽再世,還是衛王李靖復生?朝廷冊封他冠軍侯,他就真以為自己是冠軍侯了?」

  暴怒的高谷甚至顧不上朝廷禮儀,含蘊著磅礡浩氣的語聲,震得這文華殿簌簌作響。

  朝堂之上的諸人,也都是眉頭大皺。即便是與李軒親近的刑部尚書俞士悅,也是眸現憂色。

  戶部尚書蕭磁,則朝著虞紅裳一抱拳:「殿下!請速下旨意將冠軍侯召回,解除其人軍職!薊州鎮也當另委老成善守之將主持防務。」

  兵部左侍郎商弘也贊成解除李軒軍職,他躬著身道:「殿下,此事當從快從速!一旦冠軍侯在承德大敗,後果不堪設想。這十三萬人如果亡覆,我大晉或是滿盤皆輸之局!」

  虞紅裳也為李軒的舉措震驚不已,可她面上卻是不動聲色,眸色也平靜無波:「蕭尚書,冠軍侯的鎮薊大將軍,是由天子委任。他的去留非本宮能決,此事當請示天子,由父皇決斷!」

  虞紅裳雖然擔心此戰勝負,可對於李軒的能力,她卻有著毫無保留的信任。

  她看出朝堂中的這些大臣,對於李軒先斬後奏,主動出擊的決定不滿之至,所以選擇了『拖』字訣,盡量為李軒拖延時間。

  可在御階之下,左都御史卻一聲怒哼:「監國此言差矣!陛下與于尚書之所以委冠軍侯為鎮薊大將軍,是讓他固守喜峰口與古北口,防禦遼太祖墓二十七萬皮室屍軍南下,不是讓他冒險與之野戰的!他怎能如此莽撞?」

  他雙目圓睜,瞪著虞紅裳:「天子如今正在朔州,哪怕是動用『火眼金烏』,一來一回都需一兩個時辰,加上他們討論的時間,這該等到什麼時候?冠軍侯麾下大軍距離承德只有不到二百里,臣估計最多半日,他就可抵達承德,那時就為時已晚!

  殿下,天子讓殿下監國是何用意?是讓殿下決斷國中他鞭長不及之事。否則天子要您這監國何用?要這滿朝大臣何用?」

  虞紅裳依舊面不改色,淡定自若:「左都御史之言有理,然則本宮雖不懂軍事,卻也知道臨陣換將乃兵家大忌。

  此事本宮是萬萬不敢決斷的,還是得請示父皇。且至今以來,冠軍侯都從無敗績,諸位是否擔心太過了?還有,如果要撤換冠軍侯,那麼朝中何人堪當薊州重任?何人能接手這十幾萬軍馬?」

  她想『拖』字訣如果起不到作用,那就盡量攪亂眾議。

  果然當她這番言辭一出,原本群情洶湧的朝臣就亂了套。

  有人認為『臨陣換將』一事確實不妥,有人則為接任薊州大將軍的人選爭論。

  此時虞紅裳又神色微動,看向了從宣府總兵調職京營都督同知,前軍都督府左都督的朱國能。

  「昌平侯熟知兵法,請問您怎麼看?」

  朱國能就抬起笏板道:「殿下,冠軍侯北進之前已有完善的準備。即便他兵敗承德,薊州鎮也能在皮室鐵騎的衝擊下堅守十數日,有充足的時間供朝廷調集兵馬。

  且據臣所知,日前神機左右營從薊州行軍至喜峰口,只用了五個時辰。所以臣預計冠軍侯麾下大軍,已經抵達承德。這個時候,無論朝廷做出什麼樣的決定,都為時已晚--」

  果然就在他語落之際,繡衣衛都督同知,內廠提督左道行匆匆行入:「殿下!承德那邊傳來軍報,冠軍侯的前哨騎軍,已經抵達承德千戶所。與冠軍侯同行的天師府少天師,主動引爆了承德龍氣。」

  這一瞬,這滿朝大臣都是眉頭大皺,其中更有許多人滿面怒容。

  李軒此舉不但是先斬後奏,更將他們逼至不得不同意李軒野戰方略的境地。

  而就在兩個時辰之後,遠在朔州的于傑也得知這一消息。

  他只覺腦內一陣暈眩,太陽穴青筋暴起,一陣突突跳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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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20 00:22:30 |只看該作者
第0627章 氣運未絕?

  「這個冠軍侯!」景泰帝接到『火眼金烏』的傳信時,臉色也有點發青,不過他的神色還算鎮定。

  「于愛卿以為冠軍侯這次北進的勝算幾何?」

  「正常來看,他連三分勝算都沒有。」于傑搖著頭:「雖然在幾次兵棋推演中,他的全火器戰法表現不錯。可兵棋推演,根本就無法展現戰場上千變萬化的情況。

  無論是鐵騎衝擊之勢,還是冠軍侯所說的彈幕與線列射擊,這些都無法真實的展現,那麼這推演的結果何足為憑?」

  他對李軒的火器部隊還是有很大期待的,可全火槍戰法實在過於激進。

  景泰帝聽了之後就不禁微一揚眉:「那麼愛卿之意,也是認為必須召回冠軍侯,任命一位老成之將擔任鎮薊大將軍?」

  于傑卻說出了相反的答案:「不!臨陣換將,乃兵家大忌。神機左右營是由冠軍侯一手練成,其親信家丁充塞於神機左右營的軍中。。

  而薊州鎮諸部將領,也都是冠軍侯親自選拔任命。在這個關節換將,無論是誰都沒法做到如臂指使。」

  這就是讓于傑惱火的地方,李軒挑選的時間點,恰是他們最難受,最尷尬的關口。

  但凡李軒抗命北進的時間早個兩三天,他都會毫不猶豫的將李軒撤換。

  那位冠軍侯顯然是早有預謀--

  景泰帝不由陷入凝思,眼現躊躇之意。

  「且事到如今,事態已經無可挽回!」

  于傑鐵青著臉道:「既然承德的龍脈損毀,龍氣已經提前引發,那麼我們只能等待他的戰報了。」

  他其實有一句話藏在心裡沒說,于傑認為朝廷如果下達換將之令,一定會被李軒駁回。

  于傑這是以己度人,他想自己如果換成是李軒,這種情況下也一定會選擇抗命。即便事後丟官棄職,被朝廷處置,也會堅持下去。

  不過這樣的話說出來,只會傷及景泰帝與李軒的君臣情分,滋生猜忌。

  于傑雖然惱怒於李軒的自作主張,卻更不喜搬弄是非。

  景泰帝一聲輕嘆,目光轉向他御前的隨駕群臣:「也只能如此了,翰林承旨何在?給朕擬詔,寫一封訓斥冠軍侯擅作主張,抗命不遵的詔書。此外加兵部左侍郎商弘『右都御史』職,命他前往承德監軍,擔任薊州鎮觀軍容使!」

  于傑不由微一頷首:「陛下的處置甚佳。」

  天子下旨訓斥李軒是對的。如果人人都像是冠軍侯那樣的做法,那麼朝廷還有何威嚴可言?

  至於兵部左侍郎商弘的調令,也是為牽制李軒。

  之前景泰帝對李軒過於信任,只讓左僉都御史韋真擔任李軒的監軍。

  這就等於是讓狽小弟,去看住狼大哥,根本就起不到監督的作用。

  可現在這情況,朝廷無論如何都不能放任李軒任性妄為了。

  大晉自太宗以來共有兩套監軍系統,一套是宦官,一套是都察院的御史。

  可自土木堡之變後,宦官在朝中的地位一落千丈,朝廷更多是依靠各級御史來監督各地軍馬。

  而天子加給兵部左侍郎商弘的『右都御史』職只是虛銜,可有了這名義,就可以擔任監軍。

  此外天子還有一層用意,一旦承德有變,兵部左侍郎商弘隨時可接掌薊州鎮的軍權。

  「那麼接下來的關鍵,還是對面的蒙兀鐵騎。」

  景泰帝在下達旨意之後,就往對面看了過去:「只需將也先擊退,那麼即便冠軍侯在承德遭遇敗績,也於大局無礙!」

  少保于傑聞言青著臉道:「陛下明見萬里!」

  確如景泰帝之言,只需他們在這場決戰中獲勝,京營十餘萬精銳回師,那麼承德方向無論什麼樣的變故,他們都盡可兜得住。

  可少傅于傑心裡面卻還是鬱悶難解,不是滋味。

  他原本制定的策略,是東守西攻。東面承德與薊州方向能拖則拖,西面大同與太原戰場,則盡可能在三月二十七日之前解決敵人。

  可今日李軒之舉,卻使得他們真正陷入到了雙線作戰的境地。

  承德龍氣既然提前引爆,那就不能將之置之不理,誰知道那些狼子野心之輩,會利用承德龍氣做出什麼事出來?

  此時于傑的心情之所以還沒有糟糕到極點,是因他對接下來的決戰有著充足的信心。

  只因在三月十八日,天子與他指揮下的晉軍,已經在雁門關一代初步完成集結。包括他們帶過來的禁軍,還有宣府,大同,太原,固原,河南等地的兵馬,總數八十二萬大軍。

  整體兵械精良,訓練有素,士氣昂揚,其中還有一半,是去年經歷過那場宣府大戰的精銳之師。

  不過蒙兀人似乎洞悉了他們圍殲的意圖,開始利用他們一人三騎的優勢,半日內就退出將近一百二十里,跳出了晉軍包圍網。之後的數天又大踏步的北撤,輕而易舉甩開了晉軍鐵騎的追擊。

  讓人驚訝的是蒙兀人用於斷後的八萬怯薛騎軍,竟然精準判斷了晉軍的每一步動作。在追擊戰中三次重創晉軍鐵騎,斬殺三千餘級。

  竟使得大晉的騎軍,再不敢脫離步陣單獨行動。

  于傑深悉兵法,依舊耐著性子,以每日一百二十里的行軍速度,步步為營的往前推進。

  他知道昔日『退避三舍』的故事,如果急於追擊,一方面會造成部隊的脫節,給敵人各個擊破的機會;一方面也會造成補給的問題,是兵家大忌。

  其實他還可以更從容的,可承德龍氣之變,讓他急於解決大同方向的戰事。

  直到三月二十二日,蒙兀鐵騎退到了威遠衛附近,就沒再後退半步,他們開始在這裡選擇了一處名叫牛家坡的位置佈陣。

  于傑知道此地,牛家坡背靠長城,地勢北高南低,正適合騎軍衝擊。如果戰況不利,這些蒙兀騎軍隨時可以越過長城,沿威遠衛側旁的清水河撤回蒙兀境內。

  可于傑只稍作遲疑,就催動全軍往牛家坡方向繼續行進。

  如今尋求圍殲蒙兀人已不可能,他只求將蒙兀人逼退至長城之北。

  而就在晉軍行進之際,此地上空風雲變幻。

  此時雙方的大軍還未照面,可這場大戰的前哨卻已開始。

  雙方的術師與薩滿正在『天時』上激烈交鋒。

  蒙兀人想要召喚大雨,拖延晉軍的行軍速度,消耗他們的體力與士氣。

  禁軍的術師則奉于傑之命,盡其所能的維持沿途的乾爽氣候。

  除此之外,他們還想要在威遠衛一帶製造一場至少持續兩天時間的暴雨,讓土地鬆軟,最大程度的減弱蒙兀鐵騎的戰力。

  三月二十六日,天子與于傑又收到了承德方向的符書傳信。

  故遼太后述律平已經率二十七萬皮室鐵騎,抵達承德千戶所附近,與之同行的還有三十餘萬的各類煞屍,妖魔鬼怪。

  這比他們預計的時間要晚不少,理論來說在承德龍脈損毀爆裂之際,遼太后述律平與皮室鐵騎就該南下了。

  只因龍脈損毀的時間越久,龍氣散溢的也就越多,效力會大幅度的減弱。可它們一直拖到了三月二十六日,才抵達承德。

  雖然今日夜間就是遼太后述律平的祭辰,會讓這位的一身怨煞之力大幅度增長,可這一得一失,一增一減,其實戰力方面的增幅差不了多少。

  而此時無論天子,還是于傑,都已無心關注承德的情況。

  只因他們的京營禁軍,終於抵臨牛家坡戰場。一場上百萬人參與的大戰,即將在此地爆發。

  ※※※※

  於此同時,在京師紫禁城仁壽宮內,上皇正統帝顯化於此的元神,正凝神看著孫太后。

  後者正小心翼翼,從一個黑色的木匣內取出了一個槐木人偶,一面魂幡,還有十二桿金箭。

  「這『地魂幡』是借助昔日仙家至寶『六魂幡』的殘片煉造而成,據說此器是一位上古聖人所有之物,其神威重立地水火風、再造世界萬物。如能妥善利用,甚至可殺死超脫於天道之外的聖人。」

  孫太后一邊將這些東西,佈置於她身前的法壇之上。

  她又指了指金箭道:「這東西就差了點,是仿製『釘頭七箭書』煉造。『釘頭七箭書』這門巫術,在上古時甚至可咒殺一位法力超絕的仙朝太師。可惜這套器物只得其形,否則這次我會更輕鬆許多。」

  正統帝則看著那槐木人偶上刻錄的字跡:「這是虞祁鈺的生辰八字?」

  這槐木人偶的面容身姿,竟然與景泰帝一模一樣。

  「正是,裡面還有虞祁鈺出生時,從母胎裡面帶出的三滴本命精血。」

  孫太后微一頷首:「昔日你父皇誕下的三子二女,都陸續夭折。當時還在世的太皇太后張氏那賤人疑我,我不得已,只能從他身上取了這三滴本命精血作為後手。

  我想著此子的生死,都在我的掌握中,昔日才會同意他接任監國。卻沒想到此子善於藏拙,居然悄無聲息的突破天位,又有龍氣護佑。否則我念動之間,就可取他的性命。

  而如今,如非是虞祁鈺體內積蓄眾多傷勢,我也依舊奈何不得他。最多就只能在他與也先大戰,無法分心之際,將虞祁鈺的一身傷勢引發。」

  「已經足夠了!」

  正統帝的唇角微揚:「孩兒原本還對薊州鎮有些顧忌,可那位冠軍侯居然蠢到將他麾下十幾萬精兵帶到承德,這真是天助我也。可見朕與母后氣運未絕--」

  他眸中精光灼灼,飽含期待的看著遠方:「請母后開始施術吧,想必現在的威遠堡,虞祁鈺已經與瓦剌大汗也先交上了手!」

  孫太后也沒有任何遲疑,直接將一枚金箭,插入到那桃木小人的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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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20 00:22:43 |只看該作者
第0628章 浩氣金龍

  牛家坡前,隨著初晨的陽光照耀於此,地面上兩支武裝到牙齒的軍隊,就如猛獸一樣激撞在一起。

  他們的戰線以牛家坡為中心,左右綿延五十餘里。上百萬人圍繞著五十多座山丘,三條足以阻斷戰場的溪河開始激烈交鋒,廝殺,爭奪。

  不過最主要的戰場,還是在牛家坡的位置。

  此地大量的炮火轟鳴,一排排的鳥銃射擊引發大量的青煙,還有無數的火箭與弩箭衝起天際,往數里外的遠方墜落。

  對面則是鐵騎驅策,形成了一個正在旋轉的巨大圓盤,而這個圓盤靠近晉軍的部分,則持續不絕的往南面拋射箭雨。

  他們保持著不疾不徐的速度,可一旦晉軍有攻上高坡的企圖。這些鐵騎就會陡然加速,將這些晉軍衝垮,擊潰!

  --這是雲集於此的十五萬『怯薛軍』,是瓦剌與韃靼人最精銳的騎軍,精擅騎射的鐵騎。

  而大晉的十四萬禁軍,還有來自河南、山西的九萬標兵,也都被于傑堆積在了此地。

  所謂『標兵』,是大晉總督、巡撫及總兵等親統之兵。

  這也是昔日于傑的改革之一,景泰初年由於衛所軍的不堪用,于傑給予了各地行省總督、巡撫及總兵一定的『標兵』員額。是屬於地方的『募兵』,也可看做是駐守於地方的京營禁軍。

  這二十三萬人,就是于傑手中最精銳的戰力,都足以正面抗擊怯薛軍。

  他們的戰陣,在蒙兀人的箭雨持續打擊下巋然不動。

  不過今日于傑採用的策略,大體還是中央牽制,兩翼包抄的戰術,也是最適合發揮人力優勢的戰法。

  雖然他麾下的禁軍與標兵都雲集於此,可太原、大同、固原三鎮卻有著大量的精銳邊軍,雖然也屬於衛所體系。可其整體戰力,卻不下於京營禁軍。

  而這些精銳軍馬正散開在兩翼,以雷霆萬鈞之勢不斷往蒙兀人的後方包抄迂迴,使得雙方戰線展開得越來越寬廣,也使得蒙兀人的軍陣越來越單薄。

  此時在高空,晉人的天位與蒙兀的鎮國強者,也正在激烈的交手。

  于傑以一敵二,力敵蒙兀國師阿巴師與蒙兀大汗脫脫不花二人,卻顯從容自若。

  這兩人數年前就不是他對手,此時于傑又掌握『鎮壓』之法,戰力又遠勝昔日。唯獨蒙兀大汗脫脫不花一身龍氣不斷催發,蒙兀國師阿巴師又從陰山方向引來一隻聖獸天狼,讓他一時間無可奈何。

  當朝定襄侯,太原總兵官郭泰,則與瓦剌大將阿剌知院,激戰於牛家坡的南側,周圍飛沙走石,天昏地暗。

  可最引人矚目的,還是景泰帝與瓦剌大汗也先。

  雙方都沒有真正鎖定對手,而是將那恢弘刀光,滔天劍氣往對面的軍陣當中宣洩。

  二人交手數次,都知對方的棘手難纏,絕非是一兩日之內就能拿下的。

  所以今日,他們不約而同採取了先破壞對方的『萬軍之勢』的戰法。

  可兩人都未能得逞,他們想方設法轟擊對面軍陣的同時,也在極盡所能的化解對面的刀芒劍氣。

  隨著時間的推移,景泰帝與也先的身影還是糾纏攪合在一起,在雲空中騰挪翻捲,勢如瘋虎的搏殺,鏖戰死鬥。

  雙方一直激戰至正午時分,終於在一次各自竭盡全力的對撞轟擊之後,不約而同的後退千丈。

  瓦剌大汗也先當即深深呼吸,恢復著自身幾乎枯竭的元氣。

  --這對他這樣的天位來說,簡直不可思議。可剛才那短短兩個時辰的交手,的確是損耗了他幾乎所有的真元。

  雙方都拼盡全力,持續不絕的將真元龍氣投入進去。

  再當瓦剌大汗也先看向對面,眸中暗生驚意的同時,殺機四溢。

  他感覺到這位大晉帝王的武意修為又勝過了去年,分明已上探神境,距離『極天之法』可能只有一步之遙。其精進增長之速僅在于傑之下,一樣的駭人驚聞。

  景泰帝也同樣面色沉凝如水,他這對手的實力也沒有止步不前。

  七年之前,瓦剌大汗也先的武意,就已到了極天之法的門檻之前。而如今此人,分明已半隻腳跨越過這一門檻。

  如果不是大晉的龍氣之強遠勝蒙兀,景泰帝估測自己在接戰一刻時間之後就會敗北。

  不過景泰帝堅信此戰,自己定能取勝。

  此時地面即將完成兩翼包抄的晉軍,給了他無窮信心。

  就在這個時候,景泰帝忽然面色微沉,他感覺到自己心臟一陣刺痛,然後一股麻痺感自胸中蔓延。

  ※※※※

  同在七月二十六日的正午時分,位於承德千戶所的李軒,正在綠綺羅的注目下,將一條金色的龍氣凝結,匯聚在了身前形成了總數達十二條的『浩氣金龍』。

  「我沒想到,李軒你還有這樣的緣法。」

  綠綺羅眸中,現著一抹異色:「九龍五煉霸鼎訣,是由昔日『劉寄奴』所創,在我見過的所有金鐘罩與鐵布衫的衍生功法中,九龍五煉霸鼎訣可以列為第一。

  無論是防禦能力,還是後續的潛力,都可入前三甲。可惜這門功法需要龍氣為引才能入門,而歷代皇室當中幾乎無人修持橫練霸體。」

  李軒知道綠綺羅口中的『劉寄奴』,是這個世界南北朝時代的一位帝君。

  在他來的那個世界,也有一位人生軌跡相似的人物--南朝第一帝劉裕。

  在歷代帝君當中,這位南朝帝王的武力值絕對可以列入前三甲。

  史載劉裕曾一人殺散千敵,佈「卻月陣」兩千車兵破北魏三萬鐵騎。

  他平桓玄、收淮北、定盧循、討劉毅,滅南燕、西滅譙蜀、北滅後秦,一人殺四帝,滅三國。

  可惜生不逢時,那正是南北朝時期,類同於三國與唐末之世。天下間諸國林立,五胡肆掠,名將輩出,是歷代武力最盛之世。

  否則以這位的雄才大略,定有統一天下之望。

  這個時代的劉寄奴也不遑多讓,這『九龍五煉霸鼎訣』,則是劉寄奴為速成橫練霸體而創出的功法。

  就如李軒正在修行的『六合誅仙劍圖』、『九龍五煉霸鼎訣』的防禦能力絕非獨佔鰲頭,卻絕對是最節省時間的,最省心力的。

  九龍入體自然循環流轉,只需修煉之人能夠忍耐住每天子午二時的煉體之痛,橫練霸體就會逐步增長強化,完全不用費心費神去修行。

  不過綠綺羅並未讓他照法修煉,只因李軒並非帝皇之身,沒法修習『九龍五煉霸鼎訣』的後續內容。

  她只是讓李軒借助承德地下的龍氣入門,將自身的金鐘罩鐵布衫合二為一,之後就改換了後續的修行之法。

  雖然功法的原理還是一樣,卻轉而以李軒的琉璃浩氣為核心,結合他自身的香火願力,凝煉出『浩氣金龍』。

  數量也轉為十二條,畢竟九五之尊象徵帝王,是帝君的命格。

  李軒不是天子,他也不打算篡位,沒必要做這犯忌之事。

  且浩氣金龍與真正的龍氣是不同的。

  按照綠綺羅的計算,十二條浩氣金龍才能最大程度的祭煉肉身,增強防禦。

  這門功法,也被她更名為『浩意霸鼎訣』。

  接下來李軒口中又一個吞吸,將這十二條金龍都全數吞納入體。

  隨著李軒的意念,這些金龍都開始在他的體表顯化,彷彿十二條金色鎖鏈纏繞於他的周身。

  也就在下一瞬,李軒驀然一聲炸喝。他的元神,他的血肉,都隨之劇變昇華。

  修成了『浩意霸鼎訣』,也就意味著他的武道金身,已經抵達圓滿狀態。

  李軒自然毫不猶豫的跨過了這一步,歷經八個月的修煉與打磨終於獲得碩果。

  整個晉陞第四門的過程,持續了大概一個時辰的時間。

  期間李軒的軀體內,那些微小的細胞持續的爆裂,又不斷的再生。

  元神之內則像似經歷了宇宙大爆炸,李軒刻錄在裡面的所有文字與經文在炸開之後,就在冥冥中天道之力的影響下重新排列。

  李軒胸膛裡面的『七竅玲瓏心』則在強勁的跳動,它在吞吸著那如雲浩氣,並逐步蛻變。

  也就在整個蛻變過程完成之後,李軒就不解的睜開了眼,目裡面現出了錯愕之意。

  他感知到了『天位之力』,也是道家所謂的『仙元』。

  這股純淨而強橫的力量,正在他的七竅玲瓏心裡面緩緩流動。

  「不會錯了!」綠綺羅也是眼含喜色的上下看著李軒:「這是道家所謂的『無漏之體』--」

  無漏之體在道門,一般是指先天之元未洩的童子身。

  在佛門則是指涅槃、菩提和斷絕一切煩惱根源之法。

  綠綺羅語中之意,則是兩者皆含。

  李軒自然不是童子,可他的肉身狀態,與童子身差不了多少。

  且無洩無漏,至明洞幽,清淨無垢。

  李軒發現自己晉陞十重樓後的好處,遠不只是這些。

  可就在他準備潛心探索的時候,李軒卻感知到新任的監軍商弘,還有王源為首的諸將一齊來到了他的軍帳之外。

  李軒眉眼微揚,閃身而出,隨後就心有所感的往北面眺望。

  神機左營副將王源,則朝著他抱拳一禮:「侯爺,那些皮室屍軍有動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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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20 00:22:55 |只看該作者
第0629章 全軍開火!

  王源說話的時候,李軒的護道天眼,已經觀測到對面那片龐大屍軍的異動。

  大約三十七里外,那二十七萬『皮室屍軍』正洶湧向前。

  此外還有數量更加龐大的惡靈煞屍與各種牛鬼蛇神,被它們裹挾驅策著往前方行進,總數竟已達七十萬左右。

  這些異類身含的陰煞之力,甚至影響到了周圍的溫度,使得它們的腳下結出了一片片的薄冰。

  它們所過之處,周圍一切都變得森冷陰暗,草木枯萎,生氣渺茫。

  李軒用『護道天眼』掃蕩了片刻,就神色淡定的吩咐:「無需軍議了,你們各回本部,就按照本將預定的方略,出營列陣應戰。」

  王源為首的神機左右營將領聞言,就毫不猶豫的領命離去。

  隨李軒出征的眾多衛所軍將則都面現忐忑遲疑之色,可在李軒目光凌迫之下,他們也振奮起了精神,大踏步的返回本部。

  這些人都是李軒親自提拔挑選的將領,為將的基本素質都是有的,人品也過得去。哪怕對李軒的戰術有懷疑,也會盡可能的去貫徹執行,不會有人做陽奉陰違之事。。

  商弘見狀很是無奈:「冠軍侯還是要孤注一擲,固執己見嗎?」

  李軒啞然失笑:「都到了這個地步,我們想退也退不了。這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所以商學士何必再勸?你與其費口舌與我爭執,倒不如沉下心全力助我破敵。」

  隨後他用手中的馬鞭往前方指了指:「學士放心,我原本還只有八、九成的勝算,可如今卻有十二成。我不知他們為何延遲數日發兵至此,可這卻是他們的取死之道!」

  那位故遼太后及其麾下的皮室屍軍延緩到二十六日到來,對於他轄下的晉軍來說,是有著極大好處的。

  李軒趁著這時間,在戰場上修建起了堅固的工事。

  他們置身其中的這座營塞就是其中之一,它就堵在兩座山丘之間,位於山口的位置。面寬三點五里,由八千義烏軍將士駐守。

  李軒還趁著這幾天時間,用薛雲柔的『九天十地辟魔神梭』,將薊州城那些重達數萬斤的『神威無敵大將軍炮』,拉來了二十門,還配上了一百二十門虎蹲炮,分置於塞牆之上。

  炮組則是從薊州鎮的衛所軍直接拉過來,都是朝廷豢養多年的炮手。

  必須一提的是,在這座營塞後方二十二里的那片山谷,就是承德龍脈爆裂之地。

  然後是左右兩側的山丘,由神機左右營的三萬餘人防守,他們在海拔高度三十五丈的的位置列陣。

  他們每三百人一個空心方陣,一共九十個方陣,一百六十個野戰炮位。

  這些方陣前後兩層,彼此間遠隔二十丈,宛如兩隻羽翼般往營塞的側前方伸展,形成了一個鶴翼陣的形狀,以及總寬度接近六里的戰線。從而將山口前的大片平地,都置於一片縱橫交錯的火力網覆蓋下。

  還有,這些『空心方陣』的周圍都有著密實的壕溝,胸牆與拒馬。

  既然對面延遲了數日到來,李軒就不可能按照野戰的路數打。一應工事都是能修則修,能用則用。

  那些『屍軍』與活人還是有很大不同的,它們也擁有『恐懼』這種情緒,可相對於活人來說較為淡薄。

  而空心方陣的原理,就是利用騎士及戰馬的恐懼情緒,借助槍彈與刺刀,逼迫對手往空心方陣兩旁通道走,然後通過側面的火力打擊,將這些騎兵絞殺於血肉磨盤當中。

  不過這種戰術對於『皮室屍軍』的實戰效果,很難在戰前準確判斷。

  所以李軒沒有固守成規,生搬硬套。

  他原本花費重金讓冷雨柔打造了大量的鐵絲網,用於正面阻敵。

  可如今這些鐵絲網都不需要使用,那一排排的拒馬與胸牆,足以替代鐵絲網的作用。

  在『空心方陣』的兩側,則是由五萬衛所精銳把守的兩座大型營塞。

  他們的位置在海拔六十丈處,同樣是高溝深壘,體系森嚴。

  寨牆內不但有一萬六千名精銳弓手,還有大量的滑膛鳥銃,以及上百門重型火炮與虎蹲炮。

  他們的任務,是阻止『皮室屍軍』的兩翼包抄,同時為兩側鶴翼的『空心方陣』提供火力支撐。

  在兩側的山丘頂部,還各有一個團營的精銳騎軍,總數九千,是李軒手中的機動兵力。

  「十二成的把握?」

  商弘想笑又笑不出來,他不知李軒到底哪來的信心,可事至此刻,商弘也知道自己是沒法阻止了。

  他隨後拿出了兩張符書:「這是商某擬定的軍令,還請冠軍侯簽個名,蓋個印。」

  李軒將兩張符書拿到手中看了一眼,就唇含冷哂道:「看來商學士對於此戰毫無信心?」

  這兩封符書,一是向『鎮遼大將軍』梁亨請援,令其統領五萬騎軍入駐開平衛,也就是喜峰口的南面,唐山一帶。

  一封是委任狀,委任『左春坊大學士,兵部左侍郎,右都御史』商弘,即刻起統攝各大關城防務。

  「冠軍侯誤會了。」商弘神色淡然的抱了抱拳:「商某只是為防萬一,並無他意。」

  李軒沒有直接拒絕,而是笑著將兩張符書放入袖中:「事涉體大,我得考慮考慮,」

  商弘只覺胸中發悶,這都已經兵臨城下了,你還考慮給個什麼鬼?

  要不是薊州城幾個關隘的守將,都是李軒最近提拔上來的親信故舊,商弘自問指揮不動,他現在哪裡會把時間浪費在這裡與李軒扯皮?

  可李軒的做法很聰明,他沒有當面拒絕,而是採取拖延的戰術。

  否則商弘直接就可一份彈章,遞送到天子的面前。

  商弘不由深吸了一口氣:「冠軍侯是否太任性了?您即便不為此間十萬將士的性命著想,也請考慮一下北直隸數百萬大晉子民。一旦我們在承德山戰敗,後果不堪設想。」

  「沒這麼嚴重,喜峰口與古北口諸關的防禦都是我一手佈置。即便承德戰敗,幾個關口也能堅守十五天以上,商學士何需畫蛇添足?」

  李軒自然不會考慮戰備的後果,他斜目看著商弘:「我記得昔日南口關一戰,內閣雖然對我不看好,可那時你們對我卻無半分掣肘,最後結果如何?商學士就不能對我多點信心?」

  商弘不禁無語,南口關那一戰他們是別無選擇,所以死馬權當活馬醫,情況與現在截然不同。

  既然有萬全的妥善之法,又何必行險禦敵?

  李軒卻沒有理他,他直接御空而起,來到了營塞後方十七里的一座法壇上。

  此地依托龍脈而建,下方就是『龍頭』的位置。

  如果李軒打開『護道天眼』,還可望見一團巨大的金紅色虛幻巨龍,盤捲在山谷的上空。

  --那是龍脈破損之後,宣洩在外的龍氣。

  李軒在轉修『浩意霸鼎訣』,引龍氣入體的時候,曾問過綠綺羅。

  他問龍氣為何會被稱為龍氣?它展現在外的形狀,為何與真龍近似?

  綠綺羅的回答是這片天地間的第一代霸主就是龍族,從此之後,世人對『王道之氣』的認知就是如此。

  「雲柔~」當李軒閃身到法壇上的時候,他語聲一如既往的曖昧親密,尾音則拉得極長,足以讓人肉麻到骨子裡。

  可接下來他的話卻戛然而止,只因他發現一位身著明黃色道袍的老者,正負手立於法壇中央。

  薛雲柔則肅立一側,向他使著眼色。

  旁邊還有江含韻,她的神情也很乖巧,只看向李軒的目光中含著一抹異澤。

  --這個傢伙,他叫『雲柔』叫得好甜好親熱啊。

  「小侄見過張天師!」李軒當即面色微尬,朝著法壇上的當代天師張神業大禮一拜。

  他忽然就理解了,薛雲柔為何會說要在這一戰,了斷與張觀瀾之間的恩怨。

  「冠軍侯禮過了。」張神業急忙避開,然後笑著轉身道:「冠軍侯已是當朝少保,我可當不起您這一禮。」

  李軒心想自己可不是拜你這天師,而是拜的『岳父』啊。

  薛雲柔現在,已經是張神業的養女了。

  他隨後就起身道:「雲柔瞞得我好苦,竟不知岳~天師駕臨於此。有您坐鎮,今日這一役,小侄的勝算可以再添三成!」

  他一邊說著,一邊以埋怨的目光看薛雲柔。

  張神業則搖著頭:「你別怨她,雲柔雖然再三催促,可我卻直到四天前才決意北上。」

  隨後他就朝著前方指了指:「張觀瀾的術法了得,僅僅半日不到,就已經使此地雨雲匯聚。不過有我在,可以確保今日戰場不會有一滴雨水滴落!也可確保今日的南風等級達到三等以上。就不知冠軍侯是否能像柔兒所說的,一戰破敵?」

  「天師且拭目以待!」

  李軒的眼神中顯露出灼熱的光澤,他趕來薛雲柔的法壇,就是為高空中的風雲變幻,

  在戰事開啟之前,他要確定戰場上不會發生中度以上的雨水。

  還有南風--這可以一定程度的增強火槍與箭支的射程。

  ※※※※

  於此同時,在戰場的另一側,距離承德千戶所六十里外的另一座法壇,張觀瀾雙手結印,眉頭深鎖。

  「應該是張神業!這是我的一個後輩,當代天師。這天下能在招雲喚雨上勝我一線的,也就只有此人了!」

  這祭壇除了張神業之外別無他人,唯獨祭壇的前方。立著一位穿著紫金百鳳衫,眉心有著鳳凰形狀丹砂印記得青年女子,她的骨架寬大,面容卻很娟秀。

  這正是故遼國太后述律平,她背負著手眺望著前方:「也就是說,今日無雨可下對吧?其實這樣正好,你說的暴雨固然克制那什麼火槍,可也會讓本宮麾下『皮室軍』的弓弩變得滑軟。」

  述律平對張觀瀾口中的『符文燧發線膛火槍』其實全無概念,她那個時代就沒有火器這種東西。

  她打心裡不認為這火槍能與他們契丹人的弓弩匹敵,不過作為曾數次代替遼太祖阿保機征戰沙場的女中豪傑,她還是保持著必要的謹慎。

  「以區區十萬軍敵七十萬,對方的主帥,真可謂是膽量豪雄!今日我們取勝應該不是問題,需要考慮的是如何降低戰損。這二十七萬皮室鐵騎,本宮一個都不想損失。」

  她眺望著前方晉軍佈置於兩側山丘的陣列:「可他們排出的陣列,我有些看不懂,感覺好蠢。這些工事看起來倒是很麻煩,」

  張觀瀾當即神色羞愧道:「都是微臣無能。」

  他們之所以拖延到今日才兵及此地,其實是他為述律平凝魂聚體時出了問題。

  這是一年多前,萬魂棺主司空信做得那次實驗,還不夠完善的緣故。

  罪魁禍首也是對面的冠軍侯李軒,正是此人早早斬滅了述律平的複製體,使得張觀瀾沒能發現術法中的破綻。

  「這怨不得你。」

  述律平不在意的揮了揮手:「總之,先探一探他們的深淺吧!」

  隨著她微一抬手,往前一壓,那些被她強行收攏聚集過來的煞屍惡靈,還有那眾多的妖魔鬼怪,都在敵陣之前十里的方位驟然加速,往對面的晉軍衝擊而去。

  它們黑壓壓的一片,澎拜如潮,排山倒海的往對面谷口的那座營塞,還有兩旁的矮山狂撲而去。

  其中一部分契丹屍騎的速度極快,眨眼間就已衝刺了五里距離。

  此時李軒已回到了他的帥台,神色冷漠的注目前方。

  「李軒!」守在帥台上的張岳看那漫山遍野的煞屍魔軍,不禁吞了一口唾沫:「是否該開火了?」

  這個時候不只是他,整條戰線幾乎所有的火槍手,都是肌肉緊繃,手心中滋生冷汗。所有的大小將領,都是面色沉凝如鐵。

  「等著!」

  李軒的語聲淡定如常,沒有絲毫的起伏波動:「傳令諸軍百戶,總旗,沒有我的命令,誰敢擅自開火,我斬他們人頭!還有,告訴他們可以服藥了。」

  『符文燧發線膛火槍』對第二門武修的有效射程是三百八十丈,也就是一千一百四十米,兩里多路。

  提前射擊除了打草驚蛇之外,沒有任何的益處。

  而他所說的藥,是一種能夠讓士兵保持鎮定與興奮,增加雙手速度與反應能力的藥物。

  在李軒來的那個世界,歐洲的近代戰爭中經常借助各種興奮劑,用於提升士兵的士氣與射速。

  李軒愛兵如子,不想使用這種後患無窮的傷身之法。不過江雲旗提供的這種藥物,卻有著僅遜色於興奮劑的效果,也沒有成癮性。

  時間快速推移,那龐大屍軍距離晉軍陣列已經不到三百丈,李軒旁邊被降級為『薊州觀軍容副使』的韋真,也不禁頭冒冷汗,可他旁邊的李軒卻還沒有任何動靜。

  二百八十丈,二百三十丈,一百八十丈,一百二十丈--

  「他到底想做什麼?」

  此時呆在山丘之上,一部騎軍之內的兵部左侍郎商弘,不由向帥台上的李軒怒瞪過去。

  這一刻,他甚至懷疑李軒,是有意將這十萬晉軍精銳埋葬於此。

  可接下來,他就聽李軒一聲覆蓋戰場的炸喝。

  「全軍聽令,採用二段射,即刻開火!所有野戰火炮,鏈彈自由射擊!」

  一瞬之間,整個戰場上四處都是密集的爆鳴聲響,它們匯聚在一起之後宛如雷震,天崩地陷,讓人震耳欲聾!

  於此同時,一百六十門『拖拽輪式野戰滑膛炮』都同時噴射出赤紅火光。大量的鏈彈,往那些煞屍妖魔最密集的方向轟射而去。

  --它們有兩個彈丸,中間則是長達五尺的鎖鏈。此時都在急速轉動盤旋著,撕碎著前方一切事物。

  兵部左侍郎商弘望著這一幕,眼神不禁一陣震撼失神。

  他發現那看似氣勢恢宏,鋪天蓋地般的屍軍,此時就彷彿是遭遇了一層無形的牆壁,整個軍陣都被那密集彈幕阻滯在一百二十丈外。

  那些火炮鏈彈,則像是死神臨凡,在橫掃著前方的一切煞屍與妖魔,開出了一條條讓人觸目驚心的血路!

  而此時晉軍的第二輪火槍齊射已經開火,大片屍軍的軀體被那些擁有鎮魔效果的『符文彈丸』轟成粉碎。

  然後是第三輪,第四輪,第五輪,第六輪,無窮無盡,連綿不絕,密集如雨--

  在藥物的催發下,那些原本一百個呼吸內最多開火十次的神機營將士,此刻卻能達到一百個呼吸內十五次以上的射擊速度。

  他們分成兩班射擊,幾乎是無縫銜接,不給對方任何喘息的機會。

  那聲勢龐大的屍軍,此時竟彷彿是待宰的羔羊,在等待晉軍的屠殺!

  而位於對面祭壇上的故遼太后述律平,驀然將雙手握緊,那灰死色的瞳孔也為之驚悸收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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