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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開荒] 妖女哪裡逃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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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21 00:47:38 |只看該作者
第0690章 不動如山,其徐如林

  「混賬!」

  大司命望見下方這一幕,也不敢在鍾祥府繼續呆下去了。當即將城中幾名天位收攏,駕馭子午宙光盤離去。

  她知道中流居士一直在外窺視,等著與她決一勝負。而隨著鍾祥府的開城失陷,無法借助城防法陣之力的大司命,是無論如何都不會選擇在此處與中流交手的。

  如果她全力而為的話,未必不能勝。

  可大司命現在不敢再受傷,她現在是維繫整個襄陽的核心。一旦與中流居士兩敗俱傷,汾陽郡王李軒與少傅于傑,就可肆無忌憚的殺入襄陽藩的軍陣之內。

  撤離的途中,大司命又目視白虎宮主史天澤,虛心討教:「這是為何?我觀襄王世子撫軍還是頗有章法,又對部屬施以重賞,怎會到舉城皆降的地步?」

  襄陽藩的資金是充足的,這次他們帶來的銀錢黃金,就有五百萬兩之巨。

  襄王世子也毫不吝嗇,全數用於軍中。

  白虎宮主史天澤苦笑道:「宮主,再重的賞格,那也不及自己的身家性命重要。」

  他神色肅穆:「宮主需知,昔日大金南侵,在中原所向披靡之時,可以十三騎擊潰趙軍萬人大軍,然後追殺百里的。他們號稱是金人不滿萬,滿萬不可敵。」

  大司命不由陷入凝思,雖然史天澤所說的事情與今日戰場無關,可她大概明白對方的用意。

  白虎宮主史天澤看向了後方的鍾祥城:「現在那位汾陽郡王,就是這樣的狀態。這月餘來連續數戰皆獲大勝,承德之戰誅滅述律平,潮白河之戰大勝名將梁亨,宣府生擒脫脫不花,兩日內平滅寧王之亂,是故其勢已成,氣吞萬里如虎。

  如今此人挾三十五萬水路重兵前來,試問鍾祥守軍豈能不懼?長江水師的炮艦轟擊,也令鍾祥眾多守將知曉此城不可久守,開城投降自是水到渠成。那位汾陽郡王以神將之姿,挾滔滔大勢而來,如狂濤大浪,對軍心人心的震懾,自然非同一般。

  試問此等威勢之下,有多少人願螳臂擋車?願拋灑性命強抗其無敵兵威?這也是兵法,不戰而屈人之兵。」

  遠處的青龍宮主司神化聽了之後卻冷笑:「史兄,你還漏說了一句吧?如今人心在晉,大勢在晉,汾陽郡王自然無往而不利。我等所為,則如逆天行事,逆水而行,自然時乖運舛,進退無所,日暮途遠。」

  史天澤有些不滿的斜目看了司神化一眼,卻沒有開口反駁。

  只因司神化的話雖然很難聽,可說的卻是實情。

  土木堡之後十四年來,大晉雖然內憂外患,可景泰帝施政,對社會底層一直優容有加,且愛惜民力,所以底層百姓還是心向朝廷的。

  大司命的面色卻已恢復了平靜:「我們回襄陽。」

  她想如果鍾祥守不住,那麼後面的宜城也沒必要再守了。

  宜城臨河而建,四周又是平原,是肯定扛不住李軒三十五萬水陸大軍的。

  果然在一日之後,當長江水師的眾多炮艦抵臨宜城。這些炮船還沒有開炮,宜城就已是滿城白旗。

  宜城守將是襄王世子的心腹,倒是試圖頑抗。不過這位對宜城守軍的控制力,近乎於無,此人最終自裁於城中的游擊將軍府。

  此時李軒的數十萬大軍,就如排山倒海一樣的碾壓向前,襄陽南面的宜陽千戶所,南漳,鹿門山等地,都是迎風而降,瞬間克定。兵鋒所向,就如秋風掃落葉般席捲一切,橫掃千里。

  襄王世子用了一個多月時間佔據的諸郡縣,在短短數日內丟得一乾二淨。

  直到這大軍行進至襄陽,其所向披靡之勢才被阻住了。

  襄陽是天下雄城,不但有著高大堅固的城牆,護城河也極其寬闊,其中最寬處廣達二里,故而有著『鐵打的襄陽』之稱。

  在後趙時代,這裡就被當成軍事要塞打造。而在蒙元與大晉時期,朝廷對這『七省通衢,通江達海,控扼天下腹心』之地重視有加,屢次予以增建加固。

  尤其襄王被冊封於此地之後,對城防就更是重視有加。

  鍾祥府陷落之後,襄王世子虞祁鏞就放棄了節節抵抗,層層防禦的希望。將他麾下所有的能戰兵馬都集中於襄陽,又將所有的火器都集中於此。

  大司命吸取了鍾祥府的教訓,不但從沂王虞見深處借兵兩千,又將大量金闕天宮的道童散於襄王軍的軍伍內,助襄王世子虞祁鏞督戰。

  這些道童在金闕天宮的地位,就如同奴僕。可他們的修為卻很不弱,普遍都在第三門,總數則達七百餘人。

  所以當李軒率領大軍抵達的時候,襄陽城已經被虞祁鏞經營的如同鐵桶。

  城內整整十四萬兵馬,所有城牆都如銅牆鐵壁,糧草齊備,軍械充足,整整五十門紅夷大炮遙指著江面。各個方向的城牆,還有總數兩百多門火炮。

  此時李軒袖裡面,又有了幾十封投誠密信。

  不過他只遙空看了襄陽城一眼,就知此城不易攻取,不可能像是之前那樣一鼓而落。

  也沒法再用炮艦轟擊城牆,長江水師那些炮艦用的都是佛郎機炮。這種炮的結構有些像是左輪槍,利於裝彈速射。可射程與威力,卻與紅夷大炮差了太多。

  而即便在鐵甲戰艦時代,那些戰列艦與岸上的炮台對抗時,也往往都是吃虧的一方。

  李軒很乾脆的放棄了迅速陷城的打算,他先是派出一支兵馬,佔據了襄陽對面的樊城,然後就老老實實的在襄陽城周圍安營紮寨,準備圍城。

  相較於襄陽,樊城的城防就脆弱多了,有『鐵打的襄陽,紙糊的樊城』一說。

  其實樊城也是一座堅城,問題是此城位居漢江北岸,而堅守襄陽者,大多都是南朝,所以給人以『紙糊』的印象。

  襄王世子就沒在樊城那邊下功夫,守軍只有兩千人不到,所以此城還沒等李軒的軍馬凌至,就已經豎起了降旗。

  接下來的幾天,李軒沒有急於攻城,而是將絕大部分精力用於『整軍』與『結寨』上。

  為何歷史上有些將領指揮三萬五萬人能夠常勝不敗,可當指揮幾十萬人的時候,卻會被人以少勝多,經常性的出現一戰而潰的情況。

  這其中很大一部分緣由,就是組織力的下降。

  指揮三萬人與敵軍作戰,與指揮幾十萬人時的難度是截然不同的,要求的組織能力,也是幾倍的差距。

  而此時李軒麾下,只有四萬人是他一手練出來的直轄之軍,其餘都是東拼西湊出來的。

  計有十四萬寧王罪軍,兩萬遼東騎軍,三萬南京禁軍,四萬湖廣標兵營,三萬湖廣衛所兵。

  而在兵進襄陽之後,麾下還多了七萬襄陽降軍。

  可想而知,李軒對麾下大軍的掌控力,已經低到了何等程度。

  他甚至連麾下四品以上的將官都認不全,又何談掌控,何談組織?

  這樣的軍隊以勢壓人可以,卻不適合打硬仗。

  而此時天下人,雖然都將李軒視為神將,是『中山王』徐天德與『開平王』常十萬之後,大晉軍戰績最為彪炳的將帥。

  可李軒有個優點,他知道自己的斤兩,不會高估自己,也絕不膨脹。

  他知道自己歷次以來的大勝,有一大半是依靠新式兵器,新式戰法取得。

  真論兵法造詣,他未必能及得上這個時代的眾多將領。他甚至連《孫子》、《六韜》等兵書都沒研究透徹。

  對這個時代的行軍佈陣,也很大程度都來自於李軒少年時代的記憶,李承基對李軒的教導,還有他自己的摸索。

  所以李軒一方面沉下心思,穿梭於各部軍營,瞭解各部的將領,軍心,軍情,士氣等等,力圖掌控住麾下的兵馬;一方面則學曾國藩,結硬塞,打呆仗。

  後者的軍事思想,核心就是讓自身先立於不敗之地。

  李軒不但在營塞上下功夫,嚴令各部高壘深壑,還親自梳理後勤,保證物資糧草充足,後勤通暢。

  這點倒是問題不大,畢竟是沿江作戰。段東指揮的水師,又在江上佔據了絕對優勢。

  這近四十萬大軍,在城外耽誤足足十餘日,才開始了正式攻城。

  李軒依然不驕不躁,步步為營。

  他先是花了五天時間,在距離城牆二里之外堆積了三座土山與炮台,將一百二十門紅衣大炮,三百多門佛朗機炮置於其上。

  然後借助四萬神機營火槍,以及猛烈的炮火掩護,驅使寧王罪軍與襄陽降軍一步步的填平護城河,

  此時襄陽在城內,大司命眼眸中的凝冷之意,總算是稍稍緩和了數分。

  在她看來,襄陽叛軍總算是阻住了頹勢,不再像之前那樣稍觸即潰。城內的軍心士氣,也稍稍穩定了幾分。

  他們既然已堅守了二十天,那麼再守半年,想必也沒問題。

  可她的身側,白虎宮主史天澤卻是暗暗苦笑。心想這位汾陽郡王,真不愧是天下無敵的神將!

  在他看來,那位汾陽郡王可稱是世間將領最討厭的對手,掌控數倍之軍,卻還能四平八穩,穩紮穩打。

  此人用兵該用險時則用險,該持重時則持重。

  完全可稱是『不動如山,其徐如林』,裹挾大勢碾壓而來,讓人找不到分毫可趁之機。

  史天澤之前還想建言襄王世子出城夜襲的,可在李軒大軍抵達的第一夜之後,史天澤就放棄了這念頭。

  這襄陽城看似守住了二十天,可只要是兵法高明的將領都可看出,他們現在能做的,就是閉目待死而已。

  於此同時,在襄陽南城之外。

  正奉命挑土挖石的『前南昌總兵,寧王右衛指揮使』竇子龍,在閒暇之際抬頭望向城牆,一聲感慨:「汾陽王殿下,真是仁德。」

  他的副將則回以一笑:「誰說不是呢?這位汾陽王不但兵法了得,也讓人服氣。」

  原本的填埋護城河一事,是必定會付出慘重死傷的,史載的攻城之戰莫不如此。

  所有歷代的將領,都會強征民夫挑土填河,畢竟的民夫性命不值錢。

  可此時借助分佈於襄陽三個方向的土山炮台,晉軍卻將城牆上的火力壓制得抬不了頭。他們這些罪軍的死傷,也就微乎其微。

  竇子龍與其麾下降軍,被雷厲充作『選鋒』的時候,已經做好了衝當炮灰,去送死的準備。

  可事實與他想像的不同,汾陽郡王用兵謹慎,哪怕是對他們罪軍,也是非常愛惜的。

  他們在糧食用度上,雖然遜色於神機營與其他幾部兵馬,這絕談不上是苛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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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22 01:34:46 |只看該作者
第0691章 我還能守三個月

  就在襄陽城方向鏖戰正酣的時候,羅煙,江含韻,樂芊芊,冷雨柔這一眾人等,正從薛雲柔的『九天十地辟魔神梭』中走出來。

  「這就是金闕天宮?」江含韻遙空望著遠處那美輪美奐的宮殿,眸中現著強烈的好奇之意:「果然是天上宮闕,名副其實。真想到上面去看看,這天宮之上究竟是什麼樣的風景?」

  東方良則面色發土:「你們想要幹什麼?這是要攻打金闕天宮?你們怕是瘋了?金闕天宮是什麼地方?昔日隋煬帝,唐太宗,元太祖,晉太祖那樣的人物,都不敢打它的主意。」

  「為何不能?有人說金闕天宮內鬥,少司命攜帶她的鎮宮法器『斬仙令』逃遁不知所蹤之後,金闕天宮的防禦體系,已經出現了極大的破綻。」

  羅煙挽了挽耳側的白髮,側目看向了東方良:「怎麼?東方良你拿了李軒那麼多的銀錢供奉,又托庇於他的羽翼之下,現在讓你辦點差事都畏首畏尾?」

  畏首畏尾的其實不止是東方良,他旁邊的陸血、木道人等等,也是面如土色。

  事前他們可不知道,這次乘坐『九天十地辟魔神梭』西行,會遇到這等倒霉事。

  尤其陸血,他差點就哭出來。他現在每個月被放一次血也就罷了,還得給李軒賣命,去得罪金闕天宮,真是倒霉透了。

  那條該死的巴蛇--

  東方良則是冷笑道:「金闕天宮的《大不周正反九宮仙陣》,的確是以大小司命的『誅神令』與『斬仙令』為核心。小司命攜『斬仙令』離去之後,也確會讓這座法陣出現了漏洞。

  可即便如此,這座仙陣也不可輕侮,尤其最核心的九宮陣樞,內蘊無窮殺機。你要以我們區區數人之力攻入金闕天宮,簡直是癡心妄想!」

  「如果我說這天宮裡面還有我們的內應呢?」

  羅煙握住了袖中的雙刀:「我也不瞞你,這次留守天宮的七名天位當中,就有兩人會出手襄助。我們也沒想過要攻入天宮的核心地域,只打算進入天宮的東島。

  不過為確保這次的行動萬無一失,我們還需要一位熟悉天宮陣法結構的領路人,東方良你正好合適。」

  東方良的面皮微抽,東島是金闕天宮的『倉儲區』。

  裡邊的糧倉浩如煙海,金銀珠寶則堆積如山,還有各種樣的奇珍異寶,以及眾多的法器仙器儲藏於此。

  雖然最頂級的那部分鎮宮之器,都深藏於九宮之內。可東島庫藏總計價值,也超過紋銀七萬萬兩。

  那邊雖然不是金闕天宮的核心地帶,可重要性卻僅遜於核心陣樞。

  他不屑的一聲冷笑,面顯冷漠之色:「抱歉!我當初與汾陽郡王定約時有言在先,他不能強迫我與金闕天宮為敵。」

  東方良猜測這個時候的大司命,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容許『少司命』的舊部留守天宮的。

  所以金闕天宮的兩名『內應』,一定是與那位中流居士有關。

  東方良怎麼可能容許自己與仇敵同流合污?

  「李軒是沒打算強迫你。」羅煙唇角微挑,語聲幽然;「不過他讓我轉告你一句話,說你這次的差事如果辦得好,你可以從所有收穫中抽成一分。」

  東方良愣了愣神,然後就果斷的御劍而起,眼中殺機冷厲:「什麼時候動手,現在嗎?說來真巧,二十年前我剛好擔任過一陣兒東島管庫,那邊什麼地方有好東西,一應的開庫口訣,我都一清二楚。」

  所謂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東方良算過了,如果他們能夠成功進入東島,那麼以他對東島庫房的瞭解,怎麼都能搜刮三到五億資財。

  所以哪怕只是百分之一的抽成,那也非常可觀了。

  ※※※※

  襄陽城外,在歷經數日之後,城外寬達二里的護城河已經被填平了數段。

  這個世界的襄陽城無疑更雄偉堅固,護城河也更寬更深。

  可於此同時,人們的身體素質與力氣也變得更大,加上術法的輔助,一個普通的衛所軍可以肩扛三百斤的重擔走上半天。

  李軒麾下的眾多降軍罪軍也都肯賣力氣,只用了七天,就完成了填河工程。

  尤其晉軍主攻的東面,整整三里長的城牆,都再無遮擋的暴露在晉軍面前。

  不過接下來的幾天,晉軍的攻勢依然乏善可陳,他們還是在做著土木工事,繼續在強大的火力掩護下,在距離城牆一里處,大肆修建炮台與箭臺等等。

  材料則是直接使用從鍾祥那邊繳獲的大批黑鐵石,還有大批的堅固石材陸續運抵。

  襄陽守軍自然不能坐視,他們持續的動用重炮與配重投石機轟打,使得這些高臺在成形之前就陸續坍塌。

  晉軍也沒有表現出任何氣餒沮喪之意,這些高臺坍塌掉就重建,同時動用大量的紅夷重炮,對牆頭暴露出來的炮位集火轟打,將之一一拔除。

  隨著時間的推移,襄陽守軍能夠使用的各種火炮越來越少,那些藏於城牆之後的『配重投石機』也沒能夠倖免於難,在晉軍的幾門重型臼炮的轟擊下陸續倒塌。

  三面城牆之外,也漸漸的高臺林立。這些高臺普遍都高過城牆兩到三丈,可以讓晉軍的弓弩火槍居高臨下的攻擊城牆。

  而就在這略顯枯燥的攻防中,時間已經流逝了兩個月。

  此時的李軒,注意力已經不在這場戰事上。

  他甚至在半月前降低了巡視諸軍的力度,轉而將部分精力放在自身的修行上。

  李軒正嘗試將他修行的眾多功法,如『混元天象訣』、『寒意天刀』、『寒息烈掌』、『浩意霸鼎訣』、『碧血雷雀刀』、『幻電天刀』、『洞玄驚神指』、『神雷無定訣』、『六合誅仙劍圖』等等融為一爐。

  這些功法給李軒帶來了強大的戰力,可與此同時,也讓他所學越來越駁雜,難以兼顧。

  李軒意識到自己的武意境界要想再進一步,不但需要自出樞機,擁有自身的『道』,還得在武道上做『減法』,去其糟粕,汲取精華。

  在這方面,李軒也擁有著旁人沒有的優勢。

  他擁有著相當於神級武意的琉璃浩氣,一身真元罡氣,也都臻至天位境界,足以讓他高屋建瓴,研創出自身的根本之法。

  最好是能將這諸多法訣融匯為兩到三種,方便他日後修行。

  李軒的進展還是很不錯的,他近來讀書萬卷,實踐真知。

  使得神魄中的『理』字越來越大,彷彿車輪。尤其在李軒進入十重樓修為之後,這『理』字又有了新的功用。

  它可以遵循李軒的意念解析一切,演算一切。

  尤其當李軒將他前世瞭解過的一些數學公式,幾何定理加入其內。

  那就彷彿是一臺超級計算機,能夠解析天地間的所有自然奧理,演算人世間的一切武道真妙。

  唯獨現在的李軒,軍務繁忙,政務冗碌,拿不出太多的時間專注武道。

  他現在對分身化體的渴求,已不僅僅是因幾個女孩讓他分身乏術。

  李軒有時候真羨慕少傅于傑,那位才是真正的天縱之資。

  于傑在處理眾多的政務之餘,一身浩氣卻偏能以驚人之速蛻變激增。

  其實李軒也知于傑的浩意貴於一個『純』字,一個『專』字,這偏是他現在學不來的。

  李軒想要的太多,他的精力也就被分散成了無數碎片。

  也就在七月初的時候,消失了一段時間的中流居士再次到來。

  他依然是在營地之外,以神念靈識與李軒交流。

  「我這邊已準備周全,只等汾陽王號令。就不知汾陽王這邊,準備得如何了?」

  李軒當即眉眼微揚,走出了他的軍帳。

  他遙空望向那已被各種大炮轟到坑坑窪窪的襄陽城牆,唇角逐漸冷挑:「早就萬事俱備,只等居士你這東風!」

  今日之後,依托城牆防禦的戰法,就該走向終結--

  ※※※※

  「襄陽這邊,無論如何都必須再堅守三個月!」

  與此同時,在襄陽東城的城門樓內,大司命正就著燈火,在翻閱著一些匯總到她這裡的符信:「三個月後,天下間的形勢,必定與現在大不相同!」

  大司命雖戴著青銅面具,讓人無法觀測她的面色神情。

  可周圍眾人還是從她的言語中,感覺到了大司命的愉悅之意。

  這是因襄陽這邊的圍城進入七月之後,大江南北就出現了三個可喜的變化。

  一個是陝西,虞見深依托西安城,打造出了一條長達三百里的完備防線。

  一個是麓川土司,那位麓川之主『思任法』終於舔舐好了傷口,開始出兵北上,嘗試收復失地。

  唯獨此人老奸巨滑,採用的是蠶食之策,雖與雲南晉軍爆發了幾次衝突,卻還未到全面交戰的地步。

  還有一個,則與金闕天宮準備扶助的幾方勢力有關。

  汾陽郡王兩日平滅寧王藩給予世人的震撼,正在逐漸退去。

  那些伏於江湖之間的蛟莽,也就逐漸抬頭。

  白虎宮主史天澤聞言則微微頷首:「三個月?我盡力而為。」

  他估計城牆這邊,還能撐一個多月。

  借助城牆之後的那些藏兵洞,足以應對晉軍的炮火槍械。

  接下來是巷戰與襄陽內城,他們正在改造城內的街坊房屋。力求使每一個街道,都化為血肉磨盤。

  大司命對史天澤的軍事能力,是信之無疑的。

  此時她卻注意到襄王世子虞祁鏞面色青白,眉宇間蘊藏著一股憂意與不虞。

  大司命一望就知究竟,她想了想,就溫言軟語的安慰道:「世子安心,襄陽之戰對我金闕天宮助益極大,可撥亂反正,糾正天數,有莫大功德。

  本宮事後定有重酬!日後世子如想爭雄天下,金闕天宮必定全力襄助;世子如欲隱退,那麼不但襄王世系可以保留,金闕天宮也永遠都有世子一席之地。本宮定會助你長生問道,證就天位。」

  她想這場襄陽之戰,離不開襄王世子的協助,還是得安撫妥當不可。

  虞祁鏞的神色,也當即為之一舒,他臉上現出了幾位笑意:「時局至此,我哪還有什麼爭雄之念?能在金闕天宮長生逍遙,於願已足。不過還請宮主答應我一件事,那個李軒--」

  他的眼瞳中現出一抹厲色:「他日沂王滌蕩乾坤,登基大寶之日。請容我親自主刑,將那雜種千刀萬剮,誅滅誠意李氏全族,以洩我心頭之恨!」

  大司命的眉眼微揚,聽出了虞祁鏞語中含蘊的刻骨恨意。

  可接下來她卻忽然神色一怔,驚訝萬分的看向了樓外。她發現晉軍的營門正在轟然打開,大批的兵馬正從各處營寨之內洶湧而出。

  大司命不禁神色錯愕的與白虎宮主對視了一眼,都在想這深更半夜,晉軍卻全軍齊出,這是意欲何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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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92章 襄陽已破

  在震天的鼓聲中,數十萬晉軍正在城牆兩里之外,那快被填得嚴嚴實實的土地上方列陣。

  最前方是那二十餘萬罪軍降軍,白虎宮主史天擇遙空望去,發現那些罪軍將士的臉上也多是茫然之色。

  這些人顯然也不能理解,汾陽郡王為何會讓他們在大半夜擂鼓出陣。

  不過這些罪軍還是非常順從的在將官的指揮下,排出了一個個整齊的盾陣。

  兩個月來,白虎宮主一直都在嘗試『用間』,試圖在這些罪軍降軍中挑起事端,擾亂軍心,卻都未能成功。

  汾陽郡王顯然是擅於撫軍的,那十四萬寧王罪軍也就罷了,他們的家小都在江西,自然不敢造次。

  可那些襄陽降軍,竟然也沒多少人對汾陽郡王不滿。。

  「史宮主。」

  大司命的眉頭緊皺:「晉軍這到底是意欲何為?」

  史天澤搖著頭:「我看不明白,似乎是欲攻城,卻又似是而非。」

  那些晉軍,雖然都在陣型前方排列出了厚實的盾牌,可採用的卻是攻擊陣列,隨時都可以轉為攻勢。

  可讓人驚奇的是,他們又沒有攜帶任何攻城器械,甚至連一架雲梯都沒有。

  一里外那些高大石臺上很奇怪,上面雖然密佈著火槍與弓弩,可同時也有大量的盾牌遮蔽於前。

  還有晉軍的術師,也正在大規模的施法。

  晉軍的術師很多,襄陽地近武當,李軒的大軍又是從江西出陣。

  這位從武當與龍虎山,召集了大量的道人,充任隨軍術師。

  他們使用的是一種叫做『水元壁』的法術,將一層層厚實的水壁,密佈於大陣的前方。

  可這種術法的作用,更多是防禦箭矢,槍彈。

  史天澤看不到它們的作用何在?

  兩個月來,在晉軍的火力打擊下,襄陽城的重炮位都被一一拔出。城牆上的火槍與弓手,也早就失去了與對面那些高臺正面對抗的能力。

  李軒讓人施展的這些『水元壁』究竟想要防禦什麼?空氣嗎?

  大司命也一陣疑惑:「是否與他們正在挖掘的地道有關?」

  晉軍除了在地面上建造炮台,也在地下大肆挖掘地道,還曾經在他們反攻下垮塌了幾條。

  「不太可能,這些地道最深都只到城牆地基,被地基給攔住了,沒能進入城內,他們不可能瞞過我們的監聽。」

  史天澤說完之後。不禁苦笑:「汾陽王用兵,史某看不太懂。不過為防萬一,還是讓城內的軍馬稍作準備吧。」

  其實不用他吩咐,城內的將領已經自發的行動起來,他們正召集部屬躲入到藏兵洞中。

  『藏兵洞』一般都設置於城牆之後,守城將士可藏於其內躲避箭雨槍彈。等到敵軍攀城之際,能夠迅速上城防禦。

  這可以避免將兵力堆積於城牆上,造成無謂的傷亡。

  大半個月來,襄王軍就是用這種方法,在傷亡極輕微的情況下,擊退晉軍幾次試探性的攻擊。

  而此時在那些陣列前方,正有大量的騎士奔馳。

  「汾陽郡王有令!今日破城之後,汝等所有罪軍將士都可以免除從逆之罪!先登入城者,官升二階!斬首一級者,賞銀十兩!」

  「汾陽郡王有令!入城之後,所有諸軍不得姦淫擄掠,不得殺良冒功,敢有驚擾百姓者,依照軍律立斬不赦!事後汾陽郡王自有厚賞賜下,所有京營與衛所軍將士賞銀二十兩,一應罪軍降軍賞銀七兩。」

  「汾陽郡王有令!所有將士需以棉絮塞耳,全數蹲下,在城破之前不得起身!給我聽好了,所有將士全數蹲下,在城破之前不得起身!」

  這些人奔馳於諸軍陣前,反覆宣告,他們的聲音震盪著夜空。

  「破城?」

  襄王世子虞祁鏞面皮抽搐,然後冷笑道:「癡人做夢!一架雲梯都沒有。他拿什麼破城?」

  可他的眼眸深處,卻顯露出些許驚畏與惶然。

  汾陽郡王李軒戰功彪炳,所向無敵,虞祁鏞雖然不認為晉軍能在今夜克城,可心裡還是難免恐慌。

  此時的大司命卻柳眉微凝,看向了夜空,面上現出了幾分狐疑之意。

  「大司命?」

  白虎宮主史天澤心生感應,側目看了過去:「這諸天星辰,可是有什麼異常之處?」

  說來他也感覺到些許異常,那以北斗為首的諸星,今日的星力異常強盛。

  大司命微微頷首:「有人在襄陽城外,借北斗諸星之力佈設『正反先天北斗星河大陣』,可奇怪的是,這座大陣在攻城方面的作用,微乎其微。」

  「正反先天北斗星河大陣?」史天澤皺了皺眉。

  他瞭解這種法陣,它的作用,一則為『殺』,一則為『困』,以殺為主,以困為輔。

  此陣如有數名天位坐鎮北斗七星位,那麼強如大天位,一旦在夜間主動入陣,也有身殞之劫。

  可這法陣是固定的,不能挪移。

  且在夜晚時法力極盛,白天則是威力大減。

  史天澤心裡莫名的生出不安,他開始存神細思,默想當前的時局,是否有什麼疏漏之處?

  「故弄玄虛!」大司命搖了搖頭:「不用去理會,只需襄陽不破,這天地間的大勢就依然在我。」

  此陣固然威勢可怖,可只需他們避而不入,它就發揮不了作用,與這天地間的山河萬物能有什麼兩樣?

  這個時候,大司命卻發現旁邊的青龍宮主司神化似乎想到了什麼,唇含冷笑。

  大司命不由瞇著眼,側目以視:「司神化,你有什麼想法,大可說來聽聽。」

  青龍宮主失笑:「我方才在想,數月以來汾陽郡王戰無不勝,攻無不取!可這次他在襄陽城下頓兵兩月,毫無進展,是否別有所圖?」

  大司命正想說荒唐,晉軍與李軒那孽障之所以頓兵襄陽城下兩月,是因襄陽城本身堅不可催!

  此時白虎宮主史天澤卻變了顏色:「不太對勁!大司命,至今為止,我們到現在,都沒有接到金闕天宮的金鷹傳信。」

  金闕天宮豢養有十二隻『大日金鷹』,同時擁有大日金烏與金翅大鵬的血脈。它們一個時辰內,就可飛翔萬八千里之地。

  而自從大司命駐節襄陽,這些『大日金鷹』每隔十二個時辰就會出發一班,聯絡兩方,傳遞消息。

  可今日夜間那隻『大日金鷹』,卻至今未至。

  大司命不禁愣了愣神:「你的意思是說,他們可能在打金闕天宮的主意?李軒意圖將我牽制在此,目的卻在天宮?」

  她說話的時候心內就漏跳了一拍,心中的不安開始瘋狂滋長。

  大司命一面心想這不可能,金闕天宮的《大不周正反九宮仙陣》堅不可破,無人能入;一面又想自己留於天宮內的七人,是否有少司命的舊部,或者中流居士的內應?

  尤其中流居士,此人掌握『混淆』之法,甚至能瞞過『金闕天章』。

  也就在這個時候,她聽見了城外又一陣沉重的擂鼓聲。

  隨著這鼓聲,那面書寫著『汾陽郡王李』,上有蛟龍圖案的王旗大纛也在向前移動,一直前移到離城二里之地。

  此時整個大晉軍陣都發出了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包括所有降軍在內的將士,都是面現紅潮,興奮不已。

  大司命則遙空與那大纛之下,騎在玉麒麟身上的那個身影對視,二人目光交匯處,似乎在迸射火花。

  兩人眼中都殺機四溢,不同的是大司命驚疑不定,暗含揣測;李軒則自信從容。成竹在握。

  李軒很快就主動收回了視線,只因張岳已經策騎來到了他的身邊:「神器盟的火藥師,已經在各個方向檢查過了,保證萬無一失!」

  李軒當即微一頷首:「那就點火吧!不能再拖了。」

  金闕天宮那邊已經奉他之命開始行動,遲則生變。

  隨著李軒一聲令下,更多修為高強的騎士奔馳於諸軍陣前,高深大喊:「汾陽郡王有令!所有將士需以棉絮塞耳,全數蹲下,在城破之前不得起身!讓你們塞住耳朵,聽到沒有?」

  「汾陽郡王有令!稍後不得驚慌,地震之後可稍待片刻,待石雨落下之後再行衝擊!把你們的盾牌都撐到頭頂!郡王殿下把盾牌下發到你們手裡,不是讓你們拿來看的。撐起來,都給我撐起來!」

  城頭之上,大司命與白虎宮主都一陣錯愕,看著城下的這一幕。

  他們雖然不明所以,卻能看出李軒確有十足十把握可以破城,否則不至於鬧這一齣。

  襄王世子虞祁鏞則緊緊握住了拳頭,手臂上青筋暴起:「裝腔作勢,裝神弄鬼!想要破我襄陽,他且試試?」

  可就在這個時候,他聽見了一聲天崩地裂般的轟然震鳴。以虞祁鏞的修為,也幾乎耳膜震破,然後整個人不受控制的拋飛而起,五臟六腑都遭遇巨大衝擊。

  可此時更讓他心膽俱碎的是,在虞祁鏞視野所及之處。不但他們所在的這座城門樓崩潰瓦解,整個牆段也大片的垮塌了下來。

  襄陽東城總共只有五里的牆面,一瞬間就出現了長達二里的缺口。

  而在爆震發生之刻,『前南昌總兵,寧王右衛指揮使』竇子龍也撐著盾牌,伏於罪軍陣中。

  他心中不明所以,心想汾陽王殿下到底意欲何為?

  竇子龍暗生忐忑,晉軍高層對於此戰,肯定是有過軍議的,可惜他身為罪軍將領無法參與。

  竇子龍心裡甚至隱隱不安惶恐,心想在長達兩月的宮城之後,汾陽王殿下是否已心生不耐,終於要撕下他的和善面具,要將他們這些罪軍投入到血腥的攻城戰?

  問題是,他們現在就連雲梯都沒有--

  直到那一瞬間山搖地動,巨大的震鳴讓竇子龍近乎失聰。

  那巨大的衝擊力,讓前方的盾手都抵受不住,紛紛口鼻溢血,向後方滑退。

  幸虧他們是身體下蹲,低伏著身體的,否則這個時候,定會身軀拋飛而起。

  而就在不久之前,大量的碎石雨從前方轟砸而起。同時一股巨大的蘑菇雲團騰起空際。

  也就在這些碎石雨過後,竇子龍抬起頭,瞠目結舌的看著前方那坍塌的城牆。

  然後他就沙啞著聲音,一聲狼一樣的嘶吼:「襄陽已破!全軍向前,隨我殺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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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93章 準備好受死

  爆震發生之後,李軒的王旗大纛所在,也遭遇了大量的碎石雨。

  不過李軒所在之處,凝聚著數十萬將士的血氣與軍勢,還有七條化作『蛟龍』之形的龍氣在他的身側盤旋舞動。

  那些碎石雨在半空中就被反彈開來,從城牆方向掃蕩過來的衝擊波,也在王旗大纛的前方一分為二,向兩旁掃蕩開來。

  張岳看著前方那大面積坍塌的城牆,不禁張大了嘴,久久無法合攏。

  「居然真的炸塌了?」他的面上流露出無法自禁的振奮之色:「這可真是神了!」

  他不能不興奮,平定了襄王藩,意味著當今新帝與朝堂的權威會更加穩固。

  襄王與寧王之敗,足以震懾天下一切狼子野心之輩。

  張岳與他的家族早就不可避免的與李軒綁在了一起,榮辱相繫,盛衰一體。

  他的父親懷遠伯張重,日前已署任實職,被朝廷任命為廣西總兵官。

  這無疑是李軒的手筆,雖然朝中三品以上的武將,需八位輔政大臣,或經由廷推來決定,可身為『五軍大都督』、『首席輔政大臣』的李軒,在軍中人事權上有著極大的份量。

  所以這個朝堂越強盛,越穩固,懷遠伯家就會越興旺。。

  「此城一破,天下安矣!」側立在李軒身側的敖疏影則是欣喜之餘,略含不解:「不過似你這樣的炸城之法,幾百年前就有人嘗試過,還不止一次,可從來沒有人成功。」

  她知道李軒這次不但動用了大量火藥,還填充了上萬張的爆炎符,甚至動用了九顆龍虎山秘傳的『寂滅核珠』,可以說是用料十足。

  可其實前人還有用料更足的,晉太祖時期就有名將嘗試過炸城,他們為確保成功,在城牆下放入了十顆『大絕滅雷梭』,其神威超出『寂滅核珠』三倍有餘。

  可結果卻是功敗垂成,那城牆巋然不動,反是那條埋入炸藥的地洞被炸塌了,死傷了百多位躲避不及的匠人。

  李軒的反應卻是平平無奇,他微微搖頭:「不是埋入炸藥就能成功,還必須密封。那些前人之所以失敗,應當是密封不夠。」

  其實不止密封的問題,還得考慮定位、裝藥量和藥室的形狀等等,還有防水,襄陽的旁邊就是河流,所以他們挖掘出的地道極其潮濕,甚至是漏水。

  不過關鍵還是『密封』,如果密封不好,爆炸氣體會從最薄弱的地方噴出去,根本無法撼動城牆。

  這個世界的城牆牆體不但額外堅固,且是以大塊堅如鋼鐵的鐵石堆砌在一起,內部還有法陣加固。

  如果爆破不得法,那麼哪怕是使用核彈都很難將之動搖。

  只有恰到好處的定向爆破,才能夠將之摧毀。

  「密封?」敖疏影凝神想了想,然後就現出了然之色:「原來如此,難怪你會說此戰之後,這天下間的城牆都會落伍。」

  她微微一笑,含著幾分幸災樂禍:「我聽說沂王虞見深在西安一帶徵發百姓,用金闕天宮提供的材料,在這兩個月中修建了數百里的防線,其中就有一段寬達一百二十七里的六丈高牆,這豈非都是無用功?」

  「不能說完全無用。」李軒唇角微揚:「不過這段高牆的作用,應該不如他們的預想。」

  此時他大半的注意力,卻都集中在那位大司命的身上。

  就在那空中的碎石雨告一斷落,三面方向的晉軍,都發出了撼天震地、穿雲裂石般的吶喊聲。

  雖然絕大多數人都因剛才的爆破短暫失聰,可這都無礙於他們接下來的行動。

  這一刻,所有人都是血脈賁張,激情澎湃。

  他們已經聽不到周圍的將官指令,卻都不約而同的往前奔跑衝擊,似如瘋狼。

  除了那些駐於高臺之上的四萬神機營將士與兩萬負責壓陣的遼東騎軍,那數十萬玄衣玄甲的晉軍,就像是潮水一樣,向三面城牆的缺口湧去。

  此時此刻,前方晉軍的陣型已經無法維持。

  可他們的血氣狼煙,卻反比往日結陣時更加凝聚,並且澎湃洶湧。竟匯聚成了三股浩大磅礡的血氣之柱,梗塞於天地之間。

  這使得三個方向的晉軍所向披靡,化作一片紅色的潮水淹沒一切!

  城內襄王軍的任何反抗企圖,都在頃刻間被瞬間踏平,掃滅。那就像是滔滔洪水前方的螻蟻,脆弱不堪!

  此時的襄陽城內,也拿不出太多的反抗力量。

  之前襄王軍的絕大多數都守在牆頭,或者藏於『藏兵洞』內。隨著那山搖地動的轟鳴震響,這些精銳將士也大多都被埋於碎石之內。

  剩下的襄王軍,雖然還有十餘萬人,卻大多都是心膽俱裂,士氣與軍心都已全面奔潰。

  他們中的一部分人在赤潮衝擊下,直接被洶湧向前的大軍踐踏成泥;一部分則狼狽奔逃,丟盔棄甲,藏入到旁邊的民居躲避。

  只有極少的一些襄王軍將士能夠逃入襄陽內城。

  而此時在襄陽內城的城頭,襄王世子虞祁鏞七竅溢血,近乎歇斯底里的看著眼前這一幕:「不可能!這絕不可能。我父王為這座城牆耗銀一百五十萬兩,別說是那什麼『寂滅核珠』,即便強如大天位也不可能將之一擊轟塌。」

  爆震發生之後,白虎宮主第一時間就判斷出外城城牆已不能守。於是順手以法力裹挾,將虞祁鏞救助至此。

  可虞祁鏞卻直至此刻都無法置信,他懷疑自己現在是置身夢中。

  襄陽城牆防禦完備,堅如磐石,甚至可以扛住十數位天位高手的正面轟擊。它怎麼會突然倒塌?這怎麼可能?

  白虎宮主史天澤也懷疑自己是在做夢,他是蒙元建國初年的漢人名將,參與過襄陽之戰。

  那時他也曾在色目人的幫助下,嘗試對襄陽外圍的一座軍堡爆破。可結果只是將這座軍堡中的部分趙軍將士震暈,那座只有一里周長的軍堡卻是巋然不動。

  所以史天澤雖然知道晉軍在挖掘地道,可他自始至終都沒往這方面想過。

  不過現在明顯不是追究其中緣由的時候,他臉色異常難看的望向大司命:「大司命,這內城是肯定守不住的,襄陽城破在即,已不足恃,我們得考慮撤離了。」

  白虎宮主史天澤的視角餘光,望向了天邊的那座『正反先天北斗星河大陣』,面容微微抽搐。

  之前他們還在疑惑汾陽郡王李軒的佈置,究竟意欲何為。

  可現在他知道了,這是請君入甕!

  其實哪怕襄陽城完好無損,他們也得考慮破陣,盡快將部分天位送歸金闕天宮,避免天宮為人所趁。

  可襄陽城被攻破,卻將他們推入更凶險的境地。

  那位汾陽郡王李軒的胃口,簡直貪婪惡毒到讓人遍體生寒。

  此獠可不僅僅只是滿足於將他們阻截牽制在此,他分明是要將他們金闕天宮的一眾人等,全都困殺殲滅於『正反先天北斗星河大陣』中!

  大司命也意識到了形勢的惡劣:「這內城能不能堅持到天明?」

  她方才權衡得失,想到此時鎮守九宮的,是她最得意的一位弟子。

  其他人都可能背叛,唯獨她這弟子,絕不可能倒戈。

  所以金闕天宮的核心陣樞應該問題不大,對方的目標多半是東島。

  東島那邊存有金闕天宮歷年積蓄的各種奇珍異寶,法器仙器,加上最近天隙打開之後,來自於天外的各種資助,總計價值超過了十二萬萬兩紋銀。

  可所謂『兩害相權取其輕』,相較於這筆龐大的財富,她帶來襄陽的眾多天位,才是金闕天宮的立身之本。

  他們只能在這裡堅守到天明,等到天空中的『啟明星』現出之後,周天星力就會大幅衰落。

  『正反先天北斗星河大陣』的殺傷力,也會衰落近半,那時才是突圍的絕佳良機。

  「可能守不住。」

  白虎宮主史天澤搖著頭,他雖是蒙元時代的名將,可這種情況下,他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也就在這個時候,這內城的東面城門忽然傳出了一聲『喧嘩』。

  史天澤遙空望去,就見那邊一名參將裝扮的將領,竟然在所有人猝不及防下,將那些試圖關閉城門的襄王軍將士全數誅殺。

  他一邊殺人,阻止城門關閉,一邊高聲大喊:「諸位!襄王毒殺太子在前,襄王世子謀逆在後,襄王藩罪大惡極,惡行昭彰!如今朝廷大軍已經入城誅除叛逆,不想死的都隨我反了!」

  「找死!」

  大司命一聲怒哼,當即就遙空一指,以律令之法,直接律令此人死亡。

  可就在此刻,她聽見一聲巨大龍吼。

  一個攜帶著七條金黃龍氣的身影,出現在城門口的前方。

  大司命的極天之法,也被一股同等級的力量割裂,斷開。

  那正是汾陽郡王李軒,他冷漠無情的遙空看著大司命:「你就是金闕天宮之主?可準備好了受死?」

  這一瞬,四十萬晉軍將士凝聚的萬軍之勢,血氣天柱都化作一隻巨大的白虎,往大司命威壓撲去。使得二人之間,爆開巨大的罡元氣浪。

  而就在巨大的震盪中,李軒以琉璃浩氣為核心,裹挾著龍氣與無敵軍勢的璀璨刀芒,已經直凌大司命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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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94章 兌子

  「天律,破滅!」

  大司命未等李軒的刀光抵近,就以律令之法將之平滅擊碎。

  可與此同時,她藏在面具後的臉,也微微發青。

  李軒給她的最大威脅,倒非是那名為『閹割』,也可喚為『切斷』的極天之法,同樣非是那純淨無瑕的琉璃浩意,而是纏繞於他身外的赤金龍氣。

  那是大晉一國的氣運,國勢,混同數億百姓的人心意念凝聚而成。

  李軒雖然只以『郡王』之尊掌握其中的一部分,可也是霸道無匹,氣勢宏大,蓋壓山河。

  大司命的元神修為雖接近極天,可此時也感覺到元神之內陣陣刺痛,幾乎被那龍氣碾壓。這讓她的靈識感應也不得不急速收縮,避讓這位汾陽郡王的鋒芒。。

  於此同時,大司命也將『子午咒光盤』往城內方向一丟:「走!」

  白虎宮主史天澤明悟其意,當即就與周圍眾多金闕天宮的天位合力聯手,開始救助天宮的眾多道童,進入『子午咒光盤』中。

  那場導致襄陽外城崩塌的爆震,對於打開第三門的修士傷害其實不大。所以大司命帶過來的眾多天宮道童,絕大多數都安然退回內城。

  可如果內城也失陷,這些人也一定保不住性命!

  哪怕他們的修為再高,也頂不住數十萬大軍的掩殺。

  尤其這些晉軍的士氣如虹,軍心鬥志都凝聚到異常可怕的境地。

  所以趁著那些晉軍主力還未趕至,他們必須盡快將這些人送入這件仙器當中。

  「史宮主!」

  襄王世子虞祁鏞看著這一幕,心中不由一陣發慌。

  白虎宮主史天澤也毫不遲疑,當即遙空一攝,將虞祁鏞的身影,也往『子午咒光盤』的方向攝去。

  他不是很喜歡這位襄王世子,卻知此人的性命是必須保住的。

  襄陽失陷之後,虞祁鏞對金闕天宮的價值已經微乎其微。可如此人,也亡於汾陽郡王李軒之手,那麼天下間的英雄豪傑勢必要兔死狐悲。

  介時還有多少人會相信金闕天宮的承諾?還有多少人會願意為金闕天宮所用?

  不過就在下一瞬,一個讓虞祁鏞毛骨悚然的清冷女聲,在他的耳旁響起:「走得了嗎?別人都能走,你虞祁鏞不能。」

  轟!

  隨著一聲爆響,虞祁鏞的整個身軀元神,都在這刻被震為血粉肉糜!

  史天澤的瞳孔也微微收縮,怒火攻心的看向了來者:「水德元君?你敢與我天宮為敵?」

  看著遠處那個以人類姿態顯現在城牆上的敖疏影,史天澤心中的警惕無以復加。

  史天澤在蒙元時代,就已是接近大天位的境界,也是蒙元所有漢臣之首。

  史書上說他『出入將相五十年,上不疑而下無怨,人以比於郭子儀、曹彬』,元世祖則評價他『卿自朕祖宗以來,躬擐甲冑,跋履山川,宣力多矣。又卿首事南伐,異日功成,皆卿力也』。

  他在蒙元眾多開國大將當中雖然排不上號,可也是當時最頂尖的強者。

  在加入金闕天宮之後,史天澤不得不遵從天章之律,自削修為。直到接任白虎宮主,他的一身武道就已盡復舊觀。

  可他眼前的水德元君,卻絕不僅僅是一位中天位,還是一位信徒數百萬的神靈。

  其武道真意,也無限接近於神境!

  「我如何不敢?」敖疏影一聲冷笑,她身影閃爍而來,拳鋒凌至之處,彷彿整片天地都震顫成了無數碎片:「你們金闕天宮引動寒潮,將天下生靈置於危亡之境。難道還想要讓我們龍族遵守你們的天宮之規?」

  她一拳轟下,竟將史天澤凝聚的白虎法相轟成齏粉。

  受傷的還不只是史天澤,周圍好幾名金闕天宮的天位,都是口溢鮮血。

  周圍的那些襄王軍將士,情形則更加慘烈。不知是何人,破壞了城內的『八門金水大陣』的兩處陣樞,使得此陣的神威大減。

  敖疏影的天位之力,得以在襄陽內城散溢宣洩,以至於百步之內的襄王軍將士,也都被震為肉糜。

  此時位於東城城門的大司命,同樣陷入到苦戰當中。

  李軒限於法力不足,在最初的兩刀之後,就沒有再施展『閹割』之法。

  可那割龍刀裹挾龍氣,卻依然刀刀致命。

  李軒出刀的頻率不是很高,可每一刀都勢如雷霆閃電,快逾極光。且威力磅礡,勢能碎岳沉山。

  可大司命真正的對手,卻不是李軒,而是不知藏身於何處的中流居士與少傅于傑!

  這兩人都沒有直接現身,卻運用極天之法遙空發力,不但『混淆』著她的五感靈識,還『混淆』著她對李軒刀勢的判斷,燃滅鎮壓著大司命的氣血精元,五臟六腑,乃至神魄靈識!

  大司命時時刻刻都處於極致的痛苦當中,能夠用於李軒之身的力量,不到兩成。

  這令李軒『割龍刀』更加強勢,最危險的時候,幾乎就將大司命的脖頸砍斷。

  「天律,破滅!」大司命再一次以『律令』之法,將李軒的刀光粉碎。之後又從袖中斬出一道流焰劍光。

  「天律,寂滅!違抗天命者,死!」

  這是她蓄勢長達二十個呼吸,抽取對抗中流居士與少傅于傑之外所有力量斬出的一劍。

  這一劍,也寄托著大司命所有破局的希望。

  只需能將這個違逆天數的孽障殺死,或者斬傷,那麼今日她損失的一切都值得。

  李軒也感覺到自身元神,正在那極天之法的作用下,走向消亡寂滅。

  李軒嘗試動用『閹割』之法,可這門極天之力,卻在頃刻間潰散瓦解。

  那從空中墜落的流焰劍光,就彷彿是真的含蘊天威,是天道意志的顯化,讓人生不出任何對抗之念。

  李軒的瞳孔極致收縮,然後就飽含不屑的一聲大笑:「什麼天律天命?天欲滅我,我亦葬之!何況你這樣假天之名的邪魔?」

  他體內的『七竅玲瓏心』在這刻極致收縮,將心臟內的精元氣血,壓向了四肢百骸。

  李軒的元神之內,則爆發出彷彿大日臨世一般的輝煌光熱。

  然後一片狂暴的紫電刀光,撕破了虛空,粉碎了天意,也將那流焰劍光粉碎斬裂。

  這一刀,是『聚變核爐*幻電三千斬』!

  李軒在武道上做的『減法』,就是以大絕滅掌為藍本,以核爐觀想為核心,驅動他的一切刀訣,掌指,霸體,乃至於浩氣。

  此時這套功法雖還遠未成形,卻已能將他的刀速刀勢刀意都催發到接近狂暴的境地。

  而就在撕碎那寂滅天律之後,李軒又勢如狂龍的逆衝而上。竟然強行衝破了大司命編織的重重天律,直斬她的眉心。

  這一瞬,李軒的刀勢,刀威,無不蘊含著主宰天地的氣勢與意志。刀身之上,則現出七條龍影,都發出了震天龍嘯。

  這是『問蒼茫大地,誰主沉浮』的浩氣詩意,結合李軒的光雷之法,竟直接破入大司命額心前的三尺處,將她的天位罡元撕裂開一個巨大的裂口。

  這一記詩意刀,由此刻貴為『五軍大都督』、『汾陽郡王』的李軒施展出來,顯得額外的霸道強勢,遮天蓋日,吞納山河!

  這一刀將虛空扭曲,將世界破滅,也將大司命的極天之法強行擊碎。那刀刃透出的鋒芒,甚至將大司命的青銅面具,都割開了一道裂痕。

  大司命隱於面具之後的臉色發青,然後就毫不猶豫的將大袖一揮。

  李軒眼前一花,就發現自己進入到一個死灰色的空間內。

  他當即心神微凜,一手持著割龍刀全神防備,另一隻手則扣住了一張金黃色的仙符。

  不過大司命並未跟隨進入,這死灰色的空間內,除了他之外就別無生人了。

  李軒依然保持著警惕,同時遙目四望,看著那密佈於天地間的鎖鏈,還有那座高台上的斷裂鍘刀。

  他心想這應該就是敖疏影與中流居士他們所說的『天刑台』了。

  李軒環視了一眼之後,卻不驚反喜。

  他剛才獨戰大司命,無非是為『兌子』。

  這天刑台是大司命脫身保命的常用手段,只需將敵人拉入『天刑台』空間,就可困住敵人片刻,大司命本人則可去留隨心。

  不過據中流居士所言,大司命並非這天刑台空間之主,她一天之內最多使用一次。

  此人與大小司命抗衡上千年,彼此之間自是知根知底。

  所以圍殺大司命的要點,就是在中流居士與于傑不在場的情況下,迫使此人使用天刑台。

  李軒之前最擔心的,是大司命會不顧一切,一同進入『天刑台』取他性命。

  而李軒依仗為後手的虛空仙符,那就未必就能保住他的性命。

  幸運的是,大司命終究還是不敢賭這一把,不敢將她那些部屬棄於不顧,在這天刑台空間內決死一搏。

  李軒的目光最終落於那高台與鍘刀之上,他為這片空間的無窮惡煞,無垠戾氣,還有那鍘刀的凌厲絕倫與無匹鋒銳暗暗心驚。

  可隨後李軒就不感興趣的準備撕開這方虛空,返回外面的戰場。

  不過就在下一瞬,他腰間的文山印驀然一陣「嗡」鳴,驀然從他的腰間飛空而起。

  同時綠綺羅的身影,在李軒的身側顯化:「先別走!你快去那刑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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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95章 六天故鬼

  「去天刑台上?」李軒凝眉,有些不解:「這是為何?需知圍殺大司命的機會,可是千載難逢--」

  作為僅次於中流居士,少傅于傑的戰力,他必須迅速脫離這天刑台空間,參與追擊。

  「理論來說,你的佈局是可以將她重傷,甚至殺死。」綠綺羅先微一頷首,然後語音一轉:「可大司命身上有南極長生大帝的氣息,她一定會出手相助,護大司命脫身。」

  南極長生大帝?

  李軒目光微凝,心想這又是誰?

  在他來的那個世界,也有『南極長生大帝』,不過卻是一位和善的老神仙。

  「何況你現在追過去,究竟是助力還是累贅,還是兩說。」

  綠綺羅的話語很耿直:「你現在的天位真元已經消耗了三分之一,估計撐不了多久。脫離了那四十萬大軍,只憑借龍氣之助,你絕不是大司命一合之敵。所以此戰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

  李軒唇角微抽,不過綠綺羅的話卻是實情。

  脫離了那四十萬大軍,他確實沒有正面對抗大司命的能力。

  「可那個地方--」

  綠綺羅往天刑台指了指:「這座天刑台卻能讓你獲得正面對抗金闕天宮與大司命的力量,甚至未來某日,當我們真正的敵人降臨,你也能擁有自保之力,甚至有餘力護持你的親人朋友。」

  李軒神色微動,然後他一個閃身,就來到了高台之上:「綠前輩你說的是這鍘刀?」

  可這一瞬,他卻神色微動,看向了身後的文山印。

  只見那文山印正散發著幽光,竟使得這周圍一片黑灰色的土地現出了無數細小的光點。

  這些光點紛紛升起空際,直接往文山印的方向匯聚過去。

  李軒仔細一看,才發現那是一些晶瑩的粉末。

  看起來似是玉石潰散之後的粉末,可當李軒以『護道天眼』仔細觀望,卻發現這些晶瑩粉末中,竟然蘊藏著無數的大道天痕。

  那都是天然凝聚的符菉,只有芥子微塵大小,蘊藏於這些粉末當中。

  每一點粉末當中,赫然都蘊含著成千上萬這種符菉。

  這些玉石粉末被吸聚過來之後,都融入至文山印中,使得這枚大印的光芒,越來越強盛。

  「這是?」李軒的眼中不由現出了驚疑之意。

  「這是昊天神印,昔日天帝大寶的碎片。」

  綠綺羅一邊解釋,一邊語含催促道:「先將你的鎮魂印取出來。」

  李軒沒有遲疑,當即就將那件偽神寶『鎮魂印』取在手中。

  此時綠綺羅又遙空一指,竟使『文山印』與『鎮魂印』之間,現出了黑白二色的陰陽魚圖。

  在這陰陽魚圖之下,則是綠綺羅聚集此地的無窮戾煞,凝聚而成的黑灰色火焰。

  李軒劍眉微揚,好奇的問道:「你這又是在做什麼?」

  「我在將虞子賦予『文山印』的理學護道之力,轉移到鎮魂印。」綠綺羅又道:「你不想日後的本命之寶,再被儒家索回吧?」

  李軒不禁愣了一愣:「轉移?這似乎不太好吧?」

  綠綺羅之意竟是想讓他吞沒此寶,從此令這文山印成為他的私人之物。

  「有什麼不好的,你鎮魂印可是一件偽神寶,它的鎮魂之法也更適合儒家浩氣,護道理學,他們不虧。」

  綠綺羅語聲淡然道:「何況當初虞子祭煉『文山印』的目的,就是為借助理學氣運與儒家浩氣,遮掩住它的真面目。如今這文山印已可恢復本來模樣,你看--」

  李軒順著她的手指方向看去,發現那印璽之下,赫然換上了一行字體雄渾,徜徉恣肆,鳳翥龍翔般的古字。

  幸虧李軒近來學問見長,認出那是上古金紋,依稀是『無上彌羅總攝三界十方四生六道』的字樣。

  李軒不禁倒吸了一口寒氣,他知道三界是指『天界、人間與冥界』,十方則是指『上下、四方、與生門、死位、過去、未來』,四生是指『胎生、卵生、濕生、化生』,六道則是指『天、人、魔、地獄、畜生、惡鬼』。

  李軒卻更驚疑不定的看著綠綺羅:「你剛才說,那些玉石粉末是昊天神印,昔日天帝大寶的碎片?綠前輩,你到底意欲何為?」

  「還能是為何?」綠綺羅語聲悠然,背負著手道:「先帝已隕落多時,如今自是秦失其鹿,天下共逐。如今瞄著這一大位的仙神聖佛不知凡幾,你有這樣的機會,為何不去爭?做那諸天萬界之主?」

  李軒心神徹底發懵,可他隨後就搖了搖頭,醒過神:「你說的昊天,是那位昊天上帝,他已經隕落了?」

  「此世中所謂昊天除了先帝,還能是誰?先帝在前秦的時候就已隕落。」綠綺羅的神色略有些複雜:「李軒你可知六天故鬼?」

  「知道!」李軒微一頷首:「昔日道家將『昊天上帝』與『五方天帝』指斥為六天故鬼。」

  這是此方世界道家與神道天庭之間的爭鬥,據說從人類有史以來就已開始。

  從這『天刑台』的情況來看,昊天上帝應該是輸了。

  在李軒來的那個世界,道家與神道其實也爆發過類似的爭端。

  昊天上帝的信仰極其久遠,在商周之時就已盛行於世,被世人奉為至高的神明。

  大約在五胡亂華年間,盛興於北方的『北天師道』與正一道分裂,提倡在教義中去除『三張偽法』,並認為昊天上帝應該居於三清尊神之下,固而將『昊天上帝』與『五方天帝』指斥為六天故鬼。

  這一理念很快就得到世間許多道門流派的認可,並在宋朝與蒙元時代道家全盛時,炮製出了一位『玉皇上帝』,將之與『昊天上帝』合祭,意圖取而代之。

  可道家的企圖,卻被儒家激烈反對,他們認為『天子』乃昊天之子,豈能在頭頂上再擺上三清尊神?

  儒家很快就在蒙元之後撥亂反正,之後的千年當中,朝廷祭祀的是『昊天』,道家則只承認『玉皇』。

  民間都以為『昊天』與『玉皇』都是天帝的不同稱呼,其實並非如此。

  就如『昊天』與天帝『太一』,也並非一人。

  「既然被稱呼是六天故鬼,那自然是孤魂野鬼了。那是爆發於先秦時代的人仙神佛之爭,其中錯綜複雜,最終昊天輸了,天帝之位也就因此空置。」

  綠綺羅說到這裡,又微微搖頭:「詳細的情況,等日後時機合適時我再與你說。李軒你只需知道,為這三界之主,許多仙神都有覬覦之意,在這方世界留下了無窮後手。雖然前路荊棘,凶險萬分。可李軒你還是有希望的。你雖是凡人,現在卻有著近水樓台之利。」

  李軒卻蹙了蹙眉,他對這什麼天帝之位一點興趣都沒有。

  「我知道你現在沒興趣,可你遲早還是得去爭。不如此,你又如何能掌控你的命運?又如何能真正逆轉天命?你唯一的道路,就是成為真正的天!」

  綠綺羅眼見那『文山印』,已經徹底改頭換面,不由精神微振:「將你的那枚神牌拿出來,我說的是那枚『水德元君王夫』神牌,還有『武曲破軍』。」

  李軒不明所以,可出於對綠綺羅的信任,還是取下了自己右手的臂甲與腰間的神牌,直接丟了過去。

  綠綺羅先素手一指,將那武曲破軍的器靈,從臂甲當中召喚了出來。

  那是『武曲』伏友德,與破軍『蘭御』,二人懸浮御空,都神色冷漠的看著下方的兩人。

  此時的李軒雖已將之壓服,卻一直都未得到他們的認可。

  「很少有人知道,這天刑台也是昔日三代天庭草創時的封神之地。」

  綠綺羅一邊說話,一邊在旁邊栽下了一顆不知名的種子。那種子很快發芽成長,最終成長為一株足可三人環抱的梧桐樹。

  此時綠綺羅的魂體有些虛幻,明顯損耗不輕。

  可她面色卻平靜如常的,將那梧桐樹的樹皮一一剝了下來,並分出了兩份。讓李軒逼出鮮血,在樹皮上書寫文字。

  其中之一,是『凡人蘭御,昔為大晉開國名將,於捕魚兒海大破蒙元,威震天下。可惜其人身邀寵眷,志滿氣溢,既不能急流勇退,復不能恭讓自全,遂致兔死狗烹,引頸就戮。

  晉雖負德,蘭亦辜恩,死後化為破軍器靈,存世不散。幸遇李軒封神,特賜寶菉,賜爾解脫。今敕封汝為『天刑神將』一職,責斬三界仙神!』

  另一份,則是『凡人伏友德,昔為大晉開國名將,於晉太祖御前虎變龍從,刃不虛下,策不虛畫,屢次大勝元軍,平定西南諸省,功業彪炳。以至列通侯進上公,得授穎國公位。

  然因蘭御案,卒以謀反死。古來功臣之冤,未有如穎公之甚者。幸遇李軒封神,特賜寶菉,慰爾忠魂。今敕封汝為『監刑神將』一職,監斬三界仙神!』

  等到這些文字寫就,綠綺羅就看著李軒道:「這臨時成就的樹皮其實不適合做封神天旨,只能暫時使用,等到日後有條件了再替換。

  快用印吧,你手中的武曲破軍除了抽取武魂,助你參研武道之外,早已成了雞肋。倒不如將這兩位解放出來,化解他們的怨煞,成為你的助力。」

  李軒想了想就果斷的抓起了『昊天神印』,在那張卷軸之上蓋下印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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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96章 別無選擇

  就在李軒蓋上印章的一瞬間,大量的神力從他的神牌當中洶湧而出。

  李軒毫不覺意外,他雖然冊封這兩人為神明,可他們在人世間並無香火,所以維持他們的神力只能由他這封神之人來供應。

  幸運的是,李軒現今在民間的聲望高企。神力來源遠不止是他水德元君王夫的身份,還有南北數以百萬計的香火牌位。

  尤其宣府戰後數月,在家為他立長生牌的民戶又暴增近倍。

  只就神力來說,李軒要供應兩個大天位階位的神將輕輕鬆鬆。

  --這兩人生前雖然只是中天位,可他們的武意接近神境,足以支撐他們的神將位階。

  於此同時,整個天刑台下方忽然張開了一座大陣,無數的符文自地面顯現,它們的光輝衝擊天際,將死灰色的虛空照成金黃顏色。

  李軒凝神注視,目中顯現異澤。香火神力,封神寶誥,還有他腳下的封神臺--

  此時在伏友德與蘭御的魂軀中,正形成兩個赤金色的神菉。

  於此同時,周圍的赤紅色鎖鏈也都一陣劇烈的動盪。

  那一條條粗大的鎖鏈都紛紛滑動,向『監刑神將』伏友德穿梭過去。它們的尖端處,竟然直接就隱沒入伏友德的魂軀之內。

  台上的那斷裂鍘刀也是如此,雖然沒有隱沒入『天刑神將』蘭御的魂軀。可從蘭御的體外,卻透出了一絲絲神力,滲入到那斷裂的鍘刀內。

  「三代天庭也有監刑神將與天刑神將,監刑神將執掌『渾天鎖』,天刑神將執掌『斬仙鍘』。雖然他們的地位不高,可在三代天庭內卻人人敬畏。

  借助這兩件神器,他們的戰力不遜色於天庭的元帥之尊,可惜都於先秦時代隨先帝戰死。我現在為他們凝聚的神菉,與三代天庭的兩位神將完全相同。這可以讓他們初步掌控這兩件神寶。

  不過短時間內,你別期望太多。煉化神器是水磨功夫,非得幾十年時間不可。短時間內,他們能發揮『渾天鎖』與『斬仙鍘』一二分力量,就已很不錯了。還有『斬仙鍘』,此物損傷不輕,非得有高明的器師將之修復不可。」

  李軒眼神一亮,心想那也很強大了。

  金闕天宮的七位宮主,也就是中天位境界執掌偽神器,何況如今的天宮,應該已拿不出足夠的偽神器,供宮主使用。

  綠綺羅沒有騙他,這的確是足以對抗金闕天宮的資本。

  大約半個時辰之後,伏友德與蘭御的神菉凝聚。兩名神將的魂體也隨之大變,雖然凶厲如故,卻再無先前的惡煞陰森之氣。

  其神軀魁拔偉岸,體覆重甲,氣息則厚重威嚴。

  當伏友德與蘭御睜開眼時,神色都很複雜,難以言喻。

  可最終兩人都朝著李軒遙空拜了四拜:「我二人多謝恩公!願為主公效死。」

  第一拜,是感謝李軒釋魂之德;後面三拜,則是定主從名份。

  唯獨此時,李軒雖然執掌了昊天神印的部分殘體,卻沒有正式的神號名位在身,名不正而言不順,讓他們不知該怎麼稱呼才好。

  他們想了想,只能以『主公』稱之。

  李軒沒有阻止,他心安理得的等二人拜了四拜之後,才微一頷首:「二位起身吧,請盡快煉化神菉,執掌神兵,本王日後多有仰仗。」

  伏友德當即恭恭敬敬一禮,表示明白,蘭御的眼中則現出了幾分桀驁不馴與不甘,可他同樣對李軒執禮甚恭。

  蘭御對李軒身為晉廷王爵的身份憎恨不滿,可他的冊封與神力都來自於李軒,已經是榮辱相繫,興衰一體。

  伏友德卻在隨後開口道:「主公能否將我二人在武曲破軍的眾多舊部釋出?他們隨同我二人遭遇隕身族滅之劫,真靈又在這件臂甲封印數百年。他們一日不能得到解脫,我與蘭御一日不能心安。」

  李軒心想這位穎國公,倒是如同傳言,是一位重情重義的。

  可正因這份情義,導致他的隕身之劫。

  李軒神色平靜的允諾:「此事簡單,不過我現在神力不足,不足以大規模冊封神兵。所以此事還得稍待一段時日,請伏將軍稍安勿躁。」

  其實不是神力不足,而是他對神力的利用效率太低。

  李軒在民間雖有數百萬人的香火來源,可他沒有正式封神,匯聚到他這裡的神力,其實不足十分之一。

  綠綺羅此時又結出了一個法訣:「你的這件仙器臂甲,也不可浪費了。我記得當時這天刑台,還隕落了一位天庭元帥,此人的真靈,依舊殘存於世。我可以略做嘗試,聚集此人真靈入駐臂甲,助你凝練一具護法神將。」

  隨後她遙空一指,瞬時無數紅黑色夾雜的氣霧,從四面八方席捲過來,最終在李軒身前,凝聚出一尊五丈高的巨大魂影。

  於此同時,從臂甲武曲破軍內沖湧出數十道黑光。那都是李軒操縱『武曲破軍』,吞噬的眾多強者武魂。

  這些武魂融入那巨大魂影中,就開始劇烈的衝突,使得那魂影開始不斷的變化,甚至扭曲,膨脹。

  可最終它還是穩固了下來,又恢復成了原本的模樣。他氣質陰厲,面貌冷峻,眸光則剛毅如鐵。

  ※※※※

  天刑台內,李軒封神之際,大司命正駕馭『子午宙光盤』亡命逃奔。

  她將李軒送入天刑台之後,面臨的壓力只稍稍緩解。可隨著少傅于傑與中流居士都同時現身於戰場,讓她再次陷入到險惡境地。

  中流居士的『混淆』與『燃滅』二法合一就已強橫之極;少傅于傑的『鎮壓』,更是能夠與她的『律令』全面對抗的『極天法則』。

  唯獨于傑的修為遠不如她,在極天之法上的積累與造詣,與大司命相較也有差距。

  否則此人與中流聯手現身之刻,就足以將大司命重創。

  所以大司命毫不留戀,將還滯留於戰場的二百多名道童置於不顧,直接駕馭『子午宙光盤』飛離襄陽城,直往北面方向飛逝穿梭。

  可此時他們的危機,才剛剛開始,在城外一百里外,就是『正反先天北斗星河大陣』。

  『子午宙光盤』才剛闖入陣內,遁速就不得不大幅度的降緩下來。

  此時不但有周天星力被星河大陣引下,縈繞糾纏於『子午宙光盤』外;周圍的方位也不斷的扭曲變化,南北東西正反順逆,星斗挪移。

  更有七股分別應對『天樞、天璇、天璣、天權、玉衡、開陽、搖光』這七顆星辰的劍氣,不斷的斬擊下來,撞擊在『子午宙光盤』上。

  那比擬大天位境的星辰劍氣,讓大司命都一陣陣氣血翻湧。

  這七股劍氣還好,她帶來此地的青龍,白虎,玄武,朱雀這四位宮主,還有諸多天位,還能幫她分擔抵禦部分。

  真正麻煩的還是少傅于傑,以及中流居士,兩人的浩氣與拳力,不斷的衝撞著『子午宙光盤』。

  二人當中的少傅于傑遁速最弱,遠不及『子午宙光盤』。

  可在這『正反先天北斗星河大陣』當中,此人也能追上這件仙器的疾速,以琉璃浩氣持續的衝擊轟撞。

  這使得『子午宙光盤』靈光黯淡,震晃不絕,內中的部分仙符,甚至於瀕臨崩潰。

  大司命本人則是眼前發黑,七竅溢血。

  京城大戰的創傷,還有少司命殘留於她體內的極天之法,正全面爆發。

  更讓大司命心驚的是,當她嘗試調動金闕天章之力,卻隱隱感覺到這件神物對她的抗拒。

  這也使得大司命在極短的時間內,處於氣血兩衰的關口。

  大司命的心內不由寒意滋生,同時也無法置信。

  她不敢相信自己與金闕天宮,竟然在李軒的佈局下,已處於敗亡的關口--

  可明明金闕天宮,才是代行『天道』者,是天意的代言人。

  被那個孽障悖逆了的天數,難道真無法挽回?

  也在這刻,一個幽冷的聲音,在大司命的耳旁響起。

  「真是可笑復又可悲!三界授命的守天之人,居然被一個區區凡人逼到了這個地步。」

  大司命的瞳孔,微微收縮:「南極長生大帝?」

  她分神的代價,是自己才剛恢復好的肝臟部位,被中流居士一舉燃滅。

  這讓大司命的鼻腔噴出黑血,這些黑血,又化為火焰。

  「看來你今日已無法脫身,」

  南極長生大帝的語聲幽冷如故:「怎麼樣,要不要從我這裡借力?」

  大司命的瞳孔微微一收,心臟也不自覺地緊緊一顫。

  南極長生大帝掌握的力量與少司命相近,能夠讓她在瞬息之間恢復如初。

  可放任這位的力量進入此界,也意味著『天隙』會進一步的擴大。

  這也是金闕天宮嚴防死守的事情,金闕天宮的使命之一,就是防止那諸天仙魔神佛之力滲入此界。

  「你自己想清楚。」

  此時南極長生大帝放緩了語氣:「金闕天宮如果亡覆於此,那麼天隙一樣會持續擴大,逆亂的天數也再無法挽回,這個世界必將走向終結。可你今日借助了我的力量,至少還有挽回的機會。」

  大司命不由深深一個呼吸,心內雜亂的意念終於漸漸消退。

  她知道自己現在,其實已別無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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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97章 損失慘重的天宮

  天明時分,位於天山上空的金闕天宮,一場明火執仗的劫掠已經接近尾聲。

  「可以撤了!」

  在九天十地辟魔神梭內,專責與襄陽方向聯繫的薛雲柔向所有人發出警告:「襄陽那邊說大司命已經從正反先天北斗星河大陣中脫身,正在往天山方向趕來,預計最多一個時辰就可抵至天山。」

  她的眼中閃過了一抹惑然之意。

  畢竟就李軒的佈置來看,大司命與金闕天宮那眾多天位,雖不能說是全無生機,可怎麼也得損失一二十人。大司命本人,則是大概率隕落,或者重傷。

  可襄陽那邊傳遞過來的消息卻含警告之意,說大司命此人完好無損,法力全盛。

  這讓薛雲柔有些無法置信--

  幸在這個時候,他們的劫掠已經完成的差不多了。

  他們是昨日戌時時分開始行動的,一行人在東方良的引導下,悄無聲息的潛入金闕天宮。

  東方良對天宮內外結構瞭如指掌,居然帶著他們一直深入至金闕天宮的浮空仙島,摸到了九宮邊緣,那座『大不周正反九宮仙陣』的法禁才被觸發。

  這也給了內應出手的機會,中流居士埋在天宮的兩名暗子,趁著天宮內部驚慌混亂之際,不但重創了殺死他們三位同僚,還破壞了部分陣樞。

  這迫使剩下的兩名天位只能退守九宮,無法外顧。薛雲柔他們一行人,也得以肆無忌憚的搶掠東島物資。

  東方良將東島所有值錢的儲藏,賣得一乾二淨。

  還有許多額外的收穫,讓薛雲柔分外驚喜。

  她原本認為這次能收穫四萬萬兩的各種財物就已經很了不起,可東島的儲藏卻超出她預計的一倍。

  不過真正值錢的東西,在子時初就已經搬得差不多了。

  畢竟最珍貴的那些東西,其實不佔地方。

  剩下的時間,他們都在利用攜帶來的幾十件虛空法器搬運天宮東島儲藏的糧食。

  天宮的『東島』其實是一座山峰,金闕天宮浮於其側,從天宮內部看『東島』,就彷彿是一座漂浮在空中的島嶼一般,所以名為東島。

  這裡有糧倉千座,總量達數千萬石的糧食堆積在此,如山如海。

  雖然都是積年沉糧,可由於保存妥善,與新糧無異。

  薛雲柔他們的做法是用空間法器裝滿糧食,再運送到三千里外,在靠近大晉的地界尋一隱秘之地儲藏。

  屆時中流居士與少傅于傑等人齊至,武裝押運,將這些糧食強行取走。

  可他們拼盡了力氣,到天明時分也不過運輸了八百萬石的糧食,再沒法運更多了。

  「燒吧!」

  羅煙看著那如山如海的糧食,毫不猶豫的放出數百隻火蝶,朝著那些糧倉撲去:「李軒說如果帶不走,那就全毀掉。」

  「都燒掉?」樂芊芊不禁吃了一驚,她眼中現出幾分痛惜:「有些可惜了,我聽說今年整個北方都會歉收。」

  江含韻也有些不忍,此時雖只是七月中旬,可這整個天下的糧食歉收已經初見端倪。

  這兩個月,北方的天氣就不正常。有些地方已經小半年沒下雨,有些地方卻是大雨傾盆,水災頻發。

  唯獨山西那邊,勉強算是風調雨順,不過那邊的麥穗不知何故,明顯比往年小。

  江含韻雖然從小錦衣玉食,沒吃過苦,卻也知道百姓沒有足夠的吃食,是會出大問題的。

  羅煙則心想正因糧食歉收,才要全燒掉,否則留著給金闕天宮與沂王虞見深收買人心嗎?

  真要被虞見深收攏住了陝西一地的民心,只會有無窮後患。

  此時東方良,玄塵子,鹿血與木道人已經在四面縱火。

  這次行動,除了東方良可抽成一分,玄塵子,鹿血與木道人也有合計一分的分成。

  所以四人的行動力都無與倫比,對於李軒的指令一點都不打折扣。

  「燒!」薛雲柔也凌空飛至,她法力一招,使得身後的『赤雲凰』飛空而起,化作百丈大小。它盤旋於空,將無數的火羽潑灑而下。

  「糧食的問題不大,軒郎他早有準備。反倒是陝西那邊,如果戰局一直僵持下去,大不利於國,也會折損民力,會出大問題。」

  她在『神農院』那邊參入很深,對於天下間的糧食產量知根知底。

  心想加上從天宮強搶的八百萬石,今年的糧食已是綽綽有餘。

  至於明年,更不是問題--

  江含韻與樂芊芊就不再遲疑,幾人合力施展雷火之術,加上提前潑灑的火油。只用了短短數十個呼吸,整個東島都化作了滔天火炬。

  可一眾人等,還是等到那些糧食都充分燃燒,到了難以撲滅的地步,這才乘坐九天十地辟魔神梭遁離此間。

  果然他們離開之後,天宮留守的眾多道童,還有那留守的兩名天位,就紛紛從九宮之內湧出,試圖撲滅火焰。

  可此時整個東島已化為赤紅火海,熱焰驚人。

  即便是天位術修施展的術法,在這火海面前也如杯水車薪。

  他們只能在邊緣處全力召喚土石覆蓋火焰,盡量保全一部分糧食。不過就在小半刻時間之後,那火海的核心處竟然轟鳴炸裂。

  使得周圍數十天宮道童都在高溫光焰衝擊之下蒸發燃滅,剩餘的人則被罡風氣浪轟飛出去,絕大多數人都是傷勢沉重,昏迷不醒。

  留守的兩名天位也飛退千丈,口鼻溢血,各自的臉色都難看到了極致。

  也就在這之後大約半個時辰,大司命終於駕馭子午宙光盤姍姍來遲的抵臨金闕天宮。

  望著東島方向仍在燃燒的餘勁,還有眾多的道童屍體,大司命眸中蘊藏的怒火,彷彿能將這天地點燃。

  「這是怎麼回事?」

  她問的是自己的大弟子,不久前被選為第七任紫微宮主的問是非:「為何死傷如此之重?」

  問是非苦笑道:「那位天師府少天師極其歹毒,離去之前還在火場中心埋下了五顆『寂滅核珠』,我們沒有防備,所以損失慘重。」

  大司命的雙拳當即緊緊一握,隨後語聲艱澀的問:「預計物資損失了多少?」

  「幾乎被盜取一空,總計價值九萬萬兩。」

  問是非感覺到大司命那無比凌厲的殺意,不禁頭皮發麻:「是東方良給他們帶的路,前任天市宮主常年執掌宮中的財務,東方良也擔任過東島管庫,他知曉所有的開庫之法。此人叛離金闕天宮還不到一年,我們來不及換。」

  其實不是來不及換,而是從沒人想到這世間會有人衝上金闕天宮,強搶天宮的倉儲。

  大司命雖然對此早有預料,可此刻還是忍不住腦海的暈眩,意識一陣昏沉。

  那價值九萬萬紋銀的資財,可以打造多少法器?可以僱傭多少高手?可以裝備多少大軍?

  「傳本宮之令,將東方良的通緝賞格增加至一千萬兩,天宮所有人等,一旦發現此人蹤跡,必殺無赦!」

  大司命幾乎是磨著牙齒說出這句,她隨後又問:「預計能搶出多少糧食?」

  「三百萬石不到。」紫微宮主問是非看向了一片狼藉的東島:「我們已經全力以赴了。」

  大司命聽到這句,只覺胸口一悶,口中當即吐出了黑血。

  她意識到自己這次,雖然借南極長生大帝之力成功脫身,可面臨的局面依然險惡。

  陝西那邊如果沒有足夠的糧草,如果守不住西安城,那麼這逆亂的天數,將如同脫韁野馬,徹底無法挽回。

  問是非此時則用暗含驚悸的視線,看著大司命身後的人群:「不知襄陽那邊,情況如何?」

  「沒眼看嗎?」

  這是青龍宮主,他的心情似乎很不好,背負著手,滿眼的痛恨與無奈:「總共戰死天位四人,道童三百二十五位。」

  金闕天宮自建成以來,只有在封印那幾位極天大魔的時候,才遭遇過如此慘重的死傷。

  他認為金闕天宮今日之禍,都源於大司命殘殺同僚之舉,可對於李軒的狠辣無情,也感覺無奈。

  大司命狠狠瞪了青龍宮主一眼,很快就強迫自己排除雜念,她的目中閃現著堅毅之色:「白虎宮主,你去一趟南方,轉告那位麓川土司,如果八月前他還沒有動作,那就休想再從金闕天宮得到任何援助。」

  白虎天宮史天澤當即領命化光而去,他在突圍闖陣之時,其實也受傷不輕。

  雖然絕大多數壓力都被大司命扛住,可史天澤等人,還是必須抗禦正反先天北斗星河大陣中的酷烈劍氣,無窮禁法。

  可史天澤知道,此時不是休息養傷的時候。

  此時脫脫不花被生擒,瓦刺人也暫無餘力,寧王與襄王世子都已戰死。

  能夠牽扯住朝廷一二分氣力的,也就只有麓川宣慰使『思任法』與『思機法』兄弟。

  待史天澤離去之後,大司命又將一枚金色的玉符,放在了她的弟子『紫微宮主問是非』的手中。

  「你去一趟北海,問一問被封於九曲陰風洞內的那個人。如果他願聽從本宮之令,為金闕天宮效力二十載,那就把他放出來。」

  問是非的瞳孔一縮,面上頓時就現出幾分抗拒之意。

  青龍宮主也頓時眉頭大皺:「大司命你此言何意?那可是曾經禍亂人世,導致數百萬人死傷的魔頭。」

  「本宮自有用意。」大司命背負著手,面色冷厲:「我可以性命擔保,即便此人出來,也再難為禍人世。」

  她想金闕天宮自少司命逃離之後,已經元氣大損。如果沒有能與中流居士對抗的高手,他們已很難抵擋住朝廷的攻勢。

  且僅是此人還不夠,她必須另想辦法,牽制住那位汾陽郡王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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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98章 李軒吃飽

  天刑台空間內,綠綺羅幫助凝聚的護法神將終於穩固了下來。

  整體五丈餘高,一身猩紅色的戰甲,面容清雋冷峻,眸光則森冷異常。

  可能是吸收了這空間內無窮凶煞的緣故,這護法神將渾身血氣翻滾,氣息則暴戾無比,似欲擇人而噬。

  不過借助臂甲武曲破軍,李軒還是能控制住這護法神將,不使他失控。

  「這就成了?」

  李軒仔細看著此人:「他是誰?是三代天庭中的哪位元帥?」

  「是五行元帥之一的金德真佑元帥,你應該沒聽說過,他是先帝的親信大將之一,其存在早就被佛道二門抹去,以免世人信仰,助他重聚真靈。」

  綠綺羅神色惋惜道:「可惜了,我聚集的真靈還是不足,還不能凝聚他的極天之法。李軒你可以先將那把『八面神衰劍』給他用。。」

  李軒劍眉一揚,毫不猶豫的就將自己袖中的那把八面漢劍丟了過去。

  這件偽神器,他正愁沒人使用呢。

  接下來他又被綠綺羅指揮著,將兜裡面所有能用的材料拿出來,利用她凝聚的黑灰戾火,粗製濫造的煉製了一個鐵碑。

  這碑上就只有『李軒』二字,然後他又滴入精血。

  此後但凡是與李軒有關的香火願力,都會凝聚至此。

  天刑台虛空是天庭碎片之一,按綠綺羅的說法是藏於世界晶壁之內,可以出現在這個世界任何一個角落。

  所以這空間,也可當成神國使用,幫助李軒聚集天下香火。不至於十成的神力,最終只能收攏一成。

  當然這鐵碑只是臨時造物,用不了多久。

  李軒事後還是得請真正的器師,助他煉造真正頂用的神碑。

  在這之後,李軒才退出了天刑台空間。

  此時天空已經現出魚肚白,襄陽城內的戰事,也早在兩個時辰前就已平定。

  李軒雖然身在天刑台,可他將第二元神攜帶了過來。

  所以這城內城外數十萬大軍,在戰後被安排得井井有條,整然有序。

  李軒的副體最終只安排了軍紀較好的湖廣標兵營入駐襄陽,其它諸部兵馬,包括他直轄的神機營,都全數退出城外,回歸營寨休息。

  而在各個營門之外,還掛了三十幾顆新鮮的人頭。

  李軒如今在軍中的聲望之隆已無以復加,軍中少有人敢違逆他的軍令,在襄陽城中造次。

  可還是有些膽大妄為之輩,存著僥倖之念。

  李軒的副體毫不留情,凡是查出來的,一概斬首示眾。

  不過襄陽城內還是一片死寂,百姓都封鎖門窗,不敢外出。

  畢竟昨夜才剛經歷過破城之亂,再怎麼心大的人,也不敢在這個時候貿然外出。

  李軒沒怎麼在意,他只是下令強行叫開各家門市,勒令商人營業。然後就將這一應善後之事,交給隨軍的文官處理。

  此時他已得知昨夜的戰果,就如綠綺羅所料,大司命成功逃脫。

  昨夜一戰,大司命連續兩次被少傅于傑與中流居士聯手轟擊到重傷垂死,卻都在須臾之間恢復傷勢,法力轉至全盛,最終在啟明星現於空際時闖出殺陣。

  不過大司命攜帶的眾多天位,也多在『正反先天北斗星河大陣』中遭遇重傷,還丟了四名天位的性命。加上金闕天宮那邊死二人,傷一人,一共折損六名天位,實力大減。

  薛雲柔與羅煙等人在天宮東島劫掠的收入,卻讓李軒的腦海一陣暈眩,心念飄忽,感覺整個人都彷彿踏在雲朵上。

  這價值九萬萬兩的財物,預計扣除給各方的分成與酬金之後,最終落入他手中的將會高達七萬萬兩。

  李軒心想另一個世界,嘉慶皇帝抄和珅家的感覺,大概就是他這樣了。

  吃得好飽,吃撐了!

  李軒差點流淚,心想自己穿越到這個世界這麼久,直到今日才實現了財務自由。

  一直到大半個時辰後,李軒才勉強壓制住了心緒,開始將精力投入到軍務上。

  他處理的第一件要務,就是頒發全軍的賞賜。

  這個時候別的都不緊要,唯獨賞銀,是維繫軍心的第一要務。

  古代時的軍隊就是如此,沒有國家大義,也沒有什麼信仰可言,唯獨實實在在的錢糧,或者土地,才可讓軍隊奮死效力。

  這次晉軍的運氣不錯,他們在襄王府的庫房裡面,還抄得了七百多萬兩紋銀,所以李軒當天就將承諾的賞銀頒賜了下去。他這一次額外大方,臨時提高了些許賞格。

  這使得襄陽四面方向,再一次歡聲雷動,軍中的浮躁之氣,一瞬間就消退了不少。

  李軒的賞銀,並不經文官與各級將校之手,是臨時徵召城中的商人賬房發放。

  這些人面對那些凶橫惡煞的兵將,不敢有半點剋扣,實打實的將賞銀發放到所有人手中。

  而且李軒對各級軍將也沒虧待,賞銀額外厚重,所以全軍上下都皆大歡喜。

  而就在全軍修整五日之後,李軒將四十萬兵馬中的將近一半都遣回原籍,只保留了其中較為精銳的十五萬人。加上十萬襄陽罪軍北進河南。

  昔年晉太祖創建衛所軍制度,就是為了省錢,說是『朕養兵數百萬,不費國家一錢』。可衛所軍的缺點之一就是不耐久戰,一旦遠離家鄉,戰力還會大幅度的下降。

  那些南昌罪軍中,就更是瀰漫著思鄉之情。

  所以李軒很乾脆的將之遣散,他知道這些人即便被自己帶去河南,也幫不上什麼忙。

  又三日之後,李軒在南陽附近,與南下的河南總兵方瑛匯合。

  李軒對於方瑛在陝西一帶的進展還是很滿意的,此人統率二十五萬大軍出潼關,攻華陰。

  在華陰一帶與沂王叛軍連戰數十場,都沒有敗績。只是受限於沂王經營的防線,推進遲緩。

  沂王得到金闕天宮的資助,在這數月間不但喪心病狂的將兵馬擴充到五十萬,還徵發民夫二百萬,在華陰、韓城與大慶關三處,打造了層層疊疊的營盤,還有長達數百里的防線。

  即便如方瑛這樣擅於攻城拔寨的名將,一天的進展也不到十里。

  李軒沒打算踏入這個坑,他看過繡衣衛給他發過來的軍情戰報,甚至還有道法映照出來的畫像。

  知道即便自己過去,也不會比方瑛做得更好了。

  即便他有火槍之利,面對那些高牆深壑也很無奈,頂多就是一天多推進五里。

  一天十里與十五里,對整個戰局大勢,不會有太大改觀。

  槍械刀劍在含而不發,斬出之前才是最威懾人心的。

  此時的李軒與神機營,就像是一把絕世寶劍,震懾天下。

  可如果這把寶劍被陷住,或者給人以遲鈍的印象,反倒不利於這天下間的安定。

  何況李軒離京數月,對五軍都督府與朝政的掌控已大不如前,他必須盡早回歸,按捺下京城中的那些暗流。

  所以李軒與方瑛見面之後,就向他交待道:「除了神機營之外,這些兵馬你帶入關西,潼關那邊我就不去了。」

  方瑛聽了之後,不禁微微錯愕:「郡王殿下是準備回京?可吾等諸軍,都期待殿下已久。」

  「期待我做什麼?想著我過去之後,將沂王軍一舉蕩平?那麼國朝還要你等這些軍將何用?」

  李軒冷冷的瞪了方瑛一眼,見方瑛臉上現出羞愧之意,這才收回視線:「華陰方向的戰事,由你全權負責,注意要與太原總兵配合作戰。你現在的首要之務,是幫助山西兵馬渡過黃河。只有你們一南一北,互為犄角,才能事半而功倍。

  也不要急於求成,給沂王軍可趁之機。朝中有我在,你們無需顧忌朝中公議,也無需擔心糧草資財。」

  他認為沂王叛軍,其實不一定非得用軍事手段解決不可。

  如果金闕天宮手裡幾千萬石糧食還在,那麼大司命勾動北方寒潮,自是一條良策妙計。

  可問題是這些糧食,已經被羅煙他們一把燒了,那情況就截然不同。

  不過這些話,他沒必要對方瑛言明。

  且如果不維持強大的軍事壓力,也沒法逼迫虞見深擴軍,消耗此人手中的糧草。

  「末將明白!」

  方瑛神色一凜:「殿下放心,短則三月,遲則半年。末將一定能推進至西安城下!」

  此時他的面上,又顯出了些許遲疑之色:「末將聽聞麓川宣慰使思任法又反了?」

  李軒就又側目看了他一眼:「此人在數日前,連續侵佔了雲南一帶諸多營塞,舉兵二十七萬攻向大理。不過數月前,我已命沐王府與雲南指揮使司嚴加防備。

  又令廣西、四川、貴州三地增兵十七萬,防禦麓川思任法的侵攻,那邊短時間內問題不大。」

  方瑛這才神色一鬆,他聽出李軒暫時無意對麓川用兵,目前只是防禦為主。

  此時李軒又神色一動,詢問方瑛:「方總兵,你在雲南一地征戰十數年,熟知麓川那邊的情況。你可知思氏土司,究竟是哪來的那麼多銀錢,哪來的那麼多的糧食?」

  思氏土司掌控之地還不到半省,人口則不到一百萬。可在與朝廷連年征戰的情況下,卻能擁有充足的錢糧養軍,且軍械充足。

  方瑛聞言,就不禁面色微青:「是交趾國與大緬國在援助思氏,尤其是交趾。自我朝十數萬將士喪生交趾,不得不從交趾退兵之後,那邊可能是擔心我朝報復,或者再次進兵,重建交趾布政司,一直都在挑釁我朝邊疆土司生事。交趾那邊有大片的良田沃土,據說還一年三熟,自然錢糧充。」

  李軒的眉頭,頓時微微一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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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99章 百利而無一害

  與方瑛見面之後,李軒連華陰與平陽府前線都沒有去巡視,就返回了京城。

  近三個月來,朝中雖然可稱是政治清明,諸事順遂。

  可在人事方面,李軒已經與內閣首輔陳詢為首的幾位輔政大臣發生衝突。

  李軒是鐵了心要在大晉施行變法,革除大晉歷年積弊的。

  可治政之要首在治人,如果沒有得力之人作為他的臂膀手足。那麼李軒即便拿出再好的政策,也沒法得到十足的貫徹執行,甚至會被下面的人扭曲利用,成為殘民之法。

  所以李軒在施行新政之前,必須掌握一支思想開明,通達幹練,還要踏實肯幹的官僚隊伍。。

  如果在這基礎上,還能做到公正廉明,兩袖清風,那就是再好不過了。

  所以獨孤碧落,還有李軒手下的那些中書舍人,在他出征的這幾個月來都有了一個極其重要的政治任務,就是搜集四品以上朝官,以及所有翰林官與科道官流散在外的文冊文章,從而辨明他們的政治立場,尋找那些與李軒政見相近之人。

  李軒對這個時代的文官沒有太多的指望,可哪怕是能尋到三到五位政見與他相近的朝廷能吏幹員,對他來說也是一份極大的助力,可以將他們作為變法的基石。

  然後是那些沒有具體政見,卻願意為他所用,有能力執行他政令之人--這些人也同樣可以倚重。

  恰好之前的奪宮之變,加上襄王、寧王與沂王之亂,朝堂中空出將近一半的職位。正適合李軒提攜部屬,羅織黨羽。

  尤其吏部,戶部,還有沿長江、運河一帶的大晉精華地域,是李軒必須牢牢掌控的。

  不過李軒在人事方面的意圖,卻與幾位輔政大臣相去甚遠。

  權頂天在他離去之後獨木難支,只能勉力拖延,等他回京。

  然後他急於歸京的另一個重要原因,是因今年的『恩科』即將開始。

  恩科是指科舉制度中,皇帝於正科外特恩開科取士,這次就是以新帝登基的名義,特恩開科。

  李軒還特意上書,為補償之前被取消的春闈,也為補充朝堂中空缺的大量官職,將這次的進士人數增加到七百人。

  他已經摩拳擦掌,迫不及待,要在這次的恩科中選拔人才,支撐他未來的變法。

  不過在入京之後,李軒首先做的第一件事,是趕回自家的汾陽郡王府,去看看那總計七萬萬兩的龐大財富。

  羅煙在汾陽王府的地下臨時打造了一個地下寶庫,將那些佔地方的金銀之屬全都儲藏在裡面。其餘的奇珍異寶,則裝滿了五個內有二十丈空間的乾坤袋。

  李軒先將乾坤袋裡的東西全都過目了一遍,然後又興奮無比的在那地下寶庫的金山銀山上面四處打滾。

  羅煙看了之後,就不禁嘲笑:「你好歹也是堂堂的大晉汾陽郡王,堂堂的理學護法,只為了一些阿堵物就失態成這模樣,至於嗎?」

  她才不會說自己兩天前返回京城後,也在這金山銀山上滾了半天。然後她與薛雲柔還拿著各種名貴的首飾,就著鏡子裝扮比照。

  說來劉氏與江夫人也進來看過,當時這兩位是暈迷著被抬出去的。

  李軒卻一點都不覺羞恥,他「嘿」的一笑:「愛財難道還有錯了?你是不知道這些錢財,能夠幫我做成多少事?這筆財富在別人手裡,就只是一些阿堵物,在我手裡,卻可裨益於天下蒼生。」

  羅煙不由揚眉:「你也要學少傅于傑,把這些錢財都捐給朝廷?」

  這次少傅于傑也分了兩千萬兩的各種資財,可這位轉頭就將這筆財富捐給了朝廷,讓她瞠目結舌。

  「怎麼可能?」李軒搖著頭:「這些資財我另有用處。」

  這些金銀財貨如果到了朝廷手中,那日後怎麼使用就由不得他了。

  何況他身為一個臣子,捐這麼多錢給朝廷,無論怎麼看都不妥當,甚至可能遺患無窮。

  以如今大晉的吏治,他將這高達七萬萬兩的財富交出去,只會讓那些內外廷的官宦們滋生無窮貪慾?

  估計最後真正能用在百姓身上的,不足十分之三四。

  這也是不合儒家教義的,聖人可不提倡這種事。

  且此時整個大晉朝市面上流通的金銀總數,才不過在六萬萬到八萬萬之間,驟然將這麼一大筆錢財釋放出去,不引發通貨膨脹才怪。哪怕其中的現銀現金,也才五千萬兩左右。

  李軒不會做這樣的蠢事,也沒有于傑那樣的高風亮節,他有自己的琉璃無瑕之『道』,與少傅于傑不盡相同。

  看完了這次的戰利品之後,李軒第二個趕去的地方,是城南的一座大型皇莊。

  之所以不是去他轄下的『神農院』,而是城外皇莊,是因這個時候,土豆已經開始在各地皇莊,還有李軒家那些親朋好友的眾多莊園裡面大規模種植了。

  時間也已長達近月,再有五六十天,就可進入收穫期了。

  皇莊的眾多管事與奴僕其實不太情願,對他們來說,能省一樁事就省一樁。

  李軒對此是理解的,吃公家飯嘛!

  不過虞紅裳一力強壓了下去,這些天她甚至不怎麼關心朝廷大政,全部的心力都撲在了梳理皇莊,還有土豆的推廣上。

  為此她足足砍掉了三百多顆人頭,將一千多人下獄,三千多人趕出皇莊,展露出雷霆手段,這讓各地皇莊的管事們噤若寒蟬,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操持此事。

  當李軒騎著玉麒麟馳入皇莊,他的視線就被眼前的一塊春小麥,還有遠處那連片的粟田吸引。

  此時在大晉北方的田地,一般都是冬小麥、豆類和粟輪作,百姓則以小麥與粟(小米)為主食。這可以做到兩年三熟,最大程度的利用地力。

  所以這皇莊裡面,此時絕大多數都是粟田,只有一小部分是專供宮中與百官發放祿米的春小麥。

  粟米從主食中淘汰,還要等紅薯、土豆、玉米等作物出現之後。

  吸引李軒注意力的,正是田裡的粟穗與麥穗。

  就在李軒沉思之際,提前得到消息的虞紅裳御空而至:「皇莊裡的老把式說今年的收成,可能要比往年少兩到三成。不過土豆倒是長得不錯,我每天都到這邊看,估算一畝地的收成在三十五石到四十石之間。」

  李軒聞言一愣:「才三十五石到四十石?掉得這麼厲害?」

  「已經很不錯了。」虞紅裳解釋道:「神農院那些先生說我們大規模播種的土豆,都是道法催發而來,終究不及自然生長,所以難免會傷及元氣。且土豆乃異域之物,對這邊的氣候土壤,也需要一個適應的過程,估計到了明年就會好很多。」

  她的唇角微揚:「按照我們的播種面積來算,預計能收穫兩到三千萬石。加上你從金闕天宮搶來的八百萬石糧食,今年是綽綽有餘了。至於明年,更不用擔心。

  神農院種值得紅薯已經收穫了兩輪,平均畝產是一萬一千斤,雖然它們的生長週期更久,卻不需要佔用稻田與麥田。」

  她更喜歡紅薯,這東西可以栽種在粟田、稻田與麥田的邊上。

  既不用費心打理,也不用加工。直接切成塊,丟到米飯米粥,或者粟飯粟粥煮,香甜極了。

  虞紅裳不是那種不知民間疾苦的小姐貴婦,她知道現在民間絕大多數的百姓,都是一年下來連一口麥芽糖都吃不到的。

  這紅薯不但甜,可以改善口味,還可以節省稻米與粟米。

  李軒聽虞紅裳這麼說,就徹底放下了心,他隨後微微一笑:「說到那八百萬石糧食,我希望能分出其中的四百萬石,至大同,榆林,太原,宣府,與北直隸等地的驛站安置。另外四百萬石,則運往遼東。」

  虞紅裳稍稍凝思,就瞭然於心了:「軒郎你是準備從陝西募民,前往遼東屯墾是嗎?」

  那些安置在驛站的糧草,明顯是為向遼東遷徙的募民準備。

  李軒則是面色冷凝道:「寒潮到來,陝西那邊一定會大災連綿。我燒了金闕天宮幾千萬石糧,估計陝西那邊最多到今年底就會缺糧,我總得給他們安排一條活路。」

  需知元末之際,陝西是少有的沒有大規模戰事,也沒有遭遇災荒的省份,所以人口稠密,極盛時佔據大晉的十分之一。

  太祖時就屢次從陝西移民充邊,之後的湖廣大移民,更是號稱四成江西,六成陝西。

  可即便如此,陝西人口之豐依舊僅次於山東,達一千七百萬眾。

  一旦災荒到來,那邊是肯定養不起這麼多人口,對那邊的自然環境,也是一個極大的負擔。

  而此時的遼東,卻是地廣人稀。

  雖然寒潮到來,也會使遼東的氣溫大降。可只要有了棉花,有了玉米與土豆,那麼即便遼東那個地方,也能夠養活大量人口。

  尤其這個世界的面積要大三倍,那遼東平原的廣闊也讓人難以置信,那片黑土地足以養活數千萬戶。那邊不但可以活人數千萬,還可成為大晉的糧倉,減弱漕運的壓力,有百利而無一害。

  「陝西人口太多,遷出來一些也好。」

  虞紅裳沒有任何遲疑:「不過在這之前,我們得先在遼東北部動兵,掃蕩女真諸部,奪回奴爾干都指揮使司。」

  「此事簡單,韃靼部敗後,瓦剌已經無力出兵遼東。只需遣一大將東征,輕而易舉。」

  李軒不是小瞧現在的女真人,這個時候的女真諸部,確實不成氣候,且內爭不絕。

  他甚至不需要大規模調動兵馬,只以遼東指揮使司與薊州指揮使司的力量,就足以克定女真諸部。

  所謂柿子撿軟的捏,而現在的遼東平原,就是最軟的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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