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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開荒] 妖女哪裡逃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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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22 01:41:48 |只看該作者
第0700章 又變小了

  「遣一大將東征?也就是說,軒郎你不打算親自出馬是嗎?也好,殺雞焉用宰牛刀,遼東確實不難平定。」

  虞紅裳微微頷首之後,又蹙起柳眉,「可如果要移民墾荒,糧食可能還會有點缺口。」

  缺口其實不大,百姓少吃一點,還是能撐過去的。

  可今年是虞祐巃登基的第一年,也是她執政的第一年,虞紅裳不想鬧到這個地步。

  李軒的神色從容自若:「缺口可以從南洋諸國買,我大晉雖然禁海,可其實南洋海貿繁盛,南洋那邊除了香料與藥材之外,能為中原所用的貨物不多,所以返回的船艙大多空置。此外拿米袋壓倉也是可以,只需能有一妥善之法避潮。

  而交趾國田地豐饒,每年都有許多餘糧,米價極賤。于少保不是給朝廷捐了兩千萬兩嗎?我有意動用其中一半,從交趾買糧。」

  虞紅裳就一陣愣神:「一千萬兩?用不著這麼多吧?」

  她知道交趾那邊確是盛產稻米,可每年的餘糧其實不多,只因稻米種多了也吃不掉。

  且那邊的稻米也非常的廉價,據說都不到江南米價的七分之一。

  一千萬兩,都足夠將交趾國的餘糧買空兩輪了。

  「我自然不是單純為買糧。」李軒的目中閃過一抹異澤:「也是為斷麓川思氏土司的臂助,再如果今年與明年,南洋那邊發生風災呢?」

  「風災?」虞紅裳冰雪聰明,舉一反三,當即就明白了過來:「原來如此,你這是在用管仲貨殖之術?」

  傳說中的管子,曾以貨殖之法滅人國。

  春秋時越國滅吳,也是在糧食上下功夫。

  李軒卻用不確定的語氣道:「只是略做嘗試,寒潮起後,南方的天氣很可能會有異常變化。可會否爆發風災,我也不能確定,這風暴會到什麼程度,是否會禍及交趾,我也無法預測。

  不過買下這些糧食也不會虧,總比交趾人拿去援助思氏土司的好。對了,說到風災,紅裳你可下旨給沿海,讓他們注意提醒百姓提防風暴。」

  按照後世的研究,北方的冷空氣與海洋寒流南下,是會增加熱帶風暴的概率的。

  可在這個世界到底是什麼情況,李軒就不清楚了。

  可就像他所說的,買下這些糧食,虧不到哪去。

  虞紅裳則是目顯異澤,心想如果南洋真的會爆發風災,那麼她不妨以術法助推一二。

  如今的大晉術師可多得是,讓這風暴去交趾,總好過禍亂東南沿海。

  隨後虞紅裳就轉開了話題:「恩科將近,我還沒想好什麼題目,軒郎你可有什麼建議?」

  --其實就是想要李軒出題,她知道李軒在大晉朝文官這邊的根基非常薄弱。

  李軒當即面色肅然:「我出一道易經題吧,『致天下之民,聚天下之貨,交易而退,各得其所』!還有一題策論,《禮記.王制》曰『塚宰制國用;必於歲之杪。五穀皆用;然後制國用;量入以為出』,請諸生試論國家理財之道。

  說到理財,我還想在今年的科舉中,增加幾道算學題,題目就從《九章算術》中選,比重必須佔二成。」

  他其實想要加重算學在科舉中的比例,一個官員連基本的算數都不懂,像什麼話?

  可目前只能循序漸進,步子大了會扯到蛋。

  以後那些秀才舉人們就不會這麼輕鬆了,李軒正準備出書,名字就叫《初等數學》。彙集了他記憶中,所有小學與初中階段的數學知識。

  以後沒深研過這本書的讀書人,就別想從未來的各級考試中脫穎而出。

  虞紅裳微微頷首:「那麼殿試呢?」

  李軒心想這殿試還早著呢,不過他想了想,還是凝聲道:「武侯無申商之心而用其術,荊公用申商之實而諱其名。」

  「申商?」虞紅裳的瞳孔微凝,她知道所謂申商,是主持韓國變法的申不害,還有為秦國變法的商鞅。

  武侯是指諸葛武侯,荊公則是王荊公王安石。

  只就這一題目,她就對李軒的心意了然無遺。

  此時的李軒終於注意到虞紅裳,這次竟沒有抱著虞祐巃過來。

  他不禁微覺詫異:「孩子呢?你放哪呢?」

  虞紅裳的面頰不知何故,微微一紅:「今日我恰好召你母親入宮說話,聽說你回來之後,我就將祐巃交給你母親照顧,趕過來尋你了。」

  李軒不禁愣了一愣,心想虞紅裳對他母親可真放心吶。

  他知道虞紅裳對天子看得極重,一向不假人手,就連她母親杭貴妃也不信任。

  可隨後李軒就意識到什麼,他的呼吸就變得粗重了起來。

  而此時在紫禁城深宮之內,劉氏則是抱著小虞祐巃一臉的發懵。她心想這位監國長公主可真做得出來啊,就這麼把小天子丟到她懷裡,將她拋下在深宮之內,獨自去找李軒了?這叫什麼事?

  而此時在劉氏身側,隨她一起入宮的冷雨柔,則是眼中微現狐疑的看著劉氏懷中的虞祐巃。

  「母親,你覺不覺得,這小皇帝與小時候的李軒有點像?」

  劉氏一陣愣神,仔細看著襁褓中的虞祐巃,然後就想這可不是一點點像,而是像極了!

  可這怎麼可能?

  不是說這位小皇帝,是從端和王家抱養的遺腹子嗎?

  劉氏心想一定是自己看錯了,這一定是自己太想要孫子了,是錯覺,錯覺--

  ※※※※

  李軒與虞紅裳在皇莊內討論國政,為寢忘食,渾然忘我。

  可惜的是虞紅裳心有掛礙,在下午的時候就不得不匆匆回宮。

  李軒也策騎返京,沿途中他一直看著自己的雙手,臉上微含惑然之意。

  旁邊的獨孤碧落有些奇怪,她隱隱聽到李軒口中喃喃自語:「不對啊,怎麼又變小了?之前看起來明明要比現在大一圈。」

  獨孤碧落神色不解:「王爺你在說什麼?什麼大了小了?」

  「國家大政,你不懂。」

  李軒搖著頭,加快了返京的速度。

  接下來他要去的第三個地方,就是五軍都督府,那邊正有一大堆的事務等著他處理。

  尤其是五軍都督府的人事--

  李軒離京三月,麼蛾子出得最多的,不是文官那邊,而是五軍都督府。

  雖然之前的奪宮之變,朝廷已經在他與少傅于傑的主持下,將北方衛所軍與京營狠狠的清肅了一番。

  可五軍都督府裡面依舊不安寧,這幾個月來,五軍都督府在軍務上面各種拖延,推諉,貪賄,人浮於事,甚至是陽奉陰違。

  不過這一次,卻不是出自於將門勳貴,而是五軍都督府的眾多吏員。

  那些北方將門,靖難勳貴,已經被他殺得膽寒。

  奪宮之變以來,軍中足足三千顆人頭落地,加上李軒在軍中的崇高聲望,驚人戰績,軍中已經少有人敢造次。

  可五軍都督府中的那些文吏,卻依然如故。

  他們實際主持著五軍都督府的各種事務,可其中絕大多數,卻還沒有意識到風向的變化。或者意識到了,卻心存抗拒。

  李軒連北方將門都已經清肅妥當,自然不會慣著這些刀筆吏。

  不過李軒抵達五軍都督府沒多久,冷雨柔就找上了門。

  她是從宮裡面出來之後,就直接到五軍都督府尋李軒的。

  讓李軒奇怪的是,冷雨柔到來之後,就定定的看著他的臉,半天都不說話。

  「怎麼了?」李軒萬分不解的摸了摸自己的臉:「我臉上沒什麼吧?」

  他想自己莫非是修為增長,所以變得更帥了?

  「怎麼了?」李軒萬分不解的摸了摸自己的臉:「我臉上沒什麼吧?」

  他想自己莫非是修為增長之後,變得更英俊帥氣了?或是三月不見,如隔三秋?

  冷雨柔想著宮中的小虞祐巃,最終還是放棄了開口的打算。

  她認為茲事體大,在證實之前,還是不要告知李軒得好。

  萬一她是誤會了呢?這後果她與劉氏都承擔不起。

  且冷雨柔怎麼想都不可能,景泰帝怎麼會讓李軒的孩子繼承大晉皇位?

  還有那皇家金冊玉牒,也不好糊弄。

  皇子嫡裔與公主之子雖然都是皇家血脈,可還是有些許不同的,金冊玉牒能夠辨知。

  「沒什麼。」冷雨柔搖了搖頭,然後將一疊宣紙拿了出來:「你看看這個。」

  「這是什麼?」

  李軒心裡頓時有了不好的預感,他接過之後發現果然是一份清單。

  其中一部分是建廠所需的銀錢,包括兩座小高爐煉鐵廠,四座器械加工廠,一座五百架機器的織造廠,一座五百架機器繅絲廠,還有一座相應規模的綢機廠。

  部分是各種物資清單,密密麻麻的,讓李軒看了一眼就心中發暈。

  最後他再看一下總價,好嘛!兩千多萬兩。

  李軒不禁頭疼的揉了揉額角:「兩千多萬?冷雨柔你不如去搶。」

  冷雨柔神色淡然,理直氣壯:「這幾座廠,算是我們神器盟與少主你合資。少主你佔股八成,我們神器盟出技術,還幫你們培訓。你要推廣這些器械工廠,總得先建造一些廠子示範吧?可我們神器盟已經沒有資金了。嫂嫂她也說了,如果這些工廠建成,由她來經營,預計兩三年時間就能賺回來。

  至於後面那些東西,是用來做材料預研的。你不是想讓我造出蒸汽船,雲中戰艦,還要盡量將價格降低嗎?那就得在材料上下功夫。這些材料研發出來,以後你也可以抽成。」

  李軒面色抽搐,可隨後還是拿起筆,將織造廠、繅絲廠與綢機廠的產量,都增加到一千五百臺:「這些銀錢物資,你稍後從獨孤碧落那裡拿,最好是省著點用。」

  冷雨柔的唇角微揚:「對了,你讓我給造的那具傀儡法身已經完成,你要不要現在看看?」

  她抬手一揚,就從乾坤袋裡面取出了一口鐵棺材,放在李軒的面前。

  李軒頓時眉眼的一挑,現出了感興趣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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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22 01:42:25 |只看該作者
第0701章 王者凱旋

  大約一刻時間之後,冷雨柔拿著李軒給的五百萬兩尾款,心滿意足的從五軍都督府離開。

  綠綺羅則迫不及待的從李軒體內跑出來,進入到她的傀儡法身。

  她第一時間就用法力幻化出了一套衣物,遮掩自己赤裸的軀體,然後眼含不善的怒瞪李軒:「你這傢伙,果然是個色胚!簡直無恥之尤!」

  這傢伙剛才上下打量了她這傀儡法身足足半刻,每一個細節都沒有遺漏。

  李軒則是義正辭嚴,怫然不悅:「綠前輩在說什麼呢?我是在給前輩你檢查身體,為你這法身,我可是花了足足八百萬兩,要是出了什麼問題,豈不是虧大了?」

  他接下來竟還倒打一耙:「真是豈有此理!我再怎麼好色,也不可能對沒長大的小女孩與一具鐵殼機器感興趣,綠前輩你將我的人品置於何地?」

  不過他瞳孔中異澤閃動,蘿莉狀態的綠綺羅,與現在少女狀態的她,給了李軒一種異常的感覺。

  說來奇怪,綠綺羅這形象一換,竟是截然不同的風味。

  還有,這次冷雨柔的做工還真不錯,他有點理解現代那些『人偶控』了。

  綠綺羅對李軒之言一時難辨真假,『沒長大的小女孩』與『鐵殼機器』之語更讓她羞怒氣結,一陣磨牙。

  不過她現在暫時沒有太好的反制之策,拿李軒無可奈何。

  綠綺羅雖然掌握了李軒大量的把柄,隨時可讓李軒翻船,可她不是那種喜歡搬弄是非之人。

  綠綺羅只能冷冷的哼了一聲,在心中狠狠的記上一筆。

  她隨後面色一肅:「李軒你真打算推廣那些機器?這可是殘民之法。我看過神器盟製作的繅絲機,一架機器可相當於百人之功,也就是奪百人之食,這有何必要?一旦大規模普及,會有無數人吃不上飯。」

  李軒聞言莞爾:「賬可不是這麼算的,且此事我自有思量,你不用管。」

  一臺機器的確是奪百人之食,可物流環節與銷售環節卻又會多出一些職位。民間的百姓不用織布繅絲了,還可把多餘的時間花在牲畜養殖上。

  李軒心想如果不提高生產效率,他該怎麼增加社會財富?

  工業化與未來的智能化,的確是奪了許多人的工作,資本的剝削也越來越過分。可的確讓人們的生活更好,物質更豐裕,活得更加輕鬆。

  難道讓人們整日裡辛苦辛苦的做手工勞作,或者從田地裡刨食就是好嗎?

  何況他的商稅改革,就全靠這些工廠了。

  由於各種緣由,大晉與大明一樣是沒有任何商稅的。

  三百年來,歷代晉臣也都意識到這其中的問題,卻無一人敢在這上面越雷池一步。

  李軒也同樣不敢開收商稅,他知道以大晉的吏治,任何增加的稅種都會最終傳導給百姓,給他們帶來巨大壓力。

  要重新搭建一個覆蓋全國的商稅系統,是一件非常麻煩的事情。

  即便搭建好了也沒用,那些富豪商人有的是辦法避稅,真正承擔商稅的只會是小商小販。

  所以李軒改革商稅的希望,都寄托在這些工廠上。

  等到這些工廠建成,他就直接從出廠的貨物收『增值稅』。哪怕是加上百分之十、百分之二十的重稅,這些棉布,絲綢,還是會比手工製作的商品便宜好幾倍。

  而增值稅,無疑是最讓百姓感覺不到痛苦的稅種了。

  李軒估計民間也不會有太多的反對聲浪,朝廷要對那些奪人飯碗的機器徵稅?那太好了,就應該多徵一點。

  收稅的方式就更簡單了,只要盯著這些工廠的出貨量徵收就成。

  李軒牢記一個原則,在這個官僚系統效率低下的時代,朝廷採用的政策最好是去繁就簡。

  越簡單粗暴,下面的官吏就越難上下其手。

  也盡量別明目張膽的去動既有蛋糕,最好是在人們不知不覺得情況下把蛋糕偷走。

  唯獨工業化之後,會對各地的水質造成極大的污染。

  李軒如果不想失去龍族這個盟友,就一定要在一開始就在工業廢水的淨化上下功夫。

  幸在這個世間有道家符陣這種東西,李軒已經委託天師府研究相應的符陣。

  這種符陣其實不難,可李軒的要求是必須最大程度的降低成本。

  總之對於未來的施政,李軒已有全盤之策。

  解釋起來卻很複雜,李軒不打算對綠綺羅一一詳敘,他搖著頭:「前輩與其擔心我的施政,倒不如想辦法給我再添一兩具身外化身。」

  李軒一邊說著,一邊朝著旁邊已經堆疊到接近房頂的公文指了指:「你看看這些!你不是想要讓我去爭當天帝嗎?可我現在哪有功夫去爭。」

  綠綺羅卻不為所動:「你少蒙我,我知道其中真正需要你處理的不多,無非是簽一些字而已。等到你培養的那些助手上了道,你只會更輕鬆。」

  她隨後神色一動:「你要的其實不是身外化身,而是想要借助化身,提升參研武道之速。可其實有一個更簡單便利的方法就在眼前,可以讓你節省幾十倍的時間,何必求助於我。」

  「哦?」李軒眼神一亮,有些好奇了:「晚輩願聞其詳。」

  「少司命!」綠綺羅往江南醫館的方向指了指:「她手中的『斬仙令』,與你手中的『昊天神印』,都是三代天庭『周天星斗大陣』的鑰匙。」

  李軒身軀微震,現出訝然之意。

  只因『周天星斗大陣』在此界大名鼎鼎,這是幾代天庭的護界大陣。

  據說此陣,需要煉製三百六十五桿大周天星辰幡,對應天上的三百六十五顆主星辰;然後還需要一萬四千八百桿小周天星辰幡,對應一萬四千八百顆副星辰。再配以億萬神魔之力,一神魔代表一顆星辰,就可組成威力絕倫的周天星斗大陣。

  以太陽星與太陰星為主星陣眼,三百六十五桿大周天星辰幡為根,一萬四千八百桿小周天星辰幡為幹,億萬神魔之力為枝葉,將周天星辰之力聯繫在一起,可見其威力和威勢是何等的浩大--

  「這兩件東西,雖然沒法助你掌控此陣,可借助周天星斗大陣,做一些演算還是能辦到的,怎麼說呢?」

  綠綺羅稍稍凝思:「這方面的功能,與你對冷雨柔提起的超級計算機很像,它的算力異常強大。先帝曾經以此陣,在一天之內推演出了一門不遜於八九玄功的煉體之法。」

  李軒的眸中頓時波瀾起伏。

  「還有,」綠綺羅的唇角含笑,神色意味深長:「你如果不怕翻船,也可試著一親芳澤。如果你能得少司命的芳心,那麼她給予你的東西,價值足以相當於三五個東島。」

  李軒就不禁一聲失笑,心想自己豈是為五斗米折腰之輩?

  他敢拍著胸脯擔保,自己與身邊的所有紅顏知己都是發乎於情,不參雜任何私情。

  綠綺羅的語聲,則悠悠然的繼續說著:「我知道她的身份,此女雖自稱為『源太微』,可她其實是先秦帝姬,還是始皇帝最寵愛的一位公主。

  她可以幫助你獲得先秦埋葬於始皇陵的所有財富,不過價值最大的,應當還是那些封印於兵馬俑的一百二十萬秦軍神魄。其中無一例外,都可轉化為『天兵』。所以你只需得此女之助,你的天帝之位不說十拿九穩,兩到三成把握還是有的。」

  李軒不禁倒吸了一口寒氣,心想這少司命是真有一點『香』啊,他差點就守不住自身的琉璃浩氣了。

  ※※※※

  綠綺羅稍稍熟悉了身體之後,就離開了五軍都督府,對李軒避之唯恐不及的前往了神農院。

  李軒也舒了一口氣,在身上附著一個蘿莉鬼魂的情況下,與羅煙她們『嘿嘿咻咻』,還是很有壓力的。

  許多特殊的招法也沒法練習,李軒的面皮,還沒有厚到可以無視一切的地步。

  隨後他埋首於案牘,直到次日清晨,才將五軍都督府這邊積壓的所有公文處理妥當。

  也就在辰時時分,李軒就穿著一身王袍,外罩六道伏魔甲,全副武裝的策騎踏入紫禁城內。

  他沿途所過之處,幾乎所有的京營將士,都是面色凝肅的半跪於地,或是問安,或口稱千歲。

  所有沿途參與朝會的大臣,也紛紛避讓,禮敬有加。

  這不是敬李軒的郡王身份,而是敬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大晉軍神。

  當李軒踏入到太和門,包括首輔陳詢在內的所有大臣,都是面顯凝然之意。都感覺到一股無比磅礡沉重的威勢,撲面而來。

  猶記得四個月前,大晉朝廷還是內憂外患,舉步艱難。

  一些悲觀之人,甚至認為這朝廷已風雨飄搖,最多能支撐個一年半載。

  然而短短四個月不到,形勢已大不相同。

  如今雖還有一個沂王虞見深割據西安頑抗,卻已難成大患。

  而這一切,都是因他們眼前的汾陽郡王。

  李軒連續生擒脫脫不花,克定寧王與襄王藩,以三尺長刀滌蕩天下,橫掃邪氛。

  這不但為李軒造就了戰場上的無敵聲威,也同樣給朝堂諸公帶來了巨大壓力。

  「今日朝議的第一件事,就是南直隸掌印御史的人選。」

  站立於虞紅裳前方臺階上的司禮監掌印太監錢隆掃望群臣:「此事在朝堂中已經爭論三月不決,不能再拖下去了。」

  大晉開國之初,在都察院之下設十三道監察御史,加上南北直隸,一共一百七十人。為正七品官,分區掌管監察十三行省與南北直隸的『彈舉官邪,敷陳治道,審核刑名,糾察典禮』等事,稱為『巡按御史』。

  此外每一行省都設有一主官,稱為『掌印御史』。

  而此時他們要議的,正是南直隸二十多位監察御史的主官人選。

  「此事簡單!」李軒袍袖一拂:「既然輔政大臣爭執不決,那就下付廷議!」

  這一瞬,包括陳詢、于傑在內的諸多輔政大臣,都不禁感覺一陣蛋疼,面皮抽搐不已。

  這正是他們最不願見到的,一旦將此事下付廷議,就脫出了他們這些輔政大臣的掌控。

  這又是下面那些三品以上官員樂於見到的,只有進入廷議,才能讓他們擁有在朝堂人事上的發言權。

  可這些人事的最終決定權,卻會落到了監國公主虞紅裳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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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02章 天欲亡其國

  當日朝議,所有的人事任命,幾乎都遵循了李軒的心意。

  他要在輔政大臣中獲取一半的票數很困難,可要在廷議中,保障他與虞紅裳的人選進入前三,卻簡單得多。

  不過李軒的吃相,肯定不能鬧得這麼難看。

  這個朝堂還需要幾位輔政大臣的維持,李軒也需要團結朝野力量的絕大多數。

  無論是將幾位輔政大臣架空,還是把他們驅出朝堂,都是等而下之的選擇。

  作為大晉宰執,他必須調和陰陽,使群臣和衷共濟,盡可能的發揮他們的才能,而不是激化矛盾。

  像是王安石那樣將政見不同的人直接予以貶斥,固然是簡單痛快了,卻使得前趙之後數百年都陷入黨爭,甚至是遺毒後世。

  所以這次朝會的目的,更多是為震懾。

  大家如果願意坐下來好好談,那就可以多分一點糖果。如果不願意,那就撕破面皮,廷議中分高下。。

  也就在這次朝議之後,朝廷各方面的政務都順暢了起來。

  李軒與諸位輔政大臣達成了默契,所有北直隸,南直隸與沿長江運河一帶三品以上的人事,日後都由他一言而決。

  三品以下,吏部也需優先考慮他提出的人選。

  至於其餘地域,李軒一概不問。

  他的改革重心,就集中在這些省份。

  李軒的想法是先在這些富裕的省份施行新政,等到成功之後,再全面鋪開不遲。

  那些窮苦之地一來風氣保守,二來經不起折騰。

  到七月二十六日,朝廷恩科如期開啟。

  值得一提的是,這次恩科的總裁官正是李軒,副總裁則是商弘,各房的同考官,也有近半之數是虞紅裳參考李軒的意見任命。

  由於急缺官員,幾位輔政大臣在一場朝會議論之後,又臨時增加了錄取的人數。

  這一科總數八百二十位進士,是大晉歷年會試之最。

  讓李軒寬慰的是,這次他對科舉的改革,沒有在朝中遭遇太大的阻力。

  至少八位輔政大臣,無一人反對增加算學科目。

  景泰帝知人善用,提拔的都是能臣幹臣。

  只要有能力,哪怕是商弘、蕭磁、高谷這樣心向太后上皇的,他也能夠容忍。

  景泰帝臨死前任命的八位輔政大臣,更是無一庸臣,都知道算學的重要性。

  所以他們哪怕不公開支持,也不會正面反對。

  科舉的結果也很喜人,此時的八股文章雖已遺毒於世,可在算學上下過功夫的學子還是有不少的。

  朝廷錄取的八百進士,基本都嫻熟掌握《九章算術》的所有數學知識。

  其中還有不少人研讀過他的《格物》,試卷中不但邏輯分明,還將《格物》之理奉為圭臬。

  所以他們的名次大多都很靠前,基本都在二甲與三甲前列。

  李軒不是不知道其中有許多人是含有投機之意,可他無所謂。

  文章難以作假,這些人即便想要投他所好,也需真正領會了他的學問。

  那些虛浮於表面,試圖魚目混珠的,李軒一眼就能看出來。

  而能夠通曉《格物》之理,又能在算學上有造詣的,甭管他們的人品如何,至少在政治敏感度方面很強,能力方面也可期待,都是可以使用的人才。

  而就在進入八月中旬的時候,李軒以部屬王源為將,領四萬新近編練的神機第三營、神機第四營為核心,加上薊州與遼東十二萬騎軍征遼東。

  此時已臨近冬季,遼東由於寒潮的關係,氣溫已經很低了。

  可九月出兵有一個好處,那些遼東的游牧部落需要過冬,位置基本都穩定了下來。

  李軒則在將士的禦寒上額外下功夫,不但給每人都準備了兩套棉衣,還特地弄來了大量的皮革,給所有將士準備了皮靴與手套。

  王源的用兵也勢如風火雷霆,在短短兩個月內,就橫掃了整個遼東平原。

  此時遼東的女真部落,絕大多數都在蒙兀歷次南侵中損失慘重。有些許保存了元氣的部落,本身就傾向於大晉。

  故而王源大軍所向,幾乎一片披靡。氣勢如虹的收復了黃龍府(長春),會寧府(哈爾濱),直到木魯罕山(鶴崗東北)而還。然後在更寒酷的天氣到來之前,全軍返回瀋陽。

  此時更北面臨近通古斯與庫頁島的地域,雖然還沒有恢復,不過奴爾干都指揮使司的精華地帶,都已經掌握在大晉之手。

  剩餘的那些北山女真與生女真等部,只需派出一些使者就可以平定。

  這些部落天高地遠,大晉對他們也只有羈縻之力,實際管束不到他們。

  其中的許多部落,甚至還不知道奴爾干都指揮使司曾經失陷於蒙兀之手。

  他們也不會管南面的遼東平原是屬於誰家,反正只是口頭臣服,無論是臣服於蒙兀,還是臣服於大晉,對他們來說沒什麼區別。

  而就在朝廷宣佈重建『奴爾干都指揮使司』之日。朝廷上下都為之沸騰,群臣都振奮不已。

  王源這一次東征的戰果其實不大,一路斬下的人頭都不到千顆。

  可這是土木堡之變以來,大晉第一次收服失地,意味著大晉的國力正在恢復。

  此時雖還有沂王虞見深禍亂西北,可朝中有識之士卻都不甚在意。

  無論民心,地勢,還是軍力,沂王虞見深都不佔優。這位唯一能依仗的,就是所謂『崑崙派』的支持。

  這個域外道門,不知怎的就冒出了數十天位,一力支持虞見深割據陝西。

  可此時的西安,北有陝西都指揮使司(甘肅)與固原鎮,東面則有河南總兵方瑛,太原總兵郭泰堵住了潼關與河南府,兵鋒難以東出,只能偏居一隅,難以影響天下大勢。

  所以朝野內外,一片朝氣蓬勃,顯出蒸蒸日上之勢。

  不過到十月底,朝廷就發生了兩樁大事。

  一是南方各地都上報歉收,請求朝廷減免今年的錢糧徵收。

  二是八月份大晉遣往交趾國與大緬國,斥責兩國援助麓川土司禍亂晉土一事的使者,都陸續從南面返回。

  兩國的態度不盡相同,大緬國那邊恭恭敬敬的將使者送出國土,保證再不會與麓川勾連。

  交趾國則是拒不承認,並將大晉使者驅趕出境,在朝中掀起了軒然大波。

  李軒安排的海船隊,也沒能如願從交趾國與占城買到多少糧食。

  他們的海船在河內上岸即被驅趕,只能借助交趾地方豪強之力,走私了一些糧食上船。

  至於占城那邊,則是無糧可供。

  只因交趾國王黎元龍已兵臨占城,兩國之間已交戰數月。

  李軒頗為驚訝,占城原為漢代所置日南郡的象林縣,位在交趾之南(越南南部)。

  那邊也是一片沃野千里的膏腴之地,一年三熟的占城稻,就是出自於此。

  原本在他的預計中,如果在交趾買不到糧,那就以占城為備選。

  李軒當即將出使交趾的鴻臚寺少卿與彭八百急招入京,詢問詳情。

  這次前往交趾國的海船隊,就是由彭八百主導。

  彭富來的這個老爹,不但是橫行兩淮與南直隸的大鹽商,在海外貿易中也頗有份量。

  這次朝廷購糧,彭八百登高一呼,當即海船雲集。

  可惜的是,這次彭八百組織的船隊雖然錢沒少賺,可糧食卻沒能帶回多少。

  當二人面見李軒之時,那位鴻臚寺少卿羞愧無比:「其實交趾國的朝臣,最初對下官的態度還是很不錯的,禮敬有加,且已允諾斷絕對麓川思氏土司的支助。

  不過在九月之後,他們忽然間態度大變,之前負責接待下官的交趾禮官先是對我避而不見。隨後他們的國主又將我招入朝堂,厲聲訓斥,以下官輕慢無禮為由抽打了下官整整十鞭,然後強行讓力士扭送,將我驅趕出境!」

  鴻臚寺少卿在羞愧痛恨之餘,也怒火填膺。

  作為上國使臣,他在交趾國卻遭遇到這樣的奇恥大辱。

  鴻臚寺少卿自覺無顏見朝廷百官,入京的這些時日,他也承受了巨大的壓力,百官鄙薄,群臣譏諷。

  這讓他甚至有了輕生之念,如果不是要就自己的差事述職,做一個了結,他現在就已投湖自盡。

  李軒的面色清冷:「那麼你可知交趾國態度大變,是什麼緣由?」

  「殿下!」鴻臚寺少卿章隼深吸了一口氣:「下官世代書香門第,是知禮之人,這次出使交趾,絕無傲慢不遜,以大凌小之舉,一切都是以禮相待。

  唯獨在九月初的時候,下官拒絕了交趾禮官請求朝廷冊封交趾王為『安南國王』之議,可此事大晉已嚴拒交趾多次,應當不至於將之激怒。所以交趾國之變,應該不是我們使團的緣故。」

  此時他稍稍猶豫:「根據彭兄打探得知,在九月中旬,有中原人士秘入交趾王宮。之後交趾王不但將我們使團驅逐,更在不久之後起兵征伐占城。」

  李軒微微頷首,然後就看向了彭八百:「彭叔您怎麼看?」

  「應當就是那金闕天宮,也就是所謂的崑崙派。」

  此時的彭八百,在李軒面前卻不敢自居長輩,他抱了抱拳:「如果我猜測無誤,金闕天宮應該是許諾了交趾王助其攻伐占城。

  還有,近日交趾與占城等地糧價暴漲到二百文一石,我推測是金闕天宮在交趾與占城等地大肆購糧,推高了糧價。」

  李軒愣了愣神,然後竟不怒反笑:「有意思!這真是天欲亡其國。」

  他想著自己袖中的一封黃紙,那是他遣往呂宋的另一支海船隊發回的信符。

  那邊倒是購得了不少糧食,卻遭遇了一場巨大的海上風暴,不得不滯留當地港口。

  這支船隊卻非是由民間召集,而是由內官監出面組織。

  由於這船隊久久未歸,內官監不惜動用了『火眼金烏』前往詢問,才得知南洋一帶,竟爆發了一場數百年來僅見的強大風暴。

  「碧落你去一趟皇宮,請監國長公主盡快召集天下術師於夷洲(臺灣)高地佈壇設法!」

  李軒吩咐完獨孤碧落,就和顏悅色的對鴻臚寺少卿章隼道:「你先以養病為名,回家安心呆著。最多三五個月,本王必定讓你重使交趾,一雪前恥!」

  鴻臚寺少卿章隼聞言,不禁微一愣神。

  他先是不能置信,可隨後就將到李軒數月間橫掃天下的輝煌戰績,驚世之能,當即拜服於地道:「如殿下能讓下官洗雪這奇恥大辱,下官願為殿下肝腦塗地!」

  這其實是不合規矩,他效忠的應該是大晉,而非是汾陽郡王。

  可鴻臚寺少卿章隼已將那交趾國恨到了極點,願以付出一切,讓交趾國的君臣都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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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03章 小狐狸逃婚?

  北京城內,李軒正詢問彭八百在交趾遇挫的詳情之際。

  位在占城境內的交趾國王黎元龍正坐於御輦中,神色振奮的看著遠方正激戰中的芽莊城。

  這座占城國的北方門戶,人口繁盛的大城,已經在他轄下十七萬大軍攻伐下搖搖欲墜。

  他的身邊,則是白虎宮主史天澤與交趾大將黎勝。

  更遠處還有黎氏王朝的御史中丞阮光明,此人正處於痛心疾首,義憤填膺的狀態:「大王!您也是熟讀過四書五經的,知書達禮,豈能如此對待上國使臣?

  即便大王不喜晉人使者,將之驅逐即可,何需施以鞭打,當面折辱?大王此舉除了激怒晉人,於我朝又有何益?」

  他是不久前出使暹羅國歸來,可一回到國內,就聽聞了這個讓他幾乎昏厥的消息。

  黎元龍終於將視線從前方轉移過來,不屑的看著自己的御史中丞:「激怒晉人?那又如何?難道大晉還敢舉兵交趾,攻伐我朝?」

  他心中略含不滿之意,昔日晉軍大將皇甫神機統率大軍攻佔交趾時,對他父王的折辱還少了嗎?

  百餘年前,他父王黎利趁著大晉永樂皇帝遷都北京之際舉兵反晉,最終將所有晉軍都驅出交趾,斬殺晉人不下三十萬,最終大晉是何反應?

  他們還不是捏著鼻子認了?那位大晉的宣宗皇帝甚至還得遣使至交趾安撫。

  可見什麼上國之威,也不過如此。

  何況如今的晉人新帝繼位,幼主臨朝,又內亂不止,哪裡還有餘力顧及他們交趾?

  其實黎元龍也知自己羞辱晉人使者的舉止有些不妥,可阮光明大可在私下的場合勸諫。而不是在史天澤這個外人在場的場合提及此事,讓他感覺臉面無光。

  阮光明聞言則是氣息一窒,兩眼一陣發暈:「陛下,苛待使者乃是蠻夷之舉,我安南以禮治國,豈能為之?

  且臣聞大晉已經在北方大敗蒙兀,生擒蒙兀大汗,又在數月之間平定國內兩處藩王叛亂,可見其國力已復,絕不可小覷!」

  此時大晉朝雖然將這片故交州之地稱為交趾,可黎氏王朝上下卻一直卻是以安南自稱。

  「行了!」黎元龍沒有等阮光明說完,就直接出言打斷,他的臉色青冷:「你究竟想要說什麼?」

  那阮光明當即捧著自己的官帽,跪伏於地:「請陛下修一份國書,遣一使團,向大晉請罪,以息上國之怒。」

  此時那御輦之上,發出「轟」的一聲響。

  這是黎元龍,將他握著的扶手粉碎。

  阮光明卻聽如不聞的繼續說道:「大王,您忘了昔日大晉之所有攻伐占城,就是因前安南國王侵攻佔城,占城國王遣使向大晉求援所致?萬一大晉在此時興兵南侵,我朝恐有傾覆之禍。」

  「給我拖下去!」

  黎元龍的眸光,已經陰冷如刀,怒火攻心:「封上他的狗嘴,拖下去杖責四十,以勾結晉人之罪下獄問審!告訴監刑司的人,一定要給我打斷他的腿!」

  「大王!」阮光明微一愣神,看著御輦上的黎元龍。

  他還想說什麼,可旁邊已經有一群力士一擁而上,將他死死的按住。

  還有人用刀柄砸在了他的口舌上,然後用鎮元釘直接釘入到他的軀體,讓他再無法開口。

  而就在阮光明被帶離之後,黎元龍依然餘怒未消。

  不過他的眼眸深處,也現出一抹隱約的憂色。

  黎元龍知道晉人最近崛起了一位『汾陽郡王』,號稱神將,所向無敵。

  正是此人生擒脫脫不花,平滅了兩位叛亂的藩王,兵鋒銳絕天下。

  而如今的大晉,也是由這個才年滿二十不久,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執掌朝政。

  所以阮光明剛才的言辭,還是有可能發生的。

  黎元龍不是很懼怕晉人的攻伐,他曾親身體會過多年前的抗晉之戰。

  是親眼看著他父親,如何一步步將晉軍拖垮,然後將之擊潰的。

  可黎元龍擔心的是晉軍南侵,會影響到他對占城的征伐。

  「大王是在擔心晉軍南侵?」

  白虎宮主史天澤凝目看了眼這位交趾國王,然後發出了一聲輕笑:「大王多慮了,昔日英武大王兵微將寡,錢糧短缺時,都能屢敗晉人,斬首數十萬級,如今安南戰將千員,雄兵數十萬,又有大王您這樣英明有為之主在位,晉軍若貿然南下,只會是折戟沉沙之局。」

  他曾經歷任大元朝的中書左丞相,樞密副使,在這個前所未有的大國中執掌軍政要務,一言可決藩國生死。

  所以他心裡對於交趾國這些君臣,是很看不上眼的。

  可史天澤城府深厚,能屈能伸。

  面對這位性格驕狂的安南國主黎元龍,依舊能放得下身段。

  「可笑,朕若懼了晉人,豈會在朝堂之上當眾鞭撻晉使?」

  黎元龍不屑一哂,然後看著史天澤:「不過朕希望你們崑崙派遵守承諾!一旦晉軍南侵,你們必須遣十名以上的天位,助朕抵禦晉軍。」

  「大王放心,我崑崙派從不做背盟之事,也正需大王這樣的盟友牽制晉人,豈會自毀長城。」

  此時白虎宮主史天澤目中幽光閃動:「其實大王如果願意興兵,攻入晉土,別說是十名天位,二十名也能拿得出來。我崑崙派甚至願助大王北上,入主中原。」

  黎元龍怔了一怔,目中頓時現出了強烈的興趣。

  可他隨後搖頭:「再說吧,且待本王攻下這占城再說,對了,史宮主你這次來尋朕,究竟是為何事?如果是為買糧,那麼朕愛莫能助。聽說你們近日在本國境內大肆購糧,其數已經達五百萬石?

  不但我安南境內今年的餘糧被你們收購一空,就連阮家、鄭家往年的陳糧,也被你們收刮乾淨。朕現今,哪裡還有多餘的糧食給你。」

  白虎宮主史天澤則是苦笑:「五百萬石太誇張了,至今為止,我們只收得糧食二百七十萬石。」

  他這次在交趾收得的糧食,遠遠少於預期。

  這邊雖有大量一年三熟,畝產十餘石的良田,可當地的百姓,卻沒有積蓄糧食的習慣。

  只因天南之地潮濕,不易儲藏。

  且如今的金闕天宮,也拿不出太多的銀錢了。

  自李軒劫掠東島之後,金闕天宮的財政已捉襟見肘,史天澤這次僅能攜帶二百萬兩前來購糧。

  可如今的西安城,糧食缺口極大,由於擴軍與大肆徵發民夫之故,陝西大量田地拋荒。今年缺糧至少五百萬石。

  還有麓川思氏土司那邊,也是嗷嗷待哺,等著金闕天宮的糧草援助。

  史天澤深吸了一口氣,微微俯身:「聞說大王的常平倉內,存有陳糧三百萬石。史某斗膽,以三百文一石的價格,收購其中半數。」

  交趾國主黎元龍不由蹙眉,陷入凝思,片刻之後他就一笑:「三百文一石的價格還算公允,不過我只能給你八成。」

  「大王!那可是常平倉。」這是旁邊的交趾大將黎勝,他的面上含著憂色。

  「無妨!」

  黎元龍搖首阻住了黎勝:「我安南稻穀一年三熟,如今還有二十天就是收穫季節,這些許糧草,給了他們又如何?」

  --何況是三百文的高價,需知平時他們安南的糧食價格,只有四十五錢一石。這是往日的六倍,足以讓他們大賺一筆。

  ※※※※

  李軒見過鴻臚寺少卿章隼與彭八百之後,就沒把安南的事情放在心上。

  只因這個時候,神農院已培養出不少紅薯種子,開始了成規模的推廣。

  綠綺羅在作物培植上的能力,遠遠超出了李軒的預想,竟使得神農院的那些紅薯,縮小了一半的生長時間,

  而土豆的收成,在進行第二季的栽種時,單畝產量又有了小幅度的提升,達到了四十五石。

  關鍵是南北直隸的官宦人家,地主豪強都聞風而來,從皇莊索要種子,使得土豆的栽種面積,增加了一倍。

  安南的糧食,已經沒有之前他以為的那麼重要。

  且此事已有虞紅裳接手,如果不出意外,交趾會為他們的狂妄愚蠢付出代價。

  李軒也已準備就緒,遷民前往遼東安置。

  陝西那邊暫時還不用管,山東這邊卻已迫在眉睫。

  自太祖太宗以來,山東就是大晉人口最豐盛之地。

  號稱是八百萬戶,人口則達三千萬之巨。所以山東每年都有饑荒,每年都有叛亂。

  朝廷之所以明知漕運的弊端也不敢廢止,就是因山東的土地,養不活這麼多人口。

  尤其寒潮已至,山東的形勢更加危險。之前被清剿的白蓮教,又有死灰復燃之勢。

  李軒這次就準備從山東遷徙五十萬戶過去,為此他甚至去了一趟遼東,督令屯駐於此的二十萬大軍,按照他的規劃,在野外建造木屋。

  這些大兵自然不可能做到如後世兔軍那樣為百姓犧牲,在大冬天跑到野外幹活。

  不過李軒以銀錢來催促,效果也還不錯。

  此時的李軒是春風得意,只因這些天來,無論公務私事都是一帆風順。

  在朝堂之中,只要是李軒一力推行的政務,基本都沒有阻礙。

  私宅之內,李軒也是享盡了溫柔。

  薛雲柔與羅煙幾個女孩可能是太想要孩子,這些天對他屈意承歡,可算是讓他知道溫柔鄉是什麼滋味了。

  雖然李軒有時候也感覺吃不消,每天早朝都差點遲到,晚上還得從廚房那邊要一碗冬蟲夏草羊肉湯吃,用於溫補肝腎,益精壯陽,可他心裡還是暗暗得意的。

  李軒自覺自己時間管理大法已經大成,家中諸女也已和睦,從此再無翻船之虞,可安享兩倍的齊人之福。

  可隨著時間的推移,李軒卻暗暗發慌。

  只因直到十月五日,外出追緝黑榜兇犯的江含韻還是沒有回歸京城。

  可數月前劉氏與江夫人定下的婚期,就在十月初八,已經沒幾天了。

  李軒最初以為江含韻是出了什麼事,可結果讓繡衣衛一查,才知道江含韻逗留於南京,本人則安然無恙。

  六道司那邊則說江含韻追緝的黑榜兇犯,早已被擒至南京鎮妖塔安置。

  李軒也在一瞬間就生出猜測,這隻半妖小狐狸,難不成是犯了婚姻恐懼症,或者乾脆想要逃婚?

  就在十月初六,李軒終於坐不住了,他當即從敖疏影的水德元君廟裡面強行抓來了聽天獒,又跑到薛雲柔那裡去借『九天十地辟魔神梭』,準備前往南京抓捕小狐狸歸案。

  可薛雲柔卻抱胸看著他,半天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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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04章 我的馬呢?

  李軒被薛雲柔異樣的目光盯著,莫名的就感覺有些發慌,後背寒毛聳立:「柔兒你這麼看著我做什麼?」

  他在反省自己最近是否有哪裡做得不好?然後發現他這些天似乎有些飄了。

  薛雲柔則默然不語,她想最近的李軒倒是沒什麼可說道的地方。

  雖然這傢伙公務繁忙,可李軒總是能抽出時間陪她,時不時的還會給她一些小驚喜--按照李軒的說法,就是浪漫一二。

  關鍵在床--嗯哼,是在人倫大事上也很努力。

  雖然每次越到後面,這傢伙就越怠懈憊懶就是了。

  可薛雲柔一想到兩日之後,李軒與表姐的婚事,就覺心裡像是梗了一塊石頭。

  明明她是可以與李軒在一起的,明媒正娶,大紅嫁衣--

  她心裡正不是滋味呢,偏偏這傢伙為了去哄含韻,跑過來跟她借『九天十地辟魔神梭』。

  薛雲柔的眼圈發紅,差點落淚,卻又強行克制住了,她心念一轉:「這辟魔神梭我最近有用,不能隨便外借。不過軒郎你如猜得到我現在的心事,我借給你也無妨。」

  李軒心內頓時警鈴大作,趨近於大成的時間管理大法,讓他本能的意識到,這不僅僅只是『九天十地辟魔神梭』的問題。

  李軒決定求助於聽天獒,暗裡以神念傳音:「聽天你來幫我聽一聽,雲柔她現在在想什麼?」

  聽天獒就不禁「呵」的一笑,心想天位強者的心聲,是那麼容易聽的嗎?它得費不少力氣。

  可你平時不燒香,急來抱佛腳,真是想得美!

  可憐它千里迢迢趕至北京投靠,結果這傢伙就是拖著不肯讓它當家獸。

  最後還是薛雲柔與羅煙出面,讓水德元君大人接納了它,當了元君的護法神獸。

  現在李軒想起它來了,又把它找來賣力,沒這樣的好事。

  他們的兄弟情義,已經徹底斷了!斷了!

  結果下一瞬,它就聽李軒神念傳音道:「你幫我這一次,轉背我幫你與都城隍家的六耳將軍牽線搭橋。」他知道最近聽天獒往北京都城隍廟那邊跑得很勤,應該是看上文忠烈公座下那頭六耳獅師六如了。

  聽天獒當即身軀微震,又想李軒對俺還是不錯的。

  這傢伙是水德元君的王夫,不能得罪,咱這次不如勉為其難--

  不過就在這一瞬,它望見薛雲柔的眼睛盯視過來。

  那目光凶狠毒辣,聽天獒不用去聽薛雲柔的心音,都能知道對方在想什麼。

  你敢幫李軒,我扒了你的皮--

  聽天獒當即一聲嗚咽,然後把軀體一縮。

  李軒一看就知道這傢伙慫了,心想這貨果然靠不住,平時多燒香也沒用。

  不過這次去江南,他還得多仰賴這個地頭蛇之力,就不把他一腳踢開了。

  李軒只能搖頭,然後情真意切的看著薛雲柔:「柔兒可是以你我之間的婚事為撼?」

  他見薛雲柔泫然欲泣,緊緊咬住了下唇,就心中有數了。李軒不由輕聲一嘆,然後緊緊握住了薛雲柔的手:「雖然沒法宣之於眾,可我們的婚事還是可以辦的。我以前就想過了,我們擇一偏遠之地舉辦婚事。把我母親,還有薛夫人,張天師,都請過來。屆時我們三書六禮,八抬大轎,一樣都不少。」

  薛雲柔愣了一愣,心中暖意滋生的同時,也暗暗心動。

  她定定的看著李軒,然後就「哼」了一聲:「東西我不能給你,紅裳請我與父親前往夷洲,主持做法,轉移南洋風暴的走勢。

  這次的風暴非常大,據說是超過了歷代之最。紅裳雖然召集了六百術師,又請了東海龍族相助,可還是力不能及,必須我與父親盡快趕去不可。所以『九天十地辟魔神梭』我沒法借你,半日之後我就得出發去西安,去接我父親,與你也不是一路。」

  李軒心內頓時暗暗苦笑,知道自己還是沒有過關,只是危機延後。

  同時也為之發愁,南洋風暴,確實是關係南方沿海民生的大事,比自己的婚事可要緊多了。

  隨後李軒神色一動:「南洋的風暴很大嗎?東海龍族都無可奈何?」

  自把這件事交給虞紅裳,他都許久沒過問了。

  「據說這次的風暴眼不是一個,而是兩個,源發於呂宋之東的那無垠大洋。」

  薛雲柔一邊說著,一邊往南方指了指:「據東海龍族的天象師說,它們的風力還會增強,其風力之強千年未見。然後它們數日之後,還會在瓊州(海南)之南聚合在一起,可稱得上是千年未有之風災。」

  薛雲柔看著李軒,語聲凝然道:「李軒你那句話說得沒錯,這是天欲亡其國。」

  ※※※※

  沒能借到薛雲柔的『九天十地辟魔神梭』,李軒就只能去打『赤雷神輦』的主意。

  就在趕往紫禁城的途中,李軒又匆匆回了五軍都督府一趟,親自簽發了兩封軍令。

  「令兩廣總督從速整備廣東水師,整修炮艦。可考慮從南海海盜中,擇炮艦眾多,心存忠義者招撫之。其麾下五萬標兵營,至廣西總兵官張重帳下聽令。」

  此時的神器盟,已經在幫助他研發一種廉價的,鋼鐵外殼的蒸汽炮艦。

  以蒸汽為動力,螺旋槳來推進--可顯然是趕不及此戰了。

  李軒知道螺旋槳的原理,所以直接跳過了『明輪』的階段。

  可由於他暫時還沒找到大儲量的油田,倒是煤這東西要多少有多少,所以還是使用蒸汽,加上術法陣列作為輔助。

  預計這種炮艦造成之後,可以使大晉獲得遠近海洋上的霸權,甚至擁有對抗絕大多數海獸的力量。

  可現如今,這些炮艦的龍骨都還沒搭建呢。

  李軒現在需要做的事情實在太多,無法一一兼顧。

  第二條軍令,是令廣西總兵官,懷遠伯張重迅速調集九萬兵馬,另從廣西各土司徵召十萬狼兵,屯駐交趾邊境,糧草軍餉由兩廣總督專責提供,從優從厚。

  狼兵是土司組建的地方武裝,又叫「俍兵」。

  旁邊的輔國公皇甫懋當即神色一動:「汾陽王可是要對交趾動手了?恢復交趾布政司?」

  這位國公年僅二十二歲,任職左軍都督府右參軍。

  不久前這位親自向監國長公主請令,調任五軍大都督府,在李軒麾下任職,實質擔任著李軒的助手與秘書的角色。

  皇甫懋雖是皇甫神機之子,當代輔國公,可在朝中卻與李軒更親近,與他兩個叔父不睦。

  數月前李軒大破蒙兀,生擒脫脫不花,讓輔國公皇甫懋決定傾力投效。

  他知道這世間,如果有誰能幫助自己為父親皇甫神機復仇,那一定是李軒無疑。

  「只能說是未雨綢繆,具體什麼方略,還是得看情況。」李軒目中顯出厲澤:「不過在這之前,我得確保交趾再無餘力,援助麓川土司。」

  皇甫懋稍稍凝思:「屬下請令南下,專責監督此事。」

  李軒則深深看了皇甫懋一眼,他知道交趾一地是由皇甫懋父親皇甫神機一力討平。宣宗初年放棄交趾時,皇甫神機雖已從交趾離職多年。

  可這樁事,怕是一直被皇甫神機他引為平生撼事。

  所以他毫不遲疑的揮了揮手:「你想去就去吧,我可以給你一個欽差特使的名義。去了之後,幫我注意河內。」

  李軒在輿圖上點了點:「看看有沒有機會進佔此地,我不求佔據交趾之地,卻需滅了這黎氏王朝。大晉上國天威,不容蠻夷宵小冒犯!」

  至少他主政大晉的時候絕不容許--

  在佈置完臨時的軍務之後,李軒就又匆匆入宮,去尋虞紅裳。

  「要借我的赤雷神輦去江南?」

  虞紅裳上下看著李軒:「聽說江中郎將一直未歸,軒郎是去尋她的?」

  「是--」李軒剛準備點頭,就又想起不久前在薛雲柔那裡遭遇的挫折,他忙收住了話頭:「是為公務!公務!神器盟已經在南直隸建成煉鋼廠兩座,器械廠四座,這是大益於國家之事,我準備前往巡視,看一看究竟。」

  這是實情,這個世界有術法這東西輔助,無論建造什麼東西都很快。

  可虞紅裳聞言,卻不含半點煙火氣的一笑:「原來如此,如果是為你與江中郎將的婚事,我倒是可將赤雷神輦借你一用。可既然只是為巡視,那就不急著趕時間。

  且之前於少傅也找我商借神輦,他要去雲南是視察軍情,觀察戰況,這可比工廠的事情要緊的多。這樣吧,我讓宮中借一艘飛舟給你,你沿途順便幫我看看沿河漕運,據說運河河面下降,最近擁堵得不行。」

  李軒差點就咬斷了自己的舌頭,心中後悔莫迭。

  他與江含韻的婚事就在兩日之後,尋常的飛舟哪裡趕得及?

  可這時候他再想改口,已經為時已晚。

  李軒已經本能的感覺不妥,如果自己真敢開這個口,恐有莫測之危。

  李軒無奈,只能又匆匆出宮。

  沒辦法,他只能準備借助玉麒麟之力。玉麒麟神速,也只比赤雷神輦與『九天十地辟魔神梭』稍慢幾線。

  雖然沿途辛苦,可所謂養馬千日,用馬一時。

  可當他走出紫禁城,卻發現午門外,那專為他的玉麒麟打造的豪華馬棚裡面空空如也。

  李軒不由兩眼發愣,心想我的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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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05章 人生若只如初見

  繡衣衛詔獄的最深層,一扇牢門轟然打開。

  這裡雖是關押欽案重犯的所在,裡面的空間卻很寬敞,也收拾得非常乾淨。

  空氣雖然不是很清新,但也不像是外面那樣陰濕陳腐,還混雜著血腥味與污濁惡臭。

  在牢房裡面,正在伏案練字的孫初芸訝異的抬起頭,看向了步入房內的來者。

  那是繡衣衛鎮撫使魏白龍--

  此人踏入牢門之後,就朝著孫初芸抱了抱拳:「孫姑娘你可以出獄了,監國長公主已於今晨賜下特赦,免除了你的罪責。從今而後,你就是自由之身。」

  此時穿著著繡衣衛百戶服飾的獨孤碧落也從牢門外走入進來,親手給孫初芸解除身上的鎮元釘,還有那厚重的封魔鎖。。

  孫初芸愣了愣神,卻沒有太多的歡喜之情,她眼神複雜的側目往牢門之外看了過去:「李軒呢?」

  她知道虞紅裳之所以願意給她特赦,唯一的緣由就是李軒。

  獨孤碧落將孫初芸身上最後一枚鎮元釘取下來,然後語聲淡淡道:「李軒他沒來,他說此時此刻,相見爭如不見。」

  「相見爭如不見?」

  孫初芸一聲低吟,然後就面無表情的一頷首,轉而望向魏白龍:「魏鎮撫,我的那些親人,現在都關在詔獄吧?不知能否安排我與他們見一面?」

  「對不住。」魏白龍卻微一搖頭:「孫姑娘你的父親叔父都涉案極深,仍在審理當中。為防萬一,還是不要見面的好,至於你的其他親屬--」

  他的語聲一頓:「除了你那幾個成年的堂兄,你的母親,嬸娘,還有兩個未成年的堂弟妹,都已經被判流放玉林。他們現在就在城外的通州驛站安置,孫姑娘你趕過去就可見到了。」

  玉林在廣西,山美水美,在大晉朝所有流放地中,是最上等的地方。

  孫初芸心內一顫,瞬時被一股巨大的喜悅包圍。

  古來謀反重罪,從來都是誅連九族的。

  孫初芸自奪宮之變以來,從沒奢望過自己的母親會活下來。

  她只希望李軒能夠法外開恩,保下自己兩個還未年滿六歲的堂弟妹,可這依然是個奢望。

  她深深一個呼吸,壓制住了激盪的心緒:「請獨孤小姐代我多謝汾陽郡王!」

  「可以!」

  獨孤碧落的目光閃動:「不過也請孫小姐管束好親人,否則仍有不測之禍。」

  這句話,是她自己的肺腑之言。

  雖然這區區幾個婦孺已經掀不起什麼風浪,繡衣衛也不會放鬆對這些逆賊的監控,可她認為該警告的還是要警告,這對所有人都好。

  孫初芸則是一陣沉默,她想如果奪宮之變以前,自己能夠拋開父女之情,採用更堅決,更果斷的立場與態度,不顧一切的阻止,是否能讓孫太后與父親打消謀反的妄念?是否能阻止孫氏走向這條絕路?

  「對了!」

  獨孤碧落此時又拿出了一把靈光氤氳的折扇,送到了孫初芸的面前:「這是李軒讓我轉送你的禮物,說是欠你的。」

  孫初芸認出這不但是一件高階法器,且是由高明的匠師精心雕琢而成,美輪美奐,內中還有浩氣蘊藏。

  她「嘩」的一聲將之打開,發現這折扇的正面是一首詩。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

  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心人易變。

  驪山語罷清宵半,淚雨霖鈴終不怨。

  何如薄倖錦衣郎,比翼連枝當日願。

  孫初芸又翻過來看折扇的反面,發現那是一首詞。

  --寶髻鬆鬆挽就,鉛華淡淡妝成。青煙翠霧罩輕盈,飛絮游絲無定。

  相見爭如不見,有情何似無情。笙歌散後酒初醒,深院月斜人靜。

  孫初芸看著扇面上,那已被李軒練到樸實無華而又兼納乾坤的文字,她嬌軀微微一顫,然後再沒法忍耐,眼中掉出了斷線珍珠一樣的淚水。

  旁邊的獨孤碧落心裡暗暗艷羨,同時不屑的撇了撇唇。

  她想李軒寫這樣的詩詞,到底是為訣別還是為勾搭?

  ※※※※

  李軒最終只能用自己的兩條腿趕路,整個人像似光電一樣離開了京城。

  其實他手中也有一件飛梭類的寶物,是六代白虎宮主死後的戰利品。

  雖然比不上辟魔神梭,卻也能在一日間遨遊萬里。

  不過這都比不上李軒自己的遁速。

  不久前樂芊芊的父母返回中原,江雲旗親自找上門去,請二人為江含韻與李軒重新打造了『神翼』。

  李軒現在使用的這個版本,不但有一萬八千條絲線,最遠還可延長到三千丈外。

  本身還可變化於有形與無形,有質與無質之間,而不像是先前只能在虛實之間變化。

  這不但讓『神翼』更難被剋制,也使得李軒的遁速大增。

  他可以將神翼展開,以電磁力將自己推動。以較小的消耗,達至與辟魔神梭相近的速度。

  極限時還可使用『雷揚千里』,變化為高壓電流穿梭雲際。

  只可惜李軒目前的雷遁電壓,還達不到近乎無損的地步,他沿途的消耗還是很大的。

  而就在李軒離京之後,綠綺羅也匆匆趕至。

  她沒法離開李軒太遠,所以李軒南下時,她也必須跟隨。

  綠綺羅到來之後,就奇怪的看著李軒:「你那匹麒麟呢?」

  李軒頓時一臉的不爽:「別說了,說起來就來氣。」

  一個玉麒麟,還有一個聽天,總是關鍵的時候掉鏈子。

  位在他肩上的神血雷鸞,就「啾啾」的一聲叫喚。

  言下之意,還是我這護法神禽最靠譜--

  可李軒心裡卻很不屑,這傢伙每天眷戀於溫柔鄉,明明有那麼多靈珍異寶供著,修為進展卻差強人意。

  但凡這傢伙肯長進一點,突破十重樓境,今日他哪裡需要求助於他人?

  需知這頭鳥與他神魄相連,性命交通。

  神血青鸞的雷法神通,可以使李軒在雷法上快速提升,他的元神與金身霸體,也同樣在強化著神血青鸞。

  只需這鳥兒突破十重樓境,也是可擁有閹割版天位戰力的。

  那時李軒大可架鳥而行,一日遨遊數萬里,豈非快意逍遙?哪裡需要求助於虞紅裳與薛雲柔?

  「原來如此。」綠綺羅已經明白了,她想玉麒麟發小脾氣離開,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過那位歲月神槍體內有『昊天神璽』的禁制,理論來說是無法離開李軒太遠的。

  她正這麼想著,就見虛空中有一枚飛燕形狀的法器飛空而至,上面站著一個英姿颯爽,又艷麗絕倫的美貌女子。

  此女浮立於飛燕形狀的法器之上,神色略有些複雜的看著李軒:「道友可是汾陽郡王李軒?」

  李軒抬起頭,然後就眼神一亮,發現這竟是一位謫仙般美貌的少女。

  不過他眼中,此時還是狐疑居多:「請問姑娘你是?」

  綠綺羅也覺好奇,在猜測這女子的身份。

  這是因她在這女子身上,感應到了非常熟悉的氣息。

  綠綺羅心想這莫非就是那頭母麒麟?

  她卻不能確定,只因這麒麟變換人形狀態時,基本都是穿著全套的戰甲。

  該怎麼說呢?

  那次宜昌城外,道觀中母麒麟與李軒一夜風流時,她臉上也是帶著面甲的。

  「初次見面,小女子夢清梵見過汾陽王殿下!」

  夢清梵朝著李軒抱了抱拳:「一直久仰郡王威名,可惜一直無緣得見。今日倒是巧了。」

  李軒也抱著拳回禮:「夢姑娘客氣了!」

  他心裡想這名字很熟啊,似乎以前聽說過。

  然後他就想起了,這似乎是東方良那個下落不明的師妹,『歲月神槍』夢清梵?

  這女人了得啊,一身修為法力,竟也到了中天位,完全不遜色於她那位師兄。

  此時夢清梵的面上,又浮起了可疑的紅暈:「看郡王殿下的模樣,似欲南行?殿下不嫌棄的話,不如由我載你一程?」

  她見李軒流露出狐疑之色,就催發法力,使得那飛燕形狀的法器,彷彿流光一樣繞了李軒一圈。

  然後夢清梵神色自負道:「殿下別看我這『鴻飛鐵燕』只是一件極品法器。可配合我的功法神通,它的遁速之快,可絕不遜於世間任何遁空法器。」

  李軒當即眉毛一揚:「那就麻煩夢姑娘載我一趟。」

  他是果決利落之人,當即一個閃身,到了那鋼鐵飛燕之上。

  可惜這鋼鐵飛燕有點擠,大小相當於後世的摩托車。

  李軒對夢清梵莫名的就有種熟悉感,上去之後就自然而然的將雙手放在了夢清梵的腰上。

  至於綠綺羅,她沒法擠上來。

  不過她這邊非常簡單,李軒直接將綠綺羅的身體收入到自己的須彌戒內,然後綠綺羅的神魄則附在他身上。

  可此時李軒不知的是,就在大約一千丈外,正有著一位氣質儒雅的中年人面無表情的看著這一幕,而此時他手中,竟握住了一雙短戟,戟身之上雷霆閃耀,「哢嚓」作響。

  無盡的寒氣,則直透地層之內,使得那些流淌在地下的河流,也紛紛凍結。

  在足足三個深呼吸之後,江雲旗才壓制住直接拔戟砍人的衝動。

  他原本是奉夫人之命,前往江南抓捕江含韻入京完婚的。結果一出城,就望見這一幕。

  這個女婿,可真不讓人省心--這是又見色起意,打算勾搭那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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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22 01:43:39 |只看該作者
第0706章 女大不中留

  一路上,李軒努力的與夢清梵搭著話。

  「姑娘可是金闕天宮人士?我曾經在金闕天宮的通緝令上看到過你的名字,歲月神槍夢清梵。」

  「對了,東方良是你師兄吧,他一直都在我麾下效力。雖然以前是仇敵,可目前我們相處得還算愉快。」

  「冒昧的問一句。今日姑娘藏身何處?一直沒聽到姑娘的消息?」

  李軒是可以保證自己沒有什麼壞心思,絕無妄念的,他只是想這麼一位大高手,如果不能招攬到自己麾下,未免太可惜了。

  即然他已經庇護了東方良,那麼再接納一個夢清梵,也沒什麼。

  不過在說了幾句之後,李軒忽然神色微動,把頭湊近到夢清梵脖頸旁邊嗅了嗅,然後眼含疑惑。

  「夢姑娘,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面?」

  這氣味他有些熟悉啊,讓他聯想到了宜昌那一夜。

  夢清梵的臉上則赤紅一片,羞不可抑。

  她加快了遁速,只用了大半個時辰就抵達了南京。然後就將李軒匆匆丟了下來,本人則逃一樣的飛離。

  李軒則是疑惑不已,看著夢清梵離去的背影百思不得其解。

  這與他想的不一樣啊,這次是夢清梵來找他搭話的,還主動說要捎他一程。

  李軒原以為這女人是有其用意,甚至是有意投靠。

  可結果這一路,夢清梵都對他愛答不理,是自己那句搭錯話了嗎?

  李軒只能遙空喊了一句:「李某多謝姑娘搭乘之恩!他日姑娘如有空暇,可至北京城我府上做客。」

  他還是想著盡可能將此女招攬入汾陽王府,不過夢清梵聽到他語中的『搭乘』二字,腳下的鋼鐵飛燕卻晃了晃,差點就從空中墜落了下來。

  李軒感覺這夢清梵有點莫名其妙,他看向了自己懷裡的慫狗:「聽天你可知道這女人在想什麼?」

  聽天獒就不禁眨了眨眼:「這我怎知道?那可是堂堂的中天位!」

  其實他大概能猜得出來,聽天獒雖然聽不到夢清梵的心音,可它在京城的時候,卻聽到了那麒麟變化的過程。

  所以這女人,不就是害羞唄?

  堂堂的天位高手,歲月神槍給李軒當了將近兩年的坐騎,確實挺奇葩。

  還有那心跳--哎喲喂,被李軒兩隻手放腰上的時候,像是擂鼓一樣。

  此女之所以表現得愛答不理,其實是因太緊張,說不出話。

  可它才不敢說,事涉一個女人臉面,這是要結死仇的。

  李軒則不疑有他,心想也對,這隻慫狗敢聽夢清梵的心音才怪。

  「倒是你後面--」

  聽天獒用狗爪往北面方向指了指:「你的岳父一直跟在後面,他好像很生氣的樣子。」

  李軒不禁一愣神:「你怎麼不早說?他是什麼時候跟在後面的?」

  「大概是你抱那個夢清梵腰的時候。」

  聽天獒撓了撓自己的臉:「我看你對那位夢姑娘很熱情的,不想打攪了你們的性質。」

  此刻的李軒,真是活撕了這慫狗的心都有。

  不過當務之急,還是得先找到江含韻。

  李軒長吐了一口濁氣:「這裡是你的地盤,知道含韻她在哪吧?」

  聽天獒也感覺自己很危險了,它當即張耳凝神,仔細傾聽,然後它眼中就現出了幾分古怪之意。

  「人就在江府,她家的閨閣裡面。」

  李軒的精神一振,當即就準備施展遁法,往江府方向飛去

  可李軒的身影才剛化成一道雷霆,就心想不對,自己不能這麼幹。

  以江含韻的性格,怕是看到他就得跑?

  還有那隻六尾靈狐小雷,有著預知之能,神識最靈念不過。

  自己可能一進城,就會被六尾靈狐發覺。

  他要是就這麼進入南京,江含韻一定會跑得沒影。

  李軒當即法訣一引,將『昊天神印』抓攝到手中。

  「神權,隱匿!」

  這是『昊天神印』恢復之後甦醒的一種『極天之法』。

  這是一種可以非常弱小,也可以極端強大的極天法准,

  而它的強大與否,就取決於使用者的『權』與『勢』。

  昔日它的主人身為天庭之主,故而能以『昊天神印』威壓諸天萬界。

  而如今的李軒,毫無疑問是當今天下權柄最盛之人。甚至就某種程度來說,即便是監國長公主虞紅裳,都要稍稍遜色於他。

  所以這『昊天神印』在他手裡,也是威勢浩大。

  只可惜李軒的法力不足,否則倒是可全面剋制大司命的『天律』。

  只因『律』源自於『權』,沒有了讓世人與萬物臣服的權利,又何來的律令?

  有威有勢才有權,有了權才有律。

  不過李軒現在的法力,借『神權』之助來隱匿自己的氣息還是可以的。

  他悄無聲息的遁空入城,沿途南京城的京營禁軍,都全無所覺。

  當李軒走入江府,裡面留守的幾個灑掃僕人,對他的人影也都視如不見。

  一直到李軒來到江含韻的閨閣之外,都是波瀾不驚。

  不過當李軒入內,就發現那隻六尾靈狐小雷,正端坐在對面的椅子上,眼含不屑的看著他。

  李軒愣了愣神,然後就朝著小雷比了一個大拇指,表示讚賞。

  這隻小靈狐顯然是對他放水了,值得嘉獎。

  然後李軒又從袖中拿出了一顆藍色的靈丹丟了過去,再朝著它比了一個圈,又伸出五個手指,意思是五羅筐的甜甜圈。

  不知為何,這小靈狐特別喜歡這種李軒『發明』的甜食。

  那隻小靈狐用嘴借住丹藥之後,它的唇角明顯是上揚著的。

  接下來它就懶洋洋的坐了下來,看著李軒悄無聲息的登上了樓梯,走上了二樓。

  此時李軒的臉色,也變得古怪起來。

  只因他聽見了裡面傳來江含韻的聲音:「嫁!不嫁?嫁!不嫁?嫁!不嫁?嫁!不嫁?嫁--」

  「回去!不回去?回去!不回去?回去!不回去?回去--」

  李軒登上樓,才發現江含韻拿著一朵朵從旁邊花盆上摘下來的花,在數著花瓣。

  李軒仔細看了一眼,然後眼眸中就現出了幾分笑意。

  這花瓣是單數的花,都被江含韻摘了下來,花瓣是偶數的,都好端端的在花盆上面呆著。

  李軒又發現旁邊一大堆的書,他走過去一看書名,臉色就更忍俊不已。

  《中饋要術》

  《持家三十六計》

  《崔氏中饋術》

  中饋的意思是指家中供膳諸事,也指妻室。崔氏則是前代的門閥世家,傳承了幾千年,他們家的女兒在主持中饋上是很有一套的,天下人都以求娶崔氏女為榮。

  所以這都是教女人如何治家的。

  旁邊還有一些畫工精美,卻能所有少女都面紅耳赤的圖畫--

  《春宵秘戲圖》

  《素女經》

  《花營錦陣》

  《新婦三十六式嫁妝圖》

  這都是教導女人,如何完成人倫大事,維持夫妻感情的。

  李軒拿起了一本《中饋要術》,隨手翻了翻,然後一聲失笑:「夫人其實沒必要如此費心的,為夫可不是那些老古板,不會將你拘在家裡,成婚之後,夫人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至於王府中饋,夫人你想管就管,不想管就丟給管家。」

  至於這人倫大事,就更不需要求助於書冊圖畫,完全可以向他求教討論嘛!

  直到這個時候,江含韻才發現李軒的到來,她的臉一瞬間燒紅一片,當即就化作雷電,準備往遠處打逃遁。

  不過李軒早有準備,一把就抱住了江含韻的腰:「夫人你這要是去哪裡?你我成婚在即,夫人你可不能到處亂跑。」

  「誰是你的夫人?我們還沒成婚呢。」

  江含韻猛力的扭動嬌軀,試圖掙開李軒的雙手。

  她在武道上的天賦超絕凡塵,不但拳法高明,擒拿關節技也同樣冠絕天下。

  江含韻最終沒把這能耐用在李軒身上,不過她力大無窮,一點點將李軒的手給掰開。

  李軒一看情況不妙,就整個人八爪魚一樣纏上去,用腿環住了江含韻的腿。

  江含韻不禁氣結:「你給我鬆手,你是理學護法,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放開,不然我動手了。」

  她掰開李軒的手之後,又去撬李軒的腿。可李軒的手,又將她的胸給緊緊抱住。

  李軒則是「呵」的一笑:「你豈不知君子不可虛拘?」

  這是孟子的話,意思是君子不可被虛偽的禮文所拘持,這裡被李軒斷章取義。

  他想傻子才鬆手,鬆了手自己老婆就飛走啦。

  江含韻無奈,只能極力的掙扎,與李軒纏在了一起。二人修為雖未至天位,實力卻與天位無異,引得樓內嘎吱聲響,氣浪爆震。

  追隨李軒而來的聽天獒與神血青鸞牛郎,都逃難一樣跑出去。

  樓下面的六尾靈狐小雷則早有先見之明,它提前躲了出去。

  由於江府兩個武癡常年使樓宇坍塌,所以江含韻的閨房是特製的,非常的堅固。

  可小雷估計這樓,還是頂不住了。

  果然片刻之後,就座三層小樓就塌了下來。

  江含韻則趁機將李軒鎮壓,她人坐在李軒的腰上,雙手強按著李軒的兩隻手,兩條纖細的小腿則控制住了李軒的頭,不讓他動彈。

  江含韻眼中略含得意:「你贏不過我的。」

  可就在這個時候,江雲旗跨空而至。

  「含韻,為父以為你與李軒的婚事,還是可再做商榷。這混賬什麼都好,可就是--」

  然後他的人整個都愣在原地,看著女上男下的兩人再說不出話。

  不知是否巧合,此時大風刮拂,將一張畫工精美,動人心弦的圖畫吹到了兩人的身旁。

  江雲旗側目看了過去,發現那圖上赫然是《春宵秘戲圖之倒騎驢式》這幾字,圖中的男女,姿勢則與李軒二人相仿。

  江雲旗頓時心中一郁,腦海裡面只有一個念頭--這真是女大不中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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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07章 惡毒的大晉

  江雲旗在南京城江府中痛心疾首,黯然傷神之刻,在夷洲的玉山之巔,張神業也是疾首蹙額,面含愧意。

  此處因風暴之故,已是狂風激盪,暴雨傾盆,。

  天師張神業卻將周圍越來越惡劣的天氣置之不理,只目光凝然的望著身側有些神不守舍的薛雲柔。

  良久之後,他發出了一聲幽幽嘆息:「都是我這舅父不好,為我家之事,委屈了柔兒你。舅父如今,實是悔不當初。」

  張神業猜知這孩子之所以心不在焉,多半還是在想著兩日之後,李軒與江含韻的大婚。

  薛雲柔回過了神,當即出言打斷:「父親何出此言?這是女兒自己選的路。何況女兒現在,也沒什麼不好。」

  何況那個時候,他們哪有什麼其他的選擇?所以悔之何益?

  張神業欲言又止,可就在這個時候,副天師張應元落在他們的身邊:「兄長,法陣已經籌備妥當。」

  兩年之前,他在南京孝陵一戰被暗算重傷,幾乎只餘殘靈。

  不過在將養兩年之後,副天師張應元不但元神盡復舊觀,更借助天師府傳承的秘法,重塑了肉身。

  張神業當即凝神前望,只見一座臨時鑄就的龐大法陣已經覆蓋周邊五十里,將周圍的幾座山頭都籠罩在內。

  「都檢查過了沒有?四面可有疏漏之處?」

  張神業問過之後,就直接法力一展,整個人挪移到了法壇之上。然後探手一招,就將一枚青藍色長劍持於手中。

  他將正一伏魔劍給了薛雲柔,可此時張神業手中的『上清神霄劍』,卻也是不遜色於前者的仙劍。

  「諸位道友,既然諸事都已齊備,那我等就開始吧!不能再拖下去了。」

  此時那兩股前所未有的狂暴颱風,已經凌至夷洲的南面海域。

  其邊緣處距離此地就只有三千七百里不到,距離瓊州則是五千六百里,且以每個呼吸五十丈的誇張風速,迅速往西北方向推進。沿途所過之處,海面波濤洶湧,飛鳥死絕,游魚沉寂。

  不知是否天祐大晉,按照這個趨勢行進下去,這兩股颱風匯合為一之後會與瓊州擦身而過,然後這龐大颱風,會波及交趾北部領土,一部分則覆蓋廣西。然後一路往北,推入兩廣內陸。

  所以他們現在,只需稍稍『修正』這颱風的方向,就可令兩廣之地免除風災。

  此時正是最佳的施法時機,他們這邊再不開始施法,就為時已晚了。

  隨著張神業手中的長劍被他拋飛於空,同時腳下踏罡步鬥。這法壇上空,赫然也升起了一團狂烈的風暴,無窮的烏雲,從四面八方匯聚過來,同時一股股刺目的雷電轟擊而下。

  這些雷霆匯聚在一起,彷彿一頭巨蟒,最終轟落在張神業的身周。

  張神業卻不為所動,他遙指著南面的方向,然後語聲淡淡道了一聲:「疾!」

  就在這一刻,那位於三千七百里外的海面上,那兩個覆蓋面積都廣達數千里的龐大風暴,都在一股力量的作用下,緩慢的轉變方向。

  它們不但折往了西面,風速還在漸次激增。

  副天師張應元感應到這情況,不禁眼含驚異的看著張神業。

  剛才他這堂兄施法,沒有念動任何靈言咒語,也沒有向任何諸天神靈借力。

  其道法修為,莫非已上攀『神』境?

  在剪除了大仇張觀瀾之後,這位堂兄在術法上的進展,竟神速至此?是因心魔已除嗎?

  在法壇兩側千餘步外,中流居士則懸空而立。

  他背負著手,用欣賞的目光眺望著數千里外,那正在張神業的法術催迫下逐漸合流的狂烈颱風。

  數日之前,汾陽郡王李軒擔心天師張神業施法之際,會遭遇交趾人與金闕天宮阻止干涉,所以提前以信符邀請,請中流居士前來坐鎮。

  中流居士欣然應邀而至,抵臨夷洲之日還在張神業之前。

  他其實料定金闕天宮,應該是無力干涉夷洲法壇的。

  畢竟在陝西方向,朝廷匯聚著百萬大軍,其中能夠凝聚『萬軍之勢』達至天位戰力的戰將就有四十餘員,還有十餘位真正的天位。

  而此時的金闕天宮損失慘重,許多人的內傷還未平復。

  他們現在僅是維持沂王軍不敗,就需耗用絕大部分力量,哪裡有餘力來夷洲?

  不過中流居士對李軒的智慧謀略,已經佩服已極,到了言聽計從的地步。

  既然李軒說了要防萬一,那他就過來這邊看著。

  也就在當日臨近傍晚的時分,在占城國境內行軍的二十餘萬交趾將士,都紛紛停住了腳步。

  他們是兩日之前,從新近攻佔的芽莊南下,往占城方向行軍,準備將占城國一舉攻滅。

  可這時候,這支交趾大軍卻停滯於原野之上。

  所有的交趾將士,都神色錯愕的看向了天空,只因那原本還只能算是陰鬱的天空,此時竟黑雲籠罩,天日無光。

  隨著時間推移,天地間逐漸狂風鼓盪,將周圍的樹木都刮得彎腰折倒。

  天邊處又劈下了一道道刺目的雷霆,將天地間映耀得恍如白日,然後斗大的雨點,開始從天際傾瀉而下。

  這使得交趾軍從上到下所有人,都現出了幾分驚懼恐慌之色。

  他們在交趾沿海一地土生土長,經歷過不知多少場南洋風暴。此時只需看這天色,就知有一場極大的颱風正在臨近。

  而此時在交趾軍的中軍之內,交趾國主黎元龍的輦車之前,交趾國『鎮北大將軍』黎勝,臉色已是血色褪盡,一片青沉。

  他正聚集著一身真元,施展靈視,往東面方向眺望。

  而此時那東面天空的景象,讓他黎勝心膽劇裂--那是一個無比龐大的漩渦,那巨大的風眼就彷彿是一個梗塞天地的磨盤,在席捲碾磨著天地間的一切事物。

  那就彷彿末世般的情景,黎勝還可望見那風暴之內,有無數的風系妖魔混雜於內。

  它們隨著狂風起舞,助推其勢。

  「王上!」黎勝「咕噥」一聲嚥了一口唾沫:「還請王上盡快下令停止進軍,即刻築壘防風!此等規模的風暴,臣下出生以來,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可黎勝不能確定築壘的效果如何,能不能讓這行進於野外的二十餘萬大軍倖免於難。

  以他的預估,顯現於天空中的那個風眼,距離交趾應該還有兩三千里。

  可如今只是這風暴的邊緣前哨,就讓他麾下將士中的許多人,都無法在地面站穩。

  且致命的不止是風,還有那隨風而至的大雨。

  這不但會在風暴之後,導致軍中大規模的疫病,還會引發洪水。

  他們這附近水系縱橫,一旦雨水過大,很可能會將這二十餘萬大軍活生生的淹殺。

  黎勝心裡更多的是疑惑,在南洋一帶,冬季的颱風不是沒有,可卻非常少見,規模也非常小。

  黎元龍端坐於輦車之內,也是煞白著臉,既驚又怒:「召欽天監正!讓他給我滾過來!」

  就在須臾之後,一個神色倉惶的紅袍官員匆匆趕至。

  他腳步踉蹌,直接跪在了黎元龍的御前:「大王容稟,今年入秋之際,我們堪測過天象,確定了今年沒有颱風啊。」

  「那麼這颱風是哪來的?」

  黎元龍直接拿起了一個鎮紙,往此人的頭頂上砸了過去:「那麼大的風眼,是假的嗎?還是被人憑空變出來的?你們是怎麼看的天象?」

  欽天監正不敢躲閃,任由那鎮紙把他額頭砸出一個巨大傷口,血液橫流。

  「王上!臣實不知,臣二十年來從未出過差錯,實不知這風暴源於何處。不過王上您忘了我們出征之前也經過占卜?那是太后親自主持,可占卜的卦象,並無任何警兆啊!」

  欽天監正深深一拜道:「還有,剛才臣過來之前觀雲望氣,發現了術法的痕跡,這次的颱風很可能有人為的痕跡。」

  黎元龍原本想說這麼大的風暴,豈是術法能夠促成?

  可隨後他就微一蹙眉,取出了一面冰藍色澤的圓鏡。一身龍氣催使,用鏡面往東方一照。

  那圓鏡頓時現出無量毫光,掃蕩著天地之間。

  最終這面圓鏡鎖住了夷洲方向,那鏡面之內,也顯化出玉山之巔的景象。

  那是一個龐大的法陣,上千名術師端坐其內。

  在這法陣中央,一位穿著紫授道袍,仙風道骨般的中年道人,正神色冷然的往這邊眺望。

  欽天監正認得鏡中的道人,他的瞳孔收縮:「王上,這是大晉正一道龍虎天師張神業!」

  黎元龍意識到這必定是晉人的報復,他的心緒頓時沉冷如冰。

  「崑崙派的那位白虎宮主呢?把他叫過來。他不是承諾過,一旦晉人攻伐本朝,金闕天宮可增援十名天位?本王現在就要。」

  他知道目前的情況,那颱風已經不是人為之力能阻止了。

  可他們還是要盡早破壞夷洲那座法陣,這多少可以降低這場風暴的威力。

  「還有糧食!」

  輦車前方的大將軍黎勝,則用顫抖著的聲音提醒:「王上,我們得把賣給他們的糧食討要回來。」

  他意識到這場風暴之後,整個交趾國內,不但將有無數人罹難於風災,所有的稻田也都將絕收。

  黎元龍愣了愣,然後他就眼前發黑,身軀就一陣搖晃。

  黎元龍從未想過,晉人的反擊竟是如此的迅疾凌厲,如此的惡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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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22 01:44:05 |只看該作者
第0708章 我才不怕

  大司命是一個時辰之後,得知了南洋一帶爆發超大規模的風災一事。

  她原本在西安城的秦王府裡面療傷,在聽聞此事後不禁面色一陣呆滯:「這次的颱風很大嗎?這個時候,為何會有這麼大的風災?」

  「說是超出南洋有史以來最大。」

  第七任紫微宮主問是非苦笑著道:「那邊的說法是天師張神業所為,是大晉對交趾的報復,可這麼大的風災,只有真正的極天位才能造就,所以這想必不是人為。

  張神業應當是因勢利導,助推其勢。此外以弟子的猜測,這次的風暴,很可能與北方的寒潮南下有關。」

  「寒潮?」

  大司命不禁皺了皺眉頭,這次的『冰河臨世』可謂是萬年一遇。

  過往史書中從未有過,所以大司命從未想過南洋會因此爆發劇烈颱風。

  可大司命凝神推演片刻之後,就已認可了紫微宮主的判斷。

  只需是粗通『風』法之人,都知道風的生成,是與冷熱空氣交匯與氣壓變化有關。

  「既然交趾求援,那就想辦法抽調人手,這次就由你親自帶隊過去--」

  不過大司命語聲未落,就見問是非的臉上流露出難色,她不禁蹙眉:「怎麼,我金闕天宮連十名天位都調不出來?」

  問是非搖頭:「汾陽郡王那魔頭顯然早有預料,最近陝西幾個方向的攻勢都加大了力度。大晉幾位輔政大臣,文華殿大學士汪文,少傅于傑,吏部侍郎商弘,都直接壓到了潼關。

  還有汾陽郡王本人與江雲旗,此時也到了南京,這分明是在策應夷洲法壇,甚至可能有佈局誘我天宮在夷洲決戰之意。」

  大司命就蹙眉道:「那麼是非你的意思是?」

  「暫時置之不理!」紫微宮主問是非面色平靜:「師尊,兩日之後,就是李軒大婚之日。我們沒必要在這個時候,為小不忍而壞大謀。」

  「怎麼不加理會?」大司命的語聲沉冷:「即便不去夷洲破壞法壇,去幾個天位幫助他們降低風災損失也是好的。」

  關鍵是現在整個大晉範圍內,金闕天宮能夠用得上的勢力已經很少了。

  大司命對擁兵數十萬,土地肥沃的交趾國還是非常看重的。

  這不但是『麓川土司』思任法的後盾,也是未來十幾年內,陝西一地不可或缺的糧草來源。

  交趾國的大軍,還可牽制廣西都指揮使司幾十萬的兵力。

  大司命甚至希望能挑動黎元龍的野心,使之提兵北上,攻佔兩廣。

  金闕天宮自然不會違逆『天數』,只是打算將此人作為牽扯大晉軍力的棋子。

  在沂王虞見深入主京城,讓『歷史』回歸正軌之前,大司命都不希望交趾的力量被削弱。

  問是非搖著頭:「沒用的,這麼大的風災,我們的天位過去了也沒用。且以弟子的料斷,這只怕無法平息交趾人的怨懟。」

  他面對大司命不解的目光,輕聲一嘆:「問題是糧食,我們已經幾乎買光了交趾的糧倉,而今年交趾注定了要絕收。」

  大司命身軀一震,臉色一時沉冷如鐵:「就嚴重到這個地步?實在不行,可以讓史天澤那邊退還一點糧食回去。」

  「這些糧食中的一大半都已經進了麓川土司的糧倉,剩餘的則入了陝西的軍庫,哪裡能退得回來?」

  問是非語中含著幾分無力道:「如果是在秋夏之季也就罷了,偏偏是冬季,以弟子之見,黎元龍這次如果處置不當,黎氏王朝或有覆滅之優。所以弟子以為,我們不妨先緩一緩。」

  他知道在交趾與瓊州這些地方,冬季的溫度都與中原地帶的春秋兩季相仿。所以哪怕在冬天,交趾都有大量的水果產出。

  那邊的人都不用為糧食費心,他們隨處都可見食物,四季不絕。

  可這次的情況不同,今次暴風之後,不但會摧殘果樹,交趾的氣溫一定會大幅度的下降。

  大司命則是陷入沉思,她明白問是非之意。

  黎元龍面臨危局之際,他遲早還是得向金闕天宮求援。

  所謂救急不救窮--與其出手援救之後還被怨懟,還不如等一等,讓交趾人意識到金闕天宮對他們來說不可得罪,也不可或缺。

  大司命思及至此,就神色果決道:「也罷,此事就依你之意。」

  隨後她抬眼看向了北京城方向,神色冷冽之餘,又含著幾分疲憊。

  「為師是真沒想到,居然連交趾那邊的天數也發生了變化,那個魔頭,竟凶頑至此。」

  紫微宮主問是非也生出同感,金闕天宮如今面臨的時局,是前所未有的艱難凶險。

  這甚至讓他生出了自己是與整個天地為敵之感。

  反倒是那個違逆了『天數』的魔頭--正是時來天地皆同力!

  可隨後紫微宮主問是非就振奮起精神道:「師尊勿憂,後天就是李軒大婚之日。且據弟子所知,大晉江南諸地欠收已成定局。最多明年初春,大晉諸地就會缺糧。天下大勢,必將由此而變。」

  大司命不由微一頷首,心想她豈能讓這魔頭順心如意?

  ※※※※

  南京城內,在江雲旗黯然傷神的離去之後,江含韻就羞臊到無以復加。恨不得化身鴕鳥,把自己埋進土裡。

  接下來她又極力的想要逃走,不過李軒對她的性情瞭如指掌,一句話就把江含韻給鎮住了。

  「夫人你該不會是在害怕吧?是畏懼婚事,還是畏懼本王?所以決定背信棄義,想要逃婚?」

  江含韻頓時就怒了,心想自己才不怕呢,也沒想過逃婚。

  她會怕了李軒?真是笑話。

  不過江含韻還是把李軒趕出了江府,說自己本來就決定明日歸京,李軒跑到南京來是多此一舉。

  李軒知道這小狐狸已經落入他的彀中,也就不再逼迫。

  他心中得意,面上卻依然是一副懷疑神色,一步三回頭的離開江府。

  接下來,李軒沒有就此返京,而是馬不停蹄的前往城外的李家莊園。

  離京之前,他對虞紅裳說是要到南京的工坊與莊園視察,總不能光說不做。

  李軒也確實想親眼看一看這邊的情況。

  此時誠意伯府的莊園已經收穫了一季土豆,第二季土豆正在栽種。

  不過李家的庫藏中,卻沒能存下多少土豆。

  只因這一季的收成,都被南直隸的勳貴豪族高價購走了。

  這些人家對於誠意伯家的土豆本就很好奇,有意試種。而今年的糧食欠收,就更助增其勢。

  土豆的種子很難培育,最好的種植方法就是把土豆直接切成塊丟進土裡。

  所以今年誠意伯府與皇莊光是依靠這種作物,就賺了接近二百萬兩。

  然後還有紅薯,誠意伯府的田莊也開始栽種了。依然是切塊,埋入到土裡面。

  如今南直隸的氣溫,已經很低了。

  不過綠綺羅說她親手培育的這批紅薯,在冬天也可種植,不過生長的時間會較長,需要二百天才能收穫。

  最後的收成也會比春秋之季少得多,預估在三十到四十石之間。

  可哪怕只有三十石,也能讓明年的糧產量得到極大提升。

  李軒看了誠意伯府的田莊之後,又去了附近的民田看了看。

  他欣慰的發現,周圍許多荒地都被開闢出來了。

  在李軒的那個世界,明末時期的耕田只有七億畝,由於災荒之故。還有大量的土地拋荒;可到了清朝中期,土地的數量卻膨脹到了十九億畝。

  那時也是冰河期,天氣並未改善多少,畝產量也沒增加。

  這都是因新的作物,讓許多荒地有了開發的價值。

  李軒接下來視察的,是設在外秦淮河的幾座工坊。不過這邊的廠房與機器雖然都已就位了,卻只有一小部分在開工。

  素昭君任命的管事其實早在兩個月前,就開始招募女工加以培訓。

  不過兩個月來都進展不大,這是因南京地方上的風氣偏向保守,百姓普遍都不願自家的女子拋頭露面。

  直到十月之後,各地欠收,糧食的價格上漲。有些婦人想要賺錢補貼家用,這些工坊才招足了人手。

  李軒又連夜跑到了三百里外,被他取名為『馬鞍山』的一處所在,看這邊的煉鐵廠。

  與另一個世界的馬鞍山對應,冷雨柔在這裡找到了一片無比巨大的露天鐵礦,其儲量駭人驚聞。

  神器盟的幾座煉鐵廠與工坊,就依托這鐵礦而建。

  冷雨柔明顯對這邊更用心,李軒發現這裡的幾座工坊,已經有了冷雨柔最初設計的六成產能。

  不過這邊生產的鋼鐵,更多還是民用。

  李軒不放心金闕天宮,強令神器盟將所有用於煉造『符文燧發線膛槍』的工匠與器械,都集中於天津一帶,就近監控。

  所以這邊打造的都是鐵鏟,鐵犁,斧頭,鐵鋸,鐵錘,鐵釘等等。

  隨著這一座座小高爐建成,民間的鐵價會大幅度的下降,而鏟犁之類的農具,也會增加糧食的產量。

  而在李軒看過這幾處情況之後,已經是次日天明。

  接下來李軒馬不停蹄的去了六道司朱雀堂,在這裡見到了仇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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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09章 玄黃大帝

  李軒故地重遊,再臨朱雀堂時沒有大張旗鼓,他悄無聲息的就來到了朱雀樓內。

  當他登上頂樓,就望見一隻赤紅色的手掌,往他的方向轟印而至。

  李軒的瞳孔微凝,當即就身形閃化,出現在了另一個方向。

  這朱雀樓內禁法重重,機關密佈。

  可李軒化成的遁光,卻能在這裡面自如移動,如光似電般的閃逝穿梭。

  這樓內諸多的禁法機關,竟都無法追上他的速度。

  唯獨那赤紅大手,卻依然緊緊的追在他的身後。

  --時空,空間,一且都在那手掌前方絕滅,毫無意義。

  李軒躲閃了片刻,見無法將那赤紅大手甩開,就不禁唇角微抽。

  他在想自己這位仇叔,是真打算把這朱雀樓給毀掉嗎?

  下一瞬,李軒就毫不猶豫的揮刀,以他的大日聚變為源,催動寒法!

  聚變核爐*寒意天刀!

  兩股寒熱之力,頓時在這朱雀樓的頂層激烈衝突。

  李軒的長刀如雪,在這朱雀樓內揮出了一道又一道銀白淒冷的弧光。

  刀速不快,卻似蘊含著無窮玄奧,彷彿是『真理』的顯化,揮斥間引發磅礡寒潮,又彷彿是開天闢地時的第一束雷霆,刺破黑暗。

  他身後的一片空間,則在這頃刻間結出了一層無比厚實的冰層。

  在他的長刀之前,那赤紅大手則轟出了漫天的掌印,內中含而不發的絕滅之力次第引爆,震盪虛空。使得這朱雀樓的另一半,化為了炎火地獄。

  不過就在雙方之間的交手方興未艾,力量衝突也愈演愈烈之時。

  那赤紅大手卻陡然一收,退了回去。

  那漫天的火焰與絕滅之力,也在頃刻間收得無影無蹤。

  李軒見狀,也立時收刀。

  不過他對自身刀意的掌控力,明顯遜色於對手。

  即便在收刀之後,周圍還是有寒氣在溢散擴張--這正是對真元武意的掌控力不足,所以能發而不能收。

  「不錯!」

  仇千秋背負著手立於數十步外,用萬分欣慰欣賞的目光,上下看著李軒:「你現在除了法力不足,其餘一切都與天位並駕齊驅!怪不得連蒙兀大汗脫脫不花都敗於你的手中。

  可惜的是這源自於大日聚變的功法還未能完善,否則為叔都未必是你的對手。還有,你現在是準備以琉璃浩氣,衍生極天法准?」

  李軒苦笑道:「是有這樣的想法,不過還不得門徑而入。」

  少傅于傑以琉璃浩氣,小天位的修為在十三年間,修成了極天之法。

  李軒如今的實力,直追當年的少傅于傑。

  他自然希望能傚法其人,由琉璃浩氣衍生出自己的『極天法准』。

  李軒手裡的『割龍刀』與『昊天神印』,也能為他提供極天之法,可消耗的法力也極其龐大。

  如果李軒能擁有自身的極天之法,那麼他使用十次『真理』,損耗的法力也不及一次『閹割』,或者『神權』。

  這會讓他的戰鬥持續力,提升不止一個層次。

  李軒隨後用佩服的目光看著仇千秋:「遠不及仇叔,已經半隻腳跨入法准之門。」

  此人的武道境界,雖然還只是半步『神』境。

  可仇千秋的根基之深,遠不是李軒能夠比擬的。

  仇千秋顯然已在『絕滅之道』上摸到了些許門徑,走在了正確的道路上。

  只需他的武意繼續打磨提升,遲早有一日會跨越過去。不像是李軒,目前還是盲人摸象的狀態。

  仇千秋則是為之莞爾:「哪有這麼簡單?我要生成極天,怎麼都得十年二十年。能夠追平朱天尊的速度,就心滿意足了。

  小軒你也別沮喪,慢慢來吧,你現在才多大?二十歲多點就已成就琉璃浩氣,一身武力則位列當世前十,難道還不知滿足嗎?」

  李軒心想如果沒有金闕天宮,沒有綠綺羅口中的誅天神佛,那他是挺滿足的。

  可現在的情況,絕容不得他怠懈。

  李軒隨後眼神微肅:「仇叔應該接到總堂的通知了吧?小侄這次來是受朱天尊之托,來看看這邊天隙的情況如何?」

  仇千秋聞言也面色一凝,微一頷首:「隨我來吧!」

  他抬手一揮,就使得這朱雀堂的頂層,現出無數層層疊疊的繁奧符陣。

  再然後,兩人就被虛空挪移,來到一處奇異的空間。

  這裡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氣泡,或者透明的氣球,周圍都是透明的。上面是天穹,下面則是南京城。

  此處就在朱雀堂的正上方,內部佈設著一套強大的觀測法陣。

  李軒不但可將整個南京城,都完整納入到視野當中,還可遠觀到數千里外。

  李軒的目光,第一時間就落在東面方向五百七十里外,一條長約二十餘丈的黑色裂隙。

  這裂隙的周圍,則生成了一片極大的靈渦。

  大量的靈力,在圍繞著這黑色裂隙盤旋擴張。

  同樣的裂隙,在整個南直隸範圍還有數十個。不過最大的,還是位於蕪湖方向的這條。

  「我這邊問題不大。」

  仇千秋面色淡定從容:「有我的絕滅之力鎮壓,那諸天神佛之力,還影響不到凡界。不過以目前的情況來看,金闕天宮是真打算將這些『天隙』置之不理了。」

  在仇千秋的認知當中,這些所謂的『天隙』,歷代都是由金闕天宮出面處理。

  不過目前金闕天宮損傷慘重,他們所有的力量都在針對李軒,哪還有餘力顧及天隙?

  六道司只能勉為其難,接手此事。

  仇千秋隨後含著感慨之意道:「我以往其實也見過天隙,可金闕天宮一直嚴防死守,不讓我等靠近。直到今日,才知道這天隙之外,竟有諸天神佛的無窮偉力。也不知是何人,能將他們的力量封鎖於天地之外?」

  「據說是秦皇!」

  李軒的語聲淡淡:「金闕天宮把這層封印,叫做『秦皇元封』。不過這秦皇元封到底是怎麼生成的,我就不清楚了。」

  綠綺羅沒對他提過『秦皇元封』,可李軒自己還不會查嗎?

  尤其他手下,還有一個出自金闕天宮的東方良。

  「秦皇?」

  仇千秋目中閃過一抹意外的光澤,隨後又一陣釋然。

  傳說中的那位祖龍,的確是橫掃了整個天下的練氣士--

  仇千秋雖不知秦皇的能為如何,可想必是非同小可的。

  仇千秋隨後又好奇的問:「北京那邊情況怎樣?朱天尊坐鎮總堂,近半年來只外出過三次。這究竟是因『天隙』之故,還是他身上的傷勢?」

  為朱明月這半年來的異常之舉,整個六道司內外都為之騷動。

  如果不是李軒今年崛起,在極短的時間內掃平大晉幾乎所有的內患外患,也震懾到了天下妖魔。如今這大江南北,早該是邪教遍地,妖魔亂舞了。

  「只能說兼而有之,朱天尊的確有傷,他身上的傷勢,至今未癒。我猜測那可能是一種水系的極天之法『奔流』,可見帖木兒帝國也有高人。不過要說朱天尊現在傷得有多嚴重,那也未必,我的護道天眼,看不到他氣血衰敗之兆。」

  李軒的劍眉微蹙,略含疑惑:「天尊養傷的時間不多,他也沒把太多精力,用於這些『天隙』上。我猜天尊之意,也與仇叔你一般無二,是別有所圖。」

  仇千秋就微微一笑,李軒指的應該是他近日有意識的掩藏修為,又以清剿武夷山脈群妖為由,將朱雀堂大部分的力量調往閩省,使得南京『空虛』。

  「我這是為引蛇出洞,這一年以來,這南直隸內外隱藏了不少暗流。不知是否因天隙之故,整個南直隸的妖族餘脈,魔教邪修,都異動頻頻。大半年前,誠意伯府更被人頻頻窺覷。」

  仇千秋的面上,含著些許期待之意:「我想著與其日日防備,倒不如將他們引出來一網打盡,也不知此計能不能成。」

  李軒心想自己正是為此而來,他來看這邊的『天隙』其實只是順道。來見仇千秋的真正目的之一,正是為南京,甚至是整個南直隸範圍潛伏的暗流。

  不過在這之前還有一事--

  此時李軒的神色悠然:「小侄這次來,還有一事需要仇叔襄助。」

  他一邊說著,一邊將一片通體赤紅,邊緣鑲金的金屬令牌,遞到了仇千秋的手中。

  仇千秋接在手中看了眼,才發現這是一枚神牌,他不禁微微一愣:「太上彌羅至真玄黃大帝?這是誰?是哪位邪神?」

  他仔細尋思,確定這個世界沒有這麼一號神明。

  李軒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臉:「這可不是什麼邪神,仇叔你可用這神牌,嘗試用一下道門的『請天兵咒』。」

  仇千秋當即皺眉,『請天兵咒』他是知道的,是從諸天『神明』那裡借取天兵。

  可一來與邪神扯上關係,絕不是什麼好事;二來沒有足夠堅定的信仰,也請不來神兵。

  仇千秋隨後就打消了遲疑,神色狐疑的開始念動起了『請天兵咒』。

  他對自己的實力又足夠自信,也相信李軒不至於坑他--

  下一瞬,仇千秋就望見一團神力在神牌之上凝聚,最終投射出一個穿著銀白戰甲的虛幻身影。

  仇千秋見狀一楞,心想這還真是『天兵』。實力還很不錯,相當於五重樓境界的厲魂。

  李軒的唇角微挑:「仇叔你再試試『請天將咒』」

  仇千秋卻停下了手,用怪異的目光看李軒:「這個『太上彌羅至真玄黃大帝』,該不會是小軒你吧?」

  他剛才感應到這神牌上的神力,與李軒之間有著獨特的聯繫。

  李軒的臉頓時燒紅一片,數月前他為取這個神號,可是羞恥的無以復加,感覺太二了。

  問題是昊天的全稱是『昊天金闕無上至尊自然妙有彌羅至真上帝』,李軒既然要爭奪天帝,那麼他的名號總不能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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