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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開荒] 妖女哪裡逃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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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21 00:44:55 |只看該作者
第0680章 前所未有的盛世

  神農院建在京城東朝陽門外的一座田莊,此處臨潮白河,旱田水田都有。

  原本此處是通州一家大鹽商的產業,可此人參與夏廣維案,全家都被抄拿,然後此地被虞紅裳撥給了神農院。

  當李軒匆匆趕到這裡的時候,虞紅裳早已經在此等候多時了。她抱著小虞祐巃,神色怪異的往李軒與薛雲柔看了過來。

  薛雲柔與虞紅裳視線交匯,眸光碰撞處似乎在迸射火花電流。

  然後兩個女孩就嫣然而笑,相互間挽著手臂,宛如親姐妹一樣湊在一起。

  李軒則是城府已深,臉厚如牆,將虞紅裳的視線視如無物,直接找到幾位負責土豆種植的術師詢問情況。。

  這次那些南洋商人帶來的土豆,大概有二十石左右,一共二十二個麻袋。

  李軒曾經詢問過這些土豆的來歷。

  在另一個世界,土豆原產南美。最初此物被帶到歐洲的時候,人們只是把它的花朵當作裝飾品,後來很快就成為歐洲人的第二主食。

  李軒詢問此事,是想要知道大海東岸的那片神賜之土是否存在,西洋人的大航海究竟到什麼地步了。

  可惜的是,這些南洋商人卻一問三不知,只說是從販賣香料的佛郎機商人手裡購得的,至於這些土豆玉米的具體來處就不知了。

  而『佛郎機』人,是明朝對葡萄牙人與西班牙人的混稱。

  按照李軒的吩咐,這些土豆被切成塊,分別在不同的土地,溫度也不盡相同的地塊上種植。

  由於他們手中現存的土豆數量還很有限,神農院也沒有那麼多的術師,所以更大規模的試驗還沒展開。

  這次收穫的土豆,就是其中臨河的一塊三畝大的旱地。

  按照李軒的吩咐,溫度基本長期保持在十七度到二十一度之間,土層則是厚而鬆,光照充足。

  水銀溫度計是冷雨柔根據李軒的『創意』製作的,刻度劃分應該與現代的溫度計差不了太多。

  所以這三畝土豆,是最快到收穫期的。

  李軒到來之後,幾位術師就開始將土層下的土豆一一取出,一絲不苟的計算產量。

  隨著時間的推移,所有人的呼吸漸漸凝滯。

  薛雲柔看著那被堆積於一側的大堆土豆,目中閃現異澤的估測道:「畝產應該是在一萬兩千斤左右。」

  她沒想到這種馬鈴鐺一樣大小不起眼的作物,居然真能有如此誇張的產量。

  虞紅裳則是感覺呼吸有點困難,腦海也有些暈眩,她極力保持鎮定道:「產量是讓人瞠目結舌,不過這片田是由術法催發,被人精心照顧的,在平常的情況下,畝產不可能達到這麼高。

  除此之外,還有水份,這土豆的水份要比小麥稻米多得多。去除水份之後,產量就不是很誇張了。所以此物也不適合充足軍糧,它們很難運輸。」

  可即便是有這樣的缺點,也讓虞紅裳歡喜雀躍到近乎失態。

  她學識駁雜,也通曉稼穡。

  虞紅裳只看這土豆的生產條件,就能夠在腦海中想像。

  --此物放在南方,可以在一季水稻之後再栽上一輪土豆。

  --放在北面,數以億萬畝的貧瘠荒地都可以利用開發起來。

  百姓甚至不需要怎麼費心照顧,他們栽下土豆之後,就等著收穫就可以。

  這東西可能賣不了多少錢,對他們來說卻是一份充飢之物。

  「關鍵是,這東西怎麼吃?」薛雲柔好奇的問:「就這麼煮熟嗎?」

  「吃法倒是蠻多的,蒸著吃、炒著吃、煮著吃,可以做成土豆泥,土豆餅,土豆粉。」

  李軒心想薯條就算了,太耗油,現在百姓怕是吃不起。

  他已經命神農院在遼東,研究大豆、玉米、小麥的輪作。

  有了足夠的大豆,才能夠擁有充足的豆油供民間使用。

  此外搾油後的豆渣還可餵養牲畜,餵養出大量的豬牛供人食用。

  在他那個世界,東北原本是大豆的絕佳產地。

  在民國時期,東北三省的大豆在國際上可是搶手貨。張大帥就是依靠東北的大豆,供養了幾十萬裝備精良的東北軍。

  可惜的是神農院要研究的項目太多,如今遼東也只有靠近山海關的一部分土地,還掌握在大晉手中。

  李軒看著那些土豆:「總之,我們先擴大種植量,再考慮吃法。」

  其實吃法真不用怎麼在意,人在餓極了的時候,連樹皮與觀音土都吃。

  大晉民間也有的是廚藝達人,他們有能力發明各種樣的吃法。

  這個時候,他發現『綠綺羅』竟然不顧被虞紅裳察覺得風險。竟然直接顯化在他的軀體之外,也是神色愣愣的看著前方那堆土豆。

  李軒劍眉微揚,略有些訝異:「綠前輩?」

  他自然不是開口說話,而是用心念交流。

  綠綺羅則是神色複雜,她沒理會李軒,一直怔怔失神,默默不語。

  大概小半刻時間之後,幾位術師終於統計出了結果。

  「一萬兩千三百二十五斤--」

  這個數字震撼了所有人,即便是在遠處耕作的幾十位術師,也暫時停下了手邊的工作,往他們這邊眺望著。

  此時也不知是誰,口中發出了一聲輕嘆:「這真是天祐大晉!」

  虞紅裳不自覺地抱緊了虞祐巃,心想這自然是天祐!

  這是天降軒郎,興我大晉!

  接下來,大晉必是盛世可期--那將是一個超乎所有古人想像的盛世!

  她甚至能夠感應到,自身的龍氣正在沸騰翻滾,茁壯滋長。

  一聲聲巨大的龍吼,震盪著她的耳膜。

  --這是天人感應,大晉龍脈得到極大滋補的徵兆。

  她懷裡的這小傢伙何其幸運,成為這個前所未有的盛世之主?

  不過小虞祐巃明顯沒感覺,開始哇哇大哭。

  虞紅裳忙放鬆了力道:「接下來的三個月,神農院暫緩其它的工作,全力培育這些土豆,研究南北各地的種植之法。三個月內,我需要神農院提供的土豆,能夠滿足整個北直隸與南直隸的種植所需。」

  三個月後,差不多就是水稻與小麥收穫的季節了。那個時候,正可在北直隸與南直隸種植一季。

  李軒忙阻止道:「玉米與紅薯還是要研究的,這二種作物的意義,不在土豆之下。」

  玉米可以與小麥輪作,而紅薯不佔田土,紅薯飯與紅薯稀飯不但好吃,還很充飢。

  雜交小麥與水稻的研究也不能停,不過這兩項只有趙惜雪在研究,沒必要提。

  虞紅裳聞言微微頷首:「軒郎放心,我會從各大道門再抽調二百位木系術師,專責此事。」

  她現在對神農院的重視程度,與今日之前又截然不同。

  薛雲柔也凝聲道:「我天師府,也必將全力支持。」

  她意識到這些不起眼的小東西,有著莫大功德,甚至可能影響氣運盛衰。

  她執掌的天師府,正一道,無論如何都必須參與進去。

  ※※※※

  返回京城的途中,李軒幾人的面色都多多少少的有些異樣。

  他們的心情明顯都很振奮雀躍,可都在刻意壓制著。

  進了朝陽門之後,虞紅裳就直接趕去皇宮,她想要盡快擬定調集術師的旨意。

  薛雲柔同樣匆匆離去,關於土豆的事,她認為自己有必要與遠在潼關的張承業做一次深談,

  李軒也得返回五軍都督府,在處理那邊的一些公文之後,再去宮中太和門參與朝議。

  在趕路的同時,李軒又好奇的問綠綺羅:「綠前輩,你剛才在想什麼?」

  「沒什麼--」

  綠綺羅顯化身影之後搖著頭:「我只是沒想到這世間,還有這樣神奇的作物。我現在對李軒你是越來越有信心了,李軒你可能真是大晉人道氣運之所鍾。」

  李軒聞言不禁一聲失笑:「人道氣運之所鍾?哪有你說的這麼誇張,這一次其實是運氣。」

  他沒想到還真有土豆被運到南洋--

  「人道氣運聚於你身,氣運自然非同尋常。」

  綠綺羅的神色很認真:「對了,我想拜託李軒一件事,你能不能讓冷雨柔與薛雲柔聯手,給我製作一具傀儡法身?」

  「傀儡法身?」李軒略覺吃驚:「前輩你就不懼被你的敵人察覺了?」

  「如今天隙已被打開一線。」綠綺羅解釋道:「我只需不離開你太遠,問題不大。李軒你不是想要研究雜交水稻與雜交小麥嗎?我應該可以幫得上忙。

  我以前就觀察到自然界有近親物種的雜交現象,感覺李軒你的想法應該是可行的。無論是防治病害,還是提升產量,雜交之法都能辦到。」

  她想這樣的盛事,自己豈能缺席?

  綠綺羅自忖自己如果擁有一具實體,那麼她三個月就可以讓那些土豆增殖到足以覆蓋整個南北直隸的數量,並總結出這種植物的所有特性。

  她是掌握『太初』與『生死』這兩種極天法門的存在。

  太初者,又稱元始,萬物之本原,萬物之初始。

  在研究作物這方面的能力,遠超那些術師。

  李軒眼神一亮,心想這敢情好。

  綠綺羅在木系法術上的能力,他是心中有數的。

  可李軒隨後卻得寸進尺:「可倒是可以,不過綠前輩你能不能也幫我凝練一具化身?我不要求第二元神那種,能夠拿來處理公務就好。」

  綠綺羅當即就白了他一眼:「滾!」

  她心想自己打死都不會再給這傢伙凝練身外化身了。

  她知道李軒是要做什麼,真給李軒凝練了化身,那麼這傢伙可能一天到晚,都在女人的肚皮上。

  可憐這幾天晚上,她都只能縮在李軒的元神深處沉眠躲避,不敢甦醒--只因外面的情形實在是辣眼睛。。

  綠綺羅想要一具傀儡法身,也是想在夜晚的時候離李軒遠一點,不然這日子可真沒法過了。

  李軒則遺憾不已,然後他神色一動:「對了,綠前輩你說的天隙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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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21 00:45:23 |只看該作者
第0681章 別走啊含韻

  綠綺羅對於打造法身傀儡一事雖然很迫切,卻也不急於一時。

  李軒還是按部就班的去了五軍都督府,處理了一些第二元神沒法處理的緊急軍務。然後又入了宮,去太和門參與朝議。

  今日議的政事,大多還是與西安、襄陽的戰事有關。

  自李軒殲滅韃靼部數十萬騎軍,生擒脫脫不花之後,平復沂王與襄王世子的叛亂,就已經成為朝中的頭等大事。

  此時整個京城內外,都籠罩著一股濃郁的戰爭氛圍,肅殺之氣溢滿朝堂。

  五軍都督府在緊鑼密鼓的往兩個方向調集兵馬,戶部與兵部也在傾其所能的往河南調集糧草、藥材與各種軍械。。朝廷與地方的羽檄信使,不絕於道。

  甚至就連李軒麾下的四萬神機營將士,也在太原方向的京營兵馬回京後被調往了河南。

  兩日前虞紅裳更下達了旨意,命汾陽郡王李軒配『柱國大將軍』印,負責總掌襄陽與西安方向的戰事。

  所有人都意識到一場規模宏大的平叛之戰即將臨近,汾陽郡王李軒出京之刻,就是西安戰事開啟之時。

  在朝議結束之後,李軒才策騎趕往冷雨柔的工坊。

  當他走到自家那條『汾陽胡同』的胡同口,就眼眸微亮。望見江含韻正騎著一匹地行龍,正從對面走過來。

  兩人遙空對視了一眼,江含韻就通紅著臉,「呼啦」一聲調轉地行龍的龍頭,一人一龍像是光一樣往另一方向跑。

  「誒?你別走啊,含韻?韻兒?」

  李軒連忙高聲大喊:「自從我們倆定了親,韻兒你都已經躲了我十幾天了,你這要躲到什麼時候?難道躲到我們成親的時候?停!停!STOP!韻兒我們得好好談一談。」

  可江含韻的坐騎卻跑得更快了,一溜煙就到了胡同口。

  李軒見狀冷笑,心想江含韻真是太天真!

  在遁法上,他雖然被同樣掌握冰雷合一與雷遁的江含韻落下半個身位,可今日不巧,他還騎著玉麒麟呢!

  你江含韻再快,快得過光嗎?即便能快得過光,又能否超越歲月與時序?

  李軒一邊這麼想著,一邊得意的策動著韁繩,結果正高速奔行的玉麒麟卻忽然止步,來了一個急剎車。

  李軒猝不及防,差點就從馬背上被掀飛出去。

  就是這片刻的耽擱,江含韻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李軒不禁氣結,他狠狠的看著身下的玉麒麟:「你這孽畜,關鍵的時候怎麼總不頂用!我白給你吃了那麼多的北海冰魚。」

  可他這一句,似乎是將玉麒麟給惹惱了,玉麒麟的周身都開始燃燒著聖白光焰。

  李軒無奈,只能從它的背上躍了下來。然後就眼看著這頭玉麒麟神色悠然的晃盪著尾巴,走入到旁邊的汾陽王府內。

  不過與李軒想像的不同,當夢清梵邁步走入王府,脫離開李軒的視線之後,並沒任何得意悠然之態,反倒是略顯萎靡。

  當她走入到李軒為她打造的,那彷彿小型宮殿一樣的豪華馬廄時,卻見她的師兄東方良正手抱著一把劍,立在了門口之外。

  夢清梵斜眼看了看他,就視如無睹,不做理會的邁步走入馬廄之內。

  不過東方良卻不打算放過夢清梵,當她從旁經過時,東方良語聲冷冷的開口:「師妹,你這『玉麒麟』當上癮了是嗎?堂堂的『歲月神槍』夢清梵,就這麼心甘情願的當別人的坐騎?」

  夢清梵當即回頭,以冷冽如冰,略含殺氣的目光,看著東方良。

  她這師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這傢伙以為她想這樣嗎?

  文山印讓她無法遠離李軒,也無法抗拒李軒。

  可如果直接暴露身份,那還不如死了的好--

  東方良斜著眼,神色誠摯的看著她:「師妹你這樣沒用,哪怕你給李軒當十年,當二十年的坐騎,他也不會把你當成女人看待。

  那位汾陽郡王的心,絕不會分給你一分半點。你不能這樣下去了師妹,你有什麼痛可以與我說,有什麼想法,我可以幫你。」

  東方良感覺自己心裡,像是插了一把刀。

  他想再沒有比這更痛苦的事了,將自己心愛的人,推向仇人的懷抱。

  可東方良認為自己這個時候,是該放手了。

  自己的師妹寧願當一隻坐騎,也要呆在李軒的身邊,可見她對李軒的愛是何等深切。

  東方良實在不忍見自己的師妹愛得如此卑微。

  夢清梵的目光微微一暖,然後就把頭往豪華馬廄裡面晃了晃。

  東方良見狀微喜,他想師妹這個動作,莫非是讓他跟隨進去,入內詳談?

  可就在他準備邁步跟入進去的時候,就見一對流光一樣的馬蹄從內轟飛而出。

  「師妹?」

  東方良駭然變色,他來不及做任何動作,就被這馬蹄轟砸在胸膛上,然後整個人就像是流星一樣被轟飛向遠方。

  踢飛了東方良,夢清梵先是一聲輕哼,然後她又神色懨懨的走到了自己鋪滿了『黃金草』的床榻上趴了下來。

  這些黃金草是一種獨特的植物,不但形狀像是黃金煉造,價值也堪比黃金。

  夢清梵趴在上面,感覺柔柔的,暖暖的,氣味香香的,又很有彈力,舒適極了。

  可此時她卻眉心緊蹙,眼現凝思之色。

  東方良的話雖然刺耳,可還是有道理的。

  雖然李軒對她這個坐騎,還是很用心的討好,可『坐騎』終究是『坐騎』。

  夢清梵心想這情況必須改變了,自己不能再鴕鳥下去。

  自己必須想辦法,在不暴露身份的情況下脫身--

  ※※※※

  此時在汾陽王府的對面,李軒正背負著手看著眼前一個黑乎乎的機器。

  這是一個『鑄幣沖壓機』,專門沖壓硬幣的。

  此時正有一個個銀白色的硬幣被壓印完畢,落到了旁邊的籮筐裡面。

  李軒抬手一招,將之招入到手中。

  這硬幣基本是銅錢的樣式,正面是『景泰通寶』的字樣,背面則是『一分』的隸體文字。

  不但字體清晰,還有水稻與小麥形狀的花紋。

  中間是一個方孔,邊上則有著整齊齒輪,入手感覺得非常輕。

  綠綺羅見狀,不由好奇的問:「此錢色澤銀白,質地卻輕便堅硬,不像是白銀,究竟是何物製作?」

  「是鋁,鋁做的錢。」李軒一邊解釋著,一邊仔細觀摩著這錢的細節。

  怎麼說呢?冷雨柔在藝術上還是缺乏天賦。不過這是試做版,無傷大雅。

  綠綺羅則是眼現狐疑之色:「鋁?可鋁質柔軟,這是混合了其它的金屬?還有,你這是要用鋁製作錢幣?這不太合適吧?鋁粉昂貴,價比黃金。」

  「是混入了半成的銅。」

  李軒微微頷首,他讓冷雨柔選擇的合金配方,就與現代中國的一分配方差不多。

  「目前的鋁粉確實昂貴,不過我該怎麼說呢?綠前輩應該清楚吧?這天地之間,至少百分之八的成分都是鋁,它之所以昂貴,其實是因提煉之法的關係。正常的金屬冶煉之法,很難提煉出鋁。」

  在他那個時代,在查爾斯.馬丁.霍爾發明『電解提煉法』之前,鋁粉也是昂貴的不可思議。

  不過只需知道電解法的原理,提煉起來還是很容易的。

  電解法需要消耗大量的電力,可他們也有足夠的電力可用。這個世界的『雷霆法陣』既然連電磁炮都能驅動,用來煉鋁自然綽綽有餘。

  綠綺羅就若有所思:「你是想要用這種鋁錢取代銅錢?可有何必要?」

  李軒聞言微微一笑,沒有答話。

  他想作用大著呢,這可是他日後施政的根基之一。

  明朝萬曆年間,張居正為何要施行一條鞭法?是因大明各種繁瑣的稅務太多了,土地稅、人口稅、勞役、攤派等等。

  而明太祖考慮到民間缺乏足夠的銅錢,就允許百姓用各自的實物代替,什麼糧食啊,布匹啊,絲綢啊,茶葉啊,木材啊,蘆薈啊,甚至雞蛋都行。

  這就給了官吏上下其手的機會,大明的稅收總量也始終上不去。還有人隱瞞土地人口,讓大明的稅收江河日下。

  於是張居正將所有的稅種全都捏合在一起,規定了每一戶的人丁與田產該交多少銀錢,且不再徵收實物,這就是『一條鞭法』。

  這確實改善了大明的稅收,卻也使百姓承受了更大程度的剝削。

  明太祖還是有遠見的,一條鞭法施行之後,百姓們不得不用各種實物從商人那裡換錢交稅,而商人則借此機會壓價,甚至是抬升白銀的價格,使許多地方民不聊生。

  這甚至一定程度上加速了大明的滅亡,只因官府收稅容易,加稅也變得更容易了。

  而這些弊端,說到底都是『錢荒』二字。

  大明的銅價昂貴,許多人都私自將銅錢熔鑄;國土內也幾乎沒有多少白銀,幾乎全靠海外輸入。

  可富商與地主豪強們,還喜歡將大量的銀兩黃金埋入地下,使得市面上缺乏銀錢流通。

  大明的這一情弊,在大晉也有,甚至更加嚴重。

  李軒心想自己無論如何都不能重蹈張居正的覆轍,他準備直接從源頭著手。

  大晉缺少銅礦,可鋁卻是應有盡有。

  且銅的價值不菲,用處也很多。比如鑄炮,隨隨便便就要上萬斤的銅,還比鐵炮更輕便。又比如銅器,各種場合使用的正規禮器,都是用青銅製作。

  朝廷從民間回收銅錢,這可是很划算的生意。

  如果再黑心一點,未來將銅錢鑄成『一角』、『二角』的幣值發回市面,那就是十倍二十倍的差價。

  李軒正這麼想著,就見旁邊的一扇鐵門打開,冷雨柔的身影,從裡面走了出來。

  她看見李軒,不由微覺意外:「真難得,少爺你怎麼有空來我這裡?」

  --自從奪宮之變後,李軒已經大半個月沒踏入她的工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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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21 00:45:36 |只看該作者
第0682章 少爺你是色中惡鬼!

  李軒側目回頭,看著臉覆玻璃面罩,一副後世工裝打扮的冷雨柔,然後笑道:「我也很奇怪,我娘她到底有什麼魔力,讓你幾天都不敢回家?她還跟我念叨你呢,說你把工坊的門關著,她都進不來。」

  冷雨柔的臉色頓時就有些異樣,心想她還能為什麼?

  劉氏一天到晚都在旁敲側擊,讓她多考慮一下自己,有什麼喜歡的人就要付諸行動,不要等到未來後悔;還有神器盟與孔雀山莊,也需要個繼承事業的男丁云云--這任是誰都受不了。

  冷雨柔不敢頂撞,所以只能盡量避戰。

  不過她沒打算對李軒解釋,冷雨柔雙手抱著胸,以清冷的目光看著李軒:「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你又要我做什麼?如果是為火器,我們神器盟最近打造的三千桿火槍,二十門火炮,已經交貨給兵部了。沒必要特意來一趟。」

  李軒卻抬眼看著前方的鑄幣機:「這東西什麼時候造出來的,怎麼不與我說?」

  「是半個月前的事情。」冷雨柔搖著頭:「鑄幣沖壓機其實很簡單,比之機關傀儡根本不值一提,我隨手就能做出來。

  問題是提煉鋁粉,然後熔煉合金的成本,還沒法降低到你說的那個數字,我正在改進。不過你說的紡紗機與軋棉機,都已經做出來了,你準備什麼時候推出去?」

  軋棉機是用來去除棉籽的,棉花在南北朝時期傳入中國,之所以很長時間沒得到利用,就是棉籽的問題,人工去除棉籽是很麻煩的。

  李軒的瞳孔微亮,他對這兩件東西的看重,更在鑄幣機之上。。

  可他隨後微微搖頭:「還不到時候,不過你們神器盟倒是可以在各地商家先預定一批棉花。棉花一般是四到五月播種,現在正是時候。」

  冷雨柔就癟了癟唇,不太情願。

  她知道這棉花以後一定會很賺錢,可她暫時無意讓神器盟拓展業務。

  神器盟現在光是新建的鐵廠與槍炮廠,就缺好幾千個技師工匠,哪裡有精力顧及其它?

  更不用說,這會佔據他們神器盟的大筆資金。

  李軒對她的想法洞若觀火,他斜眼看了過去:「朝廷今年就會收服遼東,移民開拓屯墾,需要棉衣棉襖至少六百萬件,加上整個北方,棉衣賣兩千萬件輕輕鬆鬆。

  還有邊軍,我正在推動兵部,讓所有衛所軍更換棉甲。你現在花點錢收了棉花,等到幾個月後你把這些訂單賣出去,就是幾倍的收穫。」

  在符文燧發火槍出現之後,傳統的重型鎧甲已經不堪一擊,反倒是內襯鐵片,外以銅釘固定的棉甲更加的實用。不但防護力更強,更加輕便,也更省錢。

  這樁生意,他也讓誠意伯府在做。誠意伯府資金不足,只能拿出五十多萬兩紋銀。

  不過他身邊的幾個富婆,比如羅煙,比如薛雲柔,都很是意動,她們手裡都有大筆的資金。

  這放在現代,算是內幕交易了,是犯法的,可在這個時代,沒那麼多講究。

  他也必須通過神器盟的訂單調控,大幅提升今年棉花的產量。

  否則真等到他們要用的時候,反倒沒太多棉花可用,被那些商人抬價盤剝。

  冷雨柔果然眼神一亮,臉上現出了笑容:「這還差不多。」

  李軒隨後又拿出了一卷圖紙,遞給了冷雨柔:「這次來是請雨柔你幫我打造一具法身傀儡,這是圖紙,你看看能不能製作。」

  冷雨柔接過手之後看了一陣,然後就眼神怪異的看了看李軒:「少爺你這人,怕不是色鬼投胎?羅煙她們,還有那些龍蛇麒麟,都已經沒法滿足你了?」

  李軒有些發懵:「你在說什麼鬼?」

  他一把將冷雨柔手裡的圖紙搶過來,然後眼神一愣。

  圖紙上是一位五官絕美,嬌艷欲滴,嬌軀玲瓏有致,人間尤物般的裸女。

  這應該是綠綺羅為自己這具法身傀儡設計的形象,連面部的寬度,長度,鼻子的高度,眼睛的長度,腰圍等等,都標記得清清楚楚。

  --就是沒穿衣服。

  李軒之前沒看過這圖紙,此前綠綺羅以木系術法召來無數的樹皮樹葉,揮手之間成就。

  李軒知道綠綺羅需要的法身傀儡,肯定有特殊需求,否則沒必要求助冷雨柔與薛少天師。

  只因綠綺羅自己,就掌握了許多分身化體之術。

  李軒卻對此不感興趣,他暫時沒時間鑽研符文與機關之道。

  「不准看!」綠綺羅的聲音,有點姍姍來遲的在李軒耳旁響起,她周身綠色的氣霧一捲,就讓那圖紙上蒙上了一層薄霧,隔絕開李軒的視線。

  她是鬼魂之軀,臉上倒是沒有太多異常之色,可語聲卻很不自然:「君子非禮勿視,李軒你是理學護法,當世大儒,連這個道理都不懂嗎?」

  李軒倒不至於對一個法身傀儡感性趣,他只是斜眼打量著只有一百二十厘米高,身材扁平,一副蘿莉形象的綠綺羅,然後哂笑:「我算是明白了,果然人越缺什麼,就越想要什麼。」

  綠綺羅柳眉微挑,然後她那綠寶石般的眼眸中,就有一絲殺氣凝聚。

  她想這個傢伙,怕是在尋死!

  一瞬之後,青色的雷霆就驀然在李軒體內爆發。

  李軒猝不及防,被電得渾身微顫,頭冒青煙。

  綠綺羅這次是痛下狠手,讓他渾身上下,如受萬蟻噬身之痛。

  「你在做什麼?」冷雨柔狐疑的看著他,掃望著李軒上下:「怎麼還自己電自己?」

  李軒好不容易熬過電擊,然後一聲強笑:「我在以雷法煉體呢,剛才稍稍失控了。對了,這法身傀儡你能不能造?實在不行,傀儡的性能可以降,法陣的密度也可簡省,外形卻必須精緻,要求是彷彿活人,越像越好。」

  他見冷雨柔向他投以懷疑與鄙薄的視線,就又無奈解釋:「你究竟把你家少爺看成是什麼人了?毫無節操的色中惡鬼嗎?這傀儡也不是我的,是受朋友之托。」

  冷雨柔這才收起了異色,她陷入了凝思:「我還是有點興趣的,這副圖紙涉及到了一些上古時代的機關秘術,有研究的價值。不過打造它的很貴,光是收購材料,就至少得八百萬兩紋銀,造價幾乎等同幾一件仙寶。你確定這要打造這東西?」

  李軒的臉色頓時一僵,心想這真是要命--

  ※※※※

  李軒還是狠下心,給綠綺羅下了訂單。

  綠綺羅給他的『七竅玲瓏爐』價值無量,幾乎等同神寶,李軒不能連八百萬兩紋銀都捨不得。

  且綠綺羅有了法身傀儡之後,最大受益人是他。

  主要是他現在手裡還有錢,至少是賬面上有錢。

  之前承德之戰,李軒就從前元天師張觀瀾那裡,得手了大批財貨。

  此人昔日卸任天師時,將天師府幾百年的積蓄全都捲走,所有富得流油。

  而張神業與薛雲柔父女復仇之後,不好意思獨吞張觀瀾身邊的那些遺物,分了一半給李軒。

  一共是一件殘損的仙寶,還有各種奇珍異寶,法器丹藥,價值上千萬兩。

  然後在潮白河之戰,中流居士將白虎宮主與紫薇宮主的兩件偽神寶借花獻佛,轉送給了李軒。

  一件是擁有極天之法『鎮魂』的『鎮魂印』,一件是擁有極天之法『衰弱』的『八面神衰劍』。

  這兩件都是價值連城之器,已經無法用銀錢衡量。

  即便去除那極天之法,這也都是極品的仙器,威力浩大。

  可正因這兩件東西都太過珍貴,李軒暫時沒為它們尋到主人。

  他身邊的幾個女孩,要麼是本身用不上,要麼就是認為受之有愧,不願意拿。

  李軒的想法是以物易物的交換,換一些她們用得上的東西,不過他暫時還沒有合適的交易對象。

  到了偽神寶這個層級,想要將之脫手很困難,何況是尋價值相當之物交易?只能慢慢來了。

  此外白虎宮主與紫薇宮主隨身攜帶的各種丹藥奇珍也不在少數,價值大概在三百萬左右。

  然後是不久前的宣府之戰,他也從脫脫不花那裡得手了兩百萬兩紋銀,還有兩件仙器。

  這兩件仙器都與龍氣有關,虞紅裳已經決定將之收購,儲藏於太廟當中。

  朝廷不會容許這種融有龍氣的器物流散於外,以免它們被包藏禍心的梟雄豪傑所得,滋生禍患。

  問題是朝廷上下雖然喊著想買,可戶部與內庫都拿不出一分錢。

  李軒現在只能指望自己的政務改革,能為朝廷多收一些稅銀,然後補上自己的欠賬。

  總而言之,李軒現在手中雖然沒多少現銀,可從賬面來說,卻是身家不菲。

  冷雨柔也知道他的情況,同意了他的賒賬。

  綠綺羅卻感覺有點不好意思,出來就含著歉意道:「放心,我會想辦法把這筆錢補給你的。」

  李軒聞言一樂:「錢就算了,你給我的先天葫蘆籐與九天息壤,哪一樣不是絕頂奇珍。不過我現在最需要的,是一門分身化體之術。你--」

  他正說到這裡,忽然神色一動,看向了天空。

  只見雲空上一團紅光,如隕石一樣往這邊轟然墜落。

  京城的五龍九鼎混元大陣自發響應,卻沒擋住這紅光。李軒等到那紅光落到近前,才發現裡面是一個雙眼緊閉,陷入暈迷狀態的宮裝女子。

  李軒卻心想這算什麼?天降美人?

  他身體的反應更快一線,已經自發閃身而起,開始以法力托舉,化解那女子的墜落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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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83章 我才不是這樣的人

  李軒終於將那宮裝女子接住的時候,這條汾陽胡同的四面都被驚動了。

  「這女人又是誰?」

  第一個閃身出來的人是薛雲柔,她視線驚奇冷冽的看著李軒懷裡的人。

  她剛才正在道觀裡面與張神業遙空通話,還沒結束就感知到了外面的動靜。

  薛雲柔眼神有些警惕,心想這個美貌的陌生女子,與李軒這傢伙究竟是什麼關係?

  雖然此女處於暈迷狀態,可薛雲柔卻還是能夠感覺到她的不凡之處。

  尤其那一絲絲縈繞在外的強橫武意與極天之法,讓薛雲柔倍感心驚。

  第二個出來的是玉麒麟,她當即用鄙薄的目光看著李軒。

  心想這傢伙真是行走的發情野獸,自己才與李軒分開多久?這傢伙懷裡就又多了一個陌生女人。

  可下一須臾,玉麒麟的目光就被那宮裝女子吸引住了。

  她確定自己從沒見過這女人,卻莫名的感覺很熟悉。

  之後是冷雨柔,獨孤碧落,她們看李軒的眼神也差不多。

  還有一個凰君凰無幻--說來可憐,自從妖市被大司命摧毀之後,她與家臣鶴老只能寄居在敖疏影位於胡同口的神廟裡面。

  巴蛇女王也隨後閃身而至,她的眸中含著強烈的危機感。

  沒想到軒郎這麼搶手,連掌握極天之法的強大女人都找上門。

  緊隨其後的,是樂芊芊與羅煙。

  六道司總堂距離此地不遠,她們都是第一時間趕過來的。

  當望見那美如謫仙的暈迷女子後,看李軒的眸光也含著幾分驚疑之意。

  李軒感覺到她們目光中暗含的惡意,頓時怒了:「都在想什麼呢?這女人與我無關,剛才只是在救人!本王乃理學護法,浩氣琉璃,是問心鈴與聽天將軍同時認證的正人君子,你們把我當成什麼了?我總不至於見一個愛一個。」

  他氣壞了,這些女人還真把他當成賊在防了,李軒認為自己不是這樣的人。

  在場的幾個女孩,則把目光同時往『汾陽王府』門口的方向掃望過去。

  正從裡面走出來看熱鬧的聽天獒,頓時軀體一僵。

  它想這些女人,怎麼在用這種眼神看它?就好像是它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似的。

  聽天獒忽然感覺,自己北上投靠李軒,似乎不是什麼明智之舉。

  薛雲柔想到昔日自己就是因聽天獒的話,堅信李軒是正人君子,就有了將這隻狗抽筋剝皮的衝動。

  凰君凰無幻則是雙手抱胸,一點都不嫌事大的發出一聲譏笑:「可笑!如果與你無關,那為何她不往別人的頭頂掉,偏偏要朝你頭上掉下來?」

  李軒張了張嘴,竟然無言以對。

  他只能轉過頭看向聽天獒:「聽天,你能傾聽人之心聲,來給我作證。」

  聽天獒當即猛點著頭:「沒錯,李軒都不認識她。」

  它現在就指著李軒吃飯了,立場必須要堅定。

  幾個女孩卻不敢盡信,這條狗的信用,在她們這邊早就破產了。

  薛雲柔目光微動:「聽天,聽說你在找下家是吧?說來我們天師府,正好缺一隻護府神獸,我覺得聽天你就很合適。天師府的根底你是知道的,每年的供奉包你滿意。

  你如果嫌我們天師府沾染因果,我也可把你介紹給水德元君,那可是兩江五湖之主,信徒幾百萬的神明。還有旁邊的凰君,貴為北直隸妖族之主,她也缺一個能幫她消災解難的家臣。」

  聽天獒心念一轉,決定實話實說:「李軒不認得這女人,不過這女人倒是認得他。」

  薛雲柔的腳下瞬時之間傳來哢嚓裂響,羅煙也本能的就用手按住了刀,都想這女人果然有問題。

  李軒則瞠目結舌,心想自己每天在山味樓定的骨頭湯,真是餵到狗肚子裡去了。

  「別鬧了。」樂芊芊俯下身仔細觀察,然後微微蹙眉:「她的情況似乎不太妙,還是盡快讓江神醫給她看看吧。」

  旁邊就是江南醫館,李軒當即用法力裹挾著這女子一個閃動,直接來到了江雲旗的面前。

  江雲旗也早就注意到外面的動靜,不過事發時他正在為病人診治。

  等到他空閒下來的時候,外面的情況已經不適合他出去了。

  看著李軒送到他面前的女人,江雲旗的面色也皮笑肉不笑,冷如冰霜道:「李軒你這沾花惹草的本事可真不小。」

  可惱的是,他的夫人已經與劉氏互換了庚帖,這婚事他想反悔都不成。

  李軒的神色訕訕,雖然他感覺自己遭遇了竇娥之冤。

  可在幾位老丈人面前,李軒感覺自己還是有點直不起腰。

  「岳父您何出此言?此女來歷不俗,可能是一位『大天位』。今日突如其來就墜落於小婿面前,怕是別有緣由。」

  江雲旗就臉皮微顫,暗忖這傢伙的臉皮難道是鐵打的,這『岳父』叫得可親熱了。

  可他隨後還是眼神微凝,把目光放在了暈迷的宮裝女子身上,以靈視之術仔細觀望。

  須臾之後。江雲旗的面色也漸漸變化,眼神驚疑:「這個女人,也不知是何方人物?以『大天位』之身執掌『極天』,放在上古時代,怕是即時就可晉陞『極天位』,是道門金仙、佛門菩薩一流的人物。」

  他又抓住了宮裝女子的右手,凝神感應道:「重傷她的是極天之法,保住她性命的也是極天之法。五內肺腑俱傷,這是『律令』,一種極其強大的極天之法。

  不過此女體內,也有一種非常強大,與生命死亡有關的極天法則,吊住了她的一線生機,李軒你說得對,此女怕是麻煩不小。」

  隨著江雲旗此言道出,隨後走入進來的薛雲柔與羅煙,都不禁變了顏色。

  她們早就意識到這宮裝女子來歷不俗,可也沒想到此女,竟然是執掌『極天之法』,修為接近道門金仙的存在。

  「極天位!」薛雲柔微凝著眼:「當世有這樣修為的,絕不超過五指之數。生死與律令?她是--」

  「她是金闕天宮的少司命!」

  隨著這聲音,一位頭戴斗笠的黑衣人,出現在幾個女孩的身後。

  羅煙當即面色微厲,本能的拔出了雙刀,身影則如光似電的閃動。

  她認出此人正是『神裂刀』宗玄化,與他們交手過數次的死對頭。

  「停!停!停!本人現今是友非敵。」

  宗玄化高舉起了雙手,任由羅煙的刀凌至他的脖頸之前。他面色凝肅,遙空看向李軒:「本人奉中流居士之名,向汾陽郡王傳遞三個消息。一個是昨日金闕天宮內鬥分裂,總數七名天位慘死,太微宮主源太微戰死天山與崑崙山的交匯處,少司命則重傷不知所蹤。

  一個是金闕天宮『大司命』引動了極北冰河,使得鬱積於極北的寒潮爆發。預計未來十到二十年內,北方天氣都會非常寒冷,甚至會導致黃河南北旱災連綿。」

  李軒的心緒頓時微微一沉,可隨後就放鬆了下來。

  冰河臨世,北方寒潮,這應該是指的冰河期了。

  另一個世界,大明也遭遇過小冰河期,然後關西一帶連年旱災,蝗災,鼠疫,時間長達十餘年之久。

  那時遼東的溫度,據說最低可達到零下四十度。

  幸運的是,他這邊也不是一點準備都沒有。

  這一刻李軒甚至生出了一個念頭,自己說不定真如綠綺羅說的那樣,是人道氣運之所鍾。

  可隨後他心內就「騰」的一聲,燃起了一股極致的戾氣與怒火,他將遠處看熱鬧的東方良也恨上了,直接側目看了過去:「你們金闕天宮,就是這麼維護那所謂天數的?那些邪魔都沒你們這麼惡毒。這天下間的百姓,億萬生靈,在你們眼中是否與豬狗螻蟻無異?」

  東方良只覺羞愧難當,他本能的避開李軒的視線。

  於此同時,東方良也只覺胸腹之間,也有一股鬱火,不解與懷疑滋生。

  他記起自己昔日之所以決定加入金闕天宮,一是師尊天市宮主的撫養之恩,二則是為金闕天宮力圖維護天地自然的宗旨。

  可現在,東方良卻難以自抑的對自己,對天宮,甚至對所謂的『天數』,都滋生出了疑念。

  李軒隨後又看向神裂刀宗玄化:「中流居士為何不阻止?」

  「阻止不了。」宗玄化搖著頭:「幾百年前,居士曾經試圖闖入金闕天宮,卻被大司命撕掉了一條手臂。在天宮周圍,大司命的法力等同金仙。

  金闕天宮底蘊之厚,只會遠超你的想像。他們如果那麼好對付,居士也不至於屢戰屢敗,最終絕望到要借助白蓮教與蒙兀之力。現在唯一的好消息,是金闕天宮的人因大司命違逆天律,全宮上下都再非是不死之身。對了--」

  神裂刀宗玄化此時語聲一轉:「再附送郡王一個消息,寧王虞奠培已經起兵,此人雖然沒有豎反旗,卻軟禁了他的王府屬官。今此人已雲集大軍二十萬,舟師五萬,兵鋒直指九江城。這一軍情已在途中,最多一個時辰就可入京。」

  李軒精神一振,心想這倒是一個好消息。

  他等了十幾天,那位兵力雄於天下的寧王,總算是有了實質性的反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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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84章 出其不意

  九江城古稱柴桑,位於鄱陽湖口,是長江沿線的戰略要地,也是江西一省的門戶。

  昔日漢王陳諒駐數十萬大軍於此,使下游的晉太祖日夜不能安寢。

  所以大晉建國以後,對此處重視有加。投入了重金修築城池。使得此城的防禦規制幾乎直追南昌,也是長江沿岸最險峻的城池之一。

  不過此時的九江城,卻是戰雲已息,只有十幾個血淋淋的人頭掛在牆頭,昭顯此處曾經歷過一場戰事。

  寧王大軍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已經攻下了九江城。

  現任的九江知府與九江衛指揮使都是貪鄙無能之人,當寧王藩二十萬大軍,五萬水師到來。他們幾乎未做任何抵抗,也未能造成任何殺傷,這座僅城牆就高達五丈的堅城就已陷落。

  當寧王虞奠培登上了九江城的城頭時,他胸中豪情激盪,興奮之情無以復加。。

  他用雄鷹一般的目光俯視周圍,然後拍著牆垛道:「確是一座雄城!幸在此處的守將與知府無能,否則此戰必定折損不小。」

  這是實話,此時他雖有雄軍二十餘萬在手,總數五名天位為他效力,還有上百門私造的紅夷大炮,數百門的佛朗機炮。

  可在戰前,寧王也沒有把握毫無損傷的攻下這座雄城要塞。

  後面的鐵面人也雙手抱拳,語含喜意:「恭喜殿下!此城入手之後,江西一地唾手可的。」

  江西的地形就是一個盆地,以南昌與鄱陽湖為中心,一大片的肥沃平地。周圍則是群山環繞,將這片平地緊緊包裹。

  而九江城就位於這個盆地的北面出口,同時也堵塞住了鄱陽湖的湖口。

  所以江西雖然不像是四川那樣的閉塞,可朝廷要想發十萬人以上的大軍征伐江西,要麼是走九江,要麼就是走東面的上饒一線。

  所以在鐵面人看來,寧王虞奠培攻下了這座九江城,他的大業就已成了一半。

  依托九江城,寧王藩就可從容的吞併侵佔江西境內的諸州縣,將整個江西都納入治下。

  此外九江富庶,不弱於南昌。

  據有此地之後,也可作為寧王藩的一大稅源。只需遣幹員精心打理,此地足以供養八萬大軍。

  不過寧王的想法與心境,卻與起兵之前大不相同。

  「先生,江西貧瘠多山,不可為大業之基。吾欲沿江而下,直搗安慶,南京,據金陵龍盤虎踞之地割據江南,你以為如何?」

  鐵面人聞言一愣,之前寧王起兵時可不是這麼說的。

  「殿下,月前我們議定之策,是廣積糧,高築牆,緩稱王。您如現在就將兵鋒指向南京,那麼殿下雖未舉反旗,卻與謀反無異。

  朝廷勢必會做出反應,甚至會將沂王置於不顧。介時汾陽郡王率數十萬雄軍從北面壓下,寧王藩怕是要化為齏粉。」

  寧王虞奠培聽到『汾陽郡王』四字,心頭頓時一顫。

  月前汾陽郡王李軒在宣府幾乎全殲韃靼數十萬鐵騎的消息傳來,讓他心膽皆裂,對此人忌憚到無以復加。

  國朝以來的名將,從沒有人像李軒這樣屢次以弱旅勝強軍,製造出讓人瞠目結舌的驚人戰績。

  如果不是得知饒州知府雷厲即將上任江西巡撫的消息,虞奠培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在此時舉兵的。

  此人不但能力卓絕,還與他們寧王府勢如水火。

  這位在饒州任上就在編練兵馬,搜羅寧王府謀反的罪證。

  一旦雷厲上任,寧王府勢必會遭遇沉重打擊,甚至會遭遇廢藩之禍,虞奠培無論如何都不願坐以待斃。

  可寧王虞奠培尤有不甘:「九江城軍備鬆弛,文恬武嬉,可見朝廷確實對我無備。本王以為,此時正可再接再厲,趁勢攻滅段東轄下的長江水師,進佔南京。

  如果遷延時日,等到幾個月後朝廷反應過來,在長江下游堆積重兵。那時本王縱有百萬雄師,也難再進窺南京。」

  鐵面人不由微覺頭疼,他想寧王之言未嘗沒有道理,可前提是他們真有能力打下南京。

  他搖著頭:「殿下!江西巡撫雷厲正在整兵備戰,擁兵數萬威脅南昌。這可是殿下的根本之地,不可有失。在內患未除之前,殿下豈能冒險用兵於外?

  而縱觀長江下游,也絕非如殿下想像的那樣可以輕易攻取。操江水師提督段東治軍嚴謹,其前任誠意伯李承基也留下深厚底蘊,可知這長江沿線水師都無弱旅。之前的九江水師,就可見其一斑。」

  先前的九江之戰,那七千九江水師也是唯一給予他們重創的兵馬。

  在擊沉了他們十數艘戰船,上千水師將士之後,這些九江水師幾乎完好無損的退往下游安慶。

  「至於南京,景泰十二年南京才經歷過鎮江之亂,孝陵之亂。所以如今的南京文武,都是朝廷精心選拔的得力之臣,南京兵馬也經過整頓。臣親自去看過,那邊無論京營,還是衛所,風貌都與景泰十二年前大不相同。

  殿下您現在揮師西進,未必就能一戰而克。而一旦我軍頓兵城下,師勞兵疲,汾陽郡王只需遣一員良將。率數萬軍南下,我軍就有崩潰之險。」

  鐵面人說了一大堆,卻沒有『汾陽郡王』四字有用。

  寧王虞奠培面色變幻不定,終還是打消了一戰克定江南的妄念。

  汾陽郡王兵鋒天下無雙,寧王虞奠培認為自己現在,還是暫避鋒芒的好,且讓沂王虞見深消磨其勢。

  鐵面人說得對,待他佔據了江西與湖廣一帶,再與李軒交手決戰不遲。

  那時他編練大軍百餘萬,槍炮無數,錢糧無算,李軒縱然兵法蓋世,也要飲恨於他的刀兵之下。

  他隨後沉吟道:「罷了,不過南京可以不攻,安慶府與南康府卻必須拿下。安慶府那邊,本王親自領軍。南康府則由大將皮雲領六萬兵馬分兵攻取!」

  「殿下英明!」鐵面人當即躬身一禮,面現讚佩之色。

  他認為攻安慶府是對的,這是他們必須要拿下的戰略要地。

  安慶府號稱『中流天塹』、『萬里長江此封喉,吳楚分疆第一州』,是南京之門戶。

  這一是因安慶段長江江面比較狹窄,容易封鎖江面;一是『集賢關』天險,可以封鎖北面陸師。

  寧王府既然佔據了九江,就不可不盡窺安慶,擁有了這兩地,他們才能做到阻塞長江,才能安心經營江西湖廣。

  寧王虞奠培聞言大悅,邁步從城牆走了下來。

  此時在城牆之前,整個九江城的頭面人物,都已經被強行召集到了此地。

  其中大多都是九江城本地的豪強世家,舉人士子,還有一些富商,此時無不都面現不安惶恐之色。

  寧王虞奠培哈哈大笑,大步走了過去:「諸位鄉親父老毋需驚慌,景泰帝無道,竟然令一來歷不明的幼兒繼承帝位,混淆帝室血脈,又令公主監國,壞我祖宗成法。

  所以本王舉兵討逆至此,是欲撥亂反正,一掃朝中邪氛。諸位都是深明大義之人,本王斗膽,請諸位父老鼎力助本王一臂之力--」

  只是他才剛走過去,人群中就有人一口唾沫吐了過來:「亂臣賊子!」

  寧王虞奠培當即眼神陰森的朝唾沫來處看了過去,然後就望見一位舉人打扮的儒生怒目圓睜,朝他瞪視過來:「自先帝繼位以來,朝廷勵精圖治,內修外攘,輕徭薄賦!就是因你們這些狼子野心之輩,才使這天下間禍亂不絕,不得安寧。虧你還有臉讓我們助你?」

  寧王虞奠培面上登時浮上了一層青氣:「來人,將此人給我壓下去,即時斬首示眾!」

  那舉人分毫不懼,任由一群如狼似虎的寧王藩將士衝過來,將他的人鎖拿按住。

  他口中則哈哈大笑,:「請諸位三思,不要被這亂臣賊子蒙騙!天子血脈,經歷滿朝見證,當今的八位輔政大臣,哪一位不是當世大儒,清正有為的大臣?這混淆皇室血脈之言,從何談起?

  且汾陽郡王兵法天下無雙,已在宣府大破蒙兀,生擒蒙兀大汗脫脫不花。待朝廷遣汾陽郡王領軍南下,頃刻就可將你們寧王藩碾為齏粉!」

  他謾罵不止,哪怕是旁邊有人將他滿口的牙齒舌頭砸碎,也依然以自身浩氣模擬出聲音,震盪著整個府城。使得在場的眾多舉人學子,都變了顏色。

  「斬!斬!」

  寧王虞奠培的面色鐵青:「將此人抽筋剝皮,凌遲處死!再遣一隊人馬,將此人全族緝拿,本王要誅他三族!」

  他隨後用陰冷的目光,掃望著在場的眾人:「這混賬無禮,你等莫非也要學他?」

  就在這個時候,一名渾身都是傷痕的騎士匆匆奔行而來,奔馳到他的身邊:「殿下,南昌急報,神機營四萬大軍已在趙家圍登陸,其兵鋒距離南昌已經不到三十里!」

  寧王虞奠培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煞白如紙。

  趙家圍就在南昌的西側,鄱陽湖畔。

  那鐵面人也是渾身一顫,他心內只有一個念頭--神機營四萬軍為何會出現在鄱陽湖?他們不是已被調往了河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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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21 00:46:20 |只看該作者
第0685章 喪家之犬

  寧王虞奠培召集城內的世家豪族,士人富商,原本是要尋這些人贊助一些錢糧,順便稍作安撫的。

  如果能有一些識時務之人願意投效於他的麾下,襄助他的大業,那是再好不過,

  可現今的形勢,寧王虞奠培顯然是無法如願了。

  他眼前這些人雖然都是雅雀無聲,各自做出肅穆恭敬之態,可虞奠培哪怕用腳跟去想,都能猜到他們腦裡面的想法。

  無非是『無愧為汾陽郡王,兵鋒之銳,天下無雙』、『看來朝廷早有預料,新帝氣運昌隆』、『寧王敗像已現,我等絕不能從賊,以免日後連累家小』,甚至是『今日寧死都不能與寧王扯上關係』等等。

  即便寧王虞奠培,此刻也是驚慌失措,六神無主的狀態。

  他只能匆匆揮手,意圖將這些九江城的頭面人物全數遣散,卻被鐵面人阻住了:「殿下不可!此時當封鎖消息,嚴防走漏。。」

  虞奠培恍然而悟,當即向旁邊的親軍下令:「把這些人給我看住!南昌的軍情塘報也不得外洩,無論誰敢多嘴,本王將他千刀萬剮!」

  之後他就走到那負傷的騎士面前:「神機營怎麼就到了趙家圍,為何沒有信符傳回?」

  那騎士明顯受傷極重,已經快要暈迷,可他還是強撐著回復道:「屬下不知神機營為何會至南昌,只知這些兵馬是一個時辰前乘坐數百漕船,突然出現於趙家圍。他們打著『左右神機營』的旗號強行登陸,以一支偏師擊潰了趙家圍當地三千衛所軍,主力則步騎並進,直指南昌。

  我等之所以沒能傳出信符,是因南昌周圍現出數十條蛟龍。它們翱翔於天,封鎖雲空,使得所有信符都不得出入。屬下也是拚死突圍,依靠幾位部屬掩護,才能趕至九江。還有,屬下出發離開南昌的時候,神機營距離南昌已不足五十里。他們行進的速度極快,此時或已至南昌城下。」

  「你可知他們有多少兵馬,打得是什麼旗號?」鐵面人開口的時候,就發現自己的話聲竟然含著幾分顫音。

  「回先生!他們打的旗號是『汾陽郡王李』,至於其麾下兵馬多寡,屬下不知。不過前方夜不收騎探塘報,神機左右營應該是全員至此,人數不會少於四萬。」

  那騎士說到這裡,就已暈迷了過去。

  寧王虞奠培的臉色則是難看之至,他心中已經有了極其不妙的預感。

  虞奠培對於南昌老巢的防禦,還是很看重的。

  南昌府本就是江西首屈一指的大城,虞奠培的祖父初代寧王虞權,又耗用了百多年的時間將之經營完善。

  這座城的防禦能力,幾乎僅遜於南京。

  除了城池本身之外,虞奠培還在南昌內外留下將近八萬人的兵馬。

  其中兩萬人,還是他的王府衛軍,戰技精熟,裝備精良,精銳不下於朝廷的京營禁軍。

  按照寧王麾下將領的預計,南昌城的防禦可謂是固若金湯。

  朝廷要拿下南昌城,非得動用三十萬以上的兵馬,日夜攻打不可。

  可這次他們的對手是李軒,是那位『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汾陽郡王。

  此人又是出奇不意,直接兵臨南昌城下,虞奠培不能不為之心驚膽戰,忐忑不安。

  「殿下!」鐵面人心臟沉冷如冰,縈繞著難以形容的焦躁不安:「此時不可猶豫,我軍當迅速回師,以解南昌之圍!」

  在這幾句話道出之後,鐵面人稍稍鎮靜了些許:「愚以為殿下您勿需驚慌,南昌乃是天下前十的堅城。如今不但有我寧王藩數萬精銳鎮守,還有金闕天宮遣來的天位襄助,豈是那麼容易被攻下的?

  這說不定是一件好事,李軒此舉固然是出人意料,可他輕兵急進,深入我軍腹心之地,也是犯了兵家大忌。一旦此人攻城不利,我軍破之易如反掌!」

  寧王虞奠培胸中的鬱怒與惶恐,卻是無以復加。他神思不屬,他口中反覆呢喃著道:「李軒他怎麼會來南昌?神機營究竟是怎麼過來的?本王豢養的那些密探都是廢物,廢物!他們居然與本王說,他們是親眼看著李軒的神機營進入河南--」

  鐵面人心想這個時候,哪裡是計較這些的時候?

  李軒顯然是一開始就準備對寧王藩下手,自然有的是辦法瞞天過海。

  「殿下!」鐵面人加重了語氣:「南昌乃是我藩根本之地,絕不可失陷敵手,還請殿下速做決斷!」

  此時的南昌,不但有著他們幾十萬大軍的家眷,還有上百萬石的糧草儲備,以及寧王府歷年積蓄的軍械與匠人。

  一旦失陷,寧王出征在外的幾十萬大軍就如無根浮萍,喪家之犬!

  寧王虞奠培終於平復下了心情,他凝然細思了片刻,然後就磨著牙:「傳令全軍登船,即刻起拔營回師!」

  虞奠培認為鐵面人說得對,神機營未必就能在他們南下救援之前,攻下南昌。

  而無論神機營有沒有將南昌攻下,他都必須盡早回師,在麾下大軍的軍心離散之前,盡早與李軒決戰。

  ※※※※

  同一時間,李軒就在南昌城東距離大概五里的一座小山丘頂部,用望遠鏡遙觀南昌。

  他是在接到江西傳來的軍情之後,借助『赤雷神輦』趕來的南昌。

  李軒從京城出發,只用了大半日的時光,就已到了鄱陽湖內,恰好趕上王源指揮神機營登岸的時間,順勢接手了這邊的戰事。

  此時李軒麾下的軍馬,不但有神機左右營四萬人,還有來自於饒州府的一萬衛所軍,兩萬江西標兵,以及還有他從遼東帶來的兩萬鐵騎。

  在韃靼部慘敗於宣府之後,朝廷在遼東方向就沒必要再堆積太多兵馬了。

  蒙兀與女真諸部,都已經無力再威脅遼東諸城。

  所以半個月前,李軒從遼東抽調了兩萬騎兵,名義上是用於陝西方面的平叛,暗則是與神機營一同,被調往江西。

  原本這人數高達六萬,牲畜也達數萬匹的大軍,想要瞞過所有人做遠距離調動,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李軒的做法,是在神機營兵進河南鄭州之後,就用李代桃僵之計,用一支早就準備就緒的衛所軍假冒神機營,而神機營全軍與兩萬遼東騎軍都乘坐船隻順河出海。

  然後他們借海船之助,從黃河口直達崇明島,再從崇明島更換漕船至饒州,這就繞開了所有人的視線。

  此策唯有兩個難點,一是海運凶險難測,無論是遭遇海上風暴,還是那些海中巨獸,都能讓他們全軍覆沒。

  不過這對李軒來說完全不是問題,他有東海龍族的幫助,在海上也可安步當車。

  它們甚至還能施展幻術,幫助李軒的大軍在江上無聲無息的行進,用術法推動艦船,使全軍加速行進。

  東海龍族是不願輕易捲入凡世龍爭,可它們的這些作為,可以說是打擦邊球,不會引來太多的龍氣反噬。

  一般來說,只要它們不是直接干涉戰局,是不會引來孽煞的。

  第二個是時間的問題,李軒在河南那邊的佈置,只能瞞得過一時。一旦超出十天,就有暴露的風險。

  幸運的是,寧王還是沒能忍住。

  在雷厲上任江西巡撫不到數日,就已舉兵進佔九江。

  此時在李軒身側,水德元君敖疏影猶自驚怒不已:「父皇已經動身去了極北之地,探看那邊的情況。如果是真的,那麼我龍宮與金闕天宮,必將不共戴天!」

  金闕天宮引動北方寒潮,危害的可不止是大晉百姓。海中的生靈,一樣會死傷慘重。

  這甚至對東海龍宮的威脅還要更大一點,這將使無數海獸尋不到足夠的食物。由此產生的動盪,可能令東海龍宮對海洋的統治冰消瓦解!

  兩江五湖與各地水系也會因氣候變化而提前冰封,甚至是因乾旱而斷流,危及各地水族的存亡。

  「我也沒想到,金闕天宮會如此瘋狂。」

  李軒搖著頭,然後神色異樣的看著天空那數十頭盤旋在上的巨龍:「不過這真沒問題嗎?你們這樣做,就是直接參與凡世龍爭了。」

  「此為父皇之命!」敖疏影語聲冷冽道:「父皇雖然才動身去極北,可這消息應該不假。金闕天宮不會無緣無故分裂,少司命也的確重傷不知所蹤。他們金闕天宮既然敢做初一,我們東海龍宮自然要做十五!」

  她隨後把目光看向南昌城:「此城堅固非常,你準備如何將它拿下?李軒你攜帶的那些大炮,怕是起不到什麼作用。可需要我幫忙?」

  神機營的那些滑膛炮更利於野戰,而非是攻城。

  尤其南昌城那厚達數丈的鐵石城牆,紅衣大炮都難將之撼動。

  敖疏影提供助力的方式,就是由她帶領這數十龍族,直接衝撞城牆。

  這可能會導致她麾下諸龍出現死傷,可此時敖疏影對金闕天宮的作為怒恨到了極點。

  其實還有一個方法,就是直接發贛江之水淹城。

  可敖疏影無論如何都不會採用這種陰損之法的。

  李軒卻神色平靜:「此城確實難攻,可我聽說過一句話,堡壘往往都是從內部攻克的。」

  就在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新任的江西巡撫雷厲,匆匆策馬來到李軒的前方:「郡王殿下,已經敲定了,南城會在一刻時間之後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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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86章 一鼓而定

  「雷巡撫聯繫的內應是否可靠?有沒有可能是詐降?」

  李軒用兵從來都是戰略上大膽,戰術上謹慎。

  他知道南昌是有甕城的,也就是前後兩重城門,城門中間的一小塊土地則被高大的城牆圍住。

  如果貿然進城,寧王軍只需將後面城門一關,就是甕中捉鱉之局。

  李軒麾下的神機營將士每一個都很寶貴,可不能損耗在這裡。

  「可以讓我的巡撫標兵先進城。」雷厲的神色慨然道:「賴郡王殿下虎威,城裡面聯繫我的不止一家!總數達六七人之多,其中包括寧王的兩位王叔,甚至還有寧王任命的南昌總兵。

  不過下官聯絡的,是南昌後衛指揮使,此人一向忠於朝廷,數年前就與我有過聯絡。此人鎮守南城,麾下直屬兵馬數千,足以控制局面。」

  他的語中含著幾許欽佩之意,數日前他被越級提拔,出任江西巡撫的時候,雷厲還感覺這位汾陽郡王有點亂來。

  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與寧王恩怨已深。

  只需自己出任江西巡撫,哪怕上任後沒做什麼,寧王都會憂懼起兵。

  直到兩日之前,神機營四萬兵馬與兩萬遼東騎軍被悄無聲息的送到饒州之後,雷厲就對這位汾陽郡王的兵法佩服得五體投地。

  今日神機營兵臨城下,也確是讓南昌城內的許多人心膽俱裂。

  李軒則微微一笑,他聽出雷厲語中的兩層意思,一是有什麼損失,他雷厲擔著;二是雷厲有足夠的後手,不懼對方耍花招。

  「那麼此戰就交給雷巡撫了!」

  李軒揚眉望著遠處的南昌城,眼中殺意凝聚:「本王為你壓陣。」

  他的神機營沒必要爭奪這個戰功,對於雷厲這樣能力傑出,又有擔當的大臣,李軒也有意成全。

  此人驟登高位,正需要一場無可置疑的戰功,用於穩固權位。

  此時在南昌的東面城頭,來自於金闕天宮的石微塵,正面戴著『紫薇垣』面具,神色冷冽的看著遠處列陣的神機左右營,還有那迎風招展的帥旗。

  上面只是『汾陽郡王李』這簡簡單單的五個字,卻額外的震撼人心。對面的陣列,雖然只有區區四萬人不到,卻凝聚著萬軍莫當之勢,彷彿猛虎撲食,讓城牆上的寧王軍將士都面色蒼白。

  石微塵也微微皺眉,感覺有些不適。

  那位汾陽郡王給了他很大的壓力,甚至影響到他體內的真元流轉。

  李軒此人雖還未至天位,卻已戰績彪炳。

  尤其如今,這位以貴為郡王之身,首席輔政,可以調運國勢,凝聚龍氣,加上那比擬神階武意的琉璃浩氣,石微塵估計此人的戰力,不會低於全盛時期的蒙兀大汗脫脫不花。

  脫脫不花不就是大敗之後,被此人生擒嗎?

  幸虧大司命已經將『紫微宮主』專配的印信與法器,給他送了過來。

  這讓石微塵可以借助部分古代天庭的神力,達到中天位的修為境界。

  否則此刻,他也沒現在這樣的從容。

  而就在石微塵觀陣之時,寧王留於南昌鎮守的大將竇子龍匆匆行至,他面上凝肅異常:「石先生,那位汾陽郡王武力超絕,就全賴先生您出手了。」

  「石某當仁不讓!」石微塵不由一聲輕笑:「南昌的九宮天元大陣,足以助我應敵。」

  他自忖自己不是李軒的對手,不過借助南昌的城防大陣,還有身上的強橫仙器,應該能抵擋李軒一段時間。

  金闕天宮的援兵正在趕來,大司命對李軒率軍奇襲南昌一事震驚非常,正率領其部屬親自趕來南昌。

  可隨後石微塵就發現旁邊那位南昌總兵的面上,依然含著濃郁的憂色,他不由奇怪的問道:「將軍為何心憂至此?如今城內聚集六萬精兵,城防完備,軍械俱全。李軒想要攻下南昌,談何容易?

  放心,只要我們能堅守半日,那位汾陽郡王與他的神機營,必將埋骨於南昌城下。」

  竇子龍一聽就知這傢伙根本不通兵法,石微塵的道理雖然說的沒錯,卻忽略了人心,也小看了那位汾陽郡王的震懾力。

  何況那汾陽郡王,他難道不知南昌的城防堅固嗎?他如無迅速破城的把握,豈會兵行險著?

  「石先生,汾陽郡王兵威撼世,我是擔心城中會有人動搖投敵--」

  就在這個時候,竇子龍的面色微白,看向了南城方向。那邊忽然一片喊殺之聲,還有一聲雷鳴一樣的震響。

  「本人南昌後衛指揮使!受朝廷之命潛伏逆王麾下,今日奉命反戈!城中心向朝廷者,可以隨我反正殺敵。」

  整個南城方向瞬時間一片騷亂,竇子龍遙空望去,發現那邊赫然已放下了吊橋,城門也逐漸敞開。大隊紅衣紅甲的晉軍,正如赤潮一樣的湧入。

  石微塵的面色大變:「我去堵住城門,竇將軍請速發兵馬平叛!」

  他想這南昌城絕不容有失,一旦李軒平定寧王,金闕天宮與沂王必將面臨更大的壓力。

  天下間的大晉宗室,也將對李軒的軍威噤若寒蟬,再不敢造次。

  石微塵直接飛空而起,一瞬間就來到了南城門口。

  他遙空一擲,將一隻巨大的黑色鐵錐,直接砸向了城門口的方向:「給我滾出去!」

  那黑色玄鐵巨錐一瞬間爆開無窮雷火,彷彿雷蛟火蛇般的纏捲在外,其勢則如流星墜落,威力萬鈞。

  不過就在這鐵錐墜落之前,一道犀利無匹的刀光劈至,將那鐵錐劈飛開來。

  同時一個身影,現於城門的上方。他一手持刀,神色冷漠的遙望過來。

  「汾陽郡王李軒?」

  新任紫微宮主石微塵的瞳仁微微收縮,然後他就眼現出無窮仇恨,一聲怒哼:「來得正好,逆亂天命者!死!」

  他對李軒此人恨之入骨,之前的天市宮主,紫微宮主,白虎宮主都是因其而死。

  再如非是李軒逆亂了天數,金闕天宮也不至於發生內亂,使得少司命與數名天位同僚死難。

  石微塵一身真元氣機,已與南昌的『九宮天元大陣』合而為一。手中的玄鐵巨錐,則再次爆出千丈雷火!那無窮光焰橫亙天地,將整個南昌城的夜空都映耀到如同白晝。

  可就在石微塵,正欲將這裹挾無窮神威的玄鐵錐,往李軒方向揮下時。那寧王府的方向忽然發生了一陣震天爆響,同時衝起了一股赤色火焰。

  僅僅一瞬,城內的『九宮天元大陣』就崩跨潰散。

  於此同時,他聽到東城方向,那位寧王任命的南昌總兵竇子龍也發出一聲震喝:「本將南昌總兵,寧王右衛指揮使竇子龍,願率部反正投誠!」

  這一刻,石微塵只覺胸腹間一股極致鬱火,幾乎將他的五臟六腑全數燒滅。

  他口中直接一口黑血吐了出來,心想這滿城上下,想要堅守城池的,敢情就只有他石微塵一人。

  時至此刻,石微塵也知道南昌城已經守不下去了。

  不過就在他正欲閃身逃離的時候,李軒那冷冽的語音,就已傳過來了。

  「你是金闕天宮現任的紫微宮主?現在想走,怕是晚了。」

  石微塵則暗暗冷笑,心想以自己的遁法造詣,只要想走,天下間有幾人能將他留下?

  可隨後石微塵就發現,自己施展遁法的念頭,已經被『閹割』!

  然後下一瞬,他就見李軒揮刀斬至。隨著一道金紫色的刀光閃耀,他的整個人,還有整個神魄,都被一刀直接分割為二!

  ※※※※

  當李軒大軍入城,整個南昌城內一片驚惶。

  不過各個方向很快就平定下來,城池四面冒煙的火焰也被迅速撲滅。

  李軒的神機左右營糧餉充足,紀律嚴密,雷厲麾下的三萬人則是本地兵馬,基本能做到秋毫無犯。

  至於遼東的兩萬鐵騎,則依然駐於城外。

  他們並無任何不滿之意,只因李軒已經承諾,城破之後所有軍馬每人賞銀二十兩。

  這使這些遼東鐵騎歡聲雷動,振奮不已。

  他們一直都聽說汾陽郡王治軍公正慷慨,如今果不其然。

  此時的李軒,正為寧王藩的豐富庫存而吃驚不已。

  這些倉庫裡面,光是現銀就達一千多萬兩,還有各種難以估價的金銀珠寶,糧食則達一百六十萬石。

  還有大量的軍械,在寧王武裝起三十五萬水陸大軍之後,還有可武裝六萬人的兵器戰甲。

  李軒喜不自勝,心想僅寧王藩這些繳獲,就可以讓他完成四萬神機營的武裝了。

  這個時候,寧王所有的家眷也被從寧王府內押解出來。包括寧王妃,還有寧王的幾個子女在內,都在晉軍刀兵壓迫下瑟瑟發抖。

  江西巡撫雷厲也再次趕至李軒身前:「下官在寧王府中搜查到皇袍,龍椅等等,還有諸多違制之物,以及各種財貨總計數百萬兩,郡王殿下可需入內一觀?還有,這寧王府上下一族人等,請問殿下該如何處置?」

  「我哪來這閒工夫?」李軒失聲一笑:「你與江西布政司,江西監察御史,江西繡衣衛千戶一起統計清楚就是,記得每家都準備一份賬冊。至於寧王府一應家眷,暫時羈押於巡撫衙內,等待朝廷解送入京,注意不要苛待了他們。」

  李軒他才不願管這戰後的處置事宜,一來嫌麻煩,二來會惹一身騷。

  「--除此之外,雷巡撫你還得做一些準備。討平寧王之後,襄王府那邊也可一鼓盪平。除了糧草兵船之外,我還準備從江西帶些兵馬過去。」

  襄王虞瞻墡死後,襄王世子虞祁鏞雖然接掌了襄王藩。

  可此人的聲望,是無論如何都無法與虞瞻墡相較的,此時襄王一脈從金闕天宮中得到的支持也很有限。

  不過若再等幾個月後,情況就不一定了。

  李軒知道襄王世子虞祁鏞此人還是有些能力的,如果給他時間,此人應該能籠絡住襄王藩的人心。

  且襄陽位居天下之腹,大江以為池,而崇山以為固,南極湖湘,北控關洛,獨霸漢上,李軒無論如何都不會容許此人佔據襄陽這個兵家必爭之地。

  李軒正說到這裡,就接到了一枚遠處飛過來的信符。他用意念一掃,就看向了北面,然後笑了起來:「這位寧王的回師之速,倒是快極。」

  此時寧王的大軍距離南昌已經不到百里,且在贛江下游處渡過了贛江。

  鄱陽湖龍王轄下的水族沒能阻住他們,寧王麾下數百位術師合同兩名天位出手短暫冰封贛江,讓寧王的大軍得以從容渡江。

  不過這正是李軒對敖疏影的吩咐,讓她約束住麾下龍族暫勿出手。

  寧王的兵馬渡江之後,他才能將之全殲,而不是一場大戰之後亂兵禍亂鄉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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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87章 摧枯拉朽

  李軒選擇的決戰之地,就在南昌北面三十里的一片平地,依托著幾座山丘列陣。

  南昌城周圍都是平原耕田,剩下的要麼是泥沼爛地,要麼是低矮山丘,沒什麼有利地形可以依仗。

  不過這些耕田爛地,就是最有利於神機左右營的地形。

  此時恰值初夏,水田中土地鬆軟濕滑,踩下去就是一個深坑。

  當神機左右營分成一百個線列陣在田埂上展開,前方三百八十丈的射界之內,就是一片難以逾越的死亡陷阱。

  寧王也意識到李軒給他安排了一個可怕的陷阱,可他卻不得不強令全軍向前,準備向對面那看似單薄的火槍陣列發起決死衝擊。

  只因這個時候,南昌失陷的消息已經在他的軍中傳播開來。。

  而在他們渡過贛江,往南昌進發的幾十里途中,就有將近三千人從軍陣中逃脫了。

  這還是寧王以親軍為督戰隊,全力阻攔截殺的結果。

  寧王不敢想像,如果時間再拖延下去,自己的大軍會崩潰到什麼地步。

  他唯一的勝算生機,就是利用兵力上的優勢,將對面的神機營衝潰衝垮,奪回南昌。

  不過在雙方大軍接觸之前,首先分出勝負的卻是水師。

  就在贛江江口,操江水師提督段東轄下的兩萬八千水軍,大破寧王衛五萬舟師。擊沉戰船二十餘艘,繳獲戰船一百七十三艘,逼降三萬餘人。

  李軒對這一戰果毫不覺意外,此戰段東雖只調集了鄱陽湖一帶的水師,加上提前奉命趕至的揚州水師營,在兵力上屈居弱勢。

  可這兩萬八千人,卻都是正兒八經的朝廷經制之軍,訓練有素,戰技嫻熟,且士氣高昂。

  他們的對手,卻多是寧王臨時徵召的當地漁民。

  寧王舟師的艦船戰具,倒頗是精良。其中還有三艘萬料內河炮艦,搭載大小佛朗機炮達四十八門,可以稱得上是內河水面上的巨無霸。

  可寧王為防朝廷偵知,根本就不敢將這些強大的炮艦開到江面上演練。

  以至於這三艘強大炮艦的水手戰兵,就連在戰場上找準方向開炮都很困難。

  關鍵是朝廷水師還有龍族襄助,金闕天宮引動北方寒潮之舉徹底將龍族激怒,敖疏影在此戰中拋開了幾乎所有的顧忌,全力襄助大晉水師作戰。

  所以當鎮東侯段東與揚州水師參將李炎隨後上岸,趕到李軒中軍所在的時候,兩人臉上都沒有一點大勝之後的喜悅。

  此戰勝得過於輕鬆,沒法引發他們的任何心緒波動。

  鎮東侯段東到來之後,卻對前方的戰事都置於不顧:「兩個月前,你母親曾經向我夫人提親,說是要為你下聘,繼承你們家的三房堂祖叔的一脈香火,由你兼祧。」

  --這其實很扯,兼祧一般都發生在親兄弟,或者近支的堂兄弟之間,這堂祖叔實在隔得太遠了。

  可誠意伯家與李軒,就偏能厚著臉皮做這種事。

  段東心裡雖鄙薄不已,可另一方面,他還是滿意的。

  至少不是妾室,是八抬大轎抬入門的明媒正娶之妻,臉面上過得去,不至於令死去的夏御史臉面無光。

  說實話,自從夏南煙暴露紫蝶妖女的身份之後,他對這義女的婚事就沒抱指望了。

  如今形勢峰迴路轉,讓段東頗為驚喜。

  段東對於誠意伯府家那位劉夫人的厚道,是非常欣賞的。南煙她能嫁到這樣的人家,實為福氣。

  可這樁他期待已久的婚事,自劉夫人入京之後就沒有了下文,讓段東揪心不已。

  「母親她曾將此事告知於我。」李軒無奈的撓了撓頭:「不過煙兒她不知有什麼顧忌,或者是小侄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對,她至今都沒有應允。」

  段東當即瞭然,李軒的意思是這樁婚事,他本人是知情心許的,出問題的是他家的那個義女。

  段東就不禁不悅的蹙眉,心想煙兒這孩子,到底在搞什麼名堂?

  不過女兒家的心事,他這個當爹的不好問,也不好催逼,只能回頭讓自己的夫人出面。

  李炎則是看著望遠鏡內越來越近的寧王軍陣列,一陣凝眉:「二位,敵方軍陣距離已不到四百五十丈,李軒你是不是先顧一下軍情?」

  他知道鎮東侯很在意他家的那個義女,可這樁事是否能等到戰事結束再說?

  「有什麼好顧的?」鎮東侯段東老於軍伍,水陸皆能,他往前面看了一眼,就一聲冷笑:「一群士氣低迷,軍心已喪的烏合之眾,給我萬人都能將之擊垮。一群土雞瓦狗,何需在意?」

  他看出李軒的佈置,也是以抓俘為主。

  尤其那兩萬遼東騎軍,正在兩翼方向張開,他們嚴陣以待,躍躍欲試。

  段東注意到這些騎軍都沒有穿戴甲冑,也沒有攜帶任何重兵器與弓箭。

  這當然會極大的降低他們的戰鬥力,可相應的也能讓這些騎軍,在這片水田密佈的戰場更輕鬆的奔馳驅策。

  再反觀對面,那些寧王軍將士的惶恐,畏懼與無奈都擺在了臉上。

  更重要的是,寧王因急於行軍,他那幾百門紅衣大炮與佛郎機炮,都仍在了路上。

  這二十餘萬大軍,居然連一門像樣的大炮都沒有,只有一些便於攜帶的虎蹲炮可以依仗。

  這樣的仗,換成他段東是寧王,也沒有一絲半點的勝算。

  也就在寧王軍進入到三百二十步的時候,代替李軒指揮全軍的王源,已揚起了他手中的『雁翎刀』。

  「開火!」

  當神機左右營排列於前方的兩萬人開始第一輪齊射,戰場上的眾多滑膛野戰炮也開始轟鳴。

  隨著戰場上的青煙瀰漫,對面寧王軍的第一列,瞬時爆開大量的血霧。足足兩千餘人中槍倒下,那些炮彈則轟入密集人群,就像是割麥子般製造恐怖殺傷。

  於是那二十餘萬寧王軍全軍大潰,所有人都在往後瘋狂奔逃。

  此時的寧王親軍已經沒法再壓住陣列,他們本身也被那些勢如野獸般的逃兵衝垮,甚至還有許多人直接加入其中。

  而在擊潰寧王軍之後,神機營四萬將士就沒再開火了。

  第一輪齊射之後,他們就在王源指令下,齊刷刷的換上刺刀。

  四萬把長槍如林,以山一般的氣勢往前徐徐推進。

  兩翼的遼東騎士則紛紛策騎而出,開始包抄驅趕著寧王潰軍。

  他們揮舞著馬刀威懾,同時高聲大喊:「汾陽王殿下有令!放下兵器,跪地不殺!汾陽王殿下有令!放下兵器,跪地不殺!」

  這些騎士所過之處,那些潰軍一片片的跪倒在地。沒有跪下的,則直接被砍下人頭。

  此時的李軒,又掠空而起:「二位稍待,我去找那位寧王殿下敘敘話。」

  二代寧王也是天位之身,武力超絕,又身具龍氣。在場的眾人中,就只有他與敖疏影,能夠與之正面對抗。

  ※※※※

  於此同時,寧王虞奠培正在飛空奔逃。

  只是當他逃遁到百里之外,贛江河口的時候。

  寧王虞奠培卻忽然放棄了,他面無表情的停了下來,停在了江畔旁的一個山丘上。

  此時虞奠培的眼中,滿是苦澀與絕望:「汾陽王的兵鋒,果然天下無雙,本王算是領教了。鐵先生你走吧,往東面逃,不能再沿河走。襄陽那邊怕是也守不住,你可去關西尋沂王虞見深。

  虞見深此人性情頗類光武帝,有著識人之明。你在他的手下,一定能一展長才。」

  「殿下!」跟隨在側的鐵面人不禁吃了一驚:「殿下何出此言?今日殿下雖敗,可只需我等留得有用之身,遲早能東山再起。

  殿下,昔日漢高祖屢敗於項王之手,危急時身側不過十數騎,可最終還是能戰而勝之,定鼎乾坤。光武帝入河北,身邊只有數騎--」

  「可我現在的心情,大約類似於項王。至今思項王,不肯過江東。」

  虞奠培苦笑道:「先生以為我日後,真有希望再問鼎天下?」

  鐵面人不由啞然,同時悔恨不已,羞慚交加。

  他認為今日寧王之敗,都是自己的過錯,他又一次低估了李軒。

  寧王虞奠培將隨身的法器與乾坤袋,都丟給了鐵面人:「將這些都帶走,我知道你與李軒,與朝廷有著血海深仇。那虞見深雖是太宗血脈,可這世間唯一能平反你先祖冤屈的就是他了。」

  鐵面人接過之後,卻是面現猶豫之色。

  寧王虞奠培則揮了揮手:「去吧!再不走就晚了。放心,本王乃是天子親藩,只要本王肯降,給李軒天大的膽量也不敢動我分毫。本王日後,無非就是一個圈禁之局。」

  他的唇角冷挑,現出嘲諷之意。

  朝廷那孤兒寡母,敢冒著『不仁』之名,斬殺他這個太祖血裔,宗室親王嗎?

  鐵面人再沒猶豫,當即飛空而去。他遵循寧王的吩咐,頃刻間就消失在遠處的群山與密林之間。

  只是在最後離去時,鐵面人回頭往南岸看了一眼。

  他的瞳孔中除了不甘之外,還有一抹厲色。

  --孝陵之仇,他遲早會以牙還牙,以血還血!

  也就在不久之後,李軒御空而至。

  他面無表情,上下看了寧王虞奠培一眼:「怎麼,不逃了?」

  寧王虞奠培的面皮微沉,然後就不在意的一聲冷哼:「今日之戰,是本王輸了,可你能拿本王如何?」

  他漠無表情的揮了揮袖:「護送本王回南昌吧,你如敢怠慢,本王他日定當述之宗廟。」

  可就在下一瞬,寧王虞奠培望見了李軒臉上那充滿諷刺的笑意。

  他面色微變,發現一道恢弘拳力,正往自己遙擊過來。虞奠培下意識的想要抵禦,卻發現自己抵禦的念頭已經被閹割。

  就在六十分之一個呼吸之後,他的頭顱就被李軒的無匹拳力轟擊成血粉。

  李軒此時則背負著手,神色從容淡定的看向了贛江對面的山野。

  似寧王這樣的麻煩,他可不會留下來噁心紅裳,噁心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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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88章 我們還沒輸

  江西巡撫雷厲趕來的時候,就發現地面上滿是血肉碎末,以及散落的王袍碎片。

  「這是?」

  「是寧王虞奠培!因妄圖逃遁反抗,被我殺死。」

  李軒的神色淡然,像是在說著什麼無足輕重的事情:「稍後讓人來收斂吧,以庶人禮好生安葬。」

  江西巡撫雷厲當即面皮一抽,他剛才其實遠遠看了這邊一眼,寧王就站在這山丘上一動不動,可不像是妄圖反抗逃遁的模樣。

  不過雷厲不但未加置疑,反倒對李軒佩服之至。

  這位汾陽郡王該仁德的時候仁德,該狠下心腸的時候就能痛下辣手。

  這個寧王留下來,無論是對他雷厲,還是對朝堂諸公,又或是天子與監國,都是很難處理的事情。

  如果天子年長倒是好辦,直接賜此人一杯毒酒便是。問題是天子還在襁褓當中,這個決斷只能由監國長公主與輔政大臣來下,這就會引來朝野間的極大非議。

  可此人死在戰場上,那就沒什麼問題了,那些宗室無話可說,估計也不敢說什麼。。

  且李軒的手尾極其乾淨,人都被搗成碎肉了,就連寧王的元神,都被李軒手中的仙器吞掉了一部分。

  只可憐那些為寧王收斂屍骨的人,這滿地的碎肉血粉,可不好處理。

  「下官明白!」雷厲神色肅穆的微一躬身:「此事下官定當妥善處置,郡王殿下勿需為此憂心。」

  他知道自己能夠越級擔任江西巡撫,正是李軒一力簡拔之故。

  就官場上的規則來說,自己就已經是這位汾陽郡王的黨羽了。

  雷厲最擔心的是跟錯人,可現如今,他卻再無此慮。

  「雷巡撫辦事,我自然放心。」

  李軒聽出了雷厲的意思,不禁失笑。

  他其實不擔心寧王之事會留下後患,不過雷厲有這份心,他還是很滿意的。

  李軒隨後又望向了南面:「後方的招降納叛如何了?預計有多少逃兵走散?」

  「大約有兩到三千人逃散在外,不過問題不大。這些人應該還在贛江東岸,要麼是散落於山野之間,要麼是躲藏於民居,稍後下官就會遣人仔細搜查。」

  雷厲答完之後,又再次語聲欽佩道:「郡王仁德,那些潰軍逃無可逃。」

  他這句話是真心實意,這次戰場東面是贛江,西面則是鄱陽湖西畔,寧王的叛軍全被堵在這個狹長半島內逃無可逃。

  李軒卻沒有擅殺,一直都是以逼降為主,也在盡其所能的收攏寧王軍將士。

  雷厲再清楚不過,這些潰軍逃奔之後對地方的損害了。

  就如北直隸,在潮白河戰後,北直隸的入室搶劫案與綁架殺人案,暴增了足足十倍,沿途的漕運糧運也不再安全,朝廷不得不投入大力氣剿匪。

  李軒微微頷首:「那麼這些降軍中,雷巡撫預計能整編出多少人能為朝廷所用?需要多少時間?」

  雷厲瞇起了眼,然後毫無猶豫的一抱拳:「殿下,如果朝廷能允諾免去他們的從逆之罪,那麼最多五日之內,下官就能為殿下編制出十二萬可戰之軍,其中三萬罪軍可為選鋒!」

  所謂『選鋒』,出自於《六韜.武鋒》,意在表示先鋒,卓越,勢不可擋之意。

  前趙後趙的軍中,都編有選鋒營,是全軍最精銳的兵馬。

  不過在大晉,卻有了敢死的意思。

  雷厲心想那襄陽堅城,豈能沒敢死之士去摧鋒拔銳,登城陷陣?

  寧王三衛的三萬戰兵,正可作為攻打襄陽的重錘使用。

  李軒一聽就知道雷厲誤會了,卻沒有解釋之意。

  他原意是湖廣承平已久,衛所荒弛,抽調不出多少可戰之兵。

  且李軒麾下的神機左右營與遼東將士,都即將前往襄陽。

  江西兵力空虛,李軒也實在不放心這麼多的降軍留於此地。

  不過他攜帶過去的這些罪軍,的確將承擔襄陽之戰中,傷亡最慘重的部分。

  「那就請雷巡撫盡快著手此事,最多七日之後,本王就將兵發襄陽。」

  李軒知道雷厲熟知本地的軍情民情,這整編降軍一事交給雷厲,才是最妥當不過的。

  ※※※※

  寧王虞奠培被李軒轟殺之際,大司命駕馭的『子午宙光盤』,正懸停於『漢中府』上空。

  她手持著一張信符,一身氣息凝冷如冰。

  南昌府失陷,新任的紫微宮主石微塵被李軒斬殺的消息,已經陸續送到她的手中。

  可此時她還遠在『漢中府』,距離南昌有將近八九千里之遙。

  「不用去了!」大司命深吸了一口氣,壓抑著胸中的驚怒:「南昌那邊失陷,微塵也已戰死,寧王已事不可為。」

  她還不知寧王的水陸大軍在南昌北面被陸續擊潰的事,卻猜得到寧王軍最後的結局。

  隨同大司命一同出征南昌的諸人,都不禁變了顏色。

  他們既為同僚之死而痛心,也為李軒那戰無不勝的兵鋒而震駭。

  新任的白虎宮主就語聲沙啞道:「大司命,寧王虞奠培被李軒掃平一事,必將撼動大局。這天下間的英雄豪傑,還有那宗室諸王,必將轉為觀望。這可能會讓我們金闕天宮的佈局,陷入滿盤皆輸的境地。」

  他知道大司命原本是打算在北方引發寒潮,使冰河提前臨世。南面則以寧王虞奠培為首,策動群雄並起,掀起滔天戰火,由此動搖晉廷的根基。

  卻沒想到李軒會聲東擊西,放下影響更惡劣,威脅也更大的沂王虞見深不理,轉道去奇襲南昌。

  這一擊沉重的左勾拳,將他們打得眼晃金星,幾乎無法站穩。

  「所有襄陽絕不能再失陷。」

  大司命一拂袖,將一面輿圖展開於『子午宙光盤』內:「李軒既已掃平寧王,就不可能不攻襄陽。襄陽為天下腹心,七省通衢,上天入地,通江達海。襄王世子據此地一日,就能讓晉廷坐立不安一日。」

  「問題是,我們能否守得住?」

  這是旁邊的青龍宮主,他面無表情道:「汾陽郡王戰無不勝,攻無不取。這次他攜大勢而來,兵力又佔據了優勢。其勢就如滾滾大江,排山倒海,碾壓一切。我怕襄陽那邊撐不得多久。」

  「守不住也得守!」

  大司命一聲輕哼,眸中現出了幾分殺機:「襄陽雄城,後趙據襄陽與蒙元對抗幾十年時間。我就不信,襄陽藩二十餘萬兵馬,又有我們金闕天宮全力支持,會守不住五個月?」

  她想至多在襄陽附近僵持三五個月後,形勢就將好轉。天下間的英雄豪傑,就將窺破朝廷虛實。

  宗室諸王對李軒的畏懼,也會極大的緩解。

  青龍宮主猜到她的心思,不禁冷冷一哂。心想如今的形勢,可與襄陽之戰截然不同。

  此時大司命卻向他冷冷瞪視過來:「此戰你如果再敢留手,本宮一定剝奪你的宮主之職!本宮說到做到。」

  也就在此時,大司命忽然神色一動,看向了『子午宙光盤』外,她發現外面一個獨臂人,正用陰冷無情的目光遙視此間。

  「中流居士?」

  大司命心中一凜,然後就將那獨臂人直接一掌遙攝,以無匹巨力強抓過來,使得整個子午宙光盤都出一陣「哢嚓嚓」的尖銳響聲。

  「難得你肯從金闕天宮裡面出來。」中流居士的眼中燃燒幽火:「你現在已無金闕天章護體,你我正可公平一戰。」

  此時他的力量,已經強行滲透到了子午咒光盤的內部。竟使得這件仙器之內,一枚枚符文爆散。

  大司命的反應極快,她閃身離開到子午宙光盤外探手一拍,就將這仙寶拍送到百里之外。

  「你們先去襄陽,我隨後就至!」

  這個時候,她已經將獨臂人強行拖拽到了一片死灰色的空間。

  這片空間的中央處,依然是一座高臺,一座斷裂的鍘刀。

  大司命進入之後,就朝中流居士遙空一指。

  「天律!封絕!」

  那滿佈於這『天刑臺』空間內的鎖鏈,瞬時就如一條條龍蛇一樣,朝著中流居士纏繞而去。

  不過這些鎖鏈才剛到半途,就沒法動彈了。

  中流居士已經施展出他的極天之法『混淆』!

  這是遇強則強,遇弱則弱的極天法則,可以讓中流居士在絕大多數場合立於不敗之地。

  這些鎖鏈雖然向他纏繞過去,卻始終找不到它們的目標。

  中流居士的唇角處,則含著冷笑:「就只有這點水準嗎?比當初的你可弱多了。沒有陣法為援,你也不過如此。」

  就在他說話的時候,大司命的周身上下,燃起了滔天赤火。

  這是中流居士的另一門極天之法『燃滅』!

  火焰中的大司命面不改色,轉而朝著那天刑臺上斷裂的一片鍘刀遙指:「天律!斬殺!」

  這一瞬,這斷裂鍘刀頓時化為一道流光閃逝,往中流居士的方向斬殺過去。

  它的目標已經被中流居士『混淆』,可依然在中流居士的左肩上割開了一條深可見骨的血痕。

  等到中流居士應付完這鍘刀的斬殺,大司命就已不見了蹤影。

  他迅速脫離這天刑臺空間,可此處四面方向,卻也看不到大司命的蹤跡。

  中流居士皺了皺眉,就一聲輕哼,心想此女逃的倒是乾脆。也在這瞬,他肩上的傷口已癒合如初。

  此時在數百里外,大司命口中驀然吐出了一口黑血。這些黑血在吐出的瞬間,就赫然化火燃燒。

  她現在的體表看似沒有損傷,可中流居士的『燃滅』,卻已燃燒掉了她的五臟六腑。

  加上之前少司命殘留在她體內的極天之法,讓大司命難受之極。

  可隨後她就面無表情的,繼續趕往襄陽方向。

  中流居士確實是個強敵,尤其她現在的狀態,很難應對中流居士的燃滅之法。

  可在襄陽周邊,此人依然不是她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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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21 00:47:18 |只看該作者
第0689章 一日落城

  在七日時間的短暫休整之後,李軒就統率大軍,從水路離贛而去。

  一時千帆如雲,上千艘大型漕船乘著東風,如離弦之箭般駛離贛江河口。

  江西巡撫雷厲說到做到,五天時間不到就已為李軒編制出了十四萬兵馬,比預定的還要多出兩萬。

  基本還是寧王藩原本的編制,不過雷厲卻將大量的江西衛所軍,江西標兵營,還有遼東騎軍的將校軍官編入其中。

  還有部分反正軍官被他甄別之後留任,戴罪立功。

  這就最大程度的保障了這些軍馬的可靠性與戰鬥力。

  這些罪軍雖然在一個月前還是平民,可寧王藩陰蓄反志已有數十年之久。

  治下的民眾名為保甲之制,實則為衛所之法。

  每年農閒,寧王麾下的人還常年以各種名義召集這些百姓操練軍陣,研習戰技。

  就戰鬥力來說,他們甚至比絕大多數衛所軍還要強些,還有著較為強大的組織力。

  李軒也不愁這些人不肯出力死戰,這些人的家小都在雷厲的掌控之下。

  他們要避免日後被流放邊疆的結局,就必須在此戰中立下功勳。

  此時除了這十四萬罪軍,以及李軒麾下四萬神機營,兩萬遼東騎士之外。還有三萬裝備精良的南直隸京營禁軍,加入到李軒的軍中,使得他麾下大軍總數,達到二十三萬人。

  而隨軍北上,護送這支大軍的,還有鎮東侯段東陸續召集過來的五萬長江水師。

  值得一提的是,此時在水師船團中,光是一萬二千料的三層內河炮艦就有六艘,八千料的戰艦則高達十四艘。

  前者有大小佛郎機炮四十八門,後者則擁有大小佛郎機炮三十六門。

  此外還有六十艘三千料的兩層炮艦,裝載大小佛郎機炮二十四門。

  數日前的贛江河口之戰,可以說是養肥了長江水師。

  當時就繳獲了一百七十多艘,後續還有幾十艘走投無路,主動投降,加起來足有二百多艘戰艦。

  其中絕大多數都是新造不久,船況比之長江水師的那些舊船好得太多。

  畢竟自土木堡之變以後,朝廷已經十餘年沒在水師上花錢了,一應戰船幾乎沒更換過。

  其中有四十艘還是三千料以上的大船,建造時間都在十年之內。

  讓李軒驚喜的是,寧王的造船工匠都與時俱進,仿造了西洋人的那些炮艦。戰艦樣式低矮狹長,所有大炮都擺在兩側船舷。

  在李軒的那個世界,對於古代的『料』有各種說法。有載重說,有容積說,也有物料說。

  不過在這個世界,『料』是專指排水量。

  三千料,就是三千石,也是一百五十噸,在內河已經很不小了。

  那些一萬二千料的炮艦,則是六百噸的排水量,已經是近乎風帆時代戰列艦的等級。

  需知英國在風帆時代的戰列艦『海上主權號』,也就是一千五百噸的排水量。

  所以段東在贛江一戰的繳獲,直接讓長江水師擁有的主力戰艦增加了一倍。

  他們離開潘陽湖口之後,又沿著漢水而上,在武昌附近匯聚了湖廣當地的四萬標兵營,三萬選拔於衛所的精銳兵馬。

  直到潛江府附近,李軒麾下已膨脹至三十萬的步騎大軍才被放歸岸上,沿著漢江兩岸展開。

  此時漢江河道的河床還沒有像後世那樣抬高,通行兩千噸的戰船都是很輕鬆的,一路直接航行到襄陽都沒問題。

  問題是他們前面的『鍾祥府』,已經被襄陽的叛軍佔據,屯兵大約七萬人,試圖據鍾祥的險要地形攔截固守。

  對面的襄陽叛軍為了防備長江水師,還以十幾條鐵鎖橫江,阻攔住了漢江河道。

  「他們這是打算層層防禦,消磨我軍之勢。」

  李軒立於一艘萬料大船的帥台上,他背負著手,眼神從容自若的遙望前方。

  他看的不是前方的鍾祥府城,而是對面浮空而立的一個身影。

  那女子一身古代祭司的裝扮,臉上戴著青銅面具。她立在那裡,就彷彿是天帝降臨,有著無窮威嚴。

  一股強橫神念,遙空威壓著李軒。

  李軒知道這女子,應該就是金闕天宮的『大司命』無疑了。

  自從他被冊封為『汾陽郡王』與『五軍大都督』以來,已經少有人能在武意與氣勢上壓過他了,可他眼前這女子卻能做到。

  而此時與李軒說話的,則是中流居士。

  他沒有直接出現於戰船上,而是藏身於岸上的一座山峰,遙空與李軒交談。

  「郡王你得小心了,這十幾天來,我可是親眼看著他們加固城牆,挖掘高壘深壑。金闕天宮還投入了十幾件強大的虛空法器,從太行山運來了大量的『黑鐵石』,佈置於城牆之外。」

  中流居士隨後語聲一轉:「如果郡王打算強攻,我會幫你牽制住那位大司命與她麾下的幾位宮主。」

  李軒知道中流居士麾下,並非是單獨一人。

  他的『混淆』之法,也可『混淆』天數。在這數百年間,也籌建了一隊堪稱強大的天位戰力。

  「此城險要難攻,強攻是不得已而為之。」

  李軒知道在古代,鍾祥與旁邊的荊門是一體的,它們在兩漢時代同稱『荊門』,是荊州之門戶。

  在另一個世界的大明,嘉靖皇帝登基前的封地就在這裡,所以鍾祥在後世曾改名『承天府』。

  李軒剛才粗略看了一眼,就知道此戰如果強攻的話,一定會損失慘重。

  此時他手中雖然十四萬寧王罪軍,可這些罪軍,卻不能這麼用。

  寧王罪軍與潮白河的京營亂軍絕不相同。

  寧王罪軍近兩百年來都在寧王治下,他們出生以來就別無選擇,只能為寧王效力。

  而京營亂軍,則是吃了景泰帝十三年的足糧足餉之後,被梁亨鼓動作亂,其性質更加惡劣。

  李軒不可能將這樣一支軍馬,投入這樣的血肉泥潭中。

  幸運的是,此時鐘祥的江面還算寬廣,兩個由泥沙沖刷沉積而成的江心洲也還沒有成形,不會影響作戰。

  還有那鍾祥府城,堅固是堅固了,可臨河一面的炮位不多,只有二十多門大小火炮。

  也不知是敵軍守將忽視了,還是他們缺乏大炮。

  「傳令全軍,圍城列陣!注意小心對方出城突擊。」

  李軒想著自己袖子裡的幾十封投誠密信,就將視線從『大司命』身上收了回來:「段叔,你可指揮轄下水師擺開線列陣,朝著鍾祥城方向轟上幾炮,再問他們降不降。」

  段東當即領命而去,李軒則目現精芒,神色悠然的詢問:「居士,你剛才說,金闕天宮一大半的天位,都來了這裡。那麼此時天宮之內,預計還有多少天位?」

  「金闕天宮的天位人數,常年都在四到五十人之間。最近他們折損不少,加上之前的清洗,我預計天宮之內,還有六到七人鎮守。」

  中流居士說到這裡,忽然神色一動:「郡王你的意思莫非是?」

  他沒有說下去,在遙空看了一眼鍾祥府城上空的大司命之後,就收住了話音。

  中流居士猜到了李軒的想法,卻擔心洩露天機,被大司命查知感應到。

  李軒則是笑問:「那麼居士以為,我們有希望嗎?」

  中流居士「唔」一聲,陷入沉吟,然後語聲冷冽:「如果是在幾個月前,金闕天宮內部哪怕只餘一人都不可小覷。現在麼,或可一試。不過前提是,我們不能讓那位有餘暇脫身。」

  ※※※※

  李軒二人交談之刻,大司命也在俯視著下方。

  她望見晉軍那些戰艦,在寬闊的江面排成了一隊橫列。

  「他們這是做什麼?」

  大司命不通兵法,所以她問的是新任的白虎宮主。

  此人名叫史天澤,曾是前元時代的漢人名將,在幾百年前被招入金闕天宮。

  這些年來,此人一直在天宮充任軍事方面的參謀與顧問角色,在軍事上的判斷從未失手。

  不過白虎宮主看著河面,卻眉眼微凝;「似乎是想要炮擊城牆?」

  就在這個時候,那些艦船都發出陣陣轟鳴,江面上的四十多艘炮艦,一百七十多門佛朗機炮,朝著鍾祥城的方向發出猛烈炮火。

  史天澤的臉色一時鐵青:「大司命,我們恐怕得後撤了,這鍾祥城已經守不住。」

  在他那個時代,可沒有人用這樣的方式攻城。

  那時也沒有這種艦形低矮,能夠承受幾十門大炮的後座力而不散架翻船的炮艦。

  「為何?」大司命神色不解:「鍾祥府遠離河畔一里,城中還有眾多防禦工事。這座府城,我們必須堅守二十天!」

  史天澤一時無法解釋,不過就在戰船三輪炮擊之後,他望見城外的三十萬晉軍,同時用手中的兵器拍打戰甲,或者用槍矛的根部敲擊地面,發出了排山倒海的聲響。

  「降!降!降!降!」

  就在這震鳴聲中,他望見鍾祥府城的城牆上,無數人叮叮噹噹的放下了兵器。長達十二里的城牆上,足有九里豎起了白旗。

  剩下的三里牆段,他們正在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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