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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開荒] 妖女哪裡逃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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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21 00:42:40 |只看該作者
第0670章 輝煌大勝

  夜色當中,張家口東南面三十里的一片地域,已經淪為血與火交織的戰場。

  整整十二里方圓之地,遍佈著兵刃交鋒與廝殺聲響,無數蒙兀人與晉人將士在這片土地上捨生忘死的搏殺。

  不同的是晉軍陣列嚴整而有序,蒙兀人的騎軍則顯得混雜散亂,一片狼藉。

  零星還可看到一些蒙兀騎士,正趁著夜色往北面奔逃。

  「結陣!結陣!擅逃者死!本汗宰了他!」

  脫脫不花在聲嘶力竭的大喊,然後順勢一刀,就將百丈之外一個奔逃中的千戶身首兩斷。

  「巴木爾,我要你的萬戶給我堵住他們的右翼!哪怕你的萬戶死光了,也得把他們堵在那邊的山坡。別讓他們過來,我需要時間,需要時間懂嗎?」

  他絕沒想到晉軍的攻擊,如此的凶狠,強勢與決絕!

  他的諸部軍馬還沒有排開列陣,晉人的三萬騎軍,就以無比堅決之勢直搗過來。將他們本就混亂的陣型衝擊到千瘡百孔。

  然後是那二十四萬步軍,他們遮天蓋地,黑壓壓的碾壓了過來。彷彿滾動向前的巨大岩石,不可撼動也勢不可擋。

  這使得脫脫不花麾下許多蒙兀鐵騎連結陣衝擊都沒有時間--眾所周知,騎兵一旦失去了衝擊力,在步陣面前就如待宰羔羊。

  可如果就這麼陣型散亂不整的衝上去,那也是自尋死路。

  脫脫不花在竭盡全力的爭取著列陣的時間,他原本是欲將自己五萬怯薛親軍,還有十七萬精銳騎軍,擺放在一個名叫『伏首坡』的山坡附近,利用這裡的地勢一次將晉軍衝垮。

  可脫脫不花的戰術意圖卻進行得額外艱難,晉軍的騎兵在來回衝擊,他們如水銀瀉地般尋隙而入,極盡所能的破壞著蒙兀軍的陣型,千方百計的阻撓著他們的行動,讓他們無法聚兵列陣。

  晉軍步陣則彷彿重錘,橫掃著前方一切阻道之敵!用火槍與各種長短兵器,將前方那些鬆散的蒙兀騎士一一誅滅於大軍陣前。

  到這個時候,這些晉軍進軍之速反倒放緩了下來,力求保持整個陣型陣列的完整。

  他們層次分明,按部就班的推進,就好像是高效的殺戮機器。

  脫脫不花也發現麾下蒙兀將士的狀態很不妙,一是士氣低落,二是精神疲憊,三是饑寒交加。

  饑寒主要是他們的坐騎,蒙兀人有隨身的肉乾馬奶可以充飢,暫時還餓不了肚子。可他們身下的馬匹,大多都是從中午開始就沒有進食了,這令所有的戰馬都非常焦躁,開始不聽使喚。

  將士們則很疲敝,他們從早晨醒來到現在都沒有好好休息過。

  糧道已斷,後路已絕--這個噩耗,也沉甸甸的壓在他們的心頭。

  長達幾十里的奔逃,更讓他們的士氣低迷到了極點。

  脫脫不花費盡了所有力氣,終於在『伏首坡』聚集了十七萬蒙兀騎士。可他卻發現己方軍心不振,氣勢完全被五里外的晉軍壓倒。

  此時的脫脫不花心臟寂冷,此時的他,甚至失去了下達衝陣的勇氣。

  他不確定自己的這個命令,會不會導致韃靼部更大規模的死傷,會否將全軍葬送於此?

  脫脫不花心想早知如此,就該在寧遠站堡不惜一切衝陣的。

  雖然也會死傷慘重,可總比現在進退不得的情況要好很多。

  晉軍主帥的每一步,都踩到了他的心理節點,讓他一步步做出錯誤的選擇,最終滑入大敗的深淵。

  就在遲疑之際,他望見三束白光穿射而來,驀然轟擊衝撞在晉軍陣前。

  脫脫不花的瞳孔微收,他認出那是蒙兀國師阿巴師與來自於蒙古聖山『不兒罕山』與『陰山』的兩頭聖獸白狼。

  不過他們沒能夠如願重創晉軍,只因晉人的少傅于傑及時出手,將這一人二狼攔截在了軍陣之前。

  後面那些晉軍則如潮水般的分開,從他們的戰場繞過。

  脫脫不花依然精神大振:「那是國師!是聖獸!」

  他拔出了彎刀,策騎來到全軍陣前:「蒙兀人的勇士們!我孛兒只斤.脫脫不花,請求你們隨我突擊!今日一戰形勢險惡,可長生天一定會保佑黃金家族的子嗣,保佑白狼的後裔,讓我們在這場戰鬥中取勝。」

  話音落時,他就首先策騎而去,直往晉軍的方向衝殺過去。

  後方那十七萬蒙兀騎士,也紛紛放開了韁繩,彷彿潮水洩地一樣緊隨在後。

  脫脫不花目中閃現著火一樣的光輝,全身上下則是龍氣纏繞!足足九條燃燒火焰的黑龍,盤旋在他體外張牙舞爪。

  脫脫不花還在繼續催發著自己的氣元精血,不斷的凝聚刀勢。

  他準備用自己的武力來解決問題,強行破局。

  晉人中的景泰帝已經駕崩,大將梁亨已經戰亡,餘下一個少傅于傑雙拳難敵四手。

  此時國師阿巴師與聖獸白狼正全力以赴,牽制著少傅于傑,使之無法脫身。

  脫脫不花必須趁此機會,在晉人軍陣中強行破開一個缺口,那麼今日之戰猶有可為!

  脫脫不花不求能擊敗晉軍,只需能將之重創,使之無力追擊,他就可統率麾下的軍馬從容撤歸草原。

  可就在脫脫不花的戰馬距離晉軍陣列不到一百五十丈的時候,他就望見一個穿著六道伏魔甲,內襯明黃色王袍的身影,從軍陣中策騎而出。

  此人的體外浩氣輝煌直貫雲霄,一身凝聚著的萬軍之勢,竟然直接在身後顯化出了一隻巨大的白虎之形,還有七條金色的龍氣纏捲於他周身之外。

  在這人的上方,則是一片與群星呼應的浩大劍圖,足達五百枚的飛劍宛如游魚一般在內游動蕩漾。

  「李軒?」

  脫脫不花只一眼,就認出這是晉人的『汾陽郡王』,大晉朝新崛起的擎天巨柱,也是這一戰的晉軍主帥。

  他幾乎是從牙縫裡面吐出聲音,然後雙眼赤紅,毫不猶豫的加快了馬速:「給我去死!」

  李軒的劍眉,也微微一揚:「脫脫不花!」

  兩個還隔著一百丈,雙方的交鋒就已開始,脫脫不花的浩大武意,酷烈刀芒直往李軒方向遙斬。

  六合誅仙劍圖中的五百二十口飛劍,也都斬出一道道青白劍光。

  它們縱橫交錯,將脫脫不花的武意刀芒斬成了粉碎。然後又匯聚成了一股,從脫脫不花的頭頂上方衝凌落下。

  「給我開!」

  脫脫不花一聲怒嘯,將腰間的一枚金印轟砸而出。

  那是他的先祖成吉思汗的御用之物,在蒙兀龍氣的蘊養滋潤下,已經成為一件極其強力的法器,此時竟將那磅礡的六合誅仙劍光強行轟砸粉碎。

  脫脫不花的身影,也得以衝擊到了李軒的身前。

  兩人的刀光也在這刻正面交鋒,發出了「鏘」的一聲驚天震鳴。

  隨著磅礡的雷霆閃耀夜空,無數的凌厲刀氣四面散開,衝入雲霄。

  脫脫不花的瞳孔不由微微收縮:「天位?」

  這個大晉的『汾陽郡王』不但進入到了天位境界,他的武道意境,他的萬軍之勢,他的一身龍氣,無不達到了與他匹敵,甚至更勝一籌的境地!

  尤其那以琉璃浩氣加持的冰雷刀意,不但將脫脫不花身後的白狼法相轟散,更將無窮無盡的寒力貫入他體內,使他的四肢血肉短暫冰封。

  李軒的口中也溢出血絲,可他體內的些許內傷,只十分之一個呼吸就復原如初了。

  這次他甚至都沒借助綠綺羅的力量,僅僅那達到『金身不壞』層次的霸體金身,就足以保障他的五臟六腑完好無損。

  他扯起了唇角,回以嘲諷的笑意:「大汗以為我朝先帝亡故之後,這堂堂大晉就無人了嗎?」

  他與脫脫不花二人一瞬間交斬不下百擊,使得周圍山搖地動。

  這個時候,那十七萬蒙兀騎軍也頂著大量的火槍火炮攢射,轟撞在晉軍的陣列之前。

  他們就像澎拜的潮水,氣勢滔天,聲威烜赫。

  可脫脫不花卻絕望的發現,當這十餘萬聲勢浩大的騎軍最終拍打堤壩,卻僅僅只是掀起了一朵朵喧囂的浪花。

  他們衝撞在那晉軍陣前,發出了一陣陣轟鳴聲響,一片片的血霧飄散於空。

  整個晉軍的戰線巋然不動,即便偶爾一些陣列被騎軍衝垮,那些騎軍也會被阻攔在第二層,第三層的軍陣之前。

  數以萬計的蒙兀騎士在晉軍面前拋灑熱血,人馬俱亡。

  隨著時間的推移,脫脫不花也發現自己駕馭的萬軍之勢,還有那一身龍氣,都在迅速衰退。

  蒙兀人口不多,總數都不過一千萬人,範圍如果局限於韃靼部,就更加的稀少。

  所以哪怕十數萬青壯的傷亡,也足以讓他們傷筋動骨。

  「此處離土木堡與貓兒莊不遠。」

  李軒的刀芒轟擊,竟將脫脫不花強行斬退三十丈外。後者不但身形踉蹌,胯下的戰馬也在這瞬間碎為血粉。

  李軒含著冷酷殺機的眼,凝視著脫脫不花。

  「今日本王就以你們韃靼部四十二萬青壯,還有你們韃靼部主,蒙兀大汗之命,祭我大晉將士的在天之靈!」

  「吼!」

  脫脫不花驀然發出了一聲低沉的嘶吼,就彷彿是瀕死的野獸。

  他的整個人,也像是受傷的野狼般揮動彎刀,再次朝李軒撲擊而去。

  二人的身影與刀光激撞,瞬間又在此地激起了萬重罡勁,滔天氣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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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21 00:42:54 |只看該作者
第0671章 還我大軍

  追隨脫脫不花決死突擊的十七萬蒙兀騎軍沒能堅持多久,僅僅不到三刻,絕大多數的蒙兀騎士就自發逃離戰場。

  即便是脫脫不花的怯薛親軍,此時也在潰逃當中。

  他們傷亡了萬餘勇士,卻看不到任何突破晉軍陣列的希望,於是統軍的幾位萬戶就果斷放棄了他們的大汗,紛紛率部逃遁。

  孛兒只斤家族的後裔有很多,不一定非得讓脫脫不花擔任大汗不可。

  反倒是這裡的蒙兀勇士,如果他們全都葬身於此,那麼黃金家族的榮耀就將徹底落入泥塵。

  脫脫不花則依舊在原地,與李軒拚死搏殺,狂呼酣戰。

  此刻他的氣勢心志,像極了數日前想要與先帝同歸於盡的戾皇帝。。

  李軒看此人的目光中,卻含著幾分異色。

  他知道脫脫不花是準備用自己的命,來換取他麾下蒙兀將士的撤離,這比之他們的戾皇帝可強的太多。

  不過脫脫不花的搏命之舉其實作用有限。

  李軒本人雖然被脫脫不花牽制阻截在此,可他麾下的數十萬將士,卻已在朱國能的統率下,大踏步的往前掩殺!

  鑒於蒙兀人已經失去了再組織的能力,朱國能甚至完全放棄了整體的陣型,只求以最高的效率,將他們前方一個個蒙兀騎士斬於刀下。

  朱國能只保留了萬人左右的騎軍,還有兩萬人的精銳步軍,依然在他的統御下結陣而行,隨時應變。

  而此時蒙兀人雖還殘存著近三十萬騎士,卻都被堵截在張家口沿線的長城與山嶺之後。

  他們大多疲憊不堪,戰馬也都難以跑動,就仿如待宰的羔羊,等待著晉軍的屠刀落下。

  如果戰場換成是在長城之外,他們絕不會落到現在這樣的境地。

  騎兵的可貴之處在於他們的機動性,一旦戰而不勝,即可遠揚千里。

  所以正常的情況下,大晉在軍力相差不大的情況下只能將之擊潰,而無法將之殲滅。

  可張家口的特殊地形與長城,卻給了他宣府晉軍圍殲這支蒙兀大軍的機會。

  這將是一場史無前例的大勝,戰果之輝煌甚至可超越於大晉的歷此北征,有希望一戰打斷蒙兀人的脊樑。

  所以絕大多數的晉人將士都是精神亢奮,氣血澎拜,哪怕是在長達幾十里的急行軍與一場激戰之後,也沒能讓他們感覺疲憊。

  高亢的士氣也讓他們爆發出遠超往日的戰鬥力,行進之速也是遠超以往。

  此時所有人的腦海裡就只有一個念頭--追上那些蒙兀人,然後砍下他們的頭。

  就像是汾陽郡王所說的,用這些蒙兀人的命,以慰貓兒莊與土木堡死難將士的在天之靈!

  脫脫不花駕馭的萬軍之勢已經完全潰散,纏繞在他體外的九條黑色龍氣則已萎靡不堪。

  此時的他,完全是依靠自己一身精魂氣血的燃燒澆灌,才得以與李軒抗衡。

  可他的對手卻是從容自若,每出一刀都能讓他的軀體進一步冰封。

  從上空『六合誅仙劍圖』內轟出的劍氣,則持續損耗著脫脫不花的真元。

  那些劍芒縱橫交錯,鋒銳無匹,不斷的切割絞殺,使得脫脫不花的護體罡元支離破碎。

  脫脫不花的眼,已是一片赤紅:「不可能,絕不可能!你們休想!長生天在庇護著祂的子民,你們休想如願!」

  此時戰場每一個倒於晉軍刀刃下的蒙兀勇士,都讓他痛悔不已,心如刀割。

  更讓脫脫不花痛恨的是自己對此無能為力。

  這絕望之感與五內如焚之痛,也促使脫脫不花不惜代價的燃燒生命。

  「你想圍殲我的大軍?本汗不允!絕不允許!」

  脫脫不花渾身都是血色的火焰,面頰與四肢也都青筋暴起,宛如一條條爬在他身上的小蛇。他手中的彎刀則裹挾風雷,發瘋似的往前斬擊。

  這個時候,由於李軒的『割龍刀』,閹割了他部分武意之故。脫脫不花甚至都無法精準控制力量,只能勉力將自身的真元刀芒,朝著李軒的方向宣洩衝擊。

  李軒則以略含欽佩憐憫的目光看著脫脫不花。

  這位蒙兀大汗的愚蠢雖與戾皇帝不相上下,可就其品性來說,卻比正統帝強得太多。

  不過李軒的眼中,更多的是冷漠無情。

  他不是景泰帝,會對自己的兄長手下留情。也沒有舊傷纏身,可以百分之百的發揮力量。

  與之相應的則是對面的脫脫不花,早在那十七萬蒙兀鐵騎全線潰退之際,就已經失去了與他對抗的力量,一身龍氣也早已衰落不堪。

  他燃燒的那些命元,只是飲鴆止渴,且隨著時間的推移只會越來越虛弱。

  脫脫不花斬出來的刀雖然氣焰凶橫,聲勢浩大,可在他的眼中,卻像是一個小孩在揮動大錘,徒具其表,也毫無章法。

  「大汗現在知道後悔了?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隨著李軒的這聲譏笑,他的身影一個閃動,直接就出現在了脫脫不花的眼前,手中七條龍氣纏繞的割龍刀輕而易舉的就劈開了這位蒙兀大汗僅餘的罡元真氣,斬入他的胸腹當中。

  無窮無盡的寒力,瞬時在脫脫不花的胸腹之內蔓延肆掠。也令脫脫不花的四肢軀體,在頃刻間化為冰雕。

  「堂堂大晉,由不得你們蒙兀人來去自如,任意劫掠!本王要做什麼,也不需要你的同意。」

  他隨後微一拂袖,就將之丟入到後方一輛準備就緒的囚車上。

  囚車周圍的幾十個繡衣衛,則是利落之極的在脫脫不花的周身套上鎖鏈,又釘入足足一百零八枚最高品質的鎮元釘。

  脫脫不花作為黃金家族的嫡脈,全蒙兀人的大汗,還是有很大用處的。

  無論是用於牽制瓦剌大汗也先,還是用於招撫韃靼諸部,都會有不錯的效果。

  所以李軒還是選擇了將之擒拿,而非是直接殺死。

  李軒隨後又手按著刀,往前方看了過去。

  他在積蓄刀勢,準備加入到對蒙兀人的屠戮當中。

  這場戰役,該結束了--

  不過就在下一瞬,李軒的瞳孔微收。隨後他的身影,就化作一道電光瞬閃,在頃刻之間疾掠數十里地,來到了懸浮於張家口上方的浮空戰艦外。

  然後下一瞬,他的前方就爆出了一團璀璨光華,以及驚天爆震。

  兩道犀利絕倫的刀光在雲空之中衝撞交鋒,恢弘浩大的武意如流星對轟,爆出了無數酷烈的碎散刀芒。

  兩百丈外的那艘雲中戰艦也被這股磅礡氣浪衝擊,在空中滑行數百丈,幾乎被兩人的餘勁強行掀翻。

  此時李軒身周的七條黃金龍氣都發出飽具威嚴的龍吼,那數十萬大軍形成的『萬軍之勢』,則化為無數條白虎庚金氣,融入於李軒的刀光之內。

  他持續不絕,足足斬擊了一千餘刀,才終於封鎖住了對方的衝擊之勢,護住了身後的雲中戰艦完好無損。

  那人退出百丈,顯出了身影,正是『蒙兀太師,瓦剌大汗』也先。

  這位的面色清沉如水,渾身上下燃燒赤紅火焰--那是景泰帝殘留於他體內的武意導致的傷勢全面發作的徵兆。

  也先本人則是眸光暗沉,如刀似劍般的直視李軒:「你是大晉的汾陽郡王,李軒?這份浩氣修為,不差!」

  他眼含驚奇與審視之意,知道景泰帝身死之後,這個如流星般崛起的年輕郡王,就是他未來最主要的對手了。

  此子也沒有讓他失望,方才展現在他眼前的戰力,已經直追土木堡時期的少傅于傑!

  李軒喉中則湧出鮮血,與也先這片刻的交手讓他損傷不輕,哪怕他的金身霸體也無法扛住。

  此時的李軒,卻硬生生的將這口血又吞了回去,他也上下打望著也先:「汗王的刀道直入神境,李某佩服。不過今日,汗王你怕是來晚了。」

  瓦剌大汗也先當即放目遠眺,然後他就胸中一悶,喉嚨發甜。

  此時他一目所及,戰場上還活著的蒙兀將士絕不超過十七萬人!

  也先這一刻,恨不得將脫脫不花撕碎。

  這些韃靼部的勇士,的確是脫脫不花的子民,可也是他未來與晉人爭勝的本錢。

  可這些本該為他衝鋒陷陣,攻取中原的勇士,卻都無謂的喪生於此。

  今日這一敗,他們蒙兀二十年之內都休想恢復元氣。

  「汾陽郡王的手段,本汗領教了。」

  瓦剌大汗也先深吸了一口氣,強壓住了胸中的鬱怒:「不過郡王的胃口未免也太大了,竟欲吞下我蒙兀韃靼部所有南下的勇士?就不怕肚量太淺,撐破你的肚皮?」

  此時就在他後方二十里外,一片煙塵四起。

  --那是數十萬策騎奔馳,洶湧而至的蒙兀騎軍。

  他們都是在半日前被也先召集,連夜疾馳至此。

  李軒見狀,卻毫不在意的微微一哂:「本王的胃口一向不錯。你這是要阻止本王?就憑你這重傷之軀,還有那幾十萬強弩之末的騎軍?汗王這是在與我說笑?」

  就彷彿是與李軒的話遙相呼應,他的後方忽然傳出了一道聲傳數十里的狼嘯,那嘯聲中竟含著無盡的痛苦與絕望。

  也先的面色微變,他感應到他們的『聖獸』陰山白狼,被少傅于傑的浩氣震裂轟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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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21 00:43:07 |只看該作者
第0672章 神謨廟算

  當于傑擊殺陰山白狼,蒙兀國師阿巴師與另一頭聖獸白狼都再不敢在張家口關內停留,紛紛逃離退出到了長城之外。

  這一人一狼才剛剛脫身,那頭來自蒙兀聖地『不兒罕山』的白狼竟然急速喘息,口吐血沫。

  蒙兀國師阿巴師的狀態也沒強到哪去,他不但一身氣息衰弱無比,兩條手臂也被于傑的浩氣轟斷,在緩慢恢復當中。

  不過更麻煩的傷勢還是在他的元神之內,于傑的琉璃浩氣縈繞盤亙在阿巴師的神念核心。

  這讓他的眉頭緊皺,每一刻都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阿巴師卻暫時顧不得這些,他憂心忡忡的看著南面。

  在張家口的關口之後,李軒已經調集了八萬步軍與總數四萬人的騎軍,雲集於張家口,清水河的西岸。。

  不過他們採取的並非是守勢,而是以攻擊勢態展開。在那艘雲中炮艦的掩護下,向也先麾下的瓦剌騎軍緩緩壓了過來。

  阿巴師不由苦笑道:「這位汾陽郡王不但深知兵法,且膽略兼備,他全殲韃靼部數十萬大軍不夠,他竟還有趁機掩殺太師麾下瓦剌軍馬之意。」

  瓦剌大汗也先也面皮微抽:「貪心不足!這豎子,簡直與凶狼無異!」

  他感覺這個汾陽郡王,才是狼的子孫,竟貪婪到了這個地步。

  這是想要在張家口,一戰將他們蒙兀人的國運徹地打崩嗎?

  也先卻無可奈何,他麾下的騎士連續跋涉數百里,的確是強弩之末,不堪苦戰了。

  也先手中的兵力也不夠,只有不到二十二萬騎。

  --能夠臨時抽調過來的,就只有這麼多了。

  將士疲憊,兵馬不夠,這種情況下稍有不慎,就有全軍覆沒的危險。

  也先稍稍遲疑,還是一聲悶哼:「讓各部收束軍馬,在那邊山丘佈陣,稍事休息。」

  他沒想到景泰帝死後,他們蒙兀會迎來一個如此凶狠可怕的對手。

  早知如此,自己就該讓景泰帝再活一些時日,至少這位汾陽郡王,不會這麼快的上位。

  「可韃靼部的人怎麼辦?」

  阿巴師嘆了一聲:「這樣下去他們一個都撤不出來。」

  也先倒也沒打算放棄救人,他面色青沉道:「我把我的兩萬怯薛軍交給你,隨軍的還有兩千薩滿。國師看能不能在長城沿線臨時製造一個缺口,把他們的人給放出來。」

  --他不確定這有多大的作用,總之能撤出一個是一個,多少是一份元氣。

  ※※※※

  晉軍終究還是沒法將長城南側的蒙兀人全殲,大概有三萬七千騎韃靼部殘軍,從那些薩滿們強行開闢出的通道中撤離出去。

  他們以強大的土系法術在山嶺之間移山填石,又使得長城坍塌了一段,使得這些韃靼部殘軍得以逃脫。

  這主要還是瓦剌部騎軍牽制的緣故,李軒不得不將十二萬晉軍集結於張家口一帶,導致兵力不足,給了這些韃靼部殘軍逃遁之機。

  不過這一戰的戰果依然可稱得上的輝煌,脫脫不花南下的四十二萬騎軍,除了放在清水河看守牲畜的那七萬人,三十五萬騎總共戰死達二十二萬,還有九萬人繳械投降。

  即便是清水河的那七萬騎,也有四萬三千人戰歿。

  他們還繳獲了二十多萬頭戰馬,三十多萬駑馬,兩百多萬頭牲畜。還有脫脫不花帶來的幾十門大炮,無數的帳篷,兵器等等。

  --哪怕是昔日將大元徹底打垮的『捕魚兒海』戰役,斬獲都遠遠不如此役。

  更不用說他們這一戰,還抓了蒙古人的大汗脫脫不花,還有三個黃金家族的『臺吉』。

  在戰事結束後,李軒則第一時間下令,命人往京城報捷。

  其實他們這邊,每隔半個時辰就會往京城發送一次戰報,將宣府各地的匯總告知朝廷。

  不過這一次卻是正式的『露布飛捷』,意義與之前大不相同。

  之後李軒又在張家口的鳳凰山堡召集宣府當地的眾將官。

  他首先問的是『懷來副總兵』范廣:「此戰之後,本王會奏請朝廷,在宣府增設四萬騎軍,加上宣府與大同原有的八萬五千騎,一併交給范將軍執掌。你可有把握統帥這支軍馬,讓宣府長城之北兩千里內,再無蒙兀人的牧場?」

  范廣當即抱拳,答的毫不猶豫:「此事易爾!有這十二萬騎軍在手,別說是兩千里,這兩千五百里內,蒙兀人都別想安安生生的放牧!」

  「范將軍勇略超絕,本王是放心的。不過也先此人狡詐多端,又是兵法大家,范將軍出塞後還是得盡量小心謹慎為上。」

  李軒微微頷首,然後看向鎮朔大將軍朱國能:「出塞攻襲之事交給范將軍,宣府與大同兩地則由鎮朔大將軍坐鎮。我需要大將軍在宣大兩地坐鎮兩年,確保北方無事。」

  朱國能當即精神一振,當即笑道:「郡王殿下放心!只要朱某在一日,宣大一地定可安如泰山!且蒙兀人被汾陽郡王重創至此,我估計他們十年之內,都休想南視。」

  他其實更喜歡出鎮地方,而不是在京城內虛耗時光,與那些朝臣們勾心鬥角。

  對於李軒的兩年之期,朱國能也不以為意,他知道朝廷不會容許他長久掌握宣大的。

  不過汾陽郡王這安排,是否意味著他兩年之內,就有把握肅清內亂,甚至是平定麓川?

  李軒搖著頭:「你的任務可不容易,本王必須從宣大一地抽調十二萬兵馬進入陝西增援。除此之外,鎮朔大將軍還得配合宣府巡撫,大同巡撫,一同招撫蒙兀牧民,在長城之外擇地安置,增我軍勢!本王不要部落,而是得編戶齊民,設衛所郡縣,以流官管制。」

  在宣宗以前,大晉在長城之北設有大量的衛所,招撫了大量的蒙兀牧民與小型的游散部落,人數達百萬之巨。

  可宣宗之後,大晉戰略收縮,蒙兀與大晉攻守易勢。

  長城之外的眾多衛堡就守不住了,上百萬牧民都丟得一乾二淨。

  朱國能還是答的毫不猶豫:「問題不大,末將可立軍令狀,兩年之內招募三十餘萬牧民,籌建四萬可戰之軍。」

  宣宗之後放棄塞外,是因晉軍已經基本失去了出塞與蒙兀人決戰的能力。

  可如今的形勢又與那個時節相同,蒙兀人連續大敗。

  前後兩次宣府之戰,幾乎錘斷了他們的脊樑,晉軍已經有力量出塞應戰蒙兀了。

  朱國能對塞外瞭如指掌,宣大之北那寬達兩千五百里的牧場就此棄置太可惜了,蒙兀那邊也多得是被壓搾得活不下去的牧民。

  李軒對招納牧民充作騎軍一事,卻沒有太多的期待,他只是盡一切可能打擊對手,削弱蒙兀人的力量。

  這是很簡單的道理,自己的勢增一分,那麼敵人的勢就會減一分。

  自家這邊增加四萬騎軍,瓦剌也先手中就少四萬人。

  少傅于傑則在旁默默旁觀。

  李軒處理的是衛所軍事宜,這屬於五軍都督府管轄,他們兵部只有建議權,所以無法插口。

  汾陽郡王連續三場大勝,也在晉軍內部建立起了崇高聲望,已經是名實兼備的『軍中第一人』。

  衛所軍的一應事務,李軒已經有能力一言而決。

  李軒隨後又令宣府眾將暫時離去,只留下了宣府總兵方瑛。

  他指著輿圖道:「宣大一帶抽調的這十二萬人馬,就由方總兵統帥,經山西前往潼關。我需要你在太原一帶停留數日,幫助山西巡撫與太原總兵郭泰,清肅戾皇帝遺毒。你可代本王轉告這兩位,一定要將那些軍中宵小清肅乾淨,不得姑息。」

  「末將謹遵郡王將令!」方瑛的神色一肅,他對李軒的態度額外恭敬。

  李軒則繼續道:「太原之事了結之後,你可火速南下,增援潼關,任職河南總兵,總掌河南所有衛所兵馬。我要你在此處大張旗鼓,做出大舉討伐西安的聲勢,朝廷也會配合你。」

  方瑛聽到這裡,就不禁神色微動:「只是製造聲勢?」

  「就只是製造聲勢!」

  李軒笑了起來。心想與聰明人說話,就是讓人舒服:「你不但要迫使沂王收縮兵馬,停止擴張,最好是讓所有人相信,朝廷的下一步,就是攻伐陝西。怎麼樣,可能辦到?」

  方瑛凝神細思,就暗暗驚嘆於這位汾陽郡王的軍略。

  他當即一抱拳:「末將定能做得滴水不漏!」

  這件事安排妥當之後,接下來就是論功行賞了。

  李軒與少傅于傑就是目前大晉軍的首腦,具體的封賞名單,兩人之間就可商議定下。

  頂多事後交給內閣與監國長公主副署落印,走個程序。

  不過底層士卒們的封賞,卻讓于傑十分頭疼,只因朝廷國庫空虛,已經拿不出銀錢了。

  之前神機左右營與薊州軍的賞賜,朝廷都沒籌備妥當呢。

  可宣府如此輝煌大勝,朝廷卻不能沒有表示。

  最終李軒建議,從繳獲的駑馬中抽調三十萬匹,加上清水河南畔的二百多萬牲畜,也一併賞賜出去。

  這一可慰勞將士,二則可緩解朝廷養馬的壓力。

  少傅于傑猶豫再三,還是同意了。

  這封賞力度非常重,可于傑考慮到宣府就在北京的側翼,他們必須穩固住這支大軍,才能有餘力平叛。

  當這一消息傳出,整個宣府軍數十萬人歡聲雷動,群情振奮!

  李軒則在這個時候登上城頭,看向了北面。

  他發現北面的瓦剌騎軍,已經在往北方悄然退兵。

  李軒眼中頓時微現精芒,在仔細觀察,虎視眈眈:「傳令諸部,我們壓上去!」

  他還沒有放棄順勢殲滅這支瓦剌兵馬的想法,一旦那位瓦剌大汗在撤軍的時候露出任何破綻,他都會毫不猶豫的撲上去,將之吞入肚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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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73章 露布飛捷

  清晨時分,當北京城北面的德勝門與安定門才剛剛打開,就有宣府軍的幾十個信使扛著高約近丈的長幡策騎而入。

  長幡上掛著的,就是所謂的『露布』了,上面寫著宣府鎮的捷報,供一路上的行人觀閱。

  不過這些信使宣揚捷報時主要是靠吼的:「宣府大勝!昨夜夜間,汾陽郡王殿下於宣府全殲蒙兀韃靼大軍,陣斬二十七萬級,俘虜九萬人,生擒蒙兀大汗脫脫不花與三名蒙兀臺吉!我軍繳獲兵器與牲畜無算,死傷不到九千--」

  隨著這吼聲傳開,整個城門周圍的街坊都為之一陣轟動,家家戶戶都開了門窗,驚訝錯愕的往外面眺望著。

  隨著這些信使策馬疾奔,不斷的高聲大喊,小半個京城都變得躁動起來。

  幾乎所有的人都從家中走出,各處都是人聲鼎沸,萬人空巷。

  他們彼此間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有些人喜形於色,為宣府捷報振奮不已;還有些人則是無法置信,驚疑不定。

  王靜居住的國子監就距離安定門不遠,幾乎在第一時間,就聽到了安定門方向的報捷聲。

  他的神色匪夷所思:「郡王殿下這就贏了?怎麼會這麼快?」

  王靜還以為這場大戰,怎麼都得持續一兩個月的。

  龍睿也不可思議道:「那可是整整四十二萬蒙兀鐵騎!據我所知,郡王殿下他們三人是孤身前往,沒有攜帶軍馬,也就是說,蒙兀人還佔著兵力優勢。宣府一帶,頂多是三十五萬軍馬。

  如果不是這次前往宣府領軍的是汾陽郡王,你我的老師,我都懷疑這是假傳捷報。那些蒙兀人哪怕全都是豬,也不能任由宣府軍追著砍吧?」

  王靜不禁搖頭:「怎麼可能?沒聽他們說嗎?這次可是生擒了蒙兀大汗脫脫不花,還有三位臺吉。蒙兀人該敗到什麼地步,才會連蒙兀大汗都被生擒?真想知道這一戰,究竟是怎麼打的。」

  他隨後又重重的一拍桌案,語聲昂揚道:「不意土木堡大敗之恥,今日得雪!可惜無酒,否則定當浮一大白!」

  在他們的對面,國子監學生章旦也是欽佩萬分:「不愧是老師!一身文才已佔了天下八斗,兵法一道,也是絕代天驕。

  先於承德大破述律平,再勝潮白河梁亨,又勝蒙兀脫脫不花,一月之內三場大戰,無不都是輝煌大捷,讓人酣暢淋漓。我想那古之神將,如白起項王,亦不過如此了!」

  王靜與龍睿不由對視了一眼,然後就都啞然失笑。

  自從章旦那次為襄王之事叩闕,被汾陽郡王勸歸,免去了一場劫數之後,他對汾陽郡王就崇敬的無以復加。

  他不但在所有的場合都對汾陽郡王推崇備至,更容不得任何人對汾陽郡王言出不遜。

  「此戰一勝,對我大晉百姓來說倒是個絕好的消息。」

  王靜看著窗外:「這朝中的紛亂,看來是要趨穩了。」

  自先帝駕崩幾天來,王靜是親眼見朝中是何等紛亂。

  雖然汾陽郡王已揮師平叛,可如今幼帝繼位,女主臨朝,朝野之間難免人心離亂,各種稀奇古怪的事都冒出來了。

  滿京城內妖魔亂舞,就彷彿是土木堡之敗前後的景象。

  兩日前更有順天府衙門的府庫起火,十幾萬兩紋銀不見去向。

  原本傳言是戾皇帝遺黨放火,後來卻查出是衙門內部的人監守自盜,放火嫁禍戾皇帝遺黨以掩蓋證據。

  類似這樣的事情,京城之內不止一樁,都是人心離亂的表現。

  幸虧先帝任命的幾位輔政大臣能力卓絕,勉強穩住了局面。

  不過隨著汾陽郡王在宣府大勝,生擒蒙兀可汗脫脫不花,這滿京城的妖祟之氣必將為之一肅。

  龍睿也不禁微微一笑:「汾陽郡王這一場大勝之後,北方就可騰出六七十萬兵馬,朝廷的根基也從此穩如磐石。這個時候,誰還敢在汾陽郡王眼皮底下生亂炸刺?

  而今雖是幼主繼位,可有汾陽郡王鎮著,這天下亂不了。先帝雖然過於心慈手軟,才導致今日之禍,可他在識人方面的本領,我卻是佩服的。唯有汾陽郡王這樣的國之棟樑,才能鎮得住天下!」

  他隨後又語聲一轉,含著喜意道:「不過這對你我來說,倒是一個好消息,原本以為今年的春闈是徹底黃了,可如今看來卻是未必。

  我料朝廷為穩固天下人心,一定會開恩科!時間多半就是天子入葬之後--誒?你們要做什麼?不是要一起會文,切磋制藝嗎?」

  龍睿發現自己的兩個同學,已經在收拾書本與文房四寶了。

  「當然是去酒樓!」章旦笑了起來:「朝廷這樣的大捷,豈能不慶賀一番?走吧,今日我來請客,得好好喝一壺,大醉方休。」

  龍睿心想這個時候正是天子喪期,按照禮制,天下間的酒樓茶館都要停業七天。

  民間還得為天子服喪,這幾天都不能吃葷。

  可龍睿隨後就也收拾起了課本:「也罷,今日我等都無心文事,這文不會也罷。汾陽郡王如此大捷,你我不可不賀!」

  所謂上有政策,下有對策。酒樓是不能開業,可酒樓的那些廚子、廚房,卻沒說不能給人做菜。

  ※※※※

  在紫禁城,乾清宮內,虞紅裳才剛給虞祐巃餵過奶,哄得孩子昏昏欲睡,就聽見宮城之外一陣陣的爆竹聲。

  這爆竹混雜鑼鼓,持續不絕,聲浪喧天,直震深宮,引得小虞祐巃哇哇大哭。

  虞紅裳愣了愣神,就找來了值守於乾清宮的繡衣衛鎮撫使魏白龍,詢問究竟:「你讓人出去看看,宮外面怎麼回事?怎麼有這麼多人放爆竹,還有許多人敲鑼打鼓?」

  魏白龍是昨日才升的職,由虞紅裳親自拔擢,執掌北鎮撫司,他面上強抑著喜意道:「殿下您忘了?宣府鎮的信使已經連夜趕至京城,這想必是露布飛捷之後,城中百姓在自發慶祝。」

  虞紅裳聞言愣了一愣,然後就釋然一笑。

  昨日深夜,她聽到宣府那邊捷報的時候,也是興奮到近乎失眠的。

  如此驚世大捷,其意義甚至超越於擊潰前元的『捕魚兒海』一戰之上。就如一枚定海神針,讓這個動盪的朝廷恢復安寧。

  所以虞紅裳當時的心情,簡直難以言喻,雀躍振奮到幾乎在群臣眼前失態。

  她想自己尚且如此,又何況那些小民百姓呢?

  此時魏白龍的神色一動:「殿下,是否需要微臣遣人去訓斥喝止?」

  雖然禮制上只說天子喪期內要服素,素食,不得遊樂等等,沒規定百姓不能放爆竹,也沒說不能敲鑼打鼓。

  可天子駕崩才不過幾天,民間就這般的喜慶鬧騰,魏白龍本能的感覺不妥。

  虞紅裳卻搖了搖頭:「糊塗!百姓敲鑼打鼓的慶祝,是因喜極之故,你去訓斥他們做什麼?你稍後可以傳話給順天府與繡衣衛,這兩天在酒水方面可以稍稍放鬆管制,其餘一切如故。難得百姓們高興,沒必要攪了他們的興致。還有,一定要注意防火,別讓那些妖魔作祟。」

  她說到這裡,又神色複雜道:「說來京城當中,還從沒有這樣鬧騰喜慶過呢。我記憶當中,哪怕是一年前的宣府大捷,也沒見百姓歡喜成這樣。」

  魏白龍見虞紅裳確實不介意,就也面現笑意道:「殿下!自從宣宗以來,我大晉就沒打過幾次像樣的勝仗了。尤其土木堡之變以後,北直隸的小民黔首誰不對北面提心吊膽,忌憚有加?」

  先帝時朝廷雖也打了幾次勝仗,一來是在自家的國土上,二來斬獲也不算多。

  所以民間雖然也很高興,卻都明白蒙兀國力依然強大,北方的禍患還在,不定什麼時候就能殺到北直隸。

  「如今汾陽郡王一戰覆滅韃靼部數十萬騎軍--那可是蒙兀人至少六分之一的青壯!還擒下了蒙兀人的大汗,使得土木堡之恥得雪,試問百姓怎能不歡喜?便是微臣,也是心緒激盪,難以自禁。」

  魏白龍還有一句沒說,北京的百姓之所以這麼歡喜,也是對現在的朝廷有了信心,認為北京城未來不會再遭遇兵災之故。

  自先帝駕崩以來,京城中的氣氛可一直都是壓抑低沉著的。

  尤其是城中的官員之家與一應商人,幾乎所有人都在擔心著日後,擔心著前程。

  汾陽郡王在宣府之勝,可謂是掃去了一切陰霾。

  「本宮豈能不知?」虞紅裳搖了搖頭:「魏鎮撫你退下吧,記得將本宮的話轉告順天府,繡衣衛你需親自負責,務必要保障京師平安。」

  隨著魏白龍領命從殿中退出,虞紅裳就笑著捏了捏懷中已經停止哭泣,呼呼大睡的小孩臉蛋。

  「你這小傢伙,算是有個好爹。北面這一場大勝,你的皇位就穩當了。」

  她隨後抱著小虞祐巃走到乾清殿內,景泰帝的棺槨前。

  虞紅裳的眼圈發紅,神色傷感之餘卻又含著喜悅:「父皇您看到了吧?軒郎他在宣府大勝,斬首數十萬級,還生擒了脫脫不花。他沒辜負您的期冀,完成了您畢生孜孜以求,卻沒能做到的事情。」

  她用手輕撫著那棺槨的邊緣,神色漸漸堅定:「父皇放心,孩兒也一定能守住您的社稷,您的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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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74章 惡有惡報

  宣府大捷對朝野內外的影響在方方面面,其中感受最深刻的就是前左副都御史林有貞。

  之前奪宮之變,林有貞因身在天壇,獨力對抗禮部尚書胡濴,收不到外界的信息。

  幸在天壇匯聚的龍氣較為敏感,當正統帝的氣運開始減弱,他就知道不妙了,第一時間就放棄了天壇逃遁。

  可林有貞逃離的時間還是太晚,他雖然成功從天壇脫身。可那座『五龍九鼎混元大陣』卻已由衰轉盛,再次覆蓋京城。

  李軒又已入京,並且派遣出數名天位高手封鎖了京城內外。

  當時隨同景泰帝作亂的核心人員,大多都沒能逃走。。

  其中也包括了林有貞,他不得不藏匿於一位烏姓同僚的家中。

  此人在吏部任職,是一位員外郎。曾經是林有貞的下屬,也一直同情正統帝與前太子虞見深。

  奪宮之變以前,此人名為帝黨一員,卻是明裡暗裡的幫助正統帝與太后,將他們的數十位黨羽安插入要害位置。

  林有貞在這位烏姓同僚家中的地窟藏身,一直過了七日都沒事。

  不過這天夜晚,林有貞卻感覺不對。

  今日這京城之內,就忽然響起了一陣陣的爆竹聲與鑼鼓聲響,竟然一直從清晨持續到晚間。

  林有貞驚奇不解,這幾天可是兩位天子與太后的喪期。

  這附近的百姓到底在想什麼?居然在這個時候放爆竹?順天府的人就不管嗎?

  還有,原本他這位同僚每天下午都會親自送酒食下來,與他喝酒談天,議論朝局與天下大勢,互相激勵的。

  可今日直到晚間,那烏姓同僚都沒有現身,只有一位年輕僕人給他送來食水。

  讓林有貞心驚的是,此人的面色怪異,似有些神思不屬,且在躲閃著林有貞的視線。

  林有貞是狠辣果決之人,當即抓住這僕人的衣領:「外面出了什麼事?你家主人呢?」

  年輕僕人的臉色頓時蒼白如紙,毫無血色:「大人!大人!我家主人,奴婢不清楚,主人與主母,還有幾個小主人,他們一早就不見去向了。主人他只是在早晨吩咐我,讓我在這個時候給你送食水過來。」

  林有貞心緒當即一沉,繼續追問:「外面究竟是怎麼回事,怎麼鞭炮聲從早上一直響到夜晚?」

  「那是因宣府大捷。」

  年輕僕人「咕噥」一聲嚥了口唾沫,然後低沉著聲音答道:「朝廷的汾陽郡王在宣府大勝蒙兀人,據說斬首達幾十萬級,還抓了蒙兀大汗脫脫不花。

  所以外面的百姓都在慶祝,京城沒有那麼多爆竹,只能從天津那邊調來,所以許多人到晚上才買到。」

  林有貞一陣愣神,一時不能置信。

  他是每日都與烏姓同僚交流過朝局的,後者身屬帝黨,消息還算靈通。

  所以林有貞是知道李軒這次北上,沒有攜帶他的神機左右營,就是與少傅于傑,鎮朔大將軍朱國能三人孤身北進。

  以宣府那些兵馬,擊敗四十餘萬蒙兀大軍,而且是斬首數十萬級的大勝,這怎麼可能?

  即便朱國能可以依仗他的舊部,重新收攏宣府鎮離亂的軍心,這也不可能。

  可林有貞又不能不信,似這種軍國大事,李軒那豎子再大的膽量也不敢糊弄朝廷,少傅于傑更不會容許他這樣做。

  且此戰還生擒了蒙兀大汗脫脫不花,就更沒有假傳捷報的可能。

  還有他的這位烏姓同僚,他們家的舉動也側證了此事的真實性。

  林有貞一聲冷哼,當即運轉浩氣,將手中的僕人直接震殺,然後他就匆匆的走出地窖。

  這間地窖就在烏府的書房內,林有貞走出來的時候就發現那書案上擺放著一封信,寫著『致林兄』三字。

  林有貞抬手一招,然後一邊看,一邊繼續往外走。

  最後他臉色鐵青,將手中的信也撕成粉碎。

  信中通篇都是這烏姓同僚的致歉之詞,說是汾陽郡王在宣府大勝之後,朝局必將大變,他不得不全家南下逃遁避禍。又因林有貞的目標太大,他不敢攜林有貞一起同行,得罪之處萬勿見怪云云。

  「忘恩負義的雜碎!」

  林有貞想起了自己對此人的提拔之恩,不由咬牙切齒,怒恨交加:「待林某他日得展凌雲之志,定要你付出代價!」

  可此時他首要做的是離開烏府,然後在京城內另尋藏身之處。

  林有貞不敢奢望自己能在此時脫身,他知道于傑與李軒雖已去了宣府,可京城中卻還有著帝黨與汾陽王一系多達十名的天位戰力。

  還有虞紅裳,此女不但被景泰帝任命為『監國長公主』,還有臨朝稱制之權,已經掌握了當今大晉所有的龍氣。

  這女人戰力之強,甚至更勝於十三年前才剛登基的景泰帝,是天下間最頂級的戰力。

  除此之外,據說內廷還在重鑄『暗龍衛』。

  林有貞不知這『暗龍衛』的進度到哪一步了,不過他知道宮中一直有著暗龍衛的備選,其中一些人還是景泰年間培養出來的。

  所以強闖是肯定行不通的,林有貞還是準備等到過一陣,京城內外的封鎖解除,幾個城門的門禁鬆懈下來,再逃離京城不遲。

  不過就在林有貞翻出烏府的院牆時,卻微微一愣。

  他發現對面,一個穿著蟒袍的老人,正懸空立在十丈之外,面目陰冷的看著他。

  此人唇含冷笑,語聲尖細:「林大人,你可讓錢某好找。」

  這是司禮監掌印太監錢隆!

  林有貞不由倒吸了一口寒氣,然後就身影後翻,向後方急遁逃奔。

  可此時他後方,卻有一股紫色浩氣碾壓衝下。那力量之強,竟然將林有貞一舉轟壓在地。

  「《論語》有云,獲罪於天,無所禱也!」

  在烏府的上空,禮部尚書胡濴神色冷漠的看著林有貞:「你這邪魔偽儒,害死了先帝之後,難道還想逃生?」

  此時錢隆隔空一拳,搗在了林有貞的胸腹處,直接在他胸前轟出了一個巨大的孔洞。

  隨著林有貞的重傷,頓時一股烏黑之氣,從林有貞的浩氣當中顯化。

  禮部尚書胡濴望見這一幕,眉眼中頓時更加的陰冷:「果然是邪魔!」

  此人擬化浩氣,竟然能毫無破綻--

  這林有貞應該是本身的信念堅韌之至,加上他的擬化浩氣之術極端高明,才能瞞過他與理學護法的法眼觀照。

  「二位,還請手下留情,留他一命!」

  隨著這幽冷的語聲,繡衣衛都督同知左道行,此時也從牆外躍入了進來,看著林有貞,笑意殘酷之至:「我還有許多事,要問一問這位林大人!」

  林有貞心緒已沉至谷底,生出了一股絕望之意。

  與此同時,林有貞也看見了左道行手中提著的一顆人頭。

  --那正是藏匿了他七天的同僚,原吏部員外郎烏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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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75章 三十功名塵與土

  張家口外,李軒終究還是從那二十餘萬瓦剌騎軍身上狠狠地咬下了一塊肉。

  他趁著瓦剌全軍主動撤離之際,以雲中戰艦掩護騎軍突擊,再以步軍跟進策應。

  瓦剌大汗也先再一次領教到了李軒用兵的狠辣凌厲,以及狼一樣的凶狠貪婪。

  他其實安排了足夠的殿後與策應之軍,大軍交錯後退,前後掩護。

  可這基本沒發揮作用,李軒臨時編組了兩支裝備了大量火槍與虎蹲炮,又擅長騎術的部隊。

  他們被安排在騎軍的兩側,利用戰馬快速機動,然後下馬步戰,抵近射擊。

  這讓瓦剌大軍吃了不小的苦頭,戰亡達一萬七千騎。。

  最終也先還是憑著自己對地形地勢的熟悉,終於在清晨時分,將晉軍甩開了七里之距。

  而在短暫脫離接觸之後,他麾下所有瓦剌將士都拼了命的北逃。生恐被李軒指揮的晉軍纏上。

  就一場戰役來說,這可以說是一場潰敗了,對於也先的聲望又是一個巨大的打擊。

  可也先實在沒有與晉軍決戰的勇氣,他麾下的騎軍長途跋涉,都疲憊已極。

  偏偏對面那個汾陽郡王是壞到了骨子裡,一直在用各種方法在騷擾他們,讓他們一直沒能得到休息。

  而此時的宣府晉軍,不但兵力上佔據優勢,還士氣高漲,體能也很充沛。

  也先不敢再拖下去,他估計到天明時分,李軒一定會全軍壓上。

  那個時候,他麾下這支大軍只會更加衰弱,更加的疲憊。

  李軒也沒有追出多遠,在追出張家口一百五十里就停了下來。

  他麾下的宣府晉軍也差不多快到極限了。再繼續追下去,好處撈不到多少,反倒會使風險劇增。

  他只是惋惜,如果他手裡再有兩萬精銳騎軍,這些瓦剌人至少得在這裡再丟下十萬條命!

  在領軍返回張家口之後,李軒就將這邊一大攤的後續事務,都丟給了宣府巡撫與朱國能處置,自己則與于少保押送著脫脫不花與三位蒙兀台臺,一起乘坐赤雷神輦返回京城。

  宣府這邊的將士倒是期望李軒能在這邊多留一段時間,吃完慶功宴再走。

  可沒辦法,李軒現在是真的忙。

  軍務只是李軒現在手中事務的一部分,除此之外,還有一國的政務需要處置,六道司那邊也不能不管。李軒畢竟還兼著六道司的『伏魔中郎將,神翼府主』一職。

  此時朝中雖然有內閣與輔政大臣在處置各種政務,可李軒對於國政也有著自己的想法與政略,不打算在內閣當甩手掌櫃。

  李軒心想自己若不在其位也就罷了,可如今既已經當了內閣次輔,有了施行自身政略的權柄與力量,就該當仁不讓。

  孟子說『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他是當代理學護法,自當踐行此言。

  至於六道司,李軒被任命為輔政大臣之後,倒是有過辭掉六道司職司的念頭,不過卻被朱明月拒絕了。

  這位伏魔天尊也沒對他解釋緣由,只說六道司內部暫時沒有合適的接任人選,讓李軒先兼著這神翼府主一職,日後看看情況再說。

  李軒考慮到神翼府那邊的事務,主要是羅煙與樂芊芊代勞。在六道司掌握一支力量,也有助於他在朝中伸張權威,也就順水推舟的答應了。

  不過當想到朱明月,李軒就不禁凝眉,現出了些許憂意。

  李軒心想天尊他現在也不知怎麼樣了?

  之前在承德,伏魔天尊是帶傷出戰,對手又是同樣掌握『極天之法』的述律平。

  雖然朱明月在激戰數個時辰之後,成功將故遼太后鎮壓。

  可朱明月在返回總堂之後,就接連幾天都呆在他的『六道天尊樓』內沒走出來過。

  雖然朱明月也有接見部屬,也在處理公務,可這對於朱明月來說,反倒是很罕見的事。

  這位任職伏魔天尊十三年來,不是在討伐妖魔,就是在討伐妖魔的途中,很少在總堂內停留超過十天。

  所以現在很多人,都在擔心朱明月的傷勢。

  李軒看不出朱明月的究竟,不知道他的傷勢究竟到了什麼地步。

  可如果朱明月這種狀態一直持續下去,六道伏魔司的內部很可能會滋生波瀾。

  李軒凝思之際,對面的少傅于傑卻在處理公務。

  他也是個大忙人,在朝中的地位就像是前趙與後趙時期的樞密使,又兼著輔政大臣的職位,可以過問政事。

  這位是喜歡抓權的,卻又不像李軒那樣擁有一個第二元神,可以代理一部分事務。

  所以于傑必須抓緊一切時間,處理各種公文事務。

  此時于傑忽然濃眉微揚,眸光如刀的看向李軒:「郡王要將江西巡撫貶斥山西,在這個時候?」

  「是有此意!」

  李軒知道于傑是看到了自己數日前上呈給虞紅裳的奏章,他笑著反問:「江西巡撫任職四年以來,對寧王府姑息養奸,使得寧王府在江西勢力膨脹,顯然是不能勝任其職的。我將他調離,有什麼問題嗎?」

  少傅于傑則看著手中的奏本,眉頭越皺越深。

  這其實是李軒那本奏章的副本,由中樞舍人抄寫給輔政大臣們傳閱的。

  正本上面已經有虞紅裳的批紅落印,還有汪文與權頂天這兩位內閣輔臣的票擬,所以就規制來說,這份奏章已經算是通過了。

  --這就是眾多輔政大臣,對李軒忌憚有加的緣由所在。

  監國長公主虞紅裳對李軒言聽計從,所求無有不應。

  所以只需李軒在現有的內閣輔臣當中,拉攏任意兩到三人作為盟友,就可以罷免朝中任何一位三品以上大臣。

  八位輔政大臣的人事權也將形同虛設,李軒只要召開廷議,保障他舉薦的人能夠在『廷推』中不落到第三名之後,就可以借助虞紅裳取得最後的勝利。

  少傅于傑搖了搖頭,他決定先就事論事:「你貶斥江西巡撫我可以不反對,那麼接任江西巡撫之人呢?郡王你屬意何人?」

  李軒沒有遲疑,笑吟吟地道:「饒州知府雷厲。」

  少傅于傑不由一愣,這倒不是因這位饒州知府能力不足。

  恰恰相反,這位知府是地方上少有的能臣,不但在治政上能為不俗,而且通曉兵法,曾經數次平定民亂。

  且此人與南昌寧王府有著不小的恩怨,饒州與南昌臨近,就隔著一座鄱陽湖。

  這幾年來,當代寧王時常將手伸入饒州,卻被饒州知府雷厲阻撓。

  少傅于傑心想這位汾陽郡王果然別有用意,他手捋長鬚,陷入凝思:「以知府之位直升巡撫嗎?朝中也不是沒有過先例。雷厲的能力,也足以勝任江西巡撫。可如此一來,寧王卻一定會反。

  郡王殿下,如今朝廷大勝蒙兀,根基已穩,威嚴已立,是否有必要如此激進?需知兵法有云,『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

  于傑最近幾天,一直在做著防備寧王府叛亂的準備。

  不過那是建立在中樞虛弱,內憂外患的基礎上。

  而今日汾陽郡王這一場大勝,卻使得朝野內外,天下大勢得到了極大的改善。

  他們現在不但可騰出幾十萬兵馬,大量的財力,還有數名天位。

  對地方上的震懾力,已經遠超於幾日前。

  在于傑看來,此時的寧王未必敢反。

  李軒明白于傑的意思,于傑是認為朝廷大可用政治手段去解決,沒必要非得動兵不可。

  所謂『上兵伐謀,其次伐交』是孫子說的,克拉塞維茨的《戰爭論》也說戰爭是政治的延續。

  可他更喜歡『槍桿子出政權』這句話,當然這三句話不矛盾。

  然而槍桿子才是根本,沒有足夠的力量,如何用謀?如何伐交?

  也政治不起來啊,人家一巴掌將你拍死。

  李軒卻神色悠然道:「少傅這是何意?雷厲的能力既然足以勝任,那為何就任不得這一省巡撫?就因顧忌一個藩王,這說出去都讓人笑話。」

  于傑此時卻神色一動:「郡王你這是有意想將寧王逼反?這是為何?」

  李軒就是這麼想的,就是要將寧王逼反。

  可他才不肯承認這種事,以免授人以柄。

  他不置可否的低聲輕吟:「怒髮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莫等閒,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于傑聽到一半,目中就閃耀微光。「唔」的一聲之後,若有所思。

  李軒則看著他,微微笑道:「少傅應該感覺到了吧?這天下間暗潮洶湧,不定什麼時候就會冒出一個個麻煩出來。朝廷留著隱患不除,只會遺患日後。

  還有,少傅你日常就沒有人生苦短,時不我待之感?想要做的事情很多,卻可能因未來時間有限,掣肘太多,導致功敗垂成?」

  他有能力快刀斬亂麻的解決問題,一刀斬開掣肘,掃除隱患,憑什麼要用這種溫和的方法拖下去?

  李軒想要做的事情太多,可沒時間浪費在這位寧王身上。

  需知這大晉朝的宗室,可都是以襄王與寧王為馬首是瞻。

  而他要做的那些事,最大的障礙之一就是大晉宗室!不將這些人震懾住,他未來如何施政?

  「如此說來,雷厲倒是目前最適合江西巡撫的人選。」

  于傑已經聽明白李軒的意思了,他竟對李軒之言心有慼慼,十二萬分的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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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21 00:44:04 |只看該作者
第0676章 泉州喜訊

  李軒二人駕馭的赤雷神輦堪堪跨過居庸關,就被虞紅裳遣來的『暗龍衛』給攔住了。

  按照這位暗龍衛的說法,是朝廷希望李軒在城外逗留數日,然後舉辦一個盛大的凱旋慶典,用於穩定人心,宣揚國威。

  此議卻被李軒以正值天子喪期為由拒絕,他想自己哪有功夫參與這什麼凱旋慶典?

  這區區虛名,對現在的他也沒任何好處。

  于傑也推拒了,他同樣不喜歡這些花裡胡哨的事。

  不過李軒明白朝廷幾位輔政大臣的用意,他將手中蒙兀大汗脫脫不花與三位蒙兀臺吉都交了出去。

  有這四個人,再讓宣府那邊送點俘虜與繳獲的軍械過來,讓朝廷組織一個像樣一點的獻俘儀式,就可回應民間之疑,證實今次的大勝了。

  這過程當中,李軒一直在觀察虞紅裳的『暗龍衛』。

  這是虞紅裳新近選拔上來的暗龍衛,在操控龍氣方面還很生疏,以至於龍氣溢散在外。

  李軒估測了一下此人的實力,本身應該是十二重樓的修為。

  在宮城之內,此人可以達到中天位境界的實力,在北京城與南京城周邊一百里地,是小天位巔峰。

  出了這個範圍,他的實力會大幅跌落,低於正常的小天位。

  離京城越遠,此人能夠駕馭的龍氣也就越少。

  不過只需有六名這樣的『暗龍衛』在,京城的安全就有著保障。

  之後二人又繼續駕馭赤雷神輦入京,于傑沒有隨李軒一起入宮覲見,他在輦車飛至宮城北面『北安門』的時候,就下車離去了。

  他的兵部突發了一件急事,必須他回去處理。

  那是兵部設立在天津的幾間武庫,裡面儲存的五門佛朗機炮,五十門虎蹲炮,兩千把火槍都被守庫之人監守自盜,使得這些火器都不知去向。有很大可能,是被送去了陝西沂王手中。

  原本這樁事,地方上是瞞得嚴嚴實實。

  可在李軒大勝蒙兀之後,當即就有人檢舉揭發,將此事告知於繡衣衛。

  此事已在朝中掀起極大風潮,于傑身為兵部尚書,不能不擔起責任。

  此時兵部雖還有個兵部左侍郎商弘,卻被于傑排擠到只能去管理職方司。

  職方司的主要職責是研判天下軍務,擬定軍事計劃,進行軍事統籌,還有在作戰時提供軍事地圖,情報,行軍路線以及途中的便道架設等等。

  這職司不但辛苦,還風險大,沒什麼實權,就更不用說油水了。

  所以這天津武庫的事,輪不到商弘來頂鍋。

  李軒則獨自駕馭神輦去了乾清宮,等到他從輦車上下來,走入到虞紅裳的寢殿之內,就見一個素白色的身影撲過來,一把將他給抱住了。

  那力量之大,幾乎就要把他的腰給折斷。

  他吃了一驚,當即環視周圍左右。卻發現周圍的宮女太監,都已不見了蹤影。

  李軒心緒一鬆,他一邊暗讚於虞紅裳對身邊人的掌控力,一邊笑道:「裳兒你今天怎麼這麼熱情?」

  此時他又神色微動,感覺到虞紅裳的胸懷偉量非常,遠勝往昔,還聞到一股熟悉的奶香味。

  李軒正心神蕩漾,就發現小虞祐巃正趴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他們,那圓溜溜的大眼中滿含好奇。

  「沒什麼。」虞紅裳把螓首靠在李軒的胸膛上,眼神卻稍稍黯淡。

  她是想這個混蛋人渣了,不知是否父皇駕崩之後,讓她的心靈格外的脆弱。

  在李軒離開京城的這幾天,她在處理政務之外,想的最多的就是李軒。

  這天下雖大,卻就只有李軒,能夠給她溫暖,給她依靠,連她的母后也不行。

  不過就在下一瞬,虞紅裳就被李軒的腰刀給頂住了。她當即面頰微紅,退後了幾步,然後「啐」了一聲:「你怎麼像是猴子一樣?」

  --不分場合,隨時隨地的發情。

  李軒則唇角微抽:「這能怪我?誰讓你靠得這麼近?」

  要不是現在是虞紅裳父皇的孝期,地方也不對,他現在就將虞紅裳給仆倒了。

  李軒對景泰帝很尊敬,現在又是講究禮法的年代,有些事情不能不講究。

  隨後他就面色一肅,從袖中取出了一枚虎符,一枚印信,手托在了虞紅裳面前:「這次宣府之戰,臣總算是不辱使命。這些東西,也可交還了。」

  這是虞紅裳授予他的,出掌宣府兵權的信物。

  五軍都督府雖然總掌天下的衛所軍,卻只是管理日常的作訓,軍務,軍備,屯駐等等事宜。

  沒有朝廷頒發的虎符與印信,是沒有調兵權利的。

  虞紅裳則不甚在意,她直接一揮袖,隨手將這東西送到了旁邊的書架上。

  她知道對李軒這等深具個人魅力,深孚軍心的將領而言,這些東西就形同虛設。

  李軒看重,那麼這兩樣東西就是虎符,是印信。

  如果李軒對朝廷沒了敬意,那麼它們什麼都不是。

  接下來李軒又準備按照程序述職,匯報宣府的戰況。

  虞紅裳卻不感興趣,繡衣衛那邊早就將宣府之戰的所有詳細,都匯總給她了。

  如果是正常的君臣奏對,虞紅裳不但會耐心聽李軒說完,還會視臣子的性格還有具體的情況,以言辭加以讚許,籠絡,或是質詢,敲打。

  可她從沒把李軒當成臣子看待,也不願用御下的手段對李軒。

  她直接走到了旁邊的書案,拿出了幾封符信遞給李軒:「這是繡衣衛收集到的最新軍情,你可以看看--」

  李軒也不客氣,他接在手中看了一眼,頓時劍眉微揚。

  虞紅裳則解釋道:「主要是兩樁事,出問題的不止是天津武庫。武庫那邊爆出大案之後,繡衣衛隨後檢查山西,河南等地的武庫,發現那邊的一些武庫也空了,由此看來,孫太后是早有佈局,陝西那邊是他們的後路。

  還有襄王世子虞祁鏞,在兩日前出現在襄陽城,由襄王府四衛兵馬擁戴,正式以清君側的名義掀起反旗。虞祁鏞佔據襄陽之後,即遣大軍九萬人北進,正往新野方向進發,掃蕩沿途州縣。

  商學士說虞祁鏞之意,是欲進佔鄧州與南陽府,與陝西的沂王形成犄角,呈策應之勢。」

  李軒也是這麼判斷的,可他卻心神微鬆,心想襄王世子虞祁鏞要是南下去湖廣,那才是真的麻煩。

  如今正值春耕農忙之際,一旦湖廣遭遇戰事,誤了春耕,那才會出大問題、

  虞祁鏞的舉措於戰術上是有利,可放諸全局,卻有些蠢了。

  所以他臉上反倒現出了笑意:「意料之中,南陽方面我與少保早有防備,能夠守得住的。至於陝西,只要朝廷堵住了潼關與平陽府,暫時不用管。」

  可隨後李軒就看見虞紅裳書案上那堆成滿滿幾座山一樣的奏章,然後眉頭大皺:「這是你今天要處理的奏章?」

  不止是這書案上有幾座『山』,旁邊的書架上還有,足足二百多本。

  虞紅裳順著他視線看過去,然後就微微一笑:「沒你以為的那麼麻煩,其中的絕大多數,內閣與司禮監那邊其實都已票擬了,我只需用印就可。

  不過現在除軒郎之外,我對其他人還不放心,所以每一本都要過目。還有,要不是這兩天孩子太鬧騰,也不會堆積這麼多。」

  此時虞紅裳又看著李軒,眼中微現欽佩與崇拜之意:「其實比最初那幾天好多了,我沒想到軒郎你能拿下那樣的大勝,現在許多朝政處理起來簡單多了。」

  李軒在宣府的大捷,最直接的影響就是朝廷對地方的威懾力大增。

  最初她父皇大行之日,朝廷需要考慮各地軍鎮衛所與地方官的想法,在回覆地方奏章時得小心謹慎,籌措用詞,採取更穩妥的施政方略。

  可現在就不需要這麼麻煩了,地方上如果敢有意見,或是抗命不遵,那就直接拿下便是。

  「對了,還有此事--」

  此時虞紅裳,又拿出了一封信符:「南邊的泉州市舶司來信,軒郎你想要找的土豆,玉米,還有紅薯,都已經在海外找到了,已經在送往京城的途中。」

  李軒當即精神一振,眼中現出了一抹喜色。

  他原本只是抱著試一試的想法,卻沒想到這個世界,還真能找到這三種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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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21 00:44:17 |只看該作者
第0677章 民以食為天

  「這三種作物都找到了?」

  李軒一瞬間就興奮起來:「這是兩天前的符信,這個時候應該已經到通州了吧?讓他們盡快入京,把東西都送到我府中給我看看。」

  虞紅裳卻不解的看著他:「不過是些海外之物而已,也不是什麼仙草靈珍,軒郎你用得著高興成這樣?」

  李軒則笑著回道:「如果這土豆與紅薯的畝產量都可以達到三五千斤呢?這玉米可以讓北方土地的畝產量,提升三到五石呢?其中的土豆、玉米還能充作主食呢?」

  在李軒來的那個世界,土豆是清朝中期的時候才由海商傳入中土的。

  這是一種高產的糧食,一畝地隨隨便便就能收穫一兩千斤。

  後世改良品種與種植方法之後,產量可以達到三五千斤,甚至達到八千斤以上。

  土豆不但適合在糧食產量極低的內蒙古、河北、山西、陝西北部等高寒地區種植,也可極大程度的增加南方糧食產量。

  紅薯則是明末的時候傳入大明的,也是高產的作物,畝產可達幾千斤。

  史書上說是紅薯『一畝數十石,勝種穀二十倍,且無地不宜』、『潤澤可食,或煮或磨成粉,生食如葛,熟食如蜜,味似荸薺』。。

  可惜最初幾十年,此物一直都在南方種植,直到康熙年間被引入浙江,在乾隆年間,才被引入北京。

  玉米進入大明的時間較早,在嘉靖以前就有記載了,那個時候叫做『玉麥』。

  玉米也有很強的環境適應性,耐旱、耐寒、耐貧瘠性,關鍵是可以與麥、春穀或高粱等輪作,大幅度的提高糧食產量。

  正因這三種外來的作物造就了所謂的「康乾盛世」,讓清朝的人口在幾百年的時間裡膨脹到了四萬萬。

  李軒對這三種作物其實沒抱太多的希望,只是在大半年前,抱著試試看的態度,畫出圖形讓虞紅裳派人去海外找找。

  畢竟這個世界仙魔顯世,道法橫行。

  民間種植的作物與糧食,也與他那個世界不盡相同。

  可沒想到,泉州市舶司那邊還真有收穫。

  「畝產三五千斤,還能充足主食?」虞紅裳吃了一驚,神色震撼不已:「真有此事?軒郎你從哪裡得知的?」

  如果是真的,這些東西雖然不是什麼仙草靈珍,可對於大晉來說,它們的價值卻是遠在最頂級的仙草靈珍之上,是能夠真正活人億萬之物。

  那時候整個大晉,可能都再無饑荒之憂。

  李軒信口胡謅:「我是從一些海商口中聽說的,以前在金陵的時候,我常與他們接觸,知道了一些海外之事。

  其中就包括這三種作物,我想既然它們能在海外之地養活無數人,那麼能不能將之引入中土種植?不過泉州市舶司那邊送來的東西到底是不是,我還得親眼看看。」

  虞紅裳卻還是難以置信:「畝產真能達到三五千斤?怎麼可能有產量這麼高的作物?軒郎你可知這意味著什麼?這可是無量功德!

  這會不會是那些商人以訛傳訛,誇大其詞了?需知江南最上等的水田,畝產也就只有七百斤不到。」

  李軒啞然失笑,他想在這個世界,土豆與紅薯的產量可能更加誇張。

  既然大晉的稻米產量可以倍增,那麼土豆與紅薯的產量翻番,也是可以期待的事情。

  不過在見到實物,還有種植的效果之前,他不會誇這樣的海口。

  「具體如何,我們試著種一種就知道了。以道法輔助催生,最多一個多月時間就可看到試種的結果。」

  說到這裡,李軒又想起了一事:「對了,『神農院』那邊最近有什麼新的成果沒有?」

  神農院是數月前虞紅裳第一次『監國』的時候,李軒借助她的權柄籌建的,目前是掛在中軍都督府,典農中郎將的衙門下面。

  資金是由內府提供,虞紅裳又以皇家的名義,從各地強行徵召了數十位擅長木系的術法高人,還有十幾位深諳農務的儒門弟子。

  目前他們的任務,是優選小麥與水稻的良種,總結改善耕作方法,增加糧食的產量。

  在年節之前,『神農院』就已經有了一些成績。

  他們在皇莊的那些試驗田,小麥的產量最高已增至五石,稻米則增加到九石。

  採用『神農院』優選培育出來的稻種與麥種,還有更科學的種植方法,上田普遍能增產百分之二十到三十,中田則能增產百分之十五到二十五左右。

  不過在今年二月以後,由於朝中局面雲波詭譎,李軒對『神農院』的關注就少了。

  虞紅裳聽到李軒問這個,面色卻微微一青,眼中現出了些許怒意。

  這惱怒並非是針對李軒與神農院,而是正統帝與孫太后。

  正統奪宮謀逆,也將『神農院』的十幾位供奉術修捲入了進去,使得『神農院』的力量大減。

  此時的虞紅裳,對『神農院』已是無比重視。

  所謂『民以食為天』,虞紅裳知道大晉要坐穩這個天下,那麼首要之務,就是讓百姓吃飽飯。

  可此時卻因正統帝一己私心,讓『神農院』的研究進度大幅度的放緩。

  她搖了搖頭:「神農院那邊的進展不大,水稻的產量,目前只提高到三成半,小麥則能達到三成左右。其實這已很不錯了,雖然沒法達到軒郎的預期,不過我以為目前的成果,已經可以在民間推廣。」

  李軒就心想這哪裡夠?

  皇莊的那些試驗田,可是由『神農院』幾十位術修日夜照看著的。

  換在普通的農家,誰有這閒工夫做這樣的深耕細作?

  所以神農院的那些成果用在普通農家,能夠讓糧產增加半成就很不錯了。

  可李軒的設想,是最好能在這兩三年內,讓天下間的糧食增產三到五成。

  這是他未來施政變法的基礎,而增產的糧食,還有因此衍生出的財富,不但可安定天下,還可提升變法的容錯率。

  他可不想因強推變法,落到王安石與張居正那樣的下場。

  當然,糧賤傷農也是個問題。

  可如果不將糧食的價格打到底點,他如何能將人吸引到城市裡面做工?如何能將人移民到遼東與兩廣?如何能打擊鄉間的地主豪強?

  想要抑制兼併,因勢利導才是最好的方法。

  可隨後李軒還是苦笑著道:「罷了,趁著春耕還沒有結束,紅裳你可以先在皇莊試種。我會讓家裡的田莊,還有親朋好友也跟進的。」

  他想只增長半成,就能極大的改善民生,增強大晉的國力。

  虞紅裳聞言微微頷首,她也沒打算強行推廣糧種。

  一來『神農院』培育出來的糧種數量有限,二來上桿子的不是買賣。

  只需皇莊與李軒家的田莊產量大增,自然就可吸引更多人跟進。

  李軒則在心想這個時代,這個世界,能不能出現一個袁老?

  李軒知道雜交水稻與雜交小麥的原理,可這絕不是通曉原理就能做得成的,這不但需要大量的細緻工作與實驗,還需要足夠的運氣。

  李軒也曾在數月前有意無意的向『神農院』的人透露過這一『設想』,可至今都沒有任何的反饋。

  據他所知,如今神農院裡唯一在這方面下功夫的,就只有那位『惜雪姬』。

  此女在三個月前痊癒之後就改換了姓名,以『絕罪』為道號,由龍門道掌教含元子親自舉薦,加入到了李軒麾下的神農院。

  按照含元子的說法,趙惜雪不但深諳音律,在木系道法上也有極高天賦,僅次於他的弟子花神笑。

  李軒不知趙惜雪的木系天賦究竟如何,可此女倒是蠻聽話的。

  神農院那些術修,都把李軒『設想』的雜交育種之法聽過就忘,唯獨趙惜雪肯下力氣全心鑽研。

  李軒還是很期待的,心想趙惜雪如果真能在這方面有所成就。那就足以償還她在白蓮之亂時造下的罪孽而綽綽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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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21 00:44:28 |只看該作者
第0678章 冰河臨世

  在陝西西安,原秦王府承延殿。

  在晉太祖時,秦王府號稱為『天下第一藩封』,秦王是諸王號中最重。

  太祖年間甚至還撥付巨款,在西安修建幾乎比擬皇宮規制的秦王府。

  不過就軍事實力來說,秦王府在大晉宗室諸王中只能位居中游。

  早年太祖賜予的秦王六衛,因財力不足,加上太宗的猜忌,已經裁撤了其中之四,剩餘的兩個也虛有其表。

  在沂王虞見深起兵攻西安時,這兩個藩王衛軍一哄而散。

  這座秦王府也被沂王虞見深佔據,成為沂王軍的中樞之地。。

  不過此間的氣氛卻已低沉壓抑到了極致,所有人都是面目陰沉。

  在堂下,則有一位身罩金甲的男子稟告著:「東路軍攻平涼府遇挫,原本涇州知州已經被我們遣過去的說客說動,有了開城迎奉之意。可三日前,此人卻忽然將我方說客斬殺,懸掛於城頭之上。

  此人頗有幾分將才,整頓當地軍馬之後固守城池,西路軍七萬兵馬連攻五日都不能克。」

  沂王虞見深不禁陷入凝思,眼神沒有焦距的看向殿堂之外。

  堂上的前陝西總督甘平,則是面如鍋底。

  涇州知州是他的學生,景泰六年此人會試被取中的時候,甘平是他的房師。

  且二人之間不但有著師生關係,此人在進入官場之後,也是他一手提拔。才得以在九年間,從一個排列於二甲末尾的進士,成為六品涇州知州。

  所以二人之間的關係,額外的親厚。

  原本在甘平看來,涇州一地是十拿九穩的,涇州知州一定會獻城景從,結果卻出現了這樣的變故。

  可他知道涇州知州為何會改變心意,這是汾陽郡王李軒在宣府以弱勝強,大勝蒙兀,不但擒拿脫脫不花,斬首數十萬級,又在張家口外擊敗了瓦剌大汗也先的影響。

  近日此戰結果已轟傳大江南北,比之李軒在潮白河一戰而勝,斬殺梁亨還要震撼人心。

  這也使得無數人對當今朝廷有了信心,汾陽郡王李軒攻無不克,戰無不勝,這分明是『定興王』皇甫神機之後的又一神將。

  有這樣的人物主持朝廷軍務,這天下間有誰能抵擋汾陽郡王的無敵兵鋒?

  而當朝諸位輔政大臣,都是才能卓著,卓有聲望的清正之臣;臨朝稱制的長樂長公主曾經監國數月,也不是一個昏聵沒有見識的女人。

  --君賢臣直,神將在朝,這個最初讓人不看好的朝廷,卻是出人意料的穩當。

  這也就讓南面許多人改變了心意,不願再跟隨沂王冒險。

  而此時列席承延殿內的眾多謀士將領,還在議論紛紛。

  「這涇州知州當真好膽,能否遣一二天位將之擊殺?」

  「沒這麼容易了,朝廷數日前已經調遣了數名天位南下,包括龍門道含元子,木道人,天師道張神業等人,據說武當掌教也已奉召出山。還有吐蕃數位法王與吐蕃王子,也已在北上途中。

  他們的天位已有十數人,哪怕這些人都不肯盡力,我們在天位上也不佔優勢。」

  「吐蕃?吐蕃這些人是蠢的嗎?他們不是一直想要自立,為何跑來中原,為中原朝廷火中取栗?」

  「你們是不知李軒在吐蕃那邊的威望之重。吐蕃亂局是其一手平復,那些法王都對他忌憚有加。

  尤其不久前的宣府之戰,蒙兀數十萬人葬身其手!吐蕃那邊素來敬服北元與蒙兀人,此時只會更加戒懼其威。」

  「--涇州那邊也不能耽擱下去了,必須把那邊的七萬兵馬召回來。方瑛出任河南總兵,攜十二萬精銳邊軍入駐潼關,兵鋒直指西安。

  據說此人還在整頓河南兵馬,河南大省,衛所軍達三十萬,哪怕方瑛只調集其中一半為其所用,也有數十萬的大軍。」

  「還有太原總兵郭泰,此人也已召集十七萬衛所軍與兩萬太原標兵南下,兵進河東(平陽府,今臨汾、運城),窺視汾水西岸。

  昔日唐高祖就是經此路南下進佔長安,不可不慮。還有固原鎮與陝西行都司方面,最近也是異動頻頻。朝廷分明是要舉大兵攻伐西安!」

  這殿堂之內,許多人都面如土色。

  陝西行都司在前元的時候叫做『甘肅』,晉太祖年間改名為『陝西行都司』。

  甘肅厥壤肥饒,四面險固,被山帶河,外有洪河之險,領二十四衛,八守禦千戶所,兵力達到二十三萬人。

  原本陝西行都司與固原鎮的力量,都被瓦剌人牽制在北面。

  可如今蒙兀新遭大敗,陝西行都司與固原鎮是否也將抽調兵力南下?

  --這竟是百萬大軍合圍西安,要將他們一舉蕩平的氣勢!

  此時沂王虞見深,終於回過神。

  「既然北路軍與西路軍都遭遇挫折,那就把他們先召回來吧。如今王府旗下軍馬大多都是新建,戰技不精,軍心不穩,軍械缺乏,讓他們強行攻城,是難為他們了。把他們召回來,正可好好操訓一段時間。」

  他面色鎮定如常的掃視了在場諸多謀士武將一眼,語聲則沉冷淡定,略有些沙啞:「我這裡再說幾個好消息,一個是軍械,得益於崑崙派道友之助。近月以來,已有兩萬七千桿火槍,三百餘門大小火炮,還有大量弓弩與刀槍甲冑被陸續送入西安。我準備在陝西招兵,再建四個營團的兵馬。

  此外我們還聯絡了海外的佛郎機人,定下了一百二十門佛郎機炮,三十門紅衣火炮,還有九千桿燧發符文火槍的訂單,據說半年之後就可交付。

  另一個是崑崙派,已經以乾坤秘寶運輸百萬石糧食入西安,加上西安與秦王府原本一百多萬石的儲備,足夠我們二十七萬軍馬一年之食。如果不夠,崑崙派那邊還有許多儲量。」

  他說的崑崙派,其實就是金闕天宮。

  金闕天宮不能現於人世,其門下弟子,就常以崑崙道派的身份行走人間。

  當虞見深此言道出,殿內眾人都心神一定,眼現亮澤。

  此時沂王虞見深,又晃了晃手中的十幾封符信:「這是天下間眾多宗室藩王的回信,各家都以為當今幼主來歷不明,景泰帝與朝廷混淆天家血脈,願意奉本王為盟主,討伐朝廷偽主!只是準備還未周全,暫時無法起兵。」

  他目光犀利,如刀鋒一般掃望著眾人:「諸位,李軒雖敗蒙兀,可大事猶有可為。如今朝廷偽主血脈存疑,公主監國一事更是前所未有,這是名不正言不順!只需我們在西安高壘深壑,堅守數月,必定天下沸反,烽煙四起--」

  前陝西總督甘平看著氣勢逼人的沂王,不禁面現欣慰之色。

  他想自己的這個學生,不愧是明君之姿。

  可惜朝廷諸公不明事理,如果他們願意扶持沂王繼位,朝廷必可得百年盛世,何至於釀成現今的兵連禍結?

  而就在這場軍議結束,那眾多謀士將領都退去之後。

  沂王虞見深的面色卻也清沉如鐵,他離開承延殿,腳步匆匆的來到花園。

  在此處,玄武宮主練靈仙正在人工湖上修行術法,使得湖面之上結出一片厚達三尺的冰層。

  虞見深強抑著心內的不耐與燥熱等候,直到半刻之後。練靈仙將法訣一收,身影飄蕩,來到了虞見深的面前。

  「沂王殿下可是為李軒在宣府大敗蒙兀而心憂?」

  「正如宮中所料。」虞見深苦笑道:「我現在幾乎是六神無主了,李軒兵鋒之銳,堪稱是神鬼莫當。如今前途叵測,不能不為之心憂。」

  玄武宮主練靈仙卻微微一笑:「沂王殿下,這西安有河山之故,你有我們金闕天宮眾多天位的支持,糧草銀錢都不缺,難道連在此地堅守一年的信心都沒有?

  放心,大司命她已經準備追加銀錢,為你在紅夷人與佛郎機人那邊繼續下單,打造更多的符文燧發線膛槍,這可是守城的利器。」

  虞見深還真沒有信心,他搖著頭道:「堅守一年是沒問題,可一年之後呢?所謂久守必失,朝廷遲早會將我西安夷平。」

  玄武宮主練靈仙稍稍凝思,就不答反問:「沂王殿下,可知我金闕天宮的天象臺。」

  「天象臺?」虞見深皺著眉頭:「沒聽說過,不過既然名為天象,想必是與天象節氣有關?」

  玄武宮主練靈仙微微頷首:「正如你言,此物可以操縱氣象四時。數日前我家大司命已經施法,使北方寒潮大盛,冰河臨世。」

  她沒對虞見深說明的是,這『天象臺』也是金闕天宮操縱天下大勢的利器之一。

  虞見深若有所思:「北方寒潮大盛,冰河臨世?意思是氣溫大降,各地糧食會大幅度的減產?不久之後,會出現饑荒?」

  練靈仙當即以欣賞的目光看著虞見深:「正是此意!」

  這位沂王果然聰慧,孺子可教。

  虞見深不解的苦笑:「可如此一來,陝西一地,也一樣會遭遇饑荒。」

  練靈仙卻笑了起來:「您如今治下才多少人口?而我金闕天宮儲糧達到兩千萬石,足以幫助你撐過饑荒而綽綽有餘。」

  她神色自信從容:「女主臨朝,偽主則血脈不明,所以天降災荒。一旦寒潮大盛,只需一年時間,朝廷就無糧養兵,兩年時間,虞紅裳必失天下人心,沂王殿下便可負天下眾望,進京入繼大統!」

  虞見深微微愣神,然後他眼中就現出熾熱的光澤。

  他心裡稍稍有些不安,為了爭奪皇統,就要使得天下間餓殍遍地,無數人家破人亡?

  這似乎有負於儒家之教--

  可隨後虞見深就冷硬起了心腸,欲成大事,就不可有婦人之仁!

  這一兩年,就先讓天下百姓犧牲一二,等到他繼位之後,再做補償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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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9-21 00:44:42 |只看該作者
第0679章 軒郎你難道不行了?

  天山之巔,金闕天宮。

  臉上覆著青銅面具的少司命挾著滔天寒意,強行闖過了重重禁法,站到了『天象臺』前。

  她看著『天象臺』中央端坐的大司命,眼中含蘊著無窮怒火:「你居然敢勾動北方寒潮?大司命,你是要讓我們金闕天宮,讓這個天下,都落入萬劫不復的境地嗎?你可知這會使天下多少生靈死難?」

  她的法力在瞬間溢散開來,將天象臺的眾多符文,還有流轉於內的強大靈力都絞成了粉碎。

  大司命則眼神晦澀,與眼前的少司命對抗。

  她的極天之法是『律令』,在極盡所能的用律令剝奪少司命使用術法與神通的能力。

  少司命則是執掌『生死』,也是傾其所有的讓大司命的法力衰亡,大司命的血肉則與之相反,它們都在瘋狂的生長變異,使得她暴露的肌膚,出現了無數奇形怪狀的瘤體。

  大約一刻時間之後,大司命一聲冷哼:「住手吧!你我姐妹,血脈相繫,何需以命相搏?」

  她主動收束法力,少司命卻趁機將天象臺內僅餘的符陣橫掃一空。。

  大司命的眼角微微抽搐,卻沒再出手阻止。

  天象臺的核心是一件上古神寶,不過若無陣法之助,此物頂多只能影響天山周圍萬里的四時節氣。

  少司命的大肆破壞,令金闕天宮徹底失去三年內干涉天象之能。

  不過大司命不是很在乎,她的目的已經達成。

  北方的寒潮已經被她引發,此時任是大羅金仙,混元道祖,也無法扭轉冰河臨世的『天象』。

  她語聲平靜道:「你回來的時間,比預定的時間要早一個月。身毒(古印度別稱)那邊的事情,可已處理妥當?」

  「我要是再不回來,這金闕天宮還不知會變成什麼樣。」

  少司命冷笑不已:「你將我支開去身毒,就是為完成你撥亂反正的大計?京城慘敗,白虎宮主與紫薇宮主慘死之後,你又要用這惡毒的方法將天下大勢導回正軌?」

  「然也!」大司命的語音,依然沒有起伏波動:「本宮行的是撥亂反正,補偏救弊之事。無論是大晉新皇虞祐巃,還是長樂長公主監國,都不該存於未來的時序長河。這些天數之外的變數,還是早早將之覆亡的好。你要認為姐姐惡毒,那也由得你。」

  「天數?」

  少司命一聲哂笑:「那麼寒潮爆發的時間提前三百年,這可在天數內?提前二十年的奪門之變,又是否在天數中?沂王在陝西起兵反叛,更不在千秋筆書寫的歷史當中。

  還有,你如今不惜插手皇家龍爭,以『天象臺』干涉天下大勢,該怎麼向那些神明交代,該怎麼讓天下間的城隍灶神,土地山神信服,該怎麼令龍族吞下這口惡氣?由此召來的孽力,是要整個金闕天宮為你承擔?」

  她氣息冷冽,向對面伸出了手:「拿出來吧,你的『誅神令』。你違逆天律,已經不適合再執掌此物。」

  那是一件強大的偽神寶,是『金闕天章』的附屬仙器,也是大司命執掌金闕天宮的信物。

  「不可能!」

  大司命微一拂袖,她的眼神同樣寒冷如冰:「本宮維護天命,所有作為都在職責之內。你想要從我這裡拿到『誅神令』,就只有召集九宮『宮主』與所有『執令』合議一途。」

  少司命揚了揚眉,然後語聲果決道:「那就召開合議!三日之後,我會召集諸宮之主與所有執令,議你大司命違逆天律之罪!」

  她語聲落時,身影已經從原地消失。

  大司命則負手立於原地,眸光陰沉難測。

  此時一片樹葉從天空飄落,然後它在頃刻間發芽生長,凝聚出了一個綠色的身影。

  那是一個女子,眉心間鑲嵌著一顆晶瑩剔透的寶石:「看來你遇到麻煩了,有沒有信心度過這難關?」

  「見過南極長生大帝!」

  大司命首先向此人行了一禮,然後柳眉微凝道:「這的確是個難關,我輸的可能性很大。白虎宮主與紫薇宮主死後還未補選。新任的天市宮主,又是由龍族與兩京城隍共同選出,青龍宮主與幾位執令都對我心存疑慮。一旦少司命召開合議,我可能拿不到三分之一的票數。」

  按照金闕天宮的規矩,要罷免大司命,必須獲得三分之二宮主與執令的同意。

  「那你還猶猶豫豫做什麼?」

  那綠色身影的語聲冷冽如冰:「既然已經對少司命有了佈置,那為何不用?少司命這個掣肘不盡早除去,你就休想扭轉天數。這個時候,你唯有獨掌金闕天宮大權,才能撥亂反正,扭轉天數。」

  大司命聞言,卻是緊皺起了眉頭,不言不語。

  「你是在擔心大晉龍氣反噬?擔心『金闕天章』將你排斥?」

  綠色身影一聲輕笑:「放心,如今天隙已開,我可助你暫時鎮壓住『金闕天章』的天律。昔日上古天庭定制天條,是為了約束凡人與香火之神,還有人間的修行之士,而不是將你我這樣的長生永視,超脫塵世者關入牢籠。

  至於大晉龍氣,只需虞見深登基,這龍氣反噬自然微乎其微。大司命,你已經為改變天象做出如此大的犧牲,承擔了滔天惡孽。如果這個時候後退,豈非前功盡棄?」

  此時大司命的眼神,卻依舊遲疑掙扎不已。

  她知道自己如果真的這麼做了,就意味著姐妹之間徹底反目,幾千年的情分徹底斷絕。

  ※※※※

  與此同時,在『汾陽王府』旁的道觀內,李軒有些發懵的看著懷裡那面色嬌艷,玉體如蛇一樣癡纏著自己的人兒。

  「你還要?這都已經是第六次了!」

  薛雲柔靠在他的胸膛上,在他的胸膛上畫著圈:「這天色不是還早嗎?都還沒天亮呢。軒郎,你該不會是不行了吧?」

  「怎麼可能?」

  李軒的語聲不自禁的放高了三分,他想以自己的身體狀態,持續奮戰個一百天一百夜都沒問題!

  第五重『金剛不壞』層次的金身霸體,就是這麼牛!

  「也快天亮了,我還有許多公務要處理呢,我現在有多忙,雲柔你又不是不知道。再繼續下去,就要誤了朝議。」

  此時天子年幼,所有的早朝與朔望大朝都取消了。

  不過平時的朝議還是要舉行的,就是所有輔政大臣與三品以上的大臣,還有六部的科道官,在辰時之後議論一陣公務。

  「朝議就讓你的分身化體去。」薛雲柔壓著李軒不讓他動,她咬著李軒的耳朵,語氣不善:「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大前天陪羅煙陪到日上三桿,前天則偷偷進了宮,一直到辰時才出來。怎麼?輪到我這裡,卯時還沒到就準備走了?」

  李軒不由背生冷汗,其實他也很奇怪,最近不知怎的,自己身邊的幾個女孩,對他突然就熱情起來了。

  以往都是李軒主動,可現在卻換成是她們在癡纏。

  煙兒那邊是一晚不來個十次都不肯放人,雲柔這邊,似乎也不遑多讓了。

  李軒現在是又幸福,又苦惱。

  這樣下去,他的第二元神不夠用啊。

  「我留下可以。」李軒眼珠一轉,語含猜度道:「你得讓我知道是怎麼回事,以前我三次你都嫌多,怎麼突然就變得索求無度起來了?這肯定是有緣由的。」

  他想自家的雲柔,還沒到如狼似虎的年齡啊?

  「喜歡你還不行?」薛雲柔一聲輕哼,她看李軒強行起身,做勢欲走,這才轉了語氣:「行行,我與你說還不行嗎?」

  她一把將李軒拽了回來,就面紅耳赤道:「我翻閱過道書,說是修行到了你我這個地步,體內精氣在產生之刻就會被煉為元氣,所以很難誕生子嗣。不過還有個辦法破解,就是更頻繁的房事,打開精關,以期漏網之魚。」

  李軒不由一陣發愣,然後就回過神:「也就是說,你想要個孩子?」

  他想羅煙那邊,該不會是同樣的緣由吧?

  「你說呢?我畢竟要繼承天師府。」

  薛雲柔神色複雜的側過了螓首:「你現在都已經與表姐定親,婚事也沒幾天了,現在連個孩子都不肯給我?」

  李軒微微苦笑,只能按捺住趕回五軍都督府處置公務的想法,準備再次提槍上馬。

  不過就在下一刻,他聽到窗戶外面傳來李大陸的一聲喊:「殿下,神農院那邊傳信,說請你盡快過去一趟。說是他們種植的土豆今日出土,那邊讓你過去看一眼。」

  李軒如蒙大赦,趕忙穿衣:「走,雲柔我們過去看看。這個東西,你也出過一份力。這可是國之大政,不可輕忽。」

  土豆的生長週期極短,一般為六十天到一百天,神農院那邊有道法催生輔助,可以將時間縮短到十五天內,所以今日就出成果了。

  薛雲柔就眉頭大皺,她的確是為土豆出過力。她的『正一神菉』五行俱全,各種術法都可施展,而且都是最頂級的。

  薛雲柔也知道這種作物,對於大晉的意義。

  不過薛雲柔總感覺,李軒他是有意借此脫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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