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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冬天的柳葉] 辭金枝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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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1-2 00:44:30 |只看該作者
第120章 似曾相識

  段雲朗回到國子監,就把辛柚這番話說了。

  孟斐如段雲朗一樣,爲這番話叫絕,轉頭說給了孟祭酒聽。

  孟祭酒眼中閃過異色:「這話是青松書局的東家寇姑娘說的?」

  「是啊。所以就沒問出來松齡先生是什麽樣的。」

  孟祭酒擺擺手示意孫兒走人,轉日一早溜溜達達去了青松書局。

  對孟祭酒,胡掌櫃與劉舟都是認識的,畢竟國子監就在附近,時常能瞧見這位老大人路過。

  但孟祭酒鮮少逛書局,要知道國子監也會印書,書籍質量比民間印書還要高,主要供朝廷所用,稱爲監本。

  胡掌櫃擠開劉舟,恭恭敬敬迎上去。

  劉舟倒是能理解老掌櫃見到國子監祭酒的激動。他昨日見孟祭酒走進書局,緊張得說話都不俐落了。

  「貴東家在嗎?」

  胡掌櫃心中納罕:昨日一早孟祭酒來找松齡先生,今日又來找東家,這是有什麽要緊事嗎?

  「我們東家在,您稍等。」胡掌櫃立刻打發石頭去報信。

  辛柚今日閉門不出,繼續寫稿子,接到石頭的報信抬腳去了前邊。

  「見過祭酒大人。」

  被胡掌櫃請去待客室的孟祭酒鬚髮皆白,面上皺紋卻不多,生了一雙與孟斐相似的鳳眼,顯得精神抖擻。

  辛柚打量孟祭酒的同時,孟祭酒也在打量她。

  昨日來拜訪松齡先生,聽書局掌櫃說聯繫不到,他就離開了,這還是第一次見到傳聞中的寇姑娘。

  國子監那麽多好奇心旺盛的少年人,孟祭酒隨便走走就能聽到不少八卦,其中少不了關於青松書局的,自然對寇姑娘有耳聞。

  眼前少女眼神清澈,氣質沉靜,面對他這個國子監祭酒也不見膽怯,倒是個難得的。

  「寇姑娘不必多禮,這不是朝廷衙門,就當老夫是個普通客人就行。」

  辛柚笑笑表示明白了,問起孟祭酒來意。

  孟祭酒捋了捋鬍子,沒有拐彎抹角:「昨日偶然間從一位學生口中聽到一番話,一問是寇姑娘說的。老夫實在好奇寇姑娘小小年紀能把如此深刻的道理說得如此淺顯,令人振聾發聵,忍不住來見見。」

  辛柚尷尬抿了一口茶。

  她才與段雲朗說的話,這就傳到國子監祭酒耳裡去了,段雲朗是什麽樣的大嘴巴啊。

  尷尬的不是別的,而是這話不是她說的。

  辛柚露出個不好意思的笑容:「要讓祭酒大人失望了,這話並非我所言。」

  「哦,不知是誰所言?」孟祭酒眼裡閃過失望。

  他失望,並不是對眼前少女,而是另有原因。

  雞蛋好吃,沒必要去看下蛋的母雞。這話確實令人耳目一新,可讓他忍不住來一探究竟的並不是這話本身,而是這話似曾相識。

  曾經有位奇女子說過類似的話,便是失蹤多年的辛皇后。

  那時他已爲今上效力,爲攻打一城,幾位謀士爭論不已,因爲最合適的執行者名聲不佳。

  辛皇后就說:「管他黑貓還是白貓,能捉到老鼠就是好貓,諸位何必爭論不休呢。」

  直白到目不識丁的人都能理解的話,卻有醍醐灌頂之效。

  孟祭酒在聽到孫兒轉述後突然就想到了辛皇后。盡管知道不可能,他還是遵從自己的心,前來一探。

  「是……松齡先生說的。」辛柚沒那麽厚的臉皮歸到自己頭上,也怕娘親曾對旁人說過這樣的話,推到松齡先生身上是最合適的。

  一聽是松齡先生,孟祭酒眼神微動:「昨日老夫前來拜訪松齡先生,奈何無緣得見,不知寇姑娘可方便引見?」

  辛柚眨眨眼,笑盈盈道:「祭酒大人想想松齡先生的話。」

  松齡先生的話——

  孟祭酒愣了愣,而後爽朗笑了:「是老夫強人所難了。」

  辛柚當即對這位老大人好感大增。

  許多當權者作出平易近人的樣子,不過是爲了顯示自身的風度罷了,實則若是被下位者拒絕,心裡別提多惱火。

  而這位祭酒大人,她卻能感受到心思坦蕩。

  孟祭酒離開前,還是提醒了一句:「松齡先生大才,恐怕是掩不住其光芒的。」

  辛柚目送孟祭酒離開,回到東院繼續默寫故事。

  她明白孟祭酒的意思,但她要的正是借助松齡先生的身份,把她想要那個人知道的,傳遞給他。

  這有些冒險,但如果她的敵人確實是固昌伯府,乃至慶王母子,面對如此龐然大物她只能借力打力。

  有些險非冒不可,最差的結果不過就是她這條命罷了。她能做的是竭盡全力,成敗無悔。

  一滴墨滴落在宣紙上,很快暈開。

  辛柚盯著那團墨蹟,有些出神。

  真要到了那一步,她雖無悔,卻也有未了之事。一是對小蓮拿回寇姑娘家財的許諾,二是受賀大人幫助良多,卻未回報。

  看來要抓緊時間替寇青青討回家財了。至於賀大人——

  至於賀大人,他是威風凜凜的錦麟衛鎮撫使,世襲罔替的長樂侯。而她只是開書局,還被少卿府覬覦身家的「寇姑娘」。

  可能要一直虧欠下去了。

  她長到十六歲,因爲一雙異瞳一直都是幫助人的那一方。這世上欠她人情之人有許多,而她所欠的只有這一人。

  一時間,辛柚也說不清心中是什麽滋味,輕輕抿了抿唇,提筆繼續寫下去。

  入夜,辛柚把一雙手在熱水中浸了許久,以消解疲憊。

  小蓮心疼辛柚辛苦,替她輕輕按捏肩膀。

  「姑娘,咱們書局賺了許多錢了,您不要太辛苦了,晚點推出新書也沒關系吧。」

  「是不用急,不過我不喜歡拖著,反正最近無事。」辛柚閉目享受著小蓮的按摩,輕輕問了一句,「小蓮,等拿回寇姑娘家財,你有什麽打算呢?」

  小蓮按捏的手一頓,轉到辛柚面前來。

  「姑娘,您有拿回家財的辦法了?」

  「說說啊。」辛柚笑著。

  辦法早就有,她等的一直是時機。

  小蓮被問住了:「我……不知道,我現在想像不出……」

  明明沒從小蓮這裡得到答案,辛柚的心卻突然輕鬆了。

  「那就不想了,到時候再說。」辛柚對小蓮說,亦對自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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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
發表於 2024-11-2 00:44:44 |只看該作者
第121章 桂姨

  辛柚是從賀清宵口中得知韓副指揮被免職的消息的。

  「孔禦史彈劾韓副指揮擾民,害苦主丟了性命。」

  如韓副指揮這種人,作威作福慣了,真要尋他錯處一尋一個準,根本不必把青松書局扯進來。

  「孔禦史?」辛柚立刻想到了孔瑞兄妹,「莫非與長公主府有關?」

  比起平安先生殺人掀起的風浪,韓副指揮尋青松書局麻煩不過是朵小浪花,早就沒什麽痕跡了。除了受過她人情的長公主府,辛柚想不出還有誰會在這個時候揪韓副指揮小辮子。

  賀清宵眼裡有了笑意:「對,孔禦史是昭陽長公主的侄兒,靜安侯的堂兄。」

  現在應該許多人都知道昭陽長公主對女兒的救命恩人寇姑娘的在意了。

  辛柚心中也是暖的。

  她助人固然沒求回報,但對方有報答之心會讓她覺得沒有幫錯人。

  「那雅心書局被查封——」辛柚本以爲對面書局查封那日就能見到賀清宵,一解心中疑惑,沒想到今日才得見。

  卻不知昨日賀大人來過,被孔公子開口就買一百套《畫皮》給嚇退了。

  「今上聽說了雅心書局散佈謠言的事,十分惱火。」

  辛柚微微點頭。

  果然如此,不然雅心書局不會連個掙扎都沒有。

  「還要多謝賀大人爲青松書局說話。賀大人今日若有空,我請你吃飯。」

  賀清宵立刻想到了豐味樓花了二十多兩銀子的那頓飯。

  「咳,今日還有事,寇姑娘不必如此客氣。」

  賀清宵匆匆離去,頗有幾分落荒而逃的意思。

  接下來幾日風平浪靜,辛柚大半時間窩在屋中寫書,累了就去前頭書局看一看。

  書局暫無新書售賣,沒了排長隊的盛況,但因爲對面的書局倒了,其他類的書陸陸續續也會有人買上一本,進入了平穩的銷售狀態。

  這日書局來了一個秀美的中年婦人。

  胡掌櫃正閉目養神,就聽一道溫潤聲音傳來:「請問,這裡是書局嗎?」

  老掌櫃睜開眼,看到打扮得體的婦人,暗道可惜。

  看著體體面面的女子,腦子好像不太靈光啊。

  劉舟也猛抽了一下嘴角迎上去:「咱們這裡是書局,貴客要買什麽書?」

  別說門外的招牌,就這一排排的書架,不是書局難不成是脂粉鋪嗎?

  「有遊記類的嗎?」婦人想到賀清宵帶回侯府的書,開口問道。

  婦人正是把賀清宵從小照顧到大的桂姨。

  她早就動了心思來青松書局看一看。聽說青松書局的東家是位年輕姑娘,在京城頗有名氣,人們都稱之爲寇姑娘。

  寇姑娘會是讓那孩子行爲有異的原因嗎?

  「您這邊請,咱們書局的遊記都放在這邊的書架上。」劉舟引著婦人來到賀清宵常停留的那排書架前。

  桂姨掃過那些書,確定了自己毫無興趣,可因爲沒見到寇姑娘,還是隨便抽出一本翻看。

  劉舟在旁邊站了站,因有賀大人時不時來看書在先,對這種只看不買的行爲倒不覺得反感,唯一不解的就是怎麽這些人愛看的都是遊記呢?

  桂姨硬著頭皮熬了一會兒時間,默默拿起遊記去結賬。

  她實在不擅長這麽拖延時間,看來今日要無功而返了。

  桂姨正走向櫃台,突然聽小夥計喊了一聲:「東家。」

  她立刻轉頭看去,就見一位青衣素裙的少女從後邊走了進來。

  那少女瓊鼻櫻唇,很是美貌,一雙清而黑的眸子又爲這份容色添了幾分清貴。

  桂姨一下子就想到了昭陽長公主。

  這位寇姑娘,與昭陽長公主真像。

  這個發現讓桂姨心中頗矛盾。

  她喜歡昭陽長公主,但不喜歡那位——

  當然,她一個奴婢喜不喜歡不值一提,關鍵是侯爺。

  令侯爺開竅的,是寇姑娘嗎?

  辛柚看到桂姨,微微愣了愣。

  眼前婦人,瞧著好面熟。

  因爲這似曾相識的感覺,辛柚對桂姨莞爾一笑:「貴客要結賬嗎?」

  「哦——」桂姨撇了一眼手中遊記,忙把書放到櫃臺上,「結賬。」

  「承惠一兩銀。」劉舟在一旁報出價格。

  桂姨瞳孔一震。

  真貴啊!

  再想到賀清宵近來一本接一本遊記往家買,她可以肯定了:那孩子絕對心悅寇姑娘。

  就是不知道這份喜歡,有沒有讓人家姑娘知道。

  桂姨又是好奇又是操心,望著辛柚的眼神不覺露出幾分慈愛來。

  辛柚本就覺得桂姨眼熟,一時又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她因爲一雙異瞳,有時候走在大街上隨便看一眼就可能看到要倒黴的陌生人。

  那種不痛不癢的麻煩她都當沒瞧見,要是生死大事,就難免多看那人幾眼,給上幾句提醒。

  因爲這樣,一些陌生人在她腦海中留下了印象也不奇怪。

  可當桂姨用長輩看晚輩的眼神看著她時,辛柚突然就想到了。

  眼前的婦人,像夏姨!

  她是吃著夏姨做的飯長大的,對她來說,再沒有人做飯比夏姨還好吃了。

  可是自從那日起,她再也沒機會吃到夏姨做的飯菜了。

  淚意湧上,又被她壓下,可面對與夏姨相像的婦人,她還是無法做到雲淡風輕。

  「貴客喜歡看遊記啊?我有位朋友也喜歡看遊記。」眼看劉舟已經收了錢,辛柚脫口道。

  她忍不住說點什麽,好讓眼前婦人多留一會兒。

  桂姨也是這麽想的。

  她還不想走呢,可夥計都收好錢了。

  辛柚的話一下子給了她機會。

  「是,我特別喜歡看遊記。」桂姨把新買的遊記拿起,笑眯眯問,「聽說貴書局的東家是寇姑娘,就是姑娘吧?」

  胡掌櫃暗暗搖頭。

  這女子果然有些糊塗,剛剛劉舟都喊東家了。

  「是我。貴客怎麽稱呼?」

  「寇姑娘別這麽客氣,若不嫌棄,叫我桂姨就是。」

  桂姨?

  辛柚一震,電閃雷鳴在她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那時候她還小,明明記憶已經模糊了,此刻卻突然清晰起來。

  她很喜歡吃夏姨做的一種叫酥黃獨的點心,吃得心滿意足,對夏姨說她做的點心最好吃了。

  夏姨笑著說她還有個姐姐,做的點心比她還要好吃。

  她纏著夏姨追問,夏姨說她姐姐名字中有個「桂」字,若是見了,要叫桂姨。

  眼前的婦人,會是夏姨的姐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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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
發表於 2024-11-2 00:45:01 |只看該作者
第122章 酥黃獨

  辛柚激動又冷靜。

  激動的是她很可能遇到了夏姨的姐姐,但再多的激動都必須冷靜藏在心裡。

  她不知道夏姨的姐姐是什麽樣的人,有著什麽樣的經歷,是不是還記掛著夏姨這個妹妹。

  就算都是好的答案,她也不能暴露身份。

  翻江倒海的情緒如岩漿,灼燒著辛柚的心,她的聲音卻似浸過秋日泉水,全然聽不出一絲焦躁:「桂姨。」

  桂姨聽著少女甜軟的聲音,莫名有些想哭,忙應了一聲。

  「不知怎麽,一見桂姨就覺得投緣。」辛柚笑盈盈道。

  哪怕不能暴露身份,她也要確認婦人到底是不是夏姨的姐姐。

  「我也是。一見寇姑娘,就覺得投緣。」桂姨看著辛柚,目光灼灼。

  這很可能是侯爺將來的媳婦呢。

  說出口怕人笑她不知分寸,她不曾嫁過人,在她心裡是把侯爺當成自己孩子看的。

  「桂姨若不趕時間,要不要喝杯茶歇歇?」辛柚試探著問。

  桂姨巴不得多瞭解一下這位寇姑娘,自是應了。

  辛柚若有所思。

  她這般主動,是想打探眼前婦人的身份,可對方如此主動又是爲了什麽?

  就算是真正投緣,又不是小孩子了,不至於見第一面就這樣親近。

  辛柚請桂姨進了待客室,斟上一杯熱茶。

  如今已進了十月,秋日的涼轉爲了初冬的冷,一口熱茶入腹登時把寒意驅散。

  「桂姨是第一次來我們書局嗎?」辛柚十分自然問起。

  「是。」桂姨打量這間不大的待客室,窗邊一盆吉祥蘭燦如金蝶,爲本來尋常的房間添了幾分雅緻。

  「怪不得以前沒見過桂姨。」

  辛柚把食盒推到桂姨面前:「桂姨喜歡吃乾果,還是蜜餞?」

  「我更喜歡吃蜜餞,吃起來心裡甜。」

  辛柚一笑:「這些蜜餞是我乳娘親手做的,桂姨可要嘗嘗。」

  桂姨沒有客套,拈起一顆蜜棗吃了,贊道:「這棗子漬得好,甜而不膩。」

  「那桂姨多吃些。」

  「寇姑娘喜歡什麽?」桂姨順口問。

  辛柚掃一眼食盒,笑道:「乾果蜜餞我都一般,我更喜歡吃糕點。」

  桂姨一聽,不由亮了眼神:「寇姑娘喜歡吃什麽糕點?」

  當年,她就是因爲善烹飪被皇后娘娘派到侯爺身邊的,而她最擅長的就是做點心。

  辛柚看著桂姨道:「酥黃獨。我最喜歡的糕點是酥黃獨。」

  有詩云:雪翻夜缽裁成玉,春化寒酥剪作金。

  蒸熟的芋頭切成薄片,裹上摻了香榧、杏仁碎並以鹽醬調味的麵粉放入油鍋炸至金黃。焦脆的外殼包裹著軟糯的香芋,一口咬下實乃人間美味。

  桂姨的眼睛更亮了,語氣難掩興奮:「不瞞寇姑娘,我最擅長做酥黃獨。」

  寇姑娘最喜歡吃,她最擅長做,這真是有緣啊!

  辛柚的心一下子定了。

  與夏姨長得像,又擅長做酥黃獨,名字中也帶一個「桂」字,倘若不是夏姨的姐姐,也實在巧得離奇了。

  畢竟是初次見面,辛柚適可而止,沒有再拐彎抹角打聽什麽。

  她已經看出來,桂姨不知出於什麽目的也想接近她。這樣的話,以後還會有見面的機會。

  果然就聽桂姨道:「明日寇姑娘可有空?我做些酥黃獨帶來給你嘗嘗。」

  「會不會太麻煩了——」辛柚樂不得嘗嘗,看是不是記憶中的味道,客氣話卻不能不說。

  桂姨笑了:「怎麽會。我一天到晚也沒什麽事,就靠做些吃食打發時間了。寇姑娘願意嘗嘗我做的糕點,我高興還來不及。」

  「那就先謝謝桂姨了。」

  約好明日再見,辛柚把桂姨送出門去,轉身進來後叮囑石頭:「明日桂姨來了,記得及時知會我。」

  劉舟好奇問:「東家,桂姨是什麽人啊?」

  「不知道。不過桂姨說了,明日做些點心來給我嘗嘗,你們可不要怠慢。」交代完,辛柚回東院寫書去了。

  劉舟等辛柚走了,忍不住和胡掌櫃感歎:「東家真會與人打交道啊。」

  第一次見面的人,就要給東家做點心吃了。

  胡掌櫃人老成精,覺得沒有這麽簡單。

  這女子看東家的眼神有問題!

  該不會是哪家太太替子侄相看媳婦吧?

  胡掌櫃長長歎了口氣。

  他以前一直支持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特別是面對原來少東家的時候,每天都在做夢快來個少奶奶管管他吧,再沒人管,他們書局就黃了。

  那時的他,哪想過有今日呢。

  桂姨回到長樂侯府,心情好極了。

  順利見到了人,那姑娘開朗熱情又周到,這下總算放心了。

  而且,喜歡的點心還是她最擅長做的酥黃獨。

  這種奇妙的巧合,無疑令人心情愉悅。

  酥黃獨這種油炸點心要現做的才好吃,桂姨做晚飯時炸了一盤,正好賀清宵回來,就端上了桌。

  「酥黃獨?」賀清宵夾起一塊吃下,齒頰留香,「桂姨許久沒做這道點心了。」

  他很喜歡吃酥黃獨,不過桂姨說油炸之物要少吃,這道點心偶爾才能在飯桌上見到。

  「侯爺覺得好吃嗎?」

  「桂姨做的當然好吃。」

  桂姨放了心:「那就好。」

  許久沒做這道點心了,今天先練練手,看來手藝沒退步。

  轉日桂姨現做了酥黃獨,另帶了一壺桂花荔枝酒釀,去了青松書局。

  辛柚嘗了一口,垂下眼簾。

  是記憶中的味道。

  「可合寇姑娘口味?」桂姨抱著期待問。

  辛柚點頭:「是我吃過最好吃的酥黃獨了。」

  謙虛大概是時人本性,桂姨聞言笑道:「寇姑娘過獎了,比我做得好的人有的是。」

  「怎麽會,我想不出還能有人做的酥黃獨比桂姨做的好吃。」

  桂姨眼裡有了懷念:「我妹妹做的酥黃獨就比我做的好吃。」

  「好想有機會嘗一嘗。」辛柚露出嚮往的神色。

  桂姨笑容裡有了苦澀:「可惜她遠嫁他方,不會來京城了。」

  至此,辛柚幾乎能肯定眼前婦人就是夏姨的姐姐。

  夏姨確實不會來京城了,她與娘親一樣,永遠留在了那個山清水秀的地方。

  酥黃獨的做法來自《山間清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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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1-2 00:45:14 |只看該作者
第123章 穿幫

  察覺氣氛有些低沉,桂姨笑著自我安慰:「也沒什麽,只要過得好,在哪裡都一樣。」

  皇后娘娘那般有本事,妹妹過得定然不會差。

  辛柚動動唇想附和,卻實在說不出口,倒了一杯荔枝桂花酒釀,喝了一大口。

  桂花的香,荔枝的甜,還有淡淡酒氣,交織的滋味令人著迷。

  辛柚又喝了一口,贊道:「真好喝。」

  桂姨開心極了:「荔枝酒是四月時釀的,我親自挑的荔枝,個個飽滿剔透……」

  辛柚認真聽著。

  夏姨也喜歡釀果酒,三月楊梅、四月荔枝、五月櫻桃、六月桃子、七月葡萄,從春暖花開到燦爛金秋,那些果子酒帶著屬於那些月份的甜美,滋潤了她的四季。

  辛柚能很自信地說,她是特別幸福的小孩兒,開開心心長大了。

  一個人對話題感不感興趣,是瞞不過人的,桂姨見辛柚聽得認真,笑道:「寇姑娘若是有興趣,改日我教你釀酒。」

  「好呀。」辛柚也笑著應下。

  其實她和夏姨學過做點心,也學過釀酒,後來夏姨就謝絕她進廚房了。

  辛柚有些好奇桂姨如今的情況。

  夏姨是娘親的侍女,桂姨與夏姨是親姐妹,按說應該是宮人身份。

  可宮娥出宮應該沒這邊方便吧。

  辛柚暫且按下疑惑,與桂姨一起吃了酥黃獨,喝了荔枝桂花酒釀,再把她送出書局大門。

  轉身回來後,辛柚對上了老掌櫃耐人尋味的眼神。

  「掌櫃的有事嗎?」

  「東家,這女子是什麽人?」

  辛柚一笑:「我也沒細問,只是覺得投緣罷了。」

  胡掌櫃咳了一聲:「小人覺得她不是尋常客人。」

  「怎麽?」辛柚不動聲色問。

  竟然連胡掌櫃都看出桂姨另有目的了嗎?

  「會不會是哪家少年郎傾慕東家,他家長輩來打探情況了?」胡掌櫃壓低聲音道。

  辛柚面色有些古怪。

  沒想到胡掌櫃也是這麽八卦的人!

  胡掌櫃頓覺委屈,趕忙解釋:「小人是怕東家輕信他人,會吃虧。」

  他們東家的賺錢能力想必許多人都發現了,保不齊有人動了歪心思呢。

  「掌櫃的放心,我不會吃虧的。」

  一旁劉舟插嘴:「就是啊,掌櫃的你就愛胡思亂想,咱們東家才不會吃虧呢。」

  胡掌櫃瞪了劉舟一眼,心道你個整日恨不得把東家與賀大人湊成一對的小子懂什麽。

  老掌櫃剛想到賀大人,賀清宵就進來了。

  劉舟顛顛迎了上去:「賀大人,您來啦。」

  以前他都是說「賀大人來看書啊」,近來賀大人總買書,弄得他都不知道怎麽打招呼了。

  賀清宵不是來看書的。

  他接到南邊來的信,關於寇姑娘父親意外身亡一事並無進展,反而一念起暗自調查固昌伯府,有了些發現。

  再想到寇姑娘對固昌伯府的留意,便忍不住來見一見她。

  辛柚看出賀清宵有心事,於是問:「賀大人要不要去待客室喝杯茶?」

  賀清宵看向辛柚的眼裡有了疑惑。

  寇姑娘剛剛喝過荔枝桂花酒釀。

  好像是桂姨做的——

  這不可能。

  賀清宵暗暗搖頭,隨辛柚一起進了待客室。

  「劉舟,收拾一下桌子。」

  「來嘍。」劉舟聽到辛柚的吩咐快步走進來,把桌面上只剩下兩塊的那碟酥黃獨端起來準備收走。

  賀清宵開口:「這是酥黃獨?」

  劉舟端著盤子的手一頓。

  「啊,是。」機敏如辛柚,一時都不知道怎麽接話了。

  吃剩的點心,總不能客氣說賀大人要嘗嘗嗎?

  就聽賀清宵平靜問:「我能嘗嘗嗎?」

  辛柚:?

  劉舟震驚看向賀清宵,仿佛才認識這位大人。

  賀大人是怎麽做到面不改色說出這種話的!

  辛柚示意劉舟把要收走的盤子放下,小夥計放下盤子趕緊跑了。

  「賀大人也喜歡吃酥黃獨啊?這酥黃獨味道極好,就是有些涼了。」辛柚體貼把酥黃獨往賀清宵那裡推了推,還倒了一杯熱茶遞過去。

  說是吃剩的,吃的人也不會對著盤子吃,辛柚主要還是震驚於對方爲了一口吃的如此不見外。

  堂堂侯爺,生活竟如此艱難麽?

  這般想著,她不由生出幾分同情。

  果然跟著那個爹混的人沒好日子過。

  「我是比較喜歡這道糕點。」賀清宵強撐出雲淡風輕的表情,拈起一塊酥黃獨吃下。

  他真的不是這麽饞的人,只是要確定一件事。

  點心一入口,天生對氣味比較敏感的賀清宵幾乎就確定了:這道點心是桂姨做的。

  做一道點心,輔料的多少,主料的薄厚形狀,都會造成味道的不同,而每個做點心的人都有自己的習慣。

  那麽問題來了,桂姨做的酥黃獨爲何出現在青松書局的待客室裡?

  「這道點心是寇姑娘家裡做的,還是買的?」

  辛柚看看盤中僅剩的一塊點心,沒有正面回答:「怎麽了,是不好吃嗎?」

  賀清宵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出來:「點心很美味。我有一位長輩很會做酥黃獨,剛剛一嘗像是她做出的味道。」

  不說出來,不但解不了心頭疑惑,還會讓寇姑娘誤會他爲了一口吃的不要臉皮。

  賀清宵想想得不償失,哪怕先透露訊息的人會陷於被動,還是選擇了坦白。

  長輩?

  辛柚心頭一動,問道:「賀大人認識桂姨嗎?」

  果然是桂姨。

  「我那位長輩就是桂姨,不知寇姑娘怎麽認識的?」

  「哦,桂姨來買書,碰巧遇到聊起來,越聊越投緣,便認識了。這酥黃獨就是桂姨送我的。」

  賀清宵:「……」所以昨晚桂姨突然做酥黃獨,是先練練手嗎?

  可桂姨怎麽會來買書?他沒發現桂姨有看書的愛好。

  「桂姨買的什麽書?」

  辛柚揚唇:「遊記。桂姨說她特別喜歡看遊記。」

  賀清宵默了默。

  確定了,桂姨是爲了寇姑娘來的。

  辛柚本來隨意自如,在賀清宵沉默時,鬼使神差想起了胡掌櫃的話:會不會是哪家少年郎傾慕東家,他家長輩來打探情況了?

  那賀大人——

  辛柚看向對面的人,下意識拿起僅剩的那塊酥黃獨塞入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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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1-2 00:45:25 |只看該作者
第124章 不喜歡

  辛柚的舉動把賀清宵弄愣了。

  寇姑娘這麽愛吃這道點心嗎?

  視線下移落在僅剩殘渣的盤子上,賀清宵陷入了沉思:這麽說,剛剛寇姑娘命夥計把盤子收走,是要等他走了後繼續吃?

  因放置了一段時間,焦脆的外殼變得有些綿軟,辛柚面不改色把口中食物吃下,實則心態險些崩了。

  長這麽大還沒做過這麽丟臉的事。

  再一掃對面青年,她在心裡歎口氣:都怪胡掌櫃胡言亂語,影響了她。

  辛柚端起茶杯,啜了一口茶壓下尷尬:「賀大人今日不上衙嗎?」

  「來找寇姑娘瞭解一些事。」賀清宵裝作沒察覺對面少女送客的意圖。

  「賀大人請說。」

  「寇姑娘還記得我先前提過,有個在查的案子涉及固昌伯府吧?」

  辛柚微微點頭,心提了起來。

  接下來她要對上的就是固昌伯府,關乎固昌伯府的訊息,由不得不重視。

  賀清宵看著辛柚的眼睛:「我想瞭解一下寇姑娘關注固昌伯府的原因。」

  辛柚握著茶杯的手一緊,心中的波瀾被平靜的目光遮掩:「我對固昌伯府是否關注,與賀大人在查的案子有關係嗎?」

  多次接觸下來,她能判斷賀清宵不是愚忠之人,可關乎她真正身份的秘密,她不能拿來冒險。

  不愚忠,不代表在這麽大的事上他會瞞著那個人,要知道錦麟衛鎮撫司本就是作爲帝王耳目存在的。縱是對眼前男人有諸多感激,她也不會天真以爲他會爲了一個沒什麽關係的人失職,說嚴重了那可是欺君之罪。

  辛柚的反應沒有出乎賀清宵意料。

  哪怕近來寇姑娘對他的態度稱得上和風細雨,他一直清楚這個女孩兒是有大秘密的人,那是旁人一旦觸及就會令她冰封內心的界限。

  他今日這一問,不過是抱著試試看的想法,沒問出答案亦不覺失望。

  「就是不知道有沒有關係,才來找寇姑娘瞭解。寇姑娘若不便回答,那就算了。」

  辛柚豎起的刺在對方平靜溫和的態度中默默收起,微微一笑:「賀大人放心吧,我對固昌伯府如何,與你在查的案子定然沒有關係。」

  錦麟衛監督的就是百官勳貴,也不知固昌伯府犯了什麽事被賀大人盯上,又趕巧讓賀大人留意到那日在固昌伯府外徘徊的她。

  想到這裡,辛柚看著賀清宵的眼神有了異樣。

  果然不是錯覺,平時相安無事還好,一旦她與這人對上,運氣總是不站在她這一邊。可明明他還承認過,他從小到大運氣都不怎麽樣。

  賀清宵默了默。

  好像被寇姑娘嫌棄了。

  其實寇姑娘對固昌伯府有何目的都不影響他的調查,他只是擔心她衝動與固昌伯府對上,以卵擊石。

  擔心——意識到自己是這樣的情緒,賀清宵突然坐不住了:「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辭了。」

  辛柚看著他放下茶杯,站起身來,離開書局時腳步匆匆,很快就不見了身影。

  出於禮貌把人送出去的少女默默在門口站了許久,惹得掌櫃與夥計投來或擔心、或好奇的目光。

  賀清宵沒有回衙門,而是直接回了長樂侯府。

  對於他偶爾會在上衙的時間回來,侯府中人並不覺奇怪,錦麟衛鎮撫司職責特殊,不是那種按部就班點卯的衙門。

  賀清宵去到桂姨那裡時,桂姨正在擺弄酒壇。

  「桂姨要釀酒嗎?」賀清宵想到了在青松書局嗅到的荔枝桂花酒釀的味道。

  桂姨還不知已經暴露了,笑呵呵道:「奴婢打算新做一些葡萄酒釀。這種米釀不會醉人,又有葡萄的清甜,特別適合姑娘家喝。」

  合適姑娘家喝……

  賀清宵眸光閃了閃,似是隨口問:「適合哪位姑娘喝?」

  「當然是寇——」桂姨反應過來,面露尷尬。

  賀清宵一臉無奈:「桂姨,你去青松書局找了寇姑娘?」

  桂姨把酒壇放好,撣了撣衣衫上不存在的灰塵,心裡飛快想著藉口:「喔,就是湊巧——」

  「桂姨。」賀清宵喊了一句。

  桂姨敗下陣來:「嗯,奴婢是去看了寇姑娘。」

  不編了,這孩子除了運氣差了些,其它方面樣樣出色,瞞不過他。

  「桂姨爲何去找寇姑娘?」

  桂姨抬手理理鬢髮:「本來是去買書的——」

  「桂姨。」

  桂姨徹底放棄了掙扎:「其實是去看看能讓侯爺上心的姑娘是什麽樣的。」

  對桂姨去見寇姑娘的目的,賀清宵隱有預感,可當真的從對方口中說出來,他還是感到了尷尬無措。

  看著悄悄紅了耳尖的青年,桂姨露出慈愛的笑容:「見過後,奴婢就放心了。寇姑娘是個很好的姑娘,生得好,性子更好,還喜歡吃我做的酥黃獨……」

  賀清宵越聽越耳熱,不得不打斷桂姨的話:「桂姨,寇姑娘確實很好,但不是你想的那樣。」

  桂姨錯愕:「難道侯爺不喜歡寇姑娘?」

  少女沉靜秀美的面龐在眼前晃,似乎還能嗅到從她身上傳來的淡淡荔枝桂花酒香。賀清宵微微搖頭,驅散那些紛雜的念頭,正色道:「桂姨誤會了,沒有這回事。」

  桂姨根本不信:「侯爺若不喜歡,爲何頻繁去青松書局?」

  「桂姨忘了,我以前也常去青松書局。」

  「可以前侯爺沒有帶回這麽多遊記。」

  賀清宵滯了滯,用平淡的語氣掩飾心頭忽而滋生的苦澀:「只是比較喜歡近來的遊記罷了。桂姨,你若喜歡寇姑娘,我不反對你們來往,但不要讓寇姑娘誤會我別有居心。」

  「這怎麽能叫別有居心呢——」桂姨想說人長大了,對異性心生愛慕是再自然不過的事,可迎上青年藏了幾分祈求的眼神,一下子沒了話說。

  罷了,這孩子心思重,總有自己的想法,不能操之過急。

  「是奴婢誤會了。侯爺放心吧,以後在寇姑娘面前奴婢不會亂說的。」

  「多謝桂姨體諒。」賀清宵笑了笑,卻沒感到心中輕鬆,提起一壇酒走了。

  桂姨望著青年離去的背影欲言又止。

  侯爺知不知道,他抱走的是最烈的燒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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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願者上鈎

  一連幾日,賀清宵都沒再來過青松書局,以至於劉舟都有些不適應了。

  「掌櫃的,你說賀大人怎麽不來了?」

  「誰知道呢。」胡掌櫃捋捋胡須鬍鬚,氣定神閑。

  「掌櫃的,你怎麽不好奇呢?」

  胡掌櫃搖頭:「不好奇。」

  劉舟拿起抹布擦起了櫃台。

  算了,和掌櫃的沒有共同語言。

  「寇姑娘在嗎?」書局門口傳來少年的聲音。

  胡掌櫃與劉舟齊齊望去,不由對了個眼神。

  來麻煩了,這是那日與慶王一起過來強買尚未發售的《畫皮》下部的戴公子。

  對固昌伯世子戴澤,胡掌櫃與劉舟都印象深刻,石頭更是悄悄挪到書廳通往後院的門口處,隨時準備著去給辛柚報信。

  戴澤走在前面,身後跟著兩個小廝,環視書廳一圈後視線落在胡掌櫃面上:「你們東家呢?」

  胡掌櫃忙站起來,微微弓著腰回道:「我們東家不在這裡,請問公子要買什麽書?」

  胡掌櫃說這話時取了個巧,辛柚今日在東院那邊並未出門,只看這位戴公子的目的再隨機應變。

  「不在?那她什麽時候回來?」戴澤毫不客氣往櫃台邊的椅子上一坐,皺著眉問道。

  他好不容易養好了屁股上的傷,能來找寇姑娘了,竟然不在?

  胡掌櫃笑得更客氣了:「公子找我們東家有事嗎?」

  東家什麽時候回來,可不就取決於你想幹嘛麽。

  「當然有事。」戴澤掃胡掌櫃一眼,神色倨傲,「怎麽,本世子有什麽事還要和你彙報啊?快打發人去找你們東家來。」

  胡掌櫃心知這是個惹不起的,只好道:「世子請移步待客室。」

  「不必了,我就在這裡等。」戴澤看著胡掌櫃神情不悅,「叫我公子就行,不然讓進來買書的人聽見多惹眼。」

  胡掌櫃抖了抖鬍子。

  剛剛是誰自稱本世子的?

  一旁劉舟悄悄撇了撇嘴,心道您真不必這麽低調,畢竟全京城都知道您被錦麟衛按在家門口打板子的事了,甚至還有不少人看到了您的屁股。

  「那您稍等。」胡掌櫃給石頭使了個眼色,「去找東家來,別讓戴公子等久了。」

  石頭點點頭,沒從後門走,而是跑出了書局大門。

  胡掌櫃很爲石頭的機靈感到欣慰。

  辛柚寫書正寫到精彩處,就因爲石頭的報信中斷了,本來這種打斷最讓人惱,但一聽來找的是固昌伯世子戴澤,心情大好。

  她等固昌伯世子戴澤很久了。

  這種惹了大禍的紈絝子重出江湖,怎麽可能忍得住不來找她這個當時意外的參與者。

  這些日子辛柚不再出門,一方面是要寫書,再就是等魚兒主動上鈎。如果說有什麽超出預料的,就是這位世子的屁股好得太慢了些。

  辛柚淨了手,重新換過衣裳,從東院去了街上再走進書局。

  「東家——」見辛柚進來,胡掌櫃與劉舟齊聲招呼。

  戴澤看向書局門口,等人的焦躁被興奮取代。

  「戴公子。」辛柚走到近前,福了福身子。

  戴澤站起身來,臉上掛著熱絡的笑:「寇姑娘,我給你帶了禮物來。」

  「禮物?」辛柚愣了愣。

  胡掌櫃與劉舟默默交換一下眼神。

  不愧是小解溺豬崽的戴公子,給人送禮都送出了要砸書局的架勢來。

  戴澤勾唇一笑:「對啊,本來早就想來了,奈何一直不方便。」

  「戴公子客氣了。」

  「不是客氣,那日要不是有寇姑娘在,我就有大麻煩了。我是真心感謝寇姑娘的,寇姑娘可不要推辭。」戴澤看了跟來的小廝一眼。

  兩個小廝立刻把手中提的盒子放在了櫃臺上。

  兩個盒子都不大,隨著小廝打開盒蓋,露出其中之物:一個裡面整整齊齊擺著金元寶,另一個盒子裡堆滿了珍珠。

  胡掌櫃見過大風大浪還沉得住氣,劉舟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氣。

  金元寶,金的!

  這固昌伯世子真是大手筆。

  再看戴澤,小夥計甚至覺得比剛才眉清目秀了許多。

  戴澤用期待的目光等著辛柚的反應,卻見對方神色並無多少變化。

  「寇姑娘不喜歡?」

  辛柚笑笑:「戴公子說笑了,金銀珠寶誰會不喜歡。但這份謝禮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胡掌櫃暗暗點頭。

  東家做得對,固昌伯世子這種人的財物可不能收,不然誰知道會惹上什麽麻煩。

  劉舟雖覺可惜,也是和胡掌櫃一樣的想法。

  戴澤眉頭一皺:「既然喜歡就收下。寇姑娘不收,莫不是瞧不起我?」

  「怎麽敢瞧不起戴公子。只是戴公子送這麽貴重的禮物,家中長輩可知曉?」

  戴澤騰地漲紅了臉:「這些都是我的零花錢,隨我支配。寇姑娘當我還是小孩子不成,一點小事都要向長輩稟報?」

  辛柚眨眨眼:「戴公子誤會了。只是我見識少,從沒收過這麽貴重的禮物,要是不問清楚,萬一將來戴公子的家人找上門來,豈不顔面掃地。」

  戴澤更氣了:「不可能有這種事,寇姑娘把我當什麽人了!」

  給女孩子送個禮物,家裡人要是還來討要,他還有臉見人?

  「那就好。」辛柚衝胡掌櫃頷首,「掌櫃的,收下吧。」

  「收、收下?」胡掌櫃不確定問。

  這麽多珍珠和金元寶,真的可以嗎?

  「嗯,收下。」

  得到辛柚肯定的話,胡掌櫃趕緊把盒子蓋好。

  戴澤笑了:「這就對了。」

  寇姑娘果然不是扭扭捏捏的人,沒有辜負他的看重。

  「咳,寇姑娘借一步說話。」

  辛柚領戴澤進了待客室,留下兩個小廝杵在待客室門口,以及櫃台邊守著盒子神情恍惚又警惕的老掌櫃與夥計。

  倒了一杯茶遞給戴澤,辛柚客氣問:「戴公子要與我說什麽?」

  戴澤身體前傾,問出這些日子憋在心裡的疑惑:「寇姑娘,當時你是怎麽救下那小丫頭的?」

  辛柚不動聲色:「當時什麽都沒有,就是本能的反應吧。」

  「不不不。」戴澤連連搖頭,「我覺得不是巧合。」

  這話令辛柚不由揚眉:「戴公子爲何這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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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1-2 00:45:49 |只看該作者
第126章 預言

  戴澤一臉自得:「別人都沒想到,我可想到了。寇姑娘你一個嬌嬌弱弱的姑娘家,當時出現在那裡還能說是湊巧,怎麽可能千鈞一髮間把那小丫頭救下?我不信你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反應這麽快。」

  辛柚:「……」戴澤這個說話方式,若沒有固昌伯世子的身份,早就被打死了吧?

  而他這個歪纏的思路,反而讓辛柚省了心力。本來她還要主動往那方面引,現在用不著了。

  「戴公子不信,我也沒有辦法。」辛柚這麽說著,眼神卻飄來飄去,就是不與戴澤的視線對上。

  「寇姑娘,你心虛了。」

  見對面少女緊握著茶杯不語,戴澤露出個自以爲體貼的笑容:「我這個人吧,要是不把事情弄明白就難受。不過寇姑娘你放心,你和我說了實話,我肯定給你保密。」

  「保密?」辛柚神色糾結。

  戴澤一看有戲,忙道:「當然。寇姑娘救下那小丫頭,也算幫了我大忙呢。」

  只是讓那小丫頭片子受驚,皇上就讓人打了他二十大板。要是那小丫頭被山豬撞死了,豈不是要他半條命。

  戴澤平時張狂肆意,說白了就是別人不爽也只能受著,真要對上慶王、昭陽長公主這些人,照樣老老實實的。

  辛柚放下茶杯,搖搖頭:「我說了,戴公子也不信。」

  「你說啊。你不說,怎麽知道我不信。」戴澤催促著,越發好奇了。

  這要是換了別人,他早就罵對方別廢話了。

  辛柚抿了抿唇,低聲道:「我會看相。」

  「看、看什麽?」戴澤震驚拔高了聲音。

  辛柚皺眉:「戴公子還說要保密。你這麽大聲,豈不讓人都聽了去。」

  戴澤還在震驚中:「你剛剛說會看什麽?」

  「看相。」

  「就是天橋上擺攤算卦那種看相?」戴澤一臉古怪。

  不是他孤陋寡聞,實在是無法把眼前美貌小娘子與天橋上擺攤的算命先生聯繫起來。

  他爹說過,那些都是騙人的。

  辛柚微微抽了抽嘴角,淡淡道:「差不多吧。」

  「你的意思是你算出了那小丫頭會遇到失控的山豬?」

  從戴澤的表情,辛柚就知道他不信,但不影響她忽悠下去:「是看出,不是算出。」

  「這不一樣嘛。」

  「不一樣。‘算出’重水平,‘看出’更重天賦。」

  戴澤只覺可笑:「寇姑娘,你不想說,也不要拿這麽荒唐的話搪塞我。」

  辛柚面露無奈:「我就說,說了戴公子也不會信。」

  「那你看看,我今日運勢如何?」

  辛柚深深看了戴澤一眼,唇邊掛著淺笑:「戴公子最好小心天上飛鳥。」

  戴澤一聽就不靠譜:「飛鳥還能啄了我的眼睛不成?」

  辛柚端起茶杯,淡淡道:「戴公子不信,我也沒有辦法,只是希望戴公子能遵守承諾,不要對旁人說起。」

  「行行行,給你保密。」戴澤見辛柚擺出送客的架勢,雖不滿意沒有問出真正答案,還是站了起來。

  他雖是無法無天的紈絝子一個,眼下正是對寇姑娘有好感的時候,倒不願把關係弄得太僵。

  辛柚把戴澤送到了書局外,面無表情望著他走遠,才轉身進了書局。

  「掌櫃的怎麽還沒把東西收起來?」

  書局這時沒有客人,胡掌櫃終於能問出來了:「東家,收下戴公子送的金元寶,真的沒問題嗎?」

  「掌櫃的盡管收好。戴公子從小在金窩裡長大,這對他來說不算什麽。他這樣的人好臉面,今日當衆說了家裡人不會爲這個找麻煩,那就沒問題了。」

  胡掌櫃這才真正放了心。

  「我回東院了。」辛柚走到門口處停下,轉頭交代,「倘若戴公子今日再來,就讓石頭去東院喊我。」

  撂下這話,辛柚走了出去。

  「戴公子今日不會再來吧。」劉舟想想戴澤在他們面前趾高氣揚,在東家面前換了副面孔的樣子,有些擔憂。

  他還盼著東家與賀大人在一起呢,不會被那紈絝子給攪了吧?

  胡掌櫃顧不得閑聊,把元寶珍珠鎖進小金庫,才放鬆了。

  沒辦法,抱著匣子的時候,他看誰都像小賊。

  回到書廳把賬本翻了一遍,胡掌櫃有了決定:必須要多雇一些護衛了,東家實在太會開源了!

  初冬還不算冷,戴澤揣著手往固昌伯府的方向走,越想越覺得辛柚的話好笑。

  小心天上飛鳥?

  那丫頭該不會是爲了引起他的注意,才故弄玄虛吧?

  其實也不必這樣,寇姑娘比平時遇到的那些就會哭哭啼啼的女子有意思多了,他不反對有個這樣的媳婦。

  戴澤在前面走,兩個小廝跟在後邊。一路溜溜達達,走走逛逛,等回到固昌伯府時,戴澤已經把辛柚那番話忘到九霄雲外了。

  「世子。」

  一路上遇到的下人紛紛問好,戴澤眼皮也不抬,穿過花園時看到幾個小丫鬟聚在一起,說說笑笑。

  「她們幹什麽呢?」戴澤隨口問了一句。

  兩個小廝看了看,其中一人回道:「世子,她們好像在捉家雀兒。」

  「家雀兒?」戴澤突然想起了辛柚的話,下意識抬頭望天。

  正好幾隻家雀兒飛過,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一泡鳥屎落在了戴澤臉上。

  兩個小廝嚇傻了眼:「世、世子——」

  聽到動靜的小丫鬟們看到這邊情景也傻了,有膽小的捂著嘴嚇哭了。

  她們引來的家雀兒拉屎拉到了世子臉上,惹大禍了!

  戴澤抬手摸了摸臉,又低頭看看手上的東西。

  他的動作很慢,表情不知是太難以接受還是如何,是一種瀕臨破碎的麻木。

  這一刻,風似乎都靜了,所有人大氣不敢出,等著這位性情驕縱的世子爺發作。

  戴澤是該暴怒的,別說是他這個脾氣,就是換個脾氣溫和的貴公子,也受不了這個。

  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戴澤愣過神後,轉身就跑。

  「世子,您去哪兒——」兩個小廝趕緊追上去。

  世子該不會是受不了這個噁心,氣瘋了吧?

  「給我備馬!」戴澤對追上來的小廝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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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1-2 00:46:02 |只看該作者
第127章 求卦

  戴澤劈手奪過小廝手中的韁繩,翻身上馬,一路狂奔而去。

  兩個小廝顧不得交流,急慌慌去追。

  京城的街頭從來不缺人來人往,就見一個少年郎縱馬飛奔而來,嚇得行人趕緊往兩旁躲避。

  「縱馬的是何人?」一個巡視的官差對著從身邊跑過去的一人一馬喝問,卻吃了一嘴煙塵。

  一旁同伴拉住他:「算了算了,看那樣子不定是哪家的公子哥,別自找麻煩。」

  戴澤其實沒想這麽多,只是滿腦子回蕩著辛柚的那句話,迫不及待趕去青松書局。

  「小心!」驚叫聲響起。

  一個小童站在路中間,看著衝過來的大馬忘了反應。

  戴澤下意識拽了一下韁繩,馬兒的速度卻沒有降低多少,好在一道人影衝出,千鈞一髮間抱走了小童。

  在一片尖叫聲中,狂奔的馬沒有停留,往前而去了。

  小童這才回過神來,哇哇大哭。

  很快小童的母親趕過來,摟著小童向賀清宵連聲道謝。

  「大嫂看好孩子。」賀清宵溫聲道。

  婦人千恩萬謝,抱著孩子走了。

  賀清宵皺眉望向戴澤離去的方向。

  「大人,您沒事吧?」手下問。

  「剛剛過去的,是固昌伯世子?」賀清宵聲音低沉,不知是說給自己聽,還是與手下確認。

  兩名錦麟衛對視一眼,一人遲疑說好像是,另一人壓根就沒看清。

  那個方向——雖說青松書局在那邊,不代表固昌伯世子的目的地就是那裡,賀清宵微微猶豫,還是決定去看看。

  固昌伯府到青松書局不算遠,戴澤沒多久就趕到了,翻身下馬跑了進去。

  突然衝進來一個人,劉舟和石頭動作比腦子快一步擋在了他面前,胡掌櫃也下意識舉起了算盤。

  戴澤愣了:「你們這是幹什麽?」

  他就是速度快了點,怎麽一副要暴打他的架勢?這是對客人該有的態度嗎?

  胡掌櫃默默放下算盤,石頭悄悄退到一旁,劉舟臉上堆著笑:「一見是戴公子,小人半點不敢怠慢,沒想到石頭搶著和小人迎接公子。」

  書局三人不約而同腹誹:就您衝進來的架勢,還以爲來了打劫的,能不緊張嗎?

  沒辦法,才收了一盒子金元寶的後遺症。

  「你們東家呢?」戴澤沒心思扯其他,眼睛四處尋覓。

  「我們東家回後院了。」劉舟恭恭敬敬道。

  「讓你們東家——不,請你們東家過來,就說我有事找。」戴澤想到辛柚的預言,在胡掌櫃等人面前說話不覺客氣了兩分。

  劉舟與胡掌櫃暗暗交換震驚的眼神。

  東家是未卜先知的神人嗎?竟然知道戴公子今日會再來。

  胡掌櫃先回神,吩咐石頭:「去和東家說一聲,戴公子來了。」

  石頭應了,小跑著去了後邊。

  戴澤又坐在了櫃台邊的椅子上,頻頻看向通往後邊的門口,恨不得立刻見到辛柚。

  兩個小廝終於氣喘籲籲追來了。

  戴澤習慣了平時出門兩個小廝不離左右,沒有說什麽。

  其中一個小廝忍了忍,還是鼓起勇氣提醒:「世子,您要不要擦擦臉?」

  戴澤愣了愣,臉色大變。

  糟糕,鳥屎還在臉上!

  「還愣著幹什麽,趕緊給我擦幹淨!」

  這麽跑了一路,鳥屎只剩風乾的痕跡,胡掌櫃與劉舟聽了小廝的話看向戴澤的臉,並沒看出那是什麽。

  小廝拿手帕擦了擦,又擦了擦。

  劉舟看不下去了,咳了一聲:「要不小人打盆水來?」

  等劉舟端來一盆水,戴澤擦了臉淨了手,正好辛柚也到了。

  「戴公子。」

  戴澤推開擋住視線的小廝,猛地站了起來。

  「寇姑娘!」

  他這激動的反應,因剛剛突然騎馬跑了在先,兩個小廝有心理準備,胡掌櫃與劉舟卻嚇得心肝一抖。

  剛開始以爲有人來打劫,見是戴公子放了心,現在看來似乎放心太早了,戴公子莫不是來劫色的?

  這個猜測讓老掌櫃又悄悄摸上了算盤。

  辛柚一見戴澤反應,就明白是怎麽回事了,氣定神閑道:「戴公子進待客室說話吧。」

  從小到大,她除非不出門,但凡遇到的人多了,稍一留意總會「看到」幾個要倒黴的人,但她絕大多數情況都當沒看到。比如戴澤今日這事,若不是爲了讓他相信她會看相,她一個字都不會提。

  不是她冷漠,而是這種能力如果濫用,她怕會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付出代價。

  或許,已經付出代價了。

  辛柚想到娘親的死,心頭悲涼。

  多麽諷刺,明明她能提前看到一個人將要發生的倒黴事,偏偏那一次因爲出門太久,什麽都沒看到。

  辛柚不敢放任自己沉浸在這種懊悔的情緒中,那會讓她失去堅持下去的勇氣。

  面對幾乎能確定就是害死娘親他們的仇家之子,她雲淡風輕斟了茶,送到他面前。

  「戴公子先喝杯茶潤潤喉嚨。」

  戴澤抓起茶杯,咕咚咕咚一飲而盡。

  之所以這麽豪邁,一方面是確實渴了,另一方面是還處在辛柚那番話的衝擊下,下意識聽話。

  「戴公子又過來,是有事嗎?」

  「寇姑娘——」戴澤伸手去抓辛柚手腕。

  辛柚默默收回手,一臉平靜看著他。

  戴澤抓了個空,僵硬把手抬高改爲抓頭髮,一雙眼卻牢牢黏在辛柚面上:「寇姑娘,你說的真的發生了!」

  「戴公子是指飛鳥——」

  「對對對,我才回到家,一抬頭家雀兒就——」戴澤猛然反應過來這事太丟臉,太惡心,急急住口。

  辛柚挑了挑眉。

  好像與她「看到」的有一點點不一樣。

  她看到的畫面中,鳥兒把屎拉在了戴澤頭上,氣得他一腳踹向一個小丫鬟。

  可從戴澤的話中判斷,他抬頭了。嗯,抬頭了……

  辛柚險些沒控制住上揚的唇角,忙抿了一口茶來掩飾。

  「總之,寇姑娘說準了……」戴澤眼神灼灼,「寇姑娘,你竟然真的會看相!」

  「是啊。」辛柚淡淡道。

  「你比清風道長還厲害!」

  「清風道長?」

  「清風道長是清風觀的觀主,千金難求他一卦……」戴澤滔滔不絕。

  辛柚神色越來越古怪:「戴公子說這許多,是想讓我去擺攤賺錢?」

  戴澤反應過來跑題了,輕咳一聲:「不是,我是想請寇姑娘再給我看看,爲何近來這麽倒黴。之前我莫名其妙被山豬追,又挨了二十大板,我娘特意花重金求清風道長給我卜了卦。清風道長說我今年犯太歲,雲裡霧裡說了一堆,也沒今日寇姑娘說到具體倒黴事上……」

  辛柚默默聽著,抽了抽唇角。

  要她說,都不用算,這紈絝倒黴分明就是自己作的。

  到現在居然還覺得是莫名其妙被山豬追,那慘死的山豬若是地下有知,定會發奮投胎做人來報仇。

  「寇姑娘?」

  「嗯。」

  戴澤巴巴看過來:「所以你能給我看看,爲什麽這段時間我這麽倒黴嗎?」

  因爲作死啊。

  辛柚在心裡默默回答,面上卻露出凝重之色,目不轉睛看著對面的人。

  戴澤心一抖:「寇姑娘,你說吧,我撐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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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裝神棍

  辛柚面色凝重看著戴澤,心裡暗暗可惜。

  近幾日這位固昌伯世子倒是沒再遇到什麽倒黴事。

  不過看對方狂熱的眼神,已經夠了。

  「我只會‘看’,觀星占卜那些都不會。」

  「你看,你看,隨便看。」戴澤說著,把一張臉湊了過來。

  辛柚默默往後拉開距離。

  「從戴公子面上看,你近來的不順,是接觸了南來之氣。」

  「南來之氣?」戴澤聽得茫然。

  辛柚深深看他一眼,終於說出忽悠他這麽久真正想說的話:「直白來說,戴公子家中春夏之際是不是有南行之人?」

  「南行之人?」戴澤想了想,搖頭,「沒留意啊。」

  「那就沒辦法了,要想化解戴公子的不順,就要從根源處著手,找出南行之人。」

  「找出去過南邊的人就行了?」

  辛柚頷首。

  戴澤鬆口氣:「這好辦,回去我就問問。」

  「這可不行。」

  「怎麽不行?」

  「一個人身上沾染的氣受情緒影響,隨時都會變化。戴公子若是大張旗鼓,讓那人知道你近來不順是被他影響,那人心生憂懼影響了氣息,再想對症下藥就難了。」

  「那怎麽辦?」戴澤著急了。

  「戴公子是福澤深厚之人,雖然近來運勢受了南行之氣影響,但暫時不會有大礙。你悄悄查就是,花些時間不要緊,關鍵是別驚動人。」

  辛柚也不想裝神棍,奈何想要進一步確認固昌伯府與娘親出事的關聯,只能劍走偏鋒。

  戴澤第一次來書局,她就看出這人不怎麽機靈,從他身上著手或許會有意外收獲。

  戴澤一口應下,頗有幾分躍躍欲試的樣子:「我一定要把這個害我倒黴的王八蛋找出來。」

  那二十大板可疼死他了!

  「還是寇姑娘有本事,那清風道長只會忽悠。」

  辛柚默了默,爲素未謀面的清風道長解釋一句:「清風道長名聲遠揚,定然有過人之處。」

  「呵。」戴澤一副不以爲然的樣子,「也就是哄我娘那些人吧,比寇姑娘差遠了。」

  辛柚聽著有些危險,忙道:「戴公子可不要到處宣揚我會看相。」

  「怎麽了?」戴澤不解。

  就清風道長那樣的,算一卦要許多錢呢,寇姑娘有這樣的本事爲何還不讓人知道?

  對了,還沒給錢。

  「寇姑娘,你爲我看相多少錢?」

  辛柚抖抖唇:「不必了。」

  「這怎麽行,哪有不收錢的。」戴澤一副非收不可的樣子。

  辛柚按按眉心:「因爲我不是算命先生。今日爲戴公子看相,也是機緣巧合。」

  戴澤撫掌:「我明白了,寇姑娘給人看相講究緣分。」

  有大能之人是這樣的。

  辛柚窒了窒,點頭:「算是吧。」

  戴澤倒不是黏黏糊糊的性子,把茶杯一放站起身來:「那我回去了。」

  「我送戴公子。」

  「不用,不用。」原本戴澤對辛柚有那麽一些興趣,實則還是高高在上的心態,現在這種好感一下子沒了,只剩對高人的好奇敬重。

  戴澤大步走出待客室,一眼望見了從書局門口走進來的賀清宵。

  「是你?」

  賀清宵視線越過戴澤,落在待客室門口,見辛柚神色平靜走出來,才收回了目光。

  戴澤自從那日挨了板子就把賀清宵記恨上了,一見到人登時火冒三丈。

  「姓賀的,你來幹什麽?」

  賀清宵眼神微涼,看著一臉戾氣的戴澤:「戴世子在與本侯說話嗎?」

  戴澤沒想到對方如此不客氣,越發惱了:「你以爲你是侯爺就了不起了?呵,有什麽好囂張的,誰不知道你那侯爵之位怎麽來的,以爲能與追隨今上打天下的有功之臣相提並論?」

  戴澤的看法其實就是京中許多人的看法。

  長樂侯的侯爵之位不過就是今上顧及昔日的兄弟情分才給的,甚至還不一定真有什麽情分,而是做給人們看的。

  就這樣的人,也配和他叫囂?

  戴澤估量了一下雙方實力,他這邊有兩個會功夫的小廝,但對方也有兩名手下,真打起來不占優勢,只能改日再算賬。

  「讓開!」

  戴澤伸出的手被一隻手捏住。

  那手修長有力,戴澤立刻感覺到了吃痛:「快放開我!賀清宵,你好大膽子!」

  兩個小廝肩負著保護戴澤安全的責任,立刻圍過來拔出佩刀:「放開我們世子!」

  錦麟衛腰刀抽出,擋在賀清宵面前。

  一時間書廳中劍拔弩張,嚇得一腳踏進書局的客人轉身就跑。

  辛柚走過來。

  「賀大人。」

  賀清宵看向她,歉然一笑:「驚擾寇姑娘了。帶走!」

  兩名錦麟衛立刻一左一右按住戴澤。

  戴澤都懵了:「什麽帶走?帶走誰?」

  發現兩個錦麟衛把他往外拖,戴澤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賀清宵,你竟敢抓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賀清宵冷淡的臉出現一絲裂縫:「我應該知道。畢竟那日在固昌伯府門前戴世子被脫下褲子打板子,還是我下的令。」

  兩個想解救世子的小廝聽了這話,都臊得動作一緩。

  「那你憑什麽抓我?」

  賀清宵微微揚眉:「戴世子可能忘了,我除了是長樂侯,還是錦麟衛鎮撫使。」

  「那又怎麽樣?我又沒犯事!」

  「哦,剛剛戴世子在街頭縱馬疾奔,碰到了我。」

  「你這是公報私仇!」戴澤氣得眼睛通紅,恨不得撲過去把那張冷淡的臉剁爛。

  從來都是他仗著身份肆意行事,今日居然反過來了!

  賀清宵平靜反問:「我與戴世子有何私仇?」

  對戴澤來說,那日打板子結下的仇可大了,但這話不能說。

  「你自己剛剛說的,因爲碰了你就要把我抓去錦麟衛!你明明一點事沒有,不是公報私仇是什麽?」

  「哦,我雖沒事,但關乎一個案子的重要物證被損壞了,戴公子需要隨我回衙門說清楚。」

  「你信口雌黃!胡說八道!栽贓陷害!」抵不過被錦麟衛拖走的力道,戴澤憤怒中看到了辛柚,脫口喊道,「寇姑娘,這和你說的不一樣啊!」

  不是說他暫時不會倒黴嗎?

  好震驚,竟然有那麽多六點起床的書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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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1-2 00:46:36 |只看該作者
第129章 碰壁

  辛柚被戴澤這一嗓子吼得腦殼疼,而後就對上了賀清宵的目光。

  他的眼裡帶著淡淡疑惑,隨即掃戴澤一眼,浮現幾分了然。

  辛柚尷尬極了。

  賀大人莫不是專來克她的吧?

  辛柚面上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走過去:「賀大人,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誤會——

  賀清宵在心中念過這兩個字,明白了:寇姑娘不希望他把固昌伯世子帶走。

  這是爲什麽?

  聯想到辛柚對固昌伯府不同尋常的關注,賀清宵深深看戴澤一眼。

  戴澤惡狠狠威脅:「我警告你,趕緊放了我,不然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辛柚:「……」確定了,這是真傻。

  「會不會吃不了兜著走,我不知道。不過戴世子影響錦麟衛辦案,或許本侯該去今上面前說道說道。」

  「你——」一聽要鬧到皇上面前,戴澤氣勢一洩。

  他的屁股才養好呢,近來可不想出現在皇上面前。

  這個狐假虎威的小人!

  在心裡罵了賀清宵一通,戴澤不吭聲了。

  見他老實下來,賀清宵淡淡問:「戴公子因何街頭縱馬?」

  戴澤下意識看了辛柚一眼,黑著臉道:「我的錢袋子落在青松書局了,急著回來拿,不行嗎?」

  「那也不該爲了幾兩碎銀在人來人往的街上狂奔,若是傷了人命怎麽辦?」

  戴澤撇撇嘴。

  傷了人又如何,不過是賠點錢的事,用得著這人來多管閑事。

  錦麟衛果然是狗。

  認清了賀清宵不是日常捧著慣著他的那些人,戴澤也不想吃眼前虧,不得不軟化了態度:「我也不是有意碰到你的。」

  「這樣吧,若案子後續不受影響,本侯也不願與戴世子爲難。倘若後面有麻煩,就只好請戴世子走一趟了。」

  賀清宵衝手下點頭示意,兩名錦麟衛鬆開了手。

  戴澤揉了揉被按疼的胳膊,努力忍住破口大罵的衝動。

  他這算是有驚無險吧?

  礙眼的狗東西趕緊走,他還要和寇姑娘討論一下呢。

  賀清宵也是這麽想的。

  他趕來青松書局,是以爲固昌伯世子來鬧事,如今看來與他以爲的大相徑庭。

  寇姑娘到底想做什麽?

  二人都等著對方走,誰都沒有動,一時間書廳陷入了詭異的安靜。

  辛柚捏了捏拳:「戴公子,既然錢袋子找到了,是不是該回家了?」

  「啊,對,我該回去了。」戴澤拍拍額頭,剜賀清宵一眼,大步走了出去。

  他這一走,書局氣氛陡然輕鬆,唯有辛柚開始頭疼如何應付賀大人的疑問。

  定會問她爲何接近固昌伯世子,對固昌伯府究竟有什麽目的。

  辛柚一想,就知道都是她無法回答的問題。

  賀清宵上前一步:「寇姑娘。」

  「哦,賀大人要不要去待客室喝杯茶?」

  「不了,還有事要忙。」

  這個回答令辛柚愣了愣。

  竟然沒有問題問她嗎?

  賀清宵看出辛柚的疑惑,眼裡藏著諸多情緒:「固昌伯世子這種家族勢大的紈絝,看似單純,卻不懂分寸,一旦作惡破壞力極大,寇姑娘與之打交道定要小心。」

  辛柚微微點頭。

  「那我告辭了。」賀清宵笑了笑,轉身離去。

  眨眼間書局裡就空蕩下來,劉舟扒著門框望瞭望,很是不解:「賀大人最近這麽忙嗎,都不來看書了。」

  辛柚走出去,默默望著那道越行越遠的身影。

  自那日聊起桂姨,賀大人似乎變得有些奇怪。

  戴澤回府後,被固昌伯夫人叫了去。

  「母親,您找我有什麽事啊?」

  固昌伯夫人打量一下兒子,見沒磕碰著哪裡,先鬆一口氣:「怎麽突然騎馬跑出去了?」

  戴澤拿出應付賀清宵的話:「發現錢袋子丟了。」

  固昌伯夫人皺眉:「那能有幾個錢,以後可不許這麽魯莽,萬一磕碰著怎麽辦。」

  「知道了。」戴澤聽得不耐煩,眼珠一轉試探著問,「母親,四五月的時候,咱們家有沒有人出遠門啊?」

  「你問這個幹什麽?」

  戴澤這種惹禍慣的,瞎話張口就來:「我看了一本寫各地風景的遊記,可有意思了,就想問問去過的人。」

  固昌伯夫人震驚:「澤兒,你竟然看書了?」

  這還是她那個一靠近學堂就想吐的兒子嗎?

  「遊記,是遊記。」戴澤理直氣壯強調,「遊記又不是書。」

  固昌伯夫人勉強被這個理由說服,笑道:「咱們家在各地有不少産業,常有人去盤賬檢查,你這麽問,母親一時還想不起來,回頭我問問管這一塊的管事。」

  戴澤一聽,擺擺手:「就是隨口問問,母親不知道就算了,不值當特意找人問。」

  對兒子的心血來潮,固昌伯夫人見怪不怪:「那你快去洗洗換身衣裳,跑了一頭的汗,可別著了涼。」

  等戴澤走了,固昌伯夫人越想越覺得有問題。

  如果她沒記錯,前些日子兒子還往家裡帶回了話本子,如今竟然看起遊記了,再過幾日該不會要讀四書五經了吧。

  莫不是挨了板子,邪氣入體了?

  固昌伯夫人叫來隨戴澤出門的一個小廝,細問今日出門之事。

  小廝本就是固昌伯夫人精挑細選安排在兒子身邊的,自然不敢瞞著當家主母。

  「兩次都是去了青松書局找寇姑娘?」固昌伯夫人一聽,心裡有數了。

  不是中邪,是拈花惹草的老毛病犯了。

  這可不行。

  以前招惹那些尋常女子,費點銀錢就解決了。這寇姑娘不光是太僕寺少卿的外甥女,還入了昭陽長公主的眼,真要招惹了,恐怕就只能娶回家。

  當晚,固昌伯夫人就與固昌伯提起來。

  固昌伯一聽,眉頭擰出川字:「夫人擔心得對。娘娘很不喜歡寇姑娘,咱們沒必要讓娘娘不痛快。」

  本來覺得寇姑娘還行,娘娘不喜歡就算了。

  固昌伯夫人聽了這話氣不打一處來。

  是她挑兒媳,又不是宮裡那位娘娘挑。在伯爺心裡,誰都沒有那個當娘娘的妹妹重要。

  「澤兒這小子無法無天,既然沒有讓寇姑娘進門的打算,夫人盡快尋摸一下合適的人家,免得生出事來。」

  有了固昌伯這話,固昌伯夫人陸續約了中意的幾家夫人喝茶,結果無一例外,一提到戴澤對方就轉了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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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23 0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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