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鴉] 開局一條鯤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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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絕對蟲族戰線　第二百七十章

　　中央星系首都星帝國科學院內，原含霜通過蟲族天網，敏銳地察覺到蟲族女皇甦醒，並且氣勢比之前更加可怖千倍萬倍的氣息。

　　沒有人知道，為什麼皇太女在科學院檔案室內待了一會，便心跳急速體溫下降手腳冰涼，並且忽然毫無徵兆地發布全帝國高層集會的命令。

　　蟲族的聲音人類當然聽不懂，除非是黑皇帝和原含霜這樣服用過多個蘋果的人類。所以在其他人看來，她就是毫無預兆地發布命令。

　　「遵命，殿下！」

　　但現場所有人即便困惑，也不會發出任何疑問。

　　皇太女發布的命令不會遭遇任何阻礙。

　　短短十分鐘左右時間，她的命令就完美傳遞下去。從帝國中心發出的集會召集便迅速傳輸給每一位帝國大臣。軍部，國防部，議會，樞密院所有高層都在特製光腦上收到了皇太女緊急召開全體會議的通知。

　　他們收拾桌上公文，放下手頭正在處理的事務，紛紛前往。

　　「皇太女怎麼忽然宣布召開全體會議？」

　　「不知道啊，最近帝國有發生什麼大事嗎？」

　　「好像沒有，前線很平穩，難不成是女皇那邊？」

　　「這話可別亂說，萬一被人聽到就糟了。不然兩位神仙鬥法，我等小鬼遭殃。」

　　收到會議通知後，高層們匆匆趕往位於綠蔭大道的帝國會議中心。

　　不僅是原含霜，正在皇宮內的軒轅瞳也收到了皇太女發出的集會通知。

　　「直接通過儲君身份發布會議通知？甚至不同您知會一聲，這顯然就是沒有將您放在眼裡！」幾位女皇派幕僚清楚以軒轅瞳的性格最在意這些，專挑她愛聽的講。

　　然而這次軒轅瞳並沒有想像中那樣發怒。

　　她只是淡淡地道：「既然並未知會於我，那便讓尉少元去吧。」

　　在女皇派和皇太女派公開衝突的情況下，軒轅瞳是決計不可能主動前去與會的。

　　經過數日時間冷靜後，她早已沒有當初剛剛知曉真相那樣的歇斯底里和癲狂。如今的她，如同一汪深不可測的海水，將所有的驚濤駭浪全部壓抑在深黑的表面之下，要人窺不見分毫，反倒愈發顯得可怖。

　　揮退眾人後，軒轅瞳走向書房一角。

　　桌上，那個純黑色的文件夾仍舊躺在原地，安靜地宣告著自己的存在感。

　　她忍不住再度翻開這頁文件夾，視線在觸及上面這兩個月以來瀏覽了無數次的字形後，眼睛裡的掙扎和猶豫總算沉澱下來。

　　彷彿找到了一個說服自己的理由那樣，軒轅瞳伸出手去，按下了耳麥。

　　耳麥對面，傳來尉少元的聲音：「陛下。」

　　「你去參與集會，將會議內容全程完整直播給我。」

　　「是。」

　　另一邊，發出命令後，原含霜放下手頭上這份還沒來得及打開的文件，轉而走向會議中心。這場會議，她是召開者，自然也得是主持者。

　　帝國會議中心是一幢極其宏偉的建築。其間不僅有容納議會平日會議討論的會議室，還有當初軒轅瞳繼位後選拔新領導層，舉辦帝國最高會議的大型會議廳。

　　很快，約莫四十分鐘左右的時間，人就差不多到齊。

　　以原含霜身為帝國皇儲的權限，想要召開全體會議自然不是什麼問題。不過情況緊急，短時間內她能夠叫到的只有目前在綠蔭大道的高層。至於能不能通知到供奉殿或者其他地方，就得看這場會議的內容了。

　　「殿下。」

　　原含霜走進會議室時，所有人都從座位上站起來，向她行禮。

　　雖然大家都搞不清楚狀況，但禮不可廢。

　　「免禮，都坐下，說正事。」

　　原含霜朝著他們壓了壓手，同時敏銳地注意到女皇派那邊的高層只來了一位尉少元，其他人都沒有出席，導致大會議室內直接空出四分之一的位置，顯得有些空蕩。

　　她沒有太在意，直接切入正題：「今天緊急召集大家展開會議，是因為我驟然得知了一件十萬火急的消息。如果處理不好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見皇太女表情嚴肅，與會者們也紛紛挺直脊背，認真聆聽。

　　「蟲族女皇前段時間進入了一場休眠期，就在剛才，它從沉眠中甦醒了。這一次它的力量，比之前強上無數倍，恐怕直接進入了成熟期。」

　　原含霜將手撐在會議臺上，直視下方黑壓壓的人頭，語氣篤定：「蟲族很可能在女皇甦醒的情況下，於近期對帝國發動強勢總攻，掀起大型戰爭！」

　　短短兩句話，驚起會議廳無數波瀾。

　　尉少元第一個舉手唱反調：「殿下，您這個消息有事實依據嗎。」

　　見不少高層將視線投注過來，他心裡得意，繼續開口：「戰爭不是兒戲，戰爭預告更不是。您知道提前對戰爭進行部署需要花費多少人力物力財力麼？沒有完全地把握和切實證據，說這樣的話，是極其不負責任的表現。」

　　「是啊，殿下。」

　　「我也這麼認為，蟲族不太可能發起總攻……」

　　「蟲族女皇沉眠期？不可能，上回帝國同蟲族兩敗俱傷，它想進入成熟期，至少需要二十年時間，這段時間帝國是安全的。」

　　尉少元的話引起不少帝國高層贊同。

　　眾所周知，蟲族上一次發起全面進攻才過去幾年，並不具備再掀起一場大規模戰役的底蘊。更別說蟲族女皇的生長期極其漫長，通常需要好幾十年才能進入下個階段，且中途沉眠也得花費一段不短的時間。

　　原含霜側頭看了眼一旁站著的封柏。

　　後者皺了皺眉，當即同調擬態。

　　「殿下還未發言完畢，肅靜！」

　　蘊含著精神力的聲音在偌大一個會議廳內炸開，瞬間平復了竊竊私語。

　　「我知道諸位心裡都有不少疑問。」

　　原含霜平靜地道：「但這件事情其實早有預兆。」

　　她抬手，在空中連點數下。

　　很快，一張淡藍色的懸浮光屏便在空中展開，內裡露出諸葛辭的臉。

　　「那是小智械？」

　　「對，之前直播的時候你沒看嗎，這幾次戰役大出風頭，皇太女派新晉指揮官。」

　　諸葛辭這兩父子的名聲大家還是知道的，雖然以前他們關係不好，但外人不會在意這個，他出現，基本就可以等同於智械執行官出現，話語有分量，可信度高。

　　「在四大邊緣星系入侵事件和黑塔圍剿事件裡，我和家父察覺到蟲族表現出不同尋常的舉動，並且因此製作了模型……」

　　果不其然，諸葛辭上來就開大，直接把諸葛北抬了出來，並且拿出事實依據。

　　「怎麼樣？」

　　趁著他講解的功夫，原含霜回頭，低聲詢問身後的帝國科學院員工。

　　她從科學院過來的同時，一路安排了不少人去搜尋信息。

　　「回稟殿下，暫時還沒有收到前線傳來的消息。」員工打開手中的工作光腦：「但剛才國防部傳來一條緊急消息，就在幾十分鐘前，您發出命令的同時，帝國境內所有科學院內的蟲族發全部生暴動！」

　　帝國當然會俘虜一些蟲族用來進行實驗，其中有切掉觸鬚的，也有保留觸鬚的。但是不管有沒有觸鬚，在蟲族女皇甦醒後發出第一聲尖嘯的同時，它們都不約而同出現了騷動。

　　視頻內，被關在鐵籠內的兵蟲們開始瘋狂撞擊四壁，彷彿感受不到疼痛那樣，將自己撞得頭破血流。就連注射了神經藥劑，陷入麻醉狀態的兵蟲，在檢測儀器下，腦部活躍度也比以往高出一大截。

　　其中大大小小科學院數千所，中間相隔數千萬星里，但騷動的誤差卻不超過0……1秒！何其驚人！

　　原含霜心底一沉。

　　她回想起不久前那道毀天滅地的尖嘯。即使隔著大半個宇宙，她也能清晰分辨出尖嘯中的憤怒，喜悅，還有毫不遮掩的，對人類的毀滅欲！

　　「……種種情況下，我們有75%的把握，一切如同皇太女所說，蟲族內部的確出現了人類不為所知的變化。」

　　恰好諸葛辭的匯報也走到了尾聲。他順帶將最新得到的蟲族騷動的消息也投影到大屏幕上，而後推了推眼鏡：「我同父親已經提前在軍部召開會議，建議在帝國前線做好備戰準備。」

　　雖然不知道蟲族女皇在甦醒後，會選擇什麼時候發起進攻，但有備無患。

　　在原含霜預測到之前，軍部就已經將這個命令傳遞下去，這幾天前線已經加班加點開始進行警備工作。但想要達到調兵，做戰前準備，還需要與會者80%以上通過率才能正式實施下去。

　　「接下來是舉手表決的時刻。」

　　封柏看著會議廳內還在沉思的眾人，接收到原含霜的示意。

　　「同意提前部署兵力的，請舉手。」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果不其然，尉少元又清了清嗓子，準備開口了：「恐怕我需要事先進行聲明，提前部署兵力所花費的軍費絕非少數，若是蟲族沒有發動進攻，那對帝國的損失，殿下您需要進行承擔……」

　　結果話還沒說完，走廊上忽然傳來急促地腳步聲。在帝國會議中心這樣嚴肅，隔音密閉性良好的場合，無異於雷霆震響。

　　同一時刻，如同煮沸的開水那樣，會議室裡忽然響起叮叮噹噹的鈴聲。

　　每個人手腕上的光腦都響了，亮起了紅色的光芒，照亮一張張錯愕的臉。

　　那是帝國中心發布的最高警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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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絕對蟲族戰線　第二百七十一章

　　更早一些的時候，帝國邊緣。

　　這裡是烈日關卡T11分區，位於整條關卡邊沿位置。關卡外一千星里處，一隊帝國編外軍正在準備進行今天的探測準備。

　　他們穿著戰鬥服，同調擬態懸浮在太空中，最後選擇一處荒星降落。隊長熟練地指揮隊員，將探測儀器安裝好，開始在原地做調試檢測工作。

　　烈日關卡瞭望塔上，接線員同時按下面前的光屏按鈕，收集反饋信息。

　　「呼——終於弄好了。」幾名隊員伸了個懶腰，席地而坐。

　　自從皇太女加冕以後，最近這幾個月時間，帝國外部風平浪靜，什麼事也沒有，蟲族更是離得遠遠的，連主巢星域的邊都摸不到。這種情況下，大家長時間疲憊緊繃的神經自然開始了鬆懈。

　　「老胡，現在在外的探測隊伍還有幾支？」

　　隊長跟著坐了下來，他望著正在運行的儀器，通過耳麥，有一搭沒一搭同烈日關卡上的接線員聊天。

　　「還有十七支。」接線員看了眼下方正在推進的探測進度條，起身給自己接了杯咖啡：「本來前些天只剩十支，但帝國那邊前兩天傳來消息，說還得加強警備，於是昨天又派了幾支出去。」

　　「怎麼忽然加強警備了？」隊長疑惑：「好幾個月的探測結果都沒出問題。」

　　「不知道啊，我們也只是按上級的要求辦事。」

　　接線員端著咖啡，重新坐回到座位上：「不過我聽老大八卦，說這個消息是直接從軍部高層發出來的，在咱們關卡駐守的上將才那麼重視，連夜發布命令執行。」

　　「該不會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吧。」一旁的隊友湊過來打岔。

　　「有可能！蟲族這都好幾個月沒動靜了，按照以往的經驗來看，就算它們想把主巢星域開過來，至少也得有空間波動才對。這種時候增派風險這麼大的探測隊，屬實沒什麼必要。」

　　他們在偵察探測兵這個崗位上幹了好幾年，清楚蟲族不可能忽然從天而降。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人類和蟲族曠日持久的戰爭，讓雙方在武器研發上做到極致。雖然蟲族掌握了高超的空間轉移技術，但那麼大個主巢星域，總不可能跟軍艦一樣，悄無聲息開到帝國門口。

　　只要是空間跳躍，就會洩露空間波動。但凡檢測到一次空間波動，探測兵就能確定蟲族主巢星域的位置，繼而對前線兵力進行整合部署，有備無患。

　　「哈。」隊長打了個哈欠：「再過幾天，咱們的探測就結束了，到時候我可得好好回家檢查我女兒最近的修煉情況……」

　　一眾隊員閒聊著，忽然其中一個面色一變：「隊長！」

　　「怎麼了？」

　　「探測器！」

　　隊長手裡拿著根咬到一半的能量棒，回頭一看，頓時七魂飛了兩魄。

　　「滴滴滴！滴滴滴！」

　　固定在荒星表面的檢測裝置正在劇烈顫抖，上方幾個標註著空間波動的數值瘋狂上竄，不一會就跳過了警戒線，發出了警報的聲音。

　　「什麼？！空間波動竟然直接超過了阿爾法值！」

　　隊長嚇得能量棒都不要了，沒了半點談笑風生的意思，趕緊從地上爬了起來。

　　從常理上來說，空間波動從細微產生到超過阿爾法值，需要至少五個小時的時間。而空間波動超越阿爾法值，代表著一個意思。也是剛才隊員們閒聊口中，最不可能出現的那個意思。

　　他哆嗦著，用不敢置信的顫抖的手狂按耳麥：「報告T11區總接線員，前線檢測到空間波動超過阿爾法值……」

　　下一秒，匯報的聲音被完完全全湮滅在了宇宙中驟然產生的爆炸聲裡！

　　刺耳的警報聲從耳麥對面傳來，幾乎將人耳膜震破。

　　隊長心下一沉，身後幻化出一對鳥翼，當即從荒星表面飛入太空。

　　下一刻，他見到了此生最難以忘懷的一幕。

　　點綴著無數星辰的宇宙中，驟然出現了一個奇點。

　　這個奇點乍看去是黑色，但事實上，它本身並沒有顏色，因為構建空間通道和對面的星域質量過大，吸取了周圍所有光源，變成了近乎永夜般的色彩。

　　僅僅只是數個呼吸間，奇點邊緣愈發擴大。然後在膨脹達到一個固定規模的時候，它猛地炸開了。

　　「轟隆隆隆隆——」

　　萬千星雲剎那間便被吞沒。

　　取而代之的，是一顆極其龐大的，睜開的深淵之眼。

　　它的身旁環繞著上萬艘畸形的軍艦，數不清的反重力基地，纏繞在主巢周圍的仿生生化鏈條，還有蓄勢待發，如同群蟻排衙般鋪陳的兵蟲。在它們的襯託下，遠處T11關卡渺小到只剩一點。那是對即將到來的殺戮和戰爭歡欣鼓舞的信號。

　　——蟲族主巢星域，正式宣告降臨。

　　同一時間，軍部收到了緊急消息。

　　「T11分區！烈日關卡T11分區忽然發來了緊急求援！」

　　中央指揮室內，軍部文員大聲喊道：「求援內容……蟲族入侵？！怎麼又是蟲族入侵？」

　　聽見這個求援內容，不少正在工作的文員們都抬起頭來，眼裡閃過錯愕。

　　恰在此時，另一組也傳來匯報：「國防部的帝國天網系統也察覺到了T11異常！」

　　果不其然，懸浮在大樓中央的帝國全息投影地圖上，其中一處邊緣從淡藍驟然變成了承受進攻的深紅色，代表這處關卡正處於激烈交戰中。

　　留守總指揮室的指揮面色不變：「不要慌。我看半個小時前T11區才進行過一次空間波動檢測，顯示數值一切正常，沒有任何問題。先弄清楚現在T11是個什麼情況，去接通那邊瞭望信號塔上的接線員，了解具體原因。」

　　最先匯報T11異常的軍部文員前不久才入職，第一次經歷大場面難免心慌，聞言連忙穩定心神應了聲是，開始著手聯繫T11區域。

　　結果沒想到的是，一連撥出去三次，對面都沒有任何回應。

　　要知道，軍部設置的聯絡信號在任何時候都位處於最高優先級。總部發出信號，分部接通，中間不存在任何阻礙。

　　聯想到唯一一個通信無法接通的可能，文員手指心底忍不住一顫，她同指揮對視一眼，轉而撥通了國防部的申請：「請、請求接通烈日關卡T11區域監控。」

　　國防部位處中央星系，實時監測帝國全境內的動向，自然不可能打不通。

　　五秒後，國防部發布帝國最高警報，同時選擇共享T11區監控實況視頻。

　　在警報燈光的閃爍下，中央總指揮室所有人面色大變。

　　無他，只因實況視頻內的慘狀……原先矗立在宇宙深處，高達數千米，牢牢將國民保護在其後的T11分區，已然變成一片揚著碎屑的虛無！

　　「怎麼可能！」

　　「關卡呢？！」

　　會議廳內，無數帝國高層震驚地起身。

　　不管他們在外擁有多麼顯赫的身份，擔任多麼大的官職，親眼看見這堪稱浩劫的一幕，都無法保持無動於衷。就連尉少元也放棄了繼續同原含霜唱反調叫板的任務，不敢置信地望著光屏。

　　要知道，這可是實況啊！

　　一片沉默中，原含霜轉頭看向封柏，目光銳利如電：「讓國防部調出T11區幾分鐘前的所有錄像！」

　　「是。」

　　說完，她的視線重新回到屏幕，定格在T11分區後方，那個龐大的蟲族主巢上。

　　「指揮！聯絡接通了！」

　　就在這時，一直孜孜不倦，沒有放棄對T11發起聯絡申請的軍部收到了消息。

　　只是這一回，接通通訊的，不再是駐守在T11區的帝國軍人，而是僥倖在浩劫發生之時，帶著隊員一起外出烈日關卡，在外執行探測任務的帝國編外軍小隊。

　　聲音從遙遠數億星里外的地方傳來，伴隨著嘈雜和嘶吼，斷斷續續。

　　「匯報司令部……我親眼看見……T11區被蟲族主巢摧毀……」

　　隊長說到一半，身後翅膀忽然齊齊斷裂。他低頭看著胸口被口器穿透湧出的血，眼底浮現出瀕死的青黑。

　　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他看向一旁早已倒在血泊裡的隊員，還有遠處密密麻麻，如同烏雲蔽日的蟲族大軍，最後投向一片瘡痍的宇宙。

　　「……我已無法回家。請轉告我的女兒，我很愛她……」

　　和這段微弱到最終消失的話語交匯在一起的，是光屏內特意調轉回十分鐘前的場景。

　　在空間波動越過阿爾法值後，蟲族主巢星域直接出現在虛空之中。緊接著，無法被人類接收到的尖嘯爆發，在太空中化為切實可見的黑色震蕩波，猛地以蟲族主巢中央為圓心爆發，迅速擴散開來。

　　黑色震蕩波在接觸到關卡大壩的剎那，直接將後者無堅不摧的表面撕裂。

　　那些橫貫在帝國邊境的，高達數千米的堅硬鋼板。在當初建造之時，花費無數帝國軍工工匠心血，用昂貴合金打造的材料，在這片震蕩波襲來的剎那，瞬間解體。

　　「三維坍塌？！」

　　會議廳內，有恰巧研究這個方向的帝國科學院老院士驚呼出聲。

　　如果有微觀望遠鏡，他們便能觀測到，T11關卡建築中的化學鍵紛紛斷裂，原子間相互作用力消失，觸發三維坍塌，最終裂解變成細小的二維碎屑。

　　就像大人推倒了小孩子的玩具。偌大一條烈日關卡下所屬的T11區域，彷彿拆解的積木，被蟲族主巢發出的黑色震蕩波一碰就碎，在短短幾分鐘內，就紛紛飄散在太空中。取而代之的，是高歌猛進，直接碾過去的蟲族軍團。

　　那些漂浮的碎屑彷彿穿越時空的距離，落到在場每一個目瞪口呆的人眼裡。

　　生命探測器內顯示，整個T11區，無人生還！

　　「維度攻擊……這是維度攻擊！」靜默中，老院士氣急攻心，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關於維度的研究，向來是帝國科學界一大烏雲。就連科技遙遙領先的蟲族也只是摸到了維度的存在，而不能確定它的入口，更遑論利用。

　　沒有人知道，為什麼蟲族主巢能發出維度攻擊的震蕩波。畢竟蟲族女皇雖然強，但眾所周知，它只有孕育後代的能力，並不具備戰鬥權能，否則也不會孕育那麼多巡察使和親兵保護自己的安全。

　　可現在，展現在他們面前的，的確是切切實實的維度攻擊！

　　沉默。

　　不論是會議廳，軍部，還是國防部大廳，此時此刻都陷入死寂。

　　「維度明明是傳說中造物主才能執掌的權能啊！怎麼會讓蟲族先獲得！」

　　在這樣死寂的氛圍裡，這位上百歲的老院士忽然號啕大哭。

　　「若是真的被蟲族女皇所掌控，人類必定迎來滅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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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絕對蟲族戰線　第二百七十二章

　　什麼維度攻擊，什麼造物主。在會議廳內，除了部分有真本事的帝國科學院高層，其他人都對方才老院士說的一番話有些一知半解。

　　但再怎麼一知半解，人類即將迎來滅絕這個結論還是聽得懂的。

　　當下立馬有人坐不住了，連忙上去攙扶：「何老，您先順順氣。這人類滅絕的說法，到底有些過於言重了。」

　　「是啊何老。雖然剛剛被攻破了T11區，但到底怎麼說，他們還沒接近烈日關卡中央，更別說後方還有兩道關卡。咱們帝國還有那麼多聖階執行官，皇室成員呢。」

　　「幾千年都挺過來了，註定天佑我人族。您放心吧，人類是不可能滅絕的。」

　　然而這些話，都無法止住老院士的眼淚。

　　「你們不懂！」何老院士搖著頭，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造物主的資料在科學院裡位列S保密等級，雖然在座各位帝國高層都享有S級權限，但並非所有人都查閱過造物主的資料，只知道造物主創造了蟲族，更別提詳細鑽研。唯有晚年主持鑽研解讀「神跡」古遺蹟內出土石板的老院士清楚其內容。

　　「大家說得沒錯。如今還不是放棄的時候，不能武斷下結論。」

　　就在此時，原含霜從會議中央走了下來。她來到何老院士身旁，幫忙攙扶：「對於維度攻擊和造物主，您還知道些什麼，不妨直說。」

　　何老院士身為科學院副院長，當然代表著權威。

　　說著，原含霜抬眸，視線掃過在場每一位與會者。

　　「今日我召集大家到這裡，就是為了防範方才的情況。人類最強大的永遠不是個體，而是我們集思廣益的結果。我相信，只要大家一起想辦法，一定能化險為夷。」

　　「殿下說得對！」

　　「沒錯！」

　　短短幾句話，瞬間將人心惶惶的會議室安撫下來。

　　能夠站在這裡的都是帝國高層，見過大風大浪的人物。

　　雖然剛才被蟲族主巢那一手神鬼莫測的維度攻擊驚到，後續又被德高望重的何老院士一嚇，有些不淡定。但在主心骨站出來維護大局後，他們第一時間恢復往日的鎮靜，開始想對策。

　　「首先，蟲族女皇並不具備進攻的能力。」

　　原含霜拋磚引玉，先聊了自己的看法：「方才那個攻擊，有沒有可能是蟲族研製出了新的武器，而非蟲族女皇進行了突破？」

　　得益於她出手，老院士逐漸平復情緒。

　　他接過旁人的手帕，擦乾眼淚，搖了搖頭。

　　「從古遺蹟石板上的記載來看，除非掌握了造物主的權柄，否則人類和蟲族永遠也無法接觸到維度的層面。只能觀察，但無法利用。」

　　老院士深吸一口氣：「縱觀整個人類歷史，最高的修煉等級也只有一千多年前出現的聖階巔峰。因為人類身上有基因封鎖，所以無法跨越聖階巔峰，進入更高的層次。」

　　「那您的意思是……」這回，在座不少人聽懂了：「蟲族女皇突破了聖階巔峰？」

　　每任蟲族女皇都從先代女皇的殘骸中孕育，並且充分吸收其養分。它們從出生開始，便是聖階巔峰等級，幼年期，生長期，成熟期只能代表它們孕育能力的高低。這是所有接受過星際義務教育的天賦者都知道的事實。

　　雖然蟲族女皇等級高，卻從來不被計入兩方交戰的戰力列表，因為它的孕育能力過於強大，所以並不具備攻擊能力，和智械擬態，皇室擬態和黑皇帝的擬態一樣，有著嚴重短板缺陷。要不然它也不會設立三大女皇親衛來保衛主蟲巢的安全。

　　「對。」老院士點點頭：「想要突破這個限制，掌握維度攻擊，絕不可能是秘密武器，只可能是蟲族女皇修煉等級更進了一步。這是數千年來都未發現過的先例。按理來說，是絕不可能發生的事。」

　　畢竟要能進化，蟲族早就進化把人類給滅了，還用等到現在？

　　聽著他的話，原含霜心底湧起一股不妙的預感。

　　數千年來，蟲族女皇都沒有突破聖階巔峰，為什麼在這個節骨眼上突破？直覺告訴她，其中和黑塔有著脫不開的關係。

　　而黑塔，也的確有一個她需要，蟲族也需要的東西。

　　這個東西，兩大校區入侵事件時，蟲族不惜發動戰爭吸引火力也要奪取。若非當時原含霜將計就計自己吞了，恐怕後果不堪設想。

　　『如果最後半顆銀蘋果被黑皇帝獻給了蟲族女皇……在吞服銀蘋果後，我的修煉等級大幅度上升，恐怕沒有基因封鎖，本就是聖階巔峰的女皇更能輕鬆跨過那道障礙。』

　　原含霜如此，會議廳內的帝國高層更是一片愁雲慘澹。

　　之前陌生名詞太多，大家無法清楚地意識到形勢的嚴峻，但換成天賦者等級一類比，大家立馬就懂了。

　　如今人類最強者天馬執行官，閉關前才聖階中級，能不能突破還是個未知數。

　　光一個被控制的聖階高級海東青，便能直接將黑塔打穿，在幾大軍團甚至是軒轅瞳的親自攔截中揚長而去，帝國還得反過來擔心自己會不會殞命當場。

　　蟲族女皇沒有進攻能力還好，一旦掌握進攻能力，配合它的等級人類恐怕真的危在旦夕！

　　「您這麼說，人類豈不是半點希望都沒有了？」

　　「比聖階巔峰還要高的等級簡直無法想像。」

　　「是啊，那可是傳說中的神階。蟲族要是得到造物主的傳承，想要覆滅人類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

　　「軍部那邊是個什麼情況？」討論聲裡，原含霜招手問一旁的楚暮。

　　「智械執行官已經收到這個消息，目前正在統籌帝國軍力，第一時間派遣距離T11區域最近的帝國軍團前去支援。同時還調集了地方駐守的星系軍，對周圍星系進行疏散撤離工作。」

　　蟲族女皇一經甦醒，便爆發出如此強大實力，讓軍部忙得焦頭爛額。

　　「這次蟲族進攻，背後定然有黑塔協助的手筆。」諸葛北一看它們的行動路線圖，就知道肯定不是蟲族指揮規劃的路線。

　　放到往常，蟲族更喜歡選擇烈日關卡中央地帶，或者左翼發動總攻。一方面是因為中央地帶背後直入帝國，路途更短，另一方面則是蟲族自負於實力，鮮少變通。這一回明明手握黑科技攻擊方式，卻選擇了更加迂迴的進攻路線，顯然背後有高人指點，除了黑皇帝不作他想。

　　「T11被攻破，後方經過夏露隕石群，直接進入烈日關卡右翼的腹地，屆時晨星關卡將受到直接威脅。」

　　諸葛辭眉宇緊鎖，看向父親：「晨星關卡距離T11區太近了，之前休戰期兵力大多部署在烈日關卡，恐怕等不到支援。」

　　這回蟲族的進攻毫無預兆，就連空間波動也沒能捕捉到半點。雖然他們早就察覺到蟲族內部出現異常並且做出模型，原含霜也適時發出戰爭部署提醒，但計劃趕不上變化，誰能想到蟲族這回省去了空間轉移的時間不說，還拿出了維度攻擊的手段。

　　「現在是什麼情況？」原含霜接通軍部通訊。

　　國家緊急狀態之下，幾大部門自然聯起手來。

　　很快，中央會議廳內四周便打開了數米高的虛擬光屏，分別聯通國防部，軍部和前線，改造成一個戰時臨時觀測指揮室。

　　國防部的帝國疆域圖被拷貝投影，其中蟲族主巢行進的路線圖進行標紅，從這片俯瞰圖上可以清晰地看到，它們在攻破了T11區域後，以極快的速度朝著南嶼星域而去。

　　「預計還有三個小時，蟲族主巢便能攜帶大軍抵達晨星關卡外圍。」

　　猶豫不到三秒，諸葛北當機立斷：「給晨星關卡發布最高預警。」

　　三個小時的時間，能夠進行的部署十分有限。在沒有事先做好準備的前提下，只能將已有的戰鬥資源合理最大化。

　　「讓燭九陰以最快速度過去支援。從烈日關卡後方繼續調兵，從兩側夾擊，第十軍團不是駐守在那裡嗎，讓他們開啟空間速躍，全部過去。」

　　諸葛北的思路非常清晰。

　　他在賭，這樣的攻擊方式，蟲族女皇並不能連續使用。如果晨星關卡能夠攔下蟲族，就能給帝國軍團爭取寶貴的時間。

　　只要有時間，十大軍團就能調遣過去，供奉殿也能跟上。

　　聽著會議廳內的討論聲，何老院士提起精神，上前同原含霜告別。

　　「殿下，關於造物主的內容，大多被記錄在石板上。老夫年紀大了，其中有些地方也記不太清楚，如今事態緊急，老夫可能需要去科學院仔細翻閱，才能確定諸多細節，說不定還能找到些對付的蛛絲馬跡。」

　　「您快去吧。」如今十萬火急的關頭，原含霜當然不會不首肯。

　　她親自將這位老院士送到會議廳門口，恰巧看見尉少元正在走廊盡頭請示軒轅瞳，匯報會議情況。

　　「陛下，事態不容……」

　　他說到一半，抬頭看見原含霜出來，連忙抬手布了個隔音。

　　原含霜也沒有在意，淡淡的看了一眼便收回視線。

　　中途不過短短二十分鐘時間，局勢便從她提議增加邊境守備快進到蟲族破關而入，戰爭的腳步從來都是急促，不講道理，沒有任何預兆。

　　「希望一切如諸葛執行官猜測的那樣吧……」

　　赤紅的警報聲裡，所有人面目凝肅。

　　他們清楚，三個小時後，便是驗證這個猜測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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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絕對蟲族戰線　第二百七十三章

　　從軍部發布的緊急警報很快便傳達到了晨星關卡。

　　眾所周知，帝國有三道防線。分別是烈日，晨星，皓月。因為曾經發生過慘烈戰事，烈日關卡到晨星關卡之間空無一物，全部設置了隕石防護網，晨星到皓月關卡之間零星分布幾個邊緣星系，大多被改造為軍用基地和宇宙補給站。皓月關卡之後，才是整個帝國的根本。

　　多年前，那場逼致人類毀滅的末日蟲潮裡，蟲族大軍便是無限逼近皓月關卡，直接威脅後方的帝國腹地。

　　「什麼？！烈日關卡T11區駐守兵力全軍覆沒？！」

　　此時此刻，晨星關卡正是深夜。駐守在這裡的軍部上將鄧和玉被一個電話震醒，當即驚得從休眠倉裡跳起，來不及深思，匆匆趕往作戰平臺。

　　其他三十萬駐守在晨星關卡的帝國軍人們也在響徹關卡的鳴笛聲裡脫離夢鄉。愣是誰聽到這個消息都不可能再保持惺忪睡眼。

　　五分鐘前，安靜沉眠在黑暗裡的晨星關卡剎那被紅色的警報覆蓋，信號燈標識，瞭望塔，鋼鐵棧橋到處都是緊鑼密鼓的刺耳響聲。

　　「快，準備進入戰爭狀態！」

　　裡面穿著睡衣，正在給軍裝繫扣子的鄧和玉直接同調擬態，連樓梯也不爬了，一個彈跳飛躍十幾米，來到瞭望塔上方。

　　等落到探望架上，被高強度動作掀起的冷風一吹，她才驚覺自己已滿身冷汗。

　　另一旁，同樣匆忙趕到的副官連鞋帶都來不及繫，兩人面面相覷，都從對方臉上看到不敢置信的神色。

　　晨星關卡的規模只有烈日關卡的三分之一。在和平時期，帝國習慣將大部分兵力部署囤積在烈日關卡，只在晨星關卡幾個薄弱處加強警備。畢竟蟲族若是來犯，第一個迎頭受到進攻的不會是這裡。

　　結果誰能想到，蟲族竟然在短短十分鐘就突破了烈日關卡的防線。這場景，即便放到末日蟲潮之時，也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不要愣住了，先執行命令！」回過神後，鄧和玉打開了軍部助手。

　　「遵命，長官！」

　　同一時間，輸入軍部密鑰後，嚴絲合縫的鋼鐵關卡開始了移位，數千米高的宇宙大壩上露出無數黑洞洞的炮臺。關卡上方，一個個凸起的裝置被激活，輝光飄起，上方組合成淡藍色的防禦網，星羅棋布般將整個晨星關卡籠罩起來。

　　晨星關卡之所以被有這個名字，便是因為這一萬八千顆防禦星子。

　　當它們全部激活時，會在關卡上方構建出一個近似泡泡膜一樣的防禦罩，在黑暗的宇宙中，如同一顆藉助恆星發光的衛星，散發著微弱的輝光。

　　在那背後，是一顆顆投入關卡能量池內，變得暗淡的蟲族晶核。

　　「這裡是戰時總司令部，能聽見嗎？」

　　軍部大樓頂層指揮室內，諸葛北在大屏幕前撥打通訊。

　　這一幕也同時被投影到帝國中心會議廳內，讓正在開會的帝國高層和帝國皇儲第一時間得以知悉。

　　「回稟閣下，能聽見！」踩在高架上的鄧和玉抬起手腕。

　　她的腳下是萬丈深淵，一如她此時風雨飄搖的心情。

　　「聽著。」越是事態緊急，諸葛北的語調愈發冷靜：「軍部已經調遣烈日關卡兩翼援軍回防支援，呈兩翼包抄中央蟲族的進攻路線。燭九陰執行官和常駐烈日關卡的雪烏執行官已經在趕赴的路途中。」

　　就在剛才，軍部已經向所有駐紮在其他區域的帝國軍團發送消息。

　　除了站隊女皇派的第二軍團，站隊皇太女的第三軍團，還有軍部無法直接下令調遣僅聽令於帝國皇帝的第一軍團以外，其餘的軍團全部接到了緊急調遣通知，如今正在趕往前線的路上。

　　這樣大規模的調遣，已經有數十年不曾見過。

　　「蟲族此次來勢洶洶，勢不可擋。至少需要六個小時，總兵力才能全部抵達。」

　　這段話不僅僅傳遞給了鄧和玉，也同時傳遞到正在加班加點趕往晨星關卡的第十軍團軍艦，以及正在進行空間隧道穿梭的幾位執行官耳裡。

　　諸葛北的聲音如同鐘聲，敲響在他們心頭：「晨星關卡的任務，是將蟲族主巢以及蟲族大軍攔住，為各大軍團以及供奉殿成員趕往前線爭取寶貴時間！」

　　「特別是鄧上將。」帝國之腦特意點出：「蟲族對T11區域的打擊以震蕩波形式進行，我預估此種攻擊方式無法在短時間內用出。如今帝國對其新攻擊手段一無所知，需要更多的信息，才能拿出反制手段以及對策。」

　　「收到！」鄧和玉閉了閉眼，再睜眼時，眼底已經滿是堅定。

　　她明白。若是晨星關卡失守，後方還未來得及部署防線，兵力更弱的皓月關卡只會如入無人之境，一戳就破。屆時，整個帝國腹地都會受到威脅。更別提還有好幾個數億人口，豐饒富足的星系，就位於皓月關卡背後。

　　遠處，黑茫茫的宇宙中已然開始泛起不正常的空間波動。

　　以八階天賦者的目力能夠輕鬆看見，數千光里外的地方，萬千蟲影擁簇在一起，碩大的深淵之眼若隱若現，黑雲壓城般步步緊逼。

　　站在晨星關卡的最高點，不知道為什麼，鄧和玉忽然想起當初自己剛剛考入帝國軍校，在開學典禮時，站在大禮堂中央發下的誓言。

　　那個青春期女生在仍舊懵懂之時，用稍顯稚嫩的聲音許下的諾言，彷彿化作一顆穿越時空的煙花，在數十年後，猛然在腦海中炸響。

　　[面向帝國軍旗，我莊嚴宣誓]

　　「報告，雷射炮臺充能完畢！」

　　「報告，晨星防禦系統已經激活！」

　　「報告，聯合重型殲星炮隨時可以進入彈道調整範圍！」

　　副官的聲音從瞭望塔下方傳來：「報告長官，三百二十支小隊已經各就各位！」

　　[帝國軍校學生，忠於帝國，忠於人民，服從命令，恪盡職守]

　　鄧和玉深吸一口氣。

　　「眾位兄弟姐妹，請隨我一起，誓死捍衛晨星關卡！」

　　[絕不背叛人類，誓以我們的血與肉保衛家國]

　　試問哪一位軍人，在入伍之時，不曾有過馬革裹屍的覺悟？！

　　當年她就讀帝國軍校，進入軍部，不正是為了這一刻嗎？

　　「誓死捍衛晨星關卡！」

　　「除非我等死，否則，絕不讓蟲族踏過關卡半步！」

　　「T11犧牲的同僚同胞，我一定會為你們報仇雪恨！」

　　數十萬帝國軍人們一個個站了起來。

　　雖然蟲族來勢洶洶，但人類三道關卡也絕非擺設！

　　即便身處異地，隔著屏幕，都能感受到晨星關卡激昂的戰意。

　　諸葛辭深深地凝視著屏幕，忍不住問道：「援軍還要多久才能抵達？」

　　這個問題，對於擁有機械智能擬態的他來說，只需要一道簡單的信息流就能搞定。但他還是問了出口。

　　「回稟長官，還有一個小時，第一批援軍才能抵達晨星關卡。」

　　一個小時。諸葛辭心尖一顫。

　　要知道，從關卡對面駛來的，可不僅僅只是一支蟲族軍隊，而是整個蟲族主巢星域！即便沒有蟲族女皇那神鬼莫測的維度攻擊，單看兵力差距，也足夠要人絕望。以晨星關卡那點駐守的兵力，要他們拖住大軍，說是以卵擊石，毫不為過。

　　這樣簡單的道理，一秒鐘能處理幾十萬信息流的智械執行官不可能不懂。

　　但他只是站在那裡，站在指揮臺前，如同一尊冰封的，喪失了語言功能的雕像。

　　察覺到諸葛辭的目光，諸葛北抬了抬手，疲憊地拍了拍他的肩。

　　雖然一句話都沒說，可諸葛辭卻明白了他的意思。

　　機械智能擬態可以將一切轉化為數字。例如晨星關卡究竟能有多少機率，完成軍部發布的任務，又例如約莫能有多少帝國軍人存活。

　　有的時候，知道太多，反而成為一種負擔。智能擬態賦予了他們冰冷的計算能力，可他們仍舊是血肉之軀。會因為同胞的死亡悲傷，痛楚，難過。

　　原含霜從光屏上挪開視線：「打開部署圖。」

　　軍部下達命令傳遞命令的速度都很快，一聲令下後，整個帝國都動了起來。不僅僅是緊急趕往前線的七大軍團，還有各個邊防的武器資源，戰爭儲備，全部都進入緊急運輸過程。

　　此事非同小可，維度攻擊帶來的絕望，讓何老爺子的話如同警鐘般敲響在所有人心底。

　　封柏：「目前帝國所有的大型高尖武器都在運輸過程中，其中有幾臺剛剛從帝國科學院軍港送出。供奉殿那邊也派出了所有非閉關的常駐執行官。」

　　「皇室成員派出了哪一位？」

　　他搖了搖頭：「皇室那邊還沒有出調遣令。」

　　從事發開始到現在，已經過去兩個多小時，沒理由女皇派接不到消息。

　　「但新聞部已經在籌備戰時緊急新聞發布會的內容，我看尉元帥剛剛離開。」

　　T11區被攻破，蟲族逼近晨星關卡，帝國全境範圍調兵。這麼大的事，自然不可能對民眾封鎖消息，很快，全國上下就要進入戰時狀態。

　　原含霜深吸一口氣。

　　她看了眼光屏內逐漸逼近的蟲族主巢，同舊部和幾位隨行的小夥伴對視一眼。忽然抬高聲音：「諸位，請容許我先行離去。」

　　「帝國疆土危在旦夕，身為皇太女，我有責任趕赴前線，保證帝國公民的安全。」

　　按照皇室成員調遣規則，除非萬不得已或主動要求，不會讓帝國皇帝御駕親征。當初老皇帝是知曉自己燈枯油盡，沒有未來，這才將軒轅瞳從前線召回，換自己走上這條不歸路。

　　但換作平常情況下，一旦發生大型戰爭，頂多視嚴重情況，調動核心皇室成員和儲君出面。當然，若是以軒轅瞳的視角出發，於公，皇儲陣亡不至於動搖帝國根本；於私，她早就視原含霜為心腹大患，欲除之而後快。原含霜想，與其讓女皇下發聖旨調遣她前往前線，倒不如主動一點，還能省下時間。

　　她的語氣篤定，顯然意向已決。

　　聞言，廳內眾人不免感慨：「殿下真是為國為民，心繫蒼生」

　　「是啊，皇室明明還未發布調遣令，便主動提出去往前線。」

　　就在此時，會議廳閉合的大門忽然被猛地推開。

　　所有人一愣，齊齊回頭看去。

　　會議期間，從始至終沒有出過面的軒轅瞳站在門口，冷冷地看過來。她的身後跟隨著監察院院長和所屬成員，元帥尉少元及其黨部，剛剛解除禁足狀態不久的八爪執行官和幻鯊執行官，第二軍團團長林水瑤，女皇派各個響噹噹的大人物，甚至還有穿著白大褂的帝國科學院院士。

　　幾乎同一時刻，會議廳周圍傳來沉重的落鎖聲。

　　巨大的鋼鐵封禁設備從天而降，鋼筋鐵骨的外形，冷硬的超金屬合金線條，將帝國會議中心鎖在內裡，鑄造成臨時囚籠。

　　手持晶核槍，穿著整齊軍裝的帝國禁衛軍軍人們魚貫而入，湧入會議廳內，面目沉肅，將整個會議中央團團圍住。

　　見狀，原含霜心底湧起不好的預感。

　　「經監察院調查並取證確認，帝國皇儲同蟲族之間確定存在某種關係。」

　　成功吸引全廳關注，在軒轅瞳的示意下，杜明琴這才開口：「依據帝國法律，即刻對皇太女施行禁足處理，在洗清嫌疑之前，不予外出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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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絕對蟲族戰線　第二百七十四章

　　半天前，蟲族主巢星域。

　　蟲族主巢正停留在一片荒蕪的宇宙中。舉目四望，到處都是表面被腐蝕成深綠色，大半球體已然坑坑窪窪變成碎屑的死星。

　　蟲族之所以一直孜孜不倦同人類開戰，是因為它們身上攜帶劇烈蟲毒。這種蟲毒會持續腐蝕星球地表直至深入內核，讓星球荒廢解體。它們無法在任何一顆星球上固定生存，只能如同蝗蟲過境一般，提取完星球內核的能量，然後繼續在宇宙中流浪。

　　正因如此，蟲族所到之處，寸草不生。

　　人類帝國一直在往後撤，而中間被蟲族打下的星系，全部化作死星。為了能源，蟲族持續進犯。曠日持久的戰爭，已然將人類逼到深空星海的邊緣。

　　可深空星海內到處都是黑洞和狂暴的罡風，存在著一大片無恆星帶，黑到什麼也看不見，不敢貿然入內的人類，只能在深空星海外圍建立帝國，抵禦蟲族的入侵。

　　毫不誇張地說，當初皇儲爭奪賽打照面那會，看見原含霜，幾個巡察使嚇得蟲魂都飛了，屁滾尿流打道回府。連後續黑塔求它們出手，它們都是在確定帝國皇儲並沒有參與黑塔圍剿戰後，這才勉強同意。

　　為了規避帝國內裡那個完美品造成的威脅，幾大巡察聯合親衛一起，表決通過，一致出手，將星域挪到遠離帝國疆域數百億光里的地方，在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狗不拉屎的貧瘠星系裡一待就是好幾個月。

　　要放到往常，這些蟲哪裡在荒廢宇宙裡閒得住。

　　但今時不同往日，該藏起來裝孫子時，它們也絕對不會不識時務。

　　【暗星那邊的實驗進程推進得怎麼樣了？】

　　【還算可以，黑塔貢獻的人不少，其中基本都經歷過蟲化實驗，很有利於新型蟲毒的研發，就是吃起來味道不咋樣，人不人蟲不蟲的】

　　【還好那個完美品沒膽量入侵天網，否則陛下還未甦醒，後果不堪設想】

　　【是啊，沒想到那個人類竟然是完美品……要不是六號注意到了，恐怕得玩完。人類天賦者不是最容易在生死之間突破嗎，要是給她學會天網下指令的用法……發抖】

　　巡察使隔著幾千星里在天網裡閒聊。

　　【誰能想到呢，天生突破基因封鎖的人類，幾百年都出不了一個，完了就算突破封鎖，沒有服用足夠數量的蘋果，也無法篡奪陛下的權位。這回就這麼趕巧，什麼概率全部都撞上了，真是要蟲倍感離譜】

　　【說起來，上一個完美品是不是當初那個被陛下吃掉的帝國公主？】

　　【好像是吧，陛下吃的就是預言石板上記載的那個天命之人。前幾天我入侵到人類星網才發現，這兩個完美品竟然還是母女關係，難道血緣關係還能有傳承？】

　　這群高階蟲族有一搭沒一搭聊著，內容天南地北。

　　【陛下不是說半年就能出關嗎？】

　　【這回出關後，陛下應當就能進入神階了吧】

　　【也有可能是半神階，但反正這回出關，陛下一定能順利掌握造物主的權柄，等到時候，人類就遭殃了，桀桀桀桀桀】

　　【說起來人類也是倒黴，自作自受，出了個失敗品那樣吃裡扒外的人物，蟲族數千年可還從沒出現過叛徒】

　　【你傻啊！陛下那麼磅礴浩瀚的精神力，隨時可以查閱每個蟲的腦子，誰敢背叛蟲族，怕不是剛升起這個想法就被親衛清算了】

　　天網裡的內容，它們口中的「失敗品」黑皇帝自然是聽不見的。

　　暗星在遭遇帝國軍團炮火後，內裡不少建築遭遇不同規模程度的損毀，看起來破破爛爛地懸浮在主巢星域邊緣。

　　這顆原先十分繁華的罪惡娛樂之都，如今已經冷冷清清。

　　被拖入蟲族主巢星域以後，這群逃犯們滿心歡喜，以為抱到了新的大腿。結果誰能想到，等待他們的是一張張蟲族用來進行人體實驗的手術臺。

　　幾萬人被殺雞儆猴，幾萬人被拖去蟲族研究所，剩下暗星這群人，每天都在擔驚受怕中度過。那些毫不知情的黑塔員工們還在扮演著施暴者的角色，已然把自己當做蟲族的一員，殊不知他們早就被黑皇帝連肉帶骨頭賣給了蟲族。

　　而現在，這個罪魁禍首仍舊端坐在黑塔頂端的穹頂大廳內。

　　直到一聲尖嘯，打破了此處荒蕪宇宙的沉寂。

　　「——！！！」

　　詭謐的尖嘯聲同時在宇宙和蟲族天網中炸響。有如君臨。

　　剎那間，剛才還在閒聊八卦的蟲族巡察使驀然騰空而起，化作黑霧遁向中央的蟲族主巢。主巢範圍內所有高階蟲族，全部朝向主巢所在的位置垂首，就連低階蟲族也不免傳遞出歡喜躁動的情緒。哪怕是被帝國捉拿，遠在千里之外的實驗品兵蟲們，也在天網中第一時間感受到女皇的甦醒，腦電波歡欣雀躍。

　　三大親衛瞬間趕到主巢那道閉合的仿生大門面前，半跪行禮：「陛下！」

　　它們心底都不免有些疑惑。畢竟當初預計的休眠時間是大半年，如今還不到半年，便傳來出關的消息，也不知是喜是憂。

　　很快，這個答案就被揭曉了。

　　因為下一秒，女皇的憤怒便匯聚成一道沖天而起的巨浪，猛然炸響。

　　「唔——」跪在最前面的影衛一個躲閃不及，聖階中級的實力也被直直掃出數百米遠，猛地撞在主巢的仿生內壁上，嘔出一大口血。

　　【可恨……可恨！】

　　哪怕是連結不了蟲族天網的黑皇帝，也不由得側目。

　　剩下的親衛巡察使連話都不敢說，跪在原地。

　　【這群無恥至極，陰險狡猾的人類……！吾勢必要將他們全部毀滅！】

　　這如此刻骨的滔天憤怒，要剛剛進入半神階，甚至還未熟練掌握如今力量的蟲族女皇直接開啟空間隧道，決定向帝國發動總攻。

　　跟隨著主巢星域移動，望著遠方若隱若現的晨星關卡，黑皇帝眼中滿是快意。

　　「人類的毀滅，啊，多麼美妙。」

　　就是他實在不明白，擁有了造物主權柄的蟲族女皇為何如此憤怒。

　　奈何前者氣在頭上，再加上方才進攻T11區使用的維度攻擊堪稱可怖，深諳明哲保身定律的黑皇帝並不打算在這個時候湊過去給自己選墳墓。他又不傻。

　　沒想到的是，黑皇帝不湊過去，影衛卻找上門來。

　　白骨王座下，黏稠的陰影猛然拔起【你之前不是說，你給帝國皇帝下過催眠暗示，那你現在有沒有辦法控制她，讓她帶著皇太女趕來前線？】

　　「沒有。皇太女和皇帝不可能同時出現在前線，除非帝國要亡了。」

　　【那你還說你下過催眠！】影衛氣急敗壞。

　　「催眠暗示只能使用一次，如今還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暫且不能動用。」

　　「再者，皇室成員每年都要做體檢，我要敢控制軒轅瞳，帝國早就得發現我的存在了。能留個催眠暗示已經算不錯，就這樣，那個帝國之腦都差點抓住我的把柄。」

　　黑皇帝淡淡地道：「如果只是想讓女皇來前線，那再簡單不過。你放心，不需要我操縱，她都會親臨前線的。」

　　【為什麼？】影衛不解【她不是都發現你騙她了嗎，怎麼還會相信你？】

　　「女皇派和皇太女幾番鬥法都落入下風，後者風頭正盛。全面戰爭在即，若是派出皇太女去往前線，女皇派接下來的日子會更不好過。更別說我還給軒轅瞳送了一份好禮，在這個節骨眼上，就算是我送的，那份文件夾上記載的東西也很難不讓人多想。」

　　黑皇帝懶懶散散，勝券在握：「她不是相信我，她是相信她自己。不管於公還是於私，她都會拿來用的。」

　　「至於皇太女估計是來不了了，我之前布局的時候也沒說啊，要不然你們等等？」

　　彷彿一語成讖般，同一時刻，神聖西邑夏帝國。

　　短短數秒間，所有人手腕上打開的光腦懸浮屏，大街小巷內的LED屏幕，公司會議投影屏，學校影音播放室，正在播放電影的全息屏……大大小小，只要是帝國境內的屏幕全部被切斷，上方出現黑底紅字，顯示插播緊急通訊。

　　人們一愣，來來往往的十字路口頓時像被按下休止符，定格在原地。

　　「怎麼回事，怎麼忽然插播緊急通訊，難道是有大事發生？」

　　「不清楚誒，一個小時前我在看軍事欄目，結果軍事欄目被掐了，我就想肯定有大事發生。」

　　「上回這樣還是當年烈日關卡戰役，不會蟲族又來了吧」

　　三秒後，光屏中畫面一閃，出現軒轅瞳的臉。

　　她穿著一身整齊的軍裝，身後站著帝國元帥尉少元。

　　「是女皇陛下！」

　　驚呼聲裡，不少民眾的心也沉到谷底。

　　通常情況下，新聞發布不會選擇如此急促的手段，更別說一上來就是國家領導人，不到萬不得已，不會出此下策。

　　「我懷著萬分沉痛的心情，向全體帝國公民宣布一則消息，蟲族大軍正攜同蟲族主巢，對帝國邊境掀起一輪新的猛烈進攻……此次進攻，攻勢空前強大，形式極其危急，刻不容緩。」

　　視頻裡，軒轅瞳仍是短髮幹練的裝束，愈發顯得面容冷靜，神情嚴肅。

　　褪去平日裡那些情緒化以後，至少面向公眾的此時此刻，沒有人知道她心裡正在想些什麼。

　　「帝國疆土，危在旦夕……經過各方考量，我決定繼承先父遺志，御駕親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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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絕對蟲族戰線　第二百七十五章

　　「怎麼回事？！皇太女殿下方才才宣布自己要趕往前線呢。」

　　「是啊，軒轅家族一向同蟲族勢不兩立，殿下怎麼可能同蟲族有關係。」

　　「殿下的父親才剛剛洗刷冤屈，蟲族控制，不亞於血海深仇，怎麼說也不合理。陛下，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會議廳內，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到。

　　因為一開始就是原含霜主動召集會議，再加上她在會議中途表現出不俗的領導力，最後還在皇室沒有出具調遣令的前提下宣布自己將去到前線，收割到了在場不少與會者好感。所以其中不少帝國高層自發站了出來，為原含霜幫腔。

　　奈何軒轅瞳並沒有要解釋的意思。她淡淡地看了眼杜明琴，後者連忙表示自己一定會好好解決並且處理這件事。於是她連看都沒有多看原含霜一眼，留下一隊皇室禁衛軍後，當即便轉身離去。

　　看著她的背影，就連一貫脾氣最好的路笑笑也憋紅了臉：「如今前線告急，若是把原主席禁足在這裡，前線的士兵怎麼辦？！」

　　慢吞吞走到會議廳外，停步看守的尉少元假惺惺地笑了。

　　「不容你們費心。帝國有難，女皇陛下自會操持。」

　　緊接著，五分鐘後，會議室內重新刷新出一塊光屏。畫面裡，剛剛離去的女皇帶著親信面向全帝國，宣布自己即將御駕親征。

　　「星網的輿論徹底爆發了。」楚暮抱著光腦，喃喃自語。

　　因為事發突然，再加上局勢緊張惡劣。蟲族攻破T11區的新聞還沒來得及告知給大眾。原本按照計劃，應該在皇室發布調遣令的時候再一同發布告知。沒想到皇室方面一出來，不僅發布了蟲族進攻的消息，還同時宣布女皇御駕親征。

　　現在星網熱搜上，所有的討論都集中在親征上，甚至連連續霸榜熱搜幾個月的海東青冤屈和原含霜新聞發布會都被壓了下去。當然，並不是說這不好。事實上，軒轅瞳這個時候宣布親臨前線，非常有效地沖淡了民眾對於蟲族攻破烈日關卡的恐懼情緒，轉移其注意力，甚至提高了前線士氣。

　　只是她走之前，帶著監察部部長玩的這一齣，實在叫人倍感費解。

　　事發突然，幾位隨行舊部當即提出異議：「杜院長，根據帝國律法，對皇室成員以及儲君下禁足令，需要足夠充實的證據。」

　　「更遑論想要逮捕儲君，至少需要全體議會80%表決通過率。」封柏同樣神色冷肅，他看向周圍這些將會場團團圍住的禁衛軍：「做出此舉，女皇派意欲何為？」

　　「請稍安勿躁。」

　　面對兩位咄咄逼人的姿態，杜明琴不緊不慢：「監察院既然出具禁足許可，那便是對證據進行過詳細確定。」

　　她打開手中光腦，連接上會議廳內的臨時控制板。

　　下一秒，環繞會議廳四周的光屏上出現新的內容。

　　那是一段數年前的視頻。

　　「這是……殿下當初參加學院排名賽時的錄像？」有人看見天空上漂浮的排名賽圖徽，驚疑不定地開口。

　　學院排名賽那會，原含霜並未暴露自己身世。但這場比賽卻是她從寂寂無名走向大眾認知，成為帝國黃金一代，天驕領軍人物的關鍵節點。就連在場不少日理萬機的帝國高層，或多或少也有耳聞。

　　畫面中，她正站在比賽星球蛀空了的蟲巢內部。

　　那時原含霜的戰鬥服還是舊部傾情提供的流銀套裝，身後胸前都貼著銀星學院的標識，兩邊紮起的頭髮沒有今天這麼長，眉眼間依稀帶著難掩的稚氣。

　　「前面那個，是不是當年科學院弄到的蟲族巡察使的繭？」

　　確定這點後，不少高層都回憶起當時一些細節。

　　「好像是，銀白色的，就放在科學院地下保密層，當年我還去參觀過。」

　　「殿下怎麼會在這麼危險的地方，那可是重度汙染的蟲巢內部！」

　　然而很快，這些竊竊私語的討論便戛然而止。

　　無他，只因光屏上出現的畫面。

　　比現在年輕了幾歲的金髮少女抬起手，張開，朝向蟲繭的位置，閉上眼睛。

　　從她身上猛然衝起誰也無法忽視的精神力波動，幾乎要具現化成人體輝光，勾勒出燦爛的餘暉。這節節攀高的氣勢最終在頭頂匯聚，順著她逐漸抓取的手心，猛然衝入面前的巡察使蟲繭內。

　　緊接著，奇蹟發生了。

　　孵化到一半，表面出現密密麻麻蜘蛛裂紋的蟲繭瞬間靜止。就好像被冰封了那樣，再也沒有後文。

　　屏幕外，原含霜的神情一下子沉了下來。

　　自從她得知自己有控制蟲族的能力之後，便第一時間意識到這個能力若是暴露，容易引發口舌。從此處處小心，從未在人前展露過。甚至就連舊部下屬，以及親近的學院小夥伴，都不知道她擁有這個能力。

　　若是要認真追究起來，唯一一次暴露，便是當初這次在學院排名賽上，冒險操縱還未孵化的蟲族巡察使幼繭。也正是那一次遊走在刀鋒上的冒險，讓她被蟲族女皇提前察覺，成功挽救了排名賽天之驕子們的性命。

　　可原含霜很確定，那會站在蟲巢內的，除了她本人以外，只有充當黑塔計劃施行者外加幕後黑手的迦樓！

　　可迦樓早就在她面前消散，變成了灰燼，回歸樓迦的體內。

　　看著這段明顯像是從人體視角出發的視頻，原含霜閃過一個極其可怕的猜想，眼底驀然浮起怒火。

　　「這段視頻證據是從哪裡得來的？」

　　一旁的封柏和幾位學員成員不由得暗自心驚。相處多年，他們還從未見過原含霜面色如此差勁的時候。

　　察覺到空氣中隱隱聚合的神話擬態威壓，杜明琴面色一白，強忍著按在執法光腦上，打開另一封證據。

　　與此同時，另一面光屏上出現白紙黑字。

　　眾人定睛一看，原來是帝國科學院對這枚蟲族巡察使幼繭的調查報告。

　　【經調查，該幼繭的發育被強行中止，疑似被外部精神力干涉】

　　【蟲族巡察使的孵化是早已設定好的程序，人類精神力波長同蟲族精神力波長不一致，無法進行干預。換而言之，能夠干預其破殼的，必須是位階更高的高位蟲族。該枚幼繭為巡察使幼繭，干涉者除了蟲族女皇以外，不作他想】

　　會議廳內一下子陷入沉寂。

　　視頻證據加調查報告，鐵證如山，愣是誰看了都不可能無動於衷。

　　杜明琴鼓起勇氣：「殿下，監察院合理懷疑您同高階蟲族，甚至是蟲族女皇有親緣關係，請您配合我們的調查。」

　　說著，幾位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從她身後走了出來，他們手中拿著各種抽血和檢查基礎指標的儀器，顯然籌備已久。

　　原含霜面上冰霜更甚，氣極反笑：「我以為你們從人體中提取記憶，從黑塔手上獲取所謂證據已經足夠倒人胃口。現在甚至還開始懷疑起我的血統，給我父母潑髒水？」

　　「監察院只負責檢測證據的真實性，不負責審查證據的來源。」

　　面對她的指責，杜明琴無動於衷：「殿下，請您配合監察院的執法工作。如今您被禁足這件事，依據規定，在水落石出之前不會通報給帝國大眾，只要您能證明自己的人類血統，以及解釋清楚為何能夠利用精神力操縱蟲族，我們自然會解除您的嫌疑。」

　　「我們也是按照規定辦事，收到證據才會前來審查，請您不要為難我們。」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又是眾目睽睽之下。看向會議廳內神色各異的帝國高層，手持晶核槍的帝國禁衛軍，原含霜還能再說什麼？

　　「少主，您——」封柏剛想說話，卻被她抬起一隻手止住。

　　「與黑塔合作，無異於與虎謀皮。」

　　原含霜淡淡地道：「我希望貴派能明白這一點。」

　　一時間，會議廳內只能聽見醫療人員消毒器械的聲音。

　　見她態度軟化，杜明琴狠狠地鬆了口氣，繼續好言相勸。

　　她剛才雖然看似強硬，實際上相當色厲內荏。畢竟若是原含霜拒不配合，以八階的實力，想炸開帝國會議中心的封鎖也不過分分鐘的事。甚至以皇太女的身份，手中掌握的兵力，以及良好的國民基礎，趁著軒轅瞳離開去往前線直接掀起政變，謀權篡位也不是件難事。

　　可惜在場所有人都知道原含霜不會。

　　她的確辦事果決，對敵人足夠狠厲，不缺乏勇氣，鷹派作風；但她始終是善良的，識大體的，不會因為這樣粗淺的理由，就讓戰時帝國陷入內憂外患的局面。

　　這種時候，足夠正義反而成為被人拿捏的把柄。

　　「大家稍安毋躁，不必緊張，可以先坐下，無需站起。」見目的達成，杜明琴臉上連忙擠出討好的笑容：「監察院已經考慮到了一切可能存在的突發情況，醫療工作人員將儀器都搬了過來，等待生物學驗證即可。」

　　可能心裡也是知曉自家女皇提交的證據來路不正，杜明琴連忙將執法光腦上展示的證據撤了下來。環繞著廳內的光屏重新熄滅，恢復到先前直播晨星關卡的界面。

　　得虧是在官場上打滾摸爬的老油條，轉移注意力和公憤的辦法相當有效。

　　因為這場變故的耽擱，蟲族主巢已經攜帶大軍行進到關卡下方。從高空固定的俯視鏡頭上看去，晨星大壩外，到處都是密密麻麻的蟲族和環繞行駛的畸形軍艦。更遠一些的後方，中央如同深淵般的蟲族主巢正安靜地懸浮在那裡，中央漆黑一片，給人帶來十足恐懼感。

　　「怎麼回事？這才過去半個小時，蟲族就已經逼近晨星關卡了。」

　　「援軍還沒有到嗎？軍部之前不是說一個小時。」

　　「估計還需要半個小時，軍部的計算不可能出錯。」

　　「等等，晨星關卡還是完好的，是不是意味著智械執行官的猜想沒錯，蟲族女皇雖然能夠使出維度攻擊，但不能連續使用？」

　　從監控上看去，蟲族主巢壓迫感尚且拉滿，很難想像晨星關卡上那些帝國軍人直面這片深淵的具體心情。

　　激烈的戰鬥一觸即發。很快，從晨星關卡發出第一束雷射開始，會議廳內再度沉寂下來，只能聽見光屏內轟鳴的炮火和人類不屈的怒吼。

　　原含霜垂眸，看著自己手腕上青色的血管，看著儀器在她手背上挪動。

　　「如果檢查結果沒有問題，我要求將證據公開銷毀。」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杜明琴點頭哈腰：「還請您再配合做一下體溫和各項基礎檢查。」

　　伴隨著時間的推移，光屏裡傳來的聲音越來越大。

　　見原含霜神色如常，並不畏懼指控，會議廳內的帝國高層逐漸將注意力全部轉移到連接前線的光屏裡。畢竟這件事情關乎全人類存亡，不容有失。

　　顯而易見，幾十萬帝國軍人，根本無法攔下全體蟲族軍隊的進攻。

　　甚至別說是攔下了，就連抵擋也費勁。原含霜雖然在配合檢查，沒有分神去看，但從傳來的炮火聲，慘叫聲，重物倒塌聲和怒吼，還有眾位帝國高層愈發嚴峻的神色裡也能看出，這是一場一邊倒的戰役。

　　僅僅只是拖延時間，都需要付出無數生命的代價。

　　和蟲族開戰數千年，人類太過清楚，在沒有神聖防護的情況下和它們開戰，是一件多麼費力不討好的事。劇烈的蟲毒可以腐蝕戰鬥服，即便是帝國研製數百代改良的最新型戰鬥服，在蟲族日益精進的製毒技術下，也難以抵抗。

　　蟲毒的效用，類比於慘無人道的白磷彈。在接觸人體後，不腐蝕到骨頭，絕對不會停止。有些燃燒型蟲毒，甚至連骨頭都不會剩下。

　　「晨星關卡一萬顆防禦星子全部碎裂！整體防禦設備全部癱瘓！」

　　「聯合重型殲星炮被蟲族巡察使毀壞！發射員及其周圍三百人殞命當場！」

　　「關卡左翼射擊炮臺區被蟲族粒子炮擊中，預計死亡人數高達兩萬！」

　　在防禦設備宣告停擺的剎那，蟲族們歡呼一聲，如同黑潮般湧入。從高處看，那片絕望的海浪徹底將整個關卡吞沒。

　　「眾位將士！」

　　那個剎那，一直在上方指揮的鄧和玉猛地站了出來，她抽出腰間的光劍，周身爆發出強悍威壓，頓時讓方圓五米內兵蟲蟲甲齊齊震碎。

　　「女皇親征，援軍還未抵達，我們必須守住晨星關卡！」

　　鄧和玉迎風而立，雙手舉起光劍，抬手指天。

　　她的臉上滿是罡風颳出的血痕，那雙眼睛卻亮得驚人，充滿視死如歸的果決。

　　「吾等帝國軍人，繼承先輩意志，以血肉鑄造邊疆！」

　　[帝國軍校學生，忠於帝國，忠於人民，誓以血與肉，保家衛國]

　　在這位於邊緣的宇宙，兩方交界的殘酷戰場上，她和自己曾經許諾交疊的聲音傳出去很遠很遠。

　　一道眩目的劍光從光劍中爆發，衝破雲霄。

　　那是燃燒了自己的靈魂，賭上了一些，拼上的最後一擊。

　　在那劍光裡，鄧和玉笑了，笑容模糊在滔滔劍影裡。

　　——「諸位同僚！黃泉路上，我先行一步！」

　　「鄧上將！」

　　「將軍！」

　　看著那道劍光調轉勢頭，朝著關卡下方指去，周圍正在浴血奮戰的帝國軍人們無不紅了眼眶，淚灑邊疆。

　　鄧和玉平日同部下們關係極好，深得軍心。以前時常開玩笑說等她在前線掙夠了功勳，去軍部功勳商城裡兌換一個爵位，晚年就去封地養老。屬下們也笑著應和，說到時候必定追隨，加入鄧氏親衛隊。

　　「鄧上將等等！不就是黃泉路嗎，誰怕誰，我這就來！」

　　有人再也忍不住，咆哮著拔高了聲音。

　　「還有我！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和蟲族這群王八蛋崽種拼了！」

　　無數士兵追隨著她而去，紛紛燃燒靈魂，從數千米的關卡大壩上墜落。

　　捨棄一切防禦換取的攻擊自然有效，但在蟲族陣型中鑿開一個漏洞，馬上又會被源源不斷的兵蟲填上。堆砌的屍骨落到蟲族口中，連衣服殘片都不會剩下。

　　從遠處看去，晨星關卡上那些碎裂的星子好像在他們身上一個個重新拼湊復原，幻化成比先前璀璨一千倍，一萬倍的顏色。那是用死亡譜奏的最終輝光。

　　軍部大樓內，諸葛辭再也忍不住，從不斷上升的死亡人數中挪開視線。

　　他的瞳孔邊緣微不可察的顫抖，覆扣一旁的掌心痙攣。

　　計算的倒計時裡，那個十五分鐘是那樣的漫長。漫長到足以陰陽兩隔。

　　嚴格意義上本次戰役，諸葛辭只能算打個醬油，連副手都不算。智械執行官帶著他，更多的是讓他體會大規模戰爭的節奏和氛圍，讓他在一旁學習。

　　「女皇陛下已經乘坐皇室軍艦出發，開啟長距離空間速躍，預計三小時後抵達晨星關卡後方的皓月關卡。」

　　「燭九陰執行官還剩五百星里，應當比第十軍團晚一步趕到。」

　　「只要能抵達，晨星關卡說不定能保住！」

　　整個中央指揮室內雜亂無章的機械敲擊聲，匯報總結聲都彷彿遠去了。

　　直到一道聲音，喚回了諸葛辭的神智。

　　「報告長官！皇太女那邊恐怕情況有變！」

　　就在這時，一位書記官匆匆進入指揮室：「女皇派疑似給監察院下了死命令，不管用什麼辦法，也要將皇太女鎖死在會議中心！說是讓監察部部長帶醫療隊去調查，實際上在外圍安排了另一隊自己的人手，兩方接到的不是同一個命令！」

　　「除此之外，皇長子軒轅晟似乎發現了什麼情況，在聽見女皇御駕親征的消息後，也跟著帶親衛隊趕赴前線，如今已到半途。」

　　「胡鬧！」剛剛下達完一道指令的諸葛北罕見地動了怒，一拍桌子：「如今帝國是什麼情況？急缺人手之時！女皇不同軍部商量便私自決定御駕親征，造成的輿論後果暫且不論。如今中央星系空缺無人，元帥難堪大任，在沒有一個主心骨坐鎮的情況下，還要將有能力的皇儲禁足？！更別說會議廳內還有過半數的帝國高層！」

　　軒轅瞳帶隊將帝國會議中心封鎖後，第一時間軍部就收到了消息。奈何女皇才是帝國領導人，在監察院聲稱手持證據，再加上前線告急的情況下，無人能加以干涉。諸葛北本想藉口皇室調遣令，解救原含霜於水火，奈何軒轅瞳轉頭就宣布自己御駕親征的消息，徹徹底底將這條路堵死。

　　別說是匯報的書記官了，就連跟在諸葛北身旁幾十年的秘書都是第一次見習慣喜怒不形於色的執行官當眾發這麼大的火。

　　「阿辭，你帶上我的手令，趕緊去帝國中心一趟。」

　　說完，諸葛北彷彿終於下定決心。他從空間鈕裡拿出一塊令牌，交到諸葛辭手上：「首都星不能缺少一位領導者，去把皇太女帶出來，坐鎮皇宮，穩定大局。」

　　「女皇親臨前線，皇太女理應代為監國。但凡有需要，中立派任憑調遣。」

　　「您……」秘書睜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抬眸。

　　那塊手令是最高指揮官的象徵，背面還刻著供奉殿首領的徽記。在某些極其特殊的情況下，可以代行帝國最高領導人的命令。

　　諸葛北要諸葛辭拿這塊令牌放出原含霜，無異於在向所有人宣告，中立派徹徹底底站隊帝國皇儲，不留任何退路。

　　更有甚者，方才諸葛北的話裡，還公然提到了坐鎮皇宮，代為監國的字眼。

　　放在平常，智械執行官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這樣具有歧義的話，更不可能越俎代庖，替領導人做決策。

　　但他就是說了。在這個節骨眼上，無疑是在表態，中立派極其背後的供奉殿，無條件站隊帝國皇儲，哪怕皇儲就此生了反心，發動政變，也在所不惜！

　　總指揮室內靜了一瞬，而後繼續恢復忙碌的嘈雜。

　　這嘈雜多少有些刻意，不管哪方戰隊的人馬都安靜如雞，恨不得把頭埋進光屏裡當電子鵪鶉。

　　前線劇變，內部風雲，已經奪走了他們思考的餘地。

　　「好。」諸葛辭接過令牌，二話不說，當即起身離去。

　　殊不知在另一邊會議中心，對峙已經加劇到白熱化階段。

　　在做完一系列檢查，確定原含霜是百分百純種人類後，杜明琴正準備抬手放人，卻不料被駐守在會議廳兩旁的禁衛軍告知，她並沒有撤兵的權限。

　　這回，就連帝國高層也紛紛露出不贊同的深色。

　　以封柏為首的舊部更是直接黑臉：「女皇派到底是什麼意思？私自關押皇儲可是重罪！就算是帝國皇帝，也不能在議會表決通過之前，對帝國皇儲使用任何武力手段！」

　　「我不知道啊！」對此，杜明琴也是一臉懵逼，她慌亂道：「陛下明明告訴我，只要皇太女殿下洗清自己的嫌疑，就可以解除封鎖。」

　　「哦，帝國元帥親自帶隊把守會議中心，還在外面布置了矩陣封鎖，這就是女皇派的態度。可真是費盡心思。」原含霜冷笑一聲：「我早就該明白，你們根本不是想要證據，而是準備借這個由頭，達成某種目的。」

　　一邊說著，她同調擬態，瞳孔變成瀲灩的赤紅色。

　　從晨星關卡遭遇變故開始，到現在，原含霜已經忍得足夠久了。

　　俗話說得好，泥人尚且還有三分脾氣。女皇派一而再，再而三地視大局於無物，成功激起了原含霜的怒火。

　　她冷冷地開口：「滾開，不然連你一起炸。」

　　回應這句話的，是一片密集的上膛聲。

　　「轟隆隆隆——」

　　誰料，就在這劍拔弩張，圖窮匕見的關頭，會議廳外忽然傳來一陣刺耳爆破。

　　地震山搖。

　　襲擊者從會議中心大門口一路殺進走廊，路上不僅破壞了造價高昂的矩陣防禦不說，彼此還給互相打掩護，作案手法熟練，恐有累累前科。

　　「好傢伙，故慕星，這是你家從哪裡搞來的炸藥包，這威力簡直了！」

　　「忘了，顧北風家也有一樣的，你問問他。」

　　「喂喂喂巫浩軒，你這個SSR能不能肥水不流外人田啊！」

　　「別口花花了邊宇，能不能看路！」

　　「錢達，你怎麼連點個火都這麼費勁，幾年操練看來你是真白整了。」

　　「你這招和誰學的，有時間也教教我唄夢柔。」

　　「可以啊骨冬，之前看你都快嘎了，恢復後出刀還是這麼利索。」

　　「抹你脖子確實只需要三秒。」

　　在這陣熟悉的雞飛狗跳裡，原含霜聽見一個溫柔篤定的聲音。

　　「往前走，就要到了。」

　　匆忙地腳步聲過後，會議大門被猛地推開。那些帝國禁衛軍還來不及做出反應，就被一堆早就準備好的技能劈頭蓋臉糊了過來。

　　「老大！」「阿霜！」「原主席！」「主公！」

　　無數個聲音交疊在一起，最終匯成一句話。

　　「我們來幫忙了！」

　　「是啊，還得多謝樓主席及時趕到通知我們……要不然簡直不敢想。」

　　在他們身後，擔任臨時指揮的年輕教皇渾身沐浴金光，仿若對她的目光似有所覺般，朝她微微一笑。

　　即使隔著一整個會議室，不必開口，原含霜也明白了樓迦的意思。

　　[從此，您的心之所向，即為聖殿劍之所指]

　　當日在秘密聖堂內以臣服之禮許下的承諾，終會化作現實。在任何需要的關頭，不分晝夜，不分地點，來到她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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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絕對蟲族戰線　第二百七十六章

　　因為這群活寶的湧入，一時間，整個會議廳內雞飛狗跳。

　　和原含霜一起經歷過皇儲爭奪賽後，大家都或多或少襲承了銀星學院一貫優良的泥石流傳統，變得不講武德起來。上來吼歸吼，手上可半點沒停，各種技能，古武，格鬥術一窩蜂朝著周圍的帝國禁衛軍招呼過去。

　　好幾個防禦技能落到原含霜身前，先是金色的巨型光盾，然後是滴溜溜的防禦盾，最後甚至在腳下鋪上防禦色塊，跟套娃一樣一層接一層。

　　「你們怎麼來了？！」

　　看著短短幾秒鐘陡然劇變的局勢，原含霜頗有些哭笑不得。

　　她剛剛還滿腔怒火，抬手準備讓這群女皇派見識一下八極拳裡的音爆技巧，結果氣勢剛剛醞釀出來，狠話放到一半，就被打斷，頗有些不上不下的尷尬。

　　好在會議室亂作一團，倒也沒人分得出心神來特地關注這邊。

　　「老大有難，我們當然第一時間趕到！」柯俊達一拳把一張會議桌踢了出去。

　　「就是，誰敢對我們老大不敬！」巫浩軒跟著一起擺造型，手裡拿著杖子和禮帽，給四面八方的小夥伴們加buff。

　　本身是個嚴肅的場合，一打岔，立馬變得搞笑起來。就連樓迦也難免忍俊不禁。

　　「反了！你們這群人都反了！」尉少元氣得跳腳。

　　嚴格來說，他只能算是女皇派推上去的傀儡元帥，缺少上一屆夏老元帥那樣的實力，更缺少領導者的魅力，整日拉幫結派搞政鬥，徒有其名，始終參與不進帝國軍部實權圈內。正因如此，這次軒轅瞳去前線，甚至沒有帶上他。

　　這些日子，皇太女和女皇派衝突加劇，尉少元在這個位置上如坐針氈。女皇派內多得是有能力的人，虎視眈眈盯著他的位置。軒轅瞳走之前可是下了死命令，要是連看守皇太女這樣的小事都做不好，恐怕大戰結束，就得打包走人。

　　品嘗過權力的滋味，尉少元自然放不下了，只得將惡人做到底。

　　「禁衛軍首領呢？矩陣封鎖都破了，你就這麼幹看著？」

　　會議廳內人數過多，且個個位高權重，真要反抗，給外邊駐守的尉少元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下令開槍，只能當場甩鍋。

　　誰知道禁衛軍首領也是個硬茬，早就看不慣尉少元的草包，當場反唇相譏：「不好意思，尉元帥。我等收到的命令，是不讓皇太女踏出會議中心。」

　　原含霜人還在裡面呢，又沒踏出來半步，換而言之並不作數。

　　一句話，差點沒把尉少元給氣死。

　　「光明教皇，你公然違抗女皇命令，是否要代表教皇國，公開同帝國宣戰？！」

　　「不敢。」面對這扣下來的指責，樓迦淡淡地開口：「光明聖殿既然已經公開向皇太女宣誓效忠，難道連面見主君的權力都沒有？」

　　「再者，方才禁衛軍首領已經說得很清楚，並未離開會議中心，如何算作違抗。」

　　「你……」

　　就在尉少元接連甩鍋卻被堵得啞口無言之時，一位副手匆忙跑來：「尉元帥，諸葛指揮官來了！」

　　帝國的諸葛指揮官是誰大家都明白。奈何沒料到的是，來人竟是諸葛辭。

　　然而還沒等尉少元臉上出現什麼表情，便被迎面而來的那塊令牌堵了回去。

　　「傳帝國最高指揮官命令，女皇趕往前線作戰，帝國中央無人坐鎮，皇太女理應出面主持大局，行使監國權。」

　　諸葛辭一段話咬字清晰，慢條斯理，在最後那刻忽然將手中令牌狠狠朝前一擲。

　　他最後那句未完的話，也被裹挾在了風聲裡：「在監國權下，儲君等同於帝國最高領導人……自然擁有罷免權和調兵權。」

　　霎時間，場內三段亮光陡然暴起。

　　銀翼白隼以強勢的姿態突破重圍，眾人眼前一花，這場短暫的爭奪就落下帷幕。令牌被灰髮殺手輕而易舉奪下，而後毫不在意般遞給原含霜。

　　撫摸著這塊令牌，原含霜唇角浮現出勝券在握的笑容。

　　她已然明白了諸葛辭的言外之意。

　　「多謝，既然如此……」面對會議室內眾人，她輕描淡寫地開口：「帝國元帥尉少元，帝國監察院院長杜明琴，二人難擔大任，均作停職處理，由各自副職頂上，待戰後再重新通過議會進行選拔。」

　　「什麼？！」會議廳眾人一時有些沒能消化皇太女在智械執行官首肯下監國的驚天大消息，尉少元和杜明琴這兩位女皇派忠犬更是當即色變。

　　「至於帝國禁衛軍……」原含霜無視了這兩人的聒噪，看向禁衛軍首領。

　　首領是位紅髮女性，同第六軍團長符音是姐妹關係。當即在原地立正，右手撫胸：「禁衛軍僅聽令於帝國皇帝。卑職褚語，參見殿下！」

　　「很好。」原含霜直接下令：「現在，即刻撤去會議中心封鎖。」

　　「遵命！」

　　誰也沒想到，這齣持續了數小時的鬧劇，竟然會以這種方式告終。

　　但在場明眼人都能看出，這次交鋒，皇太女派可謂大獲全勝。不僅拿到了監國代理權，讓中立派公開站隊，還全身而退。反觀女皇派，不管尉少元和杜明琴能力如何，他們所代表的職位才是重中之重。失去這兩員大將，無異於後方失守。

　　「監國的任務原本應該是智械執行官總攬，沒想到竟然交給了皇太女，也不知道皇太女會不會趁著這個時機動心思。」

　　「應當不會，皇太女不是那種不顧全大局的人。前方還打著仗呢，老院士都說這是人類危急存亡時刻，誰想到女皇臨走前會玩這一齣，真是……」

　　「先別聊了，快走吧，緊急召集令呢。」

　　被困在會議中心的帝國大臣們也得以解放出來，紛紛奔赴崗位。

　　因為剛剛拿到監國權，還有一些事情需要交代，原含霜落後了他們一步。

　　等到她處理完畢，盯著監察院將身體數據信息集中銷毀，確認無誤，安排好兩方交接後，這才從會議中心匆匆離開，準備前往皇宮。

　　「除了軒轅瞳以外，還有哪位皇室成員趕去前線了？」一邊走，原含霜一邊問。

　　「回稟殿下，妙音殿下還有幾名旁支成員都去了前線。女皇陛下宣告親征之前，烏日親王第一時間申請趕赴前線，但未能被通過。」

　　守候在外，早早得到命令的皇室隨侍官連忙開始匯報：「對了，亞瑟王殿下先前去了趟陛下的書房，出來後就不知怎麼回事，直接帶著親衛隊就去前線了，現在也不知道追上大部隊沒有。」

　　「前線……」原含霜摁住額頭：「算了，至少現在大半帝國兵力都被調到前線去了，至少還算安全。」

　　這幾個月，原含霜想盡辦法堵軒轅晟，結果後者就是對她避而不見，想盡各種辦法躲開。甚至還不止是不見她，其他的小夥伴也都一視同仁。夏夢柔開玩笑，說懷疑軒轅晟是不小心做了什麼虧心事，怕妹妹生氣，這才一邊鬼鬼祟祟旁觀，一邊又不敢出現在她面前。但直覺告訴她，肯定不會這麼簡單。

　　原含霜還想再問，忽然抬頭看向綠蔭大道盡頭。那裡有一座鐘塔，是千年前帝國遺留下來的歷史老物，人類遷徙了很多個星系，在宇宙中逃亡，它一直默默追隨。

　　不只是她，身旁跟著的小夥伴，隨行的隨侍官，甚至遠些的軍部，國防部，兩大校區，街道上行走的行人，都做出同樣的動作。

　　首都星中央，響起了鐘聲。

　　「鐺——鐺——鐺——」

　　悠久沉重的鐘聲在碧藍的天空下迴蕩，擴散在首都星上空。一隻隻被豢養在鐘樓裡的白鴿被放飛了，如同一尾尾祭奠的白色花束，拍打著翅膀，掠過天空。

　　同一時刻，每個帝國分星系的主星上，響起了同樣的鐘聲。

　　隨侍官的臉一下子變得煞白。

　　她的嘴唇顫抖，一連開了幾次口，才說出話來。

　　「晨星關卡……破了！」

　　只有在關卡破碎，家國受到致命威脅時，聯合時鐘才會敲響。接連九百九十九下，是在提醒所有人，人類的安危已經走到至關重要的迫切關頭。

　　「怎麼會這樣，難道援軍還是沒能趕到嗎？」

　　「晨星關卡幾十萬帝國軍人，是不是他們全部都……」

　　人們已然不願深想。

　　晨星關卡破碎，三大關卡只剩下最後的皓月關卡。

　　這一切，同當年末日蟲潮多麼相似。幾十年前，這群白鴿也在九百九十九次鐘響時飛過綠蔭大道，宣告著絕境的到來。

　　當初末日蟲潮時，有帝國英雄海東青挺身而出，現在呢？

　　望著天空飛過的白鴿，原含霜驀然收攏掌心。

　　她終於下定決心，轉頭看向幾位小夥伴。

　　「我需要到帝國科學院去一趟。」

　　在何老院士提出蟲族女皇突破那刻，原含霜第一時間想到了黑塔那半顆銀蘋果。

　　繼承皇儲後，她調出過金銀蘋果的檔案，試圖結合光明聖殿的資料一起，徹底弄清楚自己身上的疑點。

　　根據秘密聖堂的記載，通往造神的路上，需要一顆金蘋果，三顆銀蘋果。

　　原含霜吃過兩顆半銀蘋果，剩下半顆不管有沒有被黑塔獻給女皇，在這個關頭也沒辦法弄到，只能想辦法打探出金蘋果的下落。

　　可金蘋果早就隨著海東青帶著第三公主逃亡不知所蹤，幾十年過去，杳無音信。

　　想要知道，就必須啟動一個先前因為種種原因被擱置的計劃。

　　晨星關卡失守的消息，很快傳到正在茫茫星海中航行的皇室艦隊裡。

　　雖然軒轅瞳宣布御駕親征的消息過於緊急，中途甚至沒有同軍部知會一聲，便自顧自做了決定。但身為帝國最高領導者，即便匆忙出行，儀仗和規格也必不可少。

　　皇室艦隊一共有上百艘艦船，其中除了女皇自己的親衛，歷代帝國皇帝繼承的專屬軍艦以外，還有站隊女皇派的第二軍團，效忠於帝國皇帝的第一軍團，這個陣容，放到半年前，攻打黑塔綽綽有餘，堪稱豪華。

　　「陛下，晨星關卡失守，第十軍團同軒轅妙音殿下晚了一步趕到，如今正在晨星關卡後方同蟲族展開激烈交戰。」

　　「第十軍團和幾十萬烈日關卡編外軍。就這點兵力，怎麼可能和蟲族大軍打？軒轅妙音能不能動點腦子，讓他們往皓月關卡的方向撤，上去不是白白送死？」

　　軒轅瞳站在主控制室內，身旁環繞著三面光屏，供給她進行緊急軍務處理。

　　按照帝國律法，皇帝踏上前線戰場的那一刻便自動從最高指揮官手中接任總司令職責。如今前線戰場一切事務軍務，全部都需要第一時間送到她面前進行過目。

　　「陛下，燭九陰執行官已經率先抵達前線，同時趕到的還有雪烏執行官。」書記官盡職盡責匯報：「等您趕赴前線後，預計可以集結九位執行官的力量。」

　　「十萬火急的關頭，這都什麼時候了？閉關了幾年的天馬執行官還沒有消息？智械就不能百忙之間抽空去供奉殿把人喊起來？」

　　「那陛下，亞瑟王那邊？」

　　軒轅瞳嗤笑一聲：「左右是個不爭氣的，他跟上來就跟上來，不用管他。」

　　就在這時，又是一封緊急軍務呈遞過來。

　　「陛下！大事不好了！中央星系剛剛傳來消息，皇太女拿到了監國權！」

　　軍艦控制室內，一時陷入了沉默。所有下屬都心驚膽戰，生怕軒轅瞳當場發作，幾位靈光的甚至將手放在防禦開啟的鍵位上，已經做好了她暴跳如雷的準備。

　　誰曾想坐在上首的女皇只是雙臂猛地收攏，手心緊攥。片刻後，淡淡地道：「既然如此，那就傳我命令。讓其餘九大軍團以及烈日關卡殘餘駐守部隊高層前來開會，商討進攻蟲族的戰術。」

　　雖然軒轅瞳下達命令的氣勢仍舊那麼咄咄逼人，但皇室書記官卻忍不住多瞧了好幾眼。放到往常，這樣緊迫的局勢下，軒轅瞳很難克制住自己暴躁易怒的脾氣。但今天她的臉上滿是平靜，哪怕聽見自己失了兩員大將，交鋒落於下風，仍舊不見端倪。

　　這樣的冷靜，反倒讓他們這些常年累月在皇宮服侍的下人嗅到風雨欲來的不尋常氣息，頗有些膽戰心驚。

　　「別想多了。」同僚勸她：「如今情況緊急，陛下憂國憂民，心裡定然不大好受。」

　　「希望是吧。」隨侍官這麼回答道，眼底淌過詭謐色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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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絕對蟲族戰線　第二百七十七章

　　很快，趁著宇宙茫茫夜色，皇室艦隊在數次空間遷越後，抵達皓月關卡。

　　這裡因為修建之時，通體使用一種叫做皓月合金的珍稀金屬而得名。這種合金可以吸收恆星的光熱，在亙古不變的星海中散發出皓月般光輝。

　　從帝國任何一個角落抬頭看向天空，皓月關卡都如同一條玉帶，靜靜地橫貫在那裡，給人帶來無與倫比的安全感。

　　而現在，這座人類最後的防線安靜地沉睡在宇宙的邊緣，沉默著鑄起邊牆。

　　「陛下！」駐守皓月關卡的軍部上將早已在此等候多時，上前行禮致意。

　　在一群人的簇擁隨同下，軒轅瞳從軍艦走下來，第一句話就是：「去召集所有前線高層人員，準備進行全體會議。」

　　「遵命！」

　　三大關卡裡，兵力儲備從高到低應當是烈日，皓月，晨星。皓月關卡的囤積兵力是晨星關卡的三倍，距離這兩個關卡也有一段不短的距離。蟲族想要正式抵達這裡，在沒有時空錨點的情況下，至少需要一天。這個時間，足夠帝國做出更多戰術安排。

　　很快，這個消息就迅速傳遞給了十大軍團，還有軍部派遣的將領團裡。

　　皓月關卡全息會議室內，一道道全息人影在空中組合成型，迅速就座。就連留守中央星系的第三軍團也派了衛溫偉過來旁聽。

　　軒轅瞳坐在上首，冷眼看著一切，等到所有人依次入座後，這才淡淡地開口：「既然人到齊，那會議便開始吧。」

　　伴隨著她的話語，偌大會議桌中央出現虛幻光影，組合成一段視頻，內容赫然是蟲族主巢攻破烈日關卡T11區和晨星關卡的錄像！

　　第一段視頻裡，從蟲族主巢發出的衝擊波瞬間將千米大壩擊碎成二維紙片。

　　第二段視頻沒有再出現那樣離譜的降維打擊，但蟲族那極致的兵力運營，鋪在關卡下黑壓壓一片，仍舊在晨星關卡抵抗幾十分鐘後，轟然衝破。

　　軒轅瞳看向一旁的書記官，後者連忙翻開手中的記錄本：「經帝國科學院研究，提取遺留在T11區的廢墟後調查發現，蟲族用出的攻擊為傳說中的維度攻擊。蟲族女皇如今至少是半神級別。」

　　T11區告破，科學院連夜從資料庫裡調資料。在場各個軍團負責人因為在路上提前知曉這則消息，都還算保持淡定。

　　「現在我們已知的有利條件如下：一，蟲族女皇只是半神，還未抵達真正的神階，科學院表示，若女皇抵達神階，那道震蕩波應該瞬間籠罩帝國全境，滅絕人類，所以我們還有機會。二，維度攻擊無法連續使用，要麼是有次數限制，要麼是中間有漫長的使用間隔。」

　　「諸位愛卿有何看法？」軒轅瞳拋出問題。

　　聽著書記官的匯報，會議桌旁各大軍團長紛紛陷入沉思。

　　身為決策層，這時候自然不可能怨天尤人，重要的是集思廣益，想出解決辦法。

　　很快便有人開口：「專攻弱點吧。」

　　「維度武器無法進行防禦，換句話說，人類現在根本不具備防禦的手段。」

　　「是啊，倒不如捨棄防禦為進攻，只要能像當年末日蟲潮那樣對蟲族主巢，抑或者蟲族女皇進行集中軍事打擊，不為失一個解決途徑。」

　　「那這樣的話，我有一個想法。」符音率先舉手。

　　等所有人看過來後，她提出自己的想法：「各位應當都知曉，帝國科學院軍工處耗費數百年，研究的秘密武器計劃。」

　　符音一提，眾人臉上露出瞭然。

　　到他們這個地步，當然清楚戰爭的決定因素一個是修煉等級，另一個則是武器。

　　修煉等級指聖階以上的戰力儲備，只要出現一個聖階高級以上，便能直接奠定戰局。一千多年前，帝國曾經出過一位聖階巔峰女元帥，擊退蟲族三萬星里，締造一段盛世。當然，蟲族也曾出現過聖階巔峰親衛，那是帝國的至暗時期。

　　而超規格的戰爭武器，向來可以對戰局起決定性作用，帝國每年都會對軍工研發投入大筆資金。或者通過各種手段搞到蟲族的發明，冒著蟲毒威脅進行拆解研究。

　　現如今帝國最高等級的聖階也只有聖階中級，供奉殿齊上陣，最多也只能做到牽制蟲族巡察使和三大親衛，遠遠無法做到抵擋維度攻擊。

　　「能和蟲族造成威脅的武器……」

　　第一軍團長詹木瞬間會意：「你說的是聖級精神力飛彈？」

　　這一下，其他人恍然大悟。

　　「聖級精神力飛彈的武器計劃不是這麼多年過去都沒有進展嗎？」

　　眾所周知，精神力能夠對蟲族造成致命傷害。早在很久以前，就有學者提出過這個飛彈的設想，奈何迫於精神力無色無形，研究耽擱了許多年。

　　「就是這個。」符音微微一笑：「大家可能有所不知，前段時間科學院的胥青石院士主持的精神力飛彈項目取得了突破性的進展。軍工處聯合幾位供奉殿執行官的幫忙，終於做出了盛放聖階精神力的導體。」

　　「什麼？竟然做出來了？」

　　「真不錯，帝國持續投入百年時間資金，沒想到能平穩落地。」

　　「飛彈的效果怎樣？」

　　「從試炸的程度來看，很優越。」書記官緊急調取科學院傳來的手續，投放展示到大屏幕上：「一號坑到六號坑的兵蟲連渣滓都沒剩下，八號坑的兵蟲全部融化。對了，他們還把那枚巡察使幼繭的殼剝下一部分放了過去，實驗結果表明，聖級精神力飛彈能夠對其造成摧毀效果。」

　　「那真是太好了！」

　　「一下子解了燃眉之急啊，沒想到軍工處這個吞金獸關鍵時刻還真有點作用。」

　　這無疑是個振奮人心的好消息。這個消息讓會議氛圍登時輕鬆不少。

　　唯有廣霧燃仍舊擰眉：「軍工處現在能拿出幾枚聖級精神力飛彈？」

　　「如果舉全國之力，不計後果進行集中研製，能拿出五枚左右。」

　　事實上，每一枚聖級精神力飛彈都需要聖階參與灌輸精神力。現在帝國空餘的供奉殿執行官全部都被派到前線去了，剩下的要麼在閉關，要麼沒有作戰能力，和智械執行官一樣只能待在後方。就算榨乾留守的聖階，一時半會也造不出更多。

　　這個時候，軒轅瞳忽然開口了：「我可以想辦法拖延時間，至少拿出八枚。」

　　這個拖延時間，與會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雖然驚訝，卻都很識時務地沒有接話。廣霧燃鬆開眉宇，軒轅妙音臉上浮現出鄙夷。

　　女皇派在皇儲爭奪賽上做的手腳，在場這群老油條自然心中有數。但心知肚明是一回事，聽當事者親口講出來又是一回事，更何況軒轅瞳一向好面子，聽見她親口承認的概率比彗星撞首都星還低。

　　「那麼現在的問題，就是如何將精神力飛彈送往蟲巢中心。」

　　作為女皇派的中堅力量，林水瑤適時接話，將這個問題迅速略過。

　　「我認為在交戰的時候由幾艘軍艦搭載攜帶，衝入戰場正中，就近投擲比較好。」

　　大家都非常給面子，裝傻充愣，配合地轉移話題。

　　「確實只能用就近投擲的辦法。」

　　這回開口的是一直沉默的衛溫偉。他的機械擬態就是組裝炮火的，術業有專攻：「蟲族女皇晉入半神階，相當於掌握了一半的造物主權柄。帝國科學院破譯的古文化石板上記載，造物主的權柄可不止只有維度，還有空間轉移，否則蟲族也不可能直接逃過空間探索，直接將主巢星域挪到T11區關卡外，打人類一個措手不及。」

　　若是如此造價高昂的飛彈飛到一半就被攔截，那簡直得不償失。

　　「縮短彈道，這確實是個好辦法。」

　　「而且精神力飛彈爆炸的是精神力，對天賦者基本沒有影響，我們可以考慮搞幾艘軍艦去進行自殺式襲擊，一切目的都為了更接近蟲族主巢。」

　　在場代表的基本是軍部高層。他們做決定，基本能拍板大多數。一直沉默旁聽的智械執行官既然沒提出異議，那就意味著默認和首肯。

　　「既然決定了，那就著手準備吧。」

　　軒轅瞳當即下令：「蟲族大軍還有一天才能抵達皓月關卡前方。」

　　「接下來只能聽天由命了。」

　　聞言，在座高層紛紛起身，撫胸行禮後解除了全息投影，消散在空中。書記官和隨侍官也出去傳達其他人，準備迎接傳輸空間隧道另一邊的精神力飛彈。

　　所有人都清楚，他們一切討論的根基都建立在蟲族女皇不會再次使用維度攻擊之前。但凡再來一次維度攻擊，以現在的局勢，就算八爪執行官的防禦技能能夠覆蓋皓月關卡，這裡也裝備著先進的大型防禦護盾，牽扯上神階和造物主，估計夠懸。

　　甚至往深處想想，精神力飛彈估計才研發完成不久，還沒有進行過太多次武器測試，其真正運用到戰場上的實際情況如何還有待商榷。

　　人類已經沒有時間了。

　　九大軍團集結，女皇親臨前線，執行官就位，攔在帝國疆域面前僅剩的唯一一道關卡……等蟲族抵達皓月關卡，這勢必會成為最後一場戰役。

　　生存，還是滅亡。人類前途，成敗在此一舉！

　　看著空蕩蕩的會議室，軒轅瞳扶住額角。

　　她想起自己空間鈕裡那份黑色文件夾，臉上浮現出痛苦癲狂的神色。

　　「亡國之君……」

　　預言的指示，當下帝國的困境，黑塔的步步緊逼，全部都在指向唯一一個未來。

　　原以為天降玄鳥的出現，導致了這個結果，可沒想到蟲族竟然先一步進攻，人類危在旦夕，帝國隨時可能覆滅。

　　這如何要她甘心？她怎麼可能甘心？！

　　另一旁，中央星系，帝國科學院。

　　從會議中心出來後，原含霜腳步不停，直接趕往這裡。

　　進入科學院後，樓迦同她告別。

　　情況緊急，銀髮教皇面上不免帶上憂慮：「我先去了解海前輩的情況，看看能不能插手治療，加快進度。」

　　因為帝國禁足三年，樓迦花了幾個月時間才處理完公務，順便將教皇國上上下下清洗了一遍，可惜黑塔的傀儡非常警覺，在摸到蛛絲馬跡後無一例外選擇了自盡。這不禁讓他有些後悔，要早知道蟲族會在這個時候發動總攻，不如提前回來參與治療。

　　「沒關係。」原含霜安慰他：「爸爸頭部都是陳年舊傷，受損時間已經過去二十幾年，想要一時半會修復顯然不太現實。不必自責。」

　　將冷凍艙內的海東青移交給帝國科學院醫療部治療那會兒，她就聽主治醫生說過。爸爸的傷拖得太久，中途還經歷了腦蟲控制等各種波折。天賦者的力量源泉是精神力，精神力貯藏在腦域，就算能醒，天賦者等級也會跌落，能保住聖階都算不錯。

　　在當前這種局勢下，一個聖階低級的戰力顯然無法取得決定性戰果。總不可能再指望海東青來一次救世。

　　「我會盡自己最大努力的。」樓迦認真地說道。

　　他始終因為目盲的緣故閉著雙眼，但每次說話時，纖長的銀白色睫毛都顫動著，像一隻正在捕食的蝴蝶。

　　「嗯！」原含霜點頭：「那我就先走了，待會見。」

　　明明只是很簡單地交流，甚至說完道別後就紛紛轉身，但兩個人之間總有一種別人無法插足的氛圍。

　　身後的學院成員們顯然是已經習慣了這兩人這樣，彼此交換心照不宣的眼神。只有夏夢柔冷哼一聲，一臉自家大白菜被豬拱了的表情。

　　好在諸葛辭交接完令牌，又急匆匆返回軍部，繼續給自家老爹打下手，並沒有看見這幕。獨留骨冬默默地站在隊伍最後，摸索著手腕裡貼著的冰冷匕首。

　　窗外漫天秋色映到那頭灰髮上，徒增寂寞寂寥。

　　從主動掀起反叛，從黑塔殺出重圍，導致重傷在醫療艙裡躺了大半個月，自從甦醒後，骨冬還沒有這麼強烈的感覺。

　　直到此刻，他才終於驚覺。

　　距離那段青蔥歡快的學院生活歲月，打打鬧鬧的假期特訓磨合，並肩而行給其他學院找不痛快的排名賽，已經過去很多年了。

　　這些年歲足以讓稚氣未脫的少男少女們成長起來，從學院主席變成一方聲名鵲起的指揮官，從寂寂無名位列星網認證的黃金一代。

　　那個當初被他稱呼為「雙馬尾」，打著學習古武的算盤，站在學院模擬室裡笑意盈盈給他下戰書的少女，搖身一變，成為了高高在上的帝國皇太女。

　　她的頭髮變長，面容變得堅毅，輪廓更加成熟，周身氣勢更強……就算是冷酷無情的殺手，獨自一個人在黑塔邊緣坐著擦刀，眺望遠方的人造月亮時，心裡也藏著一個偶爾會想念的人。

　　沒有人比骨冬更清楚，他真的缺席太久了。

　　不管是當初排名賽結束時的逃亡，暗星之行，還是皇儲爭奪賽……時間是如此殘忍。缺席了，就回不去從前。

　　這些紛雜的思維，最終還是被骨秋所打斷。

　　他好奇地看過來：「兄長，您剛才是在走神嗎？」

　　骨冬抬頭一看，其他人已經走遠了。

　　就算是最不入流的殺手，也不可能犯這樣的低級錯誤。

　　「是啊。」就在骨秋以為他會否認的時候，骨冬平靜地開口了：「我在走神。」

　　潦草又疏忽地走神，是因為在想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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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絕對蟲族戰線　第二百七十八章

　　「您確定嗎？」

　　原含霜的身旁站立著三位聖階。一位是半步聖階的軒轅烏，一位是諸葛北，另一位則是供奉殿一位剛剛出關的輔助系執行官。

　　「我確定。」

　　在無影燈的照射下，她躺上了中央的醫療用床：「速戰速決吧，精神力飛彈還需要製作，智械閣下也需要把控前線戰役局勢。」

　　想要找到金蘋果的下落，就勢必繞不開海東青和軒轅初雪二人。可這兩人一個生死未卜下落不明，另一個還躺在赤金醫療艙裡，腦域無法再經受一點刺激。不得已，原含霜只能自己上。

　　先前在皇太女加冕典禮時，諸葛北曾經提到過一個記憶回溯儀式。更早之前，舊部也和她說過這個法子。奈何回溯儀式需要三位聖階同時幫忙牽引記憶，而且必須還得是主修精神力的聖階才行，條件極為苛刻。好在留守的幾位聖階，一個是沒有戰鬥能力只能使用神聖防護的軒轅烏，另一個是半斤八兩的諸葛北，還有一位輔助系聖階，三人對精神力的掌控都是登峰造極的水準。

　　「諸葛小公子一個人盯著前線那邊，沒事嗎？」軒轅烏轉頭問道。

　　「沒事。前線已經被女皇派把控，我若是下達指令反而會衝突。只需有機械智能擬態分析戰局即可，這種程度的話，阿辭能做得很好。」

　　諸葛北對自己迅速成長的兒子報以絕對信任，當然，其中還有對女皇派向監察院提交的證據內容燃起的希望。

　　就在剛才，原含霜找到科學院內專門研究金銀蘋果的幾位院士專家組，老老實實坦白了自己曾經服用銀蘋果的過去。

　　這件事大到直接驚動了智械執行官。

　　身為帝國之腦，對於光明聖殿的造神計劃，當然略有耳聞。畢竟這個計劃已經持續幾千年，帝國當然不可能不知情，甚至在秘密聖堂的記載裡，有幾次造神實驗，帝國科學院也參與了部分實驗研究。

　　帝國之所以會參與，是因為不管是從預言石板，古籍，上古時期流傳下來的資料，還是多年來參與計劃的進程，都指向了一個可能。

　　——造神計劃是存在的，是可行的。

　　撇去實驗的殘忍不談，光明聖殿從一開始是為了解放人類的基因封鎖，從和蟲族的基因賽跑中奪得勝利，這才展開這個「崇高的實驗。」

　　諸葛北清楚，如果原含霜只差一顆金蘋果和半顆銀蘋果，那是否意味著，只要補齊了這個空缺，人類甚至可以先蟲族一步奪得造物主的權柄！

　　這也是為什麼他毅然放下前線戰役，決定趕來科學院助陣的關鍵。

　　「事不宜遲，爭分奪秒，我們還是趕快開始吧。」

　　幾位聖階依次站到儀器面前：「按照海東青流落到1999星的時間按圖索驥，金蘋果極其第三公主失蹤的這段記憶大概在您剛出生那段時間。」

　　「人腦雖然會儲存幼年時期的記憶，但需要極其深度的挖掘，可能回溯的記憶會通過破碎的畫面，或者是聲音進行傳遞。如果回溯中途出現任何不適，殿下一定要第一時間叫停。」

　　「好。」原含霜深吸一口氣，拉下氧氣面罩：「我準備好了。」

　　她一定要找到媽媽的下落。

　　九十九道鐘聲，預示著晨星關卡的破碎，在星網上掀起驚濤駭浪。

　　對民眾而言，他們幾個小時前才得知蟲族攻破烈日關卡，女皇即將御駕親征的大新聞，結果還沒過去多久，又驟然得知晨星關卡告破，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這才過去幾個小時，半天都不到，兩道關卡告破，你在逗我？】

　　【不是，烈日關卡派出去的那些檢測空間波動的編外軍呢？晨星關卡引以為傲的防禦星子呢？那麼多道保險，就算是末日蟲潮，從攻破烈日關卡到皓月關卡，中間也隔了大半個月，這是按下快進鍵了嗎？】

　　【難怪女皇會選擇御駕親征，果然，軍部發布的新聞字越少，事情越大】

　　【你要告訴我今天晚上十二點前人類滅亡我都信，別逗了】

　　短短幾個小時，突破兩大關卡，在人類同蟲族數千年敵對中，這還是第一次，民眾的第一反應都是不信。星網上質疑聲越來越大，不得已，宣傳部只能在請示上級之後，發布一段T11區灰飛煙滅前記下的珍貴錄像。

　　這段錄像一旦公之於眾，後果幾乎是可以預計的。

　　可情況已經到了危急存亡的關頭，再加上全帝國已經拉響最高警報，各個星系長都收到命令，開始部署公民撤退計劃。權衡利弊之下，原含霜還是決定民眾應該享有知情權，選擇了公開視頻。

　　果不其然，錄像公布後，不可遏止的，恐慌還是降臨了，在民眾中急速蔓延。

　　【蟲族女皇升到了比聖階巔峰更高的層面？天要亡我人類啊】

　　【接下來皓月關卡的一戰是不是就決定著人類的未來？】

　　【應該是吧，我們星系已經開始拉響防空警報，集中乘坐星艦到主星集合了】

　　【先不聊了，這邊緊急撤離呢】

　　末日蟲潮距離現在也不過四十年。人這才們驚覺，家國破碎，也沒有太遠。

　　與此同時，皓月關卡外，九大軍團正在進行緊急部署。

　　趁著蟲族大軍還沒有趕到，聖階執行官們紛紛出手，開始加班加點，連夜參與到撤離民眾的計劃中去。因為幾十年前經歷過一次，備有緊急預案，這回啟動起來還算駕輕就熟。

　　「八爪執行官，辛苦您那邊再往後挪一點。」

　　九位聖階懸浮在茫茫宇宙中，腳踩虛空。同調擬態後，一尊尊龐大的擬態真身浮現在他們身後，霎時間，幾人催動技能，手心出現強大的精神力，猛地合攏放置身前，朝著前方推去。

　　奇蹟發生了。

　　不遠處正在旋轉的龐大星雲被幾人合力作用下慢慢陷入了停滯狀態，進而周圍引力彷彿停滯一般，驀然虛無。其中一顆軍工用星被牽引而出，慢慢在宇宙中挪移。

　　「好，請朝北方挪動兩千星里，那邊剛剛騰出一塊臨時引力場。」

　　燭九陰接收到耳麥裡的信號，當即催動空間技能。

　　從她的口中爆發出晦澀悠久的吟唱，環繞著甲骨符文的繫帶一條條從掌心中冒出，組合成龐大的空間隧道，供給星球進行短距離空間遷越同行。

　　要是放在往常，他們肯定不會選擇如此費力不討好的方式。可蟲族女皇的維度攻擊實在太過詭異，若是讓那道降維波擴散，整個皓月關卡後方都得變成二維碎屑。

　　這幾個負責後方能源傳輸的星球距離皓月關卡太近，能夠進行轉移，儘量還是往疆域內轉移為好。

　　其餘軍團則在關卡下方點兵排陣，順帶討論怎麼安裝從帝國科學院軍工處運輸來的聖級精神力飛彈，放在什麼地方最合適。

　　為此，胥青石甚至特地連線指導：「飛彈必須得分散在不同軍團。每個軍團都得安排一個，最好放在不引人注目的巡航艦或者驅逐艦上。」

　　除了這張王牌以外，還有其他軍工處研製出的黑科技武器。只要通過了一次試行實驗，全部都死馬當作活馬醫被搬上戰場。例如脈衝反艦飛彈，精神力加速防禦矩陣，偏移反物質獨立戰機……

　　人類竭盡全力武裝著自己的城牆，將現今所有能搬出來的尖刺安裝完畢，底牌全部掏出，對準強大的侵略者。

　　數萬艘小型戰鬥機開始起飛部署，精英部隊啟動外骨骼纏繞。

　　「事情還沒有進行到最差的那一步，一定要心懷希望。」

　　人們這麼彼此鼓勵著：「女皇陛下就在關卡上方，是我們戰鬥時最堅實的後盾。」

　　「是啊，還有那麼多執行官大人在呢。」

　　「這次可是九大軍團集結，當初末日蟲潮那麼慘烈，最後人類不也挺過來了嗎？」

　　「只要成功，這次我們必定給予蟲族重擊！為兩大關卡的同僚們報仇！」

　　在這樣緊張的籌備和加油打氣中，時間逐漸推移。

　　伴隨著時間的迫近，在場忙碌的聲音越來越小，偶爾有人按著耳麥，低聲說話。就在剛才，軍部開放了留言系統，讓帝國軍人們通過系統，向家人們留言。畢竟誰也不知道，這場戰役會不會是最後的戰役。

　　「報告陛下，蟲族大軍預計還有五個小時抵達。」

　　關卡之上，觀測員正在核算。

　　聽著耳麥裡的匯報，軒轅瞳沒有吭聲。

　　她身上已然換上了歷代帝國皇帝的專屬戰鬥服河圖洛書，眺望遠處。

　　「陛下，黑塔那邊不接通我們的聯絡。」皇室隨侍官急匆匆跑來，臉上滿是焦急：「這幾個小時裡我們一直在試圖聯絡，可對面卻說該聯絡的時候自會聯絡。」

　　這無疑是個壞消息。搭在邊欄上的手心驀然收攏。

　　「不願接通那就算了。」

　　想起當初那個忽然在自己腦海裡冒出來的幻聽，軒轅瞳面如寒霜，她的語氣一下子變得極其惡劣：「五個聖級精神力飛彈，只要用在刀刃上，不一樣可以達到效果？」

　　「是！」隨侍官嚇了一跳，連忙離開，知會科學院負責人，準備微調進攻方案。

　　從來沒有哪一個五小時像如今現在這過得如此短暫。

　　指針來到四個小時三十分鐘，同一時刻，皓月關卡上方所有的警戒器和探測儀全部發出尖銳般的雷鳴，在靜寂的宇宙中央轟然炸響。

　　架設的望遠鏡內，龐大的深淵之眼輪廓若隱若現。

　　這一幕同時出現在各大軍團主軍艦的顯示屏上，照亮一張張堅毅的面孔。

　　決定人類生死存亡的大戰，一觸即發！

　　邊緣星系，星港。

　　明明是夜晚，這裡卻人頭攢動，氛圍沉肅。

　　在緊急撤離的公告聲下，帝國公民們有次序地在治安員安排中排隊，走上一艘艘運輸星船。這些星船們接滿人便立即揚帆遠去，不敢有任何耽擱。

　　幾乎大半個帝國的公民們都在收拾簡單行李，趕往星港的過程。

　　戰時人們都很有覺悟。縱觀整個帝國的歷史，向來是大大小小的戰事不斷，還沒能享受多久來之不易的和平，再次被捲入戰火，已經是常態。

　　當初末日蟲潮後，為了防止未來還有類似情況的到來，帝國提前在深空星海入口處的荒星上修建了許多臨時地下城基地，最高甚至深達數千層。這些基地可以在危急關頭，最大限度保證普通人存活。

　　在星船內部壓抑的氛圍裡，小孩湊近玻璃窗，望著外面的逐漸遠去的星球，難過地問道：「媽媽，我們還能回到這裡嗎？」

　　「能的，寶寶。」婦人抱住自己的孩子，望著遠去的家鄉，眼中滿是婆娑淚花：「等戰爭結束，人類勝利，我們就能回到這裡。」

　　中央星系，軍部。

　　諸葛辭替代了父親，站在整個總指揮室最高的位置。

　　從側面看，他嘴唇緊抿，看不出具體的情緒波動，唯有倒扣在指揮臺的手心上滲出的冷汗昭示著他此刻緊張的心情。

　　如此關頭，沒有人能保持鎮定。

　　這場戰役若是失敗，整個帝國再沒有任何阻礙，大好河山拱手相讓。

　　「公子莫要太緊張。」跟在諸葛北身旁多年的幾位秘書忍不住安慰：「閣下將這個重要的位置交給您，便是篤定了您一定能在後方平穩掌舵。帝國多年風雨飄搖，這次也一定會有驚無險的。」

　　「是啊，除了唯一一支留守軍團，這已經是帝國能拿出手的最大戰力。」

　　「軍工處的聖級精神力飛彈試爆時我曾經去看過，那效果簡直絕了，只要扔進蟲族主巢，那不還是手到擒來的簡單？」

　　「嗯。」諸葛辭應了一聲，眼睛卻還是彷彿被膠水黏住那樣，緊緊盯著屏幕。

　　「報告指揮官！蟲族主巢已經出現！」

　　指揮室內，眾人倒抽一口冷氣。

　　光屏上方，那座龐然大物正緩緩朝皓月關卡正面駛來，幾乎遮擋了面前大半的視野範圍，中央透不出光線的黑暗瞳仁，彷彿透過光屏，凝視著在場每位。

　　「是大規模精神威懾！快撐起防禦盾！」

　　瞭望塔上，負責觀測的上將衝著耳麥裡大喊。

　　戰場上霎時間飄起一陣陣光芒，有些防禦盾剛剛被撐起就猛地碎開，在這無形的尖嘯衝擊下消弭於虛空，裂成精神力細沙。

　　千鈞一髮之時，一束金光刺破宇宙，猛地在關卡上空炸開，龐大的聖階技能迅速鋪陳開來，如同一隻倒扣的金碗，將一整條皓月關卡遮蔽其中。

　　「是神聖防護！」

　　「還是聖階的神聖防護，天佑我帝國，女皇陛下萬歲！」

　　看見熟悉的光芒，帝國軍人們心底頓時來了底氣。

　　軒轅家族的神聖防護不僅可以給他們提供防禦，還能防止蟲毒侵染，在數千年來庇護不知道多少帝國民眾，這也是皇室存在的意義。

　　唯有光屏外的諸葛辭驟然變了臉色。

　　他還來不及開口，只見最前方打頭陣的斥候陣營內，有人慘叫一聲，風箏般猛地下墜。時刻注意戰場局勢的軍部文員迅速拉近鏡頭，驀然睜大眼睛。

　　「怎麼可能？！」

　　「什麼情況？」

　　屏幕中，那位敏捷系軍人赫然已是一副全身被蟲毒腐蝕得破破爛爛的模樣，戰鬥服被瀝青般不祥的色澤覆蓋，腐蝕到下方的肢體，登時青黑蔓延。

　　這分明是絕不可能出現在前線戰場的情況。

　　「有陛下的神聖防護，怎麼可能被蟲毒侵蝕？！」

　　「神聖防護就在關卡上邊展開著呢，為什麼蟲毒還能透過防護漏下來？」

　　然而這並非個例。從後方軍部總指揮室的全息三百六十度環繞大屏中可以清晰地看到，在神聖防護撐開後，整個前線戰場明明籠罩在一片金光裡，但是被蟲毒腐蝕的人卻越來越多。一時間慘叫四起，未戰便陷入一片頹勢。

　　這麼大規模地出事，自然不可能瞞過前線人員。

　　他們終於意識到，攔在天空中的那道金色穹頂，不過是一個擺設，並未起到應有的作用。

　　幾位軍團長在軍艦甲板上猛地回頭，遙遙看見關卡頂端迎風而立的軒轅瞳，齊耳金髮在冷風裡紛飛，面色驟然煞白如紙。

　　在成片的慘叫聲中，耳麥連接的公有頻道裡，有聲音人顫抖著，不敢置信地開口。

　　「陛下，您的神聖防護怎麼會失效？！」

　　與此同時，帝國科學院內，原含霜猛地睜開眼睛。臉上已然掛滿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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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絕對蟲族戰線　第二百七十九章

　　毫無疑問，記憶回溯絕對不是什麼良好的體驗。

　　三位聖階同時使用精神力，在空中編織成精神力絲線，匯聚成一點，彷彿片片絮狀那樣落入原含霜的眉心，藉由龐大的力量，探尋那些沉睡在海馬體，大腦皮層，杏仁核內的殘餘記憶。

　　而原含霜需要做的，便是在這樣的衝刷下堅定意念，讓意識沉到更深的地方。

　　理論知識聽起來並不難，但做起來顯然不是這麼回事。

　　光是承受三位聖階天賦者的精神力就已經足夠要人痛苦，更別說在這樣的痛苦之下守住本心，保持思維清醒，尋找兒時的記憶了。

　　原含霜感覺自己整個頭蓋骨都像是被人掀開，拿攪拌棒在裡面一陣攪拌。在這樣的刺激下，她臉上忍不住流露出痛苦的神色。

　　一旁時刻觀察注意的醫療人員死死盯著記錄身體指標的儀器，大氣都不敢出。

　　「要不是殿下是神話擬態，回溯記憶說什麼也不能進行……」

　　就算有三位聖階出手，歷史上也不乏回溯記憶被弄成腦死亡植物人的例子。在很久以前，帝國甚至用這套辦法去專門挖出重罪死刑犯腦子裡的記憶。

　　若非原含霜天賦異稟，此事又迫在眉睫，說什麼也不可能冒這個險。

　　「抱元守一，氣沉丹田。」

　　好在上輩子的古武修習裡，不乏道家秘術。

　　一片耳鳴和嘈雜聲裡，原含霜忍著劇痛快速調整狀態，強行壓抑，而後扎了一個猛子，沉入意識海深處。

　　近了。

　　她能感覺到萬千記憶如同走馬燈般從身旁急速掠過，一張張一幕幕，過眼雲煙。

　　兩歲前那些丟失的記憶，在幾束強大的精神力輔助下逐漸浮現。

　　年幼的她趴在地上扯著傻爸爸的褲腿，後者也學著她的姿勢，比畫著教她學習走路；傻爸爸把她扛在臂彎上，去1999星救助站排隊領奶粉，用熱水笨拙地沖好給她喝；還有爸爸在黑街工作時，回家後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傷痕。

　　原含霜繼續朝前走，像更深處進發，腳步沒有任何停留。

　　越往前走，那個跟在傻爸爸身後的身影越小。本來就是個小短豆丁，最後只能躺在嬰兒布包裡，而且一整天大多數時間都在睡覺，留存的記憶越來越少。

　　終於，在走到這片走馬燈的盡頭時，亮光裡出現一片格格不入的晦暗。

　　原含霜清楚，這應當就是她此行的目的地所在，於是一頭撞了進去。

　　「老婆！快走！我們的坐標被洩露了！」

　　黑暗裡，響起了一聲暴喝。

　　是爸爸的聲音！原含霜還沒來得及反應，就意識到自己現在眼前到處都是模糊的色塊，天旋地轉，什麼也看不清。

　　她這才想起，嬰兒的視力在出生後會隨著身體發育逐步上升，但眼睛通常也需要三個月時間才能逐漸看清更遠的物體，在五個月後才能看清人影。

　　現在看來，這段記憶或許正是發生在這段時間。

　　「不行，我不能走，蟲族就是衝我來的。」

　　就在原含霜哀嘆時，一個溫婉的女聲開口了，成功讓她渾身僵住：「我們三天前才遭遇帝國軍團聯合攔截，好不容易逃出生天。你現在重傷未癒，把你留在這裡，豈不是等死？！」

　　「最重要的是，我沒有戰鬥能力，只能使用神聖防護。就算留你在這，我帶著霜兒，也走不了多遠。」

　　「可那是蟲族啊！」這一回，海東青的聲音明顯染上顫抖，莫大的悔恨擊中了他：「如果早知道蟲族有那樣的預言，我根本不可能帶你離開……」

　　「不，不是你的問題。上任蟲族女皇和你的仇怨不過是次要。蟲族既然認定了預言中的天命之人是我，它們就會想盡一切辦法前來截殺。」

　　情況緊迫，軒轅初雪卻依舊冷靜：「現在看來，特地暴露海家和你真正的身世，暴露光明聖殿，暴露陰暗面的存在，約你去談判，只不過是為了引蛇出洞。你口中那個素未謀面的陰暗面定然同蟲族有合作，從一開始，這就是他給我們布下的局。」

　　「再說了……一路上，也不完全是壞事。」她的聲音忽然柔和下來。

　　還沒反應過來，原含霜感到自己被另一雙溫柔的手抱起。

　　這雙手和海東青的粗糙堅硬完全不同，它柔軟又溫暖，彷彿一張小小的雲床，將小小的她穩穩地抱住，攔住外邊呼嘯的冷風，要人忍不住落淚。

　　「如果沒有提前帶出金蘋果，我們意外早產的孩子只會是個死胎。這一切，何嘗不是命運的選擇？」

　　軒轅初雪看向自己懷裡的嬰兒，摸了摸那雙剛剛睡醒的濕漉漉眼睛。

　　可原含霜什麼也看不見，即使在記憶裡將眼睛睜到最大，睜到快要流淚，她也只能看見一個模糊溫柔的輪廓。

　　是媽媽，那是她的媽媽！

　　「帝國的神賜聖物竟然直接被這個小傢伙吃下去了，到現在也沒有分裂的跡象，這一切都和光明聖殿記載的造神計劃完美品恰好吻合。」

　　軒轅初雪凝視著襁褓中的嬰兒：「我有一種強烈的預感，我們的女兒才是那個預言中，能夠執掌造物主權柄的天命之人。」

　　「你一定要帶霜兒平安離開這裡，好好照顧她，培養她，帶她長大，她會是人類的希望，終結人類和蟲族多年恩怨的關鍵。」

　　第三公主聲音溫婉，卻透露著近乎視死如歸的篤定。

　　「不可以！什麼人類的希望，我不要，我就要你。」海東青已然明白她要做什麼，話語中帶上哽咽：「老婆，你說好要和我一起走的，你說過的，你不可以這麼殘忍……」

　　「好了好了，別哭了。堂堂帝國大英雄，怎麼總跟個哭包似的，給別人看到了豈不是要笑話。」

　　軒轅初雪紅了眼眶，抬手幫這個比自己高出一截的魁梧肌肉大漢擦眼淚，推了推他：「快走吧，如果你再不走，我們就誰也走不了了。這是關乎人類生死存亡的大事，霜兒必須成長起來，一切都為了人類更好的未來。」

　　在這段記憶的最後，一個溫熱的吻落在了原含霜的額心。

　　輕輕地，像一片羽毛，蘊含了一個母親對女兒最美好的祝願。

　　軒轅初雪依依不捨地看著懷裡的小孩：「等霜兒長後，記得幫我告訴她，媽媽很愛她很愛很愛。」

　　「還有……幫我捎一句話給父親。」

　　她深吸一口氣，淚水終於不爭氣地落下：「辜負了他多年來的栽培和期待。但，女兒軒轅初雪，繼承軒轅家族人數千年宿命，至死戰鬥在與蟲族奮鬥的第一線，雖死無悔！」

　　彷彿察覺到了要離別，在愈發收攏的懷抱裡，嬰兒的口中爆發出啼哭。

　　下一秒，爆炸聲和尖利的嘶吼奏響，最終在那片璀璨的金光絕唱中，猛然掐斷了記憶的進程。

　　精神力猛地斷開，三位聖階齊齊後退一步，口中洩露出悶哼。

　　這樣的回溯，對於他們來說負擔同樣巨大，在場實力稍稍欠缺的軒轅烏後背已經汗濕一塊，接過一旁的手帕。

　　但好在一切的疑問，全部都在這次回溯中得到了回答。

　　為什麼當初帝國軍隊派出軍隊攔截時，海東青明明攜帶妻女逃出生天，最後卻落得一個第三公主杳無音信，爸爸腦部高度損毀的結果。

　　蟲族手中掌握最後一塊預言石板的內容，金蘋果的去處，當年叛逃的真相，甚至是自己為什麼會從一個孤魂野鬼重新轉世投胎……原含霜全部明白了。

　　「我們弄錯了一件事，金蘋果才是一切的開始。」

　　因為資料殘缺不全，她弄錯了一件事。金銀蘋果，是有先後順序的。

　　在所有實驗記錄裡，直接吃銀蘋果人無一例外，全部會死；只有吃了金蘋果，能夠承受金蘋果的力量的人，才有服用銀蘋果的資格。這也是為什麼聖殿一開始就拿金蘋果做分裂實驗，而不是銀蘋果的原因。

　　只能能夠承受金蘋果的力量，才有走上造神之路的資格！萬萬沒有先吃銀蘋果，再服用金蘋果的例子！

　　「蟲族得到的預言石板裡記載著，擁有強大淨化之力的金髮女人將成為新的造物主，它們認為那是媽媽。」

　　原含霜從手術臺上緩緩坐起，任憑洶湧的淚水模糊了雙眼，發出幼獸般的嗚咽：「所以媽媽……在那個時候，為了讓我和爸爸離開，被蟲族女皇吃掉了。」

　　被蟲族生吃，無異於最殘忍的死法，更何況是放在世代抗擊蟲族的軒轅家族成員身上。

　　聽見這話，在場所有人無不色變，軒轅烏更是青了臉色。不管私下親疏遠近如何，軒轅初雪都是他血緣關係上的妹妹，軒轅家族的一員。

　　原含霜雙手抱膝，蜷縮在臺上，將臉埋在腿間，低聲啜泣。

　　難怪當年光明聖殿花費大力氣定位金蘋果，定位到了1999星，可帝國及其海東青抓捕部隊掘地三尺也沒能把金蘋果找到。

　　「原來……沒有找到的金蘋果，從一開始，就在我的體內。」

　　只是因為修煉等級沒有抵達聖階巔峰，所以無法察覺。

　　如果抵達，就會發現，其他聖階修煉到後面越發感到阻塞的感覺，對原含霜而言根本不存在。因為聖階到神階，那條直通造物主權柄，被基因封鎖的通天道路，早在剛出生時就被打通。

　　那是一個偉大的母親，用生命攔住死神揮下的鐮刀，留給自己孩子最寶貴的禮物。

　　她是在爸爸媽媽拼盡全力，充滿期待下，得以降生的幸福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