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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tea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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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妄鴉] 開局一條鯤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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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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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1-13 00:14:33 |只看該作者
卷六‧絕對蟲族戰線 第二百九十章

  後方率領治療團隊,剛剛開啟六翼熾天使真身的樓迦猛地僵在原地。

  下一刻,他毫無徵兆地猛地嘔出一口血,身後龐大的擬態真身轟然碎裂,費心為傷者們構建的天上神國不復存在。甚至就連擬態同調狀態都維持不住,猶如斷了線的風箏那樣從空中墜落,險險被守候在一旁的聖殿騎士接住。

  「冕下?!」聖殿騎士頭一次看見樓迦身上出現這麼嚴重的傷勢,彷彿被千萬道利刃刺穿一般,身上出現大大小小的血窟窿,將纖塵不染的教皇長袍染成猩紅,當即嚇得手抖。

  作為珍貴的輔助治療系天賦者,樓迦從戰鬥開始就一直待在大後方,並沒有遭到攻擊。可是從剛才開始,他先是肩胛骨驟然出現一個泛著深綠色劇毒的血洞,在緊急治療後又遭遇萬箭穿心。但這些傷好似憑空產生,完全沒有任何過渡,他的生命氣息也是在真真切切地減弱。

  「冕下?!天,好重的傷!」

  「教皇這是怎麼了?醫療部的警報沒有響動,難道有蟲族入侵到後方了?」

  警備軍隊負責警戒的同時,一個個治療技能落到樓迦身上,卻無濟於事。

  專門負責後勤治療的第四軍團軍團長像是想到什麼,面色忽然嚴肅:「光明教皇是不是對其他人使用過綁定技能?」

  聖殿騎士愣住了。他像是想起什麼,猛地打開光腦,進入聖殿圖書館翻閱。

  幾分鐘後,顫抖地指著一條文案,神情等同於天都塌了。

  「是皇太女,冕下綁定了皇太女殿下!」

  身為光明教皇,樓迦每成功開發一個技能,都需要在聖殿圖書館內進行登記並且公示。先前禁閉那幾年,他就成功開發了兩個強力新技能,沒想到這才過去多久,他又默默登了一個新技能上去。因為情況緊急,許多人都沒有注意到。

  可第四軍團軍團長只消一看,就什麼都懂了。

  這個新技能並沒有取名字,圖標卻是兩個手牽手的小人。

  「等等。如果這個技能綁定的是皇太女,那——」她讀了一個治療技能,看著綠色的光芒落下,驟然意識到什麼,猛地抬頭,面色驟然慘白。

  代表原含霜的綠色光點被那巨大的紅色光點吞噬的剎那,中央星系上空同樣覆蓋上了燦爛的金色光護盾,整個後方都像是被按下休止符那樣戛然而止了。

  緊張的文件傳輸,軍報送達,國防預警,指令下達,全部停下。

  軍部,國防部等帝國各大部門,上下議院,樞密院,救援星艦……第一時間轉看到前線直播的人們紛紛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

  片刻後,有人喃喃開口:「假的吧?!」

  要不是假的,他怎麼會看到帝國皇太女在軍隊都還沒來得及抵達的時候,忽然出現在蟲族主巢,斬殺一名親衛後,被蟲族女皇毫不留情地吞噬?

  他的話彷彿一個信號,擠在救援星船狹窄船艙,看著屏幕的人們如夢初醒。

  「假的,肯定是假的,殿下怎麼會死呢?」

  「殿下現在還在皇宮裡待著指揮戰役,剛剛用出雙星系防護,不可能出現在前線。」

  「對、對啊,肯定是假的!換臺,快換臺啊!」

  他們這麼說著,試圖說服自己也說服別人。

  蟲族主巢星域是一片巨大的戰場,身在其中的人反而沒有不在其中的人看得清。

  就譬如後方治療隊伍,運送到這裡的都是傷員,每個人都忙得腳不沾地,軍報傳遞沒有那麼及時,絕大多數都靠衝在最前方的傷員們帶來最新消息。

  有些散落在陣營後方,剛剛才從星域外圍衝入戰場的帝國軍人對剛才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看著那散落蒼穹的萬千金色光束和體表浮現出的光盾,反倒沒了後顧之憂,以為原含霜沒了生命危險,和他們一起並肩作戰,愈戰愈勇。

  毫無疑問,穹頂上範圍囊括了兩個星域神聖防護大大減輕了戰場的壓力。

  參與這場最終之戰的帝國軍人足足有千萬,原含霜真正做到照顧到每一個人,為帝國每一個驍勇善戰的子民們降下庇佑。

  然而很快,激烈的戰場就被一陣充滿喜悅的尖嘯聲徹底擊碎。

  【——】

  眼看著原含霜已經被吞噬,蟲族女皇再也不需要小心翼翼地收斂,生怕傷害到自己唯一晉升神階,奪取造物主權柄的機會。

  它直接得意洋洋地開啟了大規模精神震懾。

  因為勝利近在眼前,蟲族女皇這次甚至沒有使用蟲族的語言,而是幻化成千萬道精神力,要那陰惻惻的,不可名狀的聲音直接在數千萬正在奮戰的人類腦海中炸響。

  【停下——】

  大多數情況下,蟲族其實是可以和人類溝通的。只不過高階蟲族從來不屑於如此,更何況蟲族女皇。如今紆尊降貴,可見其春風得意的心情。

  半神階精神力如同海浪般驟然席捲蟲族主巢星域,且還是無差別攻擊,要雙方都驟然停下進攻,悶哼倒退。人類痛苦地捂住頭部,高階蟲族則是連忙單膝跪地,朝向主巢所在的位置,在天網中恭賀陛下得願所償。

  龐大的蟲族主巢懸浮在宇宙的中央,那從未被人窺見過的真實面目的暴露無遺。

  毫無疑問,蟲族女皇的真身是醜陋的。它渾身包裹著深綠色的蠟質層蟲甲,從外骨骼脊椎附近衍生出數千條每根平均幾十米粗的尖銳足肢,這些足肢彷彿蜘蛛一樣支撐著它站立在主巢頂部,而它的主體中,那張遍布密密麻麻獠牙的嘴又佔據了絕大部分。這樣畸形的畫面,比科學院裡蟲族女皇的想像手稿邪惡無數倍,要人望而生怖。

  剛剛還充滿吵鬧的戰場瞬間陷入死寂。只能聽見蟲族女皇高高在上的聲音。

  【人類,你們的皇太女,你們所謂的希望,已經被吾徹底吞噬!】

  「什麼?不!」

  「不可能!」

  「你放屁!」

  在戰場頂端俯瞰著這些螻蟻們慘白的臉色和尖叫怒吼,蟲族女皇滿意地開口【以區區人類之力,抵擋吾族數千年,也算一件了不起的功績】

  它將的足肢搭在主巢上方,傲慢地宣布【放棄希望,放下武器,接受你們身為蟲族造物和奴隸的事實】

  在原含霜被蟲族女皇吞噬的剎那,主指揮室寂靜一片,安靜到幾乎落針可聞。諸葛辭再也壓抑不住自己的痛苦,從喉嚨裡洩露出一絲嗚咽。

  救援星艦上,塵埃落定的人們緩緩蹲下,哭得七零八落。洪念和蕭雲夢哭喊著,說什麼也不信。

  沐浴在金雨中的全星際在這一刻陷入極致的哀慟。

  【吾將成為新的宇宙造物主,帶領吾族前往深空星海進行開拓】

  【吾族的每一位戰士都是寶貴的,只要你們現在投降,吾可以考慮放你們一條生路,給予第一批投降者轉變為低等兵蟲的殊榮】

  邪惡不可名狀的聲音彷彿要勾起人心中所有邪念。

  某些情況下,精神威懾有著近乎催眠的效果。

  在這樣的哀慟裡,有人站出來了。

  主指揮室內,忽然有人接通了全星際直播。

  緊接著,軒轅烏的臉出現在屏幕中。他正站在宇宙漂浮器上,身旁環繞著幾位聖階,手中緊握親王權杖,指向蟲族主巢的位置。

  「打起精神來!帝國子民們!這正是需要我們團結一致,萬眾一心的時刻!」

  說完,軒轅烏深吸一口氣,轉頭看向幾位聖階。

  後者微微點頭,眼底充滿視死如歸。

  主指揮室內,諸葛北深吸一口氣。

  多少年了,他太久沒有這樣緊張的時刻,竟然如同一個初出茅廬的指揮官一樣,手心忍不住冒出細密的冷汗。

  頻道內,以天馬執行官為首,所有的聖階默默按下準備欄。

  這是一場沒有希望的戰役,成敗在此一舉!

  「準備執行斬首計劃!」

  智械執行官一聲令下,他們的身影猛地被包裹進技能光球裡,如同一尾急速飛行的箭矢,猛地指向最中央蟲族主巢的方向!

  開著銀星號切入前線的學院小夥伴們剛剛分配好職責,身上附加了故慕星和巫浩軒的buff,準備摩拳擦掌執行原主席/原學妹/老大拯救計劃,就聽見蟲族女皇的聲音席捲了整個蟲族主巢星域和中央星系。

  「什、什麼啊?」錢達愣愣地問著,聲音顫抖:「蟲族女皇說它把原主席吃了?拜託,開什麼玩笑,那可是原主席誒,我才不信,打死我都不信!」

  沒有人回答他。

  骨冬飛逝的身影如同雷電速閃,夏夢柔拍打著身後的蝶翼,柯俊達沉默跳下甲板,顧北風和故慕星的臉色沉得嚇人,雲流,邊宇,華豐……就連輔助系的巫浩軒也把禮帽往自己頭上一扣,拎著原含霜教他的拳法,流著眼淚跳進戰場。

  此時此刻,再多的話語都已經無用。

  唯有鮮血能夠洗刷這刻骨仇恨。

  「啊啊啊啊啊啊!」

  在無數個驚天動地地咆哮聲過後,整片戰場重新沸騰了。

  「投降你個仙人板板呢!想讓人類投降,下輩子吧!」

  「蟲族這群王八蛋,我和你們拼了!」

  「把少主還給我們!」

  「死!給我死!」

  甚至不需要諸葛北再下達全面攻擊的命令,每個在戰場上奮力殺敵的人的雙眼都幾乎染成駭人的赤紅色,配合著那場浩瀚的光雨手起刀落,顯然殺急了眼。

  【愚蠢至極】見狀蟲族女皇毫不客氣地評價。

  以它屹立在蟲族頂端,自詡高等種族的智慧,如何不知道人類此舉,無異於是在自取滅亡。

  不過無所謂,它本該直接下達人類剿滅命令,剛剛也不過是吞噬真正的天命之人後,心情愉悅,沒想到這群螻蟻竟然並不領情。

  【殺光他們】它冷冷地下令。

  剎那間,蟲族大軍動了。兩方狠狠地碰撞在一起。

  同樣時刻,後方的醫療隊伍裡,第四軍團軍團長緩緩搖了搖頭,臉上出現悲痛。

  她看著面前躺在擔架上的銀髮教皇,後者面容沉靜,雙眼緊閉。即便身上的白袍染成血衣,也安靜地彷彿只是剛剛睡著,像一尊精美沒有生氣的破布娃娃。

  「沒有生命氣息了。」

  彷彿應和她的話一般,一旁的屏幕上,絲線從波瀾來到平整。

  同樣是這個剎那,中央星系帝國科學院內,留守在這裡的科研人員忽然聽見赤金醫療艙裡傳來警報聲。他匆匆趕過去,卻震驚地看見躺在內裡,距離治療完成還差13%進度,無知無覺了好幾個月,不管用什麼辦法都無法喚起他任何反應的帝國英雄滿臉抽搐,最終定格在了痛苦。

  彷彿能夠感受到女兒生命的消亡那樣。

  從海東青仍舊緊閉的雙眼裡,淌下了兩束清淚。

  「啊,陛下可真是仁慈。」半晌,站在主巢側旁的黑皇帝開口。

  幾分鐘前發生的一幕彷彿歷歷在目,從海東青那裡繼承來的情感讓他眼前一黑,足足緩了好幾分鐘才回過神。

  當初黑塔才剛剛發展起步,黑皇帝只參與了算計軒轅初雪,倒沒有旁觀後者被生吞的場面,只是在收到其死訊後情緒爆發。正因如此,他才著實沒想到,親眼目睹帶來的影響竟然這麼大。

  騰空而起的六號聽見他的話,露出一個不屑的眼神。

  區區一介失敗品,也配質疑陛下的命令。若非陛下下達全面進攻,殺光人類的命令,它當即就得擰斷黑皇帝的脖頸不成。

  如今完美品已經得到,黑皇帝這個失敗品也失去了他應有的價值,蟲族自然沒有要留著他的打算,隨時準備來一波釜底抽薪。

  然而平時一向敏銳的黑皇帝卻完全沒有察覺到上空那駭人的殺氣。

  當原含霜生命氣息徹底消失的那個剎那,他的面容陡然失去了最後的血色,心臟抽痛,整個人眩暈般緩緩後退,只能無力地靠在巢壁上恢復。

  但即便如此,望著遠處充滿血腥的戰場,忍著渾身的痛楚,黑皇帝還是緩緩扯出一個充滿惡意的笑容。穹頂降落的金光和噴薄的血霧映照在他的瞳孔裡,交織成世間最美好的樂章。

  曾經在倒影聖殿裡苟延殘喘的無數個日日夜夜,他沒有一天不期盼著這一天的到來。多年夙願,一朝達成,意氣風發的同時,充滿了大仇得報的快意。

  「哈哈,哈哈哈哈……」

  黑皇帝斷斷續續地笑著,胸膛起伏。

  戰爭還在繼續。

  即使每秒鐘的傷亡的數字還在持續上跳,人們也沒有時間停下來悲痛緬懷。

  醫療人員匆匆走過,一個個傷員被抬走。

  在誰也沒有發現的時候,安靜彷彿沉睡在原地的銀髮教皇身旁,一截小指忽然輕輕動了動,而後再度恢復沉寂。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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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1-13 00:14:50 |只看該作者
卷六‧絕對蟲族戰線 第二百九十一章

  一片漫無邊際的黑。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或許是一分鐘,或許是一個小時,也有可能是更久。時間在這裡失去了應有的意義。最終,在這片迷濛的宇宙裡,原含霜猛地驚醒了。

  足足過去近三分鐘,她的意識才逐漸緩慢地回籠。而後幾乎在恢復清明的瞬間,先前發生的一切紛至沓來,一件接著一件注入腦海。

  她獨身一人去了蟲族主巢,送走古德澤後,配合那隻幼年巡察使一起,成功將三大親衛中的血衛斬殺。人類和蟲族已經開戰,這是最後一戰,也是決定人類生死存亡關鍵的戰役。好在雖然被蟲族女皇吞噬,但她抓緊機會,將自己最後的祝福送了出去,然後永遠地墜入黑暗。

  記憶的最後一秒,斷片在了墜落中逐漸遠去的微光裡。

  醒來後,原含霜第一時間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身體。她很確定,在被蟲族女皇吞噬之前,尖銳的足肢和獠牙在她手臂和腹部紮出無數個血洞,有些深的甚至直接整個穿了過去,絕不可能像現在這樣平平整整,毫髮無損。

  『這裡是哪裡,為什麼這麼黑?我不是已經死了嗎!』

  『明明已經被蟲族女皇吞噬,現在應該死得不能再死,為什麼我還留存意識?』

  一個接一個的疑問在原含霜腦海中甦醒。

  人類解剖過許許多多的蟲族,早已發現它們的血液和體液中含有超強的腐蝕性物質。可想而知,屹立在蟲族金字塔頂端的蟲族女皇,胃裡必然是一片強酸的汪洋,成為所有生物絕佳的化屍水。

  既然走上這條道路,主動提出這個犧牲計劃,原含霜早就已經心平氣和接受自己即將到來的結局。

  她是已經死過一次的人,對第二次死亡並沒有尋常人想像中那樣的畏懼。反倒因為追溯記憶時,聽見軒轅初雪坐實了她天命之人的身份後,有種塵埃落定,近似於「啊,原來是因為這樣,我才會得到重來一次機會」的恍然大悟。

  這個世界上哪有那麼多天上掉餡餅的事,重生一次,必然有代價。

  那個傳說中的造物主既然算得明明白白,或許也看到了她今天的選擇。說不定根本就沒有什麼預言,它的存在只不過是為了讓她能更好地接受命運。

  只是也不知道,她死了後,外邊的情況是什麼樣。

  但原含霜向來是個只求問心無愧的人。她自認為已經做到所有能做的了。

  再怎麼說,不會有比死亡更差勁的結局。

  這麼想著,原含霜徹底拋去顧慮。嘗試動了動,卻發現自己現在沒辦法走。

  ——她懸浮在這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裡,只能用飄的。

  原含霜:「……」

  上一回死都沒有這個流程,難道地球人沒有,星際人死後才有地獄天堂嗎?

  她在黑暗裡漫無目的地飄了一會。

  這裡沒有聲音,一切都很寂靜。沒有胃酸的腐臭,甚至沒有邊界,望不到盡頭。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原含霜心裡的疑惑越來越重,忽然看見黑暗裡出現了一點光。

  這點光芒十分微弱,不仔細看甚至很容易被忽視掉,但只要看見了,在這片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就亮得如同太陽。原含霜連忙順著飄了過去。

  伴隨著挪近,她逐漸看清了這道光束的全貌。

  那是一個背對著她,蹲在半空中的六翼熾天使。

  不知道為什麼,它周身的光芒比起原含霜前幾次看它時微弱了許多,只堪堪能照亮周圍一小圈地面,遠遠沒有全盛時比擬晨星的斑斕耀眼。就連身後舒展的龐大六翼也無精打采地垂落下來,彷彿一隻耷拉的落水小狗。

  「他在這裡找了你很久。」

  就在原含霜想要過去拍拍它的時候,一道聲音忽然從身後傳來。

  她猛地回過頭去。

  不遠處,一個穿著長裙的潔白靈魂正安靜地飄浮在空中,裙角如同綻放的鮮花那樣隨風飄散,面帶微笑地看著她。

  視線觸及到靈魂的面容,原含霜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你……您……」

  那是一張和她有幾分相似,卻稍顯陌生的臉。

  原含霜在三角星域裡見過一些當地居民珍藏的珍貴影像,心底不由自主升起一個極為荒謬的猜測。

  「是的,你猜得沒錯,我親愛的寶貝。」

  軒轅初雪溫和地笑了:「媽媽上回見你的時候,你還躺在媽媽懷裡,只有小小的一團,臉皺巴巴的,像個小猴子。沒想到再見到你,就已經長這麼大,比媽媽還高了。」

  原含霜的腦子嗡的一下停止了思考。直到軒轅初雪走上前來,愛不釋手地翻看她身上這些年長大的痕跡,又說了一些她在回溯裡聽過的話時,才終於回過神來。

  「原來……死後的世界是這樣的嗎。」原含霜喃喃自語,不敢置信。

  如果死後就能和親人團聚,那敢情還挺好,到時候等爸爸來了,一家沒能在地面上團聚的三口也能在九泉之下和和美美不孤單。

  聽見這話,軒轅初雪一個沒忍住,露出關愛傻子的眼神,順手敲了敲她的頭。

  「不,你還沒死呢。感受一下,是不是還能感到疼?」

  原含霜後知後覺捂住腦袋。

  當她真真切切感覺到頭頂傳來的痛意後,猛地跳了起來。

  「不可能啊!我明明被蟲族女皇吞噬了,您也早就在回溯的記憶裡被它……」

  說到一半,原含霜猛地停住。她抬起頭,震驚地看著軒轅初雪:「難道……是吞噬?」

  「是,也不是。」軒轅初雪搖了搖頭。

  說到正事,她臉上的笑容逐漸減淡:「既然到了這個時候,你應該從已經帝國科學院的加密檔案裡知道了金銀蘋果的秘密。你知道的,金蘋果原先是皇室存放在光明聖殿的神賜聖物,覺醒擬態之時,皇室成員可以通過一些儀式,同金蘋果裡萬分之一的力量產生共鳴,從而提升自己的擬態等級和實力。」

  見原含霜點頭,表示自己知曉,軒轅初雪繼續往下說:「我也使用過金蘋果的力量。」

  「蟲族有一套自成體系的理論。在它們的歷史中,造物主創造了蟲族,它們創造了人類,所以它們自認天生就高人類一等。這點從人類吞噬金銀蘋果,要麼爆體而亡,要麼無法抑制金銀蘋果的分裂,得不到金銀蘋果全部的力量就能看出;根據這個理論,它們認為人類是徹頭徹尾的失敗品,它們是天生的完美品和成功品。但事實上,真相並非如此。」

  軒轅初雪緩緩揭開了一個從未有人和蟲知曉的驚天大秘密:「蟲族女皇吞噬掉銀蘋果後,其實本身並沒有吸收銀蘋果的能量。就像是在木棍上鑲上一塊寶石,合在一起的時候,它能夠賣出高昂的價錢,但取出寶石後,它本身並無價值。」

  原含霜忍不住開口:「您的意思是……蟲族女皇只是在借用銀蘋果的力量?!」

  這個結論太過驚人,以至於她連問出聲,心臟都忍不住怦怦直跳。

  如果一切都如同軒轅初雪所說的那樣,那人類的機會將大大增加,說不定還能一舉翻盤。

  「聰明,不愧是我的女兒。」軒轅初雪滿意地點頭:「其實這個結論,我在這裡保持這個狀態待了十幾年,也是不久前才得出。」

  自從當年被蟲族女皇吞噬後,軒轅初雪一直渾渾噩噩地沉睡,驟然清醒後,便以靈魂狀態在這片漫無邊際的地方待了十幾年。

  對於自己為什麼會保持這個狀態,而不是直接死亡,她同樣百思不得其解。然而這個問題的答案,在前不久,終於得到解答。

  「前段時間,蟲族女皇吃了半個銀蘋果,進入休眠狀態。」

  軒轅初雪在虛空裡看見了那半顆被吞進來的銀蘋果。漸漸地,隨著時間推移,她發現那顆蘋果似乎並沒有被消化,反倒是蟲族女皇的身體將自己調整成同頻共振的模式,這才成功借用銀蘋果的力量,進入半神階。

  「蟲族女皇無法消化金銀蘋果,所以當初借用過金蘋果的我,才有幸得以用這樣的姿態留存世間。」

  她將原含霜拉過來,指著另一邊黑暗中一塊不仔細看就很容易被忽視的深銀色:「看見了嗎,那就是最後半顆無法消化的銀蘋果。不過我們是靈魂體,沒有辦法觸摸到,只能看。」

  原含霜恍然大悟:「啊!所以就是因為這樣,老皇帝的血脈灌頂才沒能用出去!」

  當初烈日關卡戰役時她還只是銀星學院一個普普通通的一年級新生,尚且為了吃不飽飯而天天奮鬥,每天學校黑街食堂三點一線跑,根本沒時間去關注家國大事。還是後面和舊部接上頭後,封柏才告訴她,其實老皇帝軒轅鼎在彌留之際感覺到了自己失蹤多年的女兒還有活著的生命氣息,這才在燃燒靈魂後果斷發動了血脈灌頂。

  可是當時也不知道出現了什麼情況,導致血脈灌頂使用失敗。

  按理來說,只要感覺到血脈灌頂可以使用,就意味著親人還存活於人世,在這種情況下不應該出現血脈灌頂失敗的情況。當年帝國科學院反覆研究了很久,也沒能找到其中原因。

  如果歸咎到軒轅初雪雖然被吞噬,但卻以靈魂態存活,軒轅鼎感知到了女兒還活著,但她現在的靈魂狀態無法接受血脈灌頂,那就一切都說得通了。

  提到老皇帝,軒轅初雪神情瞬間變得黯然。

  「等一下。」她回過神後,忽然瞪了原含霜一眼:「那是你爺爺,你怎麼叫他老人家的?!」

  意識到媽媽真的還活著,原含霜傻笑:「……我錯了,下次會好好叫爺爺的。」

  聽見她的保證,軒轅初雪這才滿意。

  「蟲族女皇和它口中的失敗品沒有半點區別。只有你,寶貝,你是天命之人,只有你才能將金銀蘋果真正同你的骨血融合。你才是真正的完美品。而且我猜,蟲族女皇它自己對此是絕不知情的。」

  原含霜深以為然。

  若蟲族女皇真的是完美品,她和媽媽也不可能在這裡時隔多年後再會。

  「那我們要怎麼出去呢?」

  「先不急。還需要一些時間。」軒轅初雪拉著她的手:「我想聽一聽你的故事,也不知道這些年你爸那傢伙有沒有好好照顧你,瞳姐姐怎麼樣了……可以把外面的故事和你從小到大經歷的故事,講給我這個不負責任,缺席了你成長的母親聽嗎?」

  原含霜沉默了。

  媽媽提到的兩個人,都是她完全不知道該從何說起的話題。

  「這個,要不我們還是先想辦法出去吧。」足足半分鐘,原含霜才憋出一句話。

  好不容易才和媽媽重逢,打死她也不可能把爸爸毀容失智幾十年,現在還躺在赤金醫療艙裡修復;軒轅瞳更是間接導致軒轅初雪死亡的兇手,如今已經魂歸西天這樣的話說出來。就連她的成長故事,那也是遍布坎坷,完全不適合當故事講述。

  可軒轅初雪是何等人物,一眼就看出了原含霜的遮遮掩掩。

  她的面色幾經變幻,訝異,遲疑,瞭然,最終定格在難過。

  「也是,如果你這些年過得好,又怎麼會被蟲族女皇吞噬。當初將你交給你爸的時候,他就和我發誓一定會用命保護你。就算見,我也該先見到他才對。」

  軒轅初雪苦笑一聲,心疼地摸了摸她的金髮。

  那樣溫柔的,獨屬於媽媽的觸感通過髮絲傳遞到原含霜身上,溫暖得要人想哭:「這些年,你肯定過得很辛苦吧。」

  「沒有的事。」原含霜忍不住鼻子一酸,搖了搖頭:「我交到了很多朋友,還有舊部一直在幫我。」

  「傻孩子,你發現了嗎,你的靈魂比我淡很多。」

  軒轅初雪沒有再追問,轉而指了指她的身體。

  在黑暗中,靈魂呈現乳白色,只有蹲在旁邊的六翼熾天使是金色的。軒轅初雪雖然被吞噬後在這裡半夢半醒待了幾十年,但靈魂仍舊呈現出濃鬱的乳白色;反觀原含霜,靈魂只有淡淡的珍珠白,彷彿一吹就散。

  「你燃燒了靈魂,使用了自己的本源力量,所以靈魂才會這麼稀薄。」

  聽到這,原含霜忍不住縮了縮頭。

  她當時以為自己必死無疑,這才毫不猶豫地燃燒靈魂,送出最後一擊。

  「不需要躲。要我是你,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好在軒轅初雪並沒有要怪罪她的意思,而是繼續撫摸著她的頭髮,為她編髮:「待會出去後,注意你爸爸的那個陰暗面。他就是個只敢活在黑暗裡的跳蚤,失敗的懦夫,只敢玩陰的孬種。」

  「撲哧。」犀利精準的形容要原含霜忍俊不禁。

  「如果沒猜錯的話,那最後半顆銀蘋果應該在蟲族女皇第三根肋骨附近。你已經集齊了金蘋果和兩顆半銀蘋果。只需要取出半顆銀蘋果,就能拿到造物主的權柄,徹徹底底終結這一切。在此之前,媽媽和爺爺只能幫你到聖階巔峰,最後的半神階級非簡單的能量灌注就能抵達,但現在情況緊急,已經沒有時間再讓你去累積底蘊衝擊半神。」

  這些近似於交代後事的話語,終於讓沉浸在母女重逢喜悅裡的原含霜越聽越不對勁:「您不和我一起走嗎?」

  軒轅初雪沒有回答。

  帝國第三公主漂浮在原含霜身後,仔仔細細地梳好兩束辮子,而後將自家女兒轉過來:「你有信心以聖階巔峰的姿態挑戰蟲族女皇嗎?」

  原含霜不吭聲,她倔強地看著軒轅初雪,非要等一個答案。

  軒轅初雪不為所動,轉而幫她整理劉海:「還有,待會記得跟那隻金色的熾天使出去。它是擬態,不會被外界環境干擾,可以帶你找到離開的路。但到底不是精神體,除非你主動出現,不然它永遠找不到你。」

  在她這麼說的時候,熾天使恰好飛了起來,金色的神話擬態重新打起精神,在這片黑暗的地域裡飛來飛去,尋找原含霜的身影。

  「在你醒之前,他一直在找你。」

  軒轅初雪語氣揶揄:「看來我的女兒也找到了自己喜歡的人,真好。」

  原含霜猛地抬頭,她隱隱約約猜到接下來要發生什麼,於是迫不及待打斷了她的話:「和我一起出去吧。」

  「霜兒,你知道的,有些事情,並非媽媽不想,而是媽媽做不到。」

  軒轅初雪摸了摸她的頭,笑容淺淡:「媽媽現在只是靈魂狀態,被吞噬幾十年,軀體早就溶解,無法脫離這片區域。但你不同,金銀蘋果真正融入你的骨血,蟲族女皇無法對你的軀體造成損害。外面的戰役已經進行到最關鍵的時刻,若無外力干涉,人類將永遠滅絕在這一天……最重要的是,如果不這麼做的話,你馬上就會消失,我的寶貝。身為一個母親,即便再不合格,也不可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孩子死在面前,那對我實在太殘忍了。」

  伴隨著她的話,銀白色的靈魂驟然變得深沉,染上瀲灩猩紅的顏色,化作千萬條紐帶,從軒轅初雪的頭頂緩緩飄出,輕輕圍繞在原含霜周圍。

  與此同時,另一片血紅色的紐帶也從虛空中垂下,注入軒轅初雪的頭頂,再經由她的身體來到原含霜身前。帝國科學院深不見底的冷凍休眠艙裡,被判定為植物人的老人頭部出現同樣的紅光。這暫停了數年的血脈灌頂,終於在這一天再度被激活。

  肉眼可見的,被血脈灌頂的紐帶包圍,原含霜身上那飄忽到快要變得透明的白色靈魂一下子變得凝實起來。取而代之的,是軒轅初雪逐漸透明的身影。

  「媽媽在這裡等了你很多年,能再見你一面,已經是意外之喜。」

  失蹤了幾十年的帝國公主輕輕擦去女兒的眼淚,忍不住嘆氣:「如果你爺爺知道你這麼優秀,他老人家一定也會高興的。」

  原含霜再也忍不住,她張開手,猛地撲到軒轅初雪懷裡。

  「可是,我其實不是你的女兒,我是從另一個世界來的……」

  原含霜把臉埋在她的懷裡,語無倫次。

  「不,你就是我的女兒。」軒轅初雪笑了:「我是不是忘記告訴你了,其實你剛出生的時候,是一個死胎。後面金蘋果主動融入你的胸口,這才奇蹟般恢復了心跳。」

  雖然現在的原含霜已經高出她一個頭,但軒轅初雪還是像小時候哄她那樣,輕輕拍打著她的背:「對我來說,你永遠是命運最珍貴的禮物。即使被女皇吞噬,在這裡待了幾十年,我也從來未曾後悔過當初自己的選擇。」

  「所以,現在你應該喊我什麼?」

  「媽媽……」直到此刻,原含霜才終於放下心底的害怕,喊出這個埋藏在心底的,充滿嚮往的稱呼。

  她崩潰地哭喊:「第二次了,媽媽,第二次了。」

  比起在回溯記憶裡看不見畫面,只能聽見聲音,這一次真真切切的觸碰,更要人悲傷動容。

  母親是給予生命的人,可軒轅初雪卻生生給予了她兩次。

  越來越多的血脈絲線包裹住她們,將她們纏繞成一個繭。兩個血脈灌頂中龐大的力量毫無保留地通過親人的愛意傳輸而來,內裡包裹著前任帝國公主和前任帝國皇帝沉甸甸的希望。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軒轅初雪忽然抬高聲音,她的臉上出現屬於帝國公主的凜然:「告訴媽媽,你有信心以聖階巔峰的姿態打敗半神階的蟲族女皇嗎?」

  原含霜聲音哽咽,好半晌才道:「……有。」

  「你有信心拯救全人類於水火,履行軒轅家族的義務,捍衛皇室榮耀嗎?」

  「……有。」

  「你會帶著媽媽的這一份希望,好好的活下去嗎?」

  這下,原含霜不說話了。

  不知何時,問出這幾個問題的軒轅初雪同樣已淚流滿面。

  那張和原含霜有好幾分相似,並肩站在一起絕對能被認出是母女的臉上早已掛滿晶瑩的淚珠。

  「抱歉,我的孩子。我知道得而復失對人來說最為殘忍。可接下來的路,媽媽真的沒有辦法陪你。」

  在消失之前,軒轅初雪紅著眼睛。比鯤小上許多的黃金鯨從她們身旁的虛空中顯現,用尾鰭輕輕拍著鯤和玄鳥的頭頂。

  這對素未謀面的母女在虛空的精神力彼岸中相擁,哭得泣不成聲。

  「但你要記住。媽媽愛你。永遠愛你。好好活下去。」

  這是原含霜再次陷入昏厥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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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絕對蟲族戰線 第二百九十二章

  「全力進攻蟲族女皇!」

  在原含霜被蟲族女皇親口宣布死亡後,整個戰場直接進入白熱化。

  按照她留下的命令,軍部當即調動所有聖階戰鬥力,集合九大軍團精銳以及各個小組特種部隊,無視一切上可能承受的傷害,朝著蟲族主巢發起不要命的進攻。

  而蟲族方也因為血衛的隕落和蟲族女皇下令殺光人類的命令格外激昂。

  即便隕落了三大親衛之首,其餘兩位聖階中級的親衛和九大巡察使也不是好相與的,更別說蟲族女皇在晉入半神後,即便不用維度攻擊,也還捏著精神威懾的底牌。在這樣的情況下,聖階們根本沒有辦法突圍。

  毫無疑問,這是一場極其慘烈的戰鬥。

  所有的前進,都建立在自己人的屍骨之上。一切的憤怒都被帝國軍人們轉化為光劍斬落的力道,轉化為憤怒的狂吼和前進。

  短短十分鐘,虛無縹緲的宇宙已然被染成猩紅的血色。雙方都殺紅了眼。到處都是紛飛的血肉和肢體,無情閃爍的雷射束無數人在這裡默默死去,屍體漂浮到太空的某個角落。在戰爭結束後,他們可能被兵蟲啃食,也可能默默化灰。

  「報告指揮官,蟲族第九巡察使已隕落!」

  「報告指揮官,青榕指揮官重傷,生命垂危!」

  「報告,第五軍團左翼被擊潰!」

  「中央隊形出現斷裂!」

  一封接一封軍報傳來,主指揮室內所有人都緊緊盯著屏幕,大氣都不敢出。

  諸葛北和諸葛辭分別負責雙線戰場,其餘五位分線指揮官同樣負責一片區域,一道道指令接連送出,再通過層級分別下達給各軍團作戰人員。

  更後面一些的帝國部門各司其職,後勤部隊,醫療團隊,更是馬不停蹄,連停下來休息的機會都沒有。每個人都堅守在自己的崗位,為了人類的未來共同奮戰。

  誰也不敢相信,人類輸了將要迎接怎樣的後果。

  這是一條沒有後退可言的路,除了直面戰爭以外,人類別無選擇。

  「一定要贏啊!」

  「我們一定要為殿下報仇!」

  「蟲族這群王八蛋,必須把它們幹碎!」

  後方救援星艦上,人們安靜焦急地祈禱。

  可即便如此,也抵擋不住人類隱約表露出頹敗的局勢。

  三大關卡和布置的後手並沒有對蟲族造成想像中的傷害,蟲族最精銳的部隊損耗程度並不高。再加上己方失去了太多皇室成員,餘下不管是軒轅烏還是軒轅妙音,能夠使用的神聖防護規模都十分有限,籠罩不到整個戰場。再加上蟲族放棄了先前貓抓老鼠的漫不經心,真正認真起來,一下子要局勢陷入難熬的焦灼。

  對這樣的局面,蟲族自然有所感應,愈戰愈勇。

  三號巡察使裂開血腥的笑容,轉身拍碎一名負責護航的防禦系軍人肋骨。

  因為巡察使和親衛的阻攔,執行官組成的尖兵小隊被穩穩地攔在距離主巢五十星里的地方,無論如何也無法接近此刻停留在主巢上方,冷眼指揮下方戰鬥的蟲皇。

  人類,已經走在落敗的路上。

  「為什麼蟲族女皇還沒有陷入沉睡?!」

  雪烏執行官急匆匆將重傷的青榕執行官送回後方安全區域,而後折返。

  側後方,劍齒執行官再也支撐不住,仰頭吐出一口血。

  戰鬥進行到此刻,明明距離原含霜被吞噬已經過去十分鐘,可蟲族女皇還是沒能陷入沉眠,仍舊頤指氣使發號施令。它的存在,還有那數千支隨時可能落下的尖銳足肢給執行官小隊帶來極大的壓迫感。

  在尋常情況下,斬首計劃根本無法實行。先不說環繞著主巢的巡察使和親衛,人類不可能在蟲族女皇清醒的時候打碎它的蟲甲。

  後方,諸葛北眉宇緊鎖,沉吟不語。

  自從蟲族突襲攻破T11關卡已經過去半個月,這半個月內,目睹過半神威力的人類無一不是死如死灰,一步步接受人類末日的到來。可即便是主流也認為人類難逃一劫,甚至開啟火種計劃,做好最差的打算,在這麼多已然絕望的人裡,諸葛北也依舊堅定不移地相信原含霜,相信她這個預言石板親自指定的天命之人,絕對會帶領人類走向勝利的結局。

  可這份信任,在眼睜睜看著那抹金色被蟲族女皇吞噬的剎那,擊碎得蕩然無存。

  照理來說,諸葛北這樣極端理智的人,不至於將最後的希望放在等待奇蹟發生上。但是在人類走到末路,尚且看不清前路的此時此刻,他竟也忍不住在心中祈禱,希冀著蟲族女皇遲遲不進入休眠狀態的原因,或許是皇太女還未死亡的證據。

  「不行,不能再這樣拖下去了。」

  在一名執行官被穿透胸口後,天馬執行官搖了搖頭。

  他懸浮在宇宙中,勉強拉開和二號巡察使戰鬥的距離,回頭看了眼防線被飛快蠶食,步步後退的帝國軍團,眼底閃過萬千紛飛思緒,最終沉澱在一往無前的決絕。

  「智械,下命令吧。」

  天馬執行官的話語通過耳麥,傳達到主控制室內:「你不是自詡一步三算,算無遺漏嗎?你應該比誰都清楚,除了這以外,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要是有其他更好的辦法,原含霜也不會義無反顧離開。

  金鵬執行官的聲音也緊跟著響起:「既然如此,帶上老夫一個。」

  「你們兩可別想偷跑,還有我呢。」

  「與其背水一戰,倒不如拼一把!」

  「皇太女殿下做得,我們這些老不死的又有什麼做不得?!」

  一個接一個的聲音響起。

  此時此刻,所有的執行官們已然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他們很清楚,只有流血和深刻的流血才能打開如今的僵局。

  身為站立在人類天賦者頂端的一員,死亡對他們來說並沒有那麼可怕。他們真正害怕的是,即使他們一個接一個犧牲,那麼多軍人浴血而戰,以血肉白骨鑄帝國邊疆,也阻止不了人類的滅亡。

  從來沒有這樣一刻,人類如此害怕過失敗。

  就連軒轅烏也深吸一口氣:「撤去我的防禦,身為皇室成員,我有責任同你們奮戰到最後一刻。」

  指揮頻道沉默了許久。

  最終,諸葛北看著自己視野裡計算出的個位數成功率,閉了閉眼。

  「……行動吧。」

  下一秒,準備已久的潔白天馬和暗金色大鵬猛然沖天而起。

  聖階們放開了對擬態真身的控制,長達百米的龐大虛影在他們身後威風赫赫地出現,上方燃燒著靈魂火焰,瞬間吸引了戰場上的目光。

  「那、那是……!」符音大吃一驚。

  她怎麼也沒想到,帝國最強的執行官和陪伴老皇帝走過數十年的忠實老臣,竟然會同時選擇燃燒靈魂,用生命為人類未來鋪路。

  天馬執行官長嘯一聲,身上裝備著花紋複雜的天馬翼裝,仰天高鳴。

  他和金鵬指揮官伸長的利爪交匯在一起,兩個人彷彿多年陪伴的老友一樣,大笑著衝向蟲族主巢的方向,劍指女皇咽喉。

  在兩位執行官身後,越來越多的執行官同時開啟擬態真身。那些高達百米的聖階擬態像是天上閃閃發光的星子,點綴在蟲族主巢星域的中央,要所有看見這幕的帝國軍人淚灑寰宇。

  【愚不可及,竟然還不放棄掙扎】

  面對那合力襲來,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技能進攻,蟲族女皇發出不屑地冷笑。

  它緩緩從主巢上立起,數千根纖細尖銳的足肢支撐著它,其中幾支緩緩抬起,從尖端開始泛起詭謐的色澤。

  【就讓吾來粉碎你們最後的妄想】

  屏幕裡見到這幕,主控制室後方所有人不由得面色一變。

  諸葛北調高聲音,朝著頻道內大吼:「後退!停止進攻!退!護住烏日殿下!」

  然而已經晚了。

  蟲族女皇獰笑著,在足肢點擊的地方開啟了局部維度權能。

  剎那間,那兩束匯聚了兩名老牌執行官燃燒靈魂發出的全力巔峰一擊,在這輕描淡寫泛起的灰色漣漪下,瞬間消弭於無形。

  他們臉色陡然慘白的剎那,兩名披著黑袍的親衛猛地躍入半空,手腕裂變為曲劍。金鵬執行官只來得及推了天馬一把,自己便如同斷了線的風箏被擊落。恰在此時,尖銳的足肢從天而降,蒼老的身體當場從中間被截斷,而後碎裂成紛紛揚揚的紙屑。

  「金鵬前輩!」

  幾名隨後趕到的執行官目眥欲裂,天馬執行官更是陡然色變。翱翔在宇宙中的金鵬悲鳴一聲,繼承了主人的遺願,拍打著翅膀還想再衝向主巢,最後不甘願地化作虛影散去。

  「維度,又是維度攻擊!」劍齒執行官崩潰出聲:「它不是用不出來了嗎?!」

  諸葛辭飛快解釋:「那是小範圍,精準控制的維度攻擊……蟲族女皇根本沒把它當做大範圍攻擊手段,只需要這樣附著在足肢上,碰到的剎那就能進行降維打擊。」

  「那這樣話,豈不是我們所有的攻擊,蟲族女皇都可以用這招輕易化解?!」

  耳麥裡沉默了。話音剛洛,諸葛辭瞳孔前便出現了結果,那猩紅的數字是如此絕望。可此時此刻,他只能抿著唇一言不發。

  絕望,真正的絕望籠罩了戰場。

  誰也沒有想到,蟲族女皇竟然還藏著這麼一張底牌。

  「結束了,徹底結束了。」帝國科學院內,經驗豐富的院士們忍不住搖頭。

  何老院士早已因為悲痛過度,暈厥過去,此刻正在醫療艙裡休養。

  執行官和巡察使的上層戰場可以直接決定戰爭的結果。一旦戰力不平衡,將直接影響戰局。可偏偏人類別無選擇,無非慢刀子燉肉和奮死一博的區別。

  「只要蟲族女皇還是半神,人類就沒有勝利的可能。」

  他們淚流滿面,彷彿已然看到人類的結局。

  戰場上,一時間只餘下蟲族們尖銳的笑聲。

  【渺小的螻蟻們,難得陛下大發慈悲,現在知道半神是怎樣的存在了吧!】

  【桀桀桀桀桀,這群不自量力的東西】

  【乖乖當回奴隸有什麼不好,認清你們的弱小,廢物們】

  前線的焦灼絕望,很快波及到後方。

  接受治療後,還沒有來得及重返戰場的帝國軍人們彼此攙扶著停留在治療星艦上,遠眺著遠處的戰場。此時此刻,他們臉上唯有空白。

  「人類……難道真的沒有希望了嗎?」

  每個人的心中,都不由得出現同樣痛苦,同樣窮途末路的疑問。

  數千年來,對蟲族的戰鬥和抵抗,先祖們從黑暗中擺脫愚昧,走出一條不屈的道路,終於到這個時刻,絢爛的文明即將畫上休止符。

  多少個千年,才走出這樣的文明。多少個千年,才演變成如今的模樣。可想而知,宇宙中不會再出現人類這樣的生物了,滅絕之後,他們會在時間裡被磨滅,被遺忘,再也不會了。

  不甘!人們心中充斥著悲涼和陰霾的同時,轉而燃起不甘的火焰!

  在這千鈞一髮之際,跪倒在地上祈禱的聖殿騎士忽然猛地抬頭。他驚疑不定地看著面前躺在擔架上,已經被第四軍團長判處失去生命氣息的光明教皇。後者垂落在白布外的手背上,一個駭人的血洞正在緩緩癒合。

  一股偌大的生機轟然爆發,樓迦緊閉雙眼,被這氣機猛得牽引漂浮到半空,白色的血袍獵獵舞動,同他的銀髮交織在一起,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更遠一些的帝國科學院地下,持續數年的植物人休眠倉上悄然出現生命值歸零的符號。

  「冕下……教皇冕下?!」

  騎士驚疑不定,眼中燃起復甦的喜悅。

  同一時刻,屹立在蟲巢頂端的女皇忽然僵住了。它的身影頓在原地,連時常揮舞的尖銳足肢也不再動彈。

  「難道是……?!」

  隨時隨地分神關注的諸葛辭猛地站了起來。

  不僅是他,許許多多的帝國戰士,甚至是正在半空中乘勝追擊的巡察使也停了下來,回過頭去,緊張地關注著主巢的動向。

  【陛下!】

  【女皇陛下!】

  兩大親衛意識到事情不對,立馬脫離戰鬥狀態,迅速回防。

  然而蟲族女皇並沒有要搭理它們的意思,它龐大如同小山般的臃腫畸形身軀僵住數秒後,開始顫抖起來。

  下一秒,它的腹部開始不正常地鼓起。

  緊接著,金光裹挾著墨綠色的血液沖天而起!

  時隔十分鐘,耀眼的金雨再一次在整個蟲族主巢星域落下,在穹頂展開一朵殺機盎然的花。

  神聖防護出現的剎那,戰場上每一個絕望的人都忍不住流淚了。這些身上負傷的,浴血的,光劍損壞只能赤手空拳的帝國軍人們嚎啕大哭,彷彿對那光雨的應和。

  「殿下!」

  「是殿下回來了……殿下沒有放棄我們!」

  在那金光的深處,有人同熾天使一起緩緩走來。這以血脈和愛意打通的道路,每一步都是如此艱辛。

  她裹著光盾,在蟲族女皇憤怒充滿痛苦的嘶吼中隔絕開腥臭黏稠的血液,金髮獵獵,瞳孔熾烈如火,彷彿眾生不滅的信仰。

  「眾將士聽令!」

  熟悉的聲音迴蕩在戰場的上方,讓黑皇帝笑容瞬間消失的同時,也讓眾蟲族露出不敢置信的眼神。

  【這個聲音,這個氣息……!】

  【怎麼可能?!她不是被陛下吞噬了嗎】

  原含霜飛身而起,冷風風乾了她臉上的淚痕,來自兩位親人的血脈灌頂將她此時此刻的戰意提升到頂峰。

  「接下來,是人類打響反擊的時刻!」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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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絕對蟲族戰線 第二百九十三章

  主控制室內,諸葛北再也控制不住狂喜,他看著瞳孔中猛然上跳的數字,猛地一敲桌子:「好!」

  「皇太女殿下!嗚嗚嗚嗚……是皇太女殿下!」

  不僅僅是他,無數帝國高層,帝國科學院研究人員,後方救援星艦人員彼此相擁,喜極而泣,感謝著上天的垂憐。九大軍團彷彿注入一針強心劑,學院小夥伴們也從方才的恍惚痛苦中掙脫出來,面露驚喜。

  「老大!老大!!!」

  「殿下回來了!殿下沒有死!」

  「衝啊!天佑我帝國!天佑我帝國皇室!」

  剛剛還一片死寂的帝國方,剎那間被歡呼和沸騰的海洋所填滿。

  悲傷和絕望蕩然無存,有人高高舉起名為希望的火把,用神聖防護降下甘霖雨露,僅憑一人之力,生生扭轉局勢。

  原先步步後退的帝國軍團,竟然在絕地呈現出一波猛烈的反撲,人們狂吼著提起光劍,不要命地前行斬擊,讓那些故意將戰線往後壓的兵蟲軍團損失慘重。

  原含霜的出現,要交戰雙方始料未及。

  和驚喜萬分的帝國人不同,蟲族方簡直可以用晴天霹靂來形容。

  諸位執行官進行的最後一擊並沒有達到應有的效果,即便關鍵時刻金鵬推開了天馬,後者也因為燃燒靈魂,如今虛弱不堪,失去了繼續戰鬥的能力。

  最高戰力的衰落,直接加速了人類在戰局中的頹勢。前方戰線不斷後移,從軍部主指揮室的衛星俯瞰圖中可以清楚地看到,敵對的紅點不斷在對己方的綠點進行蠶食,可後方就是整個中央星系,人類已然無路可退。

  若是按照這個勢頭發展下去,配合半神階近乎無敵的維度權能,想要攻下人類不過是時間問題。恐怕再過幾個小時,就能奠定結果。

  可偏偏這個時候,一個在眾目睽睽之下慘烈死亡的人回來了。

  還是以這樣決絕,衝腹而出的悍然姿態,落到蟲族眼裡,簡直稱得上陰魂不散。

  【啊啊啊啊啊啊】

  在原含霜被熾天使牽著手帶出來剎那,蟲族女皇的憤怒也抵達頂峰。

  它被腹中傳來的疼痛激得仰天長嘯,發出彷彿地獄惡鬼般的尖鳴,讓周圍的空間泛起細密波紋,當即震開一圈數十米長的真空帶。

  【竟然敢傷害到吾,可恨至極,可恨至極……不可饒恕!】

  其中一名輔助親衛連忙跪倒在主巢面前。緊接著,蟲族女皇做了一個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舉動。它操縱著一根幾十米長上方裹滿鬃毛的尖銳尾刺,猛地繞過身體從空中紮下,直直穿透這名輔助親衛的胸口,而後裂開血盆大口,露出森然密布的獠牙,當場將其絞碎吞噬。

  「什麼?!」距離主巢最近,最快響應原含霜號召的第三軍團主軍艦控制室內,幾名舊部忍不住驚呼出聲。

  高階蟲族同低階蟲族不同,它們雖然意識掛靠在天網,但的的確確有自己的獨立意識,是不同的獨立個體。虎毒尚且不食子,可蟲族女皇眼睛眨也不眨,就吞噬了一位聖階中級的親衛,這幅草菅蟲命,挑戰人類價值道德底線的模樣,要旁觀的人類也難免感到膽寒。

  在這名親衛的貼身治療下,蟲族女皇重新直起身體。

  它那個橫貫腹部,至今還在淌出墨綠色黏稠毒血的巨大傷口在這個血腥陰冷的光芒下緩緩癒合,片刻後竟重新恢復了完好無損,看不出半點曾受過傷的模樣。

  這樣變態的癒合能力讓軍部眾人倒抽一口冷氣。

  「怎麼會……」

  「難道只要蟲族女皇不斷吞噬,傷害就無法落實嗎?」

  然而原含霜並沒有多少意外的神情。

  在蟲族女皇腹中和媽媽重逢之後,她被迫接受了兩位親人的血脈灌頂。老皇帝軒轅鼎在殉國之時,已經有聖階高級的實力,軒轅初雪雖然稍稍弱些,但也是半步聖階。他們傾注靈魂,只為燃燒自己,將畢生實力注入原含霜頭頂。如此龐大的力量,不僅提升了實力,還為她修復傷勢,當即讓她陷入短暫的沉睡。

  在原含霜昏過去後,軒轅初雪用僅剩的力量打通了離開的通道,將她交付到一直在虛空中尋找的熾天使手中。不捨地看了女兒一眼,化作萬千光點散去,再無蹤跡。

  這樣打通的通道,本身就具有局限性,只能從內部打出,主要為了脫身,無法造成重創。真正想要給蟲族女皇造成致命傷害,還得靠雙手和真槍實彈的上。

  想通這一點後,原含霜懸浮在宇宙上空,深吸一口氣。

  伴隨著淚痕的風乾,她強行將所有沉痛的悲傷壓下,轉而化作熊熊戰意。

  緊接著,一股磅礴的氣息毫無保留地從她身上爆發出來,並且以雨後春筍之勢節節攀高,與之相對的,是驟然出現在身後的虛幻巨鯤。

  一個小時前,原含霜使用擬態真身時,這隻鯤大概只有帝國軍團主軍艦那麼大,但現在,它的長度竟然已經達到可以同蟲族主巢相比擬的程度。再加上通體如同透明果凍般的質感,好像在陰暗不見天日的蟲族主巢星域鋪開一條璀璨銀河。

  「什麼?聖階巔峰?!」已經被抬到後方的天馬執行官不敢置信地驚呼出聲。

  他實在是太驚訝了,哪怕牽動胸口的傷勢,也仍不願好好躺下。

  要知道,聖階巔峰的天賦者那可是站在人類頂端的存在。縱觀整個人類歷史數千年,達到這個境界的天賦者不過三位,無一不是名垂千古的大人物。一個小時前,原含霜明明還只是聖階初級,怎麼可能在短短時間內就來到聖階巔峰?!

  「太好了!」

  「殿下再一次給我們帶來了奇蹟。」

  和天馬執行官有同樣疑問的人不在少數。但緊要關頭,誰也不會特意去追問。他們只知道,時隔多年,人類又出現了一位聖階巔峰強者,存活的希望再次大大朝前邁了一步!

  見狀,已然完全恢復的蟲族女皇冷笑一聲。

  【可笑,區區聖階巔峰,就妄想挑戰半神權威?】

  它抬起四方足肢,彷彿箭矢般橫在自己臃腫的軀體身前,尖端泛起霧濛濛的色彩,極具威懾感。回防的巡察使和僅剩的影衛成護衛之姿,拱立在蟲族主巢面前。

  黑袍飄蕩下,畸形的蟲族主巢裂變成一顆緩緩睜開的深淵之眼。那半神階級的威懾力在虛空中化作千萬根綿密的針。

  「殿下,請小心!」

  燭九陰執行官及時飛身上前,勉強帶著原含霜使用空間挪移技能,身形朝後急閃,在幾位輔助系八階的幫忙下,躲開了這道必殺技。

  饒是如此,前方宇宙空間依舊呈現出被割裂的質感,要人頭皮發麻。

  「蟲族女皇可以使用小範圍維度攻擊,若是被沾上,哪怕只有一點,都會裂變成二維碎屑。方才金鵬前輩便是……」

  「不行。」原含霜搖搖頭:「想要殺死蟲族女皇,不可能不近它的身。」

  不管是從帝國科學院,還是光明聖殿,乃至於蟲族方,黑塔方,媽媽那裡得到的線索。都讓她清楚地意識到,身為宇宙基石的金銀蘋果,便是決定這場戰局的關鍵。仔細想想,這個玩意的確也是她穿越的根本起因,解鈴還須繫鈴人。

  「我們必須想辦法擊碎蟲族女皇身上的蟲甲。」

  軒轅初雪已經告訴她最後半顆銀蘋果的位置,怎麼樣搶奪吞噬,便成了關鍵。

  原含霜按下耳麥,在頻道內簡單闡述了自己的思路。

  「半神階的防禦蟲甲,目前只可能由聖階巔峰的我打碎。」

  指揮頻道裡,每一個人都在認真傾聽。

  「大家應當都清楚,我的近戰系技能名為八極拳,是一套有八個技能的古武拳法。原本按理來說,聖階巔峰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打破半神階的蟲甲,但八極拳最後一式比較特殊,其名為閻王三更,是一個集全身力道於一點進行數百倍威力爆破的究極武學招式,只要有機會讓我用出閻王三更,我就有把握打碎半神階蟲甲。」

  自從原含霜成為皇太女後,她的技能也在皇室內部進行了簡單備份,在場所有人都對她的技能運行規律有所了解,清楚八極拳是一個連貫性技能,需要進行前置演化,才能用出後面。

  「先撇去八極拳的前置條件不談,在此期間,我勢必只能同鯤同調擬態,用近戰系方式進行戰鬥,這意味著在戰場結束之前,我都無法再次使用神聖防護……」

  原含霜最為擔心的,還是這個問題。

  皇室成員人還是太少了,僅憑軒轅妙音和軒轅烏,還有幾名旁支成員,很難肩負下一整個大型星域戰場的防護要求。

  可她話還沒說完,就被軒轅烏打斷。

  「開什麼玩笑?」

  這名素來高傲的親王站在腳踏式飛行器上,雖然因為方才的激烈戰鬥有些氣喘,卻還不忘捋順自己泛銀的鬢髮:「你以為在你被吞噬的時候,是誰護住帝國子民的?」

  他拿起自己的親王權杖,高高指向主巢所在的位置,猛地爆發聖階氣勢:「本王承認,你的天賦是不錯,但可別忘了,在你出現之前,帝國同樣延續了數千年!」

  「軒轅家族沒有逃兵。皇室成員會在戰場上流乾自己最後一滴血。」

  因為大規模調動力量,軒轅烏的氣息從半聖逼近真正的聖階。半邊金髮瞬間變得花銀,顯然對他的身體而言是一種沉重的負擔,可他卻巋然不動,以行動表明決心。

  「不過是這樣的規模,本王還頂得住。你一個這麼大了連怎麼發揮神聖防護全部實力都還得跟隨我學習的學生,反倒在這裡質疑起老師的能力了,可笑!」

  原含霜同他學習過一段時間神聖防護的應用,知道軒轅烏是個死鴨子嘴硬的性格,不由得無奈。但她還沒開口,就被耳麥裡一個接一個的聲音淹沒了。

  「少主!屬下一定會為您創造出輸出環境!」

  「謹遵殿下一切命令!」

  「我帝國軍人,以血鑄帝國長疆,誓死追隨殿下!」

  「後方隨時聽令!」

  「教皇陛下戰前吩咐過我們,聽從您的一切指揮,聖殿騎士團。」

  九大軍團長,九大軍團副官,軍部高層,各個特種小隊上將,執行官,聖殿騎士團大家的聲音交匯到一起,內裡滿是萬眾一心的信念,讓原含霜眼睛乾澀。

  原含霜背過身去。擦乾淨眼淚,又變成了那個站立在所有人面前,戰無不勝的皇太女。她沒有告訴任何人,閻王三更是個消耗型技能,它蘊含了八極拳剛勁猛烈,高強度爆發性的所有特點,一旦使用出來,使用者的肌肉將大幅度拉傷,經脈因為承受比原先實力高出更多的衝擊當場翻轉,至少需要休養一年。最重要的是,就算完完全全打中了,她也不確定就一定能打碎半神蟲甲,畢竟沒有人知道半神和聖階巔峰之間到底有著怎樣天塹般的差距。

  所以,機會只有一次。而且必須得贏。人類沒有失敗的選項。

  一擊不成,她還是得死。以目前的局勢來看,她死了,等於人類也完了。

  她答應過媽媽,會以聖階巔峰的姿態,戰勝蟲族女皇。

  金色的熾天使拍打著六翼,緩緩飛到原含霜的身後。它其實繼承了主人的擬態缺陷,什麼也看不見,只能通過領域看見一顆金紅色的太陽,所以在虛空中才會一直找不到原含霜的位置。

  樓迦使用了綁定技能,承擔了一部分傷害,這才給原含霜爭取到足夠的時間擊殺血衛。被吞噬後,他同樣陷入瀕死狀態。可血脈灌頂並沒有傳輸到他的身上,雖然傷口癒合,但仍舊處於生命氣息低迷的危險區間,用醫療艙吊著命。

  按理來說,熾天使應該在帶領原含霜離開女皇體內後便耗盡能量消失離開,可它卻還留在這裡,安靜地陪伴著她,好像那個昏迷的銀髮教皇將自己的意志轉移到擬態身上,無論是生是死,也陪她走完這最後一程。

  「好。」原含霜哽咽著:「那就行動吧。」

  遠遠地,學院成員們便感受到蟲族主巢附近傳來的極致壓迫感。在沒有任何預兆的前提下,核心戰區的戰火被徹徹底底點燃了。遠遠地只能聽見拳頭劃過空氣帶來的極致音爆,蟲族指揮號令時落下的尖嘯,執行官的白袍同巡察使的黑袍激戰在一起,軒轅烏抬手給各方釋放星球級別神聖防護,在距離女皇更近的地方,那抹金色愈發耀眼,她靈活地在空中跳躍穿行,抬手釋放的那招分外眼熟。

  「我記得那招,是降龍伏虎!直取要害!」柯俊達抬高聲音,一拳將兵蟲幹碎,大聲道:「當年和老大對練的時候,我沒少被這招教育過!」

  巫浩軒被護在後方,不斷往禮帽裡抽取卡牌。

  他抽空看了一眼,不由得感慨:「好久沒看見老大親自出手了。」

  自從恢復皇太女身份,參與皇儲爭奪賽後,原含霜出手的機會大大減少。雖然她是擁有戰鬥能力的皇室成員,跟歷屆都不一樣,但帝國人對於皇室的保護已經深入骨髓。再加上一個神聖防護持有者,在大型戰場上起到的作用遠比單純的單兵戰士要來得大,所以幾次大型戰役,原含霜更多還是使用玄鳥出場。

  即便如此,帝國人也從未忘記八極拳的榮光!

  許多在救援星艦上看見這幕的人紛紛開始回憶起過去。

  「當年學院排名賽上,小原殿下就是用這一招取勝的!」

  「我想起來了,就是那個連當今兩位古武大師都讚不絕口的招式吧?」

  「對,沒想到時隔多年,竟然會在戰場上再次見到。」

  「殿下的近戰系天賦實在罕有。」

  此時此刻,正在後方,由臨時天賦者組成的隊伍裡,雲中鶴和魏宇博忍不住抬眸望過去,兩位精神矍鑠穿著練功服的老人眼中忍不住爆發精光,心中只餘震撼。

  「這就是完整的八極拳嗎?!」

  毫無疑問,此時由聖階巔峰使用出來的八極拳,比之原含霜先前使用的威力大上少說千倍萬倍。其技能銜接愈發流暢,達到圓融如意的境界,讓兩位古武大師隱隱約約窺見那個僅存於她記憶中,古武絢爛,百家爭鳴的年代。

  「第五式了!」後方,諸葛辭一眼認出虛步探掌。

  當年清北學院被這招三段位移打了個猝不及防,他這個主席率先被帶走退場,直接絕了想要再創新高的念頭,如何能夠印象不深刻?

  「不要緊張,這樣下去,殿下成功用出閻王三更的可能性很大。」

  諸葛北安慰似的抽空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清楚,用出閻王三更的難度並不高,真正難的,是能準確打中!

  蟲族女皇的蟲甲覆蓋整個軀體,其中當然也有軟硬區別,要害部位覆蓋更厚。原含霜想要擊中的地方在第三根肋骨附近,那背後是女皇的心臟,可想而知其厚度,想要打碎,就需要中途不被阻攔,不被卸力。

  為了保險,聖階執行官都掩護著原含霜,在靠近蟲族主巢的地方作戰。

  在這裡作戰,毫無疑問,具有十足的危險。燭九陰負責緊急轉移,雪烏負責轉移視線,因為聖階人手不足,廣霧燃也脫離了自家軍團,加入護衛團,負責攔下幾位巡察使。

  八極拳第六式並不難,原含霜一招天王託塔,成功從巡察使手上進行防禦。

  可接下來的第七式,才需要人頭疼。這招的名字叫做黃雀在後,是一個後手技能,必須達成被打的前提下才能進行反打。

  「為了達成這個條件,我必須暴露在危險裡。」她在耳麥裡指揮著其他人:「空出一個地方,最好把第三巡察使引過來,它性格最暴躁。」

  在這個緊要,瞬息萬變的關頭,即使充滿危險,也沒有人敢質疑命令。

  服從命令是軍人的天職。

  只是在稍遠一點的地方,在封柏的幫助下,衛溫偉默默將自己的機械擬態組裝成最高功率,開啟遠距離瞄準模式,隨時準備清除障礙。廣霧燃也將光劍調到最高功率,同剛剛急匆匆趕來替補的詹木一起,組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

  他們以沉默捍衛著原含霜的安全。

  就在這時,巫浩軒忽然尖叫一聲。

  幾個圍在他身邊的防禦系學院成員都被嚇了一跳,剛想罵他,卻聽他大聲道:「我去,我抽到SSR了!」

  果不其然,顧北風猛地回頭,看見他手中那張卡面隱隱約約泛著金色。

  「不行。」巫浩軒盯著自己手中的卡牌看了一會,像是下定決心般,他深吸一口氣:「我得去把這張SSR給老大。」

  「你確定?」夏夢柔忍不住皺眉。

  銀星學院小夥伴對彼此的擬態和技能了解程度非常高,當然清楚巫浩軒的技能雖然強力,但是卻只能對自己實力相近範圍內提供高額增益。一旦超出太多,他將承受高額反噬。

  「對,我確定。」巫浩軒點了點頭:「雖然以我現在六階的實力,不可能輔助聖階巔峰,但只要有一點點,哪怕是零點一秒,那也值了。」

  「你們也別勸我。現在是什麼時候,要是這場戰役輸了,人類還能不能存在都不好說。老大正在最前面拼命,我們這種做小弟的,難道還能一直活在老大庇護下嗎?我想得很明白,這一技能出去,我頂多在床上躺幾個月,但贏了,那可就是一本萬利。」

  這番話當即說服了所有人。

  就在此時,骨冬忽然從黑暗中現身,他言簡意賅:「我可以開擬態真身,送你去最前面,但是以我們的實力,恐怕無法真正靠近核心戰區。」

  蟲族主巢的核心戰區那都是聖階才能踏入的區域,其中餘威震蕩不容小覷,中間隨便掃過來一招誤傷都能要人當場暴斃。骨冬也才七階,帶著六階的巫浩軒,頂多在外圍徘徊片刻。

  「沒關係,這就夠了,多謝骨大哥。」巫浩軒面上一喜:「我的技能有發動距離,只要靠近一點就能把SSR扔過去。」

  「不必。」骨冬頓了一下,難得在這個緊要關頭講了個冷笑話:「你現在怎麼不把銀星死神收割小隊掛在嘴邊了,以前你行動前都得喊口號。」

  「那哪能一樣,現在要喊也是喊黃金小隊萬歲!」

  敲定後,學院成員們便立即開始八仙過海,各顯神通。

  以夏丹雪,邊宇,柯俊達和易陽雲為首的前排三系負責開路,後邊的輔助系遠程幫忙清場。或許是附近的帝國軍團和激戰的兵蟲們也沒見過這種不打架非要往裡擠的隊伍,一時間竟然沒人來攔他們。

  軍部主指揮室內,諸葛辭當即擰眉:「這群傢伙在幹什麼?」

  他打開耳麥,連接上小夥伴的頻道,結果對面沒一個人理他。

  諸葛辭咬牙切齒:「……這群亂來的傢伙。」

  前方,戰事終於進入到最激烈,也是最緊要的關鍵時刻。

  原含霜成功演出了黃雀在後的這招,開始為閻王三更做準備。

  這一招是整個八極拳裡的必殺技,也是終極一擊。正如她先前所說,威力巨大的同時後遺症也相當矚目,即便是前世那種武者沒辦法上天入地的背景,除非是生死擂,通常不會有人使用。

  感覺到差不多後,她猛然抬眸,看向燭九陰:「走!」

  在人類方有條不紊,高歌凱進之時,接二連三的落空和重新恢復拉鋸戰的局勢,讓剛剛恢復的蟲族女皇怒火愈演愈烈。

  它怎麼也想不通,自己體內全是高濃度腐蝕性黏液,明明原含霜已經被它吞噬,是怎麼做到不僅能夠存活,還破體而出,甚至晉升為聖階巔峰的。

  在原含霜帶著燭九陰即將轉移的同時,女皇再次抬起了足肢,同時催動影衛,開啟大規模精神威懾!

  「小心!」被半神威壓鎖定後,周身彷彿浸入冰水。偏偏此刻又面臨著影衛夾擊的燭九陰咬咬牙,愣是沒有躲開,而是再次發動空間轉移,將原含霜送了過去。

  等後者回過頭,這位輔助系執行官已然面帶微笑,在空中化作萬千碎屑。

  「聖階執行官燭九陰……身殞!」軍部內響起了沉重的廣播聲。

  算上燭九陰,恐怕帝國在這場戰役中,已經損失了至少五名聖階。

  然而這還沒完,從原含霜籌備的最後一擊中,蟲族女皇嗅到了危險的氣息。

  半神階賦予它的可不僅僅是維度攻擊的權能,還有超乎感應的直覺。要它當即從這個渺小的金頭髮人類身上真切地感受到一種如果不全力以赴,便會被她當場斬下頭顱的驚顫!

  為了掩飾自己這種明明屹立在頂端,卻仍舊恐懼的直覺,它用盡渾身解數,身上尖銳的毛刺根根立起。

  【螻蟻,給吾死吧!】

  無數道足肢落下的剎那,原含霜動了。

  她手心攥緊,飛身上前,完全無視了那些從四面八方襲來的攻擊。

  不遠的地方,一張卡片劃破虛空,猛地停留在她的頭頂。

  「趕上了!」夏夢柔提起的心還沒來得及放下,就被眼前一幕驚得跳起。

  古武講究一個心神合一,想要最大限度發揮出閻王三更的實力,就必須將生死置之度外。所以就算原含霜知道,朝她身後襲來的是森然殺機,是即將再一次將她貫穿的可怖長矛,她也無法做出一絲一毫的防禦。

  或許原含霜會在使用完閻王三更後像斷了線的風箏一樣被紮成篩子,或許她會在走到中途就承受意想不到的攻擊。不過無所謂。她的眼裡只有目標,還有即將轟出的這一拳!

  此時此刻,原含霜已然將自己化作完完全全的進攻機器。她帶著全人類的信念,希望,目標,沖天而起。

  而這臺機器的目的,除了打碎蟲甲以外,別無他物!

  在宇宙之上,金髮皇太女衝向那巍峨,彷彿噩夢般畸形的龐大身軀,在它陰影般的體型襯託下,她是那麼的渺小,那麼的不起眼,彷彿一掐就滅。

  所有見到這幕的人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偌大一個戰場上,彷彿一切都慢上半拍,變成了蒙蒙的灰白色。

  終於,那一拳落下了。

  僅僅只是零點幾秒的增益,都要巫浩軒當場倒噴鮮血,當即昏死過去。

  可那樣的一拳,落在蟲族女皇身上,卻只讓它趔趄幾步,連主巢都沒能掉下去。

  成功還是失敗?!

  數億名觀看著這一幕的帝國人屏住了呼吸,大氣也不敢出。

  【不得不說,作為人類,你能將吾逼到這一步……很了不起】

  女皇穩住身形,發出嘲笑【但是,你遠遠不了解半神和普通聖階之間的差距,那可是神和凡人無法逾越的鴻溝啊,螻蟻】

  【結束了】

  「殿下!」

  「不!不!!!」

  緊接著,是肉體被穿刺的撲哧聲。

  一切又重新從灰白變成有序流行的彩色,就像從黑白電影掙脫出來。

  已然脫力開始下墜,勉強靠在軒轅烏推過來的飛行器上的原含霜猛地回頭。她眨了眨眼睛,看著擋在自己面前,被無數道足肢穿過的黑皇帝,眼睛裡滿是愕然。

  可很顯然,後者也一樣地震驚。甚至說震驚都不完全正確。

  黑皇帝臉上混雜著錯愕和不敢置信。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身體為什麼會在毫無思考的情況下自己動起來,自行張開雙臂擋在原含霜面前。明明不久前他還只是靠在主巢旁邊,安靜地修復著親眼目睹血緣親人死亡時情緒共感帶來的痛楚。結果下一秒,在看到原含霜即將再一次被殺死時,他的身體違背理智的掌控和運行規律,在反應過來之前,就已然衝上前去。

  他張了張口,兜帽滑落時,那張和海東青一模一樣的面龐似乎有什麼話要說。

  最終,還是沒能說出口。

  在化作碎屑前,黑皇帝的表情還停留在疑惑和難以置信上。好像是在不相信,他竟然會死在自己多年引以為傲,也是最為嗤之以鼻的感情上。

  這個多年來一手締造原含霜家庭悲劇的源泉,多年來在地下攪風攪雨的罪魁禍首,幕後黑手,就這麼普通而平凡地死了。最諷刺的是,還是以這樣輕蔑的方式。比他最看不起的學生還不如。

  【蠢貨!】信心滿滿的一擊落空,蟲族女皇出奇憤怒了。它重新開始蓄力。

  「老大!」

  「阿霜!」

  在這個燭九陰已經化作碎屑散去的戰場上,原含霜現在和蟲族主巢的距離近到不能再近,影衛和僅剩的巡察使捍衛著這道分界線,不讓任何人類越雷池一步,勢必要讓陛下親手攫取勝利的果實。

  沒有人可以救原含霜。

  哪怕幾位聖階已經將速度提升到極致,目眥欲裂,第三軍團的舊部們恨不得以身代之。因為在她對閻王三更使用刻意的隱瞞下,也將可能變成了不可能。

  「保護殿下!」

  「吾等軍人身佩軍徽,效忠家國,如今該是我們以血鑄就帝國長疆的時刻!」

  更遠一些的地方,帝國軍人們還在拼殺。

  只要原含霜死去,人類便會兵敗如山倒。蟲族女皇彷彿已經看見那幕,發出刺耳得意的笑聲。也正是這笑聲,掩蓋了一些微不足道的開裂。

  面對死亡的威脅,原含霜沒有動。

  她仰著頭,端坐在飛行器上,餘光瞥見這幕後,忽然笑了,笑容越發擴大。

  「你知道嗎?其實我本來,確確實實,是並不相信預言的。」

  這麼說著,原含霜勉強忍著酸痛,緩緩直起身:「但現在看來預言存在,的確有它的合理性。」

  閻王三更這個技能,更多的是由內而外的損壞和崩潰。所以原含霜在沒有看見出現顯著傷害時,仍舊沒有放棄希望,而是緊緊盯著蟲族女皇的軀體。

  「當然,這恰到好處的幸運,也有可能是因為先人的保佑……你以為你面對的是誰,除了我以外,可是還有媽媽和爺爺的遺願和意志,我們是三個人啊,蟲族女皇。」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那隻流光溢彩的巨鯤再次出現在虛空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著最中央站立在蟲族主巢頂端的女皇身上撲去。

  【攔住它!攔住它!】原先已然消失不見的危機感再度出現,不斷敲響警鐘。

  蟲族女皇尖嘯著,揮舞著醜陋的肢體,它久違地感到顫慄。

  所有的巡察使和僅剩的影衛放棄了阻攔,選擇回防。千萬根黏稠的黑色影刺藉助蟲巢的陰影拔地而起,扎向空中的擬態。然而下一秒,在眾人都以為無路可退的時候,那拖曳著銀河般閃耀的身軀驟然變得透明。

  「是虛化!」後方,密切關注這幕的封柏又驚又喜:「少主的擬態真身技能!」

  開啟虛化後的鯤輕而易舉遊過無數致命阻攔,遊過那些光線,如同乳燕還巢般,一頭穿過那頭畸形,龐大,臃腫的身軀,好像穿過一眼陰冷黏稠的臭水湖。

  【沒事,精神力擬態並不具備攻擊能力】騰出手的六號巡察使連忙在天網中安慰同伴【人類已經是垂死掙扎,等陛下緩過神來,就能好好對付她】

  【沒錯,這個該死的失敗品,若非他橫插一腳,陛下早就將其當場誅殺!】

  可它們又想錯了。

  在鯤穿過蟲族女皇的軀體後,那顆藏匿在第三根肋骨下的銀蘋果好似變戲法一般,穩穩當當出現在鯤的口中!它邀功般地在空中打了個滾,跑到玄鳥面前一口吞下。

  從始至終,原含霜都沒想過要以蠻力的方式同半神階的蟲族女皇硬碰硬。

  千里之堤,潰於蟻穴。她只需要打碎那烏龜殼的一點,哪怕是一點,都能讓她用出這個探囊取物的技能!

  「這一招,我曾經在兩大校區入侵時就使用過。你難道忘了麼?爸爸給你帶回來的漆銀盒是空的,你難道不好奇我是怎麼拿到的嗎?那麼現在,你看到了。」

  這麼說著,原含霜緩緩抬起了手。將指尖隔空對準了對面目露驚恐的蟲族女皇。

  「蟲族女皇,好好看著吧。讓我來告訴你,什麼才叫做真正的造物主權能。」

  下一秒,從那指尖點到的地方,宇宙被扭曲了。

  漫天的金色在她的指尖匯聚。剛剛吞下銀蘋果的鯤已然消失不見,取而代之浮現在她身後的,是一隻正在融合的,玄鳥和鯤的身體。

  很久以前,穿越前的原含霜曾經在古書上看到過它的名字。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化而為鳥,其名為鵬。

  在幾乎要將耳膜震破的精神威懾聲中,原含霜再也堅持不住,朝後倒去。

  不遠處,被隔空點到的畸形醜陋的身軀永遠停留在了原地,怪誕到要人作嘔的嘴巴扭曲著,流出噁心的涎水。終於在不可名狀的嘶吼中,碎裂成無數墨綠色的碎屑。

  不可一世的蟲族女皇死了。死的如此輕巧,像一碰就倒的積木。恐怕到死的那一刻,它的眼睛裡殘留著的那些驚恐還在不敢置信,原來真正的造物主權能,根本不需要接觸,只需要伴隨心意發動即可。

  造物主之下皆為螻蟻。蟲族女皇口口聲聲自己身為半神,也不過是較大的那一個。

  在墜落的風聲裡,原含霜大笑著,灌進滿嘴的風。

  「媽媽,爺爺,還有爸爸,我做到了。」

  「我才是最後的贏家。」

  雖然勉強用出造物主的權能,但最後半顆銀蘋果帶來的龐大能量,以及宇宙權柄的掌握仍舊需要時間和沉睡來彌補。所幸在最後一刻,她沒有辜負兩位親人的期望,沒有辜負帝國百姓的期許,完成了這個看似不可能的任務。

  蟲族女皇死去後,最高權位者被移交繼承,剛剛那些還在同人類交戰的兵蟲全部像被按下指令那樣驟然停止,倖存的巡察使和親衛則是不得不朝她的方向跪下,迎接新皇的誕生,再也生不起任何反抗之心。

  更遠一些的地方,人們的歡呼聲如同爆竹一般爆發了。整個蟲族主巢星域彷彿撥雲見日,淪落為歡騰和快樂的海洋,歇斯底里地哭聲,大喊,高吼。原含霜甚至看到許許多多的人朝她衝過來,試圖拽住她,那是一張張熟悉的,劫後餘生的笑臉。舒展的永不墜落的銀星旗幟,帝國軍旗,皇室三角旗,高高飄揚著,象徵著永存的人類榮光。

  新生的造物主墜落著,到一定高度後猛地停下。

  星辰為她做枕,銀河做被,熾天使在穹頂下拉住了她的手。

  看著蒼穹上灑落的光雨,在進化的催促中,原含霜微笑著,緩緩閉上雙眼。

  她想,等再次醒來,這一定是場難得的美夢。

  (正文完)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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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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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1-13 00:15:48 |只看該作者
番外 第二百九十四章 黑皇帝

  黑皇帝沒有名字。他只是喜歡皇帝的稱謂,那有種讓他將全世界踩在腳下的錯覺。

  自從有記憶起,除去一些依稀的流浪內容外,他就一直待在光明聖殿地下的倒影聖殿裡。這裡一片黑暗,什麼都沒有。或許說什麼沒有也不對,這裡畢竟還有焚盡一切的金色聖火。每年光明聖殿神恩節時都會在祭壇上方做禮拜,催動聖火的灼燒和降臨,殊不知祭壇的底下還有一位徘徊於此處的幽靈,日日夜夜承受著燒灼的痛楚。

  他在倒影聖殿的烈火裡,獨自待了數十年。那時教皇還是個充滿精力的中年人,野心勃勃,妄想完成光明聖殿多年夙願,打通造神之路。每隔一段時間,就會來倒影聖殿,口口聲聲著希望和未來,訓斥這不潔的存在,一邊洗腦順便加大火力。只可惜聖火無法真正淨化黑暗面,或許歷史上的確有這樣備受折磨,最後不得不自願放棄存在,回歸光明面的黑暗面,但那絕不可能是黑皇帝。每一次聖火的灼燒,不是讓他離死亡更近一步,而是更遠。

  也就是從這個時候起,黑皇帝知曉了光明聖殿的計劃。他布局謀劃,安靜等待著一個合適的時機。那些曾經還有的記憶告訴他,外面的世界絕不如同倒影聖殿這般備受折磨,外面有陽光,人群,和海洋,還有愚蠢的人類。那才是真正適合他生長的土壤和環境。

  陰暗面天生就攻於心計,很顯然,黑皇帝又是其中佼佼。

  在聖火的灼燒裡,黑皇帝看見了一張張扭曲的臉,看見至高無上的權力,看見全人類在烈火中焚燒,看見人間淪落為煉獄。

  後來,在多年謀劃下,他成功逃離了倒影聖殿。

  「先生,您要去往哪裡?」

  黑皇帝隱姓埋名,從線人手上弄到一張身份證明,搭乘星船前往帝國邊緣,逃離光明聖殿的追捕。

  在登上星船的路上,他看見了一張掛在上方的LED大屏幕。在那上面,一個意氣風發的黑髮少年肩頭披著件掛著閃亮銀星的灰色校服,身後站著幾名比他更年長一點的學生,他們一起笑著看向鏡頭,眉眼張揚睥睨,不可一世,手中捧著一個閃閃發亮的獎盃,好像站在世界的巔峰。

  「……那是誰?」黑皇帝聽見了自己的聲音。

  「哦,你說海東青啊,他是今年銀星學院的學院主席,幾天前帶領全院首席團奪取今年學院排名賽的冠軍。」

  一旁負責檢票的大叔開口,語氣不乏讚賞:「年紀輕輕就五階了,真是個天才,能在排名賽時就達到五階的人可不多。帝國未來可期啊。」

  「是啊。」一旁排隊等候上車的人跟著附和:「這期學院排名賽我看了,那叫一個精彩,我還是第一次看到衝在最前面的防系。據說一結束,海東青就收到了帝國軍部的特殊offer,未來畢業搞不好能從少校做起。」

  「不止海東青,這屆帝國軍校的封元明也不錯,我看海東青在比賽的時候把其他學院這群人打得心服口服,封元明當場就說以後要跟著他混,年輕人的友誼真好啊。」

  「他自己還是帝國海家出身,師父是兩大古武大師之一的雲中鶴,真是師出名門。」

  ……

  後面他們再說了什麼,黑皇帝已經聽不見了。他安靜地站在原地,死死盯著那副LED大屏。

  雖然被消除過記憶,但黑皇帝憑藉著自己的能力,從光明聖殿下人口中推測出不少自己曾經過去的蛛絲馬跡。了解光明聖殿造神計劃的他自然清楚自己還有一個光明面的存在。但他從未想到的是,自己在倒影聖殿裡接受折磨的日子裡,光明面不僅沒有流浪,還在外面瀟灑自在。不僅有了出眾的家世,考進人人豔羨的高等院校,還獲得了全星際矚目的名聲。即使在光明聖殿的檔案裡,海東青也只是個失敗品,不然不會被送出聖殿培養。

  和他相比,花費十年才從光明聖殿逃離,出來後一無所有的黑皇帝,簡直像一個小丑。

  明明他們是同一個人。卻要背負這樣截然不同的不公命運。

  憎惡,厭恨,嫉妒……無數種充滿惡念的心情開始翻湧。

  「誒等等,這位小哥看上去很臉熟啊,來檢查一下。」

  在檢票員的呼喊中,黑皇帝心生一計,緩緩拉下兜帽。

  他學著屏幕裡的那樣,掛上一個熱情洋溢到令人作嘔的笑容:「你好。」

  剎那間,整個星港沸騰了。所有人都跳了起來,想要親眼目睹這位不久以前才在學院排名賽上大出風頭的少年英才,他們揮舞著帽子,高聲喊著海東青的名字,祝賀他帶領銀星拿下今年排名賽的勝利,詢問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個偏僻的小星港。

  「只是過來歷練而已。」黑皇帝彬彬有禮地回答著每一個問題:「很快就會回去。」

  「不好意思,因為是保密行程,所以不能合影。」

  就這樣,一直到上星船,都沒有人發覺他的身份。每個人都追捧著,爭相同他握手慶賀。

  黑皇帝享受這樣萬眾矚目的感覺。

  好巧不巧,他的擬態又是罕見的非生物擬態黑白國際棋,其中不僅有著操縱傀儡的能力,還開發了催眠的技能。正是這樣的擬態,讓他得以從倒影聖殿逃出生天,完了還留下幾條暗線傀儡,確保掌握那邊的第一手動向。

  在接下來的旅行裡,他故技重施,研究了不少光明面的資料,學習他的神態和說話語氣,又輾轉各處猜測他的行程,力求做到完美。一路上,利用海東青的身份,獲取了不少便利。當然,同時他也十分小心,在這個星網社會,大多數還是用另一個假身份做事,偶爾才利用光明面的身份。借用這樣的便利,悄悄累積自己的人脈和基礎勢力。

  偶爾幾次,在混進戰場,開拓勢力的途中,遇見銀星學院的學生,也從未被識破,還要對方一臉崇拜稱呼為學長,堪稱偽裝得天衣無縫。

  這個時間段,海東青已經從銀星學院畢業,進入軍部,被調入第三軍團。他確確實實是個千年難遇的天才,恰逢最近蟲族女皇步入成熟期,戰鬥欲強烈,頻繁騷擾邊境,剛進去就在幾場戰役中大放光彩,掙了不少軍功,軍銜坐火箭一樣往上升。也給黑皇帝的計劃提供大量便利。

  中途,黑皇帝在前線遇見了一位不受關注的帝國皇女。他利用海東青的身份接近並蠱惑,利用她愛慕虛榮的心理,從這個被海東青光芒迷惑的蠢女人手中得到一些必要的通行文件,搞定了最難的身份和第一步。本來他還想將軒轅瞳這根線埋得再深一點,但奈何帝國對於皇室的保護太過到位,即便是不受關注的皇女也同樣如此。

  在前線的那段時間,黑皇帝從一位催眠的皇室隨侍官口中得知,軒轅瞳第一次上戰場,雖然表面不見得,但老皇帝特地私底下吩咐過,注意保護她的安全。要不是軒轅瞳在他的蠱惑下激起多年對父親偏心的不滿,恐怕黑皇帝當即就會暴露。

  再者,帝國科學院的定時檢查讓他無法直接將軒轅瞳變成傀儡,頂多只能在戰場上找到一些接觸的時間,若是回到中央星系,事情肯定敗露無疑。所以黑皇帝也不貪心,得到了足夠的好處便抽身而退,不再聯繫。

  不久後,黑皇帝收到海東青正在追求第三公主的傳聞。別的不說,海東青真的靠一招死纏爛打追到了第三公主,很快,便傳來他要同第三公主結婚,舉辦世紀婚禮的喜訊。

  「真是天助我也,誤打誤撞,太有意思了……」他喃喃自語著,笑容愈發擴大:「姐妹相殘的戲碼,真是再看多少遍都不會過時。」

  黑皇帝冒險決定去見第三公主一面。一方面是好奇,光明面究竟會喜歡怎樣的女人;另一方面則是想要看看有沒有能給軒轅初雪下催眠暗示的機會;當然,如果軒轅初雪和軒轅瞳一樣,能夠用蠱惑的辦法控制,他也十分樂意用這樣的方式,讓光明面體會一下背叛和被綠的感覺。

  那時候黑皇帝還不知道,正是這個決定,讓他差點提前暴露。

  「你是誰?」

  庭院內部,素有星際第一美人之稱的帝國公主穿著潔白的婚紗,頭戴美好的月桂花冠。在院落懸掛朦朧的昏黃燈光下,她的側臉姣好美麗,睫毛纖長,絲毫不負在戰場上指揮千軍萬馬時的肅殺果決。只是遠遠地看著她,黑皇帝都感覺快要窒息了,幾乎挪不動腳步。那種從光明面共感來的,從心臟深處滲出的甜蜜愛意不斷侵蝕著他的心臟,讓第一次品味這種情感的他瞳孔深處出現近乎空寂的茫然,好像站在這裡看一輩子都不夠。

  直到軒轅初雪再一次皺眉詢問他時,黑皇帝才緩緩從陰影中走出。他今天特地從傀儡那裡弄清楚了海東青的裝束,來了個拷貝黏貼。

  黑髮青年穿著修長筆挺的西裝,手持捧花,頭髮梳得整整齊齊,笑著看向她:「親愛的。」

  這一切黑皇帝已經研究了太久,他雖然從不曾在海東青夫婦面前出現過,但卻一直在背後觀察,神態,語氣,稱呼……說一句完美無缺並不過分。

  可就是這樣完美的裝扮,卻讓軒轅初雪當即失去笑意。

  美麗的新娘站在原地,摁下呼喚侍衛的光腦按鈕,冷冷地看著他:「你是誰?你不是海東青。」

  「裝扮成他的模樣來到我的面前,你有何居心?!來人!給本公主將他拿下!」

  黑皇帝大驚。他偽裝海東青這麼多次,幾乎從未出現過破綻。唯一一次在一位老教授面前露了馬腳,他後手就把人給殺了,眾所周知,死人是說不出秘密的。

  他怎麼也想不到,僅僅只是一個照面,軒轅初雪就將他認了出來。

  這次事情敗露,黑皇帝費了一番功夫才得以脫身,還好他做足了後手,但也幾乎將埋在皇宮的棋子全部拿來替罪,這才逃出生天。

  逃出皇宮的剎那,他回頭不甘地看著燈火通明的婚禮現場。或許很快,這對新人就要在神父的主持下交換戒指,在親朋好友見證下結為眷侶。

  一種更大的,更醜陋的嫉妒攫取了他的內心。

  毫無疑問,黑皇帝不相信情感,也不懂愛。但這不代表他不明白,這種打一個照面就能準確認出愛人的真偽意味著什麼……海東青同軒轅初雪已經超越了世俗的皮囊,他們是真正的靈魂伴侶。

  何德何能……光明面何德何能能擁有這樣的人與其相伴。

  黑皇帝不甘心,他嫉妒到發狂。

  像他這樣陰暗扭曲,永遠活在黑暗面的生物,遇見美好的事物,滿心滿眼都是瘋狂的毀滅欲。

  於是接下來幾年,黑皇帝耐著性子布局。他建立了黑塔,收攏星際地下勢力,在邊緣星系打出名聲,借用傀儡的身份竊取帝國圖書館的銀蘋果,然後在其分裂後再重新放回去,獲得了同蟲族交流的能力,成功同蟲族搭上線,最後布下天羅地網,等著海東青夫婦踏入網中。

  在這個中途,發生了末日蟲潮戰役,海東青的聲望也達到了頂峰,成為人人敬仰的帝國英雄。大街小巷都傳唱著他的名字,就連三歲小孩都知道海東青是拯救了人類對大英雄。

  「既然如此,我就要將他所擁有的一切……全部打碎……讓他也嘗一嘗像我這樣痛楚,灼燒,一無所有的感覺。」

  一開始,蟲族是並不想和黑皇帝合作的。畢竟在他們眼裡,黑皇帝只是一個人類螻蟻和失敗品而已。好在蟲族方雖然合作不對等,但因為海東青殺害前任蟲族女皇的仇恨,又因為它們懷疑軒轅初雪是預言中命定的天命之人,最終還是決定出手。而就在此時,黑皇帝也適當放出光明聖殿正在進行造神計劃,再放出部分海東青的身世,然後以陰暗面的身份對其進行約談。

  當年婚禮之時,他的出現,成功讓軒轅初雪提起警惕。但後續因為皇室沒有找到人,再加上黑皇帝情報工作十分到位,所以並沒有查出問題。不過這件事到底在軒轅初雪心中留下印象,所以當一切真相被揭開,海東青知曉存在另一個自己後,她恍然大悟並且肯定了這件事。

  「光明面是個不折不扣的傻子。他只要知道我這些年私底下作惡,便會將這一切歸咎於己身。同時,為了避免光明聖殿繼續這樣慘無人道的計劃,說不定還會做出把金蘋果帶走這樣的舉動。反正像他這樣的正義傻瓜,肯定會先反思自己,把一切背在自己身上,同時他對我肯定也會有著愧疚。只要他做出哪怕一步,這髒水扣實了,等他們離開中央星系和首都星的庇佑,還愁沒有機會下手?」

  黑皇帝向來是把控人心的高手,事實證明,他預測到的每一步都非常準確。

  在海東青身敗名裂的那一天,他開了瓶昂貴的紅酒,站在初具規模的黑塔頂端,俯瞰著下面的霓虹,放聲大笑,感覺世界近在眼前。

  再後來,海東青逃出生天但杳無音訊。軒轅初雪命喪蟲族女皇之口,知曉這個消息後,黑皇帝剎那間領悟到痛徹心扉的感覺,他流了一身的冷汗,而後毫不在意的笑了。

  「事實證明,理智永遠凌駕於情感之上。只有光明面那樣的傻子,才會在情感催動下做出沒腦子的事。」

  若非海東青對他不必要的愧疚,黑皇帝的計劃絕對不會實行得如此順利。

  「再天賦異稟又如何?再鮮花錦簇又如何,我才是笑到最後的人。」

  當然,雖說海東青已經身敗名裂,但他畢竟還沒有完全身死,黑皇帝不可能對心頭大患掉以輕心。多年來,他一直監視著星際動向,控制傀儡在光明聖殿想辦法鎖定金蘋果的地點,與此同時引導帝國輿論,瓦解舊部,發展黑塔勢力。

  當然,在給海東青布局的中途,他還一手促成光明聖殿找到了新的雙面擬態,服用了光明聖殿另外半個銀蘋果。並且從中做梗,給老教皇提供錯誤的信息,使得新生的光暗分裂體彼此敵視,最後累積到一個差不多的階段後,出面帶走陰暗面,收下了迦樓這個弟子。

  歸根結底,收下迦樓,當然不可能是因為什麼所謂的陰暗面惺惺相惜,因為自己淋過雨就要給別人打傘這樣溫情的理由。黑皇帝之所以收下迦樓,是因為黑塔需要一個出面的二號人物。身為玩弄人心的高手,他自然最不相信人心。普通的人類心中即便再壞,也有光明的一面,黑皇帝不需要那樣的人,他只需要一個和他一樣的壞種,這樣才能安心將事情交給他去打理,將人類拖入地獄。

  但是很遺憾,迦樓讓他徹徹底底失望了。

  自己的弟子竟然愛上海東青的女兒,包庇並且縱容她。

  黑皇帝對此感到十分失望。

  「身為陰暗面,竟然渴求陽光?」

  黑皇帝並非沒有見過原含霜。在她暴露身份後,他便將這些年她在1999星活動的所有蹤跡檔案全部調了出來,仔仔細細研讀了一遍。

  平心而論,原含霜的童年經歷,一直到她去中央星系讀書,都十分清貧窮苦。她在打工賺到的錢,購買物品的清單,竟然全部都是營養液,偶爾還會有一些藥材,仔細看看全部都是補腦藥,給誰用的不言而喻。除此之外沒有買過任何改善自身條件的東西,活脫脫一個幼年撐起全家,艱苦打工奮鬥的少女形象。

  看著看著,黑皇帝心底泛起不屬於自己情緒,那是種老父親看女兒過得不好的心疼和心酸。

  「連照片也沒幾兩肉,瘦成這樣,營養不良吧……海東青是怎麼養孩子的,生之前沒想過自己會變成智障嗎?」

  或許正是這樣的情緒影響,讓原含霜來到黑塔被控制後,黑皇帝沒忍住下了幾次命令,不僅讓黑塔員工不要過問她的天價飲食,還暗戳戳試圖讓她多吃點。至少再怎麼說,黑塔家大業大,不像海東青那個不負責任的,連個孩子都養不起不說,還得讓孩子反過來養他,簡直廢物。

  結果沒想到,原含霜根本就沒被控制。她火速逃離黑塔,中途不僅擺了他一道,還帶走了海東青。

  黑塔赤級員工請示他,要不要在地下世界發布最高格殺勿論懸賞令時,黑皇帝當場捏碎了白骨王座的扶手,嚇得員工當即半跪在地,不敢再說。

  過了許久,員工才聽見王座上傳來喜怒難辨的聲音。

  「算了。就算帶回去,海東青也是廢人一個,腦蟲不解除,腦部受損率不用赤金醫療艙都無法修復,隨他去吧。」

  到底是隨他去還是隨她去,只有黑皇帝自己心裡清楚。

  再後來,蟲族女皇復甦,黑皇帝終於達成了自己夢寐以求的夙願。

  他站在黑塔頂端,親眼看著帝國三大關卡一個接一個倒塌,看著血流成河,看著屍橫遍野,看著軍人們一個接一個狂吼著從關卡頂端跳下,以血肉築帝國長疆。

  「真美。」

  那是黑皇帝期盼了多少年的盛景。

  隨後,原含霜衝了出來,原來她一直埋伏在蟲族主巢,等待著機會。

  黑皇帝看見她被一張血盆大口吞噬。

  說不心痛是不可能的,那一瞬間傳來的痛楚幾乎要他眼前一黑,連站都站不穩,最後完完全全靠著意志維持。

  直到這一刻,黑皇帝才終於明白,什麼叫做無言又深沉的父愛。

  海東青將赤誠的愛獻給了第三公主,將深沉的父愛給了原含霜。當年前後夾擊時,命懸一線帶著原含霜離開第三公主身邊,拼死從蟲族堆裡護住剛剛降生不久的原含霜。雖然後面他腦部受損,失去記憶,但這份父愛並不會因為這些客觀原因而動搖,它仍舊存在那裡,等著一個致命時機,給不相信情感存在的黑皇帝一個狠狠的耳光。

  終於,時機來臨了。

  身體自行違背理智撲出,攔在原含霜面前時,黑皇帝大腦一片空白,顯現出最直觀的愕然。

  他從未想過,自己玩弄人心玩弄了一輩子,汲汲營營,機關算盡,處處布局。到最後,竟然反被人心玩弄。

  在任何一種對未來的暢想裡,黑皇帝都從未設想過自己死去的場景,他是如此憎恨光明面,絕無可能回歸一體。他和蟲族合作也打著這個算盤,等蟲族毀滅人類後,可以通過其他方式,進行基因研究,延長自己的壽命。實在不行,轉化為蟲族也未嘗不可,畢竟黑皇帝從來對人類這個身份沒有半點歸屬感,他恨不得全人類都去死。

  再不濟,就算死去,也應該是萬眾矚目的場景,應該是萬人擁簇的場面。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毫無預兆,默默無聞,死得如此輕易簡單。

  就連他的學生,最後也面帶微笑,死在愛的人懷裡。

  沒有人愛黑皇帝。他不配被愛。這種臭水溝裡老鼠默默的死亡,反倒成了世俗中最理所應當的結局。

  在最後一秒,黑皇帝忍著周身被穿刺的劇痛,張了張口。他有話想要對面前同樣神情愕然的原含霜說。

  「你……」

  那脫離了情感操縱的手抬了抬,似乎想要摸摸那頭早就想觸摸的,和她媽媽一樣美麗璀璨的金髮。

  在硝煙紛飛的戰場上,沒有人注意到這個微不足道的小動作。然後它永遠地垂下了。

  叱吒風雲,不可一世的黑皇帝,以一個凡人的模樣輕蔑地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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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一個凡人的模樣死去。這裡化用了哈利波特死亡聖器原文對伏地魔死亡的描寫。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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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第二百九十五章

  距離那場人類和蟲族的浩劫兼總戰役已經過去整整一年。

  當蟲族女皇龐大臃腫的身軀化為萬千紛紛揚揚的墨綠色碎屑散去,蟲族主巢星域無條件投降,勝利的號角在人類最後一個星系吹響時,劫後餘生的人們在屏幕背後相擁而泣。他們歡呼著,沸騰著,將熱情和勝利的火焰點燃整個星際,人們紛紛感謝上蒼,跪下親吻大地,用世間最美麗的詞彙,讚美那位將自己生死置之度外,數次在死生徘徊一線,只為拯救帝國和人類於水火之間的皇太女殿下。

  「皇太女殿下萬歲!」

  「嗚嗚嗚嗚,我們贏了,我們真的贏了!」

  「人類榮光永存!我們才是這場戰役的贏家!」

  「數千年來同蟲族敵對,曠日持久的戰役,終於畫上句號!」

  戰爭結束後,救援星艦拉響一艘艘返航的鐘聲,末日基地第一時間開放等待倖存者回歸的航線。那些被用作星球攻擊炸毀的帝國居民們也在官方的安頓下,找到了新的臨時落腳處。議會和樞密院重新各就各位,帝國各個部門清點人數,追悼在這場戰役中逝去的英烈,並且為此命名為「世紀之戰」,工匠們在中央星系廣場中央建立高聳的紀念碑,用以紀念在這場戰役中壯烈犧牲的人們。直至今日,那裡每天清晨都有人獻去沾滿露水的白色花束,初級學院在戰後組織的第一次春遊,便是去那裡朗誦烈士的名諱。

  當天的狂歡持續了整整七日才終於消停。軒轅烏作為目前最高等級的皇室成員,破例開放了首都星部分皇宮區域,進行盛大的焰火燈光晚會。

  人們開開心心在街上遊行歡慶,那種簡單又純粹的快樂,以後不曾有,未來也不會再有。帝國內部超市,商店,全部無條件免費,只為了慶祝人類的勝利。所有公共設施免費,學校停課,公司放假,議會表決通過將這天定為新的節日。

  戰爭總要結束,就像人們的生活,總會繼續下去。

  擺脫了蟲族的陰影,人類未來一片坦途。

  這一年以來,人類從末日的陰霾中走出來,努力重建著自己的家園。

  希望永遠是最神奇的東西,它使每個人臉上帶上笑容,充滿勃勃生機。經歷過末日的絕望之後,人們變得更加享受生活,熱愛生活,珍惜已經擁有的一切。

  「現在的生活,可真是愜意啊。」

  綠蔭坪上,剛剛結束休養的天馬執行官笑著,看向不遠處潔白的噴泉,上面停留著幾隻皇宮飛來的天鵝。

  在那場大戰中,他燃燒靈魂,對自身造成重創。雖然在千鈞一髮之時被金鵬執行官推了一把,但燃燒靈魂的代價不可逆,肉眼可見整個人萎靡下去,像一張失去生機的皮。好在後續戰爭勝利,身為聖階執行官和戰爭功臣之一,他得到了良好的治療救助條件,再加上合適的靜養,如今已經重新養出不少氣色,雖然肯定不可能像以前那樣健康,但至少因為救助及時,還有幾年好活。

  「是啊。」在他身旁,智械執行官頗為贊同地點頭。

  要放在以前,他肯定時時刻刻脫不開身,在軍部主指揮室寸步不離監控前線動向。如今竟然也有能歇息下來的機會,能出來走走,不必活在嚴密重重的保護下,偷得浮生半日閒,何嘗不是一件美事。

  兩人安靜地在草坪上散步,偶爾聊聊過去,享受這難得的靜謐時刻。

  走了一會,天馬執行官忽然道:「說到這個,前線那邊……還是沒有動靜?」

  「沒有。」諸葛北搖頭:「殿下應當還在進化沉睡。半年前帝國科學院的何老院士帶隊想去檢測,結果被外圍落下的光芒攔住,無法靠近半步。後來沒辦法,只能回去繼續研究遺蹟石板,不過前段時間還真的給他們研究出點東西來。一塊很長一段時間都沒破譯的邊角石板上寫著,每一次服用金銀蘋果都需要適應時間,為真正執掌造物主的權柄調整準備。最後一次沉睡的時間最長,因為那是從人到神的差距。」

  「這麼說來,殿下醒後,就是新一任的造物主了?」

  「顯而易見的事,若非不是新一任造物主,也無法讓那群蟲族俯首稱臣。」

  「哦……蟲族,說起來,那群蟲族打算怎麼辦?」

  「帝國軍團已經在蟲族主巢星域駐紮一年了,暫時還沒有看到它們有任何攻擊動向,從蟲族女皇消亡後就一直維持那個姿態。目前還不能掉以輕心。但具體怎麼安排……恐怕還得等殿下醒來才能真正著手進行處理。」

  一年前,當鯤歡快地使用虛化技能,從被撬開一條裂縫殼子的蟲族女皇體內取出最後半顆銀蘋果後,金髮的帝國皇太女輕描淡寫地抬手,使用了造物主的天賦能力。剎那間,那個給人類帶來烏雲壓頂般龐大壓力的蟲族女皇醜陋畸形面上出現最真切的驚恐。在那根手指的輕點中,它看見了死亡降臨,終於以一種誰也沒有想到過的,充滿戲劇化的方式,就像它先前洋洋得意剝奪人類的存在那樣,化作碎屑死去。

  使用完最後一擊,原含霜陷入了進化的沉眠美夢。她的周身自動幻化出金色的螢光光點,從虛空垂下千絲萬縷的紛飛光絮,彷彿宇宙為她編織的柔軟床鋪,讓她陷入枕頭深處,安安心心睡去。

  原含霜沉睡後,以她為圓心的七百星里內,一切物質存在都被那柔和的光芒自動排斥開,除了徘徊在原地久久不願離去的六翼熾天使擬態以外,沒有人可以接近那片美夢的沉眠鄉。

  除此之外,在蟲族女皇死去的剎那,所有的蟲族,包括數以億計的兵蟲和巡察使全部僵在了原地。

  人們驚訝地看到,它們一個接一個扔掉武器,卑微地朝向皇太女沉眠的位置跪下。於是戰爭就這麼結束了,蟲族無條件投降,和之前那些慘烈充滿血腥的戰鬥相比,簡單輕易到像是一場夢。

  蟲族是一個以權位為尊的母系社會,高等權位者可以控制並操縱低等權位者的一切,例如蟲族女皇先前為了更快恢復傷勢,直接吞噬了三大親衛中的一個。其他蟲族不僅沒有對此有半分怨言,甚至還會覺得被女皇吞噬是至高無上的榮耀,選擇漠視或者熟視無睹。

  正因如此,當屹立於整個蟲族頂端的女皇死亡的剎那,最高權位第一時間按照順位繼承給了原含霜。再加上她執掌了造物主的權柄,在蟲族的歷史和文化裡,造物主是它們膜拜的神祇,只不過是隱隱約約洩露的威壓,都足以要它們心生膽寒,失去所有反抗之心。

  「某種意義上來說,蟲族的確很強大,但內核卻很弱小,前任造物主創造它們,應當就是將它們當作純粹的兵器來使用。」諸葛北如此評價。

  這一年來,所有的蟲族仍舊維持著對原含霜跪地的模樣,一動也不動,從遠處俯瞰望去,像一片沉默林立的雕像群。它們既不攻擊人類,也不和人類交流,就算人類用匕首剜出它們的晶核,也仍舊維持一個敗者應有的姿態,失去了當初囂張的焰氣。因為新皇的誕生,也因為曾經和新皇位處於敵對關係,這個族群看不到未來,變得惶惶而謙卑。

  「這麼說來,殿下不僅成了造物主,還成了蟲族的新皇,同時統領人類和蟲族……這放在過去,真是想也不敢想的奇蹟啊。」

  「可不是嗎?可想而知,未來蟲族不再會是人類的敵人,至少不可能再發生戰爭了。」

  諸葛北遠眺著中央星系那截從房屋頂端露出的世紀之戰紀念碑,看著周圍飛掠的白鴿,難免感慨:「人類和蟲族的歷史,自從人類有記載開始,便曠日持久,一直從三千年前持續到現在……不管怎麼說,總算是在我們這一代結束了。」

  對於戰爭,誰也不會比帝國最高指揮官,常駐軍部的他更有發言權。即便是在過去,蟲族活動不那麼頻繁的時候,為了防止它們可能突如其來的進攻,帝國邊防,帝國軍部,國防部,也從來不曾放鬆過警惕。更別說那些戍守邊疆的戰士,那些永遠守候在調度室裡的工作人員。看似和平的表面下,是無數人孜孜不倦地堅守崗位和負重前行。

  「不知不覺,我們見證了這段偉大的歷史。說起來,你兒子最近如何?」

  「清北學院最近邀請優秀畢業生回去做演講,他昨天才坐星艦離開首都星。」

  說到兒子,諸葛北一秒鐘進入老父親狀態,臉上出現欣慰笑容。

  「哈哈哈哈哈哈,那很好啊!早幾年你還經常在我面前憂心你和你兒子的關係,如今誤會解開,真不錯。」天馬執行官樂呵呵地笑著:「說起來,殿下帶領的黃金一代,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往前往後數個三百年,應該都找不到這麼優秀,人才輩出的時代了吧。海東青那會兒也不行。」

  「是這樣的,一顆太陽的升起,通常需要許許多多的星辰來襯託。他們這代隨便拎一個出去放到其他屆,都是最矚目的天才人物,集中在一起,就成了新的盛世。能夠見到這麼多有希望的帝國未來,何嘗不是人類的幸運呢?」

  ……

  兩人聊著聊著,忽然聽見後邊傳來一陣高喝。

  「嘿!你倆在這聊什麼呢,難得看你們有空在這散步,剛才你們提到我的名字,我可是聽見了。」

  這熟悉的聲音,讓諸葛北和天馬執行官忍不住無奈相視一眼。

  「海東青,喲,可以啊,遭遇人生大難低谷,歸來還是聖階低級。」天馬率先開口:「看來你最近復健也做的不錯,都能下地了?」

  來人一頭俐落的黑色寸頭短髮,身材魁梧龐大,即便在醫療艙裡躺了整整一年,那盤虯的肌肉仍舊爆發力十足。雖說如此,他穿著倒是極其隨意,無非一條黑色緊身背心,一件黑色軍裝長褲,簡簡單單,卻因為周身氣勢和矚目的體型極具壓迫感。這些還不是最矚目的,最矚目的是他臉上帶著的笑容,看起來沒什麼距離感,甚至有點子憨,像一頭正在休憩打盹的雄獅。

  正是昔日被冤枉,不久前才平反洗刷冤屈的帝國英雄海東青。

  他的甦醒,給戰後人們再次注入一針強心劑。

  海東青本身作為末日蟲潮的大功臣,擁有一大批粉絲和追隨者,那些年個人聲望達到頂峰,可謂是如日中天。雖然後來因為黑皇帝的陰謀身敗名裂,再加上被設計成為蟲族一號巡察使,差點走到窮途末路,好在有女兒和舊部一直為其奔走相救。在原含霜為其召開洗刷冤屈的新聞發布會後,民眾們都為曾經誤會這位英雄十分愧疚,反而導致他的聲望再上一層樓。

  「你可別說。」諸葛北在一旁涼涼地開口:「他第一次醒過來後,還沒了解弄清楚這些年的情況,連主治醫生的話都沒聽清楚幾句就往外衝,以為自己被帝國軍團抓了。想去找不到一歲的寶貝女兒,結果跑到一半暈倒了,又被拖回去治療。」

  「哦,這還沒完,後邊知道後,一個人跑到蟲族主巢星域去,在那裡蹲了三天,想盡辦法看女兒一眼,結果忘了換藥時間,被舊部帶著押回來的。」

  「哈哈哈哈哈。」聽見這話,天馬忍不住捧腹大笑:「海東青啊,你這一覺睡得可真是夠長,殿下都已經將仗打完了你才醒。」

  他們三個輩分差不多,再加上同為聖階,也是老相識了,彼此間偶爾會開開玩笑。

  「我那不是關心則亂嘛。」聽見智械執行官的調侃,海東青忍不住撓頭:「後來躺回去後,也想起來這些年的記憶了。」

  雖然智力受損,但大腦儲存記憶的地方還在,經過帝國科學院和赤金醫療艙的治療後,他成功回憶起當年1999星上,和女兒相依為命的記憶。再加上黑皇帝死亡,另一半靈魂的回歸,對他修養病情有著長足的幫助,這才順利取回記憶。

  「是嘛,據說你全部回想起來的時候,在病床上長了三個小時蘑菇,愣是沒敢抬頭。連封家那對父子和舊部都沒敢見。還好殿下給你留了點面子,沒怎麼提小時候賺錢養家的事,否則你這偉岸的形象就沒了。」

  「喂喂喂,我哪有什麼形象。」海東青面露不滿:「我一向和他們打成一片,根本沒有距離感好嗎。」

  這麼說著,他轉頭看向諸葛北:「那個……智械啊,最近帝國科學院是不是有了研究新進展啊,我女兒什麼時候才能醒啊!」

  一覺醒來,發覺自己不僅缺席了女兒這麼多年的成長,就連當年在1999星上的衣食住行都得女兒操心,海東青簡直老臉臊得慌。當初和老婆生死別離時,他可是信誓旦旦保證一定會好好將他們愛的結晶撫養長大,結果到頭來,反被女兒養。一想到記憶裡,年幼的原含霜為了養家,還沒他腰高,就跑去和黑塔格鬥場負責人談判,他就悲從中來。

  「剛好你來了,我們剛才還在討論這個問題呢。說起來銀星邀請優秀學員宣傳講座,你沒去?」

  「沒呢,我這兩天還在看我女兒當年打學院排名賽的錄像視頻,哪有那時間,等我這邊穩定完成我就要去主巢星域繼續蹲著……你別說,看錄像視頻,她還真有我當年風采,真是有父必有其女,連沒物資就去搶其他學院的風格都一模一樣,誒嘿!」

  ……

  帝國國防部。

  雖然戰爭結束,但畢竟蟲族還沒完全消滅,國防部每天的日常巡邏監視行動仍在進行。不過主巢星域那邊有固定巡邏的帝國軍團盯著,所以後方比起先前草木皆兵的情況稍有改善,至少不需要高強度關注,偶爾摸摸魚也行。

  就如同過去一年的每天一樣,負責巡邏Y8區域的管理員出門泡了杯茶,慢悠悠地晃蕩回來,路上還和同事感慨了一下戰爭結束,沒有蟲族這頂大山蓋在人類頭上的輕鬆心情。

  結果嘮嗑完一回頭,就看見工位上方的屏幕內裡,那纏繞在蟲族主巢星域中央的金色絲線隱隱約約出現呼吸般光華明滅的異動。

  一年來,從未見過那金線出現動向的管理員一驚,翻手打落茶杯。

  「哐當——」

  直到茶杯碎裂,熱茶灑了一地,他才如夢初醒:「殿下,殿下好像要醒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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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第二百九十六章

  同一時間,銀星學院。

  又是一年一度的高級學院招生季。作為浩劫之後第一場天賦者高等院校招生,學院外面的現場人滿為患,排隊一直從大門口排到外面星軌站,堪稱人山人海,一眼望不到盡頭,連隔壁帝國軍校都自愧不如。

  「今年銀星的人氣果然又是直接爆了。」

  帝國軍校招生辦連連苦笑:「看來下屆學院排名賽……唉!」

  自從銀星在原含霜的帶領下爆冷,一舉奪魁後,銀星學院的生源就像開了掛一樣。拜她強大的人格魅力和號召能力所賜,來自星際各地的天才,高考極端高分學生跟不要錢一樣湧進銀星。即便當初在眾目睽睽之下暴露海東青之女的身份,最開始也是各大高校支持她的人最多,最相信她的無辜。

  正因如此,上一屆和皇儲爭奪賽差不多同時期舉辦的學院排名賽中,銀星那群後生和尚且正在前線的銀星上屆冠軍團連線後,一整個就像打了雞血。本來實力就強,得到了原學姐的buff加持,那更是一路平推,到最後奪魁。

  這麼算來,銀星已經有兩屆奪冠,再來一屆就是三連冠,直接締造銀星王朝。要知道,這可是當年帝國軍校夢寐以求,差點就達成的目標。結果被半路殺出的銀星斬於馬下。再加上另一邊原含霜贏下皇儲爭奪賽,暴露雙神話擬態天賦,為父親海東青平反,在世紀之戰中力挽狂瀾……她峰迴路轉,以一種誰也不曾想到的姿態悍然擊殺蟲族女皇的一幕,同時被全星際幾十億人同時提心弔膽地觀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要其聲望抵達頂峰。

  毫不誇張地說,在如今星際人的心中,原含霜已然成為了一個神話。她的名字,即便去問剛剛學會說話的小孩,都能準確說出,同時再補上一句那是我們最敬愛的皇太女。不久前的民調中顯示,原含霜的個人聲望已經超越了軒轅家族所有歷屆皇室成員,僅次於數千年前帶領人類走出黑暗,締造神聖西邑夏帝國的開國皇帝太陽王。要知道,她今年不過才二十幾歲,要是當年沒有那麼多事,好好讀完書,如今也就是個剛剛從大學畢業的年紀。就算是太陽王,在和她相同的年紀,也還在為奪儲費盡心思,遠遠沒有抵達拯救人類於水火的地步。

  在這樣的情況下,帝國軍校拿什麼和銀星打?

  「唉,老師,算了算了。」一旁的帝國軍校生勸道:「我們今年不也把以邊宇學長為首的帝國軍校黃金一代請回來搞演講了嘛,盡人事,聽天命。」

  「我們那帝國軍校三人組有什麼用!雖然的確是黃金一代,但風頭全部被銀星搶走了啊!」招生辦老師摸著一把鬍子,神情極為悲憤:「聽說銀星今年甚至給海東青發出了邀請,以我對他那小子的了解……有這種熱鬧他怎麼可能不來湊!他一旦來,那就完了!」

  他在帝國軍校工作多年,是個優秀的退休返聘老教師,因為兩校選址接近,主持上過公開大課,也教過海東青,知道這傢伙喜歡湊熱鬧的脾氣。

  恰巧邊宇為首的三人組趕到,當即不滿:「喂喂喂,我可是聽到了啊,楊老您怎麼能在背後這麼說我們呢。就算放在學院團隊裡,咱們三人組也是最靚麗的風景線好不好……要不是主席還在醫療艙裡沉睡,今年咱們說什麼也能組個男模團招新啊!」

  聽見這話,一旁的華豐和雲流都十分有默契地後退半步,表示自己和這個二逼不熟。

  沒想到邊宇話音剛落,半空中就傳來一陣笑聲。

  「好熱鬧啊,都畢業這麼多年了,母校還是人才濟濟,我甚是欣慰。」

  在底下排隊的人們抬頭一看,只見一位穿著黑背心黑長褲的男子從天而降,穩穩地懸浮在半空,臉上帶著爽朗的笑容。

  他身旁還跟著一位鬚髮皆白,練功服上繡著鶴紋的老者。

  兩人都面帶笑容懸浮在半空中,這一手看著普通,實則相當驚人。要知道,單純以人力控制重力的天賦者,非八階以上不可為!

  人群靜寂了一瞬。

  「是海東青!」有人不敢置信地開口。

  這張臉,不管是當年身為英雄時,還是後來被誣陷發布全星際通緝令時,都被無數星際人所熟知,絕不可能認錯。

  剎那間,整個兩大校區都沸騰了,猛地爆發劇烈歡呼,幾乎將校門掀翻。所有人都往前走去,想要多看看這位帝國英雄,離他更近一些。

  「是海東青前輩!」「海東青前輩!」

  「天,跟在前輩身旁的就是雲中鶴老前輩了吧,我記得海東青前輩是雲中鶴老前輩的關門弟子。」

  「啊哈哈哈哈,沒想到一覺睡了這麼多年,後輩們還是這麼熱情。」海東青哈哈大笑,恰好瞥見帝國軍校門口一副「果然如此」外加如喪考妣的楊正奎,連忙飛過去:「楊老師!好久不見啊,沒想到幾十年過去,您還在帝國軍校教書呢。」

  「你是想說怎麼還沒死吧!」楊正奎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去去去,我們帝國軍校在招生,你別擱這擋路。」

  這話說出來難免有些心酸。海東青從天而降後,剛剛還在帝國軍校這邊排隊的學生轉瞬跑了三分之一去銀星學院隊伍,任由軍校生們怎麼搖旗吶喊,說帝國軍校包食宿畢業包分配,每個月還有軍校補貼,校內設施一流,也留不住優質生源們紛紛往對面跑的舉動。

  「哎,別這麼見外嘛。」海東青絲毫不見外,上去就勾肩搭背:「聽說在我睡著這幾十年,銀星排名都快掉到墊底了,這等好事,也該讓萬年老二的帝國軍校嘗嘗吧?」

  楊正奎直接麻了。他回憶起當年海東青這傢伙統治學院排名賽的日子,在那段時間裡,銀星蟬聯冠軍,帝國軍校和聯邦軍校常年爭奪第二第三。對經歷過的帝國軍校老師而言,那顯然是段極其灰暗的歲月,更何況楊正奎還是每年排名賽的指導老師……一些被海東青父女統治的恐懼感,油然而生。

  「當年小原本來打算報帝國軍校的。」雲中鶴忽然開口:「她之前聊天時和我提到過。」

  他這一說,當即把所有人的視線吸引過去,就連帝國軍校三人組臉上也出現不可思議的神情。

  原學妹/原主席竟然有想過報帝國軍校?他們面面相覷,對這個消息呈現出最直白的茫然。

  「可惜你們帝國軍校那一屆招生忽然新增了政審,所以人家小原本來排隊在你們隊伍的,不得已,中途跑路到銀星去了。」

  此話一出,頓時要楊正奎愣了一下,隨後捶胸頓足。

  「什麼!竟然……唉!」

  他怎麼也想不到,竟然還有這麼一段往事。

  別說楊正奎了,周圍聽見的帝國軍校生無不扼腕嘆息。

  要是帝國軍校招攬到原含霜這麼一員大將,他們還需要搬著小板凳坐在這裡搖旗吶喊?!

  「不行,你們在這守著,我必須去找封校長談談!」

  楊正奎顫巍巍起身,又被海東青按下:「別別別,老封才被我派去帝國科學院了,現在不在學校呢。」

  他環視一周,恰好看見帝國軍校三人組,連忙招手:「哎哎哎,沒記錯的話,你們三也是黃金一代的成員吧?」

  被呼喊到的三人頗有些受寵若驚,剛喊了聲前輩,就聽海東青道:「你們應該認識我女兒吧,來來來,快多給我講講她過去的事情。多講講她在學院排名賽上的英姿,是怎麼打敗你們帝國軍校的。我這回來可不是為了和你們帝國軍校搶生源,我是來銀星紀念館看我女兒豐功偉績的,據說我當年在模擬樓留下的記錄被她打破了,哈哈哈哈,真不錯啊,不愧是我女兒!」

  華豐&雲流:剛剛想說的話停在了嘴邊。

  唯有邊宇,絲毫沒覺得有什麼不對,面露興奮地開口:「原學妹當時那叫一個威武,簡直是近戰系之光,當初銀星在第一階段的時候意外遭遇黑塔的陰謀……」

  看著邊宇越說越興奮,臉上再次浮現出可疑的紅暈,華豐數次欲言又止。

  這傻蛋是半點也沒發現,伴隨他講解的慷慨激情,海東青前輩已經開始狐疑地眯眼,臉上笑容也逐漸耐人尋味了嗎!!!

  時至今日,邊宇仍舊沒發現自己那點小心思,但他身邊的人可都個個心裡門兒清,只是不打算提醒他罷了。

  眾目睽睽之下,華豐實在不好開口。就算天賦者可以逼音成線,但在一位聖階面前,什麼都是虛的,分分鐘被當場抓獲。

  雖然海東青前輩看上去平易近人,十分好說話,但打盹的雄獅也是雄獅,華豐不打算冒險挑戰一下老牌成名聖階大佬對女兒的護犢程度。

  「說起來,這方面的事情,主席應該比我更清楚。」

  「主席?是這屆的光明教皇?」

  「是的,前輩。我們樓主席也是神話擬態,當世首屈一指的治療系天賦者。決戰的時候主席特地用了個研發的新技能,和原學妹綁定了同生共死,所以到現在還沒醒呢。唉,我們前幾天還去科學院探望過,主治醫生說暫且還看不到希望。」

  等華豐在心裡盤算完,另一邊,邊宇的話題已經自然地拐到樓迦身上。

  果不其然,這個名字很快讓海東青警鈴大作,他醒後這些天當然沒人同他說過,但有著一顆拳拳愛女之心的老父親總能從學院排名賽的錄像中看出許多蛛絲馬跡,光就神恩節舞會一項就足夠。雖然海東青眼看著沒什麼變化,還是那副笑嘻嘻的模樣,但周身氣勢已然不同,從一隻正在休憩的獅子變成捕獵模式,要雲流這等對環境敏感的後排三系汗毛倒豎。

  「收收氣。」雲中鶴沒好氣地拍了自家弟子一巴掌:「別嚇壞了後生。」

  「哦哦哦,我這不剛醒嘛老師,還需要一點適應時間,嘿嘿。」

  有了這個小插曲,華豐連忙趁沒人注意,把邊宇拉了回來。

  這一波轉移火力只能說實在太巧,甚至要華豐懷疑這傢伙是不是故意來坑害他們主席的,但轉念一想,他們認識這麼多年,邊宇要有這智商早就天下皆知,只能說傻人有傻福。

  他們在這邊聊,另一邊銀星學院幾個受邀的黃金一代成員也抵達了校門口。

  這兩天招生季,學院成員們紛紛各回各家,為自家母校招生季站臺招攬。諸葛辭和古德澤,故慕星和楚暮,顧北風和夏丹雪,易陽雲和錢達……全部都受邀回到自己的學院,開啟搶人大戰,銀星學院自然也不例外。

  巫浩軒還以為自己這回來也會像之前每次回學校那樣受到熱烈歡迎,結果沒想到壓根沒幾個人鳥他們,現場所有人都朝著帝國軍校門口湧去。他踮起腳遠遠一看,大吃一驚:「是海東青前輩!」

  身為銀星學院的後生,怎麼也得去和老前輩打個招呼。於是銀星小夥伴幾個人乖乖走到門前,一個接一個打招呼。就連平時看起來最像不良少年的骨冬也老老實實。

  「你們就是銀星的黃金一代吧?不錯不錯,真是後生可畏。」

  骨冬的腳步微不可察地停頓一下。不知道為什麼,他總感覺後生可畏這話從享譽星際的海東青口中說出來,總有種奇怪的嘲諷感。畢竟就算是拿他們現在的水平和海東青當年比,後者都能甩他們幾條街。恐怕也就原含霜這個妖孽有和她老爸打架掰手腕的資格。

  心裡雖然這麼想,他表面還是乖乖打招呼:「海前輩。」

  身為從小按照繼承人標準培養的骨家大少,在禮儀上面,骨冬自然不可能讓人挑出什麼可指摘的錯處。

  「嚯,骨家的小子。」海東青笑了:「當年你爸爸還是我的手下敗將呢。」

  聽出對方語氣裡的針對,骨冬不明所以,卻仍舊畢恭畢敬:「家父在世時也提起過您。」

  「哦?這樣啊,可惜了,你們骨家人一向不怎麼長命。」

  這話裡的埋汰,傻子都聽得出來。雲中鶴忍了又忍,給了他一個暴慄:「你這傢伙,怎麼跟個炮仗一樣,你什麼年紀,後生們什麼年紀,去去去,別在這裡離間你女兒和小夥伴之間的感情。」

  海東青傻笑,但堅決不改。

  想讓他對這群覬覦自己女兒的傢伙們和顏悅色?!做夢去吧!下輩子也不可能!

  他們不過是在門口站了一會,兩校老師和校領導立刻聞訊趕來。封元明被海東青打發去帝國科學院了,但左子韜和其他幾位老師教授還在,其中不乏幾位海東青的忠實粉絲,雖然是老師教授,可在這位帝國英雄面前,個個都跟見到偶像一樣,激動到快要暈倒。

  很快,舊部也跟著來了。第三軍團如今正是休息期,剛剛結束了一輪蟲族主巢星域的輪值,沒什麼事情幹,恰好主君回來了,就到處跟著主君跑。海東青最開始醒的時候,舊部三天兩頭過去探望,噓寒問暖,最後把海東青搞煩了,開始躲貓貓大戰。

  封柏:「主君!」

  「哎,在呢在呢。」一聽他聲音,海東青就頭痛。

  封元明這個兒子,當年他叛逃的時候才剛二十歲,入學就讀帝國軍校沒多久,是他的小迷弟。沒想到幾十年過去,成了滄桑的成年人,開始玩陰的。不管他去哪,封柏都能準確帶人趕到,然後就是這些年的各類事務匯報,和最核心的第三軍團全體請願,希望他能回來接管軍團事務,要不然就上演集體大辭職。

  聽見這話,海東青哪裡還坐得住:「不行,當年的事情到底是我沒和你們說一聲,責任在我,於情於理我也不該再回來。」

  「再說了,你們現任第三軍團軍團長呢?辛辛苦苦奮鬥了這麼多年才當上軍團長,就讓我上位了,多不甘心啊。」

  「您放心吧,主君。」封柏一臉我就知道您會這麼問的表情:「這項提議最開始就是他自己主動提出來的。」

  「哈?」海東青滿臉不可思議:「你別告訴我現任第三軍團軍團長又是個我的什麼骨灰級粉絲。」

  「嗯……這話他以前敢這麼說,現在應該未必了。具體為什麼,還是您去問他吧,他現在自嘲沒臉見您。」

  海東青都已經做好準備,等待封柏這小子一通念了,結果沒想到後者面上帶著急切激動的笑容,匆匆走來:「主君,幾分鐘前,國防部傳來消息,蟲族主巢星域中央的沉睡光繭出現異動!」

  安靜籠罩了兩大校區,所有人面面相覷。緊接著,像一鍋水燒開,爆發更加熱烈的討論。

  「難道是……」

  「殿下!是殿下要醒了嗎!」

  「殿下沉睡了一年,終於有消息了……」

  蟲族主巢星域中央的沉睡光繭出現異動意味著什麼,在場沒有一個人不清楚這句話背後所代表的含義。更有甚者,已經開始捂嘴落淚。

  「什麼?!我自己過去,軍艦的速度還沒我快!老師,不說了,我先走一步!你們趕緊跟上!」

  海東青一聽,哪裡還坐得住,他周身聖階氣勢轟然爆發,重新飛入空中,短短數秒就化作流星消失。

  「這小子……」看著他的背影,雲中鶴無奈地搖搖頭:「算了,畢竟是這麼多年沒見的女兒。行了,我也先走一步,在蟲族主巢星域匯合吧。」

  「那裡很快,就將舉行一場全人類歡慶的盛會。」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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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1-13 00:16:34 |只看該作者
尾聲 第二百九十七章

  國防部察覺到異動後,第一時間將這個消息告知給帝國各個部門。短短半個小時不到的時間,高層該知道的已經全部知道了。皇室,議會,樞密院,軍部無數臺軍艦以及皇室儀仗隊開始從中央星系進發,前往主巢星域。

  搭載著遠程鏡頭的星艦已經就位,星網詞條直接空降熱搜榜首,越來越多的民眾奔走相告,開始聚集到官方直播間內,緊張而焦急地等待著原含霜的甦醒。

  此時此刻,再忙的人因為紛紛放下手頭上的事情,加入進來。直播間上的在線人數很快就突破了九位數,還在以一個不可思議的速度飆升。

  皇室官網頁面上,已經開始輪番播放原含霜的生平檔案記載。從1999星打工,入學初級學院,參與高考,入學銀星,第一學年取得優異成績,組隊參與學院排名賽……一直到贏下皇儲爭奪賽,成為皇太女,指揮主持世紀之戰。

  穿著銀星校服的七個人在比賽競技場中央高高舉起獎盃,露出的笑顏;加冕皇太女時,自己為自己加冕,手握儲君權杖時睥睨的英姿……

  一張張珍貴的照片,一段段過往的錄像,看得人忍不住感慨。

  「不知不覺,竟然過去一年了。」

  「是啊,這一年來半夜我還是會經常驚醒,夢見人類末日,還好有皇太女殿下。」

  「人類的家園已經重建,前幾天我看新聞報導,三角星域的居民們重新搬遷了回去,烏日親王還主動過去,幫忙繼續維護淨化他們的星球。不過想要徹底根治,還需要等皇太女殿下甦醒,所以殿下到底什麼時候醒,好心急。」

  為了這一天,全星際,全人類,已經等待整整一年!

  而此時的蟲族主巢星域內,甚至已經聚集了不少人。

  海東青一路風馳電掣,像個急吼吼的炮仗,從中央星系兩大校區門口沖天而起,將火力拉到最大,短短十幾分鐘就衝到了主巢星域。

  因為一年前大戰的緣故,蟲族主巢將自己的星域挪到中央星系面前,兵臨城下,威脅人類生存。又因為蟲族女皇嘎了以後,蟲族群蟲無首,所以蟲族主巢連帶著星域仍舊停留在原先的位置,沒有半點挪動。從俯瞰圖看,兩大星系緊緊貼在一起,從中央星系任何一個角度抬眼看向天空,都能看見漂浮著的蟲族軍艦。

  果不其然,正如同國防部所說的那樣,遠遠地看去,主巢星域中央的金色光繭終於不再是過去一年中那樣毫無動向的樣子。其上覆蓋的光華彷彿呼吸般流轉,有些甚至凝結成紛飛的光絮,幽幽然飄散開來。

  「你們怎麼比我還早?」眼看光繭內的氣息還在不斷提升,海東青估摸著還要一些時間,於是飛到距離光繭還有幾步的位置停下。抬頭一看,好傢伙,整個供奉殿戰後還活著的聖階全部齊活了,甚至還是諸葛北帶隊。

  「皇太女甦醒,此等大事,不容懈怠。」

  「有幾艘禮儀儀仗星艦隨後趕到,馬上安排起來,務必給殿下一個驚喜。」

  短短時間裡,整個蟲族主巢星域裡面變成一派熱火朝天的動向。

  人們紛紛默契地無視了那些仍舊沉默朝向光繭跪下的蟲族。雖然經過一年時間的實驗觀察,他們已經確認這群蟲族現在哀莫大於心死,完完全全認未甦醒的原含霜為主,不敢有任何造次。但為了防患於未然,現在能夠進入主巢星域的還都是裝備齊全的帝國軍團,或是有自保能力的高等級天賦者。

  在準備驚喜的途中,一艘艘軍艦趕到。

  很快,銀星號也出現在主巢星域中,緊接著就是皇室的艦隊,圓桌騎士團和烏日騎士團,各個學院的公用星艦……越來越多的人趕往這裡。

  「亞瑟王殿下!」

  剛剛休養結束,因為直接被劇烈蟲毒入體,命懸一線,好在最後被軒轅瞳血脈灌頂,堪堪從生死線上拉回來的軒轅晟也掙扎著從醫療艙爬了出來,誰的話也不聽,非要趕往現場。

  「沒事。」他揮了揮手,站到星艦甲板,凝望著遠處的光繭。

  經過一年多的休養,軒轅晟的氣色已經好了太多。剛出事那會他被送往帝國科學院,幾乎把所有人嚇到,全身器官大面積衰竭,最後用克隆技術把器官移植了個遍。可近距離看著,還是有些形銷骨立,少了些當年的陽光氣概,眼窩深陷,面容憔悴,顯然還沒能走出自己的心理障礙。

  「軒轅大哥!」「軒轅晟,好久不見。」

  學院小夥伴們許久沒看到他,紛紛過來打招呼。

  雖說皇儲爭奪賽的時候軒轅晟沒有和他們一組,但當年學院排名賽的掀桌之情,第一階段他協助原含霜幫助其他學院的恩情,大家都還記在心裡。

  「大概還要多久?」軒轅晟勉強擠出笑容,和他們寒暄幾句,急切地詢問隨侍官。

  「從後方傳來的數據來看,可能還需要一段時間,您要不先休息?」

  「不。」軒轅晟立馬拒絕:「我要在這等。」

  像他一樣心神不寧的人還不在少數。另一邊,和諸葛辭一起通過清北學院星艦匆匆趕來的古德澤也分外沉默。

  聖階的原含霜一手刀就能提小雞一樣把他打暈,而且還精準控制了甦醒的時間。等到他醒來,戰爭剛好結束,古德澤只能坐在戰鬥機裡,一邊等待救援,聽著外面星域傳來震耳欲聾的歡呼聲。

  伴隨著時間的推移,趕往現場的人還在增加。

  第三軍團全員,其他舊部成員,1999星初級學院的老師蕭雲夢和洪念,銀星學院一眾教授……所有和原含霜認識,有過交集的人幾乎全部抵達。他們站在光繭面前,焦急地等待著她的甦醒。

  終於,從下午一直等到傍晚,持續明滅變幻的光繭終於發出了二度異變。

  其上附著的光芒開始逐漸增強,一點一點增加。

  感受到內裡生命氣息開始猛地斷崖式攀升,天馬執行官面色一肅:「來了!」

  剛剛還在竊竊私語,低聲交流的人們迅速打住,紛紛看向中央。直播間內聊天的彈幕也驟然減少,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漸漸地,光繭上方有一塊淡淡的螢光剝落,化作光點朝著宇宙上空飄去。

  這彷彿像是一個訊號,只是幾個呼吸之後,剝落的光點越來越多,幾乎將整個基調暗無天日的蟲族主巢星域照亮。

  每一個光點內都蘊含著無與倫比的神聖氣息,讓一旁跪著的幾名黑袍蟲族巡察使和影衛身體一僵,只能將身體埋得更低,在威壓中連頭都不敢抬起來一下。

  遠處,長焦鏡頭對準光繭中央,盡力捕捉每一個變化。

  約莫十分鐘後,散去的光點幾乎將整個星域鋪滿,從遠處看去,彷彿宇宙為新造物主的加冕織就出一條耀眼光帶。

  在那朦朧的,幾乎將虛空填滿的金光中,漸漸出現了一個模糊的人影。

  幾乎在人影出現的剎那,整個星際安靜了一瞬,而後猛地爆發。

  就連正在直播間裡宣布的主持也啞了聲音:「我們帝國的驕傲,最偉大的皇太女殿下,人類的領導者,無畏的人類英雄,時隔一年後,終於甦醒了!」

  伴隨著點燃了兩個星域的歡騰聲,那個人影愈發清晰。

  她身上穿著的還是去年那場大戰時,供給儲君穿的特製黑雲套裝。手腕和膝蓋的地方仍舊有磨損,表面沾染著灰褐色的血液痕跡,最驚人的還是肩胛骨那一塊,戰鬥服呈現和其他地方完全不同的質感。全程觀看世紀之戰的人們當即想起,那是當時擊殺蟲族三大親衛的血衛時,以傷換傷得到的結果。

  「皇太女殿下!」「殿下!」「小原!」「阿霜!」

  人們的呼喊聲彷彿沸騰的浪潮,一重接著一重,恰似隔山海,翻越而來,足以見得民意之廣。

  終於,在那片璀璨的金光內,同色的髮絲散落,露出一張要人再熟悉不過的臉。

  原含霜的目光一個接一個從前來迎接她甦醒的人臉上掃過。從銀星的小夥伴,到學院夥伴,到封家父子到舊部,到兩位恩師,到九大軍團長,到供奉殿各位,兩位古武大師,最後停留在海東青的臉上。

  看見站起來的,完好無損,神志清晰的爸爸,原含霜猛地睜大了眼睛。

  「……爸爸?!」

  而後者也早在看清闊別已久的女兒時,忍不住紅了眼眶。

  身高兩米的魁梧漢子,掉眼淚時別有一番鐵漢柔情。雖然很煞風景,卻不由得讓人想起當初回溯記憶時,軒轅初雪對他「明明是帝國大英雄,卻總當個哭包」的評價。

  「霜寶……唉,一轉眼你都這麼大了,唉!」

  在海東青的記憶裡,她還是那個從老婆手裡接過來,當年護在臂彎裡,咬緊牙關流淚,頭也不回地闖過千軍萬馬。那麼小小一個,還不敢太用力,怕她會感覺到疼,裹在襁褓裡的娃娃。

  結果睡一覺醒來,二十幾年的光陰一閃而過。小孩已經長成亭亭玉立的少女,海東青瞅她,這裡眉眼像自己,那裡嘴巴鼻子像老婆,心裡百感交集。

  一旁人都默默退開,將空間留給這對久別重逢的父女。

  迫於場合,原含霜沒說太多,忍住激動簡單寒暄幾句後,轉頭看向其他人。

  看著這些親人朋友,長輩老師,和自己熟悉的人。她忍不住笑了。

  金髮的皇太女站在那裡,懸浮在宇宙中,微微笑著,卻好像過了千年萬年。

  「各位,我回來了。」

  宇宙靜默了一瞬,很快,轟然綻放的禮花同億萬個聲音交疊著,大吼著,每個人臉上都帶著激動喜悅的笑容。

  他們大聲說道——

  「歡迎回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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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1-13 00:16:49 |只看該作者
尾聲 第二百九十八章

  簡單的寒暄並沒有持續太久。畢竟原含霜實打實沉睡了一年,身體方面的指標急需檢測。甦醒固然是件好事,也不能忘了身體。

  在歡慶和準備儀仗禮花的同時,帝國科學院的研究人員早已準備好各種儀器,由特殊醫療星艦運往蟲族主巢星域,並提前調試好設備。等原含霜同一眾親朋好友聊天完畢後,這群白大褂便包圍了她,將其迎入醫療星艦內,留一個掛念女兒的老父親在外面翹首以盼。

  另一旁,供奉殿幾位執行官面上掛著喜色。

  「皇太女殿下既然甦醒,許多事情也可以提上章程了。」

  「是啊,之前關於蟲族的事項討論,還有領土問題還真不少。」

  原含霜甦醒之前,絕大多數事務一直都是以議會討論,樞密院定奪。還有部分則是由皇室地位最高,經驗最為豐富的軒轅烏代為處理。

  戰後百廢待興,可想而知,有多少堆積成山的公務。

  後者這一年來忙得焦頭爛額。時至今日,還有一些不太緊急,但是十分重要,必須國家首腦才能過目的文件保存在皇宮,議會和樞密院手中,等待原含霜甦醒後再作決定。

  另一旁的星網內,歡慶的氛圍還在不斷擴散到星際各個角落。每個人臉上都帶著開心雀躍的笑容,將這個天大的好消息奔走相告,整個帝國上下沉浸在皇太女甦醒的喜悅裡,到處張燈結彩,喜不勝收。

  很快,原定三個小時的檢查,短短四十分鐘就落下帷幕。

  首席醫療團成員拿著調查報告走出來,眼底眉梢滿是喜色:「殿下的身體十分健康,沒有任何問題,細胞活力是之前的數倍,身體內宇宙能量穩定磅礴。」

  「那真是太好了!」不少人紛紛鬆了一口氣,彈幕也再次迎來小高潮。

  原含霜還想看看自己的調查報告,沒想到被海東青眼疾手快拿了過去,只能無奈地搖搖頭。

  「皇太女殿下。」迎著鏡頭,主持人提問道:「當日世紀之戰的最後一幕,我們歷歷在目。後來也有執行官閣下進行戰後分析,請問您是不是真的已經達到了神階?」

  「是的。」已經換了一身衣服的原含霜衝著鏡頭笑笑。

  為了佐證這個言論,她抬起一隻手。

  剎那間,遙遠的虛空中,彷彿傳來一聲悠久空靈的高呼。

  龐大的鯤從泛起的空間漣漪中緩緩遊出。比起先前全星際所熟知的流光溢彩的外表,它再一次迎來大變樣,質變得更加夢幻,光滑的體表彷彿點綴著星辰,尾鰭再次加長了一截,拖曳著點點螢光。

  僅僅只是出現,它的體型就佔據了一大片天空,要人忍不住驚嘆。

  鯤的性格一向活潑,在鏡頭面前遊了幾遍,得意洋洋展示完自己的新皮膚,忽然一個猛子往下扎去,彷彿在空氣中入水。

  再然後,一隻黑色的大鳥猛地張開雙翼,以一種睥睨天下的姿態,騰空而起。

  在方才鯤刻意留下的銀河裡,它的羽毛鋒利森冷,彷彿蘊含著陣陣殺機。

  「這是玄鳥?!!」楚暮睜大了眼睛。

  「天啊,它的身上多了好多金色的圖紋,還會隨著呼吸明滅變幻,太酷了吧!」

  皇太女的雙神話擬態早已被人們所熟知,唯有高等級天賦者才能看出端倪。

  封元明不確定地道:「少主的兩個擬態……這是合二為一了?!」

  「是的,沒錯。」原含霜肯定了他的想法:「其實雙面擬態之所以被稱為雙面擬態,本身是一個擬態,因為太過強大,表現出兩種形態。」

  例如她的魚和鳥,組合變成前世逍遙遊裡提到過的鯤鵬;再例如樓迦和迦樓的熾天使和骨龍,熾天使代表光明,而在西方神話裡,龍是撒旦的化身。從理論上來說,每位雙面擬態都有將擬態融合,衝擊神階的潛力。這也是光明聖殿為什麼這麼多年來,造神計劃就盯著雙面擬態持有者薅的根本原因所在。

  毫無疑問,甦醒後的原含霜已經超越了人類苦苦追尋的,從聖階到神階之間那個天塹般的距離,正式執掌宇宙造物主的權柄。

  「雖說執掌造物主的權柄,但並不意味著我就不需要努力修煉了。」一片恭維祝賀聲中,倒是原含霜自己心態比較放得平穩:「造物主的權能有很多,維度攻擊只是最基礎的一個,更高級的還有時間,空間,造物我現在還差得遠呢。」

  其他人聽這話,可能察覺不出什麼,只有抵達聖階的天賦者聽著才頗為心驚。原含霜輕描淡寫說的那幾個詞語,全部都是人類物理學界覆蓋在頭上,即便科技再發達也遲遲摸不著邊際的雲。

  「不管怎麼說,只要我還在,就不會再有威脅到人類生存的大規模戰爭。」

  她笑道:「因為執掌造物主權柄後,會自動獲得一份傳承記憶,所以有些事情,我也是成為造物主後才明白……我們和蟲族開墾的這片宇宙,叫做原初宇宙。深空星海以外的地方叫做膨脹宇宙,之前我在科學院內看到許多資料,表明人類無法探明的區域,只因為那裡的宇宙規則還未成型,雖然人類在這場戰役中犧牲了不少星球,但未來我們也可以朝著深空星海方向開拓新的疆域。」

  這番話語,無疑在星網上掀起浪潮。

  「皇太女殿下的意思是,人類還能開闢新的領土嗎?!」

  「我的天,感覺人類歷史真的要改寫了。這個消息傳到普通人國土利用部門,簡直就是掀開新的篇章……以前我們的認知,一直是深空星海不可居住。」

  「是啊,嗚嗚嗚嗚嗚,真是太好了,又有希望了!」

  戰後,人們最為憂心的,莫過於領土問題。

  蟲族將整個主巢星域搬遷到中央星系面前,雖說當時蟲族女皇急著毀滅人類,沒有停下來掠奪星球資源,但溢散的蟲毒到底對沿路星域造成影響。

  這一年來,官方想出的辦法,是派遣執行官們用星鏈將星球挪開,避免擴散的蟲毒影響到人類活動區域,但蟲毒對整個宇宙造成的影響是不可逆的。即使這幾年不會顯現,對於未來的影響也不會少。

  「那麼接下來需要處理的,就是蟲族的問題了。」

  諸葛北接過話頭:「對於蟲族,您打算……?」

  順著他的話,原含霜將目光挪向蟲族主巢星域。

  她如今站在銀星號軍艦上,俯瞰著下方。放眼望去,到處都是沉默下跪的蟲族。許多低階兵蟲一年未能動彈一下,已經活活餓死。還有一些因為不能反抗,生生在當初那場持續了數日的光雨下融化消逝。

  換而言之,如今餘下的這些兵蟲,要麼是戰鬥力超強的兵蟲,要麼富有智慧的高等蟲族。除此之外,蟲族還有許多科技設備,例如軍艦,甚至是主巢,全部保留完好,並未損壞。

  彷彿察覺到她的視線一般,一直保持著同一個動作的影衛恭敬地埋首,它們尾巴垂落,謙卑地恨不得將自己五體投地。

  由它開頭,其餘的巡察使做出了同樣的動作,慢慢擴散到高等蟲族,兵蟲……一個個低下曾經高傲的頭顱。

  在原含霜甦醒過後,精神力就自動連結上了蟲族天網。她能夠清楚地感受到,自己對整個蟲族享有絕對統治權,哪怕她現在下令讓所有蟲族自裁滅族,這群蟲子都不會有任何反對意見,只會沉默地照做。

  而此時此刻,蟲族天網內裡萬眾一心,宣告著一個種族的臣服。

  【參見女皇陛下】

  新晉人蟲共主的原含霜想,這確實得好好商討一下。

  「這個事情,我一個人無法決定。畢竟蟲族和人類之間有多年血海深仇,不如讓議會和樞密院一起,展開一場全人類公投,決定蟲族最後的命運,諸位以為如何?」

  「附議。」「我贊同。」「謹遵殿下吩咐。」

  沐浴著仍舊未散的金色光點,海東青望著站在人群中央,有條不紊安排事宜,發號施令的自家女兒,嘴角不知不覺翹得老高,心裡沉甸甸的,滿是驕傲。

  就這麼靜靜地看了一會,他的笑容忽然又漸漸消失,瞳孔中滿是傷感。

  「老婆,你看見了嗎?我們的女兒,已經成長為優秀的大人了。」

  可惜他最思念的人,已經再也看不見了。

  為了掩飾這突如其來的難過,海東青瞥過頭去,匆匆找了個藉口,重新將醫療報告放回到星艦內。這一幕,恰好被抬眸的原含霜看到。

  想到這場勝利背後做出的犧牲,想起在蟲族女皇腹中兩位血脈親人的灌頂,勝利的喜悅驟然散去,讓她眉眼間的笑意減淡。

  但是很快,在原含霜將意識沉到造物主的傳承記憶中檢索一番後,黯淡的眼眸忽然一亮。她迅速將那片記憶閱讀一遍,內心頓感可行。

  「對了,樓迦呢,怎麼沒有看見他?」這麼想著,她看向一旁的皇室總管。

  在沉睡之時,原含霜能感覺到,自己身旁一直有一個純淨的能量體在守護著她,只是氣息愈發微弱。醒來時,她在光芒中見到了那個黯淡的六翼熾天使,沒想到出來後卻一直沒能見到它的主人。

  「回稟殿下,樓教皇從決戰之時一直沉睡到現在,遲遲不醒。具體原因我們也檢查不出來。光明聖殿那邊,星際有名的治療者全部來看過了,都束手無策。」

  聽見他的話,原含霜忍不住皺眉。

  恰逢現場慶祝活動告一段落,她在天網中吩咐蟲族起身活動,但不准造次,回頭道:「走,我們先回去,去帝國科學院。」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天使長(十級)

無恥近乎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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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1-13 00:17:03 |只看該作者
尾聲 第二百九十九章

  原含霜坐在銀星號內,同爸爸還有舊部打了個招呼後便一路不停,從蟲族主巢星域一路飛往首都星帝國科學院。

  這條路上,沿路到處都是煙花綻放的星火。從軍艦舷窗往下看去,夜晚的燈火匯聚成一條光龍,在黑暗中閃爍,輕而易舉指引方向。人們徹夜不眠,手裡舉著燈光棒,匯聚在馬路中央歡呼狂歡。街角的LED大屏上,還在重複播放原含霜從光繭中甦醒的那一幕,她的周身彌散著讓人目眩神迷的金光,幾乎將那頭璀璨的金髮也融入進去。吵鬧間,前方人群忽然站成一排,自行將手放在胸口,同屏幕裡的她敬禮。

  整個星系各處都在歡慶帝國皇太女的回歸。

  很快,銀星號就抵達了帝國科學院。

  原含霜放下文件,和跟她一起前來的幾位學院小夥伴們一起換上隔離服,乘坐電梯,深入地下。

  因為這裡遠離戰爭中心,所以和戰前相比,帝國科學院的變化並沒有很大。反倒是戰後,一群帝國科學院專家發現蟲族不會反抗之後,一起帶隊到蟲族主巢星域主持過研究,偷師學習一些蟲族先進技術,然後再將其拿回科學院研究。因為蟲族科技的確領先人類太多,即便看不懂它們手稿的內容,只是拿出來按圖索驥,也給不少卡在瓶頸裡的研究取得突破性進展。正因如此,官方特地撥了款項下來,大力發展高尖端科技。

  「樓教皇的狀態十分古怪,有許多帝國頂尖治療系天賦者為其檢測過,但一直沒有結果。」

  帶隊的首席醫療官向她展示這段時間的治療日誌,「當初在世紀大戰時,樓教皇身上出現過兩次大規模傷口,其中一次幾近瀕死,生命氣息消耗到幾乎為零的地步,後來才慢慢恢復……戰後我們根據光明聖殿提供的消息,確定了樓教皇對您使用過類似於綁定和傷害轉移的技能。」

  醫療官再說些什麼,原含霜已經完全聽不到了,她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兩次大規模傷口」和「幾近瀕死」的字眼上,眼底微微顫抖。

  那場大戰實在太過匆忙,從戰爭開始到結束,她都一直待在最前方的位置,所向披靡衝鋒陷陣,想盡辦法給蟲族女皇烏龜殼上開一條縫。卻從不曾想到過,原來遠在後方,還有一個人打著戰前為她祝福親吻的幌子,實則偷偷綁定同生共死的技能,差點丟了自己的命。

  很快,伴隨著原含霜不斷加快的腳步,一行人跨過鋼鐵棧橋,來到一間封閉獨立的醫療室。見她抵達,一旁穿著白大褂的醫生摁開冷凍門。

  「殿下,樓教皇就在裡面。」

  聞言,華豐適時道:「這一年我們經常沒事就會就會過來主席,這次就不去了,以免人多太吵。」

  他一邊說,一邊將不明所以一個勁往前走的邊宇給扯了回來。

  「喂喂喂,你幹嘛呢……?」邊宇剛想抗議,卻被華豐的眼神逼退。這樣的教訓他以前已經領教過太多次,不得已,只能老老實實不吭聲,等事後再詢問。

  其他幾名銀星的小夥伴則是非常識趣,骨冬神出鬼沒,夏夢柔在這種事情上向來貼心,甚至主動留在科學院一層,壓根沒跟著下來,更別提其他學院的小夥伴了。

  原含霜沒有在意這點小插曲,她隻身走入門內,凝眉看向中央。

  偌大一個醫療室以白色為主要基調,中部陳列著一臺金色反重力維生艙。穿過透明的夾層玻璃,銀髮教皇正懸浮在風洞內裡,雙眸緊閉,身上一塵不染的白袍裹著銀髮無風自動,看起來就像睡著了一樣,恬靜安穩,彷彿一幅精緻美麗的油畫。

  一旁的光屏上顯示,他的身體數值沒有任何問題,全部處於正常區間。但沉睡日期卻已經長達三百多天,原因標註不明。

  隔著夾層玻璃,原含霜伸出手去,輕輕描摹那張安靜沉睡的臉,指尖湧出淺淡的金色光澤。

  她剛剛執掌造物主的權柄,如今還有些使用不熟練,但在催動之時,也能察覺到樓迦體內充沛的生機。想來這一年內,光明聖殿是想盡辦法為他們的教皇恢復身體,期間沒少下血本。既然這樣都無法讓樓迦醒來,恐怕是其他的原因,所以原含霜打算反其道而行。

  『在帝國科學院開採石板的記載中,熾天使是原初造物主根據自己的樣貌創造出來的忠實侍從。造物主對其掌有生殺大權,按照這個邏輯,我應當能夠反向為樓迦補給造物之力……最重要的是,樓迦身為造神計劃實驗品,曾經服用過金蘋果和儲存在聖殿地下的半顆銀蘋果,如果以這個作為錨點,理論上十分可行。』

  這麼想著,原含霜手指下的玻璃逐漸變得透明,最終消弭於無形。

  她的指尖牽引出一條條耀眼的絲線,將原先狂暴的宇宙能量梳理過後,在緩緩注入樓迦的額心。

  『如果我的想法能夠成功,那說不定媽媽和爺爺,甚至是……』

  因為這個結論太過驚人,以至於在針對樓迦的治療成功之前,原含霜都不敢再想,生怕空歡喜一場。

  伴隨著宇宙最精粹能量的指引,許久不見的神話擬態重新在空中勾勒成型。熾天使加百列安靜地拍打著翅膀,懸停空中,靜靜陪在原含霜身旁。

  新任的造物主深吸一口氣,抿著嘴唇,拋去一切思緒,開始認真呼喚沉睡的教皇。

  ……

  與此同時,在帝國人民歡慶之餘,議會和樞密院也將原含霜在銀星號上批覆的文件和交代下來的事情進行了整合。

  首先最重要,也是最急迫的一條,莫過於對蟲族未來的安排。

  「此事不容小覷,既然要展開全人類公投,就必須迅速設立投票渠道。」

  在原含霜甦醒前,針對這個問題,帝國高層也拿過許多主意。

  從情感上來講,綿延數千年的戰役,毫無疑問,橫貫在兩族之間的恩怨已經是血海深仇的地步,不可能再進行調和。全人類都希望蟲族死絕,不要存在最好。但從理智上來講,如今原含霜甦醒後,蟲族對自家皇太女是個什麼戰戰兢兢的態度,在全星際直播裡,大家也都看到了。再者,蟲族在科技和戰力上的確是一把好手,如果就這麼乾脆俐落放幾個神聖防護把它們滅族了,實在有些虧。

  「不管怎麼說,還是應該如殿下所說,將這個問題的歸屬和決定權交給帝國人民。」

  「沒錯,就算要留下蟲族,也必須把它們當兵器用。」

  「有道理。說起來,殿下之前不是提到過深空星海的事?那裡風險重重,宇宙規則既然尚未成型,倒不如派遣蟲族去和那些星空異獸搏鬥,本意也是給人類開闢新領地,也算物盡其用。」

  「這個想法不錯,我們還可以派遣研究員去學習蟲族的那些科技。天知道,之前帝國科學院在皇太女殿下沉睡時,組團去了弄了艘蟲族軍艦回來拆解後,那兩眼放光,恨不得把蟲族工匠綁過來的模樣。我們人類向來是懂得謀求長線發展的,只有把技術從它們手中切切實實學過來,才是自己的。」

  「好了。」議長拍了拍桌面:「這個問題先告一段落,已經交由專人負責。下面一個討論內容……關於皇太女正式加冕登基的事項。」

  進入這個話題,很顯然,整個議會內所有人都為之一振。

  不為什麼,只因為帝國最高領導人之位已經空缺了一年。自從軒轅瞳戰死疆場後,最高領導人就順位挪到了原含霜身上。雖然帝國上下早已默認她為新的帝國女皇,但到底缺少一個相應的過場,不夠正式,也不夠隆重。

  為了人類,原含霜可以做出一腔孤勇孤身一人前往蟲族主巢送死的舉動。那麼相應的,人們也會回饋給她相應的愛戴。所有人都發自內心地期盼著舉辦一場盛大的典禮,看著褪去學生青澀,一步步走上帝國權力巔峰的皇太女戴上那頂屬於她的至高皇冠。

  「這個問題……還是由智械執行官代為回答吧。」

  看著下方一雙雙充滿激動的眼睛,議長將手放到嘴旁輕咳一聲。

  伴隨著他的話語,諸葛北從代表中立派的樞密院席位中起身。

  等議院內的騷動停止後,他才緩緩開口:「先任女皇的部分行為,已經遭到民眾強烈反對,若非皇太女殿下身為被迫害者,恐怕皇室形象將迎來斷崖式下跌。再者,皇太女殿下的功績,已經達到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地步。全人類對蟲族的公投,若是決定將蟲族滅族,那殿下便是達成千古偉業的第一人;若是決定保留蟲族,那殿下將是唯一一位人蟲共主。不管如何,人類和蟲族的戰爭敵對史已經畫上句點,未來不管皇室如何發展,蟲族不再會是人類的敵人。基於此,為了紀念歷史,表明人類掀開新的篇章……」

  「我認為,人類已經到了開闢新王朝的時機。」

  此言一出,議會內部全部陷入沉默。人們面面相覷。

  約莫半分鐘後,猛地爆發出幾乎將議會屋頂掀翻的討論。

  ……

  「已經兩天了,議會的討論都已經落下帷幕,皇太女殿下這邊還是沒有後續嗎?」

  帝國科學院,醫療室外,一行人頗為擔憂地看著內裡那個仍舊還在維持治療狀態的身影。

  自從原含霜甦醒,馬不停蹄趕往科學院後,她已經維持這個輸送能量的姿態整整兩天。雖說這點損耗對聖階來說微乎其微,更別說神階了,但到底難免要人擔憂。

  「殿下這是在為樓教皇輸送宇宙能量吧?」幾位聖階一眼看出那絲線的本質,面上出現深思。

  要知道,只有達到聖階後,才能藉助宇宙能量,納入體內來進行修煉。歸根結底,聖階等級的提升,就是容納宇宙能量的多少。只是這個過程通常十分漫長,也十分困難。每容納更多的宇宙能量,對戰鬥力和實力都是質地的飛躍和提升。

  這群人裡,又以海東青的表情最為委屈。

  等了自家女兒一年,結果甦醒後還沒來得及好好說上幾句話,女兒就腳不沾地地跑去見臭小子了。虧他這大半年裡對諸葛北的兒子,骨家那個大少,還有帝國軍校那個二憨千防萬防,沒想到到頭來,真正的贏家卻是躺著贏的這位!簡直可恨!

  就在他蹲在一旁種蘑菇時,錢達忽然驚呼一聲:「樓主席好像醒了!」

  海東青連忙抬頭。

  果不其然,在持續了整整兩天的能量輸送後,躺在維生艙裡的睡美人終於有了點反應。

  他纖長的銀白色睫毛顫動著,彷彿熾天使展翅的翅翼,做著一場不願醒來的美夢。

  終於,在金線的幫助下,蝴蝶掙脫荊棘,第一次揮動翅膀,從黑暗撲向光明。

  所幸,站在漫長盡頭迎接他的不是滿懷惡意的獵人,而是一輪煌煌燃燒的烈日耀陽。

  一截修長,指骨嶙峋的手穩穩地從下方探出,輕輕同上方編織絲線的造物主之手十指相扣。

  原含霜猛地睜眼,看見一張隱含笑意的臉。

  他輕輕起身,彷彿朝聖的信徒,以向神明祈禱的姿態,同她額頭相抵。

  「我做了一場漫長的夢。」

  呼吸交纏間,樓迦輕聲說著:「那是一條黑色的,走不到盡頭的走廊,裡面沒有你……真是一場難捱的噩夢。」

  「那麼現在,夢醒了。」感受著他的溫度,原含霜忍不住笑了:「我還在。」

  他們兩相伴走出來的時候,盯著他們那雙牽著的手,海東青的眼睛都在噴火。

  特別是在看見樓迦剛剛甦醒,復健未能完成,走路還有些慢,不得不將大半個身體靠在原含霜身上。明明高出她不少,但借著這個親暱的姿勢,披散的銀髮偏偏要和金髮糾纏在一起。完了這個臭小子還精準地在人群中『捕捉』到他這個老父親,柔弱一笑的時候,這種血壓噌噌往上升的感覺愈發明顯。

  男狐狸精!絕對是男狐狸精!!!

  「爸爸!」

  就在海東青怒視樓迦的時候,原含霜忽然說了幾句話後,笑著跑了過來。

  於是海東青立馬上演一秒變臉:「誒,寶貝女兒!」

  像小時候那樣,他下意識催動風,空氣中彷彿出現一雙看不見的臂膀,將原含霜穩穩地託起,舉高高。

  後者錯愕了一下,完全沒意識到海東青的神來一筆,但還是十分配合地跟著風懸空轉了一圈,穩穩地落下。

  等用出來後,海東青才撓了撓頭,意識到他的女兒已經不是那個兩歲以前,每天纏著要他舉高高的小孩了,面上頓時多了幾分羞愧:「抱歉,爸爸的記憶還停留在以前,一下子條件反射……」

  「爸爸真厲害!這個控風術登峰造極,不愧是最年輕的聖階。」原含霜豎起大拇指。

  「啊?真的嗎。」海東青一下子滿血復活,開始叉腰狂笑:「啊哈哈哈哈,但現在最年輕的聖階已經是你了,連名頭都一脈相承,真不愧是我們父女倆啊!」

  一旁其他人看著這對帝國最負盛名的父女互動:「……」

  「對了爸爸,我有一個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訴你。」

  「嗯?什麼好消息?」難不成是要和光明聖殿這個臭小子分手,那他肯定雙手雙腳贊同,當場開香檳。

  「不告訴你。」原含霜神秘地眨了眨眼:「等過段時間,你就知道了。」
昨天的今天是昨天,明天的今天是明天,那今天的今天是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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