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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秘境中自成世界,隨幕後之人的心意變幻,其中,飛雲端是最具靈性,最變化多端的那個。
有些城池中擠滿了人,街裡鄰居,驛館酒肆,甚至官府衙門,熙熙攘攘的熱鬧,他們這種外來人行走其中,需要格外留神。而有的城池,寂然無聲,放眼望去,宛若一座死城。
臨霜城原本屬於後者,但因為這些時日不斷增多的人族修士,城中添了許多活氣,酒樓和街道上漸漸有了人。只是他們的眉宇間,全是鬱悶的憤懣之色,坐在一起時,眼神對視裡,全是心照不宣的暗罵話語。
算來算去,最安靜的卻是妖都五世家住的朝天酒樓。
二樓,最裡側是一座打通了三間房隔出來的臥房,綾羅綢緞堆疊,明珠寶石隨處可見,十六扇四季山水屏風被一股巧力撞開一半,鬆鬆斜斜地罩著裡頭的情形。
蘇允自從清醒後就縮成一團,他第無數次拉著臉誠心誠意地乾嚎:「九鳳姐,我是真不知道,真不知道自己還被下了牽機引,我都不知道那是個什麼東西。」
他磨了磨自己被綁得死死的腳,見九鳳漫不經心地放下了手裡的茶,連聲道:「綁手沒事,能不能把腳鬆開,這我能用腳幹什麼啊!」
說到這,蘇允不由得吸了吸鼻子。這世上就沒有比他更冤的人。
先是莫名其妙被抓到黑屋裡承受一頓威脅,之後想聯繫九鳳,發現兩人的靈符都被扯著丟了出去,就算新買一個,沒有九鳳留下的氣息,也根本聯繫不上她。他和桃知只能一路緊趕慢趕,戰戰兢兢混在鄴都如雲流般聚集的傑出天驕中進了飛雲端。
等到了飛雲端裡面,尋了個相對比較安全的角落,桃知才敢將九鳳留下的妖燈點燃,和後者匯合。
天地良心,幾人碰面的那一刻,蘇允便衝了上去,將所有事情全都一五一十主動坦白,眼見九鳳和身邊人臉色越來越沉,他卻突然像是被某種東西操控了身體一樣,咯登頓了一下,隨後驀的翻出那把匕首,朝九鳳的後背捅了上去。
血流如注。
這一下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見了血後,蘇允幾乎是控制不住地雙手飛快結印,那是黑衣人教他的東西,而他壓根沒記,聽過就忘了。可施展出來時,竟如此流暢,沒有半分生澀之感。
那把匕首專克九鳳,龍息和九鳳的氣息對撞的一剎那,加上匕首中仙金和蘇允的手勢起了作用,九鳳動作滯澀了極短暫的一剎,那是強強相對後不由自主,出自身體本能的躁動,敵意和反抗。
那一剎,足以蘇允成事。
蘇允傻了,徹徹底底的傻了,他腦子裡只有兩句話,來回的轉悠。
他捅了九鳳。
他完了。
他用盡全身力氣對抗那股衝動,可仍控制不了自己。
一連串慘絕人寰的尖叫從他嘴裡發出,就在結印最後一刻,桃知第一個反應過來,他伸手,穩穩握住那道刀刃,將它硬生生挪了個位置,印法這才戛然而止。
蘇允魂都沒了,沒等九鳳興師問罪,他眼睛一翻,直挺挺倒在了地上。
九鳳輕飄飄瞥了他一眼,道:「好好說話,哆嗦什麼,捅我時候的膽子呢?」
蘇允想哭:「九鳳姐,那絕不是我能有的膽量,再借我十個膽我都不敢這樣做,真的。」
九鳳屈指一彈,給他鬆了綁,而後看向一側坐著的桃知,問:「好點沒?」
「我身上帶的桃花露不多,還夠你用一次,我已命人去別處拿了。」
桃知含笑頷首,臉色是掩蓋不住的蒼白,可渾身上下,舉手投足間,仍透著清雋之意,那是一種天生從骨子裡透出來的溫柔。
「好多了。」他輕聲道:「你好好養傷,別為這種事著急。」
那柄匕首雖說專門針對九鳳,可上面承載的力量,絕不是一般的小妖能徒手去接的。桃知手掌伸上去,將匕首掰下來,一來一回,眨眼間的功夫,手垂下來時,掌心已經被靈光腐蝕得只剩白骨。
九鳳思來想去,覺得同源的力量更能滋補,於是招來了桃花族的少族長。那已經是桃知見過的同族中最強的人,他在九鳳面前,姿態卑微到一種難以想像的程度。
她一直在自己,在雲籟和蘇允面前描述自己在妖都怎樣怎樣厲害,一手遮天,可真正意識到的那一瞬,還是有種不真實,茫然失重的感覺,旋即便是如釋重負,啞然失笑。
這種感覺沒有持續多久。
門嘎吱一聲,從外由裡推開,風商羽和沉瀧之幾人大步走進來。他比薛妤等人走得早,奈何時運不濟,趕著趕著路,途中又遇到一波那種鬼東西,他沒耐心糾纏,用了殺招,可還是耽誤了一些時間。
他才到小南山,什麼都沒管,就先來了朝天酒樓。
不得不說,鳳凰和梧桐樹之間那種天生的,難以斬斷的牽絆,便是風商羽腳步才落在街道那邊,九鳳就有所感知地嗅到了味道。
在房門被推開的同一刻,她涼涼地掀了下眼,道:「你來幹嘛?看我笑話?」
風商羽視線在她身上掃了一圈,感受到她萎靡不少的氣息,壓著氣沒理會她的挑釁,問:「傷哪了?」
九鳳懶洋洋地撥弄著茶蓋,一副不想搭理人的樣子。
她的臭脾氣,妖都有目共睹,人人皆知。風商羽算是感受最深刻的一個,他沉著眼,實在不想在這個時候跟她爭執吵鬧,於是乾脆朝前幾步,伸手扼住她手腕。
妖力順著九鳳的經脈遊走,感受著她體內一塌糊塗,亂七八糟的氣息,風商羽深深吸了一口氣。
九鳳掙了掙他的手。
風商羽沉聲道:「亂動什麼。」
九鳳不由瞇了瞇眼睛,可等他的氣息順著經脈湧入體內,兩人指尖都不由僵了下。那種天生注定糾纏的兩種力量融合在一起,像是兩蓬煙花在各自腦袋上炸開,嗡的一聲,九鳳幾根漂亮的指尖舒舒服服地舒展開。
「楚遙想,你是真能折騰。」
風商羽在九鳳身側坐下,手掌扣著她的手腕,一直未曾鬆開。
許是男人天性使然,他一眼便看到了坐在對面,嘴角噙著笑,令人如沐春風的男子。
桃知道:「桃知見過公子。」
蘇允壓根不敢出聲,生怕一出頭就被紮成篩子。
「帶你認認人。」自從受傷來一直躁動難捱的妖氣被梧桐樹的氣息很好的安撫下來,九鳳人都軟了,她勉強給了風商羽一個正眼,對桃知道:「風商羽,妖都風家的大少爺,我從前好似跟你提起過。」
桃知頷首,笑道:「是,我知道。」
「你未來的王夫。」
這話說得。
九鳳不由抹了把臉,含含糊糊地道:「勉強算是吧。」
「勉強?」風商羽摁了摁她的手腕骨,力道微重,帶著點不滿的意思。
「你還興師問罪起來了?」九鳳趴在桌上,紅唇微動:「風商羽你別太得寸進尺,那日可是你說的,說自己有數不清的選擇,你現在幹嘛,反將一軍?」
說罷,她又道:「桃知,我在人間認識的朋友。」頓了頓,她別有深意地瞥著風商羽,道:「很好的朋友,這次就是他幫了我。」
聞言,風商羽的耳邊似乎響起了他那鏗鏘有力的質問「找到人之後呢,準備給個什麼位置,侍君還是側君」。
那時候,他是真的被九鳳脫口而出的那些話氣到了。
朋友和王夫,這兩個字眼讓風商羽壓在心底的怒火消了一半,也讓桃知受傷的那隻手倏地動了動,鑽心的疼痛漫開,他卻眨著眼很輕地笑了一下,眼底皆是釋然之意。
風商羽看向桃知,鄭重其事地道:「多謝。」
「應當的。」桃知斂了下眼,起身朝九鳳告辭。
九鳳看了看一旁瑟瑟發抖,欲言又止的蘇允,將他手上的繩也隨手挑開了,後者千恩萬謝地看了她一眼,緊跟在桃知身後灰溜溜地奪步而出。
跨過門檻時,恰好與門外的溯侑擦肩而過,桃知和蘇允駐足,前者溫聲問:「溯侑公子怎麼在這?」
「在等女郎。」溯侑掃向蘇允,勾了勾唇,道:「才進小南山,便聽說了你的壯舉。」
蘇允連忙擺手,緊接著垂頭喪氣地歎息一聲,丁點不想回憶當時細節的沮喪模樣。
幾個人各有各的事,隨意聊了兩句後分別,桃知和蘇允走向另一邊,遠遠的,兩人的聲音壓不住地往溯侑耳朵裡飄。
「桃知,你不難過吧?」蘇允惴惴問。
桃知很輕地歎了口氣,看著他那雙既同情,又沉重的眼,停了下步子,搖頭道:「難過什麼,這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
「怎麼就是最好了?」蘇允嘀咕道:「你喜歡她,好歹讓她知道啊,我看你們兩,真的特別配。」
「你還是太小了,什麼都不懂。」桃知縱容地笑了下,緩緩道:「不說喜歡與不喜歡,蘇允,我和她,原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我喜歡人間的山水,喜歡九鳳海起伏的潮瀾,那對我來說,便是值得守護的全部,而人間,卻只是她閒暇時心血來潮看一看,玩一玩的地方。」
這世上許多事,許多人,根本不是喜不喜歡能界定的。
「兩個人在一起,並不只有甜蜜,時間久了,爭執與吵鬧在所難免,我難道要因為一句喜歡,而讓她生氣時都要下意識收斂氣息嗎?」桃知失笑,輕聲道:「朋友,已是遇見一場,相識相知後最好的身份。」
更別提,她從未隱瞞過自己身邊已有人這件事,他哪敢因為一己私慾,讓她陷入進退維谷的兩難局面。
今時今日,看過了她在妖都意氣風發的樣子,也見過早早便出現在她嘴裡,時不時要被拉出來罵幾句,批判幾句的男人。
看得出來,那人對她很好。
那也沒什麼不放心的了。
溯侑垂著眼,將聽到的那些話一字不落地丟出腦海。
早在十年前,九鳳大顯身手,他聽到桃知那句「她不過是釋放了一縷氣息,我連手都在顫抖」的話後,便下定決心進洄游,從那個時候開始,兩人便注定走上截然不同的路。
他沒法那樣豁達,亦做不到雲淡風輕的從容。
他非要站在她身邊,一天接一天,一年復一年。
薛妤到時,將手中摞成一小疊的紙張放到他手中,兩人一前一後跨過門檻,進入屋內。
屏風後,九鳳被梧桐一脈的氣息和妖力安撫得明明白白,她卻仍不依不饒,戳了戳風商羽的手背,斜著眼瞥他,問:「嗯?問你呢,回來做什麼?」
「九鳳你也別怪他,這人從聽說你受傷,臉就一直繃著沒下來過,從臨霜城到小南山,眼都沒闔一下。」沉瀧之搖著扇子揭了風商羽的底,說罷,他拍了拍後者的肩,道:「強什麼呢?」
風商羽默了默,半晌,看向九鳳,將她蜷縮起來的指尖攏到掌心中,問:「還生氣呢?」
九鳳從鼻子裡冷哼了一聲。
薛妤進來見到這一幕,不由頓了頓,她站在原地,眉心微攏,問:「我來得不是時候?」
「是時候。」九鳳和她不是第一次見,免去客氣官方的一套,她指了指對面的位置,道:「坐下說。」
知情識趣的妖侍奉上熱茶,薛妤和溯侑前後入座,九鳳懶洋洋地勾著風商羽的掌心,背往後靠,目光落在溯侑身上,道:「十年不見,你身邊這個小少年,確實潛力非凡吶。」
「楚遙想。」薛妤直呼她的名字,頗為嚴肅地將那疊紙張推到她跟前,道:「我鄴都的公子,你別亂看,說正事。」
溯侑聞言笑了下,朝九鳳和風商羽,沉瀧之等人頷首。
九鳳摁著那疊紙,半晌沒動,只是也跟著收斂了眼底的笑意,末了,她問:「我先問一句,這次的事情,是不是真跟朝廷有關。」
既然來了,薛妤沒想瞞她,她頷首,吐出四個字:「十之八九。」
「果然。」九鳳嘴角勾出一個冰冷的弧度:「我思來想去,實在想不到哪個人族世家跟我有這樣的仇,更想不出誰有這樣的膽子。」
「人皇,還是昭王?」
薛妤默了默,道:「人皇。」
九鳳拍案而起。
「現在不是動氣的時候。」薛妤看著她手背上疊出來的經絡,眉心脹痛,她掃過在座諸位震驚凝重到無以復加的神情,冷靜開口道:「飛雲端十年,大家不可能在這個時候提前出去。當下之急,是你養好傷,再將那兩個的玉青丹解開,出去之後如何說,如何做,才是聖地和妖都眼下要商量的。」
這些年,人皇裘桐的舉動一次比一次過分,行為舉止堪稱瘋狂,他既然盯上了九鳳,一擊失敗,想必不會善罷甘休,就此收手,若是還有第二計第三計,真讓他做成了,復活了手裡的什麼東西,那後果不堪設想。
還有一個原因是,朝廷畢竟不同尋常,薛妤再怎樣,也不能一人做決定,更不可能放任妖都行事,打草驚蛇,或傷及無辜。
「十年前,塵世燈的事,你可還記得?」薛妤補充道:「那也在人皇的謀劃之中。」
九鳳二話沒說,抓起那疊紙便從頭到尾看了下去,十幾張紙,外加幾份結案報告,一眼便知,這事絕非空口白說,隨意杜撰。她越看越驚,越看越怒,到最後摁下紙張時,指甲都繃出一抹艷麗的顏色。
「是我小看他們了。」她將那一搭資料遞給風商羽,一雙鳳眸氣勢逼人,「我原本以為,扶桑樹雖定下三方鼎立,可真正長盛不衰的只有聖地和妖都,皇室中人靈脈封固,不過百年壽命,翻不起什麼水花。誰能想到,他竟有這樣的野心。」
不怪九鳳這樣說,她出生至今,見過三位人皇,個個都是耽於美色,無法自拔的昏君,得虧有一幫純臣撐著,又有江山不外落旁姓之手的規定,不然裘氏早被人打下皇位了。
九鳳抖了抖手中的紙,看向薛妤,問:「這事還有誰知道?」
「暫時只有你們這幾個。」薛妤尖細的下巴在半空中點了點,言簡意賅:「等從這出去,我再去見他們。」
他們,指的是誰,不言而喻。
九鳳從風商羽的掌心中抽出手,才在原地轉了兩圈,感受到那股洶湧襲來的疼痛之意,她頓了頓,又老實坐回去,將手塞回原來的位置,皺著眉問身後的從侍:「隋瑾瑜在哪呢?到了嗎?」
「聽秦沐大人說,半刻鐘之前才到酒樓。」從侍畢恭畢敬地回。
九鳳擺了擺衣袖,吩咐道:「去將他請過來。」
說罷,她與薛妤對視,撇了下嘴,介紹起這個人來:「妖都五世家變更,早在十五年前就發生的事,我曾和你說過,這些年,你應該也有所耳聞。替換溫家居第二位的門庭姓隋,等會你要見的是他們家的大公子,隋瑾瑜。」
「這家神秘,低調,雖說他們居於第二,被九鳳一脈壓著,可未必沒有一搏的實力。」九鳳伸出指尖碰了碰茶盞,接著道:「隋瑾瑜這個人,我統共也只見過幾回,還都鬧得不大愉快。雖然沒有正式交過手,對過招,但不可否認,他很強。」
「若不出意外,未來做主妖都的,便是我與他。」
能讓九鳳在人前坦然說厲害的,在年輕一輩中,可謂鳳毛麟角,屈指可數。
眼前的薛妤是一個,將要來的隋瑾瑜是一個。
一邊,風商羽也看完了事情完整經過,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凜聲道:「從登基前的妖鬼變亂,到之後的鬼嬰,飛天圖,這位人皇,所謀甚深吶。」
沉瀧之不由咂舌:「來前我想過這事肯定不簡單,但沒敢想到這方面去。」
薛妤雙手落在膝頭,看著茶盞在眼前裊裊騰起的熱氣,思緒攏成雜亂的一團,又漸漸抽理清楚,如此重複,心中漸漸有了決斷。
沒過多久,門嘎吱一聲推開。
薛妤抬眼,循聲望去,只見男子頭戴羽冠,五官深邃,丰神俊朗,拉著凳椅往眾人跟前一坐時,渾身都是一股紅塵裡來去的風流之色。
「九鳳大小姐,妖都千里急召都用上了,找我有什麼事?」隋瑾瑜高大的身軀舒展,頗不以為意地問,問過之後,視線落到薛妤臉上。
才轉了兩圈,他眼眸微動,與她身側一道格外幽深,暗含警惕的視線對撞。
那是一個相貌分外出色,姿容迤邐的少年郎,細細一看,他眉宇間,還落著幾分令人膽戰心驚的熟悉之感。
隋瑾瑜嘴角的笑意不免收攏幾分。
「少裝。」九鳳毫不留情地戳穿他,道:「我受傷快死的消息如今傳遍了整個飛雲端,你能不知道?」
隋瑾瑜也不反駁,只是曲起指節點了點椅邊,那副不甚在意的模樣,彷彿在說,這事跟我有什麼關係呢。
「隋瑾瑜。」九鳳氣得不行,提醒道:「你可別忘了,這幾年,跟著你們家滿世間找人,得罪一家又一家的,可都是我們九鳳一族。」
風商羽無奈地開口:「她才受傷沒多久,你別氣她。」
「行。」隋瑾瑜好整以暇地端正了姿勢,含笑道:「九鳳,我不認識人,你介紹一下。」
「薛妤,鄴都公主,聖地傳人。」九鳳說罷,見他還目光灼灼地看著溯侑,言語簡短地補充道:「鄴都公子。」
公子。
所以,這是姐弟?
隋瑾瑜略感失望地收回視線,九鳳將那些紙張遞過去,示意他看看。
片刻後,隋瑾瑜將那些紙丟回桌面上,不緊不慢地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要我說,還是妖都平時太低調,因而人人能將主意打到頭上來。」
說這話時,他不由想起了自己那個命途多舛,至今生死不知的弟弟。
那時,他們家隱世而居,處處與人為善,只可惜啊,人善被人欺,往往沒什麼好下場。
「我今天先來一步,有一個問題想確認。」薛妤全然不理會妖都世家之間的暗潮湧動,她看著九鳳,凝聲道:「古時,排名在九鳳之上的大妖還有兩種,一是蒼龍,二是天累,這兩種大妖的妖丹,遺軀,分別有什麼作用?」
昨夜溯侑去辦這件事,將聖地傳人問了個遍,可入飛雲端,大家帶的最多的是傷藥,其次便是各類靈器,靈寶,再不濟也是價值不菲,能短暫增加靈力的符篆,帶了書卷的是少之又少,更別提還得加上「上古時期」這個前提條件。
那是一本都沒找到。
不得已,薛妤只能來問同為妖族的九鳳等人,關於妖族祖先的歷史,他們怎麼也比聖地傳人清楚。
九鳳遲疑著道:「這我不好說。這兩種大妖早已消亡,數萬年來不見蹤跡,而且有關它們的資料全屬絕密一類,即便是我們族內,有資格細看的也不多。」
「消亡。」隋瑾瑜意味不明地念了聲,聲音輕得令人毛骨悚然,良久,他道:「這可未必。」
九鳳無語地掃了他一眼,嗤的笑了一聲,問:「怎麼,難不成你就是蒼龍,還是天累?」
「想什麼呢。」
隋瑾瑜摩挲著指腹,眼神晦澀幽暗。
蒼龍早已消亡,這話是真,可天累一族,卻遺留了極小的一份支脈下來,他們血脈不完全純粹,天累的天賦和技能只繼承了七分,但饒是如此,也已經是能和嫡系九鳳爭鋒搏殺的實力。
數萬年下來,直到這一任,他們家,也曾出過一個純正的,完整的天累血脈。
「天累如何,我不知道,不清楚。」隋瑾瑜面不改色地說完,頓了頓,又看著溯侑,道:「蒼龍的事,我曾看過古籍,瞭解一點。」
「蒼龍的龍息,若是完整狀態下被激活,可解世間一切封印。」
「而它們的遺軀,能揮出生前巔峰狀態下的全力一擊,一擊過後,將化為齏粉,不復存在。」
他的話音落下,薛妤很輕地閉了下眼。
這樣,所有的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時至今日,她幾乎能確定,人皇手中有的,便是一顆蒼龍龍息。
他想解開被封存的皇族靈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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