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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造夢
半夜,兩輪明月出奇的亮,光線穿透了紅霧,灑落大地。
刺耳的蟲鳴猶如嬰兒的哭嚎,是這深夜裡唯一存在的聲音,恐怖的氣氛猶如滴入水裡的墨汁,正在緩緩往外蔓延、擴散。
彷彿,沒有人能阻止得了它。
地上剛剛還有打鬥的痕跡,然而現在,四周不見人影,唯有一道血線連通半空的大門。
原本完好的門上突然出現了一個綠點兒,像是生出了腐爛的霉塊,霉塊周圍變軟,出現了深深淺淺的塌陷。
不多時,門上的霉塊越來越多,也有了一個個破洞。
古樸的大門熬過了歲月更迭,卻被災厄秘境的妖腐之力一點點腐蝕。
血線猶如一根臍帶,連通了龍宮和災厄……
秦池。
塗檀正在打坐調息,他住的地方就在孤懸燈隔壁,二樓臨窗的位置正對著她的精舍。
此時對面的雕花木窗半開著,他能清楚地看到房間內的擺設。
空酒葫橫歪在桌上,旁邊還有一疊油炸的白玉蝦,她不光喝酒,還有下酒菜。
這些日子,他每一天都魂不守舍,她倒好,在這裡過得這般輕鬆愜意。
視線稍偏,就看到地上的蒲團,塗檀目光凝住。
他一眼就能認出來,地上擺放的是他親手編的蒲團。
手藝不怎麼好,連繩子都沒編均勻,用的也是最簡單的聚靈陣法,拿出去賣至多值幾顆靈珠。沒想到,她還留著這蒲團,且看那蒲團上草葉如新,顯然,她挺愛惜,時時有靈氣灌注其中。
當初送蒲團的時候,他心裡其實憋著一股氣。
別人的師父就算也有不教徒弟的,自己修煉總會上心。唯有她,天天不是喝酒、就是睡覺。
他有事請教,她醉醺醺的如何能回答,說話都大舌頭。
他渴望得到她的關注,而她,只會扔給他修煉的靈石。
他送蒲團,本就存著發洩心中不忿的意思,哪曉得,她好似沒看出其中深意,笑呵呵地收了,還誇他有心,以後能枕著蒲團睡覺。
沒想到還能再見這蒲團,腦海裡頃刻間就冒出了那句話,「我以後要枕著蒲團睡覺。」
她是不是一直抱著這個蒲團,睡覺時也不離手?
塗檀的心跳得很快,明明微風拂面,仍覺得有幾分燥熱。他直勾勾地盯著那蒲團,恨不得,替代那個蒲團。
只有她「死」過一次之後,他才明白,這事上沒有什麼值得他顧忌的事。
渡川界靈霄門已毀,他們也不再是靈霄門弟子。
她也沒教過他任何修煉上的事。
現在就是既無師徒之名,又無師徒之實。所以,那些年的克制和隱忍,如同火山底下的岩漿,都會隨著這一次重逢而盡數噴發。
想起見面時的交流,塗檀嗤笑一聲:現在想做個好師父?大可不必。
晚了!
視線從蒲團上挪開,自然看向了旁邊那扇屏風,屏風上繡的是青山古松,見著樹木,塗檀就下意識皺眉,滿臉不喜地移開了視線。
抬眸就看到屏風上還搭著她的衣裳,他本是隨意掃了一眼,待看清後薄衫底下壓著的那點兒布料後,臉唰地紅了。
本就是古銅膚色,這一臉紅,更顯得黑。
隨後眉頭蹙起:她出門去了,窗戶都不關。
偏偏每個人的院子都有獨立陣法,他能看見,卻關不著窗。
等等,有陣法,他為何能將裡頭看得那麼清楚?
摸出師妹煉製的傳音硬幣問了旬二,得知答案後他心情複雜,好似千萬重絲線纏繞在心湖。
「這事兒啊?你是他徒弟啊,她肯定給你留了門,你想進就能進。」
「你們的房間是老大特意安排的,她還說,你們窗戶正好相對,不關窗的話,一睜眼就能看見對方呢。」
「從早到晚監督你修煉,一刻都不能偷懶,哈哈,你是不是得罪老大啦?」
小師妹有顆七竅玲瓏心,想必,她也看出了什麼端倪。
她這個安排……
塗檀起身,將窗戶推至最大——他以後都不會關窗。
又起風了。
屏風上的衣衫被掀起,裡頭原本半露的小衣徹底暴露在他眼前。
這下,燥熱爬滿全身,連耳根子都紅了。很想移開視線,卻又忍不住再看一眼,就再看一眼……
淺色絲綢上繡了……
一朵雲。
看清上面的花紋,塗檀心花怒放,將正在睡覺的小黑雲都叫起來,「一朵雲!」
她貼身小衣上是一朵雲!
黑云:「……」有病不是?
然下一刻,興奮得恨不得衝到對面抓住那小衣凝神細看的塗檀就感覺背心發涼,強大的危機感讓他渾身汗毛根根豎起,他想立刻躲開或是反擊,然而,身體已經不聽使喚,就連元神都不敢有任何波動,就好似……
識海上空懸著萬千利劍!
「塗檀。」
一個冷漠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所有的威壓瞬間消失,彷彿剛才一切都是錯覺,然而,塗檀的衣衫已經濕透,汗濕的衣服緊貼在了後背上,又迅速結了一層冰霜。
突然艱難轉過頭,就看到身後站了一個男子,他的容貌看起來有些模糊不清,衣袍如雪,隱有流光閃耀,好似皎潔月光在他身上流連忘返。
明明已經沒有威壓了,塗檀仍覺得發聲艱難,他啞聲道:「你是誰?」
男子似要說出名字,卻又突兀皺眉,一臉陰沉地吐出兩字:「妖魔。」
塗檀週身籠在黑雲裡,整個人如同狂暴的獅子一般悍然發動攻擊。
意料之中的反應。
東池宴看著這個一聽到妖魔就毫不猶豫使出殺招的年輕人,淡淡道:「你師妹養的!」
他抬手,伸出一指,還未按下,就見對面的塗檀止住了腳步。
塗檀:「師妹養的?找我有什麼事?她呢?」
看到妖魔,就要拚命。
師妹養的,那沒事了。
他還在猜傳音硬幣後面那男子是誰,原來,不是人,是一個強大的妖魔。
東池宴沒想到塗檀接受得這麼快,心頭略有些驚詫,面上卻是絲毫不顯。他瞥一眼塗檀,淡淡道:「你的靈獸夢魘,可以造夢?」
塗檀立刻警惕道:「你想做什麼?」
「我本想替她做決定,後來想想,還是讓她自己選。」
現實無法選擇,就只能夢裡選了。她夢裡選了,他控制她的身體,帶著她離開,等她甦醒,一切已成定局。
塗檀跟著東池宴一起去到了匣中山,待看到昏睡的秦七弦時,他整個人愣住,「怎麼會這樣!」
東池宴:「時間不多了。」
他的手裡,拿著一艘煉製好的陰陽核桃舟。
……
「還是只能離開嗎?」
該死的災厄!
「我用核桃舟將他們送出渡川界,外面不是還有一艘仙舟?」
「來不及了!」是的,來不及了,一次只能裝幾個人,而她,她的身體一直在腐爛,更可怕的是,整片天地都充斥著腐爛的氣息,這個災厄,它正以極其恐怖的速度擴張。
天血妖的災厄秘境,到底會有多大!
「馬上帶人走!」
她剛站上核桃舟,就發現離地一尺的靈舟猛地往下一沉,隨後反應過來,這個核桃舟對重量極其敏銳苛刻,她身上的匣中山、儲物法寶等都已有了很大的重量。
秦七弦一咬牙,將所有外物都取出放在桌上。接下來,就得挑人了。
這麼多人……
跟著她一起建設城池的數千修士。
還有,冒著生命危險回來找她的那些渡川界天驕。
師父、師兄、公孫厄、藍花楹、段有靈、彭霄……
旬二、錢珝、陸河、包繡、巫靈檬……
帶誰走?又留下誰?
留給她的時間不多,秦七弦感覺自己腦海被劈做了兩半,整個人都快瘋了。
夢境外,躺在樹葉床上的秦七弦滿頭大汗。
塗檀維持幻境並不輕鬆,流的汗一點兒不比秦七弦少,當然最累的是他的靈獸,而他麼,也說不清是因為累流的汗,還是因為身邊這個強大妖魔流的冷汗。
這是一尊天妖吧?他竟跟天妖排排坐。
若不說點兒什麼,塗檀總覺得他的心臟都快爆炸。
塗檀:「若是她選擇留下呢?」反正,不管接下來會遭遇什麼,他都會留下來。
喜歡的人去了秘境一時半會兒回不來,他會一直等,等到她出來。
塗檀說話時也不太敢看身邊杵著的妖魔,見妖魔沒回答,也沒阻止他,想了想,繼續道:「我覺得師妹會留下。」
東池宴面無表情地道:「安靜點兒,接著看。」
塗檀平時話少,然而這一段時間太過沉悶而壓抑,經歷了大悲大喜的塗檀不想再隱忍自己的感情,對旁人的感情,也明顯多了幾分關注。
塗檀:「你喜歡我師妹?」
東池宴默不作聲。
「那就是我妹夫了?」因對師妹的房間安排格外滿意,塗檀絞盡腦汁想了想自己的戀愛經歷,準備跟天妖提點兒建議,「你一定很愛她。」
拋出正餐前,還是得來點兒開胃小菜,接下來,他就得說:愛她,就與她好好商量,弄個夢境,等她選了,直接帶走她夢裡想救的人?這樣不太好……
東池宴斜睨他一眼,「呵。」他想說,她是我的妖僕……
最終,他點點頭,分出了一點兒神念,小心翼翼地安撫她惶惶不安,痛苦不堪的元神。
做這一切的時候,東池宴沒避著人。
於是塗檀如遭雷擊,傻乎乎地看著東池宴的動作,他不確定是或不是,只能在心中發問。
「妹夫,他是在用神識安撫師妹?」整得他接下來想說的詞全忘光了。
當著我的面,神魂交融?人族與妖魔都能如此,我愛慕曾經的師父……
顯然,沒什麼問題。
「對吧?」
黑雲心中罵娘:「我還在造夢,別讓我分心啊!」
夢境裡。
時間緊迫,很快,秦七弦做出了選擇。
核桃舟逃離了災厄秘境,卻又好像沒有逃離。
此後的每一天,她都會想起那些被拋下的人,匣中山、秦池、千翠紫籐……
總有人以為時間會磨平一切傷痕,卻沒想過,有些傷口,一生都無法癒合。
修士是會有心魔的。
而那一切,在夢裡,都成了她的心魔,她一次一次地回到那一天,反覆地選擇不同的人。
不管選誰,最終都是一樣的結果。
「小師叔,你怎麼不帶走我?明明回來很可能會死,我回來了,結果你呢……」
「為什麼要拋棄我們?」
「既然要拋下我們,藏劍秘境的時候,為何要帶著我們求生?種下希望的種子,又親手拔掉它?」
在塗檀編織的夢裡,秦七弦最終的結局是心魔纏身,突破失敗,鬱鬱而終。
她以前是臉部僵硬,笑起來會痛,一笑就很嚇人。
在逃離渡川之後,她再也沒笑過。
臨死前,鮮血將核桃舟染成了紅色。
……
一場夢境,讓塗檀消耗極大,不僅是身體上的,還有精神上的……
他與黑雲辛苦造夢,妹夫在旁邊安撫師妹的元神。偏偏他坐得端正,彷彿做的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就連他偶爾瞥過去一眼,妹夫都面不改色。
他們神念交融時,塗檀腦海裡不由自主地就飄出了那件繡雲的小衣,那個被保存得完好的蒲團,它們就像掛滿肥美餌食的魚鉤似的在他面前晃。
而它就是那條暈乎乎想要咬鉤的魚。
他不得不道:「妹夫,我先回去休息了。」回去了,先泡個冷水澡,最好,找個寒泉凍一凍,否則,他都懷疑自己會情不自禁地走進師父的小樓。
東池宴沒看他,淡淡問了一句:「你當真不走?」
塗檀點點頭,「嗯。」
東池宴沒繼續勸,他在她身邊坐下,伸手替她輕揉眉心,原本手指所觸的地方完好無損,沒過多久,那裡的皮膚就開始潰爛,他的指尖,也有了血痕。
東池宴定定看著自己染血的手指,自言自語:「我到底,是不是天血妖?」
即便他替她做出選擇逃離,她也會不開心,還得,一直被妖腐之氣折磨。
或許,還有別的辦法。
到時候,她不會拋下誰,誰也不用走。
東池宴頭又疼起來了。
一些零零碎碎的記憶在腦海中翻滾,像是無數劍光將迷霧斬得支離破碎,露出了冰山一角。
「天血妖,我們怎麼殺得死天血妖!」
旁人四散奔逃,他與同伴持劍擋在眾人身前。
劍光如虹,斬天裂地。
鮮血噴湧如注,他被濺了滿身的血。
那些血跟人修的不一樣,是冰涼、陰寒的,森冷的寒意迅速刺破皮膚,鑽入他的血肉裡。
渾身血液被寒意冰封,古怪的流水聲,就好似雪山上積雪融化時往外流淌的冰泉,而卡擦卡擦的聲音,就是不斷裂開的冰。
體內好似有什麼東西破開了,戾氣陡然充斥了整個識海。
在意識不清時,他看到了一黑一白兩朵花,花開在他後背上,白花盛放到極致即將走向衰敗,黑花卻只是一個小花苞。
被斬成兩斷的天血妖魔還未死絕,面露驚詫:「朝暮,你竟,也是妖魔!原來如此……」
「孩子,我的血,喚醒了你的血啊。」天血妖魔隕落,它死了,臉上,卻露出了一個古怪的微笑。
他聽到無數熟悉的聲音在驚呼、嘶吼,「妖魔,天啊,他是妖魔!」
「噗」的一聲響。不用回頭看也知道,他拼盡全力護在身後的人,衝他拔了刀。
鮮血飛濺,然而,他卻一點兒也沒覺得疼。
流出的血是紅色,又逐漸變得淺淡,他的身體,好似要在太陽底下融化了一樣。
他的意識逐漸模糊,本能無法繼續壓制,只想瘋狂反抗,發洩。手中的利刃翻轉,斬向身後那些人。
舊傷未癒,身上不斷增添新傷。
他傷得越來越重……
元神裡,黑暗逐漸降臨。
更多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別殺他!他能殺死妖魔帝皇,會不會也是天血妖?」
「任何一隻妖都可能成為天血妖,半妖也是有可能的啊!」
「如果他也是天血妖,死後豈不是也會化成災厄?」
「他只能做人,要死,也只能以人的身份去死!」
「朝暮,看到他背後的兩朵花了嗎?靈植師呢,護著朝花,別讓暮花生長!」
「東聖,為何不直接殺了他?」
「這份穩固來的不易,任何刺激,都可能讓他重新轉換為妖魔,若變成妖魔了死去,日後災厄出現怎麼辦?天下誰人不識東池宴?」
「他還有一半人族血脈,也不知道他爹娘是誰,變成災厄的話,人族那一支都會直接被災厄吞噬。」
「也不一定是天血妖。」
「呵呵,誰敢去賭那個不一定?」
……
很吵,太吵了。
東池宴頭疼欲裂,腦子裡只剩下一個問題:我到底是不是天血妖?
天血妖可以起於微末,受天地賜福,成為妖魔帝皇。
任何一隻妖魔,都有可能成為天血妖。天血妖本該生而知之,然而他沒有,僅有天妖傳承。
可他本身就不是正常的妖魔。
如果他是天血妖的話,他可以為她爭一條生路。
記憶裡那些人不敢賭。
現在……
他想試一試。
東池宴伸出手指,在秦七弦臉上稍微用力的按了一下,見她睜眼,臉上還露出一個略顯惡劣的笑容。
秦七弦本就睡不安穩,驟然吃痛,一下子驚醒過來,看到東池宴後才回過神,「我剛剛做了個噩夢。」
她猛地往前一撲,用力抱著東池宴:「我夢到我們得逃離此地……」哭著講完,又難得撒了下嬌,「夢裡還沒有你,也不算沒有,好像後面感覺到了你的存在。」
一時分不清,是夢到必須捨棄同伴可怕。
還是夢裡沒有東池宴更可怕。
「要是沒你的話,得多嚇人啊……」聲音逐漸減弱,秦七弦本想趁機再說幾句好聽的話,一抬頭,就看到東池宴手裡拿了個陰陽核桃舟。
她突然心生不妙,「核桃舟,煉製好了?」
「嗯。趕緊起來,渡川不能呆了。」他嫌棄地看著沾了血的手指,當著在秦七弦的衣服上擦了兩下,又用兩指夾住面前的衣服。「別往我身上撲,會掉碎肉。」
秦七弦這才注意到,剛剛她靠過的地方,很多污血。
她竟然傷得如此重了?
她眨了下眼,落下的淚珠都是紅色。
原來,她的一隻眼睛也出了問題,眼前的一切都好似被血糊住,到處都是一片暗紅。
時間,真的不多了啊,一切,都跟夢中一樣。
秦七弦澀聲道:「夢裡,我逃走了,心魔纏身……」那個夢太過真實,她如果選擇離開,結局必然跟夢裡相差無幾。
東池宴哦了一聲,淡淡道:「那就不逃?留下來,一起死?」
說完,又歪頭斜睨秦七弦,冷笑一聲:「呵呵。」
眼神彷彿再說,你竟想讓我陪你送死?
秦七弦愣了愣,突然說:「不行,不能留下。」她快速扔出身上的法寶、匣中山也放到了一邊,隨後轉身道:「我去叫人。」
轉身時眼淚如傾,卻不願哭出聲。
原來還是個預知夢。
是不是還得慶幸還好做了夢,都不用重新選。
這下,輪到東池宴怔住了,他沒想到,夢裡經歷了心魔纏身的秦七弦仍會離開了,且比夢中更加果斷。
東池宴:「為什麼?」
秦七弦不敢回頭,淡淡道:「還有為什麼?我自私啊,我怕死。」眼淚會戳穿她拙劣的謊言,可這個時候,她只想這麼回答。
「既然救不了所有人,那我就只能救對我來說最重要的人了。」
「如果誰也救不了……」她輕笑一聲,「我就只能獨自逃生啦。」說完,努力瞪著眼睛,不肯讓眼淚落下。
「誰最重要?」
秦七弦:「……」
不愧是妖魔,任何時候都要爭個高低。
「當然是你。」如同往前一樣張口就來,然而這一次,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有多麼認真。
誰叫你我性命相連、同生共死。
東池宴,我不知道你的過往,你從前到底經歷過什麼。
但你那麼努力地活下來,擺脫了從前一切,以妖魔的身份活了下來。
我又怎能,拉你一起死呢?
東池宴:「這裡是妖魔戰場,我不用跟你一起逃走。」他後退小步,「你是不是忘了,這裡現在是人族可以來,妖魔也能來的地方。」
「我要回妖域。」
秦七弦驀地轉回頭,小心藏著的軟弱暴露於人前。
「去妖域?那,你也能藏住我嗎?」
「我是不是也住你識海。」
「你好歹也是天妖,問題不大?」
東池宴沉默。
秦七弦呆了呆,反應過來:「你有不帶我過去的辦法?」
「嗯。」東池宴扎根在原地,看她淚如雨下,拳頭緩緩攥緊,直至手背青筋根根迸起,才忍住了去替她拭淚的衝動。「我想起很多,你我之間的契約,可解。」
合道契,雙方同意,可以解除。
他早已牢牢地記下瞭解契之法——那把,剪斷情絲的剪刀。
若賭失敗了,至少,你能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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