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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鈞蝦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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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定離】被系統強制分配道侶後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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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夢中

  接下來的幾天,秦七弦哪兒也沒去,老老實實地呆在匣中山內閉關修煉。

  她沒有特意修煉神魂,但依舊能感覺到神識在逐漸變強,具體表現為,識海裡的靈相向下扎根,向上生長,已經在海中央長出了一棵小樹。

  當初她結丹時的天地異相是建木,後來,異相消失後識海內的水草也生出了細長潔白的根須。

  結嬰後,一個大境界的提升,讓她的識海從江河變成了更為廣闊的海面,靈相也成了樹苗。

  如今,海中央的小樹苗明顯長高了一些,葉子都多了兩片,蒼翠欲滴,就是早春時發出的新芽,生機勃勃、春意盎然。

  眾所周知,修神並不容易。

  這幾天她養魂之物、妖魔血晶都沒有用過,無量訣更是沒得修,那這識海的變化從何而來?

  難不成是幻世古境裡的那些養魂之物現在才緩慢消化,想到幻世古境,秦七弦眼前便出現了一條星河帶,隨即,她驚愕地發現,她現在竟還能看到幻世古境裡的璀璨星河。

  那一條星河如帶,在眼前徐徐展開,如同夜空中的銀河一般熠熠生輝。

  對哦!

  離開的時候她又沒有毀掉星陣,而佈置了星陣,星陣就始終與月陣相連,即是說,這裡仍屬於她的領地啊!

  幻世古境裡全部都是魂力,星陣沒有被摧毀的話,它就會一直在那裡不停地吸收魂力,自然也有一部分魂力會源源不斷地提供給陣主!

  這就等於,她在幻世古境裡鑽了個空子,不僅能透過星陣觀察到幻世古境,還能一直吸收裡頭的魂力!

  幻世古境已經關閉,除了東聖,無人能入內。

  然而現在,她可以通過星陣看見古境。

  只不過,現在能看的範圍僅僅只是星陣所在的位置,也就是古境的入口處,更遠的地方,她還看不了。

  據說幻世古境被東聖收進了他的仙器鏡中天。這樣的好事,估計持續不了多長的時間,等東聖發現之後,必然會將這星陣毀去。

  只能趁東聖沒發現之前,能吞一點兒是一點兒。

  如何才能多吞一點兒?

  提升月陣,可以讓星陣的實力變強。

  但月陣提身極為困難,除非,再有天妖來一次墜星入海……

  不對?

  秦七弦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我自己也會墜星入海啊,不用等到別的天妖吧!

  當年,東池宴曾將墜星入海這門修神的功法傳授給了她,而她,只修煉了一次便不敢再施展。因為,墜星入海乃是天妖傳承,在修真界修煉勢必引起強者注意。

  然而現在,她這裡是忘川妖界,此界本就有妖魔,而且還有紅霧遮掩,屬於強者難以進入的三不管地帶!

  所以還等什麼,趕緊練啊。

  墜星入海的功法是東池宴傳授的,她能看到完整的修煉方法,在系統托管和自己嘗試之間考慮了片刻,秦七弦選擇了後者。

  如果說她是一棵樹,那樹根就是靈植一脈,修行方式便是樹幹,技藝一列是樹枝。

  在系統的幫助下,她有無數分支看起來枝繁葉茂強盛無匹,如果哪一天,系統出現意外,在樹根不受影響的情況下,被砍去樹枝,她依舊能夠活下來。

  所以,她必須守住自己的根。

  關掉系統面板後,秦七弦沒有立刻參悟,而是鑽進了小自在天地。

  那裡,有她種下的悟道茶樹。

  小自在天地裡,依舊是霧濛濛一片。

  飛梭帶來的是一根一人高的樹杈子,秦七弦將其修剪了一下,挑選了一些有芽點的細枝分別扦插在了土裡。小自在天地裡扦插了十三個細枝,如今,已經有三枝葉片枯黃了。

  秦七弦凝神細看,發現這幾枝埋在土裡的部分已經發黑,顯然是活不成了。

  她只能將它們一一拔了起來,拿出去泡茶喝。

  剩下的也都還未長出根須,到底能不能存活還是未知之數。臨走前,秦七弦給小樹枝們都澆了一次春風化雨,清風驟起,靈雨飄灑,每一片茶葉都被絲絲縷縷的綠意包裹浸潤,讓葉片變得如碧玉一般清澈透亮。

  想了想,秦七弦還施展了一次青木化靈,將自身靈氣小心翼翼地渡了一些給地上的小茶枝,末了,她道:「好好長啊,誰第一個長出根須,就獎勵……」

  獎勵什麼想不出來。誰知道茶樹喜歡什麼啊?

  秦七弦隨口畫個大餅,「就給它個大大的獎勵!」

  出去後,秦七弦將幾片發黃的悟道茶葉一起放入茶杯,往內衝入冷泉。

  本來枯黃、捲曲的葉子遇水後緩緩舒展開,在靈泉的浸泡下變得輕薄而透明,氤氳的霧氣和濃烈的茶香噴湧而出,好似滾滾洪流衝破堤壩、又宛如滾滾春雷,喚醒了在土裡長眠了一個冷冬的生機。

  茶水中出現了一圈一圈的紋路,像是樹的年輪。

  年輪,是歲月的刻痕,也是天道所繪的道紋。

  悟道茶,能開明啟慧,讓人在飲茶後神思清明,猶如醍醐灌頂一般豁然開朗,悟性大增。

  秦七弦端著茶盞,將杯中綠茶一飲而盡,冰冷的茶水入喉,好似一股涼氣衝入頭頂……

  好似天靈蓋都被這股氣浪掀開了,能不聰明麼?

  她哆哆嗦嗦地看向東池宴留下的墜星入海修煉法訣,很快,就沉浸其中。

  時間悄然而逝,平靜的海面上起了一層薄霧,而水底下,則有了暗流湧動。

  暗流越來越急,海上的霧氣就越來越大,漸漸,形成了一層雲霧,不僅籠罩了整個海面,也遮擋了海中央的小樹苗。

  秦七弦的神念變得很輕很輕,好似被雲霧托舉升空,越飛越高,直至蒼穹之上。

  此時是夜裡,她神念飛在高空,能清晰地看見底下的秦池。

  秦池很多人都沒休息。

  公孫厄帶著狩獵隊的修士在演武場修煉,不過百來人,陣型隨時變幻,時而化為一字長蛇,時而彎曲如弓;陸河還在裂隙旁邊研究他的風能轉換,也不知道幾天幾夜沒合眼了,雙目都熬得通紅;昆山正在切割星辰隕鐵,小金烏被迫在旁邊打工;包繡手指捏著數不清的針,無數針線從她手中飛出,密密麻麻卻絲毫不亂,將她前方的高階練功傀儡紮成了刺蝟。

  她還看到了師父,師父應該偷喝了酒,正歪倒在桌邊上,典型的又菜又愛喝。修士想要不醉也挺簡單,將酒氣逼出體內就行,然師父從來不這麼做,顯然,她很享受喝醉這個狀態?

  以前是迫不得已,現在,她又在逃避什麼?

  秦七弦正欲移開視線,就聽到師父的窗戶有了細微的響動。

  師父的窗戶虛掩著,而此時,一團小烏雲擠了進來。

  師父的小樓對面住著師兄,秦七弦又瞄了一眼師兄的房間,發現此刻師兄正在睡覺。對師兄來說,他應該是可以夢中修行,因此,外人看著他在睡覺,實際上他是在修煉。

  師兄在修煉,那小黑雲是自己跑出來的,它想幹什麼呢?

  就見小黑雲從窗戶縫隙裡擠進去,接著飄到了師父床上,哼哧哼哧地抱了個枕頭過去,想要塞在師父的頭底下。

  果然,秦七弦注意到,師父的臉在桌上都磕出了幾道紅痕。

  小黑雲不愧是師兄的靈獸,連這麼點兒紅痕都注意到了,顯然,不曉得照顧過師父多少回。

  結果下一刻,她就看見師父輕車熟路地將小黑雲抱在懷裡,她半個身子壓著雲朵,頭枕在雲上,動作熟練得彷彿就這麼抱過無數回。

  她的臉在小黑雲身上蹭了蹭,小黑雲都變成了小紅雲!

  與此同時,秦七弦注意到,隔壁房間的師兄神色有些不太對勁……

  兩個人身上都起了一層薄汗……

  秦七弦心頭一驚,隨後不敢再往下看。縱然好奇,卻還是忍住了繼續看下去的衝動。

  「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她一直覺得師兄跟師父好似接觸都不是很多,感情到底從何而來,如今卻隱約有了個大膽的猜想——

  他們會不會早就在夢中相會了無數次!

  師父以為是做夢,甚至分不清夢中人到底是誰——畢竟神魂絞纏接觸的是識海,這種感覺很難描述,你徹底沉淪在那片海洋裡,很容易分不清他是誰。

  就如同她每一次跟東池宴雙修,被他的神魂氣息緊緊包裹,最後都是迷失在他的永夜裡。

  師兄卻不會,因為他的靈獸是夢魘,在夢裡也能保持清醒。

  以前師父是靈相被毀,元神崩潰,所以不管經歷多次,神魂也不會有太大反應,而這一次,如果是她重塑靈相後的第一次話……

  她清醒後會不會想起來發生了什麼?

  呃——

  這是他們兩人之間的事,外人不能干預。

  秦七弦神念越飛越高,將底下的秦池徹底拋下,很快,她的視線就被漫天星辰所吸引。

  在這片無垠的星空裡,有一顆星星屬於她。

  她順著神念去尋找,就會找到她的星辰,引星辰之力,投入識海,錘煉神魂。

  卻不知,這裡有沒有東池宴的星辰?

  每一尊天妖都會修煉墜星入海,都有它對應的星辰。

  東池宴,我找到了我的星辰,你的星辰又在哪兒?會不會與我的緊挨在一起,親密無間?

  在神念牽引到那顆星辰後,耀眼的光芒驟然亮起,星辰之光,勝過了天幕上的兩輪明月,它穿透紅霧,灑落秦池。

  在星辰之力的照耀下,整個秦池的地面都泛起一層柔和的光暈,沒有休息的人俱都停下手中的動作,「發生了什麼情況?」

  千翠紫籐道:「月陣在進階呢,沒事。」

  大家登時放心了。

  唯有昆山覺得不太對勁兒,頭頂上那顆亮堂堂的星星是怎麼回事?

  難道說,忘川妖界有了天妖出現?還是說,又有天妖在打這裡的主意?

  他一分心,手裡的星辰鐵礦登時燒的燙手,他符文畫了一半又不能丟出去,只能咬牙忍住,繼續畫符。

  管他呢,就秦池這陣法,天妖來了都只能站在城牆外乾瞪眼!

  他就呆在這裡,哪兒都不去。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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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謹慎

  牽引星辰如同放風箏。

  她站在地上,手中攥緊風箏線,而頭頂的星辰光芒灑落,因為她沒有主動吸收,就全部供給了月陣。

  無盡虛空裡,罡風不斷,無數次撞擊與星辰相連的神念。

  那縷風箏線無法堅持太長的時間,半個時辰後,秦七弦聽到了「啪」的一聲響,彷彿被勁風割斷的琴弦。

  弦斷,她牽引的星辰光線逐漸黯淡,很快就消失在茫茫夜空中。

  這門天階功法每次修行至少得間隔數月,之前天妖施展引星術中間都間隔了很長一段時間。

  秦七弦不明白原因。

  她這會兒神識充沛,不信邪地又試了一次,結果神念往外延伸卻始終無法看見那片星海,顯然,黑暗中的星辰無法再回應她。

  她彷彿聽到星辰再說:拜拜了你,下個月再來,別天天薅我羊毛!

  秦七弦:「……」

  雖說這次墜星入海她沒有獲取多少星辰之力,但月陣明顯有了提升,藏在幻世古境內的星辰變化尤其明顯,星河帶肉眼可見的往外延伸了足足一丈寬,吸收魂力的速度又提升了一大截。

  以至於,秦七弦的靈相又多了個小嫩芽,真是棒極了。

  次日,飛梭快遞到達,送來了幻世古境獲得的部分獎勵物品,主要是靈石、血晶和幾株珍稀靈藥,其他的礦脈、極品靈器等,估計因為涉及到的總數太大,短時間內還沒商量好具體處理辦法。

  系統吸收了三塊玄階妖魔血晶後提示充能成功,秦七弦點開實時畫面,就發現——東池宴竟在修煉。

  他穿了一襲白衣,靜坐在金色雲海之中,身下雲海翻騰,頭頂也是雲霧繚繞,唯有中間如同明珠般耀眼無暇。

  時不時有浪花一樣的雲朵落於其肩,宛如一朵朵盛開的金蓮,襯得他如同端坐在雲上,清冷無情的神祇。

  只是視線往上仔細看,就發現東池宴這個人形居然保留了一對龍角。

  為何會如此?

  下一刻,秦七弦就明白了。頭頂雲霧稍淡,露出了龍角上的搖籃。

  高冷神尊瞬間變成了逗逼……

  那一對龍角,猶如兩個小叉子,穩穩地架住了搖籃,搖籃內的青果正躺在雲床上,睡得很香。

  實錘了。

  她跟東池宴真的有了一顆果子,真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玄幻世界一切皆有可能。

  秦七弦心中百感交集,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我有孩子了?

  我有果子了?

  就彷彿識海內的靈相長出了根須,此時此刻,秦七弦才有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她在這片天地裡也紮下了根,這裡,有她的愛人,有她的孩子。

  她穿越之前是個在福利院長大的孤兒。

  而現在,她有了一個孩子。

  它吃什麼呢?東池宴看起來將它照顧得很好,他知道自己當爹了是怎樣的心情?會不會跟她一樣震驚,不知該如何是好!

  當意識到這顆果子的身份之後,秦七弦就發現,她大概理解了為何以前朋友圈的媽媽們一開始的時候喜歡秀娃,覺得自家的孩子無敵可愛。

  因為,她現在竟然覺得這顆果子長得很漂亮,很討人喜歡。

  秦七弦伸手,想去摸摸那顆小果子,只是指尖觸及屏幕,系統面板上的光亮消失,實時畫面再次中斷。

  充能一個月,觀看三分鐘!妖魔血晶的話,大概是四塊玄階妖魔血晶可觀看一次。

  系統屏幕下閃耀一行紅字,是否消耗妖魔血晶繼續觀看?

  秦七弦本想點是,猶豫了一下,搖頭,拒絕道:「不看了。」

  反正現在他們一個修煉一個睡覺,繼續看下去也沒什麼用,而系統之前要靈石、現在又要血晶——

  多長個心眼總沒錯,非必要的情況,還是白嫖為好,花錢的事情盡量少做。

  為了早日見到老公孩子,秦七弦在沒日沒夜地煉了三天丹,將該安排的事情安排妥當後,她掛上了閉關修煉的牌子,爭取早日突破渡劫。

  七日過後,星陣破碎,秦七弦痛失一個白嫖渠道。

  好在星陣碎裂並不會影響月陣和陣主,東聖也不可能來秦池找她算賬,故而,秦七弦就當無事發生,繼續修煉。

  忘川妖界外。

  一艘小巧的虛空靈舟懸浮高空。

  驚濤站在舟頭,靜靜俯瞰底下那片紅霧籠罩的大地,他身後的甲板上,有一位黑衣男子正坐在桌前畫符。

  「一個小小的秦池,當初渡川界被拋棄的一群廢物,就出了一個因為妖魔之氣消失而崛起的天才而已,你至於這麼小心謹慎麼?」黑衣男子一連畫了兩張壓境符,將筆重重一擱,「不畫了!」

  「我此次前來,就是為了帶走那把劍,不能出半點兒差錯。」驚濤沉聲道,「如果是在外界,自然輕而易舉,但這忘川妖界,有天道法則約束,我對上他們,必須慎之又慎。」

  「公孫厄的劍道造詣不容小覷。」

  「你一個渡劫期大圓滿!」黑衣男子歎了口氣,「我真是服了你。難怪你一直無法突破化神成聖,你這壓根兒就是沒膽子突破嘛……」

  一個渡劫期大圓滿,半步化神的大能,對付幾個元嬰期竟還這般束手束腳,說好聽點兒是小心謹慎,不好聽就是膽小怕事,難成大器!

  驚濤並不多言,手中長劍出鞘,靈劍如水,飛出剎那,黑衣男子筆下的墨汁竟然化作無數利刃刺向他雙目,又在他眼前寸許位置險險停下。

  他的瞳孔裡,是無數密密麻麻劍刃組成的墨滴。

  驚濤:「張暗,我沒叫你停就繼續畫,一朵天山金葉雪蓮。」

  張暗嚥了嚥唾沫,「好,好吧。」他抹了把汗,繼續落筆,又畫了兩張壓境符,將神識全部消耗一空後才得以停下。

  「跟你出來這一趟,足足消耗了我四百年壽元。」張暗一邊說一邊喘氣,「一朵天山金葉雪蓮哪兒夠啊。」

  驚濤淡淡道:「你隨我入內,秦池內的一切均歸你所有。」雖師父並未有其他吩咐,但他想為師父做些什麼。

  忘川妖界,是師父下的一步錯棋。

  如果沒有秦池,這裡會逐漸淡出大家的視線,而若干年後,忘川妖界會逐漸穩定,變成真正的妖魔戰場。

  秦池的出現,讓越來越多的人將目光聚集在此,師父走錯的這步棋就會被反覆提及。

  而秦池城主,更是在幻世古境中挑釁了師父制定的規則。

  她所做一切,分明是沒有將師父放在眼中。

  所以,他這次來,還帶著毀掉秦池的目的,到時候,直接推到天妖身上即可。前兩日有妖星顯現,正好可以利用起來。

  張暗想到了幻世古境第一名的那些獎勵,頓時呼吸都重了幾分,「此言當真?」

  驚濤抱著劍,淡淡道:「我何時騙過你?」

  張暗又道:「她那些獎勵還沒拿到吧?」

  「她有仙域飛梭相助,已經拿到了一部分。就是這一部分,就已是個不小的數目了。」驚濤斜睨他一眼,「難不成,你還想吃下靈脈和極品靈器?就算真的給你,你敢拿?敢用?」

  擊殺人族多靈相天驕,可是不小的罪名。

  張暗登時明白為何驚濤要拉他一起,因為他倆配合,才能做到天衣無縫。忘川妖界聖尊無法入內,而由他倆出手,聖尊之下的人前來查探,絕對發現不了任何蛛絲馬跡。

  驚濤:「上次前來忘川妖界的修士,根本沒有發現秦池的存在。」靈箜是渡劫期,元神不弱,那麼大一座城,她一直未曾發現,就說明,這城裡有隔絕神念窺探的東西。

  「她那座城裡的陣法也不簡單,幻世古境內的星陣就能坑死一千多名書院天驕,秦池裡的月陣必然威力無窮。我懷疑,我們無法輕易破開秦池陣法,否則,她不敢如此放肆。」

  張暗皺眉:「找不到,找到了也不一定能攻破,那該怎麼辦?」驚濤調查得倒是仔細,這麼一看,想要拿下秦池確實得費點兒功夫。

  「不對,她不是還邀請大家去秦池體驗什麼銀龍繞城飛行,我們直接過去不就得了?」

  驚濤:「她敢這麼說,就表示入城後必定有壓制你我的手段。你敢自投羅網?」

  張暗心道:一個小小秦池真有這麼大的本事?

  他有點兒懷疑,然而驚濤如此慎重,他也不好多說什麼,只是道:「昆山上次來了忘川妖界就一直沒了消息,我懷疑他也躲在秦池裡,他都敢躲在裡頭不出來,顯然秦池陣法的確有其過人之處。」

  驚濤點點頭:「最好的辦法自然是引她出來。秦池裡的修士肯定會外出,我們等著就是。逮住了秦池的人,看看能不能將她引出來。」

  「能出來最好不過,若不出來,用你的洞天幻陣……」

  張暗是陣法大師,洞天幻陣在忘川妖界可以偽裝成一個傳承秘境,傳承秘境總該能將她引出來吧。

  「如果秘境都引不出來,那就只能攻城了。」

  這秦池月陣,應該跟幻世古境的星陣類似,唯有一次將其徹底擊潰才行,否則,那些攻擊都會被其吸收。

  故而,攻城為下下策。

  兩人隱匿身形,潛入紅霧,苦尋三日,未見一人。

  秦池的修士,竟然完全不出來的嗎?

  第四日,張暗在裂隙旁邊祭出洞天幻陣,五彩霞光沖天而起,一看就是那種極其珍稀的傳承秘境。

  兩人潛伏一旁,打算守株待兔。

  而秦池內,秦池沒有閉關的修士都看到了沖天的霞光。

  一干修士站在城牆上看彩霞,「那是什麼?」秦池的都是沒見過世面的底層修士,哪兒見過什麼傳承秘境啊。

  這段時間因為外界確實搜不出什麼東西了,大家都縮在城內修煉,唯一例外的就是靈植師們會在界河邊種地,也不會離開秦池超過二十里。

  大家不知道那是什麼,想去問昆山吧,昆山在聚精會神的刻錄陣紋,不敢打攪。

  孤長老也已閉關修煉,剩下的人問了一圈,包括公孫厄,都不知道那是什麼。

  千翠紫籐想去看看,可那裡離得有點兒遠,它的根須還夠不著……

  最後,還是千翠紫籐把秦七弦叫了出來。

  秦七弦站在城牆上看了一眼,然後……

  ——她施展了通玄望氣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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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耗著

  彩氣附眼,通玄望氣術開。

  遠方的虹光寶柱上赫然出現了一行字:洞天幻陣,主人:張暗。

  虹光旁邊還有一小團光芒。

  張暗、渡劫期七層修為,陣法大宗師,近日運勢平平。

  與這兩團光相隔一丈遠的地方,還有一團水霧一樣的輪廓,上面顯示:驚濤,渡劫期大圓滿劍修,近日運勢凶。

  兩個渡劫期看完,秦七弦體內彩氣就消耗得七七八八,她收了神通,就發現,神識壓根兒看不到那麼遠。

  若不是望氣神通,她和千翠紫籐都發現不了那兩個人。

  就多虧了他們弄出來的七彩光柱?至少現在,大家知道有人來搞事,都會老老實實地呆在城內。

  秦七弦直接道:「外面應該是陷阱、最近任何人不得出城!」

  「可是河邊的靈谷快熟了!」旬二指著界河邊那群正在水田邊勞作的靈植師問:「現在就叫回來嗎?」

  秦七弦:「……」

  種花魂又開始蠢蠢欲動。

  來都來了。

  馬上就好了。

  反正那兩人一時半會兒看著不會動手,目前看來也沒找到秦池……

  這麼一想秦七弦飛快出城,將其他的靈植師全部趕回城後,她開始施展春風化雨,催熟靈谷,搶收糧食!

  靈相長大後再施展春風化雨對靈谷的提升不是一般大,一個春風化雨下去,地裡本來就即將成熟的靈谷直接結出了飽滿的靈穗,就在秦七弦思考用什麼法術收割最為方便快捷時,公孫厄不知何時出現,縱橫交錯的劍氣以她為中心往外激盪而出,頃刻間就將成熟的麥穗成片收割。

  被無數劍修爭搶的名劍,在靈田里割起了麥穗……

  好歹比切土豆看著強一點兒吧。

  捆麥子有千翠紫籐幫忙,很快就將割下來的靈谷收拾好馱回了城。接下來按理說還要侍弄一下河邊的水田,為下一季的靈谷做準備,然而外敵當前,只能作罷。

  如今秦池吃喝不愁、靈氣充裕,正好又給大家分發了能夠稍稍改善一下資質的《遲早藥丸丹》,於是接下來大家的任務就是閉關修煉,每月月末檢驗一下修煉進度,同時交流一下修煉心得。

  ……

  安排好了秦池修士後,秦七弦登錄靈網,結果一登,又發現了卡頓現象。

  這就是外頭那些人的基本操作了。

  搞事之前先斷網,斷網也不直接斷,反而搞出卡頓、網絡不暢的現象,讓人覺得並非人為故意破壞。

  秦池得佈置給玄音子陣了,否則老會受到斷網威脅。

  就是玄音子陣需要的東西都跟音靈骨魔有關,管控得十分嚴格,目前沒有渠道啊。

  秦七弦嘗試了一下發信息,果然,一直發送不出去。

  書院靈域也進不去了!

  現在的感覺就是能看不能說,不能跟外界交流,如同被禁言、捂了嘴,想必,這就是那個張暗的手段。

  秦七弦搜索了一下張暗的消息,漫長的等待後,她對這個張暗有了一些瞭解。

  張暗早期在天衍聖地修行,跟昆山算是同門,金丹期後入妖魔戰場,主要工作是維護一段城牆的陣法符文。從金丹到元嬰期大圓滿,張暗一直留在鎮妖關,直到突破渡劫後,他沒有返回天衍聖地,而是四處遊歷,想要尋找陣道上的突破。

  陣符師到後期要麼就是尋找古秘境裡的陣道傳承,要麼遊歷天下,試圖從那些連綿起伏的山脈、奔流不息的水脈中領悟出道法規律,繪製出蘊含道韻的天道符文。

  在遊歷期間,張暗幫助很多宗門佈置過護山大陣,就連東聖鏡中天外緣的陣法,他也有參與過佈置。

  總之,就是個年紀比昆山小,名氣比昆山更大的陣符大宗師。

  另外那個渡劫期大圓滿的驚濤,靈網上消息很少,唯一確定的是,驚濤是東聖的弟子。

  這兩個人都跟東聖有關係。

  來者不善啊。

  在考慮了一下敵我雙方的實力差距後,秦七弦放棄了出城試探。她現在就元嬰期,真沒那麼勇敢直接對上渡劫期大圓滿的劍修。

  還是閉關修煉吧,努力提升實力才是正道。

  ……

  忘川妖界是兩界融合後的新界,地域遼闊,一個渡劫期的劍修,從極南飛至極北也需要半個月的時間。

  這裡的絕大部分區域都沒有靈氣。

  瘋漲的噬靈草鋪滿地面,將大地變成了草海。

  隱藏在草海中的兩人渾身都塗抹了可以驅離噬靈草的黃階妖魔吸血妖蛭的血液,多日的等待,妖血都滲入皮膚,讓張暗和驚濤的皮膚都變成了蠟黃色,渾身上下都散發著一股刺鼻的氣息。

  張暗這一輩子都從未有過如此憋屈的時刻,「他們不會出來了。」

  一旁的驚濤抱著劍穩坐如山,彷彿沒聽到張暗說話。

  張暗:「我們已經在這裡等了半個月。」

  「一張壓境符,在沒有任何消耗的情況下,可以支撐一月。」張暗深吸口氣,「我一直在維持洞天幻陣,現在這張符,至多還能撐個三五日。我們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秦池的修士都是低階弟子,他們的資源足夠他們支撐數十年不出城,我們可等不起!」

  眼見驚濤仍不動如山,張暗收了洞天幻陣,氣沖沖地站起來,「我去尋找秦池,我就不信我找不到。」

  發現不了,很可能是因為離得太遠。只要他將這忘川妖界一寸一寸地搜過去,遲早能發現蛛絲馬跡,總比坐在這裡乾等要好!

  驚濤這才微抬眼皮,「可。」

  張暗無話可說,起身開始搜尋秦池蹤跡。

  數日過後,張暗和驚濤站在了秦池的城牆外。

  張暗手裡握著一方陣盤,陣中指針簌簌抖動,發出了尖銳刺耳的哨音,「藏得的確很深。」

  他深吸口氣,只覺得神清氣爽,「沒想到,這城外都有靈氣,小小秦池,竟能攔截噬靈草,他們是如何做到的?」

  前方,城牆巍峨如環山,將秦池包裹其中,唯有秦池二字下方有一扇供人進出的大門,大門左側雕花、右側盤龍。

  張暗的目光被城牆的石磚所吸引。他喃喃道:「這小小的一塊磚上竟然刻有多種陣紋、磚與磚之間也有陣紋相連……」

  驚濤:「有沒有辦法破陣?」

  張暗:「我盡力試試!」

  話音剛落,普普通通的城牆陡然迸發出耀眼的金芒,浩浩蕩蕩的殺意鋪面而來,將張暗驚出了一聲冷汗。

  他彷彿站在一片荒野之上,獨自面對著千軍萬馬,有身穿金甲的將士飛躍而起,長刀高高揚起,猛然劈下!

  幸得身側一聲劍嘯將其喚醒,反應過來的張暗發現自己身上一些水珠,頭發都有些濕噠噠的了。

  是驚濤的水訣拉回了他的神志。

  張暗沉聲道:「對城牆起了破壞之心,便能感覺到磅礡殺意,這種殺意不是短時間能凝聚出來的,難不成,這燒磚的土來源於某處上古遺跡?」

  「就是不知道,噬金蟻有沒有用了。」他掏出一個靈獸袋,將自己養育的特殊靈獸給放了出去。

  千里之堤潰於蟻穴,這種噬金蟻天生剋制城牆陣法,只是它們極為稀少,張暗遊歷了那麼多界面,也僅僅在兩個宗門的陣法內找到噬金蟻穴,如今,一共培育了不到一千隻。

  噬金蟻小而無形,一千隻聚在一起才有一點兒淡淡金芒,分散飛出去,神識都難以捕捉。

  落到城牆上後,它們會先從牆磚縫隙處開始啃噬,摧毀陣紋,從而起到破壞城牆的效果。

  除了噬金蟻,張暗還準備了破陣雷珠……

  唯有優秀的陣符師,才能發現城牆弱點,快速破壞!

  只是下一刻,張暗就發現他養的這些噬金蟻在碰到城牆後竟然直接燃燒起來,瞬間燒成了灰。

  張暗心疼得不行,連忙叫回了剩下的噬金蟻,僅僅一個照面,他就損失了近半的噬金蟻!這些螞蟻,他繁育了三百年,本來還有更大的用處,哪曉得竟在小小城池折損這麼多!

  「牆磚還是天火鍛造而成。」

  張暗嘗試的次數越多,感受到的殺意就越明顯,本以為他一個渡劫期不會受到殺意影響,卻沒想到,次數一多,他精神就有些恍惚了,眼前時不時出現刀光劍影,耳邊竟是嘶吼、慘叫之聲。

  張暗臉色發白,「這城牆我短時間破不開。」

  陣紋就不說了,多給他幾天時間他應該能堪破。

  關鍵是土,不曉得是用什麼土燒製而成,殺意實在太強,容易讓人心神失守。

  驚濤:「破不開?」

  他喃喃自語,破不開,我就帶不回公孫厄。

  師父讓我帶回公孫厄,若是我這點兒小事都做不好……

  他側頭,看向了不遠處的界河。

  下一刻,悍然出劍,就見界河水掀起巨浪,無數水滴化作漫天的劍刃,如狂風裹挾著暴雨,砸向秦池。

  風雨襲來,秦池城牆再次迸發出一片金芒,與此同時,城牆上萬箭齊發,直射向城外二人。

  箭雨根本近不了他們的身。

  他們身前的水滴,輕易地化解了城牆上的所有攻擊。

  秦七弦、公孫厄、孤懸燈等人齊齊站在城牆上,一番攻擊落下,根本傷不了二人一片衣角,於是秦七弦擺擺手道:「算了算了,回去休息。」

  那兩人是靠著壓境符出現在忘川妖界,多放幾個大招,壓境符就會快速消耗,故而秦七弦覺得,最好的辦法就是不管他們。

  這城牆修得穩,當初兩界相融的裂隙風暴都能扛住,現在,外頭的兩人顯然也拿他們沒辦法。

  大家就這麼耗著。

  顯然,他倆耗不贏。

  張暗:「現在怎麼辦?」剛剛驚濤這一劍顯然已經出了全力,哪怕是有天道壓制,也能發揮出他七八成的實力,卻無法對秦池陣法造成半點兒傷害,顯然,暴力破陣行不通。

  難怪昆山在這裡呆得住!是他,他也想留下來好好參悟一下秦池的陣法!

  驚濤:「師父座下不留無用之人。」他有十三個同門師兄弟,如今,還活著的僅有五人。

  如果破不開城、帶不回公孫厄……

  本以為是個簡單的任務,他也做足了準備,沒有小看任何一個對手,卻沒想到,這秦池竟如此棘手。

  然而,驚濤不敢就此放棄。

  長劍自掌心劃過,碧綠的劍身染上一道血線。

  燃血祭劍。

  天地間的水都能容納他的劍意,而唯有他自身的血液,能將劍意的威力擴大到極致!

  滾燙的鮮血凝聚成一把血色長劍,磅礡的劍意將眼前的天空都好似劈裂出一道口子,裂紋快速延伸,直奔秦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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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守城

  「鏗」的一聲響,秦池的城牆上被斬出了一道深深的劃痕,很快,第二劍、第三劍再次襲來,每一劍都落在相同的位置,劍落的速度,比城牆自我修復的速度更快。

  一個黑色漩渦突兀出現,擋在了城牆前方。

  血劍一頭扎入黑洞,片刻後,血色劍尖兒自黑洞內鑽出,劍身轟的一身炸開,化作無數更細小的血刃,密集如雨,再次落於之前的縫隙。

  孤懸燈眉頭緊鎖,「境界差距太大,我擋不住他的劍!」

  「無妨!」

  秦七弦死死盯著城牆上被斬出的豁口,以這樣的劍勢劈牆,一直持續不斷地斬同一個地方話,的確有可能攻破城牆。他攻擊的是一個點,而此前的虛空風暴,卻不會只盯著一個地方。

  然而,驚濤燃的是血。他揮出的每一劍,都在燃燒他體內的鮮血,一個人,又有多少鮮血可流?

  忘川妖界又有天道法則約束,他堅持不了多久!

  用草籽侵入他的傷口?不行,驚濤的血液裡都有劍氣,草籽一靠近就會被絞碎,根本無法催生。

  略一思索,秦七弦席地而坐,彈起了在幻世古境裡學的瓦解士氣的《亂心劫》。

  他現在一定很著急,想要在血燃盡,符菉失去作用前攻破城牆。

  那就動搖他的心神,讓他看不到半點兒希望!

  琴聲乍起,如泣如訴,秋風掃過落葉,滿地荒涼。

  驚濤仍在揮劍,只是每一劍揮出,他都得面對無窮無盡地殺意反撲,那些凜冽的殺意環繞整個城池,沒有一處薄弱之地,陣法將城池四面八方都牢牢守護。

  鋪天蓋地的殺意讓他神情有些恍惚,彷彿,此刻的他正垂首站在一個人面前。

  「驚濤,你辦事,我最放心。」

  明明是誇獎,卻讓他不寒而慄。

  為何他不管做什麼都小心謹慎?哪怕對付一個小小秦池,也提前搜集、分析城內信息,以求萬無一失?

  因為,他不敢犯錯。

  真相,永遠掌握在少部分人手裡。

  無知的人,才最快樂。

  驚濤很清楚,師父不在意任何人的生死。

  如果屠盡天下眾生就能踏入長生大道,師父必然不會有半分猶豫。

  劍竹林的靈氣可真充裕啊,那裡的竹子,也長得格外翠綠。

  師父一慣不喜靈植師,鏡中天那片竹林從未有過靈植師打理,可那裡的竹子,是驚濤見過的長得最好的竹。

  天底下可以培養的人那麼多,為何是我?

  因為我夠聽話,因為我從未失敗。

  所以,我不能失敗,我要活著。

  「別彈了!」

  「不要彈了!」彈琴的人在城牆上,此刻的他,還破不開城牆,無法攻擊到彈琴的人。那琴聲放在任何時候都不會影響他的心神,偏偏,現在的他留了很多血,被城牆的殺意層層籠罩。

  他好似看到了一些枯黃的落葉,在落葉中行走時,不小心踩到一個硬物,低頭一看,在土裡發現了半截髮簪。

  「你師妹突破失敗,隕落了。」

  隔日再去,到處都是新綠,翠綠的嫩竹在風中搖曳,劍氣縱橫交錯,形成了一張張讓人窒息的網。

  失敗?

  不行,我不能失敗!

  若是帶不回公孫厄……

  得不到的東西,不如毀掉。

  毀掉了也可以,他還是能將這件事辦得漂亮。

  驚濤掏出了一個丹藥瓶。

  看到他服丹,旁邊的張暗愣住,隨後失聲叫道:「驚濤,你瘋了!」

  驚濤週身氣息翻湧,天地間的水汽都好似聽從他的號令,凝聚出了無窮無盡的劍。

  驚濤:「我沒瘋,我得把這事辦漂亮。」

  張暗是陣法大師,對裂隙極為敏感,隱約感覺到了四周的空間有了扭曲,彷彿天地被割裂出一道道細縫,吹出了讓他毛骨悚然的冷風,「你吃的什麼丹?」

  驚濤:「紅塵渡厄丹。」師父早就給了他這顆丹,可他一直沒有服用,因為,中品紅塵渡厄丹,丹毒和藥性各佔一半。

  服用此丹突破,清靈祛垢丹無法清除毒性。

  受丹毒影響,他將止步化神初期,無法再進一步,成了聖,也只是個沒有未來的偽聖,將會一輩子籠罩在師父的陰影之下。

  他曾心懷著一絲希望,想靠著自己的本事突破,然而現在……

  只有這個丹,才能瞬間毀掉秦池,毀掉這一顆師父走錯了的棋。

  師父永遠都不會犯錯。

  而他,也不會失敗!

  張暗:「你這個瘋子!」他吼完,直接捏碎了一張萬里遁光符。

  逃,必須逃,立刻逃出忘川妖界。

  然而,四周紅霧翻湧,整個忘川妖界好似伸進來了一隻巨手,正在狠狠攪動這片天地。

  遁光符是撕開空間裂隙逃遁,現在,四處都是裂隙,沒有一條是屬於他的,可以安全逃生的路。

  遁入虛空的張暗直接被罡風撕扯斷了一隻胳膊,重重摔落在地。

  同一時刻,驚濤合著身後巨浪,一同衝向了秦池。

  驚濤是渡劫期大圓滿的修為,服下紅塵渡厄丹之後,修為境界直接突破化神,而化神境,壓境符起不到半點兒作用。

  他的氣息,足以讓本就不穩定的忘川妖界再次崩塌!

  裂隙的風撕扯每一寸城牆。

  「轟隆」一聲巨響。

  秦池的城牆被斬出了一個巨大的缺口,同一時間,天上的兩輪紅日好似撞在了一起,下起了一場毀天滅地的火雨。

  天崩、地裂、界河暴漲……

  上一次,兩界相融的天地巨變,秦池扛住了。

  而這一次……本就不穩定的忘川妖界從內部崩塌……

  千翠紫籐的籐蔓迅速編織成網,牢牢堵住缺口!

  「青木化靈!」

  秦七弦拚命運轉靈氣,將自身的靈氣全部灌注到了千翠紫籐之中,體內的靈氣消耗一空,小自在天地中儲存的靈氣也不斷往外噴湧……

  然而,這不夠,根本不夠。籐蔓飛快崩碎,根本抵擋不住外界的風暴。

  她看到胖鶴醒了過來,身軀變成了龐然大物,張開雙翼將秦池的缺口牢牢堵住。

  它還試圖將秦池整個吞入口中,然而,它的嘴張不到那麼大。

  漫天飛舞的黑羽,根根都染血。

  她看到師父、師兄和公孫厄、小金烏他們試圖擊飛那些墜落的巨大火球,然而,火球的數量太多了,密集如雨的火球,將他們一一砸傷!

  師父遍體鱗傷,已經變成了一個火人。可她還在攔截天上的火球,因為,秦池的結界,已經經不起任何碰撞。

  可天上不只有火球,還有突兀出現的裂隙,和能將肉身撕裂的罡風。

  她還看到,無數秦池的修士走了出來,有人衝她喊:「老大,你跟巫靈檬從界河走!」

  相比起來,掀起驚濤駭浪的界河反而是最安全的。

  大家都在喊她走!

  她怎麼能走!

  還有什麼辦法?

  一鍵修煉墜星入海引星辰之力淬煉月陣?太慢了!一次也淬煉不了太多,根本解決不了當下的問題。

  也就在這時,幾顆沒能被攔截的火球一個接一個砸中了秦池結界,只聽卡擦一聲響,結界破裂,一顆火球轟的一聲落在了一棟小樓上。

  小樓瞬間化作火海。

  而此時的秦七弦,都想不起來,那裡住的是誰。他有沒有逃出來?

  她頭疼欲裂。

  識海中央,靈相搖晃,隱隱發出了碧綠螢光。

  那一片深黑裡的水都被根須吸收,水面快速下降,而靈相則往上延伸,枝繁葉茂。

  建木,是可以支撐天地之木。

  而她現在,想要支撐起這片即將破碎的天地。

  「千翠紫籐,幫幫我!」

  她曾耗盡神識,斬出庚金劍訣。

  而現在,她耗盡神識,凝聚出建木虛影,無窮無盡的靈氣通過青木化靈湧入千翠紫籐的身軀,蓬勃的生機注入身體,使得它的籐蔓迅速延伸,瘋漲的籐蔓將飛在空中抵禦天災的修士們一個一個的撈了回來。

  它堵住缺口,包裹住整座秦池!

  在奮力生長的同時,它低頭看了一眼裂縫處的主人。

  她體內靈氣枯竭,肉身乾癟,像是一截乾枯的樹。

  千翠紫籐不敢再看。

  它牢牢地抓緊整座城,去承受那無盡肆虐的風暴。

  現在,沒有人可以依靠。

  它得守住這個家。

  ……

  籐蔓一層一層被絞碎,千翠紫籐開始慌了,若是護不住該怎麼辦呢?它的靈氣已經消耗一空,已經長不出新的籐蔓和腳丫了!

  就在它急得快哭了的時候,又有靈氣冒了出來,是春風化雨!

  底下靈植師在進行春風化雨,雖然微弱,卻能帶給它些許生機。

  它還看到一顆巨大的谷苗迅速生長,往缺口處貼上自己的葉子。

  葉子不夠堅硬,很快就被狂風切得粉碎。

  是什麼聲音?

  老大的匣中山怎麼倒了,裡面的草,怎麼全部都枯萎了?

  百蕊葉、竹心蘭、彈彈草、陰陽靈桃、枯心蘭,這些受過主人青木化靈滋養的靈植,也都施展出了青木化靈。

  是啊,青木化靈本來就是靈植將自身靈氣灌注給靈植師,唯有老大這裡出了個例外。

  她老是自己化靈,將靈氣分給靈植。

  現在,那些靈氣,從靈植們的體內傳遞給了千翠紫籐,它們都很蠢,沒有靈智,是千翠紫籐瞧不起的靈植……

  而現在,它們都將靈氣渡給了它。

  城內滿地枯槁。

  城外,千翠紫籐再次生長出翠綠的新籐,無數次摧毀,無數次新生……

  它在風暴中,緊緊地抱住了它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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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傳承秘境

  狂風過後,就是雷霆閃耀、暴雨傾盆。

  好似天河決堤,銀河一洩而下,熊熊燃燒的火焰頃刻被澆滅。乳白色的雨絲夾雜在傾盆大雨之中,砸落在地時,給傷痕纍纍的土地帶來了磅礡生機,千翠紫籐的根須遍佈秦池四面八方。

  在意識迷糊之際,它的腳丫子好似觸碰到了一些黏糊糊的東西,比上一次兩界相融時的天降甘霖更甜。

  屬於靈植的傳承記憶甦醒,它很快反應過來,那些黏糊糊到底是什麼……

  「帝流漿!」

  天地日月精華,可滋養大地,孕育珍稀靈物。草木靈獸得食,能覺醒變異、脫胎換骨。

  不能睡!

  千翠紫籐一開始很努力地吸收帝流漿,後來,在發現外界風漸小後,它的籐蔓露出一些縫隙,讓雨絲飄進了城內。

  一根柔軟的綠須輕輕的放在了秦七弦的唇邊,將從頂端葉片上一路滴下來的帝流漿小心翼翼地滴到她乾裂的唇上,又努力掰開她的嘴,滴入她口中。

  千翠紫籐覺得自己可太忙了。

  忙著忙著,它又感覺到包裹住的缺口有點兒擠,是城牆開始修復生長了嗎?它便一點一點的挪開籐蔓,為城牆騰出位置。

  等到風停雨歇,淡金色的光芒灑落時,千翠紫籐感覺渾身輕鬆起來。

  「雨停啦,出太陽了。」它再也支撐不住,沉沉地睡了過去。

  無數枯籐從城牆上剝落,還未落地就在空中化成了齏粉。

  頭頂的籐蔓斷裂開,露出了上方依舊被紅霧籠罩的天空。

  紅霧遠不如從前濃烈,淡如煙霞,給初生的旭日纏繞了一條輕薄的絲絛。秦池劫後餘生的眾人怔怔看著頭頂的天空,始終有一種不真實感。

  「我們,活下來了嗎?」

  「老大呢?」

  「在牆上!籐蔓纏著的!」巫靈檬指著緊貼著城牆上的一個綠繭,「就在那裡!」

  細細的籐蔓將秦七弦緊緊纏繞,裹成了一個綠色的大繭。

  巫靈檬能感覺到繭內有生機,她安撫眾人:「繭內靈氣充盈,我感覺得到勃勃生機,老大會沒事的。」

  「受傷的趕緊過來,我春風化雨剛剛突破,現在已經七層了!」

  傷者迅速往巫靈檬的方向靠攏。

  抱著孤懸燈的塗檀被眾人安排到了最內側。

  因為,孤懸燈和胖鶴在一開始的時候承受了絕大部分攻擊,他們傷得最重。一人一鳥都皮開肉綻,身上幾乎沒有一處好肉。

  塗檀的臉上沒什麼表情,看起來神色木然,而他身邊飄著的小烏雲,一直在下雨,滴落的雨水淋濕了他半邊身子,他也渾然不覺。

  「公孫厄你怎麼不過去療傷?」旬二看到渾身是血、都快燒糊了的公孫厄盤膝坐地,擔心她是無法動彈,想要幫她一下,沒想到公孫厄突兀睜眼,「不必管我,天隕流火淬煉劍身,對我百利而無一害。」

  她那雙目中的劍芒都讓旬二哆嗦了一下,旬二不敢與她對視,連忙道:「好的好的,你好好修煉……」

  為了防止其他好心人過來詢問,旬二貼心地在公孫厄四周畫了個圈,還立了個牌子——天火淬劍中,請勿打擾。

  「那,那是什麼!」眾人抬頭,透過頭頂那巴掌大小的窟窿看到外面突然多了一道沖天的霞光,光芒勝過了天上的紅日。

  有人道:「是那個陷阱!」

  「那些惡人還沒死!」

  昆山也出來了,見到那光柱,登時眼睛一亮,「是傳承秘境。」

  眾人自然不信,一人一句說得昆山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本想說一句沒見識,然而,他開不了口。

  他也與這座城同生共死了一回。

  面前這些沒見識的人,只是怕他出去白白送命而已。

  他們都是底層修士,對於這片天地,根本談不上瞭解。他們,困在渡川界這偏遠之地,根本不知道諸天萬界是何等模樣,即便是靈網,也只是給他們揭開了冰山一角。

  他沉默一瞬,說:「我擅長陣符一道,日後每月初一將在求知堂傳道,有什麼不懂的,可以問我。」

  他一個可以在天下書院任教習的符道大宗師,現在跑來秦池給一群天賦、資質都極差的修士授課,傳出去怕是會笑掉大牙,然而,落子無悔,既然都已經說了,那就老老實實為大家傳道解惑。

  昆山伸手準備捋一下鬍子,手伸到下巴處才想起來,他留的美髯已被小金烏被小心給燒掉,只能手捏成拳頭,低低咳嗽一聲,吩咐身邊旬二:「你到時統計一下人數。」

  他好為大家準備符筆和符紙。

  旬二:「好。多謝大師。」

  旬二是個油滑的,這會兒立刻道謝,然秦池裡二愣子還是不少,有人直接道:「我們這裡的人喜歡陣符一道的很少哎,有什麼好統計的,就那幾個,我一隻手就能數過來,陸河算一個、何釷勉強算一個,還有他徒弟……」

  昆山:哼!

  算了,不與他們一般見識。

  「鐺、鐺、鐺……」三聲鐘響從遙遠的天邊傳來,聲音悠遠綿長,深沉肅穆。

  鐘響剎那,萬籟俱靜,唯有鐘聲幽幽,縈繞耳畔,微震識海。

  聞鐘聲,煩惱輕,智慧長,菩提生……

  短短的三聲鐘鳴,竟有凝神靜心之功,遠勝當今音修的靜心凝神曲。

  宛如古剎裡久經歲月侵蝕的銅鐘,每敲一下,便是歲月的更迭。

  它將那些淹沒在歲月長河裡的故事和道理,通過鐘聲講於後人聽,鐘聲即是禪音。

  被籐蔓緊緊裹住的秦七弦手指微微抽動了一下,有光芒透過綠籐的縫隙灑了下來,她捲翹的睫毛輕顫,好似掬起了兩段霞光。

  「蒼生門納新、太古銅門開,眾生得入此門。」

  雲霞光柱驟然迸裂,化作無數水珠,灑向諸天萬界,就連妖域,也同樣聽到了鐘聲,看到了漫天的彩霞。

  「什麼東西?」

  天地間一切有靈植的生靈,都踏進了太古銅門。

  ……

  秦七弦醒了。

  睜眼之後,仍覺得頭暈目眩,眼前是密密麻麻的象形文字,每一個字都筆畫眾多,勉強可以辨認字跡的意思。

  她手裡還握著一支筆,面前則鋪著一張雪白的紙。

  身旁有個稚嫩的童音道:「你一百多歲了,一個字都不會寫,真可憐。」

  秦七弦:「……」她轉頭看過去,就見一個三四歲的小豆丁已經在紙上畫了好幾個字。一筆一筆落下後,隱隱有靈光游曳之間,即是字,又是符,還是那種蘊藏了自然道韻的天地符菉。

  等他一個字寫完,秦七弦彷彿看到了一尾魚躍出紙面,尾巴一甩,「啪」地一下揚起一串水珠。

  秦七弦感覺臉上一陣冰涼,她伸手一抹,指尖沾上了顆顆水珠。

  「這是哪兒?」秦七弦下意識問。

  「太古銅門內啊,若能被選中,便是蒼生門的弟子。」小童繼續寫,很快寫滿了一張紙,他放下筆,說:「我先進去了,你不識字,就只能先啟蒙,好好讀書,有緣再見。」

  秦七弦喃喃回了一句再見,心頭裝滿問號。

  想將神識延展出去打量一下四周,赫然發現:她沒有神識!

  沒有識海,沒有靈氣,宛如一個凡人。

  她記得昏迷之前,忘川妖界崩塌,她不顧一切地催動千翠紫籐護住秦池,後來神識耗盡,頭疼欲裂後就昏死過去,再睜眼就到了這太古銅門內。

  秦七弦頭有點兒疼,她按了按太陽穴,隨後喊:「系統。」

  「系統?」

  幾次呼喊都沒有反應,秦七弦心頭一跳,又道:「系統,一鍵修煉無量訣。」

  不管說什麼,都感覺不到系統存在!不管進入什麼秘境,什麼心魔考驗,哪怕是登錄靈網、進入天衍擂台、幻世古境,系統從未失聯過。

  而這一次,她竟感覺不到系統的存在。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難不成,在秦池的時候她死了,然後又穿越了!

  旁邊有一個水池,秦七弦連忙跑過去,對著水面照了一下。

  身體沒變,衣服也沒變,就是瞧著有些乾巴,一幅骨瘦如柴的模樣。

  就在她一頭霧水時,水池裡爬出一隻烏龜,它朝秦七弦吐了一個水泡,道:「不識字也不用灰心,接下來會有人教你,只要認真學習,未必不能趕超他人。龜兔賽跑聽過嗎?」

  烏龜驕傲地昂起頭,「龜族壽元極長,兔子都埋土裡了,我還能跑!」

  秦七弦:「說得好!」這解釋好特麼有道理。

  跟烏龜套了一會兒近乎,秦七弦就將現在的情況摸了個大概。

  有個叫蒼生門的門派在收人,只要是有靈智的生靈,他們都教,不管種族,不看資質,不限年齡,有教無類、因材施教。

  入門後就是分班。

  秦七弦這種大字不識的就被分到了掃盲班。

  她什麼時候能夠讀書識字後,就可以前往下一道關卡,只有通過重重考驗者,才能進入蒼生門,修得無上神通。

  秦七弦:「沒通過考驗的呢?」

  烏龜:「從何處來,回何處去。」

  「鐺」的一聲響。

  鐘聲響起剎那,秦七弦頭腦一陣清明,她反應過來,在秦池的時候,她也聽到了鐘聲,還看到了彩霞。千翠紫籐睡得很香,每一根枝條都在向她傳遞喜悅。

  它守住了家。

  忘川妖界天地崩塌,產生了數不清的虛空裂隙。難道說,這一次巨變,讓它變成了真正的妖魔戰場那樣的洞天福地。

  這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嗎?

  對了,傳承秘境!

  他們進入了傳承秘境!在秘境裡修為全失、變成凡人什麼的實在太正常了。就是系統也不顯示就有點兒離奇,只說明一個問題,這古秘境異常強大,竟然超過了系統的品階。

  「你是說,眾生得入此門?」

  「當然!」

  秦七弦心跳加快。

  妖魔也屬於眾生之一。

  她會不會在這個秘境裡遇到東池宴他們?

  「好好學啊,剛剛那鐘聲,就代表著跟你同一批的弟子已經有通過第一重考驗的了。」

  秦七弦愣住。

  會不會她幼兒園還沒畢業,東池宴就一路跳級通關了?T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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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幼兒園

  在一開始就遇到的小童離開後,除了烏龜,秦七弦沒有在秘境內看到其他有靈智的生靈。

  顯然,這只烏龜目前就屬於秘境裡的引導NPC,很多消息都得從烏龜身上打探。

  然而,秦七弦問的問題,烏龜會選擇性回答,到最後,她也不清楚這次秘境到底進來了多少人,她什麼時候才能遇見其他人。

  唯一清楚的是,唯有通過重重考驗,正式入門後,才能跟其他通過考驗的人相逢。如果被淘汰掉,就從哪兒來回哪兒去。

  即是說,如果她和東池宴都通過考驗,就能在秘境裡相逢。

  反之雙方被淘汰,就會回到修真界,下次見面不知道何年何月。

  目前看來,她只能老老實實在這裡學習,爭取早日走出掃盲班,正式參與入門考驗。

  烏龜:「跟我來。」

  烏龜爬入池中,示意秦七弦站到一片蓮葉上。

  秦七弦剛站上去,就感覺腳下的蓮葉亮起一陣綠光,下一刻,她已出現在了一個小院門口。

  「接下來,你就住在這裡。」

  哦,這就是幼兒園宿舍。

  幼兒園學生的住宿條件不差。

  一室一廳帶廚房和衛生間,門口還有一小塊地,上面長滿了雜草。

  在看到雜草地之時,秦七弦的種地魂嗖地一下鑽了出來,她在徵得烏龜指導員同意後將雜草拔了,本想施展點兒法術肥沃一下土地,奈何身上一點兒靈氣都沒,只能作罷。

  烏龜又絮絮叨叨地說了一些入學注意事項,秦七弦一一記下後烏龜就消失不見,她回屋後沒多久就感覺到困了,沉沉地睡了一覺。

  早上,樹上不知名的小鳥輕啼一聲,聲音清脆悠長,宛如起床的鬧鈴。

  烏龜說了,聽到鳥叫後起床,接著就能去食堂吃東西。

  食堂的正規名字叫膳食閣,秦七弦過去之後,就看到已經有人坐在了長桌前。

  坐在桌前的人身材魁梧,上身只穿了一個獸皮短卦,下身繫著獸皮裙,裸露在外的皮膚上有棕色的毛髮,看起來,像是個獸人?

  獸人一人獨佔了大半的位置,坐在那裡宛如一頭強壯的大黑熊。

  桌子只有一張,凳子也是一根長凳,秦七弦想起昨日烏龜說的那些細則,略一猶豫還是在長凳另外那頭坐下。

  很快,就有食物憑空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桌上。

  一碗靈米飯、一疊肉乾和三顆紅果,還有一竹筒靈泉。

  沒有靈氣和神識之後,秦七弦如同一個凡人,自然需要進食,她現在肚子就有點兒餓了。

  系統都無法出現,足以說明這個秘境有多強,故而秦七弦也沒什麼好擔憂的,既然餓了,就吃飯唄。

  她將袖子捲起一截,剛拿起筷子就感覺桌子劇烈一晃!

  身側的人像餓狼撲食一樣伏在桌上,筷子不拿,也不用手抓,直接一口咬過去,差點兒連盤子都給啃了?

  很快,他面前的食物一點兒不剩。因為靈泉是用竹筒裝的,他甚至將竹筒都嚼碎吃掉,那咯崩咯崩的聲音,聽得秦七弦頭皮發麻。

  那牙口可真好啊。

  獸人吃完後,扭頭,直勾勾地看向了秦七弦面前的食物。

  呃……

  難道說,這是秘境考驗的一部分?

  面對幼兒園霸凌,弱小無助的我該如何做?

  秦七弦定了定心神,拿起筷子繼續吃飯,她發現旁邊的人只是直勾勾地盯著她,倒是沒有動手搶奪的意思。

  桌上的食物吃了一半,秦七弦就飽了。而她聽到身側的獸人肚子還在咕咕叫,顯然,那些食物的份量不夠他吃。

  「我吃好了。」秦七弦將剩下的兩顆紅果拿在手裡後離開了長桌,直接前往幼兒園教室。

  在走出膳食閣時,秦七弦回頭看了一眼,就見獸人風捲殘雲一般將她剩下來的飯菜吃下,而在獸人吃光後,桌上的盤子直接消失了。

  秦七弦若有所思。

  她走的時候,還特意說了一句她吃好了,結果桌上的食物沒有消失,而等到獸人將其吃光後,盤子立刻就消失了,這代表什麼呢?

  要與同桌分享食物?

  應該不會這麼簡單吧。

  接下來的課堂就是讀書識字,授課的依舊是烏龜。

  雖然秦七弦符菉水平一般,但穿越前的應試教育還是非常成功,她在三日內成功記住了烏龜所教的所有文字,然而,她依舊無法離開掃盲班。

  掃盲班一共就兩個學生,她和獸人。

  她學會了所有的文字,而獸人,今天好不容易記住幾個字,第二天就能全部忘光。

  又過了一天,秦七弦主動問道:「是不是需要獸……他也過關,我才能去下一場試煉?」

  烏龜笑而不語。

  秦七弦明白了,這還是個組隊任務。

  想要進入下一個考驗,她得教會獸人識字。

  這幾天,秦七弦每天都會將一半的飯菜留給獸人,除了第一天是剩菜剩飯,後面都是她提前撥出來的乾淨飯菜,但除了默契的留飯,兩人之間沒有別的交流。

  她甚至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這日,秦七弦吃飽後沒急著走,而她注意到,她坐著沒動,旁邊的獸人明顯很焦躁。他盯著她的飯碗,眼睛都發綠了。

  他怕她不把飯留給他了?

  秦七弦將飯菜推到獸人面前,接著問:「你叫什麼名字?」

  獸人愣了愣,回答道:「巫莽。」

  「我叫秦七弦。」秦七弦自我介紹了一下,「我看你白日記得好好的,為何第二天就忘記了呢?」

  她頓了一下,看了一眼巫莽還在咕咕叫的肚子,「是不是因為太餓了?」

  巫莽聲若洪鐘,驚呼道:「你怎麼知道!」

  果然,這個巫莽看起來就沒吃飽過。

  他吃不飽,就會忘記前日學的字,如果不解決他肚子餓的問題,恐怕她將止步幼兒園。

  這裡的天地間靈氣充裕,秦七弦這幾日食用靈米飯,已經能夠引氣入體,她現在已經有了煉氣二層修為,如果能在地裡種上吃的,興許能解決掉巫莽的餓肚子問題。

  然而烏龜並不提供其他東西,她這幾日嘗試了很多方法,烏龜都沒能鬆口。

  院子裡的那塊地太硬,以她現在的實力連土都挖不開,更沒法翻地、沃土。

  秦七弦看向巫莽粗壯的胳膊和大腿,問:「你力氣應該很大吧?」

  巫莽低著頭道:「吃飽了就很大,一點點兒飽就行。」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捧著肚子說:「最近越來越餓了。」

  秦七弦點點頭,「行,我知道了。」越來越餓,是因為最近吃的都是靈米,靈氣進入了他身體,開始滋養他的經絡,而他還不會修煉,無法從天地間吸納更多的靈氣,飢餓的狀態就會越發明顯,連經絡都在喊餓!

  秦七弦決定把明天的全部吃食都讓給巫莽吃,看看吃了雙份的他會不會稍微好一點兒?

  她起身準備離開,就聽巫莽道:「秦七弦,你等等。」

  巫莽伸出了他蒲扇一般的大手。

  他的掌心裡,赫然躺著十五顆紅果。

  巫莽嘿嘿一笑,「你給我留飯,我給你留了這個,我看你喜歡吃這個。」

  她每天都將紅果吃光了。

  顯然,巫莽注意到了這一點兒,然後,他把紅果給留了下來。

  對於一個時刻處於飢餓狀態的人來說,能省下這幾顆果子,需要多大的毅力啊。

  巫莽一臉緊張地道:「我洗了手的。」

  興許是見她一直沒接,巫莽有些手足無措,光著的腳丫都在不自在地動來動去。

  秦七弦連忙接過那些果子,笑著說:「我是太高興了,你知道嗎,我剛還在後悔前幾天沒把果核留下來,現在你給我這麼多果子,我覺得我可以把它們種在院子裡,以後我們就有好多果子吃了!」

  「真的嗎?」巫莽也笑了,「就是種地好難哦,我們也種過地,收到的糧食總是不夠吃,後來我們就不種了。」

  「那你們吃什麼?」

  巫莽:「有時候會打獵,什麼都吃,但打獵還是不夠吃。我們都很有力氣,能幫人打仗,給口吃的就行。沒人請我們的時候,我們就躺著不動,那樣可以少吃一點兒。」

  他嘿嘿一笑,「姐姐,謝謝你,每天都給我飯吃。」

  姐姐?

  秦七弦問:「你多大了?」

  巫莽:「我十歲了。」

  秦七弦:「……」行吧,種族不同,不用計較。

  次日,秦七弦將所有的飯菜都留給了巫莽,稍微有了點兒飽腹感的巫莽果然有了一把子力氣,將她院子裡的地全部翻了一遍。

  在他吃掉雙份就有力氣幹活之後,秦七弦就有了個猜測:巫莽顯然也是個NPC,還是隱藏NPC。

  有巫莽幫助翻土,接下來,秦七弦順利地施展沃土訣肥沃土壤,灑下紅果果核,又施展出春風化雨。

  還好她掌握這些靈植師的低階法訣,在煉氣初期也能輕易施展。

  而她雖然修為沒了,春風化雨催熟的效果依然在,沒過幾天,田里精心照顧的小樹就開花結果,而這些紅果裡還有一些變異金果,每一顆金果都飽腹感極強。

  吃飽了的巫莽順利地記住了所有字。

  在他準確地寫好最後一個字後,烏龜笑著道:「好了,走出這扇門,你們可以離開啟慧境,前往入門試煉第一關了。」

  秦七弦過這一關,用了整整三個月的時間。

  她在跨出門前問烏龜,「我這成績算好還是不好?」

  沒想到隨意一問,烏龜竟然暴怒,「你們這一批生靈太可惡了,竟然有九成都選擇殺了巫莽,作孽哦,太作孽了!」

  「那他們?」

  烏龜:「自然是全部淘汰,滾回那片污濁之地!」

  站在她身側的巫莽咧嘴一笑,他沖秦七弦行了個禮,「姐姐,恭喜過關。」

  旁邊的烏龜接著道:「不過也有不錯的,有一個青綠色的小果子,每天都讓巫莽吃自己一口,雖然沒多大用,但這精神令人動容。」

  「若它能繼續堅持,我們也會讓其通關。」

  秦七弦一隻腳都跨出了門,聽得這句,想要回頭,「等等,什麼青綠果子!」

  然而下一刻,她的身體往前栽了出去,噗通一聲,落入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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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故人

  「噗通」一聲,秦七弦跌入水池。

  入水剎那,渾身皮膚火辣辣的刺痛,就好似在乾燥天氣裡大量缺水的皮膚,陡然補充了水分,反而會紅腫刺痛。

  秦七弦顧不上疼,她滿腦子都是青綠果子!

  修真界沒有那麼多稀奇古怪的種族,那顆果子,九成九就是她在遠程監控裡看到的帝果,是她和東池宴的孩子。

  秦七弦猛地鑽出水面,她睜開眼,四下張望,就發現目之所及雲遮霧繞,白茫茫一片。

  現下,她唯一能看清的就是身下泡著的這個水池。

  水池不大,波浪邊緣,她在池水中走動幾步,池邊就微微晃動起來,像是一陣清風吹過,在枝頭上亂顫的重瓣芍葯花。

  秦七弦伸手摸了一下,觸手濕軟冰涼,不像是石頭,但又說不清到底是什麼材質。

  池水清澈見底,底部密密麻麻地刻了許多字。每一個字符都有其獨特的光暈,多看兩眼,就覺得池底一片五彩斑斕,讓人頭暈目眩。

  秦七弦閉上眼睛,緩解眼部酸澀。

  等到眼前不再亂冒金星後,她才抬頭問:「有人嗎?龜兄你在不在?巫莽?」

  無人應答,四周寂靜無聲,她的心跳聲就顯得尤其清晰,好似在胸腔裡橫衝直撞。

  她心跳很快,有點兒緊張。

  冷靜一下。秦七弦深吸口氣,努力平復心情。

  出來前烏龜說,這一批弟子有九成都選擇殺掉巫莽,而這批人都被淘汰了。

  青果雖然無法幫助巫莽記住那些文字,卻能每天都讓巫莽吃自己一口,它若能繼續下去,也能過關。

  從這兩句話就能判斷出蒼生門的入門考核跟修真界的任何宗門都不一樣。

  修真界,無論是靈霄門,還是後來的天下書院,都是唯資質論。只要修煉資質好,天賦高,不管品性如何,通通都能收入門下。

  強者為尊、弱肉強食的叢林生存法則刻到了每個人的骨子裡,在那個世道,是真正的好人命不長,禍害遺千年。

  上樑不正下樑歪,很顯然,東聖這個人就典型的心術不正。偏偏那裡強者至上,所以沒有誰覺得不對,或者有人覺得不對,可他們不敢發聲,更不敢質疑。

  膽敢質疑的人,很有可能都成了一捧黃土。

  但這裡不同,過關的方式多種多樣,能夠一直堅持幫助巫莽的青果也是能過關的。

  青果沒有生命危險。

  或許,她可以在水池裡等它?

  水池,考驗的又是什麼呢?

  現在唯一的線索就在池底,秦七弦潛下池底,繼續看上面的文字,底下的字符亂七八糟,十分凌亂,字跡也完全不同,有的歪歪扭扭像是蟲子爬的,有的端正大氣,筆鋒凌厲。

  好不容易辨認出幾個字,秦七弦卻根本理解不到其中意思,她看了一會兒就眼花繚亂頭昏腦漲,只能閉眼休息,等到眼睛好受一些後繼續。

  反覆多次後,秦七弦在池底角落處發現了一個熟悉的名字。

  她整個愣住,有些難以置信地揉了下眼睛又睜開,確定她真的沒有看錯。

  秦七弦直勾勾地盯著那個名字,直至眼睛酸澀,淚流不止才將眼睛輕輕閉上。

  閉眼後,一個年輕的身影出現在她眼前。

  「王霆之!」

  秦池,界河底下的古戰場遺跡裡,那個堅持到最後,走到玉骷髏旁邊徹底消散於天地間的年輕修士王霆之。

  他最後對她說的是:「後會無期。」

  沒想到,在這個古秘境裡,她還能看到王霆之刻在池底的名字,透過那個名字,看見那個面帶微笑的故人。

  這是一個出乎意料,卻又令人熱淚盈眶的重逢。

  蒼生門,與王霆之處於同一個時代?它會是王霆之的師門嗎?王霆之十幾歲就掌握了神通,至少是元嬰期以上的修為,現今時代的天驕完全不能與他相提並論。

  就算是修真界六百多年前橫空出世的東池宴,在王霆之面前其實也不夠看。

  能夠培養出王霆之那般修士的蒼生門,才能稱得上仙門。他不止驚才絕絕,他還捨身取義,和兩百個同樣的天驕一起,以身為牢,封印域外天魔。

  而現在這個時代諸天萬界的門派,都只是修真宗門,不敢稱仙。

  正因為仙門強大無匹,才會讓她聯繫不上系統。而王霆之那個時代的人應該是成功封印了域外天魔,拯救了天下蒼生才對,他們的傳承,又出現了什麼意外,從而遺失在歷史長河之中了呢?

  在認出王霆之的名字後,秦七弦內心更加平靜,她想通過考驗,獲得此地傳承!東聖的一個弟子就能將他們逼到那般慘烈境地,想要守護秦池,他們的實力還遠遠不夠!

  現在她要做的就是摒棄雜念,全力以赴通過這一道關卡。

  或許,底下那些看起來雜亂、難以理解的字符其實就是一個個名字。留名的人不同,自然字跡完全不同!

  留下名字的效果,就如同XX到此一遊?

  是不是,她在池壁上刻下自己的名字也能算做過關。

  在三個月前就有銅鐘敲響,那時候,烏龜就說有人通過第一關,不知道過關的是誰,她能不能在池壁上找到熟悉的名字?

  這樣就能判斷,大家是進了同一個水池,還是跟掃盲班一樣,每個人都在各自的小副本裡,唯有全部考驗通過後才能碰面。

  秦七弦修的是胎息養氣訣,哪怕在水裡也能呼吸,故而她都忘了時間,一直在池底觀摩那些文字,意識到是名字後,就能將看些看似毫無關係的文字排列組合一下,一旦念對了名字,她閉上眼睛,就能看見名字背後那位前輩的音容相貌。

  留名的弟子並非都是人族。

  她看到了很多種族,鮫人、巨人、獸人、還有身上帶有靈植、靈獸特征的妖族,以及奇形怪狀、長得五花八門的妖魔。

  王霆之所在的時代,是一個萬族並起的時代!

  ……

  在識別名字的這段時間,秦七弦也嘗試在池壁上留名,然而不管她使出多大的力氣,都無法在池壁上留下任何痕跡,想要留名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終於分清了所有人的名字,因此也發現,這裡頭並沒有新刻下的名字。

  確定了,是每個人的獨立考驗!跟跟小果子在此地相逢的願望是沒法實現了。

  要如何刻字呢?

  秦七弦手指輕輕按在池壁上,然而這一次,她發現手指按壓的地方居然出現了一點兒凹陷。

  難道說……

  她手指輕輕橫向滑動,寫出了一橫,顏色翠綠,宛如一片青竹葉。

  在認清底下的名字後,她就能刻下自己的名字!

  秦七弦飛快地刻下自己的名字,落筆後,她感覺到池底有五彩霞光升騰而起,秦七弦立刻站直,面帶微笑,最後,還是情不自禁地伸出兩根比了個耶。

  若以後還有人進入此池,讀到她的名字,也會看見她這個留影……

  傻是傻了點兒,卻相當有靈魂。

  留影結束,秦七弦就感覺自己腳尖離開了水池地面,她被一團彩雲托舉著飛出了水面,人從池水中飛出後仍沒停下,繼續飄上高空。

  秦七弦低頭,雲映池心,她在池水中看見了自己的倒影。

  她入內時身體乾癟,皮膚好似風乾了的樹皮,哪怕在掃盲班呆了三個月也沒有多大好轉,然而在池水中浸泡這段時間,她皮膚已經完全恢復,白皙光滑,宛如凝脂白玉。

  水中的女子目似點漆,皓齒鮮唇,雪膚鴉鬢,真是怪好看的咧。

  而此時,秦七弦才反應過來,她就在水池裡泡了泡,修為居然達到了凝神期!

  她已經能夠用到少許神識,只不過現在還無法內視、感應識海。

  神識能夠看到的距離,比肉眼也沒強上多少。

  她神識可真虛弱,不知道是不是進來時將識海徹底搾乾的原因?她的識海崩潰了嗎?

  這一關,看起來似乎是改善資質和溫養元神,考了什麼呢?沉著?冷靜?或許還有忍痛……

  剛進去的那一瞬間是真的痛,不過她早就習慣了疼痛,故而沒有受到太大影響。

  等到雲團飛昇至高空,秦七弦赫然發現,底下那根本不是水池,而是一隻倒著的水母?

  修真界也有一種生活在深海裡的燈塔水母,壽命極長,在成熟後就會重新恢復到幼生期,擁有返老返童的能力,宛如生命在不斷輪迴,從而實現永生。

  第一關的指引NPC是烏龜,也是出了名的壽元長。

  這一關的NPC是燈塔水母,好傢伙,這不叫壽元長,它更應該叫不死!

  秦七弦趴在雲上問:「前輩,上次龜兄說的青果他過你這關了嗎?」

  燈塔水母一直沒有跟她交流過,秦七弦不確定能不能得到答案,就在她有些忐忑時,底下的水母突然閃了幾下,「它早就過關了。」

  秦七弦:「?」我還不如一個嬰兒?

  水母:「它神識遠勝於你。」

  青果在妖域出生,妖神樹孕育出來,神念應該天生強大。

  所以,她這是被果子給反超了?

  呃……

  就很離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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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問心

  彩雲載著秦七弦直衝雲霄,將天上雲海扎破了個洞。

  她回頭看向雲洞,發現雲洞光滑如鏡,能清晰地照出她的身影,纖毫畢現。

  鏡邊立著一隻拳頭大小的雲馬,白雲凝聚出的獸形,頭生獨角,像極了傳說中才有的虛空獸。她瞭解虛空獸是因為仙域飛梭,想要徹底修復仙域飛梭,就必須要用到虛空獸的獨角,然而修真界,虛空獸早已滅絕,他們只在古秘境遺跡裡的壁畫上見過。

  虛空獸,是傳說中至純至善的種族,在現今的修真界,根本活不下來。

  小雲馬哞了一聲,「問心鏡,蒼生道寶,以鏡觀面,以道正己。」

  它噠噠噠地走到鏡子中間,就見境內雲海翻騰,霞光萬丈,而雲霞中的小雲馬身高數丈,雙翼展開時在空中化為雲馬,遮天蔽日,端的是一個蔚然壯觀。

  再反觀現實中只有拳頭大小的雲馬……

  秦七弦總覺得這鏡子有點兒不正經。

  小雲馬沖秦七弦微抬下巴,「你過來。」

  秦七弦依言過去。

  鏡子是鑲嵌在雲海上的,之前還能照出人像,現在反而成了一塊透明的玻璃。

  從上往下看,底下隱約可見山巒起伏,逶迤萬里,有河川縈繞其間,飄蕩如帶。

  站在這雲中鏡前,就彷彿站在萬丈懸崖邊,若是一不小心腿軟踩空,必然萬劫不復。

  「踏上來!」

  明明不恐高,這會兒腿腳也微微發抖。

  等到站上鏡子,秦七弦還感覺到一絲冷風從底下吹上來,就好像,她腳下的鏡面已經佈滿裂紋,隨時都可能破裂。

  站在鏡子上時,她還看到一隻鳳凰從鏡下飛過,在穿過鏡面剎那,鳳凰抬頭,淡淡瞥了她一眼。

  這麼一對視,秦七弦忐忑的心詭異地鎮定下來,她很誠懇地提了意見:「巫莽穿的那種獸皮裙,若是站到上面,豈不是會被看光?」

  小雲馬很明顯愣住。

  片刻後,它一臉嚴肅地道:「我剛剛已喚醒沉睡的鏡靈,你現在閉目、屏息、凝神,什麼都別想。」

  秦七弦閉上眼。

  事實證明,特意讓人什麼都不去想的時候,腦子裡總會有這樣那樣的畫面冒出來。

  她默念靜心凝神的法咒也無濟於事,紅塵雜念紛擾,如同剪不斷理不清的亂麻。

  青果這一關應該挺好過的,它那麼小,能有什麼雜念啊。

  秦七弦不知道的是,在她想青果的時候,鏡子上就出現了一顆青綠果子,正伸展著兩片小手一樣的葉子,像是要給誰一個擁抱。

  小雲馬伸出馬蹄,輕輕地跟張著小手的青果碰了一下,就好像,回應了它的擁抱一樣。

  秦池裡的其他人怎麼樣了?

  師父當時受了很重的傷,若她也進來了,現在是不是傷勢也會恢復?

  鏡子裡就出現了一襲白衣的孤懸燈,泡在能夠溫養肉身的水池裡睡覺。

  千翠紫籐現在怎樣了呢?

  公孫厄、師兄,巫靈檬,還有秦池的其他人……

  一面鏡子裡走馬觀花似的出現了無數的人,小雲馬都看不過來了,它最後愣愣地看著秦七弦,心想:「這個人念頭這麼多,竟然都沒有自己的野心和慾望。」

  她只擔心旁人是否平安,牽掛、惦念著芸芸眾生。

  難怪她一進來,它就聞到了一股沁人心扉的淺香。

  小雲馬情不自禁地靠近秦七弦,剛走兩步,就見畫面上出現了一個男人。

  男人慵懶地靠坐在綠葉上,身上的白衣鬆鬆垮垮,領口微微敞開。

  似乎聽到了腳步聲,男人睜開了眼睛。

  他睜開眼眸那一剎那,它能感覺到秦七弦心跳驟然加快。

  鏡中的秦七弦走過去,將幾顆漂亮的石珠遞到男子面前,男子接過石珠,卻未鬆開她的手。而是捏著她的手指,輕輕拉至面前,用唇輕蹭她掌心。

  鏡中畫面無聲,卻有綿綿情絲纏繞。

  小雲馬直接僵住,抬頭一看,發現秦七弦臉都紅了!

  它一跺腳,「色,欲!」嘩啦一下,水鏡碎裂,好似濺起無數水花,澆得秦七弦渾身濕透。

  秦七弦睜開眼,面不改色地道:「這個不叫色,欲。」

  她笑了一下,「這個叫喜歡。」這個鏡子顯然能勾起人內心深處的慾望,而她並不覺得這樣的喜歡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地方。

  它是濃情蜜意、更是滿心歡喜。

  小雲馬頓了一下,說:「三個願望。」

  願所惦念之人平安,還是所思之人相逢?亦或是別的什麼呢?

  問心鏡,第一步,讓人想起自己的紅塵雜念,第二步,便是詢問願望。

  入仙門,所求為何?

  傳承千萬年,它聽過無數的願望,有人想要至高權利、有人想要與天同壽,亦有人想要財源滾滾、福運綿綿,還有癡情人許願一生一世一雙人,亦或是讓心儀的對像永遠愛上自己,總之,它聽過無數慾望,此時,也想知道,秦七弦的願望是什麼。

  這些願望,其實是源自於剛剛的問心,更容易成為他們日後的執念,亦或是產生邪念,故而及時指出,有利於日後修行。

  當然,有的人在問心鏡底下照出了內心邪魔,那等壞種,蒼生門是不會收的。在這一批弟子裡,就有個偽裝得很好的人過了前面的關卡,結果鏡中顯形,簡直惡念滔天,天道不容!

  它現在回憶起那股味道,都覺得難受至極,身體肉眼可見的黑了一圈。

  既為惡種,自不可給予其修煉之機。不過,人心易變,因果難惹,蒼生門乃是正道,不會由此下毒手。

  小雲馬頭頂獨角閃了閃,繼續催促道:「三個願望。」

  看她這猶豫不決的樣子,小雲馬瞪大了一雙銅鈴眼,它合理懷疑她的願望是不是想跟鏡中最後出現的男人膩歪在一起。

  哼,以後入門了,就要提醒師門那些長輩,好好盯著這丫頭,讓她遠離男弟子,免得入了情劫,誤了修行。

  它就沒見過年紀不小、實力還這麼弱的弟子。

  真要濃情蜜意、滿心歡喜,也得等到修為精進再說。

  秦七弦腦子轉得飛快,她決定卡下BUG。小時候讀阿拉丁神燈許願,福利院的秦七弦總是有很多願望想要得到滿足,比如,一個香噴噴的全家桶,一個不會壞的電風扇,別的小女孩的公主裙,亦或是體育課上能有一雙雪白的運動鞋。

  三個願望哪裡夠啊。

  她總是想,如果她遇到許願的神燈,該怎麼做呢?許一個願望,比如以後我的每一個願望,你都能替我實現?

  然而長大以後,她忽然明白,原來我從不貪心,我所許下的每一個願望都可以通過自己的努力來實現,我就是自己的神燈。

  很明顯,她要是說希望以後的願望全部都能實現肯定會被小雲馬踢臉,於是秦七弦點點頭:「你說吧。」

  小雲馬:「說什麼?」

  秦七弦:「說出你的三個願望啊。」她笑著看向小雲馬,「不知道你想要什麼,雖然我現在才凝神期,但沒準以後我強大了就能替你實現了呢。」

  「只要不是危害蒼生的惡念,我會盡力的。」

  走小雲馬的路,讓小雲馬無路可走!

  說不准,就跟著她走了呢。

  反正試試也就是動動嘴,至多被踢兩腳?

  小雲馬再次懵了,有些迷茫地在原地踱步。

  它每走一步,馬蹄下都會多出一朵小小的雲,看起來可愛極了。

  秦七弦腦子裡又冒出了畫面,卻是小青果騎在馬背上,興奮得直舞葉子,而小雲馬噠噠噠地往前跑,腳下踩出一片彩雲。

  「呀!」腦子裡的畫面居然還能顯於鏡中。

  秦七弦趕緊退後,遠離了鏡子。

  小雲馬盯著鏡中畫面,用前蹄用力地刨了刨,刨出了一團團雲絮。

  它好半天才停下來,氣呼呼地問:「我是問你的三個願望,不是問我的願望。」

  聲若洪鐘,敲得秦七弦耳邊嗡嗡作響。

  這一聲怒吼像是蘊含了大道法則,秦七弦不假思索脫口而出:「願世界和平,盛世如你所願。」

  小雲馬整個呆住。

  秦七弦也呆了。那句話她壓根兒沒思考,直接就飆了出來,放在穿越前就是人人都能口嗨的一句話,放到修真界,還真是有點兒了不得,把雲馬都給震住了。

  它一直沒動靜,僵成了個小雲雕。

  小雲馬應該不是長壽種族,會不會它只是一縷殘念?現在她的答案出乎意料,於是殘念卡機了?

  又等了許久,小雲馬終於動了。

  它腳步輕快地走到秦七弦面前,站到她腳背上,獨角輕輕抵著她的小腿前側。

  「如我所願嗎?」它輕輕蹭了一下她,「我的願望是你能通過考驗,那將是蒼生之幸。」

  「去吧。秦七弦,到下一個地方去。」

  秦七弦又問了,「能不能告訴我,那個青綠果子的願望是什麼?還有剛剛那個男人,他叫東池宴,他過你這關了嗎?」

  東池宴是永夜,那無窮無盡的殺意……

  秦七弦有點兒擔心他過不了問心關。

  小雲馬:「窺探他人內心深處私密,本就非君子所為,又豈能到處宣揚?」

  它揚蹄一踹,說:「去吧。我在蒼生門眾生殿等你。」

  秦七弦:「……」

  最後,她還是沒逃脫被馬蹄踹飛的命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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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道心

  小雲馬頭頂冒出一道金色閃電,「滋啦」一下打在秦七弦身後。

  她背後雲海裂開一道細縫,好似在虛空中緩緩推開了一扇門。

  秦七弦被小雲馬一腳踹進縫隙,剛「啊」了一聲,屁股就著了地,後背還撞到了什麼東西,發出嘩啦啦一陣巨響。

  回頭一看,就見身後矗立著一個兵器架。

  她肩胛骨住的位置,恰好被一個彎彎的月牙鉤給掛住了。

  秦七弦將衣服扯下來,就發現衣服已經被扎破了個洞,衣服的每一層均被刺破,卻沒有傷到她。神識瞅了一眼,一點兒紅印子都沒留下。

  月牙鉤是銀色,粗看光滑平整,然凝神細看,就能發現上面刻滿繁複花紋,是群山連綿重巒疊嶂、江河滾滾奔騰入海,也是一花一木、一葉一樹……

  天地萬相容納其中,看得久了,便有一種神識耗盡的眩暈感。

  這月牙鉤顯然不是凡物。

  秦七弦想到了以前喜歡在識海垂釣的東池宴,心中有了個猜想:莫非是可以垂釣眾生的魚鉤?

  那可就厲害了。

  神識不允許她繼續盯著月牙鉤,秦七弦給自己施展了春風化雨,稍緩一下後起身打量四周。

  兵器坊看起來很古舊,落了厚厚的一層灰。

  她的左側是刀、槍、棍、棒、劍、錘等熟悉的兵器,右側則是琴、筆、書、畫等,各式各樣的樂器,紙筆墨硯應有盡有——

  正前方是一扇兩側雕花的圓拱門,出門便是一座無風自動的鐵索長橋,橋上也是雲霧繚繞,看不清連通何處。

  目前的情況有點兒像小孩週歲抓周,選中了自己想要的武器便走過長橋,前往下一個地方?

  這應該就是選擇自己想要走的道吧。

  琳琅滿目的兵器,很多秦七弦都叫不出名字,只覺每一件兵器都靈光內斂,放到外界,都是無數人搶破頭的極品靈器。

  她沒見過仙器、神器,自然也不清楚,更高階的神兵到底是什麼模樣。

  只覺其中有些兵器看起來格外攝人心神,只是看一眼,便能知道,此物必定不凡。

  秦七弦後背破洞處有點兒漏風。

  她合理懷疑,小雲馬給她漏題了,是不是這月牙鉤是這批兵器裡最好的神兵,所以它一腳踹過來,恰好讓她的衣服被月牙鉤鉤住?

  秦七弦重新站回了月牙鉤前,她伸出手,輕輕觸碰了一下月牙鉤上玄奧紋路。指腹摩挲過的地方有微微涼意,又好似有細微的電流,順著指尖流至全身,她站在原地,彷彿失了魂魄一般,怔立不動。

  烏龜不知何時攀上雲頭,一爪子拍在小雲馬的身上,「你故意的。」

  它有磨盤大小,而雲馬卻只有拳頭大,被烏龜這麼一壓,直接變成了一團壓扁的小棉花,接著,又成了棉絮,從烏龜的爪子縫隙裡擠了出來,落地後,重新化為雲馬。

  它很得意地在雲上噠噠噠地跑了幾步,「她把願望送給了我。」

  「願盛世如我所願。」說完,又噠噠噠地跑了幾圈,腳下踩出的彩雲都連成了一朵花,將心花怒放這幾個字直接寫在了腳下。

  烏龜:「我看她才不會如你所願。她不會挑走玄月彎鉤。」

  雲馬停下腳步,頭一歪:「為何?」

  烏龜笑而不語。

  雲馬將頭埋進雲裡,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兵器坊,認真地看著秦七弦的一舉一動。

  「她在玄月彎鉤面前站著呢。」

  烏龜:「往下看吧。」

  秦七弦微微恍了下神。

  這裡的兵器,對應的應該是她要走的道。

  她很清楚,自己要走的是什麼道。

  千翠紫籐以命護她和秦池,她也會習得世間最強大的靈植法訣,予以回報。

  更何況,她是真心喜歡當靈植師啊。

  月牙鉤的確很強,卻不是她最需要的。

  在兵器坊裡轉了幾圈,最終,秦七弦在門背後的角落裡找到了一些造型奇怪的兵器。

  哦,它們不能叫兵器,應該算做農具?

  角落裡的農具都積了厚厚的一層灰,不仔細看都看不出原本面貌。

  秦七弦施展了一個除塵術,揚起的灰塵嗆得她接連咳嗽了好幾聲。

  等到灰塵除盡,她一眼就相中了一把金燦燦的鋤頭。跟感歎月牙鉤的神秘和強大不同,秦七弦在看到金鋤頭的那一剎那,直接眼睛一亮。

  金的!

  鋤頭!錢和種地完美結合,甚合心意。

  那邊還有犁耙、測靈尺等工具,秦七弦也想拿上,都是靈植師平時常用的工具,手心手背都是肉,誰也不想捨棄啊。

  然而其他的怎麼都拿不起來……

  秦七弦:「……」

  我確定我要走的是靈植一道。

  靈植師不能只有鋤頭啊。

  別,別推我,讓我再拿點兒?

  犁耙脫手,秦七弦欲哭無淚,整個人彷彿被一股巨力給推了出去,直接摔倒在橋上。

  只是下一刻,她又笑瞇瞇地攤開了手,只見蔥白的指縫裡藏了一點兒淺綠,那是她在犁耙上發現的靈種!

  不知道是什麼種子,表層也有一些淡淡的紋路。她能將靈植圖譜倒背如流,卻從未見過這樣的靈種。

  雖認不出來,然這麼多年過去,這顆種子依舊能蘊藏著一絲生機,足以說明,此靈種有多不凡。

  兵器坊只能拿一件東西,她這樣也算拿了兩樣,怎麼想都是賺了。

  秦七弦給靈種施了個春風化雨,接著從衣服上撕了一塊布將靈種小心翼翼地包起來,微濕透氣的布料包裹著種子,能保持它的活性。

  將靈種包好後,秦七弦才起身,踏上鐵索橋。

  本以為這種橋會晃得厲害,卻沒想她每一步都走得很穩,不多時,就隱隱看見了橋的盡頭。

  雲上,小雲馬傻眼了,「她怎麼沒拿玄月彎鉤?」

  虧它那一腳踹得那麼準!

  烏龜:「因為她道心堅定。你看,她走得多穩。」

  道心清明,不為塵世所累,不為樊籠所縛,雖紅塵萬丈,紫陌滔滔,如雲煙過眼,不沾分毫。

  既悟本真,一往無前!

  她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別的東西再好又怎樣?

  對她來說,不被需要,便是多餘。

  ……

  秦七弦很快就走過索橋。

  索橋盡頭是一片翠綠的蓮葉,按照之前之前在烏龜那裡的套路,這應該是個傳送陣。

  果然,一步踏上蓮葉後,秦七弦只覺得一陣清風吹過,身子隨之一輕。

  再睜眼時,她已經出現在了一片高聳入雲,看不到盡頭的絕壁前方。

  絕壁平整、光滑如鏡,垂直向上,直衝雲霄,就彷彿上蒼手持一把開天巨斧重重劈下,將山峰一分為二。

  這峭壁,光滑得蒼蠅飛上去都得打滑。

  峭壁底下就是草地,草地盡頭是一條清澈見底的小溪,小溪的另外一側種滿垂柳,河邊有野獸腳印,一路延伸至不遠處的樹林。

  秦七弦現在也就凝神期,神識也看不了多遠,樹林裡那邊有什麼無法看清,只是隱約聽見幾聲獸吼,顯然,那林子裡生活著不少靈獸。

  就是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畢竟,這裡是一個傳承秘境。

  它屬於王霆之那個時代啊。

  「現在,你需要通過入門考驗的最後一關,蒼生崖。」河邊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秦七弦走過去一看,就發現了水中的小燈塔。

  燈塔水母居然也是最後一關的NPC。

  「攀過蒼生崖,得入蒼生門。」

  它來了,它來了!

  修真門派的必備考驗,不是爬凌雲梯,就是攀懸崖!

  秦七弦:「這個要怎麼攀?有時間限制嗎?」

  燈塔水母:「方法不限、時間不限。」

  秦七弦稍稍一愣,時間不限?粗粗一想,覺得不限時好像就很容易完成,但轉念一想,她現在剛剛凝神期,也是需要進食的,最不濟也得吃辟榖丹,若是沒吃沒喝,怎麼可能爬得上這絕壁?

  或者,在這裡修煉到金丹、元嬰了再飛上去?

  肯定也沒這麼簡單。

  秦七弦問:「能飛嗎?」

  燈塔水母:「你自己嘗試便是。」

  「那提供食物嗎?」

  燈塔水母:「……不提供。」

  秦七弦明白了。

  她走到絕壁前,靈氣灌注金鋤頭,直接一鋤頭砸了上去,結果,就在上面留下了一道細若髮絲的淺痕。

  想要鑿一截階梯,都不曉得要挖多少天。

  這一關,顯然不是三五日就能過的。

  她又想問了,有人過關了嗎?

  回頭一看,就發現水裡沒了燈塔水母的蹤跡,登時無語。

  難不成她話太多,把人都給問跑了。

  而這時,身邊又出現了一妖異男子。

  男子金色長髮披至腰間,眼睛一藍一赤,耳朵略尖,左耳懸掛一串骨墜,右耳則佩戴藍色海螺。

  他上身淺藍色衣衫沾了水,緊貼在皮膚上,襯得本就雪白的肌膚,更晶瑩了幾分。

  而他的下身,赫然是一條金燦燦的魚尾!

  這,顯然就是鮫人族NPC了。

  現在的修真界,壓根兒沒有鮫人。

  一條長了大尾巴的魚,怎麼爬山?這題本就有難度,現在可真是難度加倍了!

  就在她倍感頭疼時,就看到一個青綠的小點啪嗒一下貼在了石壁上。

  它兩片葉子像吸盤一樣用力地貼緊石壁,然而根本沒用……

  很快,它就嗖嗖地往下滑。

  秦七弦施展出鬼影迷蹤步,直接飛奔過去雙手將小果子接住。

  它躺在她手心裡,兩片葉子剛好抱住她的拇指。

  秦七弦仍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嗎?

  為何在這一關,他們就遇見了呢?

  ……

  雲上,烏龜又踩了一腳燈塔水母,「你們又作弊了!」

  水母將自己的肚皮露給它看,「你看,它都沒寫名字,直接在我肚皮上留了個巴掌印,好可愛。」

  小小的一片葉子,印在了池壁上,引得水母哈哈大笑。

  對於烏龜的指責,水母裝作沒聽到,笑得肚子一鼓一鼓地發著光。

  烏龜也沒繼續往下說了。

  師尊點化它們來主持傳承秘境是為了什麼?

  因為他們壽元綿長,可以一直存活在秘境中。

  殘念、傀儡,都是無情之物,只能按照設定好的規律來完成傳承。

  而它們不一樣。

  它們還活著。

  它們還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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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滄海一粟

  水母和烏龜交談時,旁邊的雲馬身上一陣黑一陣白,顏色深淺不一。

  墨色很明顯越積越多,從它的肚腹位置向四面八方顏色,就像是清澈水池裡倒入了一桶墨汁,不可避免地暈染開來。

  最終,潔白的雲馬變成了黑黢黢的一團,唯有四蹄依舊潔白如雪。

  黑馬一雙眼睛都是猩紅的,張開嘴,牙齒鋒利森冷。

  透過那雙被血浸染的雙目,可以看到無數人藏在心底的惡。

  烏龜搖頭道:「這一批生靈,已生活在極惡之土。」

  「他們原本的修為也不高。入內生靈,在被剝離實力之前,最高的也就是化神境界,想必外界靈氣已然十分稀薄了,滅世之劫也會應運而生。」靈氣稀薄,萬族凋敝,一片天地,能夠形成族群的居然只有人族和妖魔,而就這兩族還要殺個你死我活,真的是嫌命長。

  「難怪,我們滄海一粟會重現天地間。」滄海一粟就是承載整個蒼生門洞天福地的傳承法寶,它的原身,其實是遠古時代的一粒粟米。

  烏龜扭頭看向水母:「我這次睡了多久?」

  水母連續閃了幾下光,思考半晌後答:「忘了。」它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返老返童,次數太多,實在數不過來,「要不你去問山上的七情環蛇,數數它身上的環就知道了。一環萬年嘛……」

  烏龜:「算了,懶得爬。」它將腦袋縮回殼裡,省點兒力氣,才能活得更長。

  如今,滄海一粟上活著的生靈其實只有三個。

  它、水母以及山上的七情蛇。

  至於旁邊這會兒正黑得快要滴水的虛空獸,它其實是問天鏡的鏡靈。

  它可以照見其他生靈的內心,窺見他們的心魔,他們在鏡子裡會看見什麼,取決於他們想看到什麼。

  這一次,鏡靈沾染了太多的污濁,身體都已經發黑髮臭了。

  水母「噗」的一下飆出一口水淋到小黑馬身上,它沾了水,身體好似整個化掉,融進了雲海裡。

  烏龜還走到那一團濕漉漉的地方,用力地踩上幾腳,彷彿在擰乾髒水。

  不多時,一頭濕噠噠的小白馬從雲裡鑽出來,它呸呸呸吐了幾口唾沫,噴出了一連串的雲圈兒。「太髒了!」相由心生,便是問心鏡的鏡之道,窺見了那麼多污穢不堪的內心,小馬現在極度噁心反胃。

  「是啊,太髒了,所以才要給那些出淤泥而不染的小傢伙們一條生路嘛。」

  「畢竟,他們的時間不多了。」好比那小果子,若不是送到秦七弦一個秘境,就憑它那兩片小葉子,千年過去也爬不上半山腰。

  爬一步,得退好幾步呢。

  「來,看他們攀蒼山崖。」

  「這個劍修不錯,竟然將自身淬煉成劍,等通關了,可以前往張師叔的千錘峰。」

  雲海分作一面面小鏡子,每一面中都是這批生靈需要經歷的重重關卡。

  公孫厄直接徒手攀巖。

  她以手為劍,五指皆成了劍鋒。

  每一根手指都能在絕壁上刺出一些小缺口,隨後,便借力向上攀爬。

  公孫厄現已爬了三丈高。

  但越往上,風越大,巖壁也更加堅硬。

  她一個沒抓住,直接往下滑落一截,就好似利刃斬在牆上,濺起一串火花,最終,公孫厄在一丈高的位置停了下來。

  而她之前斬破的缺口,早已恢復如初。

  公孫厄發現這一點兒後直接回到地上,盤膝打坐,似在閉目思考什麼。不多時,她起身,不再繼續攀爬,而是直接對著巖壁出劍。

  她不知疲憊地斬出一劍又一劍,彷彿忘了這一關的考的是攀巖,全身心地沉浸在揮劍當中。

  而鮫人藍鱗跟她沒有任何交流,這會兒已經爬到了四丈高,也掉下了不少沾血的魚鱗……

  水母:「跟那莽漢學打鐵?」它愣了一下,「行吧,怪合適的。」

  另一面鏡子上,是一個女子站在鏡前,她整個人都好似被劈砍成了兩半,一邊是人族利益,一邊是兒女情長。

  水母:「這個叫江音好。」它唏噓不已,「過得一點兒不好。」

  「這一關若實在過不去,不如送去滌心池睡一覺。」

  每一面鏡子裡都有生靈在通關,看來看去,還是覺得小青果最好看。

  於是水母將視線重新移回秦七弦和小青果身上,就見小果子抱著秦七弦的拇指聞了又聞,最後在她掌心裡端坐著,兩片小葉子放在面前交叉在一起,一幅在審問的模樣。

  ……

  秦七弦將手抬到眼前,視線跟帝果平行。

  她看見小果子兩片葉子交疊在前方,好似抱著胳膊,一幅小拽果的樣子。

  剛剛還抱著她手指頭呢,轉瞬就高冷起來了。

  秦七弦主動湊過去,「吧唧」親了它一口。

  小果子登時葉片都紅了,見秦七弦還想親,直接伸出小葉子按在她嘴上,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冒出來:「哼,你到哪兒去了,怎麼現在才來找我?」

  這小脾氣,倒是跟東池宴有些像。

  得哄!

  秦七弦:「我一直都在找你,只是路太遠了,娘走得不夠快,來晚了,對不起呀。」本是想哄孩子,哪曉得說完,眼淚就掉了下來。

  小果子愣了一瞬,接著用葉子摀住了身體上端。

  不多時,又將兩片葉子背到背後,葉子底下,還有一點兒微濕的水霧。

  背到背後的小葉子互搓了幾下,等到葉片乾淨了,它蹦到秦七弦頭頂,用小葉子抱住她的額頭兩側。

  它開心地道:「母親,我一眼就認出你啦。」猶豫了一下,它試探性地喊了一聲,「娘。」它能聞出娘的味道,是爹爹沾在身上,卻不屬於爹爹的氣息。

  它可喜歡聞了。

  雖然天芽他們說的都是母族,人族之類的稱呼,可它喜歡叫娘,似乎比母親更親密啦。

  頭頂的小果子努力伸手去夠秦七弦的眼睛,它想替她擦掉眼淚。

  這個姿勢,秦七弦在遠程視頻上看到過。它喜歡呆在東池宴的頭上,用兩片小葉子去擁抱他。

  秦七弦將雙手伸到臉前。

  果不其然,下一刻,小果子就咕嚕一下滾下來,跌在了她手心裡。

  她將它捧在掌心,視若珍寶。

  順利認親後,接下來的聊天就輕鬆多了。

  「乖乖,你爹給你取名字了嗎?」

  青果搖頭:「爹說要跟娘一起取。」大家都尊稱它帝果或是帝子,而它也經常聽到天目和天芽兩位護道說爹爹能生養,以後能結出很多很多的帝果,於是它就清楚,帝果不是它的名字,並不能代表獨一無二的它。

  故而,在水池底下,它沒有寫上帝果,而是印上了自己的葉子。

  天地間沒有一片完全相同的葉子,那就是它獨一無二的印跡,作為一個讀書識字看過很多書的寶寶,它懂得可多了。

  「嗯。那我現在先叫你乖乖。」可以在心裡想幾個名字備選,到時候與東池宴一起商量著來。

  「乖乖……」秦七弦一邊說話,一邊抬手施展了一個春風化雨,「你是男孩子還是女孩子呢?」一顆果子,確實看不出性別啊,而聽聲音奶聲奶氣的,也分辨不出來。

  無論男女,她都喜歡。

  話音落下,就見掌心裡的果子「噌」的一下變大,長出了粗壯的小胳膊小腿,以及一張胖乎乎的臉,簡直是一個縮小版的巫莽。

  秦七弦:「……」手心裡的果子沉得有些燙手。

  片刻後,它又發生變化,一會兒是水母、一會兒是烏龜……最後,緩緩變成了一個縮小版的東池宴,還沒維持幾秒鐘,啪嘰一下漏了氣,重新變回了一顆青果。

  哦。

  秦七弦反應過來了,妖魔就跟麵團一樣,可以隨心所欲地捏、隨隨便便地長。它最近跟巫莽應該接觸得最多,每天讓巫莽啃自個兒一口,所以第一時間就變成了小號的巫莽……

  虛驚一場。

  至於性別,現在仍是不太清楚,她對天血妖基本沒有了解,還是等跟東池宴見面了再說。

  秦七弦鬆了口氣,又問:「你餓了嗎?喜歡吃什麼?」

  小果子扭頭貼在巖壁上,「娘,咱們快點兒爬上去,趕緊追呀,你看那條魚,他都爬了好高了!」

  喲,小傢伙還有好勝心,不願服輸。

  好像很多小朋友都這樣。

  小時候都想爭第一,逐漸長大,逐漸鹹魚。

  而在小小稚童的心裡,爹娘便是天地間的神靈,他們頂天立地、無所不能。

  被寄予厚望的秦七弦臉上笑容逐漸消失,她仰頭看那條掛在空中,已經在巖壁上拖出了一道血痕的鮫人,語重心長地道:「就這麼爬太危險了,你看上面那位叔叔,都流了好多好多血。」

  鮮血順著光滑的巖壁往下流,在巖壁上蜿蜒如溪。

  還有金色鱗片脫落,沾了血水,暫時黏在了巖壁上,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鮫人NPC的實力遠勝於她。

  他在三丈內還沒怎麼受傷,超過三丈後登時血流如注,顯然,高處除了巖壁,還有其他風險。

  想這麼直接爬上去絕對行不通。

  而蒼生門的考驗似乎也沒有特定的答案,興許重要的不是結果,而是這個解題的過程。

  秦七弦:「乖乖,跟娘一起想更好的辦法好不好?」

  青果愣了愣,「娘,我要魚。」

  剛不是問我餓不餓想吃什麼嗎?

  青果摸了摸肚子:「我想吃大魚尾巴。」以前的果子只吃魂力,自從來到這兒,天天聽巫莽說別的東西有多好吃,魚肉很鮮美,到底有多鮮美,它還沒嘗過呢。

  那麼大一條魚尾巴,應該很鮮叭!

  果子:口水滴答。

  秦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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