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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鈞蝦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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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定離】被系統強制分配道侶後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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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7-13 00:29:11 |只看該作者
第040章 靈箜

  東池宴心中清楚,他現在上去踹她一腳,煉丹必然被打斷,這爐丹肯定是廢了。而那些真正的丹道大師,哪怕身體受了重創,也能不受影響堅持將丹煉完。

  他與她有神魂契約,在他初醒未開靈智時,還曾懵懵懂懂的做過些蠢事……

  結果他控制她身體並不順暢,而那個東西卻能完全掌控她的肉身,以她的身體施展出完美的神通道法,彷彿達到了靈肉合一之境。

  東池宴眼底一片猩紅,察覺戾氣難以克制,他強忍著衝動返回秦七弦識海。入內,東池宴週身好似籠了一層黑氣,明明已經在她的識海,卻彷彿回到了那片漆黑、死寂的荒野。

  他面上閃過掙扎之色,那些藏匿在黑暗中的殺意和死氣彷彿凝聚成了一根抵著他後背,推他前行的長矛,刺激他想要發洩。

  就連識海內那團妖腐之氣都好似受到了死氣牽引,變得活躍起來。

  然而踏水而行時,足底觸到那軟嫩的水草,微微冰涼讓他意識低頭,看著那水中如絲帶飛舞的綠草,像一尾魚輕觸他的腳背。

  東池宴原地駐足許久,到底忍住了大肆破壞的衝動,只是目光越來越冷,彷彿眼神能殺人。

  秦七弦現如今感覺不到自己識海的存在,可這會兒突然就有頭皮發麻,腦袋涼颼颼的感覺,她登時心頭一凜,該不會是東池宴又在作妖?

  他剛剛黑著一張臉,眼神也瘆人,還突然就消失不見了。妖魔果然情緒多變、反覆無常,翻臉比翻書還快……

  哎喲。她的小腿處,怎麼又開始發熱發癢起來了!

  好在這癢並未對系統煉丹造成影響,很快,系統控制她的身體又有了新的動作。

  秦七弦盡量去忽略小腿上的麻癢,繼續全神貫注地觀看系統煉丹。

  她是個旁觀者,可也能從系統的一舉一動裡感受到渾然天成的韻味,就好像系統煉丹時沒有一個多餘的動作,它展示出來的丹煉丹手法好似經歷過千錘百煉,臻至完美。只是觀摩,都讓她受益匪淺,下次煉製辟榖丹的成功率必然會大大提高。

  秦七弦看著自己的手連續不斷地取出草藥淬煉,萃取好的一滴滴藥液晶瑩剔透猶如水滴,懸於空中久久不落。

  很快,除了松木扇的其他藥草都萃取完畢。

  她手一揮,一顆顆藥液有規律地投入丹爐,此刻這些藥液都無色透明,秦七弦都不知道到底哪一顆屬於哪種藥草,因此看得一臉懵。

  鐵木火分出很多縷,猶如絲線一樣纏繞在了丹爐的爐壁上。這一手分火術,也讓秦七弦歎為觀止,丹桂峰的藍花楹只分了三縷丹火就被眾人奉為丹道奇才,那系統這算什麼?丹神!

  藥液依次入爐,沒有放完就直接蓋上。

  溫火熬製一刻鐘後,迅速揭蓋,投入剩下的藥液,並將松木扇也放入爐中。

  絲絲縷縷的火焰又整合成一簇,週身靈氣飛速運轉,不斷注入掌心火焰,經過大量靈氣澆灌的鐵木火火焰越燒越旺,猶如一個大火球將青銅丹爐都包裹其中。

  秦七弦心頭一緊,她體內靈氣正在快速流失,宛如一個漏了底的瓶子,嘩嘩地往外流。不過眨眼的功夫,就消耗了一大半!靈氣消耗太多太快,一陣疲憊感登時襲來,秦七弦心道這煉丹也是個體力活,並不比她以前種地輕鬆。

  猛火淬丹持續的時間不長,秦七弦估計不超過三分鐘。長了她都撐不住,體內靈氣得被耗乾,如今就剩下了不到兩成了。

  火焰縮至黃豆大,又燃燒了片刻後才徹底熄滅,丹爐旋即打開,裡頭躺了一小堆玉色丹藥。

  仔細一數,竟有十顆之多。

  居然沒有一絲藥香溢出,難道是失敗了?正想著,就見系統操控她的身體將丹丸一把抓出來,隨手扔在了石台上,玉色丹藥都沾了灰,看著沒有之前那般乾淨剔透。

  系統:「《無名丹》煉製結束,是否為其命名?」

  秦七弦打算等等再說,看看丹藥具體是什麼效果了再命名不遲。

  系統:「檢測到宿主還有足夠的藥草,是否繼續?」

  繼續個頭,她這會兒身體很虛啊,靈氣只剩下不到兩成,體力也已經跟不上了,繼續煉丹絕對不可能成功。她心中喊了否,隨即拿回了身體控制權,也就這麼一瞬間,秦七弦覺得身子一沉,彷彿渾身上下都被捶打過一遍,又累又酸。

  她伸手去摸石台上的丹藥都夠不起來,手抖得厲害,腿也特別軟,走兩步都抖個不停。

  好不容易抓起一顆,正要往藥瓶裡裝時,就看到其他珠子一顆接一顆飛起,在空中連成了一條線。

  線的那一端,握在東池宴手中。

  東池宴嗅了嗅,「這是什麼丹?」他拿起一顆丹,直接放入口中。

  這次他咀嚼得很慢,似在慢慢品味。

  秦七弦艱難地邁開腿,將飛在空中的丹藥一顆顆收進瓶內,他也沒有阻止。

  只是等到好不容易收完,手裡一空,整個丹藥瓶都到了東池宴面前的桌上。

  東池宴道:「的確能提升靈氣運轉的速度。」說到此處他閉眼,似在感悟什麼,待睜眼時,東池宴瞳孔閃過一抹異色:「還能提升吸收靈氣的速度,算是變相改善修煉資質了。」頓了一下,他挑眉,似笑非笑地看著秦七弦:「藥香收斂於丹內,返璞歸真,此丹乃是毫無雜質、渾然天成的極品丹藥,你上一次煉辟榖丹還是劣質下品,這次就成了極品,我該如何稱讚你呢?」

  沒想到東池宴會主動鑒別丹藥。

  聽到他對丹藥藥性的分析,秦七弦已心花怒放,眼前的丹不是丹,那都是綠瑩瑩的上品靈石!她得取個響亮點兒的名字才行。

  這會兒對於東池宴的試探並不在意,而是厚著臉皮道:「過獎過獎,也就平平無奇的丹道小天才了。」估摸著他已經猜到了,或許還腦補了一些了不得的東西,沒見他最近都老實多了,還經常主動幹活,也刺激得系統打折降價。猜到了又如何,反正他也看不見系統,不能把她和系統怎麼樣。

  呵,就喜歡看你忌憚、不爽的樣子呢!你跟系統使勁兒卷,我就能多拿點兒好處。

  秦七弦已經在跟系統溝通命名了,結果一口氣說了好幾個都命名失敗,這讓她想起了穿越前認識的一個作者,多次取名提示被佔用後,怒叫老娘取不出名字了。

  她無語道:「遲早藥丸。」這個總沒有重名吧。

  系統:「遲早藥丸命名成功!」

  東池宴見秦七弦明顯在走神,語氣冷淡地道:「依附他人得來的東西都是無根浮萍,一旦失去,就會被打回原形。」說完,他輕輕拂袖,將桌上的丹藥瓶收走後,原地消失不見。

  打鐵還需自身硬,這個道理她當然懂,不然為何系統煉丹時她也看得那麼認真,還自己復盤辟榖丹煉製過程,查漏補缺。

  你講道理歸講道理,別把丹藥全拿光啊!

  秦七弦無奈咆哮:「你好歹給我留幾顆!」話音落下,兩顆丹藥憑空飛出,險些砸了她鼻樑,入手卻發現他並沒有砸出多大力道,就是銀樣鑞槍頭中看不中用。

  剛好他留下兩顆丹丸,一顆自己修煉時先嘗嘗,另外一顆,就給古柔送過去。當初古柔贈丹爐時,就說煉製出的丹送她一顆。

  總不能送那低劣的下品辟榖丹!

  如今她有靠山,也沒必要藏拙,橫豎大家都知道她資質好,悟性高,就是妖腐之氣限制了她的成長。

  現在這個坑人的世道,不管什麼地方,底層修士都是被壓搾的對象。她當初是雜役時,內門弟子都可隨意打壓,而進入內門後,才是真正得到了宗門的認可和庇護。

  只有自身實力強大,才能獲取更多的修煉資源,反正這裡的人都實力有限,看不出她識海內住著妖魔,她可以放心大膽地浪。

  她只要不作死跑到中州、妖域戰場上那些熟悉妖魔的大能面前晃,就出不了岔子。

  送丹之前,秦七弦先給古柔去了信,將松木扇的特性告知對方。

  消息發過去如石沉大海,並未得到任何回復。

  秦七弦收了玄音金骨,在離開煉丹房之前,她彎腰捲起褲腿,抓了一把小腿紅痕位置,「你做了什麼,怎麼奇癢無比?」

  雖然不疼,但癢起來是真的抓心撓肺,非得抓幾下才有所緩解。

  最開始的時候她接觸其他靈獸就會癢,東池宴從小白蛇化形後發癢的次數減少許多,卻又變得飄忽不定,毫無規律可言。

  上次好歹提到了貓,這次她是真沒想明白,怎麼就又癢起來了呢?秦七弦腦中忽地閃過個念頭:難不成他以為兩人間變成了三人房,佔有慾又冒出來作祟了?

  問了兩遍,東池宴都沒回答,秦七弦正罵罵咧咧,就聽「噹」的一聲響。

  那鐘聲彷彿敲進她腦海裡,震得耳邊都嗡嗡的。這是宗門的聞道鐘,每逢敲響必有大事,全宗弟子不管在做什麼都務必在第一時間放下手中的事物趕到演武場。

  「靈霄門弟子聽令,內門精銳、普通弟子、雜役弟子,立刻前往演武場集合!精銳在內廣場、依次往外站。」

  秦七弦現在是內門精銳,必須第一時間趕到最遠的內廣場,她艱難地爬到胖鶴背上,催促道:「快,快,去演武場。」

  等到了演武場,就看到其他人都到齊了。掌教等人站在高台上,俱頭昂首看著頭頂天空。

  她身邊的人恰好是白執鶴,秦七弦壓低聲音問:「白師兄,可知發生了什麼事?」

  白執鶴眉頭一皺:「你師父沒告訴你?」在場精銳無一不是精神飽滿、靈氣充盈,唯有秦七弦靈氣枯竭,一臉疲態,看著與他人格格不入。

  秦七弦默然,她師父,現在應該還在睡大覺。

  白執鶴抬眸看了一眼前方那些元嬰期的宗門長老,除了孤懸燈,其他人已全部到齊,就連以前甚少露面的商丘一脈脈主付新雅都到了,還帶著幾個門下弟子拿著各自的樂器站在了最前面。

  付脈主首徒似乎就是追隨在靈箜真仙門下弟子身邊,想來他們是想藉機拉近點兒關係。

  與其他弟子相比,形只影單的秦七弦顯得有些可憐,她明明資質那般好,悟性遠勝自己,卻飽受妖腐之氣折磨,也難有未來……

  白執鶴眼神裡充滿憐憫:「天下書院知道嗎?」

  秦七弦點頭。不知為何,總覺得白執鶴看她的眼神有點兒奇怪,那副悲天憫人的樣子是怎麼回事?

  秦七弦:他在同情我。

  白執鶴微微頷首,接著看向上空,目中隱有期待:「靈箜真仙快到了。」

  本來也跟著他仰頭往上看的秦七弦立刻收回視線,心中登時有了點兒危機感,剛還在說只要不作死跑到中州大佬面前就不會出岔子,一轉眼的功夫,中州的大佬就來了?還讓他們每個人都必須到場,躲都躲不掉!

  「還有多久?」

  「快了,快了。」

  「馬上就到!」

  又等了一會兒,孤懸燈姍姍來遲,她沒跟掌教他們站在一起,直接走到了秦七弦身邊。聞道鍾也將她震醒,每個人務必到場,她也不能例外。

  孤懸燈看著秦七弦欲言又止,最終,什麼都沒說,只是憐愛地摸了摸她的頭。

  秦七弦:「……」

  所有人都以為我元神崩了,覺得我是絕世小可憐。

  ……

  千呼萬喚始出來。

  天邊傳來一聲清脆的鳳鳴,緊接著,巨大的金色鳳凰由遠及近,轉瞬即至。

  鳳凰落在演武場上方,將整個演武場都鍍了一層淡淡的金。

  「恭迎真仙!」

  鳳背上傳來一道悅耳的聲音:「免禮。」

  一男一女從鳳背上落下,走在前面的女子頭戴帷帽,身穿艷紅長裙,大幅裙擺上金絲勾勒出的鳳凰栩栩如生,隨著她的走動而振翅飛舞,有金色碎羽紛紛落下,如夢似幻。底下有弟子下意識伸手去接,卻抓了空,這才明白,那些只是浮光幻影。這位,顯然就是傳說中的修真界第一美人靈箜真仙了。

  可惜她戴著帽子,壓根兒看不見臉。

  青衣男子背負劍匣,稍微落後了她半個身位,宛如護衛。

  待到兩人落地,空中金鳳長啼一聲,倏忽化作一架鳳首箜篌,穩穩落在了靈箜真仙身側。她倚琴而站,笑著問:「貴門精銳可已到齊?」

  付令遠:「回稟前輩,已全部到齊。」

  靈箜真仙:「渡川界偏遠,沒想到這裡還能發現幾個挺不錯的苗子。」她看向底下那幾個音修,微微詫異道:「哦,原來靈霄門也有音律一道。」

  付新雅上前回話,一時言笑晏晏。

  大佬在上頭寒暄,秦七弦原本很緊張,生怕識海內妖魔暴露,沒想到東池宴居然大大咧咧地冒了出來,還在她旁邊評頭論足:「渡劫期,這就是人族強者?修真界第一美人?不過如此。」

  他現在情緒穩定,面帶微笑,立如蘭芝玉樹,笑如朗月入懷,跟剛才那個眼眸猩紅一身煞氣的妖魔判若兩人。

  秦七弦頓時就不緊張了,東池宴出來到處亂晃那兩個修士都沒反應,顯然,他們也看不到東池宴。

  安下心後,秦七弦瞬間八卦起來。

  她想問東池宴是不是能看見靈箜真仙的臉?然而此刻不敢發聲,神識又不能用,正想著,忽覺自己能感應到識海存在,她消失幾天的識海終於回來了!

  秦七弦立刻用神識發問:「她長什麼樣?」

  東池宴瞥她一眼,「跟你一樣。」

  秦七弦愕然,心道居然把我跟天下第一美人相提並論,我謝謝你這麼看得起我!

  東池宴漫不經心地答:「都是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巴。」

  秦七弦:「……」

  行吧,可能在妖魔眼裡,人修都長得差不多?

  靈箜真仙:「接下來,我將以一曲風過水無痕為諸位測神識,合格者可隨我前往中州青梧界。」說完,她在箜篌前坐下,抬手,修長的玉指撥動琴弦。

  樂起,悠揚動聽,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心神。

  四周的一切都好似靜止下來,聽曲的人屏起呼吸,風不再吹,流雲停滯,飛鳥都收攏翅膀,靜悄悄立於樹梢。

  風緘雲默,萬籟俱寂。

  在這片寧靜裡,美妙的樂聲就是天地間唯一的仙音。

  猶如穿過山谷的清風,輕輕搖晃著每一根樹枝,拍打每一片綠葉,又像是泛在湖中的舟,留下一路漣漪清波。

  秦七弦感覺自己識海都在搖晃,水面起了皺褶。

  系統:「檢測到有人正在傳授雅藝,是否收錄……」

  秦七弦眼睛一亮:「收錄!」繼技藝之後,系統面板居然又開啟了一個分支,日後琴棋書畫等都也能一鍵托管了?

  她一定要給真仙使勁兒打CALL,真心希望靈箜仙子多彈幾首!

  在收錄的過程中,秦七弦週身氣息有了些許變化,呼吸節奏都暗合曲聲,彷彿在這首仙音裡有所感悟一般。

  注意到這一點兒的東池宴驀地變了臉色,他嘴角噙著冷笑,眼神如刀,就那麼靜靜地盯著秦七弦看。

  秦七弦:「……」

  小腿怎麼越來越癢了?

  那讓人心神安寧的曲中意境不但不能讓她忘記煩惱徹底平靜下來,反而因為太過安靜,使得周圍的一切都好似被遺忘,唯有腿腳上的麻癢勾走她全部心神,好似有一隻螞蟻從皮膚表層鑽進了她骨頭縫。

  偏偏大庭廣眾之下她又不能去撓,只能咬牙切齒的強行忍住。

  一邊忍,一邊罵東池宴:「我小腿癢,到底怎麼回事?」

  東池宴斜睨著她,冷冷道:「怎麼,要我幫你撓?」他那陰惻惻的目光瘆人得很,秦七弦總覺得他能一把捏碎她的小腿骨。

  秦七弦:「不敢。」系統收錄不是一鍵托管,她能動,可以自己抓撓。

  可所有人都沉浸在曲聲裡無法自拔,她一個人在那撓癢癢像什麼話!只怕一動,就會成為眾矢之的。

  然而那癢意實在忍不住,秦七弦只能用另一隻腳的腳跟在小腿上蹭上幾下,稍稍緩解了一下壓力。她這一動,就感覺有一道灼熱視線看了過來,還有淡淡威壓蘊藏其中,讓秦七弦腿腳都有些發軟,險些站不住。

  就在她即將跪倒之時,身邊的師父也從琴聲中脫離而出,直接伸手穩穩地架住她胳膊,助她站穩。

  背負劍匣的青衣劍修一步跨出,身影消失原地。

  再出現時,他已站至秦七弦和孤懸燈面前。

  青衣劍修面色不善,他沒說話,抬手時兩指尖夾著一張符菉,快速掃過秦七弦和孤懸燈額頭。

  符菉嘩嘩抖動兩下後不再動彈,見狀,青衣劍修收回符菉,視線在秦七弦和孤懸燈身上來回游移,最終停留在秦七弦臉上。

  「妖腐之氣?」

  「難怪。」他自言自語,隨即視線從秦七弦臉上移開,又看向孤懸燈,「你叫什麼名字?」

  孤懸燈行了一禮道:「晚輩孤懸燈。」

  青衣劍修:「果然是你。」他從袖中掏出一個木匣,「有人托我帶點兒東西給你。」

  孤懸燈並未伸手去接,淡淡道:「他的好意我心領了,煩請真仙將其物歸原主。」

  青衣劍修深深看她一眼,隨後毫不猶豫地將匣子扔到地上,冷笑一聲後離開。

  木匣落地後直接摔開,裡頭裝的是一根有些眼熟的香,嗅著那淡淡梅香,秦七弦不淡定了,這隨意扔在地上的竟然是異常珍貴的冷香梅。

  師父之前有一根,用在了她身上。

  她也是後來才曉得那香有多珍貴。

  現在,有人給師父送了一支香,而師父不肯收?

  就在這時,四周陸續有人從曲聲中醒來,不過大家仍癡癡地看著上方撫琴的靈箜真仙,無人注意到地上那根珍貴無比的冷香梅。

  興許是察覺到秦七弦的視線,孤懸燈無所謂地道:「你想要,撿起來就是。」

  說罷又道:「算了,我去撿。」她抬手,正要施展擒拿術去抓,卻見衣袖被勾住,身側弟子搖搖頭,一臉認真地道:「我不要。」

  秦七弦不知道這枝香的主人跟師父有什麼故事。

  可她冒著得罪渡劫期劍修的風險拒絕這支香,足以說明那個故事並不是個HE結局。

  她不想要那支香。

  不要就不要,可別為了徒弟委屈了自個兒。

  秦七弦艱難擠出個笑容,「我神識會恢復的。」一邊說,一邊調動神識力量,悄悄給孤懸燈傳了個音。

  孤懸燈登時一臉震驚地道:「真的沒有損毀,那這次若能被選中前往天下書院,那你身上的問題一定能得以解決,你資質這麼好,悟性也高……」震驚之下的孤懸燈都忘了神識傳音回復,直接脫口而出。

  秦七弦緊張地扯她袖子,「噓……」師父你可別背刺我,東池宴沒搬家前我哪兒都不想去!偏遠山區渡川界就是我唯一的家。

  兩人說話引起週遭不滿,就連上方彈奏箜篌的靈箜真仙都朝著她們的方向看了過來。

  靈箜微微皺眉,隨後瞥了一眼已經回到她身後的關長情。

  關長情搖搖頭,傳音道:「沒有異常,兩個廢人而已。」

  靈箜則道:「曲聲已過半,我也未發現異常,其他地方,似乎都沒什麼進展。」她聲音低落,顯得有幾分憂鬱。

  《風過了無痕》這首靜心明悟曲她早已彈奏過千百遍,一心幾用也不會出錯,這會兒跟關長情神識傳音,雙手依舊能毫無差錯的撥動琴弦。

  關長情安慰道:「要找到妖星談何容易,它要修行,淬煉元神,必然還會出現白日星相,我們現在已有所察,肯定能抓到它,無需過於擔心。」

  靈箜:「你說得對。」

  頓了一下,她又道:「等下,我想去那裡看看。」頭微微轉動一下,帷帽的面紗也隨之輕晃。

  關長情本來正一臉溫柔地看著她,聽得這話陡然變臉,疾言厲色道:「你還記著那個人!你主動要求來渡川界果然是因為他。」

  靈箜撥弦的力度稍重,隨後脊背都好似繃緊了一些,幽幽道:「長情,我並非薄情寡義之人,他對我有恩。如今,能記得他的人尚有幾個,以後,還能剩下多少?這靈霄門眾人,都會逐漸遺忘與他相識的前塵因果,想必要不了多久,那山頭就會翻修另做他用。」

  「我應該去。」靈箜原本微側的身子已經轉正回去,背對關長情,好似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子拒絕的冷意。

  關長情立刻賠了不是,面上恢復笑容,藏於袖中的拳頭死死攥緊!那人已死,成了她心中的白月光,只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越加朦朧旖旎,他如何跟一個死人比!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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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1章 撐傘

  上方兩人修為高深,壓根兒不把這靈霄門的修士放在眼裡,自信他們的神識傳音不會被任何人知曉。

  然而這裡藏了個妖魔。

  東池宴聽到妖星等字眼就心神一凜,一些記憶碎片無端端冒出來,讓他眉頭都擰緊了些:看來《墜星入海》不能隨便再修煉,上次修煉已引起了修真界那些頂尖強者的注意,竟弄出這麼大的陣仗來抓他。

  藉著挑選優秀弟子的幌子跑來抓妖。

  罷了,最近都叫她別煉了。反正她神識暫時也夠用。肉身跟不上,元神再強也白搭,一個築基期,識海化溪已是極限。

  曲子已到尾聲,仍沉浸曲中的人只剩下少許幾個,秦七弦身邊的白執鶴就是其中之一。

  太白一脈除了他還有個嬌小玲瓏的少女,紫宮、商丘、神庭、曲池四脈各剩下一個,合谷弟子已全部清醒,顯然這一脈都沒了希望。

  很快,又陸續有弟子醒來,太白一脈的嬌小少女甦醒後快步走到白執鶴身邊,她過來的時候還氣鼓鼓地瞪了秦七弦一眼,接著強行擠到秦七弦和白執鶴中間,將兩人給隔開了。

  孤懸燈:「她是阮怡寧,與你師兄交好,以前他們三人經常一起歷練。」

  秦七弦明白了,既是師兄朋友,定是因為師兄提前結丹埋怨她。

  秦七弦默默讓開一些,不跟小姑娘一般計較。

  然而沒想到的是那阮怡寧身子居然在膨脹變寬,擠得她不得不繼續往一側退讓。

  明明是個嬌小蘿莉,也不知道修的什麼功法,竟然轉瞬變成了金剛芭比,塊頭大得跟黑猩猩似的。阮怡寧雙臂微抬,不經意地撞到秦七弦的肩,就這一下,撞得秦七弦嘶了一聲。

  阮怡寧那胳膊,又硬又壯活像個大棒槌,碰一下都能把人砸青。

  秦七弦好脾氣地繼續挪動腳步。

  結果,不專心聽曲的她再次收穫了一堆白眼和一些無聲的威脅警告。

  接下來又陸續有弟子甦醒,到最後,曲聲結束時,僅有兩人還沉浸曲中,並未睜眼。

  一個是白執鶴,另外一個是神庭一脈的劍修,長得濃眉大眼,英武不凡。

  上方的靈箜真仙收起鳳首箜篌,看著付新雅柔聲道:「此曲乃我前些年所做,能讓聽者靜心、凝神、念頭通達、明心見性,現將曲譜贈與你們,勤加練習,可助宗門整體實力提升。」

  靈箜真仙說話之際,系統提示音同時響起。

  系統:「收錄成功,雅藝(可升級):《風過了無痕》(箜篌)」

  看樣子一鍵托管的話只能彈箜篌,換其他樂器都不行,並且僅限這一首曲子。在技藝和雅藝方面,系統都不怎麼智能,顯得十分呆板,完全不會舉一反三。不過這兩個後面都跟了括號可升級,想來升級後會有改變。

  若是以後與人比試,先刺激別人展示,然後她在用同樣的曲子、書畫、舞蹈等擊敗對方,那豈不是……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超級裝逼!

  秦七弦心說,「低調,低調。」作為一個穩健的人,她才不愛出這樣的風頭——除非迫不得已。

  東池宴一臉鄙夷地道:「這曲子並非她所做,不識曲中意,哪門子的譜曲人?」

  秦七弦洗耳恭聽。

  東池宴:「風吹過沒有留下痕跡,不是風柔,而是水在隱忍。她只理解了一個靜,靜心、凝神、開悟,浮於表面罷了。」

  「非風動、非水動、唯心動。」

  「曲中寧靜,乃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譜曲者尚在隱忍,然無需再忍的時候,也快到了。」

  「平靜的水面下蘊藏的是濃烈殺意……」他頓了一下,嘴角噙起一抹冷笑,「曲盡餘音散、殺人正當時。」

  秦七弦有點兒懷疑,一個妖魔,對音律還能有如此深的見解?她完全沒有沉浸曲中,故而不瞭解,但其他人看著都十分平靜……

  也不對,如果真的那麼靜心安神,那些從曲中醒來的人也不該對她那麼大惡意吧?她就在聽曲子的時候動了幾下,一個個都恨不得踹她兩腳,揪著她到那靈箜真仙面前跪下謝罪。

  把別的譜的曲子說成自己的,往自己臉上貼金,這修真界第一美人,真是虛有其名。

  東池宴微翹的唇角很快壓下,面上恢復無波無瀾,他看著秦七弦淡淡道:「你自己彈的時候,不就知道了。」

  秦七弦:「……」東池宴又在試探,他怕是摸清了她依靠系統修行的規律,這傢伙腦子怎麼長的。

  她面不改色、坦然自若,無所謂地道:「我沒有箜篌。」箜篌琴可不便宜,因為世人追捧靈箜真仙,修真界彈箜篌、收集箜篌的修士極多,且沒人敢煉製低品箜篌,唯恐褻瀆了月華般高貴皎潔的仙子。如今市面上的箜篌都是靈器級別,最差的也得數千上品靈石。

  東池宴將秦七弦的反應盡收眼底——他發現想通過她神色判斷真的很難。

  沒有反應,就是她最大的反應。

  死豬不怕開水燙。

  所以,試探她做什麼?白費力氣!

  很快,神庭一脈的年輕劍修也睜眼,他雙目格外明亮,似有劍光如小銀魚遊走於瞳孔之中,整個人給人的感覺猶如一柄即將出鞘、初露鋒芒的劍,引得關長情多看一眼,微微頷首道:「還成。」有點兒天賦,可以培養。

  現在就剩下了白執鶴一人,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到了白執鶴身上。

  秦七弦暗歎幸好她剛才往旁邊挪開了,她可不想享受這萬眾矚目的待遇。

  卻在這時,靈箜真仙和范無鋒一起走了過來。

  孤懸燈稍顯緊張,她示意秦七弦笑一笑,別板著個臉。這兩位都是中州強者,興許有辦法解決秦七弦身上的問題。范殿主能將靈箜仙子請過來,孤懸燈心頭是十分感激的。

  這宗門內能讓孤懸燈佩服的人不多,范殿主就是其中之一。

  秦七弦笑了一下,露出幾顆牙。

  僵著臉只能說肅殺,這一笑,像是要吃人。孤懸燈無奈:「要不還是別笑了吧……」

  秦七弦:「……」

  很快,靈箜真仙在秦七弦面前站定。

  她盯著秦七弦的臉看了好一會兒才搖搖頭道:「目前還未有徹底解決的辦法。」她聲音有些低沉,「若是有就好了,我那師妹日日夜夜受其折磨,我卻無能為力……」

  關長情低聲安慰她道:「不關你事。」說話時還掃了一眼范無鋒,眼中明顯有責備之意。誰讓你拿這些事來煩靈箜,惹得她傷心難過?

  范無鋒彷彿沒看到,又主動說起了妖吻。作為一個在妖域戰場上廝殺過多年的修士,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一記眼刀而已,他受得住。

  范無鋒讓秦七弦把褲子拉起來,「她的妖吻就……」

  話說一半,戛然而止。

  秦七弦小腿上痕跡消失,原本的那個妖吻烙印不見了。

  秦七弦自個兒也奇怪呢,她剛剛都還癢得很,應該還在才對啊?顯然是被東池宴給隱藏起來了,不過她也跟著驚訝道:「怎麼沒了?」

  她的驚訝就是聲音稍微上揚了一點兒,臉上一個表情都沒,僵硬呆板。

  范無鋒:「當初就猜測是半妖,如今看來,果然如此,半妖死了,妖吻自然消失。」半妖短命,眾所周知。

  孤懸燈歎了口氣,「也算是個好消息。」

  秦七弦:「……」你們口中死了的半妖就站在范殿主旁邊,手都要揪到范殿主頭髮了!她懷疑他不是什麼蛇妖,怎麼跟貓妖似的,總那麼手賤,不是按珠子,就是抓水草……

  本體怎麼也得有雙爪子才對!

  有爪子的蛇,哈呀,那不得是龍?

  靈箜真仙則道:「等他醒來,我們還會祭出皎月,一切妖魔鬼怪無所遁形,大可放心。」

  這皎月又是什麼玩意兒,是不是真的如她所說那麼厲害?在大佬眼皮底下,秦七弦一動不動,更沒去看東池宴,以免露出任何破綻引起懷疑。

  只是在靈箜真仙說出這話後,站在范無鋒旁邊的東池宴就原地消失了,這讓秦七弦心肝兒一顫,該不會藏不住了吧?

  又等了片刻,白執鶴從頓悟中睜眼,他目光湛湛、面帶微笑,顯然有所收穫。

  見白執鶴醒了,靈箜真仙向他微微頷首,稱讚了兩句後足尖一點兒凌空飛起,足下生蓮在空中踩出一條唯美蓮梯。等到了高空上,她手中拋出一個巴掌大小的鏡子,鏡子飛出剎那,天地驟然失色。

  彷彿一下子進入黑夜,四週一片漆黑。下一刻,頭上鏡子驟然發光,如明月高懸,清輝遍地。

  那光線透亮,人沐浴在光芒之下,好似被光線刺穿,身上沒有半點兒秘密可言。

  好在持續時間不長,片刻後,秦七弦聽得一聲冷叱,「收。」

  圓月被靈箜收回袖內,週遭也跟著恢復正常。靈箜真仙收了鏡子並未再說話,她只是靜靜凝視一個方向,久久不曾挪動。恰有調皮的風撩起她面紗,讓底下眾人看到一張叫人呼吸都凝滯的臉。只是美人不知為何顰眉,眉宇間一抹憂色,叫人恨不得將世上最珍貴的東西都捧到她面前,只求她能展顏一笑。

  關長情臉色也不好看,說話聲音都硬邦邦的。

  關長情:「白執鶴、秦少白,你們可願隨我前往中州青梧界,接受天下書院的入門考驗?」這一次只是初選,能不能真正成為聖尊門生,還得看他們接下來的表現。

  白執鶴和秦少白立刻答應下來。

  底下,秦七弦鬆了口氣。東池宴沒有被發現,所以,她其實不用時刻擔心妖魔暴露,這天底下能看出異常的人怕是屈指可數。

  想必跟《通靈獸神經訣》有關係,白毛老祖自己親手布的局,若是能被人輕易看破,那他不就是白折騰了麼。

  就是不知道為何會選中她!或許以後才能找到答案了。

  被風吹起帷帽面紗的第一美人秦七弦也看到了。

  她下意識覺得,第一美人不過如此,還沒識海裡的東池宴好看。

  至於美人一臉哀怨地盯著那座被燒燬的山頭,這讓秦七弦有了點兒猜想:莫非白毛老祖跟靈箜曾有什麼感情糾葛?

  好奇歸好奇,現在不是打探的時候,晚點兒再問。

  這時,空中的靈箜真仙終於有了動作,她一步邁出,身形逐漸變淡,消失之處仍有金蓮花瓣飄灑,久久不散。

  關長情冷聲道:「有什麼需要交待的趕緊去辦,一刻鐘後出發。」

  白執鶴愣了一瞬,躬身行禮道:「渡川界藏劍秘境即將開啟,可否等……」藏劍秘境並非靈霄門獨自入內,還有許多競爭對手,他作為太白一脈的大師兄,理應為一同進去的師弟師妹們護道。

  話未說完就被關長情厲聲打斷,「一個地火淬丹的小秘境而已,不值一提,等你入了天下書院,有的是五行淬丹之法,資源數之不盡,只要你有本事拿!」

  說罷,關長情朝著靈箜剛走的方向追了過去,兩人一併消失於天地間。

  秦七弦:難不成他倆要去上個墳。

  人走了,她也放鬆許多,偷瞄了一眼識海。識海沒崩,就是溪水略少,細小的一縷水源,深不過三指。

  東池宴已經恢復成了小白蛇,正安詳地躺在她的水草旁邊。

  水淺得幾乎都沒不了它肚皮,看著是有點兒可憐。

  秦七弦想回去,但大家都沒散,她只能幹等著。百無聊賴之際,突然想到什麼,她立刻看了過去,登時道:「香呢?」

  地上就剩了個空匣子,香怎麼不見了!

  師父不要的那根冷香梅呢,誰趁亂撿走啦?

  孤懸燈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也瞧到了地上的空盒子,她淡淡道:「撿走就撿走吧,沒什麼大不了的。」

  旁邊熱熱鬧鬧,師徒倆都等得有些不耐煩,孤懸燈直接摸出了酒葫蘆,可惜還沒喝,靈箜真仙他們就回來了。

  這次,靈箜真仙沒有祭出她的箜篌當飛行法寶。

  青衣劍修關長情取出了一艘靈舟後,招呼白執鶴二人登船。

  沒承想,神庭一脈的那個劍修秦少白上船後,突然恭恭敬敬地朝關長情行了一禮,「前輩,此去中州,晚輩可否再帶一人?」

  話音一落,底下一陣竊竊私語。

  不少人都看向了同為內門精銳的藍花楹。藍花楹神色有幾分不自然,將頭側向一邊。

  秦七弦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這個秦少白就是跟藍花楹有愛恨糾葛的那個劍修!

  也就是說,公孫厄曾是他的劍奴!

  她眼皮一跳,心頭竟有了幾分不好的預感。

  下一刻,就聽秦少白道:「我是劍修,她是我的劍奴。」

  底下修士一陣嘩然,本以為他要帶的是藍花楹,哪曉得竟是那個災星公孫厄?大家看藍花楹的眼神更古怪了,而被眾人關注的藍花楹眉頭蹙起,直接轉身離開。

  原本關長情神色不悅,聽到這句倒是點了下頭,說:「既如此,那就帶上吧。」

  秦少白面露喜色,一揖到底:「多謝前輩。」

  隨後,他看向遠方,道:「公孫厄,還不過來。」

  公孫厄也是神庭一脈的內門精銳,只不過因為連續兩任師父都出了意外,她現在就沒有自己的師父,平時也被其他同門孤立,素來都是一個人站在角落最不起眼的地方。

  秦七弦一直沒能用神識,之前都沒發現公孫厄的存在。直到此刻,她才看到公孫厄從樹蔭底下走出,從無人關注的陰影裡,走到了被太陽暴曬的演武場中央。

  公孫厄不卑不亢地道:「我不去。我早已不是你的劍奴。」

  秦少白皺眉,淡淡道:「別不識好歹!」

  關長情神色不耐,一個剛剛突破凝神期的弟子,雖然領悟了劍意但一眼看過去亂七八糟的,早就練歪了。且她年紀也不小,有什麼值得關注的?劍修與劍奴而已,無非就那麼一點兒恩怨糾葛,他看得多了。

  關長情淡掃一眼公孫厄,直接道:「不去的話,那你這一輩子就別離開渡川界。」

  公孫厄沉默片刻,說:「好。」

  關長情沒想到她答得這麼乾脆,頗有些惱怒,直接抬手用劍意寫了個囚字,淡淡銀光籠罩公孫厄四周,好似在她週身安放了一個囚籠。

  接著,他瞥一眼秦少白,「一個永遠走不出貧瘠之地的籠中鳥,去不了妖域戰場的劍奴而已,何須介懷?」

  秦少白連忙道:「多謝前輩指點。」

  片刻後,靈舟升空,眨眼消失。

  公孫厄面無表情地站在原地,無視了周圍人的指指點點。

  眾人見她不答話也覺無趣,逐漸散開。

  秦七弦跟師父打了聲招呼後跑到公孫厄身邊,「你也凝神了。」她掏出一顆築基丹遞過去,「上次宗門發了三顆,我只用了一顆,這個給你。」

  公孫厄詫異道:「你怎知我正在準備築基?」此次初禾門的經歷,讓她找到了屬於自己的、這天底下獨一無二的本命劍。

  秦七弦:「!」

  你不是剛剛才凝神嗎?現在瞧著也就凝神期一層的修為,怎麼就想著要築基了?

  我是有系統外掛,你有什麼?也能神速進階?

  公孫厄沒有推遲,直接將築基丹收下後道:「日後願追隨師姐左右,但憑差遣,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秦七弦:「哦,那倒不用。」

  公孫厄:「理應如此。」說罷,她風風火火地轉身就走,「我得回去為衝擊境界做準備了。」

  秦七弦:「……」行叭,一顆築基丹換個小弟,這波不虧啊。

  楓林谷,竹舍。

  從演武場回來後,秦七弦才認真地打量起識海。

  識海內溪水比上一次看多了一些,都能將小白蛇徹底淹沒了,恢復得這麼快?還有,白蛇頭頂怎麼多了個紅點兒?

  正納悶時,就看到小白蛇身子底下壓了根香,赫然是那支遺失的冷香梅。

  師父不要的香,居然被東池宴給悄無聲息地撿了回來,秦七弦腦海裡莫名出現了只扒拉垃圾桶撿骨頭的小狗,這畫面一出現,她就沒忍住,笑出了聲。

  天天罵他狗東西,這下還真有那味兒了。

  此刻冷香梅還在水中燃燒,早已燃了大半。

  這香的確是好東西,能將這麼好的香送給師父……

  正想著,就聽東池宴冷不丁道:「香裡有毒。」溪水起霧,小白蛇悄然消失,人形的東池宴突兀出現在溪邊,赤足踩著溪水。

  他恢復人形時,手裡仍攥著碧綠水草,水草宛如活物,在他修長的指尖纏繞,隨著他手指彈動,宛如在指尖翩翩起舞。而水草之中,還有一顆紅色水滴狀的東西在發光,好似水草結出了顆紅果。

  秦七弦注意力完全被紅果吸走。

  就見那紅果紅得不夠純粹,紅中帶黑,隱約還能聞到一股腥氣,讓秦七弦下意識覺得髒,板著臉問:「那紅的是什麼?」不要什麼髒東西都往識海裡撿!

  東池宴:「張植體內的玄妖魂種,就是我覺得惡臭的玩意兒。這顆魂種還想寄生在你神魂內,被我攔了。」魂種可以吃,可太臭了,他嫌棄,跟水草放一起,倒是可以緩緩淨化它的味道,以後能當個小零嘴。這樣也可以讓水草變得沒那麼誘人,一舉兩得。

  知道是妖魔用來控制張植的玩意兒後,秦七弦一陣後怕,若非東池宴鎮得住,她此刻恐怕已經變成了張植那樣的噁心玩意兒。

  深吸口氣,秦七弦想起正事,問:「冷香梅裡的毒是怎樣的?」

  東池宴:「能緩緩摧毀識海,短時間表現大概就是嗜睡、健忘。」

  秦七弦震驚:師父一直愛睡覺,會不會跟這毒有關?

  東池宴欣賞著秦七弦那副緊張兮兮的模樣,呵呵一笑後補充道:「上次那根沒毒,這根有毒。」在識海裡,她那張臉可鮮活得多,眼神也異常靈動,他都沒想過,有人能在妖魔面前這般鎮定自若,或者說不當回事、囂張狂妄。

  難不成,他血脈傳承記憶裡那些人人懼怕妖魔、談妖色變的畫面是假的?

  秦七弦:「你沒中毒?」

  東池宴不屑道:「這點兒毒算什麼?」

  你是妖魔你元神強你不懼毒物你厲害!

  秦七弦:「那我中毒了嗎?」東池宴是妖魔天不怕地不怕,可她還是個築基期的小弱雞啊。不過她沒感覺到任何不適,難不成識海裡住了個東池宴,還等於裝了個空氣淨化器?繼導航之後,東池宴又增加了個新功能啊。

  東池宴用看白癡一樣的眼神看著她。

  秦七弦點點頭表示明白了,接著繼續道:「那人為何要一直送冷香梅?」師父需要這個東西?

  東池宴挑眉,反問:「你不知道?」

  「知道什麼?」

  東池宴淡淡道:「你師父,她沒有靈相。」

  秦七弦愣住。修士的靈相至關重要,若是修不出靈相,師父絕不可能修到元嬰期。

  這就說明,她曾有過靈相,只是靈相已經損毀。

  她忽然就明白了,為何才拜師不久,師父卻對她那麼好,總是一臉憐愛地看著她。

  因為感同身受。

  師父一定從我的身上看到了她自己的影子。

  秦七弦:正因為經歷過風雨摧殘,師父她才總想著為我撐一把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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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7-13 00:30:04 |只看該作者
第042章 寂寞

  靈相被毀這個問題不是她能解決的,不過東池宴沒準能有什麼辦法,秦七弦立刻問:「那有沒有解決辦法?你神識那麼強,還有血脈傳承記憶……」

  東池宴直接打斷她,語氣頗有些不耐煩:「你師父靈相被毀,與你何關?」整日都想些亂七八糟的,收集妖魔血晶怎麼一點兒不積極,他不架著她去,她連找都不願找!

  秦七弦想了想,回答:「我這個人,一直都怕別人對我好。因為我總會忍不住,給她來個超級加倍。」

  冷漠換冷漠,虛假換虛假,真心換真心。

  東池宴若有所思,視線在她臉上停留一瞬,呵了一聲後淡淡道:「我只記得怎麼吃靈相。」

  秦七弦:「……那你多釣釣魚,沒準能想起什麼來。」

  東池宴沉下臉,他都不知道面前這人哪來的膽子,成日跟他提要求,讓他做這做那。

  她知道不知道,在其他人修眼裡,妖魔是做什麼的?

  秦七弦開始畫餅,「我把水草養大了給你吃。」她靈相相關的知識也惡補了不少,都說靈相損毀對修士影響很大,但東池宴吃水草她真的沒有半點兒反應,現在又好端端地長出來了……

  難不成因為她是穿越者,靈相都特殊一些?總之,他想吃就吃,大不了再養。

  秦七弦大方道:「想吃多少吃多少!」反正他吃或是不吃,她都管不住,不如多說幾句漂亮話。

  孰料她這般誠意滿滿的表態,換來的卻是東池宴的一記冷眼。

  就見東池宴一言不發地抬手一揮,在水面上劈出一掌,水花四濺。

  秦七弦登時有點兒頭疼,不待東池宴趕人,自個兒道:「我出去,我馬上走。」說罷,毫不猶豫地退出識海。

  東池宴:「……」

  他將手裡的水草一點一點兒地纏在手腕上,臉色越發陰沉,水草不提還好,一提就能讓他大動肝火。誰能想到,這水草吃了跟沒吃一樣,他與她也不知道到底結的個什麼契,總之,她的靈相被他吞噬後就如同換了個位置。從她的識海,鑽進了他的神魂。

  他根本沒能吸收靈相,反而,以神魂力量溫養了水草,這也是為何後面水草長得更快的原因。

  水草很香,本能誘惑他吞噬。

  吃了,又彷彿沒吃。用秦七弦的話來說,他就是吃了個寂寞。記憶缺失,實在是一件很糟心的事。

  難道,要換一種相處方式?

  「我這個人,一直都害怕別人對我好……」天妖最擅長學習,或許,他應該改變一下策略。

  然而想到這些,東池宴心情更加煩躁,將剛纏好的水草又扔進溪內,還掀起溪邊石頭壓住,來了個眼不見為淨。

  秦七弦打消了去詢問師父和畫靈她們的念頭。

  這麼多年,一點兒消息沒傳出來,想來師父並不願意提及這一段往事,她平時酒葫蘆不離手、嗜酒如命,也不知道是否與靈相被毀有關。

  或許靈網上能搜到點兒什麼。冷香梅乃珍稀的孕神養魂物,讓她神識恢復得極快,上網衝浪完全沒有問題。

  秦七弦摸出玄音金骨入內,先是在鏡湖上搜索翻看,沒發現什麼有價值的消息,就在她想去傳說中出售消息的天機樓瞅一眼的時候,秦七弦發現她的靈網上多了一棟建築。

  彤雲之下,巍然屹立的黑色建築若隱若現,隔得老遠,都能感覺到其上透出來的殺伐氣勢,宛如一排弓弩架在面前,隨時都可能萬箭齊發。

  等神識靠近,她才發現那是一段城牆。牆的兩端都隱藏在暗紅色的迷霧內,只能看見些許輪廓,唯有中間那段清晰可見。

  城牆由大小不一的黑色石頭堆砌而成,石間縫隙裡偶有淡淡金色一閃而過,仔細去看才發現裡頭鑿刻了密密麻麻的符文,即是每一塊石頭,都由數不清的陣法符菉相連。

  牆上遍佈血跡,有的血還是鮮紅的,像是剛剛濺上去的一樣。而有些地方,紅到發黑,跟城牆原本的顏色融為一體。

  城牆上還有火燒、雷劈、刀槍、棍棒,各種各樣的術法、神通留下的痕跡,與數不清的符文縱橫交錯在了一起。

  通過這些痕跡便可以想像,這傷痕纍纍的城牆經歷過多麼慘烈的戰鬥,秦七弦只是看了一眼,就覺得心神震盪,眼前血光沖天,耳邊好似充斥著廝殺吶喊之聲。

  好在下一刻,就有涼風吹過,將一滴細雨吹到她鼻尖兒,微微涼意讓秦七弦眼神恢復清明,耳邊也沒了廝殺吶喊,取而代之的是悅耳動聽的琵琶曲,曲聲中自有一股恣意灑脫、俠骨柔情。

  就見前方城牆兩端的紅霧突然沸騰起來,翻滾如海浪,滔滔江水拍打城牆,洗淨牆上一切污濁。風起,霧散,旭日昇,城牆全段顯出真身。

  它長得看不到盡頭,蜿蜒如黑色長龍,身上的符文和血污都消失不見,宛如剛剛鑄成一般。

  龍脊背上插了一面金色旌旗,上書鎮妖關三個大字。

  一道古樸滄桑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成功獵殺妖魔者,可入此關。」

  秦七弦明白了,這相當於靈網上的一個隱藏板塊,殺過妖魔的修士才可以入內。她前幾日在初禾門斬了一隻妖魔,這才開啟了靈網內新地圖。

  鎮妖關內其實就是個大型交易市場,只不過裡頭賣的東西大都出自浮生妖界,是渡川界可遇不可求的珍貴之物。

  購買的貨幣也不是靈石,很多東西都直接以妖魔血晶做計量單位,秦七弦還在珍寶樓裡看到了冷香梅,這種香居然需要一百塊玄階妖魔血晶才能購買,確實算得上價值連城。

  鎮妖關內也有鏡湖,秦七弦想了一下,在鏡湖內直接搜索冷香梅。她注意到冷香梅最早是由一個靈植師煉製出來的,那個靈植師名叫沐晟安,本命靈相是悟道梧桐,出生於靈氣貧瘠的偏遠地界,然天資優秀,悟性絕佳,在浮生妖界狩妖中大放異彩一飛沖天,如今已突破渡劫,並跟中州大宗的女天驕結了道侶。

  靈氣貧瘠的偏遠地界,難不成就是渡川界?

  秦七弦順籐摸瓜,在鏡湖上一直翻找,終於從無數消息中又搜到了一點兒蛛絲馬跡。

  那是一人的發言,「跟劉相思一起的女修靈相又沒了?呵呵。」這個又字就用得有點兒內涵了。秦七弦心頭一沉,繼續去搜劉相思。

  劉相思是個名人,在浮生妖界也是小有名氣,秦七弦很快就將此人的信息收集了一大堆。

  她即是靈植師沐晟安的道侶,中州一流大宗門——萬獸歸宗的天驕,宗門名字挺有野心,也是名副其實的諸天萬界御獸第一宗。劉相思二十歲就結丹,二十五歲前往浮生妖界狩妖,同年登上斬妖榜前百,位列金丹境修士第七十八名。

  鎮妖關內有個英魂碑,上面會記錄死亡、重傷無法再參戰修士的名字。

  順著這個時間線去找,秦七弦翻得頭昏腦漲,終於找到了師父孤懸燈的名字。

  孤懸燈:為救被圍困的道友,慘遭地階妖魔吞噬靈相,惜別鎮妖關。

  前後隕落的修士名字秦七弦也去看了,而這些名字,在鏡湖上都曾留下過痕跡。將所有搜集到的消息整合起來,秦七弦得出一個結論。

  師父和沐晟安都是靈霄門弟子,一同前往浮生妖界斬妖除魔。

  他們在妖界戰場上遇到了劉相思的隊伍,因為救劉相思,師父靈相被毀無法再繼續戰鬥,只能返回靈霄門。而留在鎮妖關的沐晟安,實力越來越強,還跟劉相思結了道侶。

  但這些只是表面。

  有人曾內涵過跟劉相思一起的修士沒了靈相,而劉相思,她是一個御獸師,她契約的靈獸擁有一絲饕餮血脈,本命靈相更是遠古凶獸饕餮。

  饕餮,它什麼都吃。

  所以,師父的靈相,到底是妖魔吃的,還是饕餮吃的?

  誰吃的現在不重要,重要的是,被吞噬的靈相能否恢復。靈相被妖魔吞噬在鎮妖關內並不罕見,也經常有人討論,秦七弦從中找到了解決之法。

  靈相,其實就是修士所選的修煉之道,所行的長生大道的縮影。靈相本毀,在大家看來屬於道途崩斷,要恢復也不是不行,只不過一來需要散掉修為重新開始,二來,則是新走的道要更加適合,更加強大。

  但是修士的本命靈相凝結本身就是自身上限,除非那些體內擁有兩個、三個甚至更多靈相的絕世天才,幾乎從未聽說過靈相被毀後還能重新凝結出新靈相的。

  師父是御獸師,她的本命靈相,有很大的可能是一隻靈獸。而那靈相,十之八九就是她締結的本命靈獸能進化的最強形態。

  好比劉相思,她的本命靈相是饕餮,她的本命靈獸體內就流淌著一絲饕餮血脈力量。

  秦七弦一直泡在靈網衝浪,直到眼前一黑才意識到自己被踢出靈網。

  哦豁,神識耗盡了。

  好在沒有透支損害到識海根本,否則的話,剛修補好識海的東池宴能把她吊起來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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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7-13 00:30:25 |只看該作者
第043章 狡詐

  等從鎮妖關內出來後,秦七弦才發現她竟然在靈網上泡了一天一夜,肚子都餓得咕咕叫了。

  吩咐機關傀儡煮了靈米,又順手餵了胖鶴後,秦七弦將一縷靈氣注入玄音金骨內翻看未讀消息。

  古柔:「啊啊啊,我試過了,真的可以。真的是松木扇!師父說煉製出來的丹丸具備促息丹的藥效,丹毒也在允許範圍內,已經可以直接使用了!」

  「我現在可是丹桂峰的大功臣,多虧了你提醒我。」

  「成為內門精銳弟子,我都分了一座小藥峰,就在丹桂峰背後,我叫它晚香峰。剛換的新腰牌真漂亮呀!」

  「我今天運氣可真好,剛剛煉製清靈祛垢丹也成功了,一爐裡有五顆下品丹丸呢,要是我有自個兒的丹火,這一爐丹肯定能上中品。對了,你現在在哪兒,我給你送點兒丹藥過來!」

  「在修煉嗎?」

  「你有時間了記得回我啊,待會兒一起吃飯,珍饈閣,我請。」

  秦七弦回了個恭喜,並跟古柔約了等會兒在珍饈閣內見面。說來慚愧,她穿過來這麼久,都沒捨得花靈石在外面吃上一頓!

  接著,她翻出塗檀的名字,給師兄發了個信息。

  秦七弦:「師兄,你知道師父的靈相是什麼嗎?」

  塗檀很快回復:「不知道,沒見過。」

  秦七弦有點兒意外,沒想到,連師兄都不知道師父的靈相。

  她又問:「那你知道,師父的本命靈相被毀了嗎?」

  這次,師兄隔了好半晌才回復,「現在知道了。」

  片刻後,又有消息傳過來,「師父的本命靈相是火鳳。她以前契約的本命靈獸,是一隻體內擁有鳳凰血脈的玄陰鳥,有機會進化成鳳凰。師父既然從未提過,你就別去問她,惹她難過,知道嗎?」

  也不知道師兄哪來的消息渠道,居然這麼快就打聽到了。

  秦七弦一邊回答知道,一邊盯著火鳳兩個字看。

  看著看著,她下意識就放下玄音金骨,將頭轉向另一邊——那裡,胖鶴頭都埋進了食盆裡,正在哼哧哼哧地吃靈米。

  體內擁有鳳凰、白澤、饕餮三種血脈力量的胖鶴若是能在龍血湖內順利覺醒,豈不是要勝過師父當初那只玄陰鳥,如果師父契約胖鶴當本命靈獸重修,不就能重塑靈相,再登仙途了嗎?

  這麼一想,秦七弦對胖鶴寄予厚望。

  她愛憐地摸了摸胖鶴的頭,並破天荒地往它碗裡多添了一碗靈米,柔聲道:「乖,好好吃飯。」

  胖鶴突然就打了個哆嗦,怎麼感覺有點兒不對勁兒呢?

  它看著碗裡多出了的靈米,略一猶豫後就埋頭吃了起來。

  管他呢,先吃飽再說!

  秦七弦喊話東池宴,「你說我契約胖鶴當本命靈獸如何?」

  話音剛落,識海內風起雲湧,巨浪滔天,溪邊碎石亂飛,砸得她太陽穴都突突地跳。

  她連忙道:「我說說而已。」本命靈獸,就不是養在獸環內那麼簡單,需締結神魂契約,而靈獸的意識也能進入修士的識海之中。

  就是契約後,她識海內能多一隻胖乎乎的靈鶴。

  本來東池宴就嫌擠,再多一個,他肯定不樂意。

  這樣一來,若是胖鶴覺醒,師父卻不肯收的話,她就有理由說服師父接受它了。

  我家崽子不允許,我契約不了別的獸!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胖鶴能覺醒。秦七弦果斷求教:「有沒有辦法刺激它覺醒體內的血脈力量?」戒指裡的老爺爺,羊毛不薅白不薅。

  東池宴清清冷冷的聲音傳出:「小事一樁,問題是,我為何要幫你?」

  秦七弦一時竟不知該怎麼回答,對方是妖魔,而她這段時間,大概有些飄了,仗著神魂契約,把他當成了可以不斷索取的「老爺爺」。事實上,妖魔發起狠來,兩敗俱傷是不可能的,肯定是她傷得更重。

  她沉默一瞬,進去識海,在裡頭幻化了一張沙發,「要不,您在這沙發上躺躺看舒服不舒服?」

  神念都能化實,裝扮一下自己的識海也不是什麼麻煩事。

  她以前因為識海裡住了只妖魔,壓根兒沒想過在裡頭搞裝修,如今有求於東池宴,只能試試從這方面入手,畢竟,這妖魔想住得舒服,對生活品質要求挺高。

  他以前喜歡躺在那蛇皮上,她給他做個懶人沙發應該比較合其心意吧。

  秦七弦淚盈於睫,聲音哽咽:「我是個孤兒,沒有親人,我以為我們都有過神魂相交的親密關係了,本應該同舟共濟守望相助對不對?」識海一切都是神念所化,淚珠想要多少有多少,她沒敢哭得太誇張,也就眼裡閃了閃淚花而已。

  東池宴:「……」他面色不悅地撩了下眼皮,冷叱一聲:「出去。」

  秦七弦只能退出識海,離開前她快速在沙發旁放了個玻璃茶几,又在茶几上擺了盆綠蘿。等退出後想偷瞄一眼看看東池宴反應,卻發現識海又進不去了。

  這孽障,到底誰才是識海之主啊!秦七弦歎了口氣,心頭默默念了句刁奴欺主。

  算了,她再想想辦法。

  正好現在要去坊市,看看能不能買點兒幫助靈獸覺醒的丹藥。

  識海內,東池宴靜靜站在粉色沙發面前。

  他沒見過這樣的東西,只是能感覺到那地方有點兒軟。猶豫許久,東池宴彎腰伸出手指在上面按了一下,留下淡淡指印。

  收回手,指印也緩緩消失。

  「嘁,就這麼個破東西。」記憶裡有很多神異之物,雲霞鮫紗、天絲冰縷、霓裳織羽都遠比這個舒服。又站了一會兒,他鬼使神差地坐下,坐下後還稍稍錯愕,微微有些僵直。

  深陷下去的鬆軟雖然舒適,卻讓他心神不寧。

  坐了片刻,東池宴又站起來,蹙著眉頭看這張粉色沙發。

  他不喜歡這個顏色。

  猶豫許久,東池宴化為白蛇,再次躺在了沙發上。

  這樣,就合適多了。

  ……

  秦七弦打算去坊市,出門時遇到綠柳,被綠柳叫住。

  綠柳:「小主,苦葉島歸你後,宗門派駐在苦葉島的雜役弟子就已回來了,你得自行安排人手。」

  秦七弦:!

  宗門可以強制雜役弟子去,她不行啊。即是說她現在還得給願意去的弟子開工資,工資低了都沒人肯去。可那裡一年也至多幾十塊中品靈石,開高了她也不划算。

  綠柳建議道:「我們可以去庶務堂發布任務先看看有沒有人接,一般來說,駐派任務一年能有個一塊中品靈石就可以,但苦葉島……」綠柳搖搖頭,無奈道:「前幾日回來的那兩個弟子吃了許多苦,修為不僅沒增加還倒退了,臉色白得跟紙一樣,身形也消瘦許多。他們交接任務的時候一直在抱怨苦葉島環境越來越差,一天比一天陰冷,現在雜役弟子都知道了。」

  苦葉島太冷了,還靈氣稀薄。他們又沒足夠的靈石修行,維持住體力靈氣,故而陰寒氣入體難以抵擋,導致經絡受損。

  綠柳已經將消息都打聽好了,繼續道:「因為天氣陰寒,今年苦葉島的草料收成都大減,一共就賺了二十多中品靈石,還得刨除成本,盈利不足二十。小主暫且開出五塊中品靈石的價格試試。若實在無人肯接,就先擱置了吧。」

  秦七弦見綠柳將一切都考慮到了,直接道:「綠柳姐姐看著安排就是。」她掏出儲物袋打算給靈石,沒想到綠柳直接按住她的手道:「幾塊中品靈石而已,姐姐這裡有。」說罷,不待秦七弦推遲直接閃身躲入畫中。

  秦七弦:「……」她瞥到畫上有一點兒墨跡未乾,是綠柳新畫了一樹紅果,於是道:「我等下要去坊市,給二位姐姐帶彩墨回來。」

  畫上的綠柳沒說話,但是整張畫都晃了兩下,像是被風吹得左右搖晃一樣。

  秦七弦走出石洞,前往坊市,她先把彩墨買好放進了儲物袋,接著才去挑選丹藥。

  坊市大大小小的丹藥鋪子足有數十個,基本都是丹峰精銳弟子門下產業,其中口碑較好的當屬藍花楹師姐的藍心閣。

  藍心閣位於坊市東北角,圈一塊挖出池塘,裡頭養了許多蜃貝,每日吞吐大量彩色霧氣,將整片池塘都化作了一片七彩雲海。藍心閣就建在雲海上,底下是一座三層小樓,專賣金丹境以下修士可用的丹藥。小樓上方則懸掛一輪藍色彎月,月內是個小洞天,賣的就是高端貨了。

  秦七弦站在雲海前方,有些無從下腳。

  難道要飛過去?

  坊市內是禁飛的,可這雲海上壓根兒沒有路。

  這時,有金黃錦鯉躍出水面,吐出亮晶晶的水泡,口吐人言:「道友,是要購買物品還是出售丹藥?」居然還是軟萌的蘿莉音!

  秦七弦說明來意,那錦鯉甩了一下尾巴,「藍心閣二樓有售,道友你直接過去便是。」它魚尾甩下,一道彎彎的金色弧光將雲海劈開縫隙,露出了一條通往閣樓的鵝卵石小路。

  「多謝。」秦七弦道了聲謝,沿著小路前往湖心的藍心閣。

  進去後便有侍女等在門口,笑吟吟地為她引路,「道友想買幫助靈獸覺醒的丹藥,請跟我來。」藍心閣侍女的修為居然都是築基期,秦七弦不由感歎這些內門天驕的實力。

  她現在也是內門精銳弟子,名下產業,就只有一座無人肯去的苦葉島。

  二樓樓梯轉角處有一個雕花拱門,門外站了個穿著大膽的女子,正在與小廝爭執。女子上身穿了件紅色繡金芙蓉訶子,下身是開衩到腿根的長裙,外面就罩了一層鏤空薄紗。她腰間、腳踝、手腕都帶著鈴鐺,隨著她的動作發出叮鈴鈴如同的聲響,如同疾風吹驟雨,驟雨打芭蕉。

  秦七弦聽到丹師論道幾個字,登時停下腳步。

  原來,這清風曉月露台今日舉辦了一個丹師論道會,故而不對外開放,那女子想進去,被小廝攔在了門外。

  秦七弦沒急著上樓梯,而是問:「丹師論道,什麼人可以進?」

  領路的侍女:「道友說笑了,自然是丹師可進。」

  秦七弦:……好吧,她可能說了句廢話。

  秦七弦試探著問:「我能煉製辟榖丹,不知可否入內一觀?」話音剛落,就聽門口妖嬈女子嘲諷笑道:「一個丫鬟,還大言不慚說自己會煉製辟榖丹!就算會,辟榖丹那種低品丹藥,你也好意思說出來。」

  這話讓秦七弦都愣了一瞬:我,丫鬟?

  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青色勁裝,恍然大悟。成為內門精銳後,秦七弦就有了穿衣自由,然而她都沒給自己買過一件法衣,身上穿的還是普通料子的布袍,而在靈霄門,穿這種料子的通常只有連雜役弟子都夠不著的小廝、丫鬟,也就是奴僕。

  她倒是沒說什麼,不料那面帶微笑的侍女驀地變臉,直接一掌劈出,將紅衫女擊飛後道:「無知凡人,連內門師姐都認不出來,還敢出言不遜!從今往後,膽敢踏入藍心閣,殺無赦!」說罷,她直接吩咐門口小廝道:「把這不開眼的髒東西扔出去!」

  門前小廝一改此前唯唯諾諾的樣子,臉一沉,將紅衫女拎小雞一樣拎手裡,拖著往樓下走。

  紅衫女披頭散髮口角溢血,被拖走時口中仍在不斷重複:「我主人是彭霄,你們敢如此對我,我……」

  秦七弦太陽穴突突地跳。侍女的處理方法她沒什麼可指摘的,只是隱隱有些擔心。那個彭霄沒重名的話應該是個排名靠後的內門精銳,該不會又嫉恨上她,到時候跑來找她麻煩吧?

  就像當初得罪了一個裴青梅,結果就引出了她背後的男人屠重安,斬了屠家兄弟後,又牽扯出了內門精銳萬和,就跟葫蘆娃似的一個接一個連成串。

  她不怕,但是覺得很麻煩。識海內,東池宴聲音突兀響起,「那女人對你起了殺心。」他聲音裡帶著笑,「她不想殺打傷她的人,卻想殺你,你們人修可真奇怪。」

  「她怨你,明明是個內門弟子,偏偏穿個凡人衣袍。她一個感受不到靈氣的普通人只能從衣著服飾判斷身份,自然把你當成丫鬟。」東池宴聲音有些飄忽,好似變成了剛才那個女人的聲音,這讓秦七弦聳然一驚,彷彿切實感受到了女人的恨意,化作冰涼刺骨的水從地面滲出,打濕她的鞋底,寒意,從腳底猛串上頭頂。

  秦七弦微微戰慄,緊張道:「東池宴,你在搞什麼鬼?」

  「呵。」聲音冷得像高山上化不動的冰,緊貼在她耳邊。

  東池宴淡淡道:「試了一下千幻妖的能力。」頓了一下,又說:「千幻妖能感受到他人強烈的記憶,剛才那個女人,對你怨念很大。」千幻妖,就是初禾門他吞噬掉的那只新生天階妖魔,能夠感應到他人記憶,其中印象最深刻的,越容易被探知。他不能輕易動用神識力量,以免驚動修真界強者,妖星現世,已經引起了那群人的注意。

  但探知凡人卻不受限制,因為壓根兒動用不到神識力量,看一眼即可。

  剛剛他就看了一眼地上女子,自動讀取了她的記憶。畫面內看到的都是秦七弦,偶爾閃過一個男人的臉。

  他其實對秦七弦也試過了,他藏匿於她識海,對她施展神通不用擔心氣息洩露。結果,看到了一些亂七八糟的靈碎畫面,而這些畫面裡,從未有過他出現。

  如今已經證明,不是這千幻妖的能力有問題,而是他壓根兒沒在她記憶裡留下痕跡。

  還說什麼神魂相交的親密關係……

  人修,果然陰險狡詐,口中無一句實話!

  東池宴碾碎一截水草,手一抬,將草屑扔進了溪水裡。轉念想到什麼,又蹙起眉頭,嫌惡地將剩下的整根水草扔到水裡,連溪邊沙發,都被他一掌劈成碎片。

  只是躺在蛇皮上時又覺不舒服,東池宴沉默一瞬,依著之前觸感幻化了一張新的,重新躺了上去。

  「辟榖丹自然也是可以的。」侍女溫溫柔柔的聲音響起時,秦七弦感覺貼著脖頸耳廓的冷意消失,隨即鬆了口氣。

  她轉身吩咐道:「去取三份煉製辟榖丹的藥草來。」她身後是個花椒木繞金絲鳥架,上面站了好幾隻羽毛艷麗的牡丹鸚鵡,鸚鵡停著不動時就會化作盛放的牡丹,稍稍一動又恢復原形。侍女話音剛落,一隻鸚鵡撲稜翅膀飛起來,一邊往樓下飛一邊喊:「三份辟榖丹藥草,三份,三份……」

  「丹師論道由我們提供藥草,煉製出的丹藥需與藍心閣均分。三品以上的藥草若是煉製失敗,則需支付藥草成本價格。」

  聽到侍女解釋,秦七弦打消了自己出藥草的念頭,她現在要考慮的是自己煉還是系統托管。

  自己煉丹耗時長,且不一定能一次成功,耽擱的時間她肯定會錯過不少丹方收錄。

  系統托管的手法太厲害,圓潤自如臻至完美,以這種丹道大宗師的手法來煉丹……

  雖說打定主意不藏拙好爭取資源,可她其實有一顆穩健(苟)的心,不想太過高調。上次當眾修行通靈獸神訣是逼不得已,現在麼……

  侍女仍在介紹規則:「至於丹火,今日少閣主會提供地焰籐火給大家使用,只需施展出引火訣,便能取一縷六品地焰籐火煉丹。少閣主的地焰籐火,可供三百人同時煉丹。現在有幾位丹師都在煉製三品靈丹,古柔師姐和蒲淵師兄更是要煉製四品丹,這會兒正在做準備!」

  一聽這話,秦七弦立刻不糾結了。就她那個控火術,駕馭三品的鐵木火都夠嗆,要是使用六品地焰滕火,能不能把火引過來都是問題。

  然而四品丹藥的煉製不容錯過!

  秦七弦:苟什麼苟,讓我裝逼讓我浪!

  中州來的強者都看不見東池宴,早該放下心。縮在這渡川界,她怎麼放飛都可以!

  侍女:「需要準備煉丹台嗎?」

  秦七弦回道:「不用了。」

  侍女眼眸一亮,接著道:「那師姐直接施展引火訣即可。」

  小廝適時端上藥草,放在她身側鳥架底下的白玉小方桌上。秦七弦心道:「系統,煉製《辟榖丹》。」

  系統:「叮,一鍵托管放心修煉,飛昇無憂,即將煉製《辟榖丹》,請稍後……」

  再次失去身體控制權的秦七弦已經非常淡定了,她認真觀摩系統煉丹,打算看看自己煉製辟榖丹和系統煉製的差距在哪裡。

  結果就看到系統控制她的身體異常快速地掐出引火訣,她都沒看見指法,就一個招手的功夫,一團火焰籐蔓從露台那邊飄出,出現在了她的手心裡。

  她手腕一翻,將火焰直接截斷。秦七弦注意到整個籐蔓微微一抖,登時心頭也跟著一跳。這不會損傷到藍花楹師姐的丹火吧?

  然而事已至此,多想無益,她只能硬著頭皮往下看。

  截火後,以火溫爐。

  用地焰籐火時跟之前鐵木火有區別,籐火包裹丹爐,就如同丹爐上長滿了爬山虎,明明覆蓋整體,卻又不是一整片,能清晰看到籐葉枝蔓。

  藍心閣,彎月小洞天。

  一襲黑衣的藍花楹端坐在書案前,正在認真地翻看一本剛找到的丹道殘篇,裡頭有很多失傳的丹方,可惜方子大都不全,需要耗費無數時間和精力去修復。

  她面前的書案上還擺著個鐵木架,上面擱了一塊圓形玉璧,玉璧內人影幻動,正是曉月露台上那群論道的丹師。

  看得入神的藍花楹倏地抬頭,面露詫異之色,她的火焰怎會出現大量消耗?

  難不成,有那個大丹師跑去參加丹道會,轉念又覺不可能。能煉製四品以上丹藥的宗門內兩隻手都數得過來,都是紫宮一脈的執事、長老了,怎麼可能來參加藍心閣的丹道會,至於她那幾位有競爭關係的師兄師姐,更加不會過來。

  藍花楹取下架子上的玉璧,認真觀察了一番,又仔細感應了一下自己的地焰籐火,隨即發現這火焰消耗居然不在露台上。她緩緩轉動玉璧邊緣縫隙裡的小珠子,裡頭的視角就發生了變化,這次,玉璧內展示的是露台外的樓梯拐角處。

  看到煉丹之人,藍花楹眉頭一皺。

  怎麼會是秦七弦。

  擅長種靈谷的雜役弟子秦七弦跑去御獸峰一鳴驚人成為了內門精銳,現在又開始煉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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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7-13 00:30:39 |只看該作者
第044章 彩虹眼

  秦七弦煉丹,為何她的地焰籐火會突然異常?她一個人的消耗,比露台上所有人加起來都多。

  藍花楹心中有了個猜測:定是她控火不夠熟練,以為煉丹就是火焰越大越好。

  然而在看清遍佈丹爐的火焰後,藍花楹霍地起身,滿臉震驚:怎麼可能!

  遍佈丹爐的火焰濃淡分明,明明是從她這裡截取的地焰滕火,卻能將一縷火焰劈作細若髮絲的千百縷,每一縷都有不同的溫度,這種細緻入微的控火水平,她……

  她從未見過,就算是唐脈主都做不到。

  唯有那些藥典上有過記載,說是丹道大宗師可以將一簇火分出千萬縷,火焰強弱縷縷不同。

  藍花楹用力閉上眼:我一定是看錯了。

  再睜眼時,遍佈丹爐的火焰已經消失,藍花楹鬆了口氣,暗道:我果然看花了眼,一定是剛剛看丹道殘篇看得太久。

  視線一轉,注意到白玉桌上擺放的藥草,粗粗一看就明白秦七弦要煉製的是辟榖丹。

  辟榖丹很多人都能煉,想起上次秦七弦跑到丹桂峰聽她授課,顯然秦七弦對丹道也有點兒興趣,現在剛剛入門,能夠煉製出辟榖丹倒也算有點兒天賦。

  正要轉開目光,就看到秦七弦將所有草藥一股腦抓到手裡。

  藍花楹:「……」她皺起眉頭,面露不虞之色,心道這不是浪費藥草,簡直胡來!

  本想斷了她的火,轉念一想,算了,辟榖丹也消耗不了多少。也就這麼走神了一瞬,藍花楹就看到秦七弦手中的藥草變成了藥糊,就那麼投入了丹爐之中。丹爐都沒蓋上,火焰再次變大,都有火焰鑽進爐內,從裡燒了起來。這動靜讓她莫名想到了四個字:「大火收汁!」

  你當這是在燒菜嗎?

  煉丹豈是兒戲?藍花楹面色一沉,搖搖頭後正欲坐下,就聽到「彭」的一聲響。

  玉璧內,秦七弦的青銅丹爐直接炸裂,她哂笑道:「活該炸爐。」原本修士一次失敗後還可再試一次,畢竟誰煉丹都不能保證自己每一爐都成功,然她搖了下鈴,打算讓侍女將秦七弦這不尊重丹道的傢伙給請出去。

  當然,買東西可以,參加丹道大會大可不必。

  然而就在這時,她聽到了陣陣驚呼,卻是鳥爬架上的牡丹鸚鵡嘰嘰喳喳地叫了起來,一聲比一聲尖。

  「炸爐了炸爐了!哈哈!」

  「有丹丸,好多丹丸,一、二……」

  「沒有香味,可是我好想吃!」

  「我也是!」

  炸爐了還能出丹丸?藍花楹仔細看了看,瞳孔驟然一縮殘破的丹爐裡躺著一把白玉珠子,每一顆都只有豌豆大小,卻顆顆瑩白透亮,且每顆上面都有彩虹眼!

  乳白色丹丸為上品。

  白玉無暇的丹丸……極品?

  丹丸自帶虹眼,被稱為天賜道紋,乃是極品中的極品,被譽為打破了丹丸極限的仙品丹,往往會有特殊功效,屬於上天賜福,可遇不可求。

  藍花楹只在丹書上看見過仙品丹。

  將最普通的辟榖丹煉成了仙品道紋丹,說出去都無人可信的事,活生生地出現在她眼前。

  藍花楹壓下心中激動,直接運轉起身法迅速下樓,並冷喝一聲:「別讓那群鳥偷吃了丹!」

  樓梯拐角處。

  系統:「《辟榖丹》煉製成功,是否繼續?」

  繼續個鬼啊,沒看煉丹爐都炸了!繼續的話,豈不是要去周圍搶個爐子。

  秦七弦:「否!」原本她還想學習一下系統煉辟榖丹的手法,後來就發現是她想多了,系統煉丹的手法她學不來。

  不管是功法還是技藝,系統收錄後都會自動改良升級到最完美的狀態,壓根兒不是她這個丹道小白看得明白的。

  默認好評後,秦七弦看到周圍的鳥紛紛撲稜翅膀,想要搶藥。

  她趕緊運轉靈氣用小擒拿術撿起地上的丹藥。炸裂的丹爐像個磁瓦片,剛好把丹藥裝在裡頭,她端起來數一數,一共有三十顆之多。

  每一顆珠子都瑩白透亮,還閃閃發光,瞧著不像丹藥,反而像寶石。

  三十顆珠子串一串兒,掛脖子上當項鏈都沒問題。

  剛撿起來,就感覺鸚鵡們直勾勾地盯著自己,眼冒綠光,週身羽毛則飛速抖動,抖落的羽絨又成了一朵朵牡丹,「仙子,養我。我吃得不多,你手裡的丹給我一顆,我天天為你開花,讓你打響牡丹仙子的名頭。」

  眼看那些鸚鵡都快撲上來了,秦七弦正欲施展威壓將它們鎮住,就見侍女手中扔出一隻網,將鸚鵡們給一網打盡,盡數捉了起來。

  她抓了鳥直接往袖內一塞,急促道:「師姐,按規矩,丹師煉成的丹藥應與藍心閣均分。」 三十顆仙品丹藥,他們能得一半!就算辟榖丹沒有多大用處,拿來收藏也不錯,有的是丹道大能想買。

  因為太過激動,侍女的聲音都在顫抖。

  秦七弦沒有拒絕,分出十五粒遞了出去,「我現在可以進去了吧?」

  侍女伸手去接,奈何眼前一花,一襲黑衣的藍花楹從天而降,飄飛的裙角在她臉上一掃而過。

  藍花楹用玉匣裝好丹藥,「秦師妹竟然有如此高的丹道造詣!」她一臉真誠地邀請,「師妹可否賞光,前往彎月洞天一敘?」

  秦七弦回絕道:「師姐客氣了,我只會煉製辟榖丹。丹道造詣說不上,煉得多,自然就熟能生巧了。」

  藍花楹明顯一愣,無意識地重複了一句,「只會煉辟榖丹?」

  秦七弦點頭,「嗯。」

  藍花楹:「只會煉辟榖丹,只會煉辟榖丹,將辟榖丹煉出了天賜丹紋……」莫非,將一件普通的事練到極致,就能有超凡脫俗的效果?她壓下心中震驚,說:「這丹我們會送到辨丹閣仔細分析藥性,若是有什麼特殊效果,定會第一時間通知師妹。」

  她頓了一下,繼續問:「師妹長期煉製辟榖丹,這種有彩虹眼的丹丸,出現的次數多嗎?」

  秦七弦暫時還摸不清楚系統煉丹到底穩定不穩定。《遲早藥丸》那丹就沒有什麼丹紋,只是普通的極品丹。她想了想,說:「不多。」

  接著又道:「我想進去看看,就不叨擾師姐了。」

  別耽擱我時間啊,我還要進去白嫖煉丹術!

  藍花楹倒是沒阻攔,只是對秦七弦道:「日後師妹來我藍心閣購買草藥一律七折。」

  秦七弦大喜,臉上艱難扯出個微笑。

  藍花楹:……

  師妹笑起來真好看,下次別笑了。

  難怪當初在雜役院秦七弦還有個外號叫殭屍臉,可真是,不笑還好,一笑就怪瘆人的。

  秦七弦收好玉珠子進入露台。

  剛進去,就聽到識海裡的東池宴說:「這辟榖丹,倒是有點兒不錯的作用。」

  她一愣,神識往儲物袋裡一瞅,登時無語:我的彩虹眼寶石項鏈!

  狗東西又摸了她的包。

  他不僅自己吃,還給小胖都分了幾顆,這會兒小胖將玉珠子嚼得嘎崩響,像是在嚼豌豆。

  秦七弦:「什麼作用?」她嘀咕道:「我都準備串起來當項鏈的。」辟榖丹就是個一品丹藥,上限太低,就算煉出了彩虹眼應該也用處不大,她都想拿來當裝飾,那麼漂亮的一串珠子呢。

  東池宴看了看手心裡剩下的四顆珠子,如寶石般晶瑩透亮。再看一眼秦七弦,渾身上下沒有半點兒裝飾,忽然就覺得……

  她有點兒可憐。

  東池宴一臉鄙夷地道:「這種珠子,給我鑲鞋面都不夠格。」

  接著,他淡淡說:「等我回了妖域,搬幾座寶山給你。」

  秦七弦順口就答:「那我先謝謝你了。」成年人的生存智慧就是,只要不涉及到什麼關鍵性的原則問題,你說什麼我都可以混著你說並高喊666。在修真界,這一點兒更是被她貫徹到了極致。

  這不是慫,這叫穩健!

  東池宴:「……」明明她道了謝,怎麼就這麼不得勁兒呢。

  他在她識海裡,自然能感覺出淡淡的敷衍,好像這人從頭到腳都寫著沒誠意一般。東池宴懶得與她計較,繼續道:「它不僅有飽腹感,還能……」算了,不想說。

  秦七弦沒等到後續,見東池宴說話說半截就自顧在那彈珠子了,她也懶得再等,直接看起了眾丹師論道。

  很多人都在煉丹,系統一直滴滴滴地想個不停。

  就這麼幾個呼吸的時間,已有四個丹方正在收錄中……

  可惜都是一品、二品丹藥。分別是一品《回靈丹》、一品《止血丹》,二品《養元丹》和《麗顏丹》。

  古柔已經開始煉丹了。秦七弦沒有上前打招呼,因為她看出來古柔煉的是《清靈祛垢丹》,所需藥材種類繁多,處理步驟也頗為繁瑣。

  她身邊還候著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女,正不斷地將古柔需要的藥草遞到她手中。

  看得出來,古柔現在煉製這丹藥還有些勉強,稍微分心怕是就會失誤。

  古柔旁邊不遠處還有個穿著內門精銳弟子服的丹師,看修為還未築基,在凝神期七八層的境界,十有八九就是這次跟古柔同時加入內門的競爭者。想起之前侍女所說,這人應該就是那打算煉製四品丹藥的蒲淵了。

  秦七弦一臉期待的看著蒲淵。不知他要煉製什麼四品丹,會送個什麼驚喜給她呢?

  蒲淵煉丹時也詳細介紹了一下他將要使用的藥草及其藥性,那樣子,彷彿在效仿藍師姐授課,周圍的丹師境界都要低一些,聽得他講述自然紛紛感激,相比之下,只曉得埋頭煉丹還略顯手忙腳亂的古柔就差遠了。

  同樣,他這番舉動也隱約透露了一層意思。

  古柔煉製四品丹還需全神貫注,而他卻能游刃有餘,一心幾用,自然是他技高一籌。

  蒲淵:「藥草處理需要注意的地方大家都記住了嗎?接下來,我要開始煉丹了。」

  「這《朱果火靈丹》能夠短時間改變我們的體質,讓我們五行屬火,身體變成一座小火爐,幫助我們施展出納火訣,成功收服天地靈火。因此這丹丸對我們丹師來說是必不可少的,身上隨時都得備著一顆,萬一哪天撞上機緣,遇到天地靈火了呢?」他呵呵一笑,接著道:「煉製這丹其實不難,重點在於如何處理朱果……」

  秦七弦注意到《朱果火靈丹》一共就六味草藥,而且其中朱果是高階靈物,另外幾種藥草品階也都不低。這種煉製出來的丹藥也是四品,但跟《清靈祛垢丹》完全不是一個水平線上的東西,一個是將低階藥草煉製成四品靈丹,一個是將高階藥草煉製成四品靈丹,難度相差過大,怎能相提並論。

  《朱果火靈丹》的作用就是幫助吸納天地靈火,受眾相對來說也要低上很多,大部分能有那實力收服天地靈火的丹師都能自己煉製。秦七弦粗略估算了一下,發現這丹壓根兒沒什麼賺頭,不禁有些失望。

  反正白嫖,有比沒有好。

  她站在原地,耐心地等系統收錄。

  同一時間,藍花楹恭謹地等在靈芝峰峰頂頂的涼亭裡。

  她直接仙品辟榖丹送到了唐脈主手裡,現在,唐脈主親自在分辨其藥性。

  藍花楹心下有點兒緊張,也不知道一品丹藥煉出道紋能有什麼變化,受限於本身品階,想來也不可能有太大的提升吧。正常的辟榖丹一粒可以飽腹一月,仙品辟榖丹的話,難不成可以終生不食?

  想到這裡,她自個兒笑了一下:一輩子不吃不喝,好似也沒什麼意思。

  宗門裡那些元嬰期長老,時不時都還要小酌幾杯呢。

  不多時,唐菖蒲從丹方內走了出來。

  藍花楹立刻迎上去,「脈主,可有結果了?」

  唐菖蒲一臉嚴肅地道:「此丹不簡單,服食後藥性可入金丹,能淬煉金丹的靈氣,可供修士多儲存將近一倍的靈氣。」

  一聽這話,藍花楹也愣住,「這豈不是說……」

  唐菖蒲點頭:「如今人族在妖魔戰場上勢微,此丹的出現,能讓人族在妖魔戰場上的實力大大提升!」進入浮生妖界的門檻是金丹期,一個原因是金丹的神識才能抵擋妖魔攻擊,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修士結丹後,丹田內會有一顆金丹,金丹內自成小天地。

  丹田、識海,二者都至關重要,缺一不可。

  浮生妖界是沒有靈氣的,修士進入根本得不到有效的靈氣補充,無處不在的噬靈草和噬靈花氣息會吸走天地間的靈氣,即便服用靈氣丹都效果甚微,一來服丹吸收靈氣需要一定的時間吸收,並非吃進肚子就能靈氣充盈,二來是藥都有丹毒,長期吃丹補充靈氣會損傷靈氣經絡。

  唯有結丹境的修士,金丹內有小天地可以存儲靈氣,並能循環孕養出新的靈氣,在妖魔戰場上才能持久作戰。

  簡單來說,就是修士金丹內的靈氣沒有徹底搾乾,就能源源不斷地溢出絲絲縷縷的新靈氣。

  手中這顆道紋辟榖丹能讓小天地內靈氣多出一倍,對在妖魔戰場上廝殺的修士們來說影響是巨大的。多一縷靈氣,很可能就能多斬殺一個妖魔!

  藍花楹主動獻出玉璧,「秦師妹煉丹時的過程我已用留影璧保存了下來。」她沉吟了一下道:「只是,她的手法,有些難以理解。」

  唐菖蒲點點頭,「我看看。」結果神識掃過,登時愣住,嘴角都抽動了一下,實在是她的手法前所未見宛如兒戲,這樣,也能煉出仙品丹?

  唐菖蒲深吸口氣,「看來我丹道造詣也不夠啊。」

  藍花楹:「這丹,該如何處理?」若是面向浮生妖界出售,利潤難以想像。

  然而這樣巨大的利益,別說藍心閣守不住,就算靈霄門,乃至整個渡川界都扛不下來。藍花楹不是傻子,她自然清楚一旦此丹對外出售,必將陷入群狼環伺的困境。

  唐菖蒲面露掙扎之色,許久後,他歎了口氣,「我先把藥給老范送過去,他那邊應該有點兒路子。等下再去見見秦七弦,弄清楚她有多大的把握煉出仙品辟榖丹,要是煉幾十年就出這麼一爐,也沒什麼好折騰的,意義不大。」

  真是幾十年出一爐,那這幾顆藥他就自個兒留著,以備不時之需。

  恩,至多跟范無鋒分上一分。

  清風曉月露台上,手忙腳亂的古柔頭髮都亂了,額頭大顆大顆的冒汗,看起來有幾分狼狽。

  古柔應該是個有點兒好面子的姑娘,她今日打扮得跟初次見面時相似,頭髮沒有完全束起,而是半披髮,還戴了個花冠。這會兒汗水將頭髮弄濕了幾縷,時不時貼在臉頰嘴角上,讓她更顯心浮氣躁。

  好在旁邊的丹童子取出一根髮簪替她將頭髮束起,還替她擦了汗。

  秦七弦煉丹也算入了門,此刻覺得古柔這爐丹很懸,明顯控火不夠熟練,離失敗不遠。果然,片刻後,秦七弦就聞到了一股焦糊味兒。

  焦糊味兒是從古柔的爐子裡傳出來的,在場很多人都聞到了,紛紛小聲議論起來。

  這下,古柔的丹火更是忽大忽小,她極力想要控制,然而越急越容易失誤,片刻後,火焰陡然變大,直接燒上了她的頭髮。她「啊」的驚叫一聲,以靈氣托舉的丹爐直接墜地,匡噹一聲砸到地上的瞬間,丹爐內又發出彭的一聲響,連蓋子都被炸飛,黑乎乎的藥渣飛濺一地。

  古柔離丹爐最近,她都傻了,本以為會被藥渣濺得滿頭滿臉,孰料居然有靈氣屏障擋在她面前,替她擋住了那些飛濺的藥渣。

  只是薄薄的靈氣屏障猶如亮起瞬間猶如一面鏡子,看著自己灰頭土臉的模樣,以及被火燙到起泡的手心,古柔眼眶瞬間就紅了,好在她死死咬唇忍住了,沒有當場哭出來。

  本是想在論丹大會上露一手,哪曉得沒出到風頭,反倒丟了臉。

  秦七弦上前一步:「手傷了?」瞬發春風化雨甩過去,古柔手心登時不痛了,整個人也立刻神清氣爽。

  秦七弦:「哈我這春風化雨訣就是太濕潤了一些。」

  古柔愣了愣,隨即大方地揉了幾下眼睛,放心地掉了幾滴熱淚:「就是,水汽都鑽進我眼裡了。」接著小聲問:「你怎麼到這兒來了?你是如何進來的?」

  秦七弦老老實實回答:「我煉製了辟榖丹。」

  「你會煉了?」

  秦七弦只能撒了個善意的小謊言,「辟榖丹我一直都會。」

  「哦哦。」很多修士都會煉能夠飽腹的辟榖丹,古柔也沒多想,拉了一下她衣袖道:「我們出去吧。」

  恰這時,蒲淵也煉製好了他的丹藥,打開丹爐後笑瞇瞇地問:「古師妹的朱果火靈丹準備好了嗎?若是沒有,我可以送你幾顆。」他將爐內丹丸倒出來,裝在早就準備好的玉盤之中。

  朱果火靈丹是紅色,盛放在白玉盤上,紅白相映煞是好看。

  古柔:「多謝蒲師兄,家師已為我備好,不勞師兄費心。」紫宮一脈下面有六位峰主,俱都是金丹期以上的修為,古柔和蒲淵不屬於同一峰,兩人是實打實的競爭關係。明天就要收服靈火了,怎麼可能不備好火靈丹,蒲淵故意這麼問,就是看她笑話。

  蒲淵笑著道:「那就好。聽師兄一句勸,煉丹還是要沉得住氣,切莫好高騖遠。免得輸了在咱們這麼多人面前哭鼻子就不好看了。」

  「當然,炸爐而已,犯不著哭。」

  古柔面紅耳赤地辯解:「誰輸了哭鼻子,我,我這是秦師姐的春風化雨!」

  蒲淵哪知道秦七弦春風化雨的厲害,還在那故作風度地道:「那是師兄看錯了,師兄向你賠罪!」

  陰陽怪氣被他發揮到了極致。

  眼看古柔眼眶泛紅,身子微微發顫,秦七弦袖中的手屈指一彈,低層的春風化雨瞬發甩過去,她朝蒲淵身下一瞥,淡淡道:「有些人僥倖煉成了一爐丹就得意忘形得尿了褲子,莫不是腎不好?」

  蒲淵覺得身下有些涼意,低頭一看,臉色大變,「是你搞的鬼對不對?」

  他一臉震怒,「你一個御獸峰的弟子跑到我們丹道會來搗亂!藍心閣是怎麼做事的?」既然抓到把柄,就絕不能輕易放過。這可是送上門的好機會!

  身邊不少丹師附和道:「就是,這事藍心閣得給個說法,要是什麼人都能進來,那還叫什麼丹師論道?」

  秦七弦:「自然是煉了丹進來的。」

  蒲淵眉頭一挑,語氣裡滿是諷刺:「就憑你?藥草怕是都認不全。藥理知識記住了多少?」一個雜役,悟性高能領悟通靈獸神訣而已,但煉丹可是要日復一日的反覆練習,他早打聽到秦七弦是出了名的窮鬼,哪來的靈石煉丹?

  秦七弦瞥一眼蒲淵,「煉丹很難嗎?不是有手就行。」她伸手一指蒲淵面前那玉盤,「你給我準備一份兒丹材,我現在就給你煉一爐。」

  蒲淵氣笑了,「怎麼,你也是丹師,師承何處?難不成是外宗派來的奸細!」

  秦七弦說話氣死人不償命,「還需要師父?不是看一眼就會了!」

  期間,古柔偷偷拉扯了好幾下她袖子,「姑奶奶,再說下去連我都想揍你。」

  蒲淵連說了幾個好字,「丹材我多的是,你要煉不出怎麼說?」

  秦七弦淡淡道:「任你處置。」又道:「若我煉出來了呢?」

  蒲淵原本也想說任你處置,然而看到抓著秦七弦袖子的古柔,一腔怒火都熄滅不少。他與古柔即將爭奪地焰滕火,此時絕不能出半點兒紕漏。

  蒲淵故作不屑道:「你一個對丹道不敬之人,不配與我論道。」

  秦七弦暗道可惜。這內門精銳確實不是什麼沒腦子的蠢貨,都沒中她的激將法。她原本想著贏了他,迫使他主動放棄地焰籐火,替古柔解決掉競爭對手,如今看來是行不通了。

  她語氣遺憾地道:「配與不配,你說了不算。」

  蒲淵:「誰……」

  秦七弦原本想讓東池宴扔一顆仙丹出來閃瞎他的狗眼,哪曉得東池宴道:「有兩個老頭過來了。」

  秦七弦登時也感覺到了強者的氣息,是紫宮一脈的脈主唐菖蒲和刑殿殿主范無鋒。

  他們是衝著辟榖丹來的?難不成一品丹藥還真能有什麼奇效。她穿越過來那麼多年,吃回靈丹都得兌著水,對丹道壓根兒沒什麼瞭解。

  秦七弦懷疑她可能小看了彩虹眼。

  她仰頭看向斜上方,老神在在地道:「自然是唐脈主說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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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7-13 00:31:08 |只看該作者
第045章 道歉

  唐菖蒲和范無鋒直接落到了清風曉月露台上。

  范無鋒一見秦七弦,急道:「誰教你的煉丹術?」

  一聽這話,蒲淵眼睛都亮了,迫不及待地告狀:「她剛剛大言不慚地說煉丹簡單得很,無需師父傳道,有手就行,看一眼就會!」唐脈主最重丹道傳承,定會好好收拾她。

  本以為秦七弦會被嚴厲批評,哪曉得唐菖蒲竟一臉震驚地道:「當真?」

  蒲淵眼皮一跳。

  我們都沒當真,聽脈主這意思,怎麼有點兒當真!

  范無鋒已抓住了秦七弦的胳膊,他的手都在發抖,顫聲問:「你煉製辟榖丹至今,出現過幾次仙品道紋丹?」

  識海內東池宴幽幽開口:「一爐。」

  秦七弦面無異色,老實交待:「僅這一爐。」怕范殿主他們有所懷疑,秦七弦直接祭出心道誓言這個大殺器:我可以發誓,截止到目前,只煉出了這一爐道紋丹。

  范殿主一臉嚴肅地道:「那你發誓!」

  秦七弦:「……」范殿主是真的嚴謹,還好她也夠謹慎,專門摳了字眼。

  秦七弦沒有猶豫立下誓言,她的的確確只煉製出了一爐這樣的仙品道紋辟榖丹。

  范殿主歎了口氣,「是我想得太天真了,道紋丹,豈是那麼好出的。」

  他將她上下打量了一番:「你的神識沒有崩潰?」識海不可輕易窺探,除非修士剛剛破境,識海不穩,通過外洩的神識氣息可以判斷大概的境界,其他時候,很難探查,需得動用特殊手段。比如上次靈箜仙子的琴曲和那面皓月鏡。

  若探測方法不當,容易傷及元神根本。

  當初那樣子,所有人都覺得她神識透支得太厲害,元神很難保住,故而那幾個傢伙連一截墨香骨都不願浪費在她身上,這會兒還樂呵呵地在那慶祝呢,說把墨香骨給秦少白才是物盡其用,現在,秦少白不就被挑走了。

  秦七弦:「回殿主,並未完全損毀,想來也是運氣好吧。慢慢養著,總能有完全恢復的一天。」她想了想,補充道:「好在煉製辟榖丹,也不需要用到神識。」

  本想解釋一下為何能煉製辟榖丹,沒想到話一出口,周圍丹師齊齊抽氣,就連旁邊的唐菖蒲都嘶了一聲,好似咬了咬後槽牙。

  秦七弦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她剛剛那個說法可能有點兒凡爾賽。

  唐菖蒲一臉便秘地道:「不用神識,的確可以煉製辟榖丹。」

  對,煉製辟榖丹可以不用神識,很多煉氣期弟子都能煉,可不用神識,還能煉出道紋丹?這還講不講道理了?他怎麼覺得自己這麼多年的丹道都學到狗身上去了。

  不過,妖魔現世以前,修士識海提升困難,哪怕渡劫修士那樣的一方巨擘,識海也大都不過一口池塘。那時候的丹師,煉丹對神識運用較少,不會像他們現在全程用神識盯著爐內每一絲變化,更多的是憑感覺和經驗。

  所以,他日後煉丹,是不是也得試著不用神識?返璞歸真?

  范無鋒同唐菖蒲對視了一眼,隨後他轉頭看向秦七弦道:「不如我跟你師父說說,讓你直接轉入紫宮一脈,精銳弟子,不不,傳承弟子!」他一咬牙,「只要你全心全意煉丹,再次煉出道紋丹,這傳承弟子的名額,我一定給你要到手。」

  此言一出,清風曉月露台的弟子都快瘋了!

  傳承弟子!如今的靈霄門,唯有一個傳承弟子,現在還正在浮生妖界拚殺。傳承弟子的名額一共就兩個,代表著宗門上下會舉全宗之力培養他,白執鶴都未能成為傳承弟子,現在范殿主竟然將傳承弟子的名額承諾給秦七弦?

  就因為她煉製出了道紋丹?

  原本還義憤填胸的眾丹師突然就啞了火。

  能煉出道紋丹,好像當個傳承弟子也沒什麼問題。

  她還領悟出了太白一脈的神通《通靈獸神訣》呢……

  要不是體內有妖腐之氣,她的天賦和實力一定能得到所有人的認可吧。可妖腐之氣就是索命的利器,連聖尊都無法徹底解決,這就注定她走不遠,實在是有些可惜啊。

  眾丹師眼神複雜,從原本的不爽變成了惋惜。

  唯有蒲淵頭皮發麻,要是秦七弦真成了傳承弟子,那不說遠了,六品地焰滕火還能有他的份兒?

  秦七弦一下子就明白了范殿主的意思。

  她想了想,說:「我在靈網上查過,我體內有妖腐之氣,只能暫時壓制無法根除,修為越高,反而受到妖腐之氣的折磨越深。不管我天賦如何,想要突破到金丹期都很艱難,至於元嬰,更是想都別想。傳承弟子乃是一宗根本,讓我當傳承弟子,恐怕不能服眾。」她勉強扯了一下嘴角,「宗門資源砸在我身上,屬實浪費。」

  妖腐之氣就是那麼不講道理,它吞噬修士的靈氣、血肉,修士修為高,妖腐之氣能吸收到的能量就越多,壯大越快。是以,修真界那些當年被妖腐之氣所傷的強者,可比她難熬得多。靈網上最慘代表還是一位聖尊的弟子,據說早已全身腐爛面目全非,只剩一口氣吊著了。

  之前每一次宗門內部開會,東池宴都會給她直播一下。

  一截養神的骨頭,宗門都不肯給她,還搞了個投票表決,范殿主怎麼可能要得到傳承弟子名額。

  這宗門,不是他一個人說了算。

  倒不如直接拒了,還能樹立一下形象,沒看她這話一說,周圍人看她的眼神再次變了,憐憫裡都帶著欽佩,恨不得立刻跳出來給她打搖旗吶喊。

  范無鋒直接傳音道:「你剛剛煉製出來,可能還不知道這道紋丹的價值。」他將道紋辟榖丹對妖魔戰場的影響給秦七弦講了一遍,又道:「這丹,對咱們人族實在是太過重要了啊。」

  秦七弦明白了。

  修士結丹後,金丹就相當於在體內安裝了一個發電機,在無法從外界汲取靈氣的時候,金丹內的靈氣能形成內循環,產生少量的靈氣供修士使用。金丹品質越高,發電機內儲存的靈氣越多,自產的靈氣也會更多,運轉起來也更持久。

  道紋辟榖丹不僅飽腹,還能讓發電機更持久,這個效果在外界不明顯,但在沒有靈氣的妖魔戰場,那就是逆天改命的存在!

  難怪當時東池宴辨丹後說了一半就不說了,合著是不想坑自家妖魔。

  秦七弦:「我回去後一定不眠不休地煉製辟榖丹,爭取再出道紋丹,只是這種丹,據說很多丹師窮盡一生也無法煉出一顆……」丹紋丹的出貨率不能多,那樣的話,太過引人注目,沒準就被拖到浮生妖界關小黑屋裡從早煉到晚了,她知道范殿主可能心中有大義,一心為人族,可她也明白,范殿主根本護不住她。

  最重要的是東池宴在她識海,他有心阻止的話隨時都能打斷系統托管,她可能一爐都煉不出來,所以,她不能誇下海口,因為系統能煉丹就被沖昏頭腦,直接飄了。

  不過,大家想讓她煉丹的話,肯定會希望她活得長一點兒。這樣一來,資源會不會往她多傾斜一點兒呢?

  如今這個世道,修煉資源往天才弟子身上集中,她雖然是眾所周知的天賦好,卻因為妖腐之氣被宗門上層放棄,只能適當展示價值,為自己爭一爭了。

  這個度得把握好才行。

  此刻,她的頭腦無比清醒。

  秦七弦頓了一下,伸手摩挲臉上疤痕,「只是我消耗太大的話,這裡會疼痛難忍,且封印逐漸鬆動,還需妖魔血晶壓制,可我手裡已沒有了,也不知道上哪兒去弄。」

  范無鋒想了想道:「我那裡還有三塊,是我當年在妖魔戰場上親手斬殺的妖魔,留在身邊做紀念的……晚點給你送去吧。」

  突然一聲輕笑入耳,讓秦七弦意識到,此刻的東池宴心情定然很不錯。

  果然,就聽他淡淡道:「倒是有點兒小聰明。」這一次的淡不是平時那樣的生硬冷淡,而是放低了聲音,像是羽毛拂過水面,留下的漣漪一般淺淡輕柔。不知為何,只是聽他聲音,秦七弦就隱約有一種感覺,此刻,她識海內溫暖如春,一樹桃花臨水岸,可愛深紅映淺紅。

  可惜,不敢偷看。

  東池宴:「范無鋒一共就三塊妖魔血晶。」若不是秦七弦煉製出道紋丹,范無鋒壓根不可能拿出來。

  她不費吹灰之力,就將范無鋒手裡藏的那三塊妖魔血晶搞到手,三塊血晶品階不低,聞著還有點兒香,是不錯的小零嘴。轉念想到煉製出道紋丹,卻是跟她識海裡那神秘東西有關,東池宴對血晶的期待又驟然降低。

  秦七弦心頭笑他見識少,這才哪兒跟哪兒呢。

  她又看向唐菖蒲,「唐脈主,晚輩有個不情之請,貴脈丹師授課時,不知可否允我旁聽?」她頓了一下,補充道:「我只聽四品以下的丹術課。」

  唐菖蒲笑著道:「想去就去。你若願意,直接拜我為師都成,我從未見過你這般天賦高的孩子,修為無法突破金丹期也無所謂,你能把低階丹藥煉到極致,煉出丹紋,仍是無人能及的丹道大宗師!」他隨手取出一塊牌子,在空白玉牌上唰唰幾下寫上自己名字,「拿著這玉牌,紫宮六峰的傳道場皆可來去自如。」

  秦七弦擺明不會轉脈,他自然不會真的要收她為徒,這會兒賜了通行令牌,他也想看看,如此天賦超絕的弟子,靠自己能走到哪一步。

  說實話這樣的天才他都不敢教,免得自己思維太過局限僵化,反而束縛了她的想法,阻礙其成長。

  或許孤懸燈那種傳道的方式才是對的,師父領進門,修行靠個人嘛,沒見她長期不管事,結果兩個弟子,一個比一個優秀。

  可惜了,妖腐之氣無法治啊。唐脈主目光從她臉上掃過,想了想,又道:「聽說你丹爐炸了?」

  秦七弦點頭。

  「我這裡正好有個合適的丹爐,就送你了。」他手裡拿的是個鶴紋四足丹鼎,比秦七弦之前那個丹爐大了數倍,丹鼎一角雕刻的仙鶴栩栩如生,一雙眼睛更是活靈活現,絲絲縷縷的靈氣在眼內流轉。

  這分明就是一尊靈鼎!

  唐脈主:「可惜地焰滕火暫時只有一簇,明日他倆還得爭上一爭!」一邊說,一邊看向旁邊的古柔和蒲淵。

  丹鼎可以給,涉及到一脈根本的丹火不行,得優先門下精銳。

  兩人同時道:「弟子定當全力以赴,收服靈火。」

  范無鋒不太滿意,鬍子都翹了兩下,不過他還是沒說什麼,只是道:「這段時間老夫會留意一下丹火。」天地靈火都可遇不可求,紫宮一脈雖然人少,但宗門地位很高,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們有一株七品的地焰母籐,能夠長出新的火焰籐蔓供後人驅使。分枝火焰也是六品,在修真界可以算做上等火焰了。

  秦七弦自然感激不盡。

  剛謝完,就被范無鋒催促著回去煉丹,她只能道:「我跟古柔約了今天一起在珍饈閣用午膳,一會兒回去就閉關煉丹。」

  范無鋒:「嗯,吃完就早點兒回去。」看那架勢,恨不得把她當生產隊的驢。

  秦七弦應承下來,心裡還是有幾分唏噓。

  還好她回答只煉製出一爐,也敢發心魔誓言,否則的話……

  此間事了,范無鋒和唐菖蒲直接離開。

  兩位大佬一走,秦七弦就被曉月露台的其他丹師給圍住,一番恭維過後,有膽子大的丹師提出問題請教。

  那些問題,秦七弦懂個屁啊。

  她連很多藥材的藥性都不清楚,剛從傳道閣拿回來的丹道書簡都還沒看多少……

  秦七弦只能艱難地皺了下眉頭,「實在抱歉,我往往看過一次便能有所頓悟,煉丹時並未遇到過這些問題。」

  沒別的,就是天賦好,教不了。

  古柔:「她第一次去傳道閣,就能觀想完整面獸魂碑,參悟出《通靈獸神訣》,你們問她有什麼用啊。」她明明在乎臉面,平日像只驕傲的小孔雀,此刻卻絲毫不顧及自己形象,強行左突右撞開出一條路,「讓開讓開,我們肚子都餓扁了!」

  秦七弦見狀,施展了個清風訣將人都輕輕推開。她築基期的修為,在清風曉月露台這群弟子裡頭算得上拔尖兒的了。

  兩人走到藍心閣門口,秦七弦又被送了一張五折卡。

  藍花楹還送了足足上千份的辟榖丹藥材,「這些都是范殿主吩咐的,期待你再次煉出道紋丹。」頓了一下,她問:「秦師妹說看一眼就會,那師妹是否已經能夠煉製清靈祛垢丹了?」

  呃……

  她上次就是白嫖的藍花楹。

  現在正主來問,秦七弦稍微有那麼一點兒尷尬,當然面上絲毫不顯,只是異常沉穩地點了點頭。

  得到這個答案,藍花楹心情複雜:原來人與人之間的差距真的能這麼大。

  傳言有凡人從未修行,一朝樹下悟道直接登仙,悟道樹都由此而來。原本她是不信的,如今卻覺得,世間之大,無奇不有,或許這天底下,真的有那樣的天縱奇才。

  眼前的秦七弦,若非早早中了妖腐之氣,豈不就應了那傳說中的悟道天才。

  果然,被天道嫉妒的人,才稱得上真正的天才。她們這些所謂的天驕,不過是虛有其名。

  藍花楹又取出百份清靈祛垢丹的藥草,「秦師妹想來手中頗緊,這些藥草就不收取靈石,只要師妹煉製出的清靈祛垢丹分給我二成即可。」

  現在清靈祛垢丹的藥草自個兒根本買不到。秦七弦立時答應下來,就聽藍花楹又道:「師妹煉製出來的丹藥若是想出售,我們藍心閣也願為你代勞。」

  不收費用,純幫忙。雖說她那師妹誤打誤撞交好了秦七弦,但藍花楹覺得唯有利益才能讓這關係更加牢固,在這方面,她絕不會吝嗇,說不準,等會兒其他丹閣都會派人來接觸秦七弦了。

  她笑吟吟地看向古柔,還遞出了一個小袋子,「去吧,好好招呼秦師妹。」

  古柔受寵若驚,要知道,藍師姐素來嚴厲,平時最愛板著臉說教,都很少見她笑。

  「多謝師姐。」古柔接過錢袋子,就聽藍花楹又道:「你素來丟三落四,特意向脈主求的丹可別忘……」

  古柔急得臉都漲紅了,連忙打斷道:「知道了我記著呢。」

  她拉著秦七弦前往珍饈樓,唯恐藍師姐將話說完。

  藍花楹面帶微笑地看著她們走遠,等看不見了,才微微側頭,問身邊侍女:「我這樣的人,做事計較得失,喜歡算計,是不是,注定沒有真心朋友?」古柔為秦七弦求丹費了不少心思,浪費了一個自我提升的可能,她不肯提自己付出了多少,只有做師姐的來當這個小人。

  只盼秦七弦能記著她的好,多照顧她一些。

  侍女:「小姐心善,待古柔親如手足,您是為了她好。」

  藍花楹自嘲一笑:「都是生意。」

  說罷,轉身回了藍心閣。

  到了珍饈樓,古柔看了看袋子裡靈石的份量,愣是點了一大桌子靈食,還點了一罈子百種靈果煉製的百果釀。

  可惜剛給秦七弦倒了一碗,就有小廝上前道:「范殿主吩咐過,不能讓這位師姐飲酒。」

  秦七弦:「……」雖然知道范殿主是個心繫天下蒼生的好人,可這操作委實窒息,有點兒叫人受不了。

  算了暫時忍著,等一段時間不出貨,他自然就明白,道紋丹真不是天天煉就能出來的。

  忍個一年半載再看情況要不要出上一爐,也算讓范殿主有個盼頭。

  秦七弦:「還是范殿主考慮周到,我回去了定要潛心煉丹,醉酒誤事。」

  靈食陸續上齊,兩人一邊吃飯一邊聊天。

  古柔摸出個丹藥瓶子遞給秦七弦:「裡頭是一顆靈獸覺醒血脈力量時能用到的燃血丹,這一顆是唐脈主親手煉的丹呢。」她一臉驕傲,臉上寫滿了塊來誇我:「上品!」成為精銳後能得脈主賜丹,她知道秦七弦的靈獸要去龍血湖覺醒,特意要了燃血丹做獎勵,當時拿到丹後,她還挨了罵。

  兩人關係日漸親密,說謝謝已然有些生分。秦七弦摸出自己準備好的丹丸,「這是我用你那爐子煉製的丹,可惜爐子炸了。」

  古柔眼睛一亮,「道紋丹?」打開一看,就見一顆玉色丹丸,上面似乎還沾了點兒灰,一點兒藥香都沒有,完全不知道是什麼丹。

  她微微一愣,隨後道:「對哦,道紋丹是你在藍心閣煉的,咱們當初說好的,你要給我的是你用我那爐子煉的第一爐丹。」她將丹藥拿在手裡看了看,「這就是第一爐丹對不對?是什麼丹啊?」

  秦七弦:「遲早藥丸丹。」

  取名字的時候圖好玩了,真念出來,還有點兒尷尬。

  不過古柔顯然沒聽明白,跟著重複了幾遍後道:「那這丹我收下了。」接著話題又轉回到燃血丹上,「你打開看看呀,聽說天才都能聞丹反推丹方,我還沒學過燃血丹呢,你看一眼,能不能分辨出藥草,直接煉丹?」

  秦七弦:「……」臣妾做不到。

  沒想到的是,識海內東池宴突然道:「紅渠、檜木、米連子、臭廿草根、魚腥草……你愣著做什麼,我說一個,你跟著說就是。」

  「怎的,你不想做這丹道奇才了?」剛在清風曉月露台上不是演得很開心麼?

  秦七弦沒跟著東池宴說藥名,而是道:「哪有那麼懸,我很多藥草都還認不全,也就對低品的熟悉一點兒。」

  東池宴:那東西幫你,你就裝得高興,現在我來幫你,你直接就不裝了?

  他冷冷道:「不識好歹。」

  秦七弦感覺識海驟然一冷,彷彿從春日一步跨進凜冬,溪水都凍成了冰。

  東池宴又在作妖!妖魔情緒多變,真是,難以琢磨。

  好在,她也不需要去琢磨。

  秦七弦此刻當自己識海不存在,她將遲早藥丸的藥性給古柔簡單講了一下。不過這丹她自己都還沒吃過,具體細節還是說不太上來。人跟妖魔體質是有差距的,誰知道東池宴說的那些作用,是不是真的有用。

  古柔喝了酒,腦子暈乎乎的,並沒有太當回事,哪有那麼厲害的低品丹藥啦。

  她又開始述說自己的擔憂,「明天就要收服地焰滕火,其實我好緊張。」

  「我都不知道自己爭不爭得過蒲淵,師姐說我與他爭的勝算是四六。」她有點兒沮喪:「我四,他六。我修為境界不如他,勝在丹道天賦比他稍強,然後控火術掌握得更好一點兒。但蒲淵的爹是一峰之主,指不定給他弄上多少好東西,師父師姐雖然寵我,卻也沒法跟別人親兒子比啊。」

  「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我心境不夠強大,容易受外界影響,蒲淵說話可氣人了。」

  秦七弦:可不是麼,一看就是老陰陽人。

  「嗚嗚我能收服靈火嗎?」她酒勁兒已經上來了,此刻面頰緋紅,一雙漂亮的杏眼裡噙著點兒水汽,一幅要哭不哭的模樣,瞧著可憐巴巴的,像只迷路的小鹿。

  秦七弦一瞬間就想到了《通玄望氣術》。

  這門瞳術可以看氣運,胖鶴近期運勢佳都能瞧出來,而能不能收服天地靈火顯然也屬於運勢,是不是能觀察出來?

  她果斷開了法眼。

  結果就看到古柔週身瀰漫著淡淡血氣,這是……

  系統面板上將古柔的狀態展示出來:古柔,凝神期二層,近期有血光之災(正在化解)

  她沒立刻收了神通,而是一直看了下去,就見古柔週身血氣逐漸減少,似乎被風吹走,又過了一會兒,淡淡紫氣出現在古柔頭頂。

  系統面板上的字也發生變化:古柔,凝神期二層,血光之災(已化解),運勢小吉。

  這是說古柔原本收服天地靈火會出現危險,而現在危機解除,她運勢小吉的話,獲取靈火的可能性極高。

  古柔就在她面前發生的運勢轉變。

  難不成……

  秦七弦愣了愣:難不成是她給的那顆丹?

  她是不是要叮囑一下古柔收好那顆丹,剛喊了一聲古柔,還未開口,秦七弦忽然有一種脊背發麻毛骨悚然的感覺,她有一種預感,一旦說出口,恐怕會出現很可怕的事。

  與此同時,秦七弦眼睛一陣刺痛,猶如針刺。她一下子就濕了眼眶,淚珠大顆大顆往外滾,滴滴答答地落在飯桌上。

  古柔:「……」

  她紅唇微張,愣了片刻後趕緊道:「哎,也沒多大事,收服不了也就至多再等二十年,我還年輕著呢,你別擔心啊,哭得這麼厲害,不知道的還以為怎麼了。」

  秦七弦:……

  她腦子裡響起了東池宴的聲音:「窺天測地的神通,自己心中有數就行了,等你哪天達到了化神之境,再考慮要不要多管閒事。」

  「怎麼,你全心全意依靠的那位沒提醒你?」東池宴嗤笑一聲,繼續說道。

  這一句話,竟是將蒲淵那陰陽怪氣學了個十足。

  秦七弦用衣袖輕輕擦眼淚,她發現袖子上有了抹紅痕,像是不小心沾上的胭脂。

  那是抹開了的血。

  東池宴沒有說假話。

  她這人有個優點就是聽人勸,這會兒連忙收了神通,並神識傳音於他:「嗯,多謝提醒。」順手在識海裡小桌上擺上一盆花,還想弄隻老鼠給它玩,念頭閃過即刻放棄。

  這蛇,還是不能跟穿越前的蛇相提並論,跟鼠大概不是一窩。

  東池宴:……

  明明在感謝他,他仍覺得心頭不痛快。

  古柔送她丹藥的時,她可沒說謝謝。

  跟他反而如此客氣……還說什麼神魂有過親密關係,應該守望相助。

  嘁,人修!

  ……

  一桌子飯菜沒吃完,勤儉節約的秦七弦直接打了包,古柔去付錢的時候被告知這一桌子菜已經付過靈石了,兩人都猜是范殿主付的錢,沒想到走到珍饈樓門口,就有一個長得高大魁梧,身著精銳弟子服的築基後期修士迎了上來,「兩位師妹,可還用得滿意?」

  見兩人目露疑惑,彭霄一臉誠懇地自報家門,「在下御獸峰彭霄,門下丫鬟之前多有得罪,還請師妹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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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7-13 00:31:23 |只看該作者
第046章 看你

  秦七弦反應過來,眼前這男子就是藍心閣那妖嬈女子口中的主子。

  她當時還擔心跟裴青梅一樣,得罪一個來一串來著,沒想到彭霄來是來了,卻是來賠禮道歉的?

  彭霄見秦七弦繃著張臉,繼續道:「那丫鬟已被我送回凡間,斷不會再出來污師妹的眼。」他語氣誠懇,「其實本該直接打殺了,只是小獸在身邊養久了都有感情,何況是人。不怕師妹笑話,我確實於心不忍,便想著用這顆靈桃樹苗,換她一命。」

  他從儲物法寶裡取出一棵尺來長的小樹苗,「聽聞師妹喜愛靈植一道,這樹苗乃是我上次在秘境裡僥倖所得,傳言若能精心呵護,僅需三十年,它便能結出五品陰陽靈桃。」

  陰陽靈桃樹苗不算貴重,因為它的精華在於桃核。

  桃核上有天然陣法紋路,可以被用來煉製可供十來人乘坐的小型虛空靈舟。就是這種桃樹其實挺難養,說是三十年結果,實際上,很多高階靈植師養上幾百上千年都難得結一次果子,要不然,可以虛空穿行的桃核舟也不至於那麼貴。

  秦七弦心動了,這陰陽桃樹她真心想要。她的靈相能加快靈植成熟,春風化雨又能滋養靈植,興許要不了多久就能長大、開花、結果。而且她自己的靈植是水草,就代表系統提供的都是外物,唯有靈植一道,是她的安身立命之本。

  就是有點兒摸不準彭霄的意思,見多了一言不合打打殺殺的,這種冒出來道歉的內門精銳,還差點兒給她整不會了。

  見秦七弦板著臉沒說話,彭霄又道:「若是師妹對這個處理不滿意,那我……」他面露掙扎之色,「那我……」反覆幾次都沒下定決心,最終他歎了口氣,躬身行禮:「請師妹明示、只要能留她一條性命,其他的但凡在我能力範圍內,必定辦到。」

  秦七弦:「師兄嚴重了。」

  「既如此,這陰陽桃樹我就收下了。」

  彭霄一聽大喜,立刻雙手奉上陰陽桃樹苗。「聽聞師妹著急回去煉丹,那師兄就不打擾了。」說罷,直接讓開,笑著道:「祝師妹早日煉出道紋丹。」

  秦七弦回了一禮,「也祝師兄大道永昌,心魔不侵。」

  等秦七弦走後,二樓窗邊有人探出頭來,高聲嘲諷道:「彭霄你真有夠慫的,身邊伺候的女人直接送走,還在大庭廣眾下跟一個修為遠不如你的道歉,換做是我,以後出門都得帶著面具,省得丟人現眼。」

  彭霄塊頭大,卻是個好脾氣,被這麼指著鼻子罵都沒動怒,一臉平靜地回道:「說得也是,雲師弟擅長煉器,要是有多的面具,不如送我一個?」

  「果然是個縮頭烏龜!」那器峰弟子冷哼一聲後坐了回去,彭霄笑呵呵地進樓裡打了壺酒,在雅間裡坐下,自斟自飲起來。

  剛喝了一杯,就有一隻烏龜從他袖子裡爬出來,不小心跌落在桌上後摔了個四腳朝天,立馬又利索付翻身地爬起來,頭伸到酒杯裡噸噸喝了幾口酒。

  彭霄笑瞇瞇地看著烏龜,自言自語地道:「秦七弦體內有妖腐之氣,修為越高對她影響越大,注定無法結丹的人的確不足為懼,但我為何要去找她麻煩?」

  「中了妖腐之氣還能熬下來,除了臉僵一些平時跟個沒事人一樣,光她那份忍耐力都無人能及。」

  「更何況她如今風頭正盛,我沒事惹她做什麼。她那氣運也邪乎得很,當初還是個煉氣初期的雜役弟子時,那些惹她的哪個討到好處了?一隊出去歷練的弟子死了大半,活下來的都跟她關係親密。連契約了幽冥鬼蝠的屠平安都死了,讓萬和吃了個悶虧,靈獸反噬?呵呵,我才不信。」

  「橫豎我契約了你,壽元比別人都長。」

  「旁人築基五百歲,我卻能活一千歲。只要我活得夠長,準能熬死那些所謂的天才,更何況一個體內有妖腐之氣作祟的可憐人。」

  將烏龜的背敲了敲,「小玄,你說是不是?你少喝點兒,是不是又想醉上個百八十年?別睡啊,藏劍秘境還指著你給我擋刀。」

  他提起烏龜,敲得匡匡響,就好似手裡提著一面鑼。

  ……

  秦七弦對彭霄有點兒不放心,因此又厚著臉皮求助了東池宴,畢竟這傢伙還可以當攝像頭用,連掌教他們開會他都能旁聽,何況監視一個彭霄。

  不管他答應不答應,總得先試試。

  不知為何,最近東池宴雖然還是心思難猜,卻變得好說話了許多。以往還動不動拿神魂力量鎮壓她,現在,改喊她出去了。

  最關鍵的是他雖然絕大多數時候沒給她個好臉色,但她的要求,基本都得到了滿足。

  無量訣修煉除外。

  比如現在,她就從東池宴口中瞭解了彭霄這個人。秦七弦猜測是系統的存在給了他壓力,他跟系統已經暗地捲起來了。

  像極了穿越前某些電商平台各出奇招,你打折我送贈品,費盡心思想要得到她的寵幸……

  呃,總之她能從中受益就對了,當務之急,就是利用身邊可以利用的力量,盡快提升實力。

  彭霄鍥約的是一隻具有玄武血脈,防禦力極強的鐵背龜,他的靈相的作用就是增壽,即是同等修為境界,他能多出一倍的壽元。

  壽元長,心態就很平穩,不願與他人產生不必要的爭執。

  他是真心想要賠禮道歉……

  秦七弦:這彭霄也是個奇人。

  放下心後,秦七弦將陰陽靈桃種在了院子裡。種樹得先翻地,還要施展各種靈植法訣,過程對很多人來說十分枯燥無聊,可她卻樂在其中。

  東池宴跟在她旁邊看了一會兒就懶得再看,原地消失不見。

  秦七弦十分細心地將樹苗種好,又施展了兩遍春風化雨訣,等忙完,都累了一頭汗。

  剛坐下來喘口氣,綠柳就在門外叫她。

  她連忙出門相迎,「綠柳姐姐你來了。」

  綠柳手裡端著托盤,上面盛放的是范殿主送來的妖魔血晶,「這是范殿主剛剛派人送來的,范殿主說你吸收了妖魔血晶後就趕緊去煉丹。他還派人過來修了個煉丹房。」

  「煉丹房就建在門洞右側耳房,我們沒讓他的人入谷內。」

  「小主要煉丹,直接過去就成。」綠柳笑了笑,「我和紅妝還能幫你遞下藥草,控下火,丹童子能做的,我們也能做。」

  紅妝也突然冒了出來,語氣誇張,看她的眼睛裡好像都在閃星星:「小主竟然還能煉丹!小主你真是太厲害了,有什麼是你不會的嗎?」

  秦七弦:「……」被這麼直白卻真心的誇讚,她還有點兒害羞,雖臉部僵硬仍難有表情變化,可悄悄爬上臉的紅暈出賣了她的心思。

  紅妝咯咯笑了起來:「哎呀,小主害羞了啦。」

  這個畫靈未免也太活潑了點兒,相比起來,綠柳就沉穩得多。

  秦七弦接過妖魔血晶,往兜裡一塞,掉頭就往屋裡跑:「我去吸收血晶啦。」成功被紅妝帶偏,都用上了可可愛愛的語氣助詞。

  一口氣跑回後院地裡,秦七弦一摸儲物袋,發現血晶居然還在裡頭。

  東池宴居然沒第一時間拿走。

  他在幹嘛,這會兒一直沒出現,難道睡著了?

  想著反正沒地兒藏,她不如主動點兒上交。「東池宴,東池宴……」她喊了兩聲沒見有人應,正欲進識海,就見東池宴突兀出現在她眼前。

  他貼得很近,兩人之間相距不過一拳。

  秦七弦發現她比東池宴矮上不少,此刻平行的視線剛好夠到他下巴。這傢伙,得有一米九往上吧?

  不由自主地抬頭,視線也跟著往上移。

  下巴往上是唇,薄唇勾起,似笑非笑。朱唇玉面,艷若桃李。

  陡然撞進眼裡,都能讓人呼吸一滯。

  他這張臉的衝擊性的確很強,好似將天地靈秀聚攏於一身,襯得四週一切黯淡無光。

  她天天看都險些沒能移開眼。

  秦七弦快速後退兩步,拉開了一點兒距離,接著將剛得的三塊血晶遞過去,「給,你愛吃的血晶,暫時只有三顆。」

  東池宴沒有立刻伸手去接,他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只伸到面前的手,沉默片刻後眉頭稍稍一揚,「不錯。」

  視線從手上移開,又停留在了秦七弦臉上。

  陽光將她烏髮染成碎金,那張白得過分的臉難得有幾分緋紅,雙頰飛霞,讓她整個人都顯得鮮活許多,不復從前那麼僵硬死板,多了一分……

  嬌羞。

  人族送東西的時候臉紅,意味著什麼來著?

  想不起來。

  他這幾日多觀察下別人,總能得到答案。

  本可直接神識取走她掌心裡的血晶,東池宴在神念微動剎那,突然伸出手,捏住了她的手指尖兒。

  一手捏著她指尖上端將其手掌固定,另外一隻手慢悠悠地從她掌心取血晶。暗紅的血晶在陽光下閃耀光芒,躺在她手中如雪地裡綻開的紅梅花。

  等三塊血晶拿走,東池宴還將秦七弦攤開的手心給合上,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給她收攏,直至握成拳。

  他做這些的時候面帶笑意,顯然心情很愉悅。

  秦七弦絲毫沒動什麼旖旎念頭。

  她一開始怕東池宴捏碎她指骨,後來麼,她得出一個結論。

  失憶的東池宴在某些時候就像個傻子,成天喜歡玩手指。上次,他還扳手指數數呢。

  等到東池宴終於鬆開後,秦七弦才道:「你先吃,我肚子餓了,去熱下菜。」珍饈樓打包回來的靈食夠她吃上好幾天,雖沒有冰箱,但人家食盒內有保鮮陣法,放上百年都不會變味。

  吃飯的時候秦七弦才想起自己已經有好幾天沒有補劍域鎖了,之前識海損耗太大,想補也補不了。

  最近她得安心養神,不上靈網衝浪也不隨意消耗神識,等到識海恢復到完美狀態給自己扎上一針後再幹別的。

  哦,對了,差點兒忘了給胖鶴喂丹。

  燃血丹得提前一天服用,明日就是龍血湖開放時間。

  秦七弦將古柔送的燃血丹拿出來,剛打開丹藥瓶就聞到了一股刺鼻的氣味。

  將裡頭的丹丸倒出來後,秦七弦臉色發青,總覺得面前這一桌子菜都沒法繼續吃了。

  面前的丹丸為暗紅色,聞著有股濃烈的魚腥味,讓她胃裡翻江大海,險些打噦。

  「小胖,快把這丹吃了。」味道太沖,熏得秦七弦直接運轉靈氣屏蔽嗅覺,她招呼胖鶴過來吃丹,沒想到平時裡聽到吃就跑得飛快的靈鶴這次居然不過來了,還一直搖頭,嘎嘎亂叫。

  胖鶴:「不吃,好臭,還會痛,好痛!」

  秦七弦:「那你想覺醒血脈力量嗎?明天我要帶你去龍血湖的。」

  胖鶴:「當然想!」哪只靈獸不想覺醒強大的血脈力量?它願意跟著秦七弦,還不是有種直覺,跟著她能突破自身桎梏。它從小就比別的鶴聰明,知道誰能親近,誰不能親近呢。

  想歸想,可那玩意兒真不太願吃,它這樣尊貴的鶴,何曾委屈過自己?

  有沒有不難受,但是能覺醒的辦法?

  總之,要它輕輕鬆鬆吃下去是不可能的。它得跟小主人討價還價,爭取點兒好處才行。

  胖鶴心想:先拒絕,等她慢慢哄我。

  別人家的靈獸都是這樣養的!

  打定主意後,胖鶴開始在屋內亂飛,死活不肯吃藥。

  秦七弦:……

  胖鶴是自己死皮賴臉跟過來的,秦七弦都沒它結契,並不能強行控制它,她苦口婆心勸了一陣沒奏效,登時就決定軟的不行來硬的。

  本來想著把鳥捉了喂丹,哪曉得它左躲右閃,愣是沒讓她抓到,一時間,整個屋子裡可以說是雞飛狗跳。

  東池宴得了妖魔血晶並沒有立刻吞噬,他將血晶拿在手裡把玩,臉上還一直保持著淡淡微笑,就好似那血晶讓他愛不釋手一樣。

  等到秦七弦那邊鶴毛亂飛時,他才抬起頭,淡淡道:「燃血丹對它作用不大,提升效果甚微。」

  本來都飛出了窗戶的靈鶴感覺自己雙翅陡然一沉,彷彿被誰給套上了兩個石鎖。它直接從半空栽下去,灰頭土臉地摔進了泥巴地裡。

  它一臉驚慌地叫:「嘎嘎嘎。」

  大意了,我沒有閃!

  主人你做了什麼?我翅膀怎麼抬不動了!

  東池宴這會兒心情很好。

  秦七弦明白有戲,心說三顆血晶沒有白給!她虛心請教:「那怎樣才能幫助它覺醒?」

  東池宴:「橫豎我現在無聊,就指點指點你這只鶴。」

  啊,不是指點她,是直接指點鶴?

  秦七弦仍問了句:「我需要做什麼?」

  東池宴淡淡掀了下眼皮,漂亮得過分的桃花眼盯著秦七弦仍泛紅的臉頰:「用不著你,一邊玩兒去。」說罷起身,幾步走出房間,站在了楓林之中。

  地上的胖鶴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走路都左右搖擺,活像只鴨子。

  沒走幾步就突然摔倒在地,一身羽毛都沾滿泥巴。

  關鍵它完全弄不清楚狀況,已經嚇得嘎嘎亂叫了,「我怎麼了,我到底怎麼了?」

  秦七弦原本想用獸心通安撫幾句,就聽東池宴冷冰冰的聲音從遠處飄來:「你若插手,我不管了。」

  好吧。

  秦七弦檢查了一下儲物袋裡的煉丹藥材,直接道:「我去煉丹沒問題吧?我們能分開那麼遠嗎?」

  東池宴驀然回頭,眼神銳利如劍鋒掃過面頰,讓秦七弦都眼皮一跳,下意識閉了下眼。

  這孽障又怎麼了?以前她還罵狗東西,現在覺得,狗比他可好養得多。

  東池宴一字一頓道:「紙上談兵終覺淺,更何況是修行。我是妖魔,卻也知道,人族修煉也沒有如你這樣的,什麼都依靠外力,最終結果就是……」

  稍稍一頓,語氣更顯惡劣,「不得好死!」

  秦七弦:……

  就聽他又冷冷道:「你我有神魂契約,你最好不要連累我。」說話時,有楓葉從他腳下飛起,如暗器一樣從她耳畔險險劃過,「咄」地一聲釘在她身後樹幹上。

  秦七弦心尖兒一顫,從善如流:「嗯,你說得很有道理,我這會兒就是自己煉下辟榖丹,你不信隨時可以看。」還指著東池宴幫靈鶴覺醒呢,她肯定順毛擼啊,再者,她也沒說假話,原本就是那樣打算的。

  「我沒那麼無聊,隨時看你?呵。」東池宴嫌棄地覷她一眼,接著輕哼一聲轉過頭,手裡捏著楓葉梗輕輕轉動,專心致志地看鳥。

  那邊剛站穩的胖鶴又啪嘰一下跪地上,整只鶴都快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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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7-13 00:31:42 |只看該作者
第047章 想捏

  秦七弦默默地同情了胖鶴三秒,隨後利索地前往煉丹房煉丹。

  她沒有系統托管,而是自己煉起了辟榖丹。東池宴提醒她不要依靠外力,實際上她自己也心中有數,就好像學會了鬼影迷蹤步後,她並非每一次施展鬼影迷蹤都靠托管,大部分時間都是自己練習,運用。雖然這樣一來,施展出來的神通效果大打折扣,可終歸是自己掌握了,就算哪天沒了系統,她也能運轉靈氣,走出鬼影迷蹤步來。

  葵花寶典也自己能修煉,就是修煉速度極慢,還會吸死周邊靈植。

  功法多練習就能自己掌握,但技藝一類麼……

  系統用她身體煉丹的手法她看不懂,也沒學會,這會兒只能按照自個兒原本的步驟來。新得的丹鼎是靈器,她在煉丹時消耗的靈氣減少了近半,溫爐的時間也更短。

  馭火煉丹時能明顯感覺到丹鼎內溫度提升更快,因此她還得重新調整一下火候,若按照之前那般煉製,藥液能直接燒糊。

  第一次煉製失敗了。

  不過第二次秦七弦就找到了點兒玄之又玄的感覺,煉出了中品辟榖丹。

  之後幾爐還出了好幾顆上品,極品一顆沒見著,至於道紋丹……

  秦七弦心中感歎:煉得多了才明白道紋丹的珍貴啊。

  在煉丹房耗了三個時辰,體內靈氣也消耗得差不多了,秦七弦用玄音金骨給上品辟榖丹拍了照,直接發給了范無鋒。

  一起發過去的還有心魔誓言錄音。

  她打算以後每天都給范殿主打個卡,讓他知道自己的態度有多端正,挑不出毛病。穿越前都能每天準時螞蟻森林偷能量的人,打個卡什麼的,一點兒也不麻煩。

  刑殿。范無鋒收到了一條消息。

  點開,看到了一桌子丹丸,顯然,沒有道紋丹。

  底下,秦七弦的聲音傳來:「秦七弦立誓為證:今日靈氣耗盡,未能煉出道紋辟榖丹,弟子一定勤加練習,爭取早日再創輝煌。」

  范無鋒心裡頭一直惦記著道紋丹,卻也知道強求不得。

  原本還想派人監督一下秦七弦,如今卻覺得犯不著了。他心中感歎:是個讓人放心的好孩子啊。

  范無鋒:「嗯,注意休息。」他一個刑殿殿主,素來嚴苛,平日甚少關心弟子,能說出這句已經極為不易了。

  ……

  秦七弦打完卡,將煉丹台收拾乾淨後準備返回楓林谷,剛走出煉丹房,就見守在門口的紅妝一臉焦急地道:「小主,小主,你的鳥瘋了!」

  秦七弦:?

  紅妝:「它也不知道怎麼了,把自己折騰得渾身都是血,羽毛都掉了一大片。」

  紅妝:「不知為何我們也無法靠近它,這會兒它血都快流乾了吧。」

  原本她是想叫小主的,可綠柳說小主跟胖鶴定然是結契了的,小主既然沒什麼反應,顯然是心中有數,讓她不要打擾小主煉丹。

  秦七弦:「哦,明日我要帶它去龍血湖覺醒血脈力量,它說要自己訓練一下,對了,它還吃了一顆燃血丹。」

  紅妝這才鬆了口氣,拍著胸口道:「呀,原來是這樣,嚇死我了。」

  秦七弦:「嗯,我過去看看,免得它沒個輕重,把自己折騰狠了。」

  等秦七弦走後,紅妝轉身看到身後綠柳嚇一跳,「姐姐你怎麼走路無聲無息的,嚇死個人。」

  綠柳默然,片刻後道:「難道你走路有聲音?」

  紅妝:「對哦,我們是畫靈。」

  綠柳:「小主身邊一隻胖鶴尚知發狠,為了覺醒血脈力量拚命,你我也該努力修行才是。」

  紅妝愣了愣,隨後道:「你說得對。」兩畫靈步入畫中,畫上突兀增添數筆彩色波浪,如陣紋一樣擴散至整張畫,又快速沁入畫紙當中。

  畫靈本身就是無數符文勾勒而成,她們所修的,自然是陣符一道。

  ……

  秦七弦壓根兒不知道連畫靈們都開始捲起來了。

  她回到楓林谷,就看到胖鶴翅膀平舉,努力抬起放下,它翅膀上各栓了一個沉甸甸的石鎖,每一次落下都能將地上砸出一個坑。

  明明是只鶴,卻練起了舉鐵,每一次揮翅都用盡了全力!

  看到秦七弦,胖鶴眼睛裡熱淚滾滾,「嘎嘎嘎。」主人,快救我,我可能瘋了,我真的瘋了!

  秦七弦:「你明日即將去龍血湖,此刻努力修行,可能是本能反應。你體內流淌的血液注定你不願認輸,明日,必定能覺醒強大的血脈力量。」

  胖鶴傻乎乎地問:「真的嗎?」

  秦七弦點頭,「當然,我怎會看錯,我可是御獸峰唯一觀摩了萬千上古奇珍異獸,領悟出老祖宗神通的弟子。」

  她那張面無表情的臉說起謊話來,可以說是毫無破綻。

  胖鶴信了,繼續擼鐵,比起之前,還更用力了幾分。

  一旁的東池宴斜覷過來,涼涼的目光停留在她唇上,彷彿在說:你這張嘴這麼能說,到底有幾句真話?

  秦七弦訕笑一聲,轉移話題:「哪來的石鎖?」這一對石鎖可不輕,秦七弦懷疑自己不用法術的話都舉不起來。

  東池宴:「買的。」

  秦七弦下意識摸自己儲物袋,又拿她靈石了嗎?一摸發現靈石都還在,居然沒花她靈石?

  東池宴呵了一聲,「它自己去獸苑買的。」他頓了一下,補充道:「它存的私房錢。」

  一隻靈鶴都能攢私房錢!

  秦七弦好奇地問:「有多少?」

  東池宴:「不多,也就一塊上品靈石,十七塊中品靈石,六十多顆靈珠。」他勾唇一笑,「比你攢得多一點兒。」

  秦七弦:……叫你多嘴,自取其辱。

  人不如鳥。

  東池宴繼續道:「等你那顆蛋裡的小東西出來,我也可以指點一下。」

  聽他語氣,顯然有些迫不及待,像是找到了新玩具。

  看來訓練靈獸,比彈珠子、按丹藥、繞水草好玩。

  就是不知道效果如何,等明天去龍血湖有了結果再說吧。

  次日天不亮,秦七弦就出發前往龍血湖。

  昨夜干打了一晚上雷,卻一絲雨都沒下,大清早天氣就十分悶熱,一直走到龍血湖,才感覺到了微微涼意。

  龍血湖不大,說是湖,就一個水塘大小,周邊用籬笆圍起來,只留了一扇進出的朱漆大門。

  門上懸掛兩盞走馬燈,轉動時有群獸自雲海中奔騰而過,看得人眼花繚亂。

  卯時一過,就有烏衣執事過來開門。他雖板著一張臉,卻也沒為難秦七弦,將門打開後側身讓開道:「進去吧,今日入湖僅你一人,午時一到,不論靈獸是否覺醒都必須離開,湖裡的水很冷,平時都是冰封狀態,唯有開放時才會化成水。那裡頭你現在進去要不了多久都會結霜,靈獸若是午時不出,很可能凍死在裡頭……」

  話未說完,又一聲炸雷聲響,本就臉臭的烏衣執事氣得一捋袖子,「紫宮一脈的傢伙到底在幹什麼,一晚上都在彭彭彭炸爐!」他袖子裡藏了只小獸,這會兒被巨響嚇得瑟瑟發抖,他低頭安撫時,臉色都柔和幾分。

  秦七弦:該不會是那群丹師都在嘗試不用神識煉丹吧。

  待小獸不再顫抖不停,烏衣執事將袖子放下,把準備好的玉牌放在其中一盞走馬燈裡,「為了避免靈獸覺醒時受到干擾,我已將陣法開啟,你放心助靈獸覺醒就是,主要就是安撫它們,血脈覺醒會讓它們痛苦不堪,熬過去就是一步登天,熬不過去,就是元氣大傷。」還欲交待幾句,遠處又傳來「彭」的一聲巨響,他火冒三丈,直接道:「你先進去,我一會兒再回來!」

  秦七弦躬身行禮,再抬頭時,就見人已煞氣騰騰地朝著紫宮一脈的方向飛了過去。

  ……

  秦七弦推門入內,剛跨進朱漆大門,就感覺到起了陣風,吹得身後木門吱呀作響。

  她回頭一看,卻見來時的木門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層血色濃霧,整個龍血湖赫然被濃霧籠罩其中。

  彷彿那扇朱紅的門,化成了四周化不開的霧。

  霧氣籠罩四方,卻絲毫沒有影響到水面。

  湖水清澈,裡頭有柳葉大小的小銀魚游動。

  這些銀魚雖然很小,實力也不強,卻從上古時代存活至今,相當於修真界活化石。據說龍血湖覺醒的關鍵就在這些銀魚身上,它們能引動靈獸體內隱藏的遠古血脈力量,圍著靈獸的銀魚越多,覺醒血脈力量的概率越大。

  因此也有些弟子在靈獸身上放一些銀魚喜歡的餌食,試圖吸引更多的銀魚。

  秦七弦沒搞那些么蛾子,她直接將胖鶴從獸環內放出來,說:「去吧!」

  胖鶴一出來,翅膀伸開嘎嘎叫著蹦進了龍血湖,如一坨巨石入水,咚的一下砸起大片水花後又迅速沉底。

  在水中歡快游動的銀魚們都不動了:「……」

  秦七弦懷疑這群銀魚都沒反應過來,怎麼能有靈獸進來就跟秤砣一樣直接沉底了呢。

  這時,東池宴站到了湖邊,他半個身子都藏在霧裡,白衣似雪,霧如朝霞,風景如畫。紅白相交,美得驚人,又處處透著邪性,攝人心神——直到他伸出手,手裡還拿著一顆眼熟的白蛋。

  秦七弦立刻回神:「……」

  你什麼時候把我靈獸蛋摸走了?

  她連忙問:「蛋也可以嗎?」

  東池宴一臉無所謂地笑了笑,直接將靈獸蛋扔進湖中,「試試不就知道了。」

  蛋本就不大,入水後直接漂浮在水面,很快,就有一條小魚游了過去,輕觸了一下靈獸蛋。

  片刻後,又有小銀魚加入,圍著靈獸蛋轉圈兒。

  秦七弦都有種感覺,傳道閣內書海垂釣的設計,就是從這裡得到的啟發。

  越來越多的銀魚靠近,繞著蛋一層層圍攏,組成了一個不斷擴大的圓,好似皓月不慎跌入水中,雪亮銀光亮得灼眼。

  等到不再有銀魚增加時,它們又有了新的動作,看起來似乎想幫助靈獸蛋沉入水中。

  然而每一次在靈獸蛋即將整個沒入水裡時,那蛋又翻上了水面,如此反覆多次後,秦七弦隱隱有了點兒猜測:莫非這蛋自己能動?它不想下沉?

  神識是不能直接探入蛋內的,靈獸蛋內的生命脆弱,一點點神念都可能驚擾到裡頭的小生命,讓小傢伙一命嗚呼。

  這也是為何御獸峰的修士都弄不清楚蛋內到底是什麼獸的原因。

  秦七弦想了想,直接讓彩氣覆眼。

  結果就看到裡頭的三尾玉面狸正一臉驚慌地用爪子撐著蛋殼,能看出它真的很用力,連尾巴都沒閒著,硬得像跟木棍一樣抵住蛋殼。它週身紫氣比之前濃郁許多,這氣運,妥妥將有好事發生。

  同樣,秦七弦還注意到蛋內靈氣稀薄,玉面狸毛髮都稀疏了一些,這……

  它是不是已經到能出殼的時間了?繼續呆在裡頭,怕是要出事啊。

  瞳術神通消耗神識,看一眼後秦七弦直接散去彩氣,她用獸心通嘗試與玉面狸溝通:「你怎麼了,不願入水?可以出來了嗎?」

  正在蛋內拚命的玉面狸慌慌張張地四下張望,接著喵喵喵叫了起來,「我不要出來,我不要覺醒,我不要舉石鎖,好可怕,哇嗚嗚嗚……」

  因為害怕,它甚至都不願出殼,只想一輩子呆在蛋殼裡。

  秦七弦:……

  她幽幽看向東池宴,孩子都被你嚇傻了。

  東池宴敏銳地察覺了她的視線,他回頭,淡淡道:「這麼想它出來?」

  秦七弦:敏銳是敏銳,就是眼神有點兒不好,明顯領會錯了意思。

  不等秦七弦回答,東池宴施施然抬手,他伸出食指,修長的食指彎曲,彈鋼琴般往下一點,點下剎那,指尖好似有螢火蟲在繞指飛舞。

  下一刻,秦七弦就聽到卡擦一聲響。

  蛋殼……

  破了!

  好似被劍劈開了一指裂縫,兩瓣蛋殼開花一樣從裂縫處緩緩分開。

  這下,不用通玄望氣、僅憑肉眼也能透過裂縫清楚看到蛋內情況。

  就見裡頭的小毛球愣愣看著頭頂上方,緊接著尖叫一聲,炸毛了!

  它還試圖將破掉的殼子給補上,粉紅肉墊上出現一層金屬光澤,竟是施展出了金系法術,以一層薄薄的金屬薄膜粘住了正在分開的蛋殼。金屬薄膜宛如絲帶,它整個身子都壓在絲帶上,靠自身的重量往下拉,將分開的殼子勉強拉回去了一點兒,又緩緩朝中間合攏。

  看得出來,小傢伙很拚命地想要拉上拉鏈。

  然而下一刻,蛋殼卡卡卡連續響了很多聲,旋即整個崩碎,化作一層粉末揚起,又瞬間融入水中。

  毛球驚恐萬分,四爪亂蹬,淒厲慘叫。

  秦七弦正欲去救,被東池宴一冷眼給喝住,週身彷彿被壓了座冰山讓她動彈不得,「它早就能破殼了,一直不出來,蛋內沒有靈氣,它只會越來越瘦小,不出一月就會死。」

  這麼一耽擱,毛球就落了水。好在它沒沉下去,恰好被圍著蛋的銀魚群給托了起來。

  它渾身濕噠噠地趴在魚群身上,頭埋在爪子裡,瑟瑟發抖。直到此時,秦七弦才直觀的感覺到水冷,因為她發現小毛球的長毛尖兒都結了霜。

  外寒、內熱,也是靈獸血脈力量覺醒的條件之一。

  秦七弦雖然心疼,卻也知道此刻是蛻變關鍵時刻,不敢打攪。

  湖上,小毛球仍在發抖。抖著抖著,雪白的長毛就抖成了金色,連帶身下一片銀輝都變成了耀眼的金芒。

  這是……覺醒了。

  小糰子一頭霧水地抬起頭,還抬起爪子看了看,又衝水裡自己的倒影呲了呲牙,「喵喵喵。」

  玉面狸:「我怎麼了?」

  玉面狸:「我好強大!吼!」血脈覺醒了,一些傳承記憶突兀出現在腦海,玉面狸一改之前的膽小如鼠,整個兒都膨脹了,還衝著湖邊某處惡狠狠地吼了好幾聲。

  不知為何,它總覺得那裡有什麼能威脅到它的危險。

  不對,那是沒覺醒之前。

  現在它覺醒了老祖宗的血脈力量,已經掌握了一門神通,沒有什麼能威脅到它了。

  玉面狸:「吼!」

  東池宴:「呵呵。」

  毛球剛吼完,一道恐怖的氣息驟然降臨,讓它直接僵直不動,身下的小魚們也一哄而散,眨眼消失得無影無蹤。

  硬邦邦的小貓咪瞬間掉下水,還砸起了一團不小的水花。

  秦七弦很想立刻去把小貓崽捧起來,可威壓還沒撤去,雖不至於像以前那般折磨元神痛苦不堪,卻也讓她扎根原地,渾身上下都沉甸甸的,宛如在身體裡灌了鉛。考慮到妖魔那可怕的佔有慾,她忍住衝動,說:「它覺醒了貔貅血脈,你以後就能不缺靈石吃了。」

  小腿已經開始癢了,這孽障就見不得她對別的靈獸好。

  東池宴沒說話,頭微側,冷冷盯著她看,似乎在考量,她的話裡有幾分真心。

  「有它在身邊,藏劍秘境必然能斬獲機緣。」秦七弦猶豫了一下,問:「你還記得藏劍秘境嗎?」

  東池宴眼眸微瞇,眸中寒意更深,像是冬日裡凝結在樹上的冰稜。他默不作聲地看著她,沒說記得,也沒說不記得。

  「那小毛球剛破殼,很脆弱,要是在湖裡淹死了,我們就沒有招財貔貅了……」扛著一身壓力,秦七弦說話都斷斷續續,聲音好似從牙縫裡拚命擠出來的一樣。

  「哦?」我們兩個字聽起來倒是順耳。

  東池宴挑了下眉,淡淡道:「去撿起來吧。」

  週身威壓撤去,秦七弦立馬入湖,將沉入水底的小毛球給撈起來。在水下時她還順便看了一眼胖鶴,就見它居然個頭也縮小了,變得只有小雞仔那麼大,週身羽毛顏色極不穩定,一會兒紅、一會兒黑、一會兒白的,在水底像個發光的炫綵燈泡。

  胖鶴氣息穩定,倒是犯不著為它擔心。

  小毛球渾身凍僵,已經成了冰坨子!

  最要命的是,她手腳也開始僵了。

  秦七弦奮力游出水面,上到岸邊時渾身濕透,頭發黏在臉上,青色布袍緊貼於身,不斷往下滴水。她想掐法訣為自己和小毛球暖身子,結果渾身發抖,手指完全沒有平時靈活。

  冷水從她身上滴落在地,落地後都成了一顆顆冰珠子,咕嚕嚕地四處滾。

  看到滾到腳邊的冰珠,東池宴抬腳碾碎,接著走到秦七弦面前,掰開她凍得磨牙的嘴,往她嘴裡塞了一顆丹。

  「噦……」惡臭氣息熏得秦七弦當場想吐,然而……

  東池宴一臉惡劣地衝著她笑,很用力地合上了她的嘴。

  丹藥入喉,強烈的臭氣好似瞬間流轉全身,如一團火焰迅速驅散寒冷,原本凍僵了的身體登時就恢復正常,熱流洶湧,甚至讓她身上出了一層細密的薄汗。

  東池宴:「龍血湖裡有一頭冰龍的妖丹,死得太久,妖丹裡也沒有多少上古龍息,這湖,堅持不了多久了。」

  「你肉身孱弱,入了水也會虛幾天,用燃血丹正好解這陰寒。」他笑瞇瞇地問:「燃血丹味道如何?」

  秦七弦身體恢復,默不作聲地給小毛球渡了點兒靈氣,將它的身子捂熱。

  見東池宴目光又冷下來,她疾步朝著東池宴奔了過去。

  東池宴沒有立即躲開,只是擰著眉頭看她,明明應該算身形狼狽,然出水後的皮膚白得發光,薄而透的衣衫裹緊身體,渾身上下罩在因冷熱交替而產生的朦朧霧氣當中,從頭到腳都散發著一種讓他覺得新奇的誘惑。

  ——好玩,想捏。

  他任由她靠近,沒有躲。

  就見秦七弦飛速靠攏,她仰著臉,膚如凝脂,唇如花瓣,就連臉上那道淺淺的疤,淡淡金線亦如從天幕上灑落人間的一縷陽光。

  只是這份美好轉瞬即逝,就見她張開嘴,雙頰鼓起,猛噴了一口氣。

  秦七弦:味道如何,你嘗嘗就知道了!要不是條件不允許,她真想給他按頭親一個!反正合修都幹過了,親個嘴算什麼。

  害羞,不存在的。

  高低得讓他嘗嘗味兒。

  東池宴:「……」

  他一個閃身,返回了秦七弦的識海。

  秦七弦:「……」

  閃那麼快,也不知道有沒有熏到他,真是令人遺憾啊。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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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7-13 00:31:59 |只看該作者
第048章 赤漪

  將氣息已經平穩下來的小毛球放入獸環後,秦七弦見時間還早,索性摸出儲物袋裡的那顆遲早藥丸丹修煉。

  這丹聞著沒味,入口卻有一股薄荷清涼,好歹將那股臭味兒給往下壓了壓,隨後,她盤膝坐下,修煉起了大路貨《引氣訣》。

  引氣訣一開始運行,秦七弦就感覺到了很大的不同。

  從外界吸收靈氣的速度果然變快了!

  靈氣在經絡裡運行的速度也加快了。

  以往她自行運行一周引氣訣得一個小時,按照現在的速度,至多半小時!按照之前藍花楹的說法,促息丹能提升的速度也就幾個呼吸,而這遲早藥丸丹,卻是整整節約了一半的時間。

  若是服用遲早藥丸丹,再配合內功心法《葵花寶典》,這修煉速度豈不是蹭蹭往上漲!

  系統托管《葵花寶典》需要用到曜日花,而現在,院子裡曜日花僅剩下三株。曜日花雖然長得像向日葵,但它結出的瓜子並不能繼續長成新的植株,它的種子是金烏鳥在吞噬一種特殊石子兒後吐出來的蘊火靈精,數量極為稀少。

  想靠種瓜子來擴大種植曜日花是行不通的,即是說,現在她只有三株曜日花,拿來修煉的話,大概托管幾秒鐘就沒了。更何況,三株曜日花,她還得給掌門和徐脈主分一株。

  說到曜日花,秦七弦忽然意識到,掌門和徐脈主都沒繼續過問曜日花的生長問題。明明一開始的時候他們那麼在意,怎麼後來就完全不管不問了呢?

  現在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也是引氣訣的運行軌跡並不複雜,在系統激活之前她又練了很多年,這才可以一心二用。

  秦七弦收了心,認認真真地修煉起來。

  兩個小時後,丹藥的效果消失,從外界吸收靈氣的速度和靈氣在經絡內運轉的速度同時慢了下來。

  修士修煉內功心法,增強修為境界,這種狀態就好比放在露天的一個碗,外界的水汽一點點落入碗中,將空碗逐漸填滿。直到碗內水裝滿,溢出碗口,就到了下一個境界,變成了更大一點兒的碗。碗裡的水增加了多少,修士心中是有數的,此刻秦七弦感覺自己修為已經到了築基二層中期,如果照著這個速度繼續練下去,她突破到築基期三層最多只需要一個月的時間。

  見胖鶴還未從湖裡出來,秦七弦往湖底看了一眼,發現它氣息仍舊平穩後,她掏出玄音金骨,打算給掌教和徐脈主發個信息。

  一拉好友列表,秦七弦赫然發現上面已經沒了付掌教的名字。

  之前群發求救的時候都還在呢!

  後面,掌教把她刪了?

  總覺得有什麼被她忽略了,秦七弦想了想,斟酌著給徐脈主發了條信息。

  秦七弦:「徐脈主,幸不辱命,曜日花已成功養活,您看何時給您和掌教送過去呢?」

  徐心木倒是回得很快,只是她的話讓秦七弦心頭一沉。

  徐心木:「我吩咐過你種曜日花?」

  這是,忘了?這也能忘?

  當時那個外界來的強大劍修說的是任何人不得提及此人一切,違者,斬!然後老祖隕落這樣的大事,靈霄門上下都沒有任何反應,好似無人知曉,無人提及。

  原本秦七弦以為只是禁止談論,如今卻心底發寒。不僅不能提,連活在回憶裡,都不被允許。

  那位神秘強者的神通,能讓這麼多人在無知無覺中忘記一個人,模糊與他相關的一切。

  這得什麼修為境界才能做到?秦七弦細思極恐。

  會不會到了最後,這片天地裡,只有她一人能記得?她抬頭,看了一眼湖邊坐著垂釣的東池宴。

  透過他,她彷彿看見了那個滿頭白髮的太上長老——池澤真君。坐臥於草間垂釣,神秘孤獨清冷。

  用掌教他們的說法,池澤真君應該是個心軟之人,到底是什麼仇怨,要抹去他存在的痕跡呢?

  突然意識到,池澤真君可能早就預知了這個結果,所以,他用他的方式做出了反擊。

  恰這時,東池宴也側頭看了過來,眉頭一蹙,眼神倏地冷了下來,彷彿再說:看什麼看,再看挖你眼睛。

  四周紅霧翻湧,配著他的一身桀驁狂妄,跟高貴清冷毫不沾邊,反而像是在碧落黃泉垂釣,身後是彼岸花,腳邊是萬千屍骨,渾身邪性。

  秦七弦連忙移開目光,垂下頭全神貫注地盯著玄音金骨,剛好,徐脈主回消息了。

  徐心木:「我想起來了,是有這麼回事,你居然能養活曜日花,掌教他要曜日花做什麼?你派人一起送到我這裡就行。我今天一整天都在萬霞灣。」

  秦七弦靜默片刻,又給師父和師兄發了信息。

  「師父、師兄,我們靈霄門的太上長老是個什麼樣的人啊?」

  孤懸燈:「你去龍血湖都不跟師父打聲招呼!我還是從紅妝那知道的。」孤懸燈氣到聲音都變了,比平時尖利得多。

  「太上長老,叫什麼來著?我與老祖沒任何接觸,據我所知他一直在閉關,前段時間因為壽元將近強行突破,結果渡劫失敗,閉關的那座山都被雷劫劈沒了。你問老祖幹什麼?」

  也沒什麼,就是如果大家都遺忘了的話,藏劍秘境的名額還能不能屬於她?

  要知道,當初是老祖強行將她塞了進去,激起了很多弟子不滿,讓她成為了鏡湖名人,如今老祖的存在被刻意抹去,歸她的名額是不是會產生變化?

  她有點兒擔心。

  藏劍秘境是渡川界內夠得著的最大機緣了,而她麼,現在還沒足夠的實力、也因為東池宴的緣故,不敢輕易踏出渡川界。唯恐遇上強者識妖!

  那兩個渡劫期的在渡川界來算一流強者,可說到底也只是幫天下書院挑選弟子的跑腿,這說明,渡劫期在外界應該不算什麼。

  秦七弦捋了一下思緒。

  有人要對付東池宴,連他存在的痕跡都要一併抹去。

  東池宴沒有坐以待斃,以神秘手段重生藏匿於她識海,只是從人變成了妖魔,也沒了記憶。

  他用這樣的辦法瞞天過海,躲過了神秘大能的探查。

  東池宴應該對她沒太大惡意。要殺她太容易了,犯不著折騰那麼多。

  而如果不是東池宴,她一輩子都不可能去傳道閣領悟獸魂碑,也就沒機會知道自己臉上的是妖腐之氣,哪天莫名其妙的全身腐爛死掉都說不定。

  系統在她體內這麼多年,哪怕後面激活了,也從未提醒過妖腐之氣的存在。它雖然聲音會有些許波動,但總體來看,就是個無情的修煉工具。

  相比之下,她寧願相信東池宴多一點兒。

  興許就是這縷天血妖的妖腐之氣,將她和東池宴綁在了一條船上,除此之外,她都想不到別的原因,為何當初的東池宴要選中她。

  至於因此而出現在識海裡,與原先那位氣質完全不同的妖魔東池宴……

  想起當初他們說的半妖妖吻,秦七弦不小心就腦補了一個可憐半妖的故事。

  既然人族負我,那下輩子我就當個妖魔,一身反骨?

  線索串起來大概就是這樣,至於中間一些無法解釋的細節,就不是她現在能弄明白的了。

  作為一個穿越者,在靈網上扒拉那麼久,瞭解的信息多了,秦七弦對妖魔的看法反而有了改變。

  她用的玄音骨是妖魔的骨頭做的,玄音金骨也是,還有很多養神的寶物,各種各樣珍稀都天材地寶,都出自於浮生妖界,出自於妖魔的身體。

  妖魔體內的血晶,都能被鎮妖關內的修士當成交易貨幣……

  人族沒有打到妖域。

  妖魔也沒有大批衝出過鎮妖關。雙方的戰場一直是浮生妖界!浮生妖界地域特殊,在那裡生長了許許多多外界沒有的珍貴靈物。

  這麼一看,他們更多的是利益相爭。人族想要浮生妖界的天材地寶,妖魔同樣也想要。

  人族拿妖魔煉製養神法寶,而妖魔則饞人族的靈相。談不上對錯,只有利益和廝殺。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她現在跟東池宴是神魂契約的關系,怕她元神崩潰,東池宴都要替她修補神魂,他倆同生共死的關系屬於板上釘釘了,所以,藏劍秘境裡必然有對她或者東池宴有益的東西。

  這個機會,她得想盡辦法抓住。

  玄音金骨叮叮叮地響,將秦七弦的思緒拉了回來。

  孤懸燈:「你的靈獸現在怎麼樣?」

  「沒覺醒也沒關系,這些年在湖內覺醒的靈獸很少,許多年才能出一隻。以後還有機會。」

  恰這時,湖中有鳥雀叫聲傳來,秦七弦循聲望去,就見一隻漆黑的小鳥從水裡鑽出來,正啾啾啾啾叫個不停。

  秦七弦愣住:「烏鴉?」

  小黑鳥也只有拳頭大小,這會兒跳到岸上抖了抖翅膀,沖秦七弦凶巴巴地吼了幾聲:「啾啾啾!」

  它叫的時候,身後居然有了一團漆黑獸影,羊身人面,虎齒人爪,凶神惡煞。

  胖鶴覺醒的竟然是上古第一凶獸饕餮的血脈力量,它現在這麼小的身子,尖尖的鳥喙剝瓜子都勉強,卻覺醒了饕餮血脈,日後要吞噬天地萬物?

  胖鶴……

  現在要叫小黑了,它覺醒之後得意得很,在岸邊走出了六親不認的囂張步伐,叫得一聲比一聲嘹亮:「秦七弦,我們還沒簽訂契約吧?」

  「你以後每天給我一百斤,不對,三百斤靈米,一百靈石……算了,三十顆靈珠,我就勉為其難跟你簽訂下契約。」

  秦七弦:感謝你體諒我的貧窮?

  「但是你得每天給我梳理羽毛,現在我羽毛變黑了,不討其他鳥喜歡,你得用亮晶晶的石頭,漂亮的貝殼、五顏六色的小花為我搭個很大很大的窩……」它從水邊跳到秦七弦面前,站在她腳背上,囂張地踩了幾腳後扇動翅膀飛起來,四處看了看,打算落在秦七弦胸口位置。

  目測那裡最軟最舒服。

  就在腳丫子即將落下之時,一股熟悉卻看不見摸不著的氣息陡然降臨,讓它渾身一沉。

  小黑鳥咚的一聲墜地,兩個小嫩爪子朝天,還在微微顫抖。

  秦七弦彎腰把它撿起來,說:「這是要送給師父的。」見它沒事,她也沒一直抱著,把小黑鳥直接送進了獸環。

  跟天賦、悟性這些不一樣,沒契約的靈獸是能被搶走的,秦七弦煉辟榖丹的時候可以高調一把,但她心裡清楚覺醒了饕餮血脈的胖鶴有多珍貴,就這麼帶出去必遭人惦記。

  結契了都能被搶,更何況她與胖鶴還沒結契。

  把胖鶴收好後接著回復師父消息:「胖鶴覺醒了,師父我一會兒過來找你。現在它覺醒了我怎麼出去?我沒看到門!」

  她站在原地喊了兩聲,烏衣執事沒有回應。

  他當時說到午時到了必須離開,可現在,時間還沒到,她想提前離開卻連門都沒瞧見,莫非得在這裡等到午時?

  孤懸燈:「我過來接你。」

  秦七弦老老實實地站著等,東池宴不知何時冒了出來,站在她身邊,淡淡道:「覺醒了饕餮血脈力量的靈獸有多厲害你不知道?捨得送人?」

  秦七弦側頭看他,說:「能有你厲害?」

  東池宴掃她一眼,目露不悅,黑沉沉的眸子透出一個意思:憑它也配與我相提並論?

  秦七弦讀懂了他眼神,點點頭,「那不就得了。」

  東池宴:……

  她繼續道:「你和我最缺的就是靈石和天材地寶、血晶這些,契約一隻招財貔貅還是很有必要的,它很小,也不佔地方,你若不喜歡,我們就不收進識海,反正我的識海也是你說了算對不對?」

  秦七弦臉上很難有表情,她的喜悅藏在歡快的聲音裡……

  還有彎彎的眼睛裡。

  清透的眸子裡有光閃耀,好似對未來的生活萬分憧憬。東池宴心想:果然是窮久了,一絲招財貔貅血脈能高興成這樣。

  秦七弦:「等會兒回了楓林谷,我們契約了小貔貅好不好?」

  東池宴別開視線,不耐煩地道:「要契就契,聒噪。」

  秦七弦:「你看我都不會取名字,之前叫它胖鶴,現在叫它小黑,要不,你給小貔貅取個名字?」這是養寵物的經驗,一定要讓老大知道自己在主人心裡的地位並沒有變化,甚至比以前更為重要。

  讓它真的以為自己就是一家之主!

  東池宴顰眉,語氣不善:「我是你爹?什麼都要管!」

  秦七弦:……要哄他,要哄他,要哄他……

  反正不把他當人看,不跟他一般見識。

  突然,又聽他道:「東池宴。」

  秦七弦驚了,什麼操作,難不成他要給小貔貅也取名叫東池宴。

  就見他倏爾一笑:「名字取得不錯。」

  她這才想起,當初這個名字,也算是她取的。看來,他記憶還缺失很多啊。

  恰這時,外面傳來師父的聲音,「七弦,我到了。」

  師父的聲音好似石子兒砸入湖面,驚得湖中霧氣如沸水翻滾,又倏地往兩側分開。

  緊接著,龍血湖霧氣盡散,朱漆大門重現於入口處。

  赤金烈日倒影湖心,隨著水中漣漪輕晃。

  東池宴盯著湖面,淡淡道:「赤漪。」

  抬步走向大門的秦七弦稍稍一怔,隨即欣喜道:「赤漪嗎?好的,小貔貅一定會很喜歡的。」

  反正比她會取名得多。

  感謝東池宴吧,不然小貔貅的名字可能就是小黃或者小金了。

  秦七弦沖站在大門外的孤懸燈招了下手:「師父。」

  孤懸燈:「回去再說。」

  楓林谷,孤懸燈不知從何處摸了個戒尺,「我就離開了一天,你又惹出這麼多事,煉丹我就不說了,去龍血湖連聲招呼都不打?」

  秦七弦很自然地發問:「師父你去哪兒了啊?」

  孤懸燈下意識道:「去找了個地方嘗試修……」話說了半截,她反應過來,用尺子啪啪敲了桌子兩下,「是我問你,還是你問我?」

  戒尺揚起,本想輕輕敲打兩下,哪曉得抬手後覺得衣袖灌風,渾身都有點兒涼颼颼的,孤懸燈遲疑了一下,就聽秦七弦道:「師父,你看這個。」

  秦七弦掌心裡,多了一隻小黑糰子,看著垂頭喪氣的,腦袋都縮在翅膀裡,一幅懨懨的模樣。

  「這是?」她能認出是隻鳥,卻不確定是什麼鳥。「真覺醒了?」

  「怎麼一點兒異相都沒,以往每次靈獸覺醒,必有獸吼如雷,引得整個珍獸閣萬獸齊吼。」正因為沒動靜,她才安慰秦七弦沒覺醒也沒關係,可現在看來,還真的覺醒了。

  「那只胖鶴覺醒後變成這樣了?我幫你看看。」

  說罷,孤懸燈直接伸手去摸,手指觸到小毛團的黑羽時,她指尖兒一顫,一些不太好的回憶登時湧上心頭,短暫恍神後,孤懸燈一臉凝重地道:「饕餮。」

  「它覺醒的是上古凶獸,饕餮的血脈力量!」

  秦七弦點頭,「師父,我還沒跟它結契,你契約它,可以重修靈相嗎?」

  孤懸燈深深地看了秦七弦一眼,「你知道了?」她沒問刨根究底地追問秦七弦從何得知,而是繼續道:「你從獸魂碑裡領悟的本命之靈並不強大……」

  秦七弦眼角餘光瞄到一道影子閃過。

  東池宴冒出來了,還坐在了她旁邊的桌上,正對著師父。他臉上噙著一抹淺笑,然而笑容不達眼底,一雙眼幽冷如陽光都照不進的深潭。

  師父說他不強……

  秦七弦連忙找補:「他以後會很強的。」

  孤懸燈:「這一點我承認。但是本命之靈前期實力弱,基本不能幫到你什麼,這只饕餮則不然,它現在就已有築基期的實力,能助你越階戰鬥。」

  師父再說下去,東池宴怕是要剁了胖鶴。他好歹也是通過獸魂碑萬千上古異獸神魂凝聚的方式出現的,天生對靈獸有威壓,胖鶴哪怕覺醒了饕餮血脈也只能任他捏扁搓圓。

  她立刻道:「師父我契約不了它。我的本命之靈不喜歡鳥。」

  孤懸燈愣了愣,隨後想到秦七弦的本命之靈是只白蟲子,天生相剋,倒是一下子不知道該如何去勸說了。本命之靈早已凝聚在她識海內,要是它不喜,秦七弦還真沒法契約這隻鳥。

  秦七弦又摸出了玉面狸赤漪,「而且我上次去挑的靈獸蛋也覺醒了。它叫赤漪,覺醒了貔貅血脈,我準備跟它結契,我們都喜歡它。」

  東池宴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秦七弦手裡的赤漪,那耀眼的金色倒映在他眸中,讓他冰冷的眼神稍稍緩和了一點點。

  喜歡?若是變成靈石,血晶,倒也勉強可以喜歡。

  本來就縮成團的赤漪更緊張了,也把頭埋在了爪子底下。

  東池宴:……

  秦七弦:「師父,我覺得這是老天爺給你的機會,你怎麼失去的,就怎麼去拿回來!」

  孤懸燈抬眸看向窗外。屋外陽光正烈,紅楓似火,顏色艷得灼熱眼眸。她眼睛微濕了一瞬,又在眨眼間恢復,隨後看向身側秦七弦,微笑著道:「這不是我想不想鍥約的問題,還得看它願不願意,它當初為了跟你可是鬧了絕食的。」

  這倒是個問題。

  還不待她詢問,縮著腦袋的胖鶴突然抬頭,啾啾大叫,「跟你,我跟你,馬上結契!」一邊說一邊撲騰翅膀,飛到孤懸燈身上後還往她衣服裡鑽,整個身子都嚴嚴實實地藏在了孤懸燈的衣襟底下。

  孤懸燈:「……」她都被小鳥冰得一激靈,怎麼會這麼冷。

  想起毛球和小黑鳥都縮成一團的可憐兒樣,她皺起眉頭道:「靈獸是我們的夥伴,我們應該善待它們。」

  秦七弦感覺自己替東池宴背了好大一口黑鍋!

  「師父說的是。」她解釋道:「我的本命之靈乃是獸魂碑上古異獸所化,它的氣息對於剛覺醒的兩小只來說太過強大……」

  總之,都是本命之靈太凶,不關我的事。

  孤懸燈:「那你要與它多溝通,耐心教它收斂氣息,運動自己的能力。」

  秦七弦連忙答應,她又問了一下藏劍秘境的名額,就聽師父道:「放心,少不了你的。」

  原來,渡川界這秘境被六大派聯手封鎖,每派手中各有一把鑰匙。進入名額是按照門派元嬰期修士來算的,一個元嬰期強者便能有十個准入資格。

  靈霄門一共有十位元嬰期,可以擁有一百名額。

  孤懸燈:「你師父雖然沒有靈相,好歹還是個元嬰期。」她沖秦七弦眨了下眼,「要是敢不給,我就散功,修為往下一跌。」

  重塑靈相本就要重修,這會兒倒是可以拿出來當個籌碼用。

  秦七弦:……

  這下我就放心了。

  孤懸燈:「要重塑也得妥善安排好才行,等你藏劍秘境回來後再做打算。」她冷笑一聲,「在這裡,還有她安插的眼線。」

  「若不是我醉生夢死,不求上進,恐怕都不能全須全尾地活到現在。」

  當年,她能活著回來,卻是托了某人的福。

  因為如果她死了,就能一直藏在某人心裡。

  她一蹶不振地活著,才能從天上的月光變成地上的泥濘,被劉相思一直踩在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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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7-13 00:32:17 |只看該作者
第049章 變故

  用什麼方式失去,就用什麼方式奪回來!

  孤懸燈眼神逐漸堅定,黑眸裡好似有兩簇火焰在熊熊燃燒。

  片刻後,她才壓下心中翻滾的情緒,看向秦七弦道:「你去藏劍秘境,修為吃虧了一點兒。」

  「這樣吧,現在距離藏劍秘境開啟還有一月,我帶你出去歷練一下。」

  她手裡的戒尺總算順順利利地敲到了秦七弦肩膀上,「明日,我們就去鳳血原深淵裂縫。」

  秦七弦第一反應:那我每天煉丹打卡還要繼續嗎?

  秦七弦:「那煉丹?」

  孤懸燈:「道紋丹哪有那麼好出的,暫時不管他,我去跟范殿主說。」

  秦七弦想到了遲早藥丸丹,與其交給藍花楹去賣,不如直接抱住師父的大腿。這些事,由元嬰期的師父出面更方便,她得專心修煉呢。

  將自己從觀摩促息丹得到靈感,弄出了個能加速靈氣運行的丹藥告訴師父後,孤懸燈把秦七弦拖到煉丹房,讓她當場煉了一爐。

  秦七弦只能選擇系統托管。

  一爐煉完,秦七弦發現這一爐的遲早藥丸丹顏色偏黃,並沒有之前那般晶瑩剔透,聞著也有一點兒藥香。

  這是,中品丹藥!

  系統托管煉丹居然是隨機的?明明是同樣的煉丹手法,全程沒有半點兒差錯,結果煉出來的丹差距這麼大。跟她上輩子玩的遊戲類似啊,可能出極品,也可能出白板,隨機模式讓人咬牙切齒,要麼一把出奇跡直接封神,要麼虧到吐血,怒罵開發組祖宗十八代。

  不過對她來說,中品丹藥反而更方便拿出去賣了。日後低品的拿出去賣,極品的自己吃!

  孤懸燈看到秦七弦的煉藥過程後大為震撼。

  她二話不說當場試藥,仔細體悟後道:「不錯,的確能提升靈氣吸收速度。」說完,孤懸燈一撩下擺,盤膝坐地,開始運功修煉。

  秦七弦沒打攪她修行,利用這時間跟赤漪結了契,成功擁有了第一隻契約靈獸。

  古柔收服地焰滕火的消息也第一時間傳了過來。

  「我收服了地焰滕火,多虧了你的丹!」

  「這次收火好驚險,我差點兒就死了,那火焰被我吸引,搶先鑽到我身體,結果我一運轉納火訣,體內經絡就猶如針刺,疼得我無法順利運轉心法。沒有心法引導,地焰滕火在我體內橫衝直闖,差點兒把我燒沒了。」

  「我強忍著痛總算運轉成功,結果靈氣消耗太快,所有的丹藥都吃完了,仍沒有辦法壓制火焰,眼看要被火焰燒成灰的時候,我想起我還有一顆丹……」

  古柔在玄音金骨那邊繪聲繪色地講完了她收火的驚險過程,最後道:「師姐懷疑我中毒了。可我完全不知道自己如何中招的。」

  她聲音從興奮變至低落,「但是我的丹童子死了。她在我身邊跟了兩年了,我回去就發現丹爐爆炸,她死在了煉丹房。」

  「我們都知道是蒲淵做的,然而沒有任何證據。刑殿過來調查的人,也就是走個過場。」

  「如果不是你的丹藥,我也死了,死了還沒人知道我是被人害的,他們恐怕都會認為是我自不量力,明明實力不夠收服不了地焰滕火,還不願收手,最後自取滅亡。」

  「師姐說,修行路就是與人鬥,與天爭,不爭不搶什麼都護不住,最終只會化作別人長生大道上的一捧黃土。」

  「我不想做黃土,也不想你做黃土。」

  再次經歷了生死的古柔聲音裡多了一絲她從未有過的狠意:「秦七弦,以後,我們讓別人做黃土!」

  她沒具體描述被烈焰焚身有多痛苦。

  可能把一個嬌弱善良的女子變成了這樣……

  那種痛苦,大可想像了。

  在這片渾濁的天地裡,每天都有腥風血雨,每天都有逆境生長,此時的古柔,好似從一株嬌柔的菟絲花變成了挺拔的青松,徹底與從前的天真和軟弱作別。

  秦七弦回了一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斬草除根。」

  古柔:「嗯!」

  跟古柔聊過後,秦七弦也有了點兒觸動。

  這片天地一點兒也不友善,像從前那般逗貓遛狗輕鬆自在的生活,只能在幻境裡才能擁有了吧。

  除非……

  她能做到此間最強!

  識海內,東池宴在溪邊假寐,忽覺水中被他用石塊壓住的水草正在奮力掙扎,柔嫩的小草變得蒼翠筆直,像是劍葉龍血樹。

  「咄、咄、咄……」劍葉一下一下地往上撞擊,直至頂開了頭頂那塊巨石。

  東池宴:?

  她心境出現了什麼變化,居然摸到了一點兒自己要走的長生道。

  東池宴有了點兒好奇心,坐起身問:「你在想什麼?」

  秦七弦:「只要我足夠強大,任何陰謀詭計都傷害不了我。」

  東池宴微微頷首,算是認可了這句話。

  秦七弦:「我就可以安心擺爛了。」隨心所欲、自由自在,無人能強迫我做我不想做的事、我也不必跟不喜歡的人虛與委蛇。

  剛剛用力頂開石頭的水草瞬間軟成了一截綠絲絛,任由潺潺流水將它捲至岸上,又衝回水中。

  不知為何,東池宴就是覺得自己明白了擺爛的意思。

  別人變強是想主宰眾生,被人奉為神明,壽與天齊。而你,變強只是為了偷懶不被打攪?

  秦七弦仍沉浸在回憶中。

  種花、養貓、喝咖啡、聽音樂、看書、追劇、逛某寶……

  她想,曾經擁有時不覺得,如今回憶起來才明白,那時候的日子與現在相比,真是輕鬆快樂。

  東池宴眼睜睜地看著識海裡多了一些幻影……

  他越看眉頭蹙得越緊,最終一臉嫌棄地伸手撿起石子兒投入水面,漣漪輕蕩,將幻影直接擊碎:呵,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幻影破碎,秦七弦思緒中斷,被硬生生從回憶中拽回現實。

  正巧,打坐調息的孤懸燈也睜開了眼。

  孤懸燈:「靈氣運行一周的速度提升了二十息。」

  秦七弦在心中換算了一下:修真界一個呼吸換算過去大約是六秒,即是說,提升了兩分鐘。

  中品丹跟極品丹之間相差巨大。

  孤懸燈:「紫宮一脈的促息丹我也知道了,你這個要比他們提升多。你煉出的丹,我會幫你銷售。」

  秦七弦一聽主動道:「我們五五分成。」

  孤懸燈白她一眼,「我要你靈石做什麼?」她頓了一下,「倒是可以給你師兄分一些。」對大徒弟,如今回想起來,虧欠良多。

  秦七弦:「師父拿去買酒,師兄也肯定是要分的,但憑師父做主。」她只負責煉丹,其他麻煩事都丟了,專心提升實力才是王道。

  孤懸燈笑了一下,「還喝什麼喝?」本想說以後都戒了,奈何看了一眼被她隨手擱桌上的酒葫蘆,孤懸燈略一思量後道:「確實也不能立刻就斷,免得惹人懷疑。」

  「不過當務之急就是帶你去歷練,其他的都以後再說!」

  秦七弦自然滿口答應。

  接下來的一個月,秦七弦每天都往返鳳血原和楓林谷。

  白日在鳳血原廝殺,晚上回來煉丹、自省、修煉。

  每天天不亮,孤懸燈把她提溜到鳳血原大裂縫,扔下去後並不管她,還說除非到了生死關頭絕不出手。

  到傍晚,她艱難爬出裂縫,孤懸燈又把渾身是傷的她給拽回去,雷打不動,風雨無阻。

  短短一月,秦七弦遭遇了上百次大大小小的戰鬥。

  她增加了很多戰鬥經驗,知道很多凶獸的弱點在哪兒,如何用快、準、狠的方法結束戰鬥,身邊一切都能作為武器,萬物相生相剋也有其規律,可以用最意想不到的方式解決掉強大凶獸。

  不僅是凶獸,鳳血原還有很多亡命之徒,專門干殺人劫貨的勾當,這一月內,她也斬殺了不下十人,對敵時更加從容不迫,絕不拖泥帶水。

  她每天還抽時間托管一爐遲早藥丸丹,自己煉一爐辟榖丹。

  遲早藥丸丹只出過一次極品,其他的大部分是中品,還有少量上品。

  自己煉的辟榖丹則是上品居多,偶爾狀態不好會出現中品,三十爐辟榖丹,一爐下品都沒有。

  她的丹道造詣,也在穩步提升。

  ……

  這日,楓林谷竹舍。

  盤膝打坐的秦七弦睜開眼,目光湛湛:「築基期四層。」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在沒有依靠系統托管葵花寶典的情況下,她的修為從築基期二層提升到了築基期四層。

  原本修為驟然提升顯得氣息稍稍不穩,運用也無法做到瀟灑自若,如今一個月的歷練打磨,身體氣機圓融為一,再無半點兒不合。

  結契了的赤漪個頭沒有一點兒變化,但是修為已經從煉氣期突破到了凝神期,帶著她找到了好幾株靈藥以及別人掉落的無主儲物袋。

  加上賣中品遲早藥丸丹得到的十八塊上品靈石,苦葉島分來的三十三塊中品靈石,秦七弦現在兜裡已經有了三十五塊上品靈石,這些,不是別人給的,而是她自己掙的!

  開心的是,她已經有了三十五塊上品靈石。

  不開心的是,一旦東池宴開始嗑瓜子,她很可能一塊都留不住……

  領取駐守苦葉島任務的弟子正是她以前外門的朋友張道人和郭多霞,得知是他們領取任務的時候,秦七弦還有點兒驚訝,掏出玄音骨與張道人聊了一番,得知雜役現在日子不好過,當初張道人花光積蓄租了她那塊田,結果就遇到靈土腐化,雖靈田問題現已解決,可田里仍有兩個月的空窗期,這就導致他現在每一天都很難熬。

  正好看到苦葉島招雜役,想著那是秦七弦的產業,張道人沒怎麼猶豫就接了下來。

  郭多霞跟他情況差不多,兩人一起去還能做個伴兒。

  秦七弦就在每月靈石俸祿的基礎上,又給了他們一瓶上品辟榖丹,並將極品遲早藥丸丹磨成粉末後撒在了辟榖丹瓶子裡,搖勻混合在一起,這樣一來,他們在苦葉島的日子也能過得輕鬆點兒。

  她能給的不多。

  給的多了,張道人和郭多霞也守不住。

  這就是現在的世道。

  苦葉島有人照看倒是個好事,就是不知道東池宴畫的大餅何時才能實現。

  她還指著苦葉島那些草都變成金苗苗呢!

  相比之下,還是赤漪這金疙瘩更靠譜一些。

  想到這裡,秦七弦將一直蹲在她腳邊的赤漪摸了一把,「三日後就要動身去藏劍秘境了,赤漪你要好好表現啊。」

  赤漪喵了一聲,「好。」頭慣性往外一縮,避開了秦七弦的撫摸,接著還露出一雙刀子眼,凶巴巴地瞪她一眼,大有你再摸,老子撓死你的架勢。

  秦七弦:「……」

  她這貓主子跟東池宴一個模子刻下來的,也是凶得很。

  秦七弦放棄摸貓,起身去後院給陰陽靈桃澆水,藏劍秘境一般得半個月,她離開前得將土澆透。院子裡除了陰陽靈桃,她還種了各種各樣的花草,大都是在裂縫底下發現的靈植,也不管有用沒用,覺得好看就帶了回來。

  如今滿院葳蕤,花紅葉綠,高高低低、錯落有致。

  要出遠門,還有點兒捨不得這些花花草草,就怕被她養嬌了,離了春風化雨,它們就長不好。

  要是有個隨身空間就好了。可惜那樣的儲物法寶太過珍貴,整個靈霄門就只有徐脈主有一個匣中山,據說價值五萬以上的上品靈石。

  秦七弦在院裡侍弄靈植,赤漪就在門縫底下偷看,看著看著,它用爪子捂臉,小心翼翼地嗚嗚了兩聲:她好想去主人識海裡睡覺,可惜不敢。

  想去主人腿上睡,也不敢。

  現在,也不敢跟著主人過去照顧桃樹,只能呆在房間裡等:小赤漪好可憐,好想要抱抱,嗚嗚嗚嗚。

  主人身邊那可怕的氣息到底是什麼呢?赤漪小小的腦袋想不明白,它只知道,不能靠主人太近,不能跟主人撒嬌,否則,會有大恐怖!

  好想要抱抱呀,喵~

  它縮在一起,團成了個金色小毛球,很快就進入夢鄉。

  夢裡,好似有只溫柔的手,在輕輕撫摸它的頭。

  東池宴伸手,摸了摸地上的小毛球。用手指輕輕一撥,小毛球居然也打了個滾兒,在翻滾時伸了伸軟乎乎的爪子,停下來後又頭首相連,團成了個圈兒。

  他想了想,抱著睡著的赤漪飄到了院子裡,看著她面前那棵桃樹苗,諷刺道:「你一天不落地給它澆水,也沒見它長大一點兒。」他能幫靈獸覺醒,卻無法讓靈植生長。當然,即便他能,也懶得出手。

  秦七弦頭也沒抬,「這才一個月,哪那麼快,種靈植得有耐心。」

  桃樹伺候完,旁邊的爬籐也得重新搭個架子,它們長得很快,現在的架子快不夠它們爬了。牆角根的靈草也得挪一挪,長得稍微茂盛了一些,她走過去的時候看到牆角那一叢百葉蕊裡居然藏了一朵粉色的小花,驚喜道:「百葉蕊春天才開花,現在都秋天了,它居然開花了!」

  東池宴看著這滿院蒼翠,只覺遍地都是生機,無處不是春天。

  他走近這春天裡,黑沉沉的神魂裡都多了一絲暖意。

  看到秦七弦蹲在草叢面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去摸那粉色花瓣,東池宴忽地想到什麼,嘴角一彎。

  他隨即喊了一聲:「秦七弦。」

  秦七弦轉身就看到東池宴抱著赤漪站在旁邊,他臉上帶著笑,手還放在赤漪背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撫摸。

  他一襲白衣,懷抱赤金小貓,唇角含笑,神色難得有幾分溫柔。

  一身戾氣盡數收斂,朗目疏眉,神清骨秀。

  東池宴:「想摸?」

  秦七弦點頭,眼含期盼。

  他一根手指落於赤漪頭頂,順著腦門一路往下,輕輕按至其尾骨處,讓赤漪都舒服得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東池宴這才道:「慢慢想。」

  說罷,抱著赤漪原地消失。

  秦七弦:……

  你忒麼的,真的狗!

  收拾完院子回到房間,秦七弦還未來得及坐下歇口氣,就聽得「噹」的一聲響。

  秦七弦愣住,聞道鍾怎麼又響了?此前十幾年未響一次,現在才幾天,又有大事發生?

  付令遠:「靈霄門弟子聽令,凡想參加藏劍秘境者,立刻通過玄音骨登入靈網,於鏡湖前等候。」

  秦七弦眼皮一跳。

  藏劍秘境還有三日就要開啟,名額早就定了下來,掌教這話聽著有些不對,難道名額還出了意外?

  師父的傳音同時抵達。

  孤懸燈:「情況有變,聖尊親定諸天萬界秘境規則,此前名額分配被取消,現在都需弟子自行爭取。你先入鏡湖!」

  進去靈網,鏡湖上一片平靜,無一人討論。

  很快,更改原因和新的規則顯現於湖面上。

  上面發了話,秘境資源應由年輕人自己爭取,而不是依靠門中長輩實力來劃分。同樣,名額也不能被大宗門壟斷,小門派的天才若能通過考核,同樣也能獲得秘境資格。

  為了方便選拔,幾位聖尊一致決定打開玄音骨內的天衍擂台。只要擁有玄音骨的修士都能報名,報名的修士可在天衍擂台上接受考核,奪取秘境資格。

  解釋了原因過後,掌教的聲音再次響起。

  付令遠:「這次我們渡川界的藏劍秘境,修為在金丹期以下,年齡不超過兩百歲的修士均可參加。」

  「藏劍秘境在諸天萬界的秘境當中並不算出眾,加上這規則臨時更改,外界修士想要過來參加時間上已來不及,但本界其他一些原本沒有資格進入的修士,這次都有了機會。」

  「你們作為靈霄門的優秀弟子,我相信你們不會輸給那些小門派的修士和散修!」

  「此次藏劍秘境變數很大,我不管你們在宗門內有何恩怨,一旦去了秘境,靈霄門弟子必須守望相助,若敢對同門下手,一旦查實嚴懲不貸。」

  「好了,符合條件的弟子速速在鏡湖留名!」

  秦七弦迅速在鏡湖上留名。

  很快,鏡湖上又多了一串串名字,總數眨眼就超過一百個。即是說,原本很多沒有秘境資格的弟子都報了名。

  不多時,鏡湖上就有了數千個名字,並且還在持續不斷地增加……

  靈霄門居然有這麼多兩百歲以下的築基期?秦七弦這具身體,之前一百多歲還是煉氣,而她認識的人,大都如此,就連知道的內門弟子,若能兩百歲築基,那也是能當執事的優秀人才了。

  也就內門精銳能百歲內築基。

  可內門精銳才多少?古柔都為一個內門精銳爭破頭,還險些喪了命!

  就在秦七弦心頭震撼時,掌教的聲音再次響起。

  付令遠:「藏劍秘境不禁止低修為的進入,因此聖尊他們沒將修為下限列進准入資格,但築基以下的修士連秘境裡的火毒都扛不住,去了就是送死。實力不足者,即刻抹去姓名!」他曾請示過為何不寫上築基期以上准入,上面的回答是不能以修為進階來衡量一個天才的實力,故而,沒有加上這一條限制。

  但是看到門下那麼多低階弟子不自量力地在鏡湖留名,付令遠還是忍不住出聲提醒。

  鏡湖上的名字隨即減少一大片。

  名字少了,剩下的大都熟悉,秦七弦還看到了公孫厄的名字,她真的成功築基了!

  「成功留名的弟子可離開,天衍擂台開啟時,玄音骨自會提醒,具體規則現在還無人知曉,你們現在要做的就是養精蓄銳,保持最好的狀態。」

  秦七弦一陣頭大。

  她昨日才給自己臉上紮了一針。

  現在神識也還沒完全恢復。

  原本三天以後肯定是能恢復的,現在麼,要是明天就考核,她就是點燃凝神香,施展一晚上的春風化雨也不能恢復最完美狀態。

  只希望這考核稍微晚一點再開始了。

  次日,秦七弦玄音金骨一陣發燙。

  她將其摸出,就發現骨頭上多了一道道暗紅色符文,像是骨頭縫裡溢出血絲,看著讓人有幾分不適。

  東池宴突然冒出,伸手奪走了那截玄音金骨。

  他的指腹在血絲符文上來回摩挲,臉色越來越陰沉,「地階音靈骨魔,它還活著。」

  這一截玄音金骨,出自一隻地階的音靈骨魔,這種骨魔聲音動聽,最愛坐在白骨搭建的骨塔上唱歌,低階骨魔的每一節骨頭都能傳音,高階骨魔的骨頭不僅能傳音,還能溝通神魂,形成魂域。

  人族碾碎它們的骨頭,將其製成玄音骨,自那以後,諸天萬界,就有了最方便的溝通工具,足不出戶,亦能瞭解天下事。

  傳統的傳訊符、子母玉、同心壁都沒了用武之地,全部被玄音骨所取代。

  「骨魔活著,神魂波動越大,你們傳遞信息才會越通暢。」

  東池宴將玄音金骨放到秦七弦耳邊,聲音沙啞,如毒蛇吐信,帶著絲絲寒意:「聽,它在喊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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