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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0章 死遁
「轟隆、轟隆……」雷聲滾滾、暴雨傾盆,靈舟的陣法結界顯然已經被閃電撕開,巨響都壓過了孤懸燈的聲音,只能看到她嘴唇翕動,無聲說:別怕。
緊接著,孤懸燈拔下頭發上一根髮簪。髮簪簪身為亮銀色,雕刻枝蔓暗紋,頂端紅色金屬絲層層纏繞,裹成了一朵從未見過的絞絲花。
銀簪落地,在秦七弦四周生成一個防禦結界,孤懸燈手腕一翻,掏出一個替身草人沖秦七弦揚了揚,還俏皮地眨了下眼道:「我去了!」
孤懸燈說完閃身飛出,她剛走,靈舟就劇烈顛簸起來,屋子裡的東西東倒西歪,滾落一地。
秦七弦原本探出了一縷神識觀戰,只是在戰鬥越發激烈之後,她的神識也受到影響,僅僅是戰鬥的餘波也不是現在的她能夠承受得起的。
秦七弦不得不收回神識,轉而詢問東池宴:「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東池宴:「靈舟被動了手腳,底部陣法內有個爆裂法陣,要……」他語速不快,說到這裡還笑了一下,「炸了!」
彭的一聲巨響,靈舟從底部炸裂,碎成了七八塊!
秦七弦眼前一片銀白,強光刺激下,淚如泉湧。視線恢復後,她發現靈舟已經四分五裂,被陣法護住的她正隨著一塊木板一起快速往地面墜落。
下落的僅她一個,其他弟子,身體不受控制地湧向了空中的一個巨大漩渦。
黑色漩渦裡好似有一雙猩紅詭異的眼睛,紅色瞳孔裡是一片火海,無數人在火海中掙扎、慘叫,被活生生燒成了焦屍,焦黑的屍體仍在往外攀爬、蠕動,宛如人間煉獄。
東池宴淡淡道:「上面那人是千目妖的魔僕,鬧出這麼大動靜,還不錯。」擊殺人族秘境出來的天驕,用以打壓人族士氣,揚妖魔神威……
他心中有了個猜想:莫非又有新的天妖誕生了?
「你們死時的畫面,很有可能會被千目妖傳到妖魔戰場。」
秦七弦怒道:「閉嘴!」
東池宴皺眉,本欲給她點兒教訓,隨後意識到什麼,改口:「他們死……」他想,誰都會死,但你不能死。
「死你個頭!」
秦七弦心急如焚,她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剛剛還一起嬉笑打鬧的同門被捲入黑洞吞噬!
門內長老全被牽制,而靈霄門弟子修為最高的就是金丹期萬和,面對高階魔僕的神通秘法,他們根本堅持不了多久!
她看到彭霄和他的鐵背龜已經落到了黑洞邊緣,鐵背龜身形不斷擴大,努力將彭霄往外頂,而它自己,越陷越深,龜殼即將跌入眼白!
藍花楹的地焰籐火熊熊燃燒,將黑暗灼穿了一個小小的黑洞,然而,這根本不夠。
一道劍光將黑洞撕開一道裂縫,那是公孫厄的劍氣!
秦七弦猛地意識到:「這黑洞也怕光!」
「焰漣!」識海裡睡得很沉的小金烏嚇得原地蹦起,還未來得及伸個懶腰就被秦七弦一把撈出,用力拋向高空,「去!」
小金烏髮現異常,立刻化作一個明晃晃的太陽,懸於高空之上。
它的光線讓黑洞的吞噬稍稍一滯,暗流一樣湧動的吸引力也隨之消失,眾弟子得到喘息,飛快往四周逃竄,有餘力的,還能拉一把同門。
然而就在這時,上方那黑衣魔僕首領突然大喊一聲:「收!」
話音落下,四周圍攻元嬰長老的黑衣人迅速乾癟,體內血肉骨架憑空消失,只留下一堆衣服和完整的人皮。一滴滴精血從人皮內飛出,被黑衣人盡數吸收。
黑衣魔僕原本實力就逼近渡劫,吸收精血後週身氣息暴漲,身體鼓脹起來,衣服都直接崩裂。
他修為再次攀升,威壓釋放,壓下四面八方!
緊接著,黑衣人吼聲如雷,一張拍出,掌心出現山嶽之印,朝著關就重重壓下。
與此同時,他另外一隻手指向黑洞,指尖微轉一圈,黑洞旋轉形成漩渦,洞內眼睛陡然睜開,朝著小金烏射出一道黑光。
千鈞一髮之際,秦七弦將嚇傻了的小金烏抓回識海。
那漆黑光束一擊落空後並沒消失,逕直在空中轉向,化作長矛刺向秦七弦!
「叮」的一聲響!
防禦結界被刺破,一點寒星刺入眉心,然後……
被東池宴一掌拂開,輕易碾碎。
天上魔僕和黑洞內的巨目同時看了過來,卻未見任何異常。
在東池宴拂開長矛那一剎那,秦七弦就已經施展出了鬼影迷蹤,四週一片黑暗,她藏得十分輕鬆。只是藏起來容易,要救其他人卻很困難。
上方魔僕在吸收了精血後氣息不斷攀升,已將三位長老同時壓制,黑洞漩渦將好不容易逃脫的弟子再次捲了過去,而這一次,陷入的速度更加迅捷,弟子們的掙扎顯得是那麼無力。
她看到,一個靈植師即將跌入眼目,葬身火海!
秦七弦聲音微澀:「東池宴,能不能救?」
東池宴冷笑一聲,「你是不是忘了,我是妖魔。」不參與殺戮已是在壓制本能,又怎會出手救人。
他想了想,說:「倒是可以趁機解決掉一個麻煩。」語畢,指尖一彈,將一滴血珠射入萬和眉心。
上次初禾門得到的血珠,現在倒是派上了用場。都不用他出手,上方魔僕自然能解決掉萬和。
萬和是金丹期,實力比其他弟子強。黑洞吞噬力消失那一剎那,他已逃出很遠一段距離,於是黑洞再次拉扯他們時,距離最遠的他已經摸出了一張一直捨不得用的千里遁光符。
這是他保命的底牌,乃是符道大宗師年輕時繪製,在未注入靈氣時,跟普通的紙沒什麼區別。正因為此,在秘境裡他才能將此符藏住。
沒想到,這保命符菉還是留不住了!
然而就在靈氣注入符菉瞬間,有什麼冰涼的東西落到了他臉上,萬和抬頭:「是雨水嗎?」東西入體,體內靈氣好似瞬間被凍住,注入靈符的靈氣被迫中斷,剛剛亮起的微光直接熄滅。
他心慌意亂,想要再次激活符菉卻無法再調動靈氣,只覺渾身都痛,彷彿整個人被扔進了一個巨大的磨盤裡,從頭到腳都在被碾壓,疼得他神魂都被撕裂,恨不得瘋狂大叫。
然而,他發不出任何聲音。
身體好似破了個口子,血液從那個破口汩汩地往外流,他想向身邊的同門救助,奈何眼珠艱難轉過去,就看到同門震驚扭曲的臉。
「魔僕,你竟然也是魔僕!」
誰是魔僕?
他在說我嗎?
萬和百口莫辯,只覺體內生機迅速流逝,連元神都化作虛無,他好不容易凝結金丹,還未在妖魔戰場上大展拳腳,他怎麼能死……
不過眨眼間,萬和就只剩下了一張皮,身旁弟子受到驚嚇,原本就抵擋得十分費力,這下直接被吸入漩渦,眼看就要掉進那雙可怖的巨目當中!
他的痛苦和無助都會被記錄下來,供妖魔欣賞,讓人族恐慌。
到底要怎樣才能救人!
那個眼熟的靈植師半個身子已經跌入穹目,還沒徹底掉下去,是因為一根火焰籐蔓暫時拉住了他。
然而藍花楹已經自身難保,他們都堅持不了多久!
他們身上有什麼是可以利用系統去搶過來的?
此時此刻,他們應該什麼都沒有!
一瞬間,秦七弦腦子裡閃過了無數念頭,然而,沒有一個可以安全地救下他。
她現在的實力跟黑洞搶人不現實!
唯有,出劍!殺了正在突破的黑衣人,他的神通不攻自破。
庚金劍訣,可斬妖魔。
她沒有劍……
不對,她可以有!
秦七弦看向公孫厄,她以公孫厄施展庚金劍意,是不是會威力加倍?
東池宴天生剋制魔僕,既然他不願意出手,那她——
對不住了,我不能看著他們死,什麼都不做!
秦七弦大喝一聲:「公孫厄!」
她手抬起,做了個抓握的姿勢:「借劍!」
公孫厄見識過秦七弦強大的劍意,無需更多交流瞬間就明白過來,眸子裡驟然閃出精光,「好!」
就在秦七弦靠近公孫厄之時,漆黑的夜空亮如白晝。
火光沖天,一聲清脆悅耳的鳥叫劃破天幕。
她抬頭,看到了一隻撞碎黑暗的鳳。
一襲白衣的師父義無反顧地衝向魔僕,她眉心有微光亮起,週身霞光萬丈。
「孤懸燈!」
「彭」的一聲響!
火鳳發出一聲哀鳴,在空中化作了熊熊烈焰。
火海吞噬了黑衣魔僕,也吞噬了白衣勝雪的孤懸燈。
漩渦中的巨目流出血淚,瞳孔裡的那些人發出憤怒的尖嘯,無數焦屍往外爬,彷彿想要爬出瞳孔,爬出黑色漩渦。
然而黑洞越來越小,很快就消失不見。
洞內巨目咆哮一陣,最終還是不甘地閉上了眼睛。
徐心木的靈植伸出數道綠光衝向了空中火海,然而,她什麼都沒撈到。
徐心木愣住,眼裡已有了濕意:「孤懸燈,她沒了。」魔僕強行提升實力維持不了多久,他們這幾個人聯手抵擋,應該能撐到對方氣血衰弱,不過如此一來,底下的弟子很難全部保住。
誰也沒想到,孤懸燈會用如此決絕的方式與魔僕同歸於盡。
她救了所有人。
蒲雙仍抬頭看著天空,空中火光漸漸熄滅,剩下的零星火星仍舊刺痛他雙目。
許久後,他才低聲喃喃:「她的靈相不是毀了嗎?」
關就一臉悲慟:「她那靈相是鳳凰。」
鳳凰,雖死,仍有餘燼,以生命為柴薪,奮力燃燒了最後一次。
「她救了我們所有人。」
想到那不甘心閉眼的巨目,關就繼續道:「也叫那些妖魔知道,它們的陰謀詭計絕不會得逞。」
關就走向了仍在發呆的秦七弦,「日後,你就是楓林谷谷主,你師父的一切,你都可以繼承。」
秦七弦素來面無表情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扭曲,她呆呆地看向關就,好半晌才說:「我師父,她,她……」
關就一臉沉重地點了點頭。
秦七弦泣不成聲,難以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識海內,秦七弦問東池宴:「我師父她沒死吧?」若不是師父提前交待了一番,她這會兒恐怕都要淚崩了。
東池宴:「跑了,識海崩潰,殘相不存,修為跌落,火光遮掩下使用了替身草人挪移百里外,被胖鶴馱著跑了。」
秦七弦:好傢伙,竟然死遁,還整了個大場面,這麼轟轟烈烈的死了,宗門但凡要點兒臉,以後都得善待她徒弟。
要知道,有巨目轉播,很可能這一幕已經傳遍了諸天萬界很多人眼中。
師父又沒有兒女,作為她唯二徒弟的秦七弦,那是正兒八經的烈士後人。
秦七弦不禁感歎,師父可真會抓機會啊,自己死遁了不說,還給徒弟鋪好了路,現在,就差給師兄報信了。
原本秦七弦還打算給師兄解釋一下,轉念想到師父那樣交待必有其用意,興許玄音骨溝通也沒有那麼安全可靠,因此,她摸出玄音骨,給師兄去了個信兒。
「師兄,花會再開,不要難過。」猶豫了一下,還是省略了師父說這幾個字。
他們之間的暗號,師兄能懂。
師父現在修為跌落靈相重塑非常危險,必須謹慎。
對面沒回復。
秦七弦一邊擔心師兄,一邊認真表演,她飛到空中尋找,終於,摸到了一片師父的衣角,登時攥著那片衣角嚎嚎大哭,「師父……」
東池宴太陽穴突突地跳,只覺她嚎得他頭疼,恨不得捏上那張嘴。
最終,以絲帶堵耳,沉入水中。
古秘境。
劉相思伸手推開了一扇木門。
門開剎那,就見院中梨樹搖晃,花瓣紛飛,好似漫天飛雪。
劉相思道:「這裡有幻境,你我二人入內,會進入一個凡間小鎮,當一對平凡夫妻,你是教書先生,我是繡娘。」說到這裡時,她聲音裡帶著點兒笑意,「我從未繡過花,等會兒入了幻境,倒能體驗一下,為你做件衣裳可好?」
沐晟安有些心神不寧,一時沒有答話。
待劉相思再問時,他才淡淡應了一聲好。
劉相思沒有發現他不對勁兒,前腳跨進門檻:「這裡的幻境已經很多人進去過了,都未破局。」她一臉篤定地說:「你我入內,必能破解陣中玄機,得到傳承。」
她想要的東西,從未失手過——這是她的自信。
然而等了片刻,沐晟安仍未跟上來,劉相思眉頭微皺,回頭催促道:「你怎麼還不過來?」
注意到沐晟安臉色發白,她也沒了繼續破陣的興致,將邁出的前腳收回,退出小院。
結果剛站到門外,木門就彭的一聲關上,劉相思伸手再推,卻是毫無反應,怎麼也推不開門了。
劉相思腦子裡閃過一個念頭:他們沒機會了!
她心頭懊惱,面上倒是不顯,幾步走回沐晟安身邊,關切地問:「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沐晟安沒有說話,頭上的梧桐枝上卻有什麼東西跌落下來,重重摔落在地。
劉相思看著地上玄陰鳥就臉一沉,這該死的畜生!
以為她不知道,這鳥早已能夠化形,化出的人形跟那賤人都有七八分相似,真是倒人胃口。
鳳棲梧桐,鳳棲梧桐!
這鳥,怕是對沐晟安都起了不該有的心思!
摔在地上的玄陰鳥輕啼一聲,嗚咽著道:「主人隕落了。」
「靈相的殘根,徹底消失了。」
元嬰期的靈相是能扎根識海的,吞噬了靈相,底下仍有殘根,曾與孤懸燈結契的玄音鳥與那靈相相伴了漫長的歲月,一直都能感應到殘根的存在。
那縷神魂氣息一直都在。
然而現在,它感應不到了。
劉相思已經掏出了玄音玉骨,片刻後,她點點頭,面無表情地道:「嗯,她死了。」
孤懸燈死了。
劉相思手上用力,險些捏碎了玄音玉骨。
為何要死得那麼轟轟烈烈,為何,不在陰暗的角落裡悄無聲息地死去!
早知如此,她以前就該弄死那賤人!明明心中恨得要死,劉相思嘴上仍道:「你要不要回去,為她上一柱香?」
「晟安?」
沐晟安回過神,失魂落魄地看著地上玄陰鳥,彷彿從它的身上,看到了孤懸燈的影子。
良久後,他才開口:「不必了。」
小懸她活著的時候都不肯再要他的冷香梅。
死後,又怎願受他的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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