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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蔡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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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風月】寂靜王冠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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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9-22 00:24:5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四十七章 洗手

    深夜,浩蕩的鐘聲擴散在夜空之中。

    寂靜的教堂,聖徽之下,蒼老的男人閉目祈禱,在柔和的燈光照耀之下,投下了飄忽黯淡的影子。

    在一片安寧之中,就連那一只鋼鐵手臂都變得柔和起來,不似凶器。

    祈禱結束,亞伯拉罕睜開眼睛,怔怔地凝視著聖徽。

    似是聽到背後的腳步聲,他回過頭,看到白髮的少女,便露出笑容,向她招手。

    “老師,我找了你好久。”

    白汐乖巧地坐了下來,“原來你在這裡。”

    亞伯拉罕尷尬地笑了笑:“不知道為什麼,這些日子一直心煩意亂。只有來這裡,才會心安。”

    “這裡?”白汐困惑。

    “這裡有神。”

    亞伯拉罕凝視著聖徽:“我向他祈禱夏爾能夠平安無事。”

    白汐隨著他看向那個簡單的標志,又回頭,困惑地看著老人:

    “老師也會信仰神嗎?”

    “或許在別人看來很好笑吧?人老了,竟然就和年輕的時候完全不一樣了。”

    亞伯拉罕自嘲地笑了笑:“以前我不信仰神,因為我沒有什麼可向神祈求的。但我現在卻希望這個世界上有神存在,能夠庇佑你們都平安無事。讓你、小葉子,還有夏爾都有遠大的未來。

    抱歉,其實這些本來應該由我來做的,可是我做不好。”

    “老師你已經做的足夠了。”

    亞伯拉罕搖了搖頭,“幾十年來,我困惑於這個世界的構成,可現在,我卻開始畏懼了。我與它格格不入,卻又欲求它能夠待我溫和。

    這是我本性中的軟弱……”

    他停頓了一下,笑容苦澀:“我竟然覺得,這樣軟弱的我很好。”

    白汐看著他,眼神沒有失望和鄙夷,只是好奇:“以前的老師,是什麼樣的人呢?”

    “大概是壞人吧?”

    亞伯拉罕撓了撓頭:“我一直羞於啟齒:我殺過很多人,其中有些人罪不至死,有些人是無辜的,但我沒有在乎。

    有時候,我甚至沉醉在那種掌控生命的感覺裡。那個時候的我,像是一個妖魔——我生來被培養成這樣的怪胎。

    有人告訴我,為了維護這個世界,我需要去殺死一些東西,清除一些害蟲。

    這就是我生命的全部意義。”

    白汐沉默了許久,低聲說:“老師你也不喜歡那樣的吧?我喜歡現在的老師,雖然老了,但笑起來很好看。”

    “在遇到夏爾之前,我時常因自己的嗜血本性而顫栗,從噩夢中驚醒,徹夜難眠。可有時候,我會懷念手指浸潤著血液的溫熱觸感。

    沒有人教過我應該怎麼樣去買咖啡、要如何與人握手,也沒有人願意同我握手,因為我的手裡握著劍。

    我不想過這樣的生活——這樣的想法是在撿到夏爾之後才萌發的。

    我學著給一個孩子換尿布,養一個孩子長大,還鬧了很多笑話……那個時候的他還是小小的,看著我,卻一點都不覺得害怕。

    從那個時候起,我覺得我和以前不一樣了,這樣真好。”

    亞伯拉罕笑起來了,那笑容毫無陰翳,凝視著白汐時,眼神就變得柔和又欣慰:“你知道我現在每天最快樂的事情是什麼嗎?”

    “——是洗手的時候。”

    “我的指甲縫裡洗出來的東西,不是血了,是墨水和粉筆的灰。”

    他伸出右手,那五指潔淨又柔軟,去輕輕地撫摸著白汐的長髮:“現在,我開始害怕死去,我覺得活著真好。

    這個世界上值得我牽掛的事情越來越多。我有你、有夏爾,還有小葉子,我有三個學生。我的過去不值一提,但你們是我全部的未來。”

    白汐任由他撫摸著自己的長髮,只是依偎著他的肩膀,輕聲呢喃:“老師最好了!等將來我結婚的時候,要讓老師坐在父母的位置上。

    這樣我就不怕了。”

    “好的。”

    亞伯拉罕笑著,可是不知為何,卻忍不住流淚的衝動。

    他抱著身旁的女孩兒,任由熱淚滾進襯衫裡,輕聲呢喃:“好的。”

    -

    在教堂之外的夜色中。

    蒼老的男人悄然佇立在黑暗中,沉默地凝視著亞伯拉罕的背影,許久之後,他打消了走進去的念頭,轉身離去。

    “亞伯拉罕,你還在做著不切實際的夢嗎……”

    -

    -

    同樣的深夜裡,聖城的暗巷中,一座破敗的建築內。

    黯淡的燈光照耀之下,空氣中氤氳著刺鼻的藥物氣息。一包包被包起來的藥材堆積在置物架上,卻根本沒有貼上標簽。

    這裡很明顯也不是正規的藥店。

    哪怕在聖城的榮光萬丈下,也是有禁藥存在的。那些違禁的藥品通過各個渠道走私進了聖城,通過隱秘的分發出現在一個個地下的網點。

    只不過現在,買賣雙方都似乎不像是要做生意的樣子。

    那個油光水滑胖子此刻神情一片呆滯,明顯是早就被心相樂師控制。他看著櫃台外面的人,發出空洞的聲音。

    “你消失了這麼多天,大家都很擔心。要不是你今天聯絡我們的話,我們都以為你已經死了。”

    夏爾萎靡地靠在牆上,抽著劣質煙卷,眼瞳裡帶著血絲。聞言只是頷首,悶聲‘哦’了一句。

    胖子呆板地問道:“計劃順利麼?”

    “就那樣子吧。”夏爾悶聲說:“不好不壞。”

    似是察覺到了他抵觸的情緒,胖子問道:“有什麼情況麼?”

    夏爾沉默了。

    許久之後,他低聲說:“我不想做了。”

    “嗯?”胖子沒有聽清楚。

    夏爾重復了一遍,提高了聲音:“我不做了。”

    漫長的沉默,似是另一頭沒有反應過來,許久,許久,在心相樂師的控制之下,胖子再度發出聲音:

    “夏爾,你想清楚了麼?”

    那聲音帶著冷意,似是質問。

    夏爾,真的想清楚了麼?真的想明白後果了麼?

    “你·他·媽要讓我說多少遍!”

    夏爾暴怒,抬起頭,發紅的眼瞳怒視著他:“我不做了!老子不做了!去他媽的革命軍!去他媽的靜默機關!你們把我關起來吧!讓我清淨一些!把我抓回牢裡去!”

    他憤怒地凝視著那個胖子,那個死胖子卻在恍惚之中變成真的死胖子了。

    轉瞬之間腐爛,脖頸之上還懸掛著一根粗糙的麻繩,像是被懸掛在什麼東西上,七竅中流出漆黑的血。

    他的嘴唇開合,說話的時候蛆蟲和蒼蠅就從五官中爬了進去,爬了出來……

    又來了。

    那種該死的感覺又來了……

    夏爾愣住了,踉蹌後退,脫力一樣的從牆上滑到,坐在地上。

    “他·媽·的……”

    他捂住劇痛的頭顱,輕聲呢喃。

    那個胖子冷眼看著他,許久之後發出聲音。

    “好啊。”

    他說,“你不做,有的是人做,你可以走了。”

    夏爾愣住了,沒有想到如此輕鬆簡單。

    “反正你的價值就只有這麼一點而已。”胖子淡淡地說道,“你知道康斯坦丁為什麼那麼看重你麼?因為你是天才?別開玩笑了夏爾!因為你的老師……”

    “你說什麼?”

    夏爾呆滯地看著他,從地上爬起來,眼神變得凶狠起來:“這跟我老師無關!你們想做什麼?!”

    “無關?”

    胖子發出空洞地笑聲:

    “——這是你的老師,亞伯拉罕,當年還是龍騎兵的時候,跟著蓋烏斯所犯下的罪孽!現在到他負責的時候了。

    夏爾,你真的想清楚了麼?

    你不想做,可以,反正上面可以拿亞伯拉罕做誘……”

    “你敢!”夏爾扯起了胖子的衣領,嘶啞地咆哮。

    “這都是你自己的選擇,夏爾。”

    胖子淡淡地說道:“哪怕那個姓葉的發瘋也什麼都改變不了。靜默機關可不是看爵位的地方。秘銀之窖倒是還秘密囚禁了不少貴族呢……你也不想讓你的朋友因為你被關進那裡去,對吧?”

    夏爾的手指無力地鬆開了。

    他捂著劇痛的頭顱,踉蹌後退,蜷縮在角落裡,發出模糊的聲音。似是咒罵,但卻聽不分明。

    漫長的寂靜之中,他抬起頭,眼瞳裡的血絲像是灼燒的火焰。

    那眼神毫無悲喜,只是麻木。

    “我借口出來買藥的。”

    他伸出手:“你把單子上的藥給我。”

    於是,胖子便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

    “這樣才好。”

    夏爾沉默著,接過了包好的藥物和藥劑,轉身,推門而出。

    -

    深夜的聖城分外寒冷,水汽在鐵牆之上結了霜。

    夏爾從靜默機關的隱秘據點裡走出來,提著那一包不知所謂的藥,低著頭,沉默地向著棲身的倉庫走去。

    可就在恍惚之中,卻聽見了身後的感嘆的聲音。

    “你買藥好長時間啊。”

    抽著煙的革命軍鬍子拉碴,是他的那位室友。

    他依靠著路燈,在微弱地光芒裡看著他,帶著某種古怪地笑容:“感冒了?”

    那種目光仿佛知曉了什麼,令人遍體生寒。

    “你怎麼……”

    夏爾愣住了,語無倫次。

    鬍子哥雙手踹在懷裡,微笑著走上前來。夏爾僵硬在原地,呆滯地看著他收在口袋裡的手掌,不知道裡面究竟藏著什麼。

    “真巧啊。”

    鬍子哥抽出手,那一只手上沒有抓著刀或者繩子,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長:“我出來買煙,聽說你在附近,就等你一起。”

    他停頓了一下,回頭看了一眼夏爾來的方向:“你在裡面鑽了這麼久,不會是想要溜號吧?”

    夏爾僵硬地笑了:“怎麼會。”

    “那就走吧。”

    鬍子哥攬著他的肩膀,那手掌分外用力,像是鐵箍:“我們先回去,其他的事情,慢慢講。”

    夏爾的臉色慘白,咬著牙,擠出勉強地笑容:

    “好啊。”

    -

    與此同時,破敗的倉庫中。

    昏黃地燈光下,康斯坦丁坐在椅子上,面容肅冷,一言不發,只是沉默地用手指敲著桌子。

    剩下的那七八個人或站或坐,神情陰沉,可目光卻好毫無例外地凝視著桌子,看著桌子上那一份被敲打著的文件。

    在康斯坦丁身後,審查員低著頭,漫不經心地磨著自己的匕首,刺耳的聲音響徹在每一個人耳邊。

    當敲門的聲音響起的時候,他便露出愉快地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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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9-22 00:25:1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四十八章 不眠

    當夏爾推門而入的時候,只看到昏黃燈光之下,那些看向這邊的影子,眼神似是不善。

    他僵硬在了原地,心中不安的預感越發的濃厚。

    “怎麼啦?”

    身後鬍子哥探頭探腦,從他身後擠了進來,看到眾人之後點了點頭:“大家都到啦?夏爾別愣著了,康斯坦丁先生還有事情呢。”

    夏爾勉強地笑了笑,跟在鬍子哥身後,隱約中他看到所有人面孔,只覺得那種漠然的眼神很冰冷。

    “不好意思,回來晚了一點。要是夏爾的話,我都找不回來了。”

    鬍子哥拍了拍口袋,“沒辦法,賣煙的地方太難找了,只能買到特別糙的煙葉,大家有人要麼?。”

    康斯坦丁似是沉思著,恍然未覺。

    “科里你回來的正好。”審查員露出笑容,指了指桌子上的文件:“大家都看完了,就差你們兩個人了。”

    “什麼東西這麼要緊?”

    科里漫不經心地湊過去,忍不住搖頭:“大家都知道我不懂拼寫的,這種東西直接說不就行了,幹嘛還要寫在紙上。”

    沒有人理會他,所有人都沉默著。

    康斯坦丁抬起頭,看向他身後呆滯的年輕人:“夏爾,你剛才去哪兒了?”

    就像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夏爾藏起濕透的掌心,抬起手裡的袋子晃了晃:“我去買……”

    康斯坦丁打斷了他:“說實話。”

    他愣住了。

    所有人不善的目光都看了過來。惡寒像是粘稠的液體一樣灌入了肺腑中,不安地動蕩著,幾乎令人窒息了。

    他僵硬地笑了一下,擠出錯愕的神情:“大家都怎麼了。我只是去買了個藥而已啊。”

    審查員走上前來,將他手中的袋子拿走,粗暴地翻開,將藥材和藥劑全部打開,全都倒在桌子上。

    檢查完畢之後,他向康斯坦丁低聲說了句什麼。

    康斯坦丁的眼神頓然黯然起來,微微點頭,看向夏爾:

    “你看看這個,看完之後你就明白了。”

    夏爾僵硬地走上前去,接過了那一份文件,壓抑著手指顫抖的衝動,將它翻開。

    旋即,絕大的驚愕和惶恐降臨了。

    令他僵硬在了原地。

    “嘿,什麼東西這麼神秘?”

    科里湊了過來,拍了拍夏爾的肩膀:“你看把你嚇的,怎麼啦?上面說的什麼?”

    夏爾的臉色慘白。

    許久之後,他艱難地抬頭,看向科里的眼神就變得恐懼……又憐憫:

    “上面說……”

    他的聲音顫抖:“你是……內奸。”

    科里愣住了,許久,張口欲言。

    下一瞬間,微笑地審查員出現在他的身後,伸手,捂住了他的嘴,手中的匕首流暢又嫻熟地劃過了他的喉嚨。

    鮮血噴湧出來,落在夏爾的臉上。

    是溫熱的,還帶著猩甜的味道,某種芬芳擴散開來。

    夏爾手中的文件被染紅了,他呆滯地看著文件上那個名字,踉蹌後退,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科里跪倒在地上,捂著自己的喉嚨,艱難地掙扎著,抬頭,凝望著夏爾,嘴唇開闔卻發不出聲音來。

    很快,他撲倒在了地上。

    赤紅的血從他的身體下流出,擴散開來,在塵埃中變成了紫黑色的粘稠液體。許久之後,他不動彈了。

    “抱歉,嚇到你了吧?”

    審查員微笑著,伸手將夏爾從地上拉起。夏爾失魂落魄地看著科里,許久,轉過頭,嘴唇開闔,卻說不出話來。

    “科里很早之前就被聖城買通了,要不是這一次他入獄的時候暴露了馬腳,我們都沒有想到他竟然是奸細。”

    審查員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和他接觸了那麼長時間,沒有被他灌輸什麼東西吧?”

    夏爾呆滯地搖著頭,只覺得眼淚懦弱地湧了出來,幾欲崩潰,哽咽地問:“我、我……你們不殺我麼?”

    “放心,大家知道你的。哪裡會有像你這麼傻的間諜啊。”

    審查員笑了笑:“可能你還不知道,康斯坦丁已經決定讓你做他的秘書了,你可記得要小心一些,警惕那些別有用心接近你的人。

    幸虧我們發現的早,否則萬一科里到時候通過你知道了什麼機密,那麻煩可就大了。”

    他停頓了一下,指了指地上的科里:“稍後我找人給你做個檢查,你可能不知道,這個家伙還是一個心相樂師呢。

    萬一他給你種下什麼暗示的話,那可不好了。”

    夏爾僵硬地點了點頭,心中卻終於恍然。

    只覺得一片寒冷。

    他終於明白,靜默機關為何這麼放心他一個人潛伏在革命軍裡臥底了。因為他的接頭人就隱藏在自己身邊,日夜監視著自己。

    他通過心相樂章,操控著那個販賣禁藥的死胖子和自己接頭,遙控自己去為他尋找著情報。必要的時候就將自己當作棄子丟棄掉,保證自己的安全。

    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

    康斯坦丁看著他恍惚的神色,嘆息了一聲,伸手,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抱歉啦,孩子,沒想到你會嚇成這個樣子,這是我的失誤。”

    “沒、沒什麼。”

    夏爾勉強地笑了笑,抬起袖子擦掉了鼻涕:“我只是被科里嚇到了。”

    他沉默了一下,伸手,指了指桌子上被翻成一堆的藥:“我的東西。”

    康斯坦丁愣了一下,旋即笑起來,將那些藥放進夏爾手裡:

    “很好,夏爾,你果然是個好孩子。”

    夏爾勉強地笑了笑,旋即臉色慘白,捂住嘴,彎腰衝向門外。

    很快,在收拾了屍體之後,眾人便離去了。

    康斯坦丁看向身旁的審查員。

    “內奸找出來了,人也殺了,現在,你總該放心了吧?”

    審查員的笑容依舊神秘,只是微微頷首,凝視著夏爾離去的方向:

    “但願,是我過敏了吧……”

    -

    -

    數日之後,聖城的角落,一條荒敗的小巷中。

    夏爾依靠在牆上,抽著煙,像是午後百無聊賴地曬太陽。

    隱約的聲音,就從他耳邊傳來。

    “根據我從靜默機關裡得到的資料所知,自從十幾年前革命軍建立開始起,康斯坦丁在革命軍內部就是重要人物,而且行蹤神秘,幾乎沒有多少人見過他的樣子。

    如果不是這一次被聖城逮捕的話,恐怕就連靜默機關都無法確定這個人是否存在。

    他和蓋烏斯之間的關系尤其密切,雙方互為表裡。這個人潛伏在陰影中,在諸國之間為蓋烏斯奔走,據說私下裡支持者甚眾,很多諸國的高官都與他有過聯絡。

    正是依靠著他手中的情報網,蓋烏斯的革命軍才能夠興風作浪這麼多年。

    這一次,康斯坦丁被捕,不僅僅從聖城內部挖出了一大批內奸,而且還截獲了有關冬幕節襲擊的重要情報。

    你只要能從康斯坦丁那裡找到蛛絲馬跡,就可以順利脫身了,不要陷得太深,夏爾,你沒必要為聖城做出什麼犧牲。”

    “我知道啦,葉子,放心吧。”

    他得意地笑著:“你還不知道我,一旦有風吹草動,跑得比誰都快,記者都追不上我。”

    一條隱約的水汽引線從他身旁的下水道裡延伸出來,接在他的身上,和他同調在一處,便有沙啞的聲音從他耳邊響起。

    “都這個時候,就不要講這種爛話了,夏爾。”

    葉清玄輕聲嘆息:“如果有什麼情況,一定不要硬頂,只要能活下去,哪怕把靜默機關賣了都無所謂。

    夏爾,只要你活著,我一定會把你救出來的,明白麼?”

    “放心,你看我像是那種有操守的人麼?該賣的時候我連聖城都一起賣。”

    夏爾笑眯眯地揮手:“不用擔心我啦,我這裡一切都順利。康斯坦丁很信任我,現在我已經是他的秘書了,代替他處理各種信件。

    過一段時間,他去見蓋烏斯都會帶著我的。”

    “……”

    葉清玄沉默許久,輕聲嘆息:“你多保重吧。”

    “你那邊背著靜默機關聯系我也犯忌諱的吧?以後沒事兒的話不要私下裡聯系我了。”

    夏爾輕聲說:“這裡也有幾個麻煩的家伙在盯著,萬一露了馬腳的話就不好玩了。”

    “……很厲害的家伙?”

    “很厲害,非常棘手。”

    夏爾沉默了許久,回憶起越獄之時所見的那個身影,眼瞳就顫動起來:“在革命軍潛伏在聖城的人之中,有一個人的眼睛是紫色的。

    要小心他,葉子,千萬要小心那個人……如果遇到他的話,立刻逃走,絕對不要跟他動手,明白麼?”

    葉清玄愣住了。

    第一次的,他從夏爾的身上感覺到了恐懼,毫無遮掩的軟弱和顫栗。

    “夏爾,就算是……”

    夏爾搖頭,打斷了他的話:“葉子,算我求你。”

    “……”

    葉清玄沉默許久,緩緩點頭:“好,我答應你。”

    “那就太好了。”

    夏爾勉強地笑了笑,低頭看著手裡快抽完的煙卷,丟掉,踩著碾滅:“我先閃人啦,不用擔心我,師兄我吃得好睡的香,隔三差五還會去喝個花酒。

    日子愜意得不要不要的,我都快忘記我是臥底了。”

    在切斷共鳴之前,他猶豫良久,低聲問道:

    “牛頓先生他……還沒有消息麼?”

    “還在失蹤中,毫無音訊。”葉清玄的語氣陰沉起來:“難道你還在乎他?”

    “沒有消息就好,至少他應該還活著。”

    夏爾搖頭:“哪怕他騙我去跟革命軍做交易,可自始至終,我從來都沒恨過他。他教了我很多東西,我應該感謝他看得起我這個廢材樂師的。

    抱歉啦,葉子,沒經過你的允許就拿你的數據去做了實驗,我欠你的。”

    “活著回來給我打一頓就好。”

    葉清玄嘆息了一聲:“快滾吧,否則你就要被打腫臉回去了。”

    “謝啦。”

    夏爾笑了笑,揮了揮手,轉身離去。

    在遠處,葉清玄從靜謐的咖啡店裡睜開眼睛。

    沉默許久,他忍不住輕聲嘆息。

    “蘿拉,幫我一個忙。”

    他輕聲呢喃:“保護好夏爾,不要讓他受傷。”

    在他身旁的空氣中,傳來了無奈地抱怨:“我上輩子究竟做了什麼孽,才攤上你這種人……”

    很快,嘆息聲消散了。

    就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謝啦。”

    葉清玄笑了笑,抬起咖啡杯,將苦澀的濃縮咖啡一飲而盡。

    在低垂的眼眸裡,眼瞳血紅。

    他已經十天沒有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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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四十九章 交易

    深夜,房間中一片狼藉,像是許久未曾收拾。

    多少人散盡千金苦求不得的珍貴樂章,高深樂理被隨意地散落在地上,被窗外的夜風隨意翻卷,卻無人問津。

    葉清玄躺在書堆裡,面前放著一個塞滿的煙灰缸。

    他掐滅了最後一個煙頭,閉上眼睛,卻睡不著。

    不是睡不著,是沒有辦法睡著。

    前幾日因為憂心夏爾一直沒有睡得著,還好他的體內有賢者之石的樂理,體質遠超常人,不要說十天,哪怕一個月不睡覺,也頂多需要靜養一段時間。不會如同常人一般猝死。

    但夏爾安全之後,他才發現,他睡不著了。

    這些日子以來,他百無聊賴打算作曲,從靜默機關扒了那麼多珍貴樂理和樂章,自身樂理突飛猛進,可現在,卻進過頭了……

    一旦他意識稍微模糊,體內的樂理失去了控制,就會自發的運作起來,宛如春雨之後的野草,荒原上的馬群,一旦失去控制,便會瘋漲亂跑。

    強過頭了。

    強到他自己都掌握不了了。

    就像是就像是千百隻手拉扯著他的神智,令他不得不時時刻刻壓制著這種力量。

    這樣不好。

    倘若找不到辦法將這一部分過強的樂理掌握的話,葉清玄恐怕只能找幾個戒律樂師來將自己封印住了。

    “我早說過了,不是樂理的問題,是你的問題。”

    蘿拉的聲音從月光裡傳來,宛如在耳邊一樣:“葉清玄,自從你錨定原點,踏入共鳴的時候,你就已經是織夢者了。

    可到現在,你還不知道一個真正的織夢者應該怎樣的運用自己的力量……”

    葉清玄頓時頭疼起來,撓著自己的亂髮。

    “你怪我也沒用啊。”

    他說:“要怪就怪葉蘭舟那個王八蛋怎麼樣?拋棄妻子良心喪盡,這麼多年來生死不知,就連個遺言都沒留下來。

    到現在,葉家死到只剩下我這麼一根獨苗,別說織夢者,我就連上墳都不知道去哪裡給那群孤魂野鬼燒紙錢好麼?”

    “……”蘿拉一陣沉默。

    而葉清玄卻忍不住嘆息,撓著亂髮。

    “織夢者……真是麻煩啊。”

    織夢者。

    葉氏的天人之血中所傳承的獨有進階,歷代家主無一不是由此而成。

    自古以來,以身體銘刻樂章的樂師為數眾多,比如石心學派的小源;以血脈傳承樂理的派系也不少,其中以天人之血為代表。

    但絕少有人想過更近一步,在自己的意識中做手腳。

    敢這麼做的人都瘋了。

    除了葉氏之外。

    葉氏將以太和樂理鍛造入意識中,以自我之夢為媒介,承載要素雛形。

    軀殼、血脈與意識,三者以九霄環佩所化的天梯融為一體,達到完美的平衡。

    自共鳴級開始,便鋪好了通向權杖的堂皇大道,此後自然事半功倍。

    從葉清玄成為樂師學徒開始起,夢境的雛形便開始醞釀。默默地從葉清玄的意識和樂理中汲取著力量,隨著葉清玄踏入共鳴,自身進階織夢者,已經到了開花結果的時候了。

    “可惜,你卻偏偏無夢可做。”蘿拉嘆息:“樂理無所依托,以太無處可歸,你自然會覺得心煩意亂。”

    葉清玄問:“這種情況很常見麼?”

    “從沒有過。”

    蘿拉回答:“大部分織夢者在進階之前就想好自己的以太之夢了。只有你至今從未想過。

    再說了,你這個混蛋從一開始就對大源缺乏渴望,根本就是將樂理和樂章作為工具使用,天底下哪裡有你這樣的樂師?”

    “喂喂蘿拉,我當年可是做夢都想要成為樂師的。”

    葉清玄攤手:“我這都還不夠渴望?”

    “想要做和喜歡做,是兩碼事情。”

    蘿拉冷哼:“如果做廚子可以滿足你的願望的話,我猜你現在肯定是阿瓦隆最好的廚師。但你會為了做天底下最好的廚師去花一丁點心思麼?”

    “……”

    葉清玄沉默。

    “這就是問題所在了,葉清玄。”

    蘿拉嘆息:“‘樂師’這個身份對你來說,只是工作而已。你何曾將它當過一生的追求?比起這個來,我看你更喜歡去跟著亞伯拉罕做古代歷史學者……”

    “大不了我隨便做個夢唄。”葉清玄嘴硬:“反正只要是夢就可以了,對吧?”

    蘿拉反問,“如果隨便做個夢可以,你為什麼到現在還沒睡著?”

    “……”

    葉清玄無言以對,許久之後他煩躁地嘆息了一聲:“葉蘭舟當年是怎麼解決的?”

    “我不知道。”蘿拉搖頭,“我遇到他的時候,他已經是織夢者了。至於他的夢是什麼,相信你已經深有體會。”

    海上生明月。

    高山流水,明月之章。

    豈止是深有體會?

    想到這裡,他眼前一亮:“我已經學會月光了,難道不能照葫蘆畫瓢弄個山寨?”

    然後,蘿拉的冷水便毫不留情地潑下來。

    “月光,不是明月。”

    蘿拉道:“光為表之應用,月為裏之實質。

    你對應用一道得心應手,但你對海上生明月的實質卻一無所知。

    你一直都是這樣,擅長應用,卻對核心缺乏興趣,純粹將樂章和樂理作為工具。但凡你有點興趣,都不會出現現在這種尷尬的情況。”

    “他教過我了。”葉清玄嘴硬:“沒道理不能照搬。”

    “他只是指了一條路給你而已。”

    “路?”

    葉清玄笑了:“我可沒有看到有什……”

    還沒有說完,他就愣住了。

    夢,夢的盡頭……夢的盡頭……到夢的盡頭去!

    瞬間,葉清玄猛然從地上彈起,用力地拍了拍頭:“我怎麼忘了這事兒!”

    葉蘭舟一開始就給自己留下線索了。

    可自己卻找岔了方向。

    夢的盡頭……

    -

    深夜,狼笛被葉清玄從夢中吵醒。

    許久之後,他揉著眼睛推開門,看到門前雙眼發紅的葉清玄,便露出苦澀的神情:“又有什麼事兒?

    葉子,我知道你現在心情很焦躁,但你總要讓人睡覺吧?不是誰都跟你一樣,不眠不休像機器一樣二十四小時開工,我這才剛躺下,眼睛還沒閉上呢,要幹活兒也要到明天再說吧?”

    葉清玄握著他的手,鄭重懇請:

    “幫我個忙。”

    “……”

    狼笛愣住了,沉默半響之後從口袋裡掏出一包壓扁的煙盒,翻出了一根歪歪扭扭的煙卷,點燃深吸了好幾口之後,搖了搖頭,總算清醒點了。

    “說吧。”

    他嘆息:“你又犯什麼事兒了?我這個有史以來最廢柴的權杖大師能不能罩得住?”

    葉清玄搖頭:“你知道我想讓你幫的忙肯定不是這個。”

    他愣了一下,“你想帶夏爾閃人?”

    “也不是。”

    於是狼笛的神情就越發地愁苦了。

    “我不幫可以麼?”

    “狼笛,你可是我的好朋友啊。”葉清玄按著他的肩膀,眼神誠摯:“好朋友之間,互相幫忙總是應該的,對不對?”

    “……”

    狼笛的表情頓時變得很精彩:“為什麼好朋友這個詞兒從你的嘴裡說出來,就一股人渣味兒?”

    葉清玄直截了當地問:“當年葉蘭舟在聖城究竟做了什麼,你在靜默機關裡待了這麼久,怎麼也能知道一點吧?

    我說的是百臂巨人那一部分。”

    “……這你都知道了?”

    狼笛一愣,許久,苦笑著搖頭:“你等我換個衣服。”

    五分鐘後,狼笛穿戴妥帖,重新回到門前。

    “走吧。”

    他抽著煙,在前面帶路:“跟我來。”

    -

    -

    兩個小時後,葉清玄乘著升降梯,來到靜默機關的禁忌文書保存中心、

    陰森如墳墓的大圖書館中依舊一片寂靜。

    可葉清玄卻渾身輕鬆,沒有絲毫不適,倒不如說,他反而如魚得水。反正在皇家圖書館裡也都是這樣,除了沒燈之外,似乎就沒什麼差別。

    要不是知道自己身處異國,他還想把高文再叫出來聊聊呢。

    很快,他在櫃台之後見到了枯朽又蒼老的侏儒管理員。

    “管理員先生,我們要查閱一部分檔案。”狼笛開口說道。

    “怎麼又是你……哦,又多了一個新面孔,是你的朋友?”

    侏儒撇了葉清玄一眼,伸手:“有權限麼?”

    “沒有。”狼笛搖頭:“這是私下的查詢,沒有任何授權,我們也不希望任何人知道。”

    侏儒吧嗒了一下嘴,見怪不怪:

    “那就要按規矩來了,誰來支付代價?”

    狼笛讓開身,露出了身後茫然的葉清玄:

    “他。”

    侏儒頷首,從櫃台之下取出一架古老的青銅天平,擺在桌子上。

    古老的天平上裝飾著華麗的花紋,似乎隱隱與遙遠的什麼地方呼應著,散發著靜謐的波動。

    “我不管你想要知道什麼,也不管你想幹什麼。”

    侏儒淡淡地說道:“來這裡,就要守我的規矩。

    ——交換吧。

    知識是有價值的,用你所知的東西與它交換。把你想要知道的關鍵字寫到紙上,放在左邊,它會評定出重量。如果你能提供等值的東西,交易便可以成功。”

    葉清玄端詳著那一架天平:“什麼都可以用來做交易?”

    “不拘樂理、樂章、情報、秘密,甚至是八卦雜志、街頭流言,只要是知識便行。”

    侏儒淡淡地說道:“此處為尼伯龍根的入口之一,通往全知賢人之境,甚至‘燈塔’都只是它的一部分。

    只要你支付的代價足夠,連教皇的底褲是什麼顏色都可以告訴你。”

    “好啊,那幫我看看教皇的底褲是什麼顏色。”

    葉清玄興奮起來,搓著手,不等狼笛阻攔,便在紙條上寫了關鍵字‘教皇的底褲顏色’,放在了天平左邊。

    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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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9-22 00:25:4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五十章 刻度

    崩!

    好像一噸鋼鐵砸在了地上。

    左邊天平瞬間壓到了底部,十分刻度壓到了九的部分。

    “……”

    葉清玄盯著看了半天,抬頭:“這個是什麼價錢?”

    侏儒面無表情地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了一個茶杯,喝了一口淡淡地說道:“這個的意思就是說,你差不多要湊這麼一個規模的圖書館的價錢出來。

    僅次於聖城中央聖塔控制中心的樂理密碼,相當於十個天國之門。”

    “這麼貴!”葉清玄瞠目結舌。

    “嫌貴就別買啊。”

    侏儒嗤笑:“窮逼別來。”

    “……”

    葉清玄一陣無語,很快,他換了一張紙條。

    ‘葉清玄’

    天平下沉,刻度零點一。

    葉清玄看了半天:“這是多少錢?”

    “這是‘不值錢’。”侏儒撇了他一眼:“隨便買兩本學前教材就能買到。”

    “這麼便宜!”葉清玄頓時心碎:“我好歹是教皇底褲的九十分之一呢!”

    “每一個整刻度都是幾何倍數上漲的!”侏儒冷笑:“而且它還不值零點一,這只是個最小的單位,你想知道的東西在外面肯定都爛大街了!”

    葉清玄頓時無語。

    沒辦法,人怕出名豬怕壯,現在哪怕拉出隨便哪個樂師學徒來都知道葉小侯爺城門怒斬仇敵狗頭的故事。

    知道的人太多,就不值錢了。

    他想了想,換了個紙條‘狼笛’,天平下沉,刻度六。

    侏儒說:“這個價碼差不多相當於國家機密,你拿出點比如海軍航線啊,軍事布防圖啊,國庫儲備狀況啊之類的東西就可以買得到。”

    “我不服!”

    葉清玄大怒,指著狼笛:“他憑什麼比我貴六十倍!”

    “咳咳,確切的說是六百四十倍。”

    狼笛糾正道,又補充了一句:“……還不止。”

    接下來,葉清玄又更換了一系列關鍵詞,玩得不亦樂乎。

    福爾摩斯,刻度四點七;麥克斯韋,刻度六;薩滿,刻度五;巴赫,刻度八;震旦天子,刻度八點五;胡先生,刻度六點五……。

    他想了想,將亞伯拉罕的名字放上去。

    瞬間,刻度飆升,七點五。

    “沒道理這麼貴吧?”

    他愣住了,沒有想到自己的老師的機密程度竟然這麼高。

    “問那麼多幹嘛,貴自然有貴的道理。”侏儒懶得理他了。

    他嘆了口氣,猶豫了一下,將白汐的名字放了上去,但刻度沒有反應。

    “為什麼沒有反應?”

    “你要搜索吃飯、睡覺這種東西,它也沒有反應。”侏儒翻了個白眼:“寫詳細點!找人的話至少寫全名!最好標注地方和家族。”

    “全名?”

    葉清玄愣住了:“這就是全名啊。”

    “是麼?”

    侏儒意味深長地笑了,伸手撫摸著天平:“這就是你需要它的理由了。”

    葉清玄沉默。

    “你玩也玩夠了,還打算折騰多久?”侏儒看著他,手指敲打著櫃台:“難道你來這裡就是為了看看?”

    “這不是沒見過麼。”

    葉清玄死皮賴臉地笑著:“我再試試。”

    他隨手寫了兩個紙條。

    ‘鳳凰之子’,刻度

    屬於安格魯皇家學派的獨特進階,樂師之中大部分人都曾經聽聞,可謂如雷貫耳。這個刻度的價錢,大概是一本普通樂章就能夠買的到的價位。

    “不錯,價格公平合理。”

    葉清玄點頭,將第二個紙條放上去。

    織夢者,刻度4。

    這個價位普遍都是鮮為人知或者事關緊要的珍惜秘聞,拿出同等級的消息或者知識便可以換取。

    葉清玄要了紙和筆,現場進行以太復寫。

    薄薄一本得自胡先生處的樂章《秋風詞》,天平緩慢恢復,停留在了刻度1。看來東方的樂理和樂章在這裡的價格會略微高一些。

    葉清玄停頓了一下,想了想,隨手又抓過了一張紙條,信筆寫道:9月,瀚莫港,禁藥‘奎師’六十公斤。

    紙條放了上去之後,天平迅速恢復平衡,又向右傾斜了3個刻度。

    “如果是我這邊貴了的話會怎麼樣?”葉清玄看向侏儒。

    “你可以選擇換一條,或者將額度寄存在這裡,再或者,尼伯龍根的天平會補償你給你額外的幾條相關消息。”

    “我選最後。”

    話音剛落,天平左側的紙條蒸發了,以太彙聚,化作兩張白紙。

    葉清玄一愣,在侏儒的示意下拿起。

    一行隱約的字跡便在他眼前迅速浮現而出,稍縱即逝,倘若不專注閱讀的話,根本就來不及看完。

    媽·的,奸商……

    葉清玄心裡來不及罵人,趕忙全神貫注地看向紙上。

    織夢者

    東方諸侯葉氏獨有進階,進階者需要具備天人之血。

    織夢者以特殊的樂理和技術,將樂章寫入自身編織的夢境中,達到以夢境承載要素的目的。

    因為融入了心音樂章,每一個織夢者的夢境都有著獨特的效果。

    樂師能夠將樂章的靈性裝載入自己的夢境中,進入‘夢寐之境’的狀態,徹底與樂章合二為一,達到‘以太化身’的狀態。

    在此狀態下,樂師能夠以潛意識掌控諸如變化派系的公式、聖詠學派的四液平衡、幻術學派的支點、召喚學派的獸性、心像學派的暗示等等。將演奏變為本能,將樂理變為呼吸。

    並在此過程中逐步凝聚出最適合自己的要素,為進階權杖鋪平道路。

    缺乏詳細情報,有待收集。

    看到這裡,第一張紙已經完了,葉清玄翻開第二張,這是尼伯龍根附贈的消息。

    十二日前,葉氏獨子葉清玄受封長余侯,疑似已然進階織夢者,有待探查。

    沒了。

    “就這麼點?”葉清玄抬頭。

    “給多少,就是多少。”

    侏儒懶洋洋地抬起眼皮子:“一個點的刻度,難道要給你個豪華大禮包?”

    葉清玄頓時一口老血憋在喉嚨裡,吐不出來。

    果然是奸商!

    “好了,你玩也玩了,試也試了,總該動點真格的了吧?”侏儒似是洞曉了他的目的,眼神玩味:“這裡真正有價值的只是,都是刻度五以上的東西。五之下的東西,根本沒必要到這裡來。”

    葉清玄不語,沉思片刻,呼來以太,具現為紙條,寫了三張紙條。

    第一張紙條,‘百臂巨人’,紙條上秤,刻度游走不定,在九至一之間徘徊。

    第二張紙條,‘試驗’,瞬間,一聲脆響,刻度收攏,瞬間拔升到了六以上。

    葉清玄猶豫了一下,將第三張紙條放了上去。

    ‘葉蘭舟’。

    崩!

    刻度拔升,九點六。

    漫長的沉默之中,侏儒倒吸了一口冷氣,看向葉清玄的眼神就變得分外怪異。

    “喂,小子,你又對誰的底褲感興趣了?”

    “看來聖城的底褲要比教皇的底褲貴啊。”

    葉清玄笑了笑:“我要掏什麼價位的東西出來?”

    侏儒斜眼看著他,冷笑了幾聲:“你覺得你身上有這麼值錢的東西麼?”

    葉清玄攤手:“便宜點唄,做筆生意也不容易呢。”

    侏儒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許久之後,伸手敲了敲天平。

    “砍掉一部分內容。”

    刻度回升,7。

    葉清玄不動,搓著手,自言自語:“地主家也沒有餘糧呢。”

    侏儒的表情抽搐了一下,再敲天平。

    “再砍一部分。”

    刻度回升,

    葉清玄望天,哈哈一笑:“今天天氣不錯。”

    “喂!小子,不要不識好歹!”侏儒大怒:“我都已經便宜很多啦!難道你還想衝個vip會員打七折麼?”

    “先生您別生氣,有話慢慢說嘛。”

    狼笛趕忙站出來,安撫著傀儡,他將天平擋在自己的身前,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東西,放到了天平的右邊:

    “這個,夠麼?”

    瞬息間,刻度驟降,7。

    雖然只是降低了3個刻度。按照幾何倍數來算的話,此時價格已經瞬間縮水了幾十倍!

    不知道狼笛究竟將什麼東西放上去了,竟然抵得上這麼貴重的價值!

    葉清玄一愣,張口語言,卻被狼笛攔住:“別計較那麼多。難道我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小子把心挖出來?”

    葉清玄一愣,旋即苦笑。

    確實,他原本打的就是這個主意。

    自己身上最值錢的東西就是賢者之石的樂理……倘若實在沒有辦法的話,葉清玄也不打算空手而歸。

    付出一點代價,豈不是理所當然?

    只是他沒想到,狼笛竟然幫自己支付了那麼大的代價。

    一瞬間,他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別高興的太早,算你欠我的。”

    狼笛撇了他一眼:“剩下的差價你自己補吧。”

    葉清玄頷首,嘆息,只能如此了。

    很快,他將一疊書稿交給了狼笛。

    石心學派的小源技術,在經過了葉清玄的修改和更新之後,結合了部分從賢者之石中得到的樂理,已經不遜色於現代各個學派的核心樂理技術。

    所制造的人造器官‘小源’除了能夠異化以太撬動以太之海之外,還結合了賢者之石的能力,能夠調整人體內部分泌,為樂師注入儲備的激素、藥劑或者解毒藥。

    當然,必要的時候,甚至能夠將血液煉化為炸藥,然後,自然引燃一個火星……

    不過葉清玄在其中的關鍵樂理部分留了一個心眼,改寫了部分樂理,為自己留下了一個隨時接手控制的後門。

    他可不想莫名其妙地栽在自己設計的東西上。

    書稿放上去,天平終於恢復了平衡,甚至還超出了兩個點。

    “多餘的刻度,讓尼伯龍根補償我相關消息吧。”

    葉清玄的話音剛落,一本書稿再次落在了天平的左邊。

    這一次,不再是閱後即焚的復制版了,而是一本有些年頭的筆記。

    實驗記錄。

    ——葉蘭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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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一章 隨筆

    在得到筆記之後,葉清玄他們便離去了。

    寂靜中,侏儒待在黑暗裡,點燃了煙鬥,深吸了兩口之後吐出了濃厚的煙。天平沐浴在煙霧裡,神異不顯,似是沉寂。

    “你給他的是全本。”

    侏儒淡淡地說:“他那點代價,能換到的只有一頁。你不是一直保持中立麼?這次幹嘛偏愛一個莫名其妙的小子。”

    “不是偏愛。赫爾墨斯已經幫他將代價付清了。”

    一個疏冷的聲音從黑暗中響起,似男似女,卻分辨不清:“況且,他有資格得知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

    侏儒笑了笑,敲了敲煙鬥:“這是你的判斷?還是你們的?”

    黑暗中一片寂靜,再無聲音。

    -

    -

    在奔行的馬車上,葉清玄擰開了燈,將筆記攤開。

    毫無疑問,這本筆記是葉蘭舟親手所寫,字裡行間的行文和風格都沒有任何謬誤,而且在有的夾縫裡,往往還寫著一兩段即興創作的旋律,有的地方根本就畫滿了肖像和塗鴉。

    有的肖像是頭戴面罩渾身包裹嚴實的手術人員,有的塗鴉像是什麼巨大的鍋爐,被塗成了漆黑,滿是破洞。

    旁邊隱約有一個人影的小點,作為比例尺的存在,仰望龐大的頂穹。

    看得出來,葉蘭舟根本就沒有嚴肅地對待試驗這回事兒,否則這裡面就斷然不會又是塗鴉,又是十四行詩了。

    那個家伙到什麼時候都正經不起來,信奉的是凡事只出七分力,而且想到什麼幹什麼,絲毫不考慮後果,或許考慮過,但他可能不在乎。

    否則,以他的天資和才能,哪裡會變成現在這樣生死不知的鬼樣子?

    幾十年前,東西方聯合,聖城居中協調,成功地創造了奇跡。

    天災中的最頂峰的存在,三柱神,三賢人,四活物,八大現像中,具有生物特質最為濃郁的存在,擁有無盡生命力和無盡怒火的‘百臂巨人’,竟然被人類所擊敗,封印,捕捉。

    經此一役,諸國付出了慘烈的代價,至今未曾恢復,高加索公國因此而一蹶不振,現在依舊是一片亂像。

    更不提數名聖徒因此隕落,就連黃之王也換了人。

    當然,時隔幾年之後,為此而付出代價的人又多了一個。

    葉蘭舟。

    葉清玄一生的不幸都源自於以此,此時此刻將這本筆記捧在手中,他不知自己應該是厭惡還是欣喜。

    只覺得思緒錯亂,不能自己。

    針對百臂巨人,聖城展開了‘天災本質’的研究,這是人類最接近成功的一次,也是付出代價最為慘重的一次。

    而在其中,根據筆記中所記載,葉蘭舟所負責解析研究的便是‘意識本源’。

    天災的意識從何而來,因何而生……

    但是他進入的太深了,已經踏入到了禁忌的領域。

    根據歷史記載,人類最早和天災溝通,便是百目者的誕生。

    三柱神之一,代表混沌與惡的神明自此從黑暗世界中浮現,存在於以太界中的深淵也終於為人所知。

    甚至有人猜測,百目者便是那一道恐怖深淵所誕生的意志。

    不論如何,這只是猜測。

    萬物為大源所創造。

    可大源中所流出的不止是奇跡,還有天災這樣的怪物。

    人類想要生存在這個世界上,便不得不與天災相抗衡,甚至遲早會與天災決一死戰,敲定這個世界的歸屬權。

    因此,才有了‘天災本質’的研究。

    而葉蘭舟所從事的,無疑是核心中的核心,機密中的機密。虧他一個無根無底的東方人能夠得到聖城和列王議會的信任。

    而這本筆記,就是他在研究中的記錄。

    可惜,裡面無關緊要的東西太多,那個混賬甚至寧願在裡面抄錄一份十幾年前某個餐廳的外賣單也不願多寫一點正經的東西!

    對此,葉清玄憤怒異常的同時,也表示理解。

    因為自己也是這種人。

    既然腦子能記住的話,幹嘛還要寫在紙上?

    這一份實驗記錄,也只不過是應付差事混薪水而隨手寫寫的吧?

    裡面記錄的東西,自然也是流水賬,而且七零八落的,破碎異常,葉清玄翻了許久之後,才從裡面找到一些有用的隻言片語。

    可惜,年月日盡數都是空白,令人難以猜測具體時間。

    第一句有用的話就沒頭沒尾。

    ‘它聽得懂我說話。’

    緊接著,就是一大段傳聞和八卦,而且還加了批注,什麼有趣有趣,這個故事太蠢之類的。

    隔了兩頁之後,他又冷不丁的冒出一句:

    ‘我找到方法了’。

    再過了一段胡亂的塗鴉之後,是一段隨手寫的潦草抱怨。

    ‘學會五百個單詞只要了兩天,前面那群屍位素餐的蠢貨究竟是怎麼幹活兒的!要是一開始就交給我的話,它現在早就會寫詩了!’

    中間好大一段廢話之後,葉蘭舟再次進入了正題。

    ‘它讓我給他起個名字,我不敢。’

    葉清玄愣了一下,明白筆記上究竟是說什麼意思,陷入沉默。

    百臂巨人想要一個名字,一個屬於自己的名字。

    但葉蘭舟不敢。

    一個東西,倘若有了名字,就會開始區分內外,於是便有了自我。

    有了自我的東西,便難以掌控。

    會生出無窮的變化。

    而就在後面大段廢話裡,莫名其妙加了一句沒有沒尾的話。

    ‘附屬實驗正在繼續,順利到令人作嘔。’

    而接下來,葉清玄所看到的記錄,便只剩下最後一句。

    ‘它學的真快,竟然已經學會騙我去給他開門了。’

    -

    從那之後,記事本上便再無任何相關的記錄,就像是每日潦草度日一樣,寫著四六不靠的東西,甚至還畫了幾幅自畫像。

    鬍子一張比一張長。

    到後來,只剩下一片空白。

    葉清玄的面色漠然,一頁一頁翻過,再無任何話語。

    可當他翻到最後一頁的時候,卻看到一大段昂長又潦草的隨筆。就像是專門寫給某人的留言。

    這是他在這個世界上留下的最後的痕跡。

    葉清玄低下頭,沉默地翻看。

    -

    敬愛的大人們。

    當你們看到這一段的時候,事情已經無可挽回。

    首先,要感謝聖城對我這麼一個漂泊者的深感信任。背叛了這份信任的我對此而感到了萬分羞愧。

    如果一切順利的話,結果就會如各位所見的這樣。

    沒錯,是我親手釋放了百臂巨人。

    赫爾墨斯說的對,倘若是為了尋求善果的話,從一開始,這個實驗就不應該存在。

    我因為過分好奇而邁入了禁忌的領域,也因此而察覺到了那些令人作嘔的秘密。

    因此,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這個實驗的目的是否有我們想的那麼的單純和光輝?

    不論如何,它必須被停止了。

    我早該想到,東方西方,不論哪裡都是一樣的。

    希望我來得及銷毀掉那些從這個實驗裡所孕育出的畸形成果。但願我的所作所為能夠為你們帶來警示,也令你們能夠清醒那麼稍微一些,檢討一下自己的所作所為。

    和這個世界相比,人類如此渺小,卻為何能造下了如此龐大的罪孽和惡果?

    或許,從一開始我們就不應該來到這個世界。

    這是屬於它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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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二章 為了他·媽·的·世界

    一直到這裡,就在沒有其他的話語了。

    這就是葉蘭舟最後的筆記,最後的隨筆。

    為了這個世界,為了道德,或許還為了拯救人類,為了其他一些崇高的什麼……自始至終,都未曾提及自己的妻子和兒子。

    “竟然……真的是你……”

    許久,許久,葉清玄沉默地合上了筆記:“竟然真的是你。”

    在黯淡的燈光中,他靠在馬車的椅子上,無力地閉上眼睛。

    “這個世界?”

    你的所作所為是為了這個世界?

    無聲的,筆記被以太粉碎,落在地上,宛如紛紛揚揚地雪。

    在震怒樂理的漣漪中,紊亂地餘波擴散,性質干涉。

    那紛紛揚揚的雪粉無聲地燃燒起來,黯淡的火星飄揚,就此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葉清玄凝視著那一堆黯淡的火星,輕聲呢喃:

    “——去·你·媽的世界!”

    -

    很久之前,葉清玄聽說過一個笑話:一個農婦進城買了一籃子雞蛋回家,因為她長得好看,所以路上遇到了一群流氓調戲她,想要把她拖進樹林子裡去。

    農婦抵死不從,爆發出了強大的力量,和流氓們廝打在一起。流氓們被她的氣節所震懾了,羞愧地跪在道出了自己的邪念,祈求饒恕。

    “多大點事兒。”

    農婦不屑地拍著身上的土,她說:

    “我還以為你要搶我雞蛋呢。”

    這麼多年以來,葉清玄流浪在這個世界上,無家可歸,失去了那麼多東西。他心裡愛著自己的母親,也恨著葉蘭舟。

    但他一直都覺得,葉蘭舟是有苦衷的。

    他這麼做,一定有原因。

    他或許是為了保護這個家。

    或許是為了擺脫葉氏龍脈之血的宿命。或許是因為百目者的迫害和陰謀。或許是為了什麼其他難以揣測的秘密……

    所以他不得不去做。

    葉清玄在心裡給他洗地洗了十幾年。

    結果,葉蘭舟卻告訴他:我這麼做是為了這個雞蛋。

    真好笑。

    去·你·媽·的雞蛋。

    去·你·媽·的葉蘭舟!

    這個世界這麼冷漠,又這麼醜陋,像是永遠下著雪,赤足走在其中,每一步都感覺到痛徹心扉的寒冷。

    有那麼多人更應該去愛它,更應該去守衛它,更應該去為他犧牲一點什麼東西。

    但哪怕順位前一百的人都死了,也絕對輪不上你!

    你這麼愛世界,世界卻沒有愛你。

    真是諷刺。

    真是可惜。

    葉清玄只覺得自己的一生無比的滑稽,像是一個笑話。用盡了十幾年的力氣來到了這裡,找到了真相,卻發現葉蘭舟從頭到尾只想去做無名英雄而已。

    好吧,你去做你的無名英雄吧,去壯烈犧牲在沒有人知道的地方。

    不知為何,葉清玄忽然想要回到魯特鎮去。

    或許,當初的自己應該繼承神父的職位,在那個海濱的小鎮裡終老一生,做一個受人尊敬的神父和維修師,無災無病。

    他低頭撫摸著聖徽,有些想念老師,有些想念白汐和夏爾,也有些想念老費。

    他終於下定決心,等這件事結束之後,就離開這裡。

    此後一生,與這個莫名其妙的爵位、與這個姓氏、那位拋棄妻子的英雄再無關系。

    馬車停了。

    葉清玄推開門。

    “謝了,狼笛,這一次是我欠你。”他轉身告別。

    狼笛看著他疲倦的神情,微微搖頭:“或許我早該讓你知道的。”

    “沒有什麼該不該的,你為我做的足夠多了。”

    葉清玄揉了揉額頭:“今天有點困,明天我就不去了。”

    狼笛一愣,旋即笑了起來。

    “恭喜。等你醒來之後,恐怕就是貨真價實的干涉級樂師啦。”

    “狼笛……”

    少年回頭看著他,眼神複雜。

    “嗯?”狼笛一愣。

    “我一生的悲劇,都是因以太而起。”

    葉清玄笑了,滿是自嘲:“蘿拉說的很對,如果有其他選擇的話,我其實不想做樂師的。”

    在深夜的寒風中,少年轉身離去。

    狼笛沉默地看著他的背影走進使館的大門,消失在庭院深處。

    不知為何,他忽然回憶起當年那個少年。

    那白髮的少年微笑著走進熾熱的陽光裡,踏上了自己的未來之路。

    那場景歷歷在目,似是不久之前一樣。

    他低頭,輕聲嘆息,點燃了最後的煙卷,吐出了肺腑中的悵然和青煙。

    “小葉子,看來你真的已經長大啦。”

    -

    -

    同樣的夜空之下,夏爾推開了窗戶。

    寒風從窗外吹進來,他向著掌心哈了口氣,搓著手。在冷風中,他打了一個激靈,困意漸漸消散了。

    時鐘轉到了四點。

    還有兩三個小時,天就要亮了。

    在蟄伏了許久的時間之後,他們終於從那個破爛的倉庫搬到了旅館裡,不過只有康斯坦丁和夏爾兩個人。

    其他人似乎都被秘密安排,離開聖城,乘坐著船前往新大陸殖民地去了。

    留在聖城的只有他們兩個。

    住是住的不錯,這一座別墅裝潢精美,什麼東西都不缺。吃飯也頓頓有肉,面包管夠。

    只是,他們依舊還處於被‘保護’之中。

    對被從牢中營救出的康斯坦丁,革命軍似乎始終都難以重新信任。哪怕經歷了數次審查之後,依舊未曾告訴他革命軍在聖城的新據點在哪裡。

    夏爾作為康斯坦丁的秘書和隨從,自然也遭受了重重檢查。

    而冬幕節一天天的在逼近,眼看就只剩下半個月了,調查依舊毫無寸進。

    康斯坦丁和蓋烏斯之間有過幾封書信來往,因為康斯坦丁的眼疾,信的書寫和念誦都是夏爾代勞的,但兩個人之間未曾聊過任何實質性的東西,只是互相關懷了一下身體。

    恐怕,兩個人也知道,只是書信溝通的話,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吧?

    康斯坦丁一直在反對蓋烏斯在聖城的舉措和行動,哪怕是他力扛眾意,將自己從牢獄中救了出來。

    而蓋烏斯則對他的態度越來越冷淡,到最後一封信裡,隱隱透出了一股‘好自為之’的感覺,令人感覺越發不妙。

    想到這裡,夏爾忍不住嘆了口氣,神情愁苦起來。

    在他身後,臥室的門被推開了。

    “夏爾?”

    康斯坦丁摘下了眼鏡,看了他一眼:“你還沒睡麼?”

    “醒了,睡不著,就開窗換換氣。”

    夏爾問:“我是我吵醒你了嗎?”

    “人老了,就睡不安穩,有點失眠了。”康斯坦丁將書丟到了桌子上:“翻了一會書,還是睡不著,發現你也沒睡,就想要出來找你喝一杯。”

    “好啊。”

    夏爾關上了窗,從酒櫃裡隨便拿了一瓶酒,準備好東西出來。廚房裡還有準備好的冰格,倒進清水之後,夏爾稍微晃了晃,裡面就傳來了結冰的聲音。

    “搞定了?”

    康斯坦丁看著他輕鬆寫意的樣子,神情就有些羨慕:“不論看多少次都覺得,樂師還真是方便啊。”

    “我還算不上樂師呢,這種只是拿不上台面的小技巧而已。”

    夏爾無奈地笑了笑:“我小的時候,我的老師經常拿這個技巧逗我玩。長大之後才發現,這個技巧最大的功能是沒事兒自己做沙冰吃。”

    “那麼,為了偉大的樂師,乾杯。”

    康斯坦丁率先端起酒杯,夏爾跟著隨他一飲而盡。

    兩個人瑣碎地聊著很多話題,跟康斯坦丁聊天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你總能聊得很愉快。

    在喝過幾杯之後,夏爾就開心了起來,恨不得拉著他暢談自己當年在阿瓦隆喝醉了酒在街上裸奔的愉快日子。

    想到這裡他就哆嗦了一下。

    自己的身份畢竟不同以往,萬一喝多了習慣性地跑到大街上去……會被當變態抓進去誤了事兒就罷了,可天冷了,裸奔容易著涼啊!

    頓時他便清醒了許多。

    “康斯坦丁先生。”

    他猶豫了許久,還是忍不住問:“大統領……他究竟是什麼樣的人呢?”

    “大統領?”康斯坦丁想了半天,便笑了,“你是說蓋烏斯?”

    “嗯嗯。”夏爾點頭,解釋道:“呃,您不是說過兩天會去見大統領麼?我這個人您是知道的,提前打聽點風聲,免得到時候說錯話。”

    康斯坦丁似是明白了什麼,忍不住笑了笑:

    “你怕我不帶你?”

    夏爾尷尬地撓了撓頭。

    “其實這也不是什麼很隱秘的秘密,蓋烏斯的所作所為其實都在世人見證之下。”

    康斯坦丁淡淡地說道:“只不過,很多人都認為他是一個瘋子而已,我也這麼覺得。”

    夏爾愣住了。

    他沒有想到,竟然從康斯坦丁的嘴裡聽到了如此的評價。

    他一直覺得蓋烏斯和康斯坦丁相交數十年,彼此默契信任,卻沒有想到,在康斯坦丁的眼中,令無數人徹夜難眠的革命軍領袖,世界上最應該進入地獄中的罪犯,竟然是個瘋子。

    “或許蓋烏斯曾經是世界上最清醒的人之一。”

    康斯坦丁笑了,仰頭飲酒:“但是被自己所深信的東西一次次逼上絕路之後,又還能剩下多少理智?”

    夏爾看著他,神情困惑。

    “你知道吧?他是一個羅慕路斯人,一個妖魔之民。”

    康斯坦丁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他這裡天生有兩顆心臟,一左一右。羅慕路斯人認為,只有具有宿命的英雄才會擁有。

    從發現開始,他便成為了長老的學徒,那是他一生的背叛之路的開始。

    那群流浪之民迫切的需要一個引導者,他也如此認為。直到他發現,不論從內部做得再好,都無法拯救羅慕路斯的時候,就背叛了所有人的期待。

    他離開了奧斯維辛,前往了聖城,從此再也沒有回去過,直到奧斯維辛變成廢墟。”

    說到這裡,康斯坦丁陷入沉默,許久之後輕聲說:“他一輩子疲於奔命的想要完成自己的使命,最後結果卻被自己的使命所拋棄。

    最初,他想要拯救他的同胞,後來,他背叛了他的同胞。然後,他深信聖城的光明,可在目睹葉蘭舟死去之後,他對聖城徹底失望。他想要救贖人類的世界,可發現人類的世界拒絕他來救贖……

    現在,蓋烏斯想要重塑秩序,想要創造一個更好的時代。

    可惜,那個時代似乎並不愛他。”

    講到這裡的時候,康斯坦丁就忍不住笑了,笑容滿是嘲弄:“他就是這麼一個矛盾的人,聽起來會令你失望麼,夏爾?”

    夏爾沉默許久,撓著頭:“聽起來是是很可憐的人啊,先生,。”

    “可憐?”

    康斯坦丁一愣,旋即忍不住大笑起來:“或許吧,就是因為有這種可憐的人在,這個世界才不會太平的。”

    夏爾看著他,試探性地問:“那您……就不能勸勸他停手?”

    “夏爾,你知道麼?使命感是惡魔的禮物。”

    康斯坦丁低頭喝著酒,淡淡地說道:“它被包裝地冠冕堂皇,用來掩飾它惡毒的本質。無數人因它而變得瘋狂,不惜一死。

    倘若它得不到滿足,便令人徹夜難眠,體會在地獄中煎熬的痛苦。

    哪怕死了也無法閉上眼睛。

    這麼多年來,多少人因蓋烏斯而死,為他而犧牲,他如果停下的話,那麼多犧牲便是白費了。你明白麼,夏爾。那麼多人的死,已經變成了詛咒,將使命感變成了惡魔,糾纏在他的生命之中。

    他已經停不下來了,哪怕是我擋在他的前面。”

    夏爾沉默。

    康斯坦丁看著他難過的樣子,伸手,粗暴地揉了揉他的頭髮:“天底下那麼多人,何曾輪到你為他難過?

    來吧,夏爾,讓我們敬他一杯。”

    他將酒杯塞進夏爾的手中,高舉:“為了蓋烏斯,為了革命,為了他·媽·的·世界,乾杯!”

    康斯坦丁仰頭,一飲而盡,醉倒在椅子上。

    一整瓶的烈酒,已經被他徹底的喝完了。

    他躺在沙發上,陷入迷醉,似是看到了什麼,便露出了笑容,以來自異國的語言輕聲吟誦:

    “indegenusdu**msums,experiensquelaba**m……etdocumentsdamusquasinusoriginsnati……”

    從此我們作為人類飽經痛苦,備嘗艱辛,變得冷酷涼薄,以證明我們肉身的石頭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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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9-22 01:06:45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五十三章 這都是極好的

    九州大陸位於玄天界的最中央。

    這裡是武者們的世界,武者自下至上,一共分為九重境界:武者、武師、大武師、武王、武帝、武皇、武帝、武尊、武神。

    曾經的天才少年葉傲天三歲時開始修煉真氣,十二歲成為武者,十四歲時便問鼎武師,但是在他十五歲的那年,卻喪失了修煉的能力。

    因為,他不需要再修煉了。

    他已經成為了天下地上,唯我獨尊的——武神!

    武神葉傲天!

    從此,他便笑傲世間,坐擁眾美,成為了一代傳說,度過了無窮歲月。

    而就在此時,杭州,西湖之畔。

    有一少年佇立在湖邊,負手看著這煙花勝景,眼神卻孤獨又悲涼,仿佛寫盡了幾千年的春秋和寂寞。多少懷春的女子遠遠地注視著那背影,便忍不住面紅心跳,春心萌動,可是卻自慚形愧,不敢接近。

    只因為,他的身邊,有一道絕美的身影。

    “傲天哥,我不在乎你有多少女人,我只要你心裡有我。”

    當代九州美女排行榜第一位,天地玄宗的絕代聖女慕容倩兒依靠在葉傲天的肩膀上,感受著那澎湃的王霸之氣,沉醉在愛戀中,不能自己。

    “倩兒,既然你跟了我,那我一定不會虧待你的。”

    葉傲天邪魅一笑,伸手撫摸著慕容倩兒的臉頰,轉瞬之間,一股真氣湧入了她的丹田,令她的修為瞬間拔升,突破了武皇、武帝,一躍至不死不滅的武尊境界。

    “傲天哥!”

    感受到自己的修為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境界,慕容倩兒芳心劇震,不可思議:“你對倩兒真是太好了!”

    “倩兒妹妹你真是見外,既然跟了相公,我們以後便是姐妹了。”

    一名雍容華貴的女子挽著慕容倩兒的手,正是千年以來把霸絕武林的絕代武尊獨孤月華:“正好相公的那裡最近越發厲害了,我們六百多個姐妹已經伺候不過來了,以後我們可要好好相處,這是姐姐給你的禮物。”

    說著,獨孤月華取出了一柄光芒四射的寶劍,慕容倩兒嬌軀一震:“這難道是相公為姐姐所打造的絕世神器獨孤九劍?”

    “妹妹有所不知,這乃是獨孤六百四十七劍,就送給妹妹做見面禮了。”

    葉傲天聽至此處,仰天大笑,斜著二美衝天而起,就在雲端,眾女瞧到他們上前,群嬌一擁而上:“恭喜相公和倩兒妹妹喜結同心。”

    葉傲天微笑著說道:“來,倩兒,我為你介紹一下你的姐妹,這是你的二姐夢琪、三姐慕青、四姐傲珊、五姐曼文、六姐樂惜、七姐香寒……還有你的第六百四十六姐憐夢。”

    “相公,你對我真是太好了。”

    慕容倩兒依偎著葉傲天,胸前柔軟緊貼著傲天的手臂,頓時令小傲天不老實了起來。

    “你這壞人,又想要欺負我了。”

    月華含笑伸手,點了一下小傲天,令小傲天越發的凶猛。月華抬起眼眸,嗔怪地看了傲天一眼,然後蹲下身去,輕張檀口……

    如此自是一番胡天胡地,直到殺得眾女連連求饒,不堪寵幸,一場*才罷休。倩兒撫摸著堅硬如鐵的小傲天,忍不住嘆道:“相公還是多尋一些姐妹回來吧,奴家卻受不了相公的折騰了。”

    葉傲天沒有說話。

    “相公這怪東西,也太過厲害了。”眾女紛紛說道:“相公,再找幾個妹妹回來吧。”

    葉傲天依舊沒有說話。

    眾美一陣嬌嗔,直到許久之後,葉傲天仿佛回過神來,抬頭凝視著眾美,

    “我有一個問題。”

    “相公怎麼啦?”眾美紛紛問道。

    “我只有一個男人,卻霸占了六百多個女人,卻還能讓你們姐妹情深,不起糾紛,彼此相親相愛,這是不是太匪夷所思了一點。”

    眾美頓時一笑:“相公又發瘋病了。”

    “還有。”

    葉傲天低頭,看著自己的胯下:“一次連著跟六百四十七個女人做愛,平均每個人半個小時的話,就要三百七十三個半小時,也就是一百八十六個時辰外加三刻鐘。

    也就是說,一次做愛,我要搞十五天。這十五天裡我不睡覺、不吃飯的做單調機械運動,鐵柱都能磨平了,而我就連皮都沒破。”

    “那是因為相公有玄功在身,肉身成聖。”

    “玄功那一套鬼東西放在一邊不說,可你們既然如此深愛我,卻又甘願和六百多個女人分享我,而且慷慨地讓我多找更多的女人回來……為什麼?”

    “傲天哥,我不在乎你有多少女人,我只要你心裡有我。”月華嬌羞地說道:“況且,你那一根東西太過厲害,人家實在……”

    “真奇怪,修行助長的究竟是力量還是荷爾蒙?”

    恍惚之中,眾女都消失了。

    葉傲天抬頭,看到面前出現了一道似真似幻的身影。

    葉傲天眼前一亮:“氣老,你來的正好。自從我十一歲從祖屋的後院裡撿到你藏身的戒指以來,心中便一直有一個疑問。”

    那蓄髮皆白的氣老一笑:“傲天,你有什麼問題?”

    “真氣究竟是什麼?”

    葉傲天問道:“它來自哪裡?因何而誕生?以什麼方式存在?為什麼會融入身體之中。它是以什麼方式存在的?氣態?液態?固態?既然叫做真氣的話那就是氣態咯?也就是說我體內有大量的氣體儲存?為什麼我還沒有膨脹?”

    氣老道:“這是因為你的筋脈強韌,真氣凝結成了鬥魂,儲存在紫府之中。”

    “鬥魂又是什麼物質?具有實體麼?”

    葉傲天喃喃自語,隨手拉了一個後宮來,殺了之後拋開了血肉:“奇經八脈,任督二脈又在何處?紫府又在哪裡?腦子裡面?”

    說著,他手起刀落,切開了慕容倩兒的腦子,卻看到她的大腦空空蕩蕩,什麼都沒有:“這就是紫府?那丹田又在哪兒?”

    “……”氣老沉默。

    “還有,武者的九重境界,武者、武師、大武師、武王、武帝、武皇、武帝、武尊、武神……裡面為什麼有兩個武帝?”

    “別想太多了。”

    氣老從懷裡抽出了兩片飽含天地靈氣的異果:“傲天,修煉的時候到了,來,吃快地瓜吧。”

    “我不叫葉傲天。”

    少年抬起頭:“我叫葉清玄。”

    “叫傲天不好麼?”

    氣老嘆息:“你十四歲成就武神,打遍天下無敵手,百代絕世第一人。坐擁江山眾美,天下人都怕你敬你畏你,你的知己們都愛你痴你離不開你。

    這樣的人生,有什麼不好?”

    “這樣的人生什麼都好。”

    葉清玄嘆息:“就是太假了。”

    “如果你不喜歡,可以換一種。”

    氣老搖頭,瞬間光陰逆轉,回到了數百年前,十五歲的那年,葉傲天喪失了修煉能力,甚至修為倒退,連武師都不如。

    一直到十八歲那年,他不斷遭受白眼,就連從小訂婚的未婚妻都上門退婚。

    然後氣老重新出現,給了他新的希望。

    “這樣的人生,你滿意麼?”

    “我為什麼要修煉?”葉清玄問:“哪怕你變成打氣筒,可我為什麼就要莫名其妙地往自己身體裡打氣?好好過日子不好麼?”

    “原來如此。”

    氣老恍然大悟:“你不喜歡修煉。”

    瞬息間,天地黑暗,萬物歸寂,混沌中,地水火風重新開辟,再造大千世界。

    歷史滾滾向前,終於到今天,劃時代巨作《神怒之日》迎來了開服以來的最高潮——遊戲中最大的公會‘龍組’帶領著最精英的玩家開啟了史詩任務‘再造眾神’,一路披荊斬棘殺到了眾神殿,只差最後一步,推開眾神之門,便能夠成為新的眾神。

    可就在這要命的關頭,龍組的公會會長,精英團的指揮者同時也是遊戲中最強的傳奇戰士‘傲天神龍’竟然下線了!

    很快,遊戲公司撥通了傲天神龍家的視頻電話。

    “你好,我是遊戲公司的gm,小王。”

    “小王?”

    葉清玄看著屏幕裡那個須髮皆白的老人:“你不是氣老麼?”

    “……咳咳,您怎麼掉線了?”小王咳嗽了兩聲問道:“難道是我們的遊戲倉出了問題?”

    “不,沒有。”

    葉清玄指了指身旁的灶台:“我餓了,正在煮泡面呢。”

    “整個公會都在等著您指揮呢!史詩任務鏈就差最後一環了!”小王愣住了:“就不能先打完在吃麼?”

    葉清玄想了想,說道:“你們這個遊戲太沒意思,我不想玩了。”

    “不行,你必須玩啊。”

    小王一愣:“正式劇情還沒開始呢!你得進入遊戲倉,然後在你推掉最後的boss之後,我們才能炸掉遊戲倉,把你送到異界去啊!”

    “……我為什麼要被你們炸?”葉清玄茫然地問:“我為什麼要去異界?”

    “去了異界你就可以帶著系統面板滿級大號稱霸天下了啊!”小王擦著冷汗:“而且你不是在做這個任務麼!做完你就有神格了!”

    “哦。”

    葉清玄點頭,開始吃面,吸溜著說道:“那我好好的,幹嘛要跑到異界去啊?異界說不定連衛生紙都沒有。”

    “……”

    小王沉默了半天,很快,屏幕一閃,出現了一個人:“您好,我是遊戲公司的管理員,我叫趙……”

    “你剛剛還說自己叫小王啊,氣老。”

    屏幕裡的那個人面色不變,就好像什麼都沒聽到:“根據您的反饋,我們決定不送您去異界呢,您只要做了這個任務,我們就可以把您送到十年前重生。”

    葉清玄吸溜著湯汁,含糊地問:

    “好好的,幹嘛重生啊。”

    “你已經知道了遊戲中的所有秘密,所有任務和劇情,而且還有隱藏職業。”那個人說道:“重生之後,你就可以成為遊戲中的最強者!賺到一筆巨款!”

    “……可我不想打遊戲啊。”葉清玄撓頭:“我也不想重生,我現在活得好好的。”

    “你重生了可以追校花啊!”小王規勸:“再不濟,你重生了去北京上海買房唄!能賺好大一筆呢!”

    葉清玄看著他,吃面,許久之後吃完,放下碗,認真地問:

    “……為了買房去重生,你說我是不是傻逼?”

    屏幕的人沉默了,滿頭大汗。

    他煩躁地扯開了領帶,忍不住點了根煙,恨恨地吸了兩口,悶聲問:“大兄弟,不就是做個夢麼?你咋不按套路出牌啊!

    你看我們為了訂閱打賞和月票也挺不容易的。

    你究竟想幹嘛?劃出個道來,我接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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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9-22 01:07:03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五十四章 可我偏偏不喜歡

    “你究竟想幹嘛?”

    “我什麼都不想幹。”葉清玄癱在沙發,歪著脖子,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人生短暫,你就讓我好好躺著不行麼?”

    “你嫌人生太短?”

    負責人眼前一亮:“我有辦法!”

    瞬間,世界崩塌,歷史終結。

    不知過了多久,混沌中巨人孕育,開辟世界,清氣上升,濁氣下降,萬物化生。

    時光流轉,在九州的極西之地,一座萬丈高峰拔地而起,直入雲霄,在經歷神人撞柱,天地崩塌的亂像之後,已經過去了幾千年了。

    如今的不周山已經看不出往昔的樣子,反而一片清淨祥和。

    山腳下,一群等待許久的少年們抬起頭,看到天上白雲化作玉階,自天門延伸而下,落在少年們的腳邊。

    “青玄界仙門之首今日重開山門,廣收門徒!”

    一個威嚴的聲音從雲端響徹:“若有意者便上前來,過了這三門三劫三路的難關,便是我不周弟子!

    倘若修煉有成,自然能夠長生久視,笑傲紅塵,從此無災無劫,與日月同輝,和天地同壽!”

    一言既出,一群少年頓時歡呼,卯足了力氣爬上了雲路,向著山頂走去。

    而就在此時,山頂,一只巨大白鶴之上,那個威嚴的聲音似乎發現了什麼:

    “嗯?”

    下一瞬間,一道流光從天而降。那威嚴修士站在一名邋遢少年的前方,雙眼迸射灼灼神光,神情露出了幾分歡喜和幾分震驚。

    反觀少年,卻一臉冷淡地看著他:“你是不是要誇我了啊?氣老。”

    “天生仙骨!天生仙骨啊!”

    威嚴修士大笑,神情肅穆地看著他:“這位少年,我乃九州第一強者、不周掌門玄氣,你可願做我親傳弟子,隨我修行,一同參悟那神仙大道?”

    “……氣老。”

    葉青玄嘆氣:“你花樣怎麼這麼多?這真的是我的夢麼?”

    ‘玄氣’看著他一臉冷淡的樣子,許久之後忍不住嘆息,揮手,仙鶴流雲、高山大地頓時消散無蹤。

    他蹲下身來,看著他:

    “葉清玄,稱霸世界、宇宙無敵、長生久視……這都是多少人用盡一輩子都做不到一次的好夢啊,你不要太過分。”

    “我不喜歡。”

    葉青玄搖頭:“我就想躺著。”

    “那我再送你一個遊戲倉?”氣老期待地搓著手。

    “……你能聽人說話麼?“

    葉青玄一臉鄙視地看著他:“你究竟是誰啊。”

    “我就是你啊,葉青玄。”

    氣老變了,他嘆息,表像剝落而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模糊的人影,似是於葉青玄有幾分相似,卻又決然不同。

    “我是樂理在你認知中的符號,我是樂師那部分的你。我是織夢者的一部分,葉氏千年以來樂理中彙聚的靈性。

    我透過你的認知得以形成人格的投影。

    為你選擇一個夢,這是我的使命。”

    “哦。”

    葉青玄許久之後點頭,“我什麼夢都不想要,你走吧。”

    “別這麼說嘛!”

    投影可憐巴巴地看著他,從口袋裡翻出了厚厚的十幾本書,像是鍥而不舍的推銷員,樣子孤獨又無助:

    “我這裡有歷代織夢者所搜集的夢,總有一種適合你!你就隨便那一本吧!”

    說著,他先翻開了一本:“你看看這個,都市兵王!這個很題材在以太界的怪奇生物那裡都很受歡迎的!怎麼樣?”

    葉青玄搖頭,“麻煩。”

    “你想要升華麼,你想要知道大源的意義麼?”

    投影的聲音變得深沉又神秘,翻出了另一本:

    “——無限以太!這個也挺好呢!”

    葉青玄面無表情,“我不想閑著沒事兒嚇自己。”

    “那你試試末日流怎麼樣?”

    “蛋疼。”

    “……”

    到最後,投影怒了:“你這家伙,這也不學,那也不學……怎麼就這麼事兒呢!你信不信我讓你一輩子都當不了樂師!”

    葉青玄面無表情,不為所動。

    然後,投影便慫了。

    他淚眼朦朧地看著葉青玄:“大哥,你不要為難我好不好?這裡的每一個夢都是葉氏前代家主們的宿命之章的雛形啊!

    哪怕你拿了不用,閑著沒事兒耍一耍,也都是很有面子的呀!更何況裡面還有令人纏綿悱惻、心潮澎湃的經歷在等著你呢!

    要不,你就隨便就挑一個嘛,又不要錢!”

    “對不起,我真的累了。”

    葉青玄嘆息:“我不想要那些大喜大悲、大起大落最後登上人生巔峰的故事了,你能不能放過我?”

    投影悲憤:“這麼好的奇遇,哪裡對不住你了?”

    “我這輩子最不缺的就是奇遇了,真的。”

    葉青玄倦怠地嘆息:“每一次我都要被翻來覆去的折騰到死去活來。我真的不想要任何奇遇了,求求你放過我吧。”

    “你是樂師啊!你是織夢者!”

    投影快要崩潰了,扯著葉青玄的領子,怒吼:“你究竟在想什麼啊!”

    葉青玄任由他扯著自己的衣領,將自己提起來,口水飛濺,落在自己臉上,他只是嘆息,懇求地說道:

    “——我想靜靜。”

    那一瞬間,整個世界一片寂靜,下一瞬間,破碎的聲音從極遠處傳來。

    天地動蕩,日月黯淡,萬物迅速衰朽,失去了顏色,變成了模糊的黑和白。

    投影鬆開了手,黯淡地說:

    “你贏了。”

    就在投影僵硬的身體上,一道道裂隙飛快地擴散,直到最後,徹底分崩離析。

    就像是鏡子被打碎了一樣。

    在打破第一重夢境之後,第二重夢境也徹底的分崩離析。

    葉青玄感覺自己在墜落。

    墜落向自己意識的最深處,墜落向了夢境的最深層。

    墜入了……夢的盡頭。

    -

    這裡是寂靜又空虛的世界,潛意識的最底層,葉青玄一切意識的根源,貫穿了所謂的自我、本我、超我的意識核心。

    除‘我’以外,再無一物。

    再無一物?

    真的再無一物麼?

    葉清玄心裡想。

    在一片寂靜中,他沉默地前行,不知道走了多久之後,終於看到了前方沉默佇立的身影。

    不知何時有月升起在天空。

    月光如衣,落在了那個人的身上,便折射著靜謐的輝光。

    葉青玄看著他,輕聲嘆息:

    “你果然在這裡。”

    “我等你很久啦。”

    那個似曾相識的人影笑了,轉過身來,看著他,露出欣慰的笑容:“小葉子,你終於來找我了。”

    他伸手,想要擁抱面前的年輕人。

    可葉青玄腳步一錯,卻和他擦肩而過。

    葉蘭舟錯愕回頭,看到他的腳步不停,依舊在向前走去。

    “小葉子,你已經到夢的盡頭啦!你要去哪兒?”

    葉蘭舟追之不及,錯愕地看著他的背影:“我們分別了這麼多年,難道你不想見到我麼?難道你沒有什麼想要跟我說的麼?”

    在盡頭的盡頭,葉清玄聽到了他的聲音,回頭看他:

    “夠了,就讓我安安靜靜的睡一覺吧。”

    葉蘭舟的身影褪色了,消散,樂理投影從那裡顯露,呆滯地看著葉清玄一步一步地走遠了,消失在了不知名的地方。

    夢的盡頭,是否還有盡頭呢?

    葉清玄不知道。

    “終於,安靜一點了。”

    他蜷縮在虛無之中,閉上了眼睛。

    這一次,終於不用再做夢了。

    -

    靜謐的月光下,沉睡中的葉清玄悄然翻了個身,眼眉中的肅冷和淡漠消散了,變得安詳又靜謐。。

    就像是終於從層層的因果和複雜的現實中逃離,他逃到了沒有人也沒有夢的地方,安寧地睡著了。

    隨著他的入眠。

    那一瞬間,天地靜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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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9-22 01:07:2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五十五章 年輕的怪物們

    安格魯使館,午後。

    盛裝打扮的大使配著劍,眼看著時間一點一點經過,神情就變得有些焦躁起來。

    直到最後,時間即將達到六點的時候,他嘆了口氣,看向秘書:

    “他睡了多長時間了?”

    “十四個小時左右了。”秘書回答:“今日凌晨回來之後吩咐佣人不要去打擾他,然後一直沒有出房間。”

    “會不會是已經離開了?”

    大使看向身旁,端坐的蒼老樂師搖頭:“他還在房間裡,但他似乎在進行某種樂理蛻變。這個關頭,最好不要打擾他。

    否則出了問題的話,恐怕後果難料。”

    大使聞言,無奈地嘆息:

    “看來他是趕不上了。”

    在麥克斯韋離開聖城之前,曾經與大使秘密吩咐,葉清玄雖然在使館並無編制和職位,但一應待遇參照他本人來。

    倘若有人膽敢不敬的話,那便以蔑視皇家論處。

    因此,葉清玄才得以在使館裡吃了這麼長時間的白飯。

    這裡上上下下已經將他視作麥克斯韋的接班人,未來的內閣大臣了。

    更何況葉清玄在第五部分的職位也不是吃素的,現在更兼任了靜默機關的臨時職位,處於平時萬事不管,一旦有事兒的話,便能夠瞬間專權的要害人物。

    倘若不是今天有一封重要宴會的請帖送到,指名道姓想要邀請葉清玄的話,大使也不會想要打攪他。

    大使又等了十分鐘,嘆息了一聲,起身,吩咐秘書。

    “看來葉先生今日無法赴宴了,你為他挑選一份禮物,由我來帶過去,這樣至少不至於失禮。”

    秘書點頭,很快為葉清玄找好了一份由於‘抱恙在身無法赴宴’而準備的禮物。

    兩分鐘後,大使攜著自己的夫人,登上了前往勃艮第使館的馬車。

    很快,馬車便停在了使館區的另一處宅邸前方。

    勃艮第大使館。

    此時的天色已經晚了,但這裡卻依舊燈火通明。

    勃艮第使館的門前車馬如流水,不斷有打扮得體的貴族和各方使官下車登門,攜著請帖來參加這一場宴會。

    十二月九日。

    這是勃艮第的國慶日,而且更是三百周年的慶典,使館也準備盛大慶祝一番,廣發請帖。短短的幾個小時內,來自各國的豪商貴族們便已經齊聚在這裡,更不乏有聖城的官員和聖職者出現。

    烙印著安格魯徽記的馬車停在大使館門前,大使攜著夫人一同下車,很快便有同樣盛裝打扮的是從迎了上來,請兩位進入了大廳。

    在宴會廳裡,身著禮服的貝特朗大使似乎已經等待了許久。

    由於保養得體,貝特朗的身上不見絲毫蒼老的痕跡,完全看不出已經已經年逾五十,摸樣看起來像是年富力強的中年人。

    在他身後,還佇立著一名俊秀的年輕人,似是他的子侄輩。

    “拜爾德先生,歡迎光臨。”

    於安格魯大使互相寒暄了片刻之後,貝特朗便壓抑不住好奇,看向他身旁:“貴國的葉先生難道沒有來麼?”

    拜爾德苦笑了兩聲,將為葉清玄準備好的禮物送上去:“昨晚下了雪,葉先生他受了涼風,抱恙在身,今日無法赴宴了。

    他讓我向您轉達遺憾之情,還請您見諒。”

    “原來如此。”

    貝特朗嘆息了一聲:“是我們疏漏了才對,竟然提前一天才向葉先生發出請帖。還請葉先生放心,以後勃艮第使館隨時歡迎他的拜訪。”

    兩個人講了一頓套話之後,跟在貝特朗身後年輕人便離開了,拜爾德並沒有關心這個,而是看著貝特朗。

    兩個人同為異國大使,在聖城裡打交道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彼此知根知底。雖然暗地裡爭鬥了不少,但並沒有損及兩人的交情。

    而且他們還是某個橋牌俱樂部的成員,相交甚密,因此拜爾德說話也不再遮掩。

    “老朋友,你做事不會這麼沒分寸吧?”

    安格魯大使拜爾德看著貝特朗,低聲問:“葉先生雖然在我們使館並沒有正式職位,但好歹身份尊貴。你怎麼會如此輕慢,提前一天才發來請帖?”

    “其實葉先生這種敏感人物,我原本是不打算邀請的。”

    貝特朗苦笑了一聲,搖頭,從侍者手中拿了一杯香檳,兩個人邊走邊聊,走到了角落裡:“事出有因,是因為有人想要見他,我才不得不發臨時發請帖啊。”

    拜爾德的眉頭一挑,頓時好奇:“誰的面子這麼大?”

    “還能是誰?”

    貝特朗苦笑了一聲,眼神看了看人群中那個與其他貴族談笑的俊秀年輕人。

    那個年輕人似乎交游廣闊,這裡這麼多貴族,不同的圈子,不同的派別,他竟然都吃得開,恐怕身份也不簡單。

    拜爾德愣了一下,他原本以為那個跟在貝特朗身旁的年輕人是他的子侄或者使館中的秘書,卻沒想到竟然大有來頭。

    很快,他便留意到,那個年輕人手上戴的戒指,恍然大悟:

    “波旁家族?哪一支?”

    “還能是哪一支?”

    貝特朗抿著香檳,淡淡地說道:“自然繼承順位最靠前的那一支。”

    波旁家族作為勃艮第的皇族,分支眾多,但真正具有血統和權利的人卻並不多。眼看貝特朗如此表現,那麼那個年輕人的身份便呼之欲出。

    更何況,如今勃艮第的皇帝重病纏身,已然時日無多。再過幾個月,統治這個國家的恐怕就是那個年輕人的父親了。

    “他是路易的哪個兒子?”拜爾德問。

    貝特朗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老朋友,路易現在只剩下他一個兒子了。”

    拜爾德聽懂了他的意思,頓時陷入沉默。

    “別小看年輕人啊老朋友,現在的年輕人裡面,怪物越來越多了,比如貴國的那位新晉持劍者。”

    貝特朗放下酒杯,看向人群中那個背影的眼神就越發忌憚:“他原本是路易家族遺棄在海外的私生子,在半年前被迎回了家族,獲得了承認。

    原本他們是打算將這個年輕人作為聯姻的籌碼。卻沒有想到,他們找回來的不是一個乖乖聽話的傀儡,是一條毒蛇。

    短短半年的時間裡,他就從一文不名到炙手可熱,成為了圈子裡的領頭人物。原本排在他前面的人,現在全部都死在了他的腳下面了,包括他的哥哥路易。

    除了自己的家族之外,他還贏得了安托內瓦特家族的支持,他們定下了婚約,明年就會迎娶大公的掌上明珠。

    現在,他是我的老師黎塞留先生的得意門生,未來預備的內閣機要秘書……說實話,他在使館的這一段時間,哪怕是我也感覺到如芒在背,睡不安穩。

    幸好,慶典結束之後,他就要動身回國了,我也能松口氣。”

    拜爾德沉默地聽完,有些頭疼:“他為什麼會對我國的持劍者感興趣?”

    “誰知道呢。”

    貝特朗輕聲笑了笑:“說不定他想跟你們那位葉先生做好朋友呢。”

    “別開玩笑了,貝特朗。”

    拜爾德搖頭,飲盡杯中的香檳,最後看了一眼那個年輕人的背影:“貴國的那位怪物,叫什麼名字?”

    “唐璜。”

    貝特朗說:“唐璜·迪厄多內·波旁。”

    -

    -

    使館的靜謐休息室內,唐璜沉默地獨坐著。

    “真是遺憾啊,少爺。”在他身旁的隨從感嘆:“這一次看來是見不著您那位好朋友啦。”

    “遺憾?”

    唐璜看了一眼他的隨從,戲虐地笑了:“你是感覺到遺憾,還是慶幸呢?要知道,他現在可是諸國中出名的邪魔獵人,犯到他手裡的黑樂師從來沒有一個好下場。

    老鬼你聽說他來不了,心裡恐怕開心的厲害吧?”

    “少爺言重啦。”

    隨從勉強地笑了笑:“在下早已經洗心革面,很久沒有跟往日的圈子打交道了。恐怕大家都以為布雨師已經死了吧。”

    “這樣才是最好呢,老鬼。”

    唐璜撇了他一眼,察覺到他眼底的心痛,笑容就忍不住嘲弄:“也只有你才會把那個稱號當做寶貝。

    只不過是殺了幾個人,你就被聖城追得像是兔子一樣滿地跑,你數數你那些狗屁的朋友有幾個好下場的?

    可憐的老科爾伯啊,為什麼不把眼界放遠一點……”

    他勾著‘布雨師’的肩膀,輕聲說出了他本來的名字:“等我那位便宜爸爸當上了皇帝,我們放手施為的時候就要到啦!

    只要掌控了那個老家伙的生死,我們什麼得不到?

    你想要殺人?只要你揮一揮手指頭,就有無數人去幫你殺人,搶著幫你背黑鍋!你想要權利麼?財政總監這個位置怎麼樣?不滿意的話,王室國務秘書?海軍大臣?更或者……勃艮第的首相?

    和這些近在眼前的東西相比,什麼狗屁大源,難道值得你在死了一次之後再死一次去追求?那個一毛不拔的狗屁神靈,難道值得你再去為他赴湯蹈火?

    別開玩笑啦,科爾伯,你的未來就在腳下。

    只要你跟著我走,一切東西都唾手可得!”

    科爾伯沉默許久,輕聲嘆息:“少爺,像你這種天打雷劈的混賬,沒有墮落成妖魔,真是沒天理啊。”

    “墮落?憑什麼?”

    唐璜輕聲笑了:“你們的心裡哪裡有我髒啊。”

    “回頭給葉子送一份禮物過去吧。”

    唐璜重新扣好了領結,笑容愉悅:“真期待啊,葉子看到我現在的樣子,會不會被嚇一跳呢?”

    他推門而出,走進宴會廳之中。

    -

    宴會,迎來了最高潮。

    來自三一聖詩班的歌者帕蒂女士受邀前來,為這一場盛典獻上了表演。

    這一位放棄了樂理和樂師之道,專注頌唱和旋律的高音歌者,已經是音樂界不折不扣的大師。每年冬幕節的教皇布道都會由她引領聖詩班吟唱聖詩。

    那歌聲被比喻為天國之聖光,普照人間,令魂靈得救贖。

    在柔和的燈光之中,盛裝的帕蒂女士牽著長裙,登台,微微屈膝行禮,迎來了一片喝彩與驚嘆聲。

    蒼老的女性歌者已經有了白髮,可是不減雍容,反而整個人都充滿了尊貴氣息,佇立在台上的時候不像是優伶,反而像是舞台的主宰者和皇帝。

    觀眾們要虔誠地想她低下頭,渴求歌聲,宛如渴求甘露。

    “你竟然能夠請到帕蒂女士?”

    拜爾德看向貝特朗:“女士自從前年開始,除了每年冬暮祈禱之外,幾乎都不出面了。去年我國慶典的時候我親自登門邀請,都被她拒絕了。”

    “那是你們的面子不夠大。”

    貝特朗得意地笑了起來,神情滿是愉悅。今天他邀請拜爾德過來,最期待的就是他現在的表情了。

    值了!

    值了啊!

    拜爾德看著他那得意的樣子,頓時心裡忍不住罵了兩句混賬。可很快,他便收攝心神。

    台上的詠唱已經開始了。

    在輕柔的小提琴旋律中,帕蒂女士張口輕唱。

    那歌聲宛如華麗的絲綢融入了泉水中,隨著柔和的旋律撒向四方。

    宛如落在靈魂上,便令人精神一振,皮膚都為之顫栗起來,五髒隨著節奏而搖擺,沉醉在那歌聲之中。

    從來沒有人想到,剝離了力量與以太的樂章都能夠美麗到這種程度,幾乎令人為之落淚。

    歌聲漸起,宛如溪流彙聚成江河。

    華麗的唱腔拉扯著所有人的意識一同顫動著,隨著她身後的合唱團一同融入了莊嚴的歌聲裡。

    那來自遙遠北方的哈巴涅拉舞曲響徹在每一個人的耳邊,令他們心旌搖曳。而更令人恐怖的,是旋律中那絲絲縷縷擴散開來的波瀾。

    那是以太的力量!

    在場的所有樂師都能夠感覺到,這並非是切合了樂理的演奏,只是單純的詠唱而已。

    可就在這詠唱之中,卻蘊藏著神秘的魔力,令以太感召而來,隨著旋律而幻化出神聖的光芒,向著四方普照。

    在那神聖的光芒中,所有人都感覺到整個人都仿佛受到了洗禮,心中的抑郁和煩躁一掃而空,再無黑暗,清爽而活潑,仿佛回到了少年。

    台下的樂師中,有蒼老的樂師苦笑著搖頭感嘆:“原來這些年,帕蒂的造詣已經到了如此可怕的程度了麼?”

    不知不覺,自己就被甩在了遠處,只能看到她的背影。

    現在,她僅僅是憑借著歌聲,不假樂理,純粹以旋律中的性靈便調動以太。

    哪怕是在聖城的苦修士中,都沒有多少人能夠達到這一份程度!

    自從十六歲成為正式樂師之後,帕蒂便放棄了樂理之道,醉心旋律之中。可是誰都沒有想到,這麼多年來,帕蒂在樂理之中的領悟已經到了如此深厚的水准。

    經歷了數年潛修之後,這位舉世聞名的歌者已經依靠著自己的感悟,突破了共鳴級,甚至厚積薄發,一舉抵達了歪曲級的領域。

    否則,又如何以旋律中所蘊藏的意念達到令以太共鳴的程度?

    那是以太被旋律所馴服,自髮的追隨著歌聲而創造的奇跡!以人的意志駕馭以太,以自我的感悟和信仰創造出天國之光。

    在場不知道多少樂師都羨慕的心裡在滴血。

    誰都知道,帕蒂女士通往巔峰的道路已經是一片坦途了。

    她已經尋找到了自己的主題。

    只要她度過了補完階段,宿命之章的創作根本毫無問題。只需要短短幾年,聖城便會湧現出一位新的大師。

    哪怕在大師之中,她也是佼佼者!

    而就在宴會廳中,演奏即將達到最*。

    所有人都沉醉在歌聲裡,閉目傾聽,被那歌聲所引導著,仿佛沐浴在神聖光芒之中

    倘若剛才的清唱只是小試牛刀的話,那麼隨著旋律的推進,以太的波瀾便越發的壯烈。

    而就在那一瞬間,眾多樂師心有所感,不約而同的抬頭,凝望著舞台之上。

    如有實質的以太波動縈繞在帕蒂身旁,交織出複雜而旋律的光芒。

    突破了!

    即將突破了!

    帕蒂竟然在這演奏之中,領悟到了更深層的樂理,即將突破桎梏,向著大師的領域邁出那關鍵的一步!

    就在她所引領的低沉何嘗中,有某種宏偉的力量在積蓄著。

    神聖的力量在其中孕育,如此的龐大,如此的聖潔,仿佛要鑄就通往天國的道路!

    目睹到這一切,眾人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

    還是小看她了!

    她這麼多年專注於信仰和聖詩,沒想到竟然積累到這種程度,厚積薄發之下……明日的聖城恐怕就要多出一位新的大師了!

    能夠見證一位樂師突破歪曲級的桎梏,踏入大師的領域,不論是誰都會激動萬分。眾人頓時聚精會神,準備見證這傳奇的一刻!

    而現在,就在如泣如訴,幾乎令人窒息的哀婉旋律和歌聲之中,所有人都屏息以待,被那歌聲牽引著,仿佛隨著主角一起淪落至絕望的邊境之中。

    那力量積蓄、積蓄、再積蓄,壓抑、壓抑,再壓抑。

    直到最後,空氣幾乎都為之凝固,所有人都喘不過氣來。

    仿佛預感到接下來那驚天動地的爆發,他們都情不自禁的握緊拳頭,閉目準備迎接最高峰的狂風暴雨。

    就在那一瞬間,輝光的光焰從帕蒂的身上湧現,神聖的光芒從天而降。

    帕蒂深吸了一口氣,彙聚了畢生的領悟和信仰,高亢的歌聲在喉嚨中醞釀著,準備在下一瞬間的*之中將它們升入雲端!

    無數以太歡呼著,從四面八方彙聚而來,如有實質的以太之海幻化而出,交織出旋律的光影。

    而就在那一瞬間……

    一切,都突如其來的戛然而止。

    因為令人窒息的寂靜到來了。

    那些閉目傾聽,全身心投入到詠唱之中,迎接狂風暴雨最*到來的人都愣住了。

    沒有了!

    歌聲沒有了!旋律沒有了!什麼聲音都沒有了!

    巨大的落差令他們幾乎發狂。

    全身心投入近歌曲中,積蓄壓抑到極點的心情得不到釋放,險些令他們一口血吐出來,煩悶欲嘔,眼前一黑。

    沒有在沉默中爆發。

    那旋律,在沉默中滅亡了!

    所有人都錯愕地睜開眼睛,呆呆地看著台上。

    看著呆滯的帕蒂女士。

    她的嘴唇開合,卻沒有任何的聲音湧現。

    她愣在了原地,面色忽青忽白,壓縮到極點的力量得不到釋放,在體內肆虐著。

    忽然之間,她的皮膚寸寸破裂,血色的霧氣從毛孔中噴湧而出。粘稠的血液從七竅之中流淌出來。

    她彎下腰,大口地嘔吐著,癱軟在地上,抽搐,無法動彈。

    樂理暴亂,在那一瞬間得不到釋放,便毀滅了她自己,她的心音被自己的力量擊潰了!

    一輩子的心血、一輩子的感悟、一輩子的苦修,盡數地葬送在這沉默之中。

    在一片死寂中,貝特朗最先反應過來,起身怒吼。

    “還愣著幹什麼,救人啊!快救人!”

    國慶典禮上除了這種事情,不得不說是霉運到家了!而且還涉及到世界知名的歌者……

    他的心思電轉,思索著如何擺平這件事情的餘波。

    可是話音剛落,他便察覺到了不對。

    不對……

    完全不對!

    因為他沒有聽到自己的聲音。

    他呆滯地環顧著四周,張口,咆哮,卻寂然無聲。就像是聲音被什麼可怕的怪物所吞沒了,就連呼吸聲都被凍結。

    所有人都察覺到了這一亂像,茫然地想要尖叫,可是卻發不出任何的聲音來。

    香檳和盤子落在地上被踩成了碎片,可是依舊悄無聲息。

    沒有聲音,沒有任何的聲音!

    一切都沒凍結了。

    在這突如其來的寂靜之中!

    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所有樂師起身,面面相覷,卻感應不到任何樂理的變動,所有的樂章都像是毫無效果,音符剛剛誕生,就被冰冷的寂靜所吞沒。

    空氣中仿佛存在著無形的黑洞,吞噬了一切的力量。

    他們分明感覺到,以太們依舊存在著,他們能夠感應到以太無處不在地覆蓋了整個世界。可往日隨心而動的以太此時此刻卻沒有任何的響應,抗拒著一切召喚。

    就像是……已經陷入了沉睡!

    這一片寂靜,宛如鬼魅一般突如其來。

    而現在,它依舊在擴散。

    在幾個瞬間之前,它們從不知名的地方誕生,緊接著,向著四面八方擴散。那可怕的冰冷寂靜在拓展著。

    瞬息間,便吞沒了整個龐大的使館區。

    倘若從天空中俯瞰,就會發現,此時此刻,聖城大結界竟然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漏洞。

    那個漏洞覆蓋著整個使館區,形成了一個完美的圓。

    如此完美,如此靜謐。

    仿佛死亡國度開啟了大門,世間萬物都陷入了安眠。

    就在沉睡之中,某個人悄然翻了個身。

    下一瞬間,中央聖堂,刺耳的警報聲拉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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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六章 意外

    轟!轟!轟!轟!

    青銅大門的機樞扭轉摩擦,接連迸發出巨響。

    在匆忙的腳步之前,六扇巨門接連洞開。

    衣冠不整的阿爾伯特大主教手裡抱著自己的帽子,渾然不顧自己雙腳的鞋都穿反了,踏著這一條鋼鐵之路衝向了中央聖殿。

    從外圍到核心,短短兩分鐘的時間之內就位。

    “怎麼啦?怎麼啦?”

    在刺耳的警報聲中,他衝進了中央聖殿,尖叫:“戰爭警報是怎麼回事兒?北方防線崩潰了?安格魯淪陷了?深淵井噴了?天災入侵啦?!”

    在聖殿值班的神甫面無人色,察覺阿爾伯特到來,連忙撲過去:“大主教,聖城結界被打破啦!我、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兒,我發誓,我就迷糊了一下,一抬眼睛就看到結界上破了一個大洞!”

    阿爾伯特愣了一下,瞬間面色變得漆黑,這個枯瘦的老頭兒一把提起了神甫的領子:“誰幹的?”

    “不、不知道……”

    神甫用力搖頭。

    “蠢貨!”

    阿爾伯特一把丟開他,奔向了大殿中央那一團翻滾的銀光。隨著他的五指彈動,銀光變換,迅速顯露出聖城內數千個調律儀的位置。

    在這一座鋼鐵之城中,自始至終都覆蓋著龐大的監控結界,掘地百米便有線纜通向諸國,時刻保持著與整個世界的聯絡。

    無數鐵塔就像是骨骼一樣支撐起了聖城的結界,而就在高塔之下,是全世界絕無僅有的兩千台經過同調的超巨型協律儀,時刻接管著結界和以太,控制一切樂理變化。

    毫無疑問,這兩千台協律儀是核心中的核心。

    雖然內部也分三六九等,但重要性都不容忽視。

    而現在,就在中央聖殿的檢測之中,竟然有六台協律儀失去了聯絡,連帶著它們所在的那一片區域都陷入了沉寂。

    就像是,忽然間……罷工了。

    如果只是罷工就算了,其他協律儀會分擔壓力,哪怕只剩下一台,聖城結界也能夠維持。可就在那一片區域裡,結界卻被無聲的溶解。

    所有樂理一旦進入其中,便會徹底失去聯系。

    如同冰塊融化在了水裡。

    再無痕跡。

    這比被破壞了還要可怕!

    被破壞的話尚可修復,但聖城結界平白無故的便出現如此龐大的漏洞,如果不搞明白原因的話,簡直後患無窮!

    而且,更糟糕的是,這會不會是有人刻意搞出來的?

    或者,已經有人掌握了干涉聖城結界的方法?

    瞬間,阿爾伯特汗流浹背。

    “壞了,那裡是使館區……”

    阿爾伯特忽然想到了這一點,臉都綠了:“各國使節都在裡面,倘若被什麼鬼東西一鍋端了的話,聖城的臉就丟大啦!”

    在他面前,光影翻騰,顯露出無數樂理運行的狀況。

    可以清晰的看出,結界的自我修復從未曾停止。可是不論什麼樣的力量湧入了那一片區域都會消散一空。

    所有以太都失去了響應!

    在那裡,觀測出現了一個不折不扣的空白區域。

    他們甚至連那裡面究竟發生了什麼都不知道。

    為什麼偏偏是這個時候!偏偏是尼伯龍根沉睡自檢的時候出了這種問題!阿爾伯特甚至連咨詢方都找不到。

    他死死地盯著面前結界的控制中樞,汗流浹背,心思電轉。

    任何樂章都沒有反應。

    除非這裡不存在以太,可以太濃度卻沒有任何的變化。

    再三檢查了結界的運行狀況之後,阿爾伯特有些發狂,這裡竟然沒有任何問題。

    就在此時,警報聲驟然戛然而止,原本沸騰起來的聖城在一陣微弱的混亂之後,竟然再次回復了沉寂。

    阿爾伯特愣了一下,抬頭。

    一道流光向他飛來,淡漠的聲音響起:

    “——結界無礙,警報撤銷,一切照常。”

    赫然是赤之王的命令!

    原本即將動蕩起來的聖城,在命令之下,迅速恢復了安靜。

    “結界沒問題?”

    阿爾伯特沉默許久,抓耳撓腮,神情愁苦起來:“那麼,問題就是出現在其他地方了?難道是哪裡出錯了?”

    在他身旁,值守的神父若有所思,低聲說道:“這樣的情況,我在書裡也曾經見到過。會不會是類似於‘禁區’那樣的東西?”

    ‘禁區’是巴赫這一聖名所傳承的技巧,也可以說青之王的招牌。

    但凡青之王所在的地方,一切以太都要無條件的接受他的控制,其優先權至高無上。

    倘若全力展開的話,巴赫甚至能夠隨心控制方圓千裡之內所有的以太,令其隨自己的心意變化。

    最主要的,便是在其中設立禁區。

    以超越常人想像的禁絕造詣,在其中設立禁區,只有自我的樂理能夠在其中運行,其他外來樂理盡數消散。

    也就是說,只要巴赫願意,他隨時能夠將任何樂師的力量剝奪,就算是聖徒也不例外。

    這是青之王至高無上的權限。

    也是樂師之王所應有的力量。

    可在略微思索之後,阿爾伯特便搖頭否決了這個方向。

    “不論是巴赫先生的禁區、天竺的‘梵我一心’也好,亦或者東方的‘太一’……這種類似的能力都掌握以太的控制權,令其拱衛在同一個主題的樂理之下。

    唯有如此,才能實現‘控制’的目的。”

    他停頓了一下,露出困惑的神情:“可這一片區域中,卻沒有絲毫的樂理存留。按照道理來說,沒有控制的話,以太就會陷入混亂。可現在這裡卻連混亂都不存在。

    只有一片虛無。”

    他沉思了片刻,忽然伸手。

    光影一邊,再度幻化,顯露出了聖城中的以太檢測圖。

    在結界的控制之下,聖城的以太活躍度被牢牢地壓制的——大部分地區都是安全無害的白區,重要地區因為以太眾多被標示為黃區,甚至有紅區或者以太狂暴的黑區的存在——但現在,在漏洞那裡,卻出現了古怪的異變。

    那裡沒有色彩。

    一片透明。

    無色區?

    阿爾伯特大主教徹底陷入呆滯。

    這是怎麼回事兒?

    在天竺的苦行僧看來,這個世界分為三個部分,分別稱之為欲界,色界與無色界。

    所謂欲界,便是我們自身所處所存在的物質界,而色界便是相對應的,只存在於概念中的以太界,透過以太的視角所觀測到的神秘世界。

    而無色界,卻脫離於兩者之外,仿佛兩者之間的空白區域。

    沒有物質,也沒有以太。

    一片空無。

    據說那裡存在著真正的解脫和自在,無數苦行僧心甘情願的寂滅,想要在生死一瞬中感悟到它的存在而不可得。

    可現在,在某種東西的影響之下,所有的以太竟然都陷入了沉默,絕類於那種不應存在的‘真空’。

    雖然兩者決然不同,但細思其中的細節和遠離,卻令阿爾伯特大主教感覺到了害怕。

    他終於想到了,那個詭異的空洞究竟是什麼東西。

    這是以太之夢。

    這是失傳了數百年的樂章……

    ——龍眠結界!

    “把星圖打開!給我檢測所有在聖城的樂師!”

    阿爾伯特大主教跳起來,咬牙切齒,氣急敗壞:“我倒是要看看,這究竟是哪個老混賬不顧聖城的禁令和實驗後果搞出來的東西?!”

    瞬息間,銀色的光影變換。

    龐大的星野再次浮現在黑暗之中。

    無數星辰閃耀,彼此碰撞,迸發出了耀眼的光芒。

    每一顆星辰,都是一名共鳴級樂師所嵌合在以太界中的源點所在。

    複雜的星雲交織,覆蓋了人類世界的疆域。共鳴、干涉、歪曲……層次分明。

    而就在代表聖城的位置之上,有磅礡烈日釋放出萬丈光芒。

    那是赤之王的所在。

    而就在遙遠的黑暗世界之中,同樣有一道烈日照亮黑暗,開辟出了新的領域。那是巴赫的所在。

    而在星雲之外,有一道隱約的日冕無聲的運行,稍縱即逝,卻令人尋找不到方向。那是早已經遠離的黃之王。

    龐大的星雲只是稍縱即逝的閃過,很快,星野放大,到最後,只剩下了聖城所在。

    無數耀眼的星辰懸停在黑暗之中,彼此激蕩起複雜的漣漪,無聲地運行。

    光是那彼此之間無數樂理的應和便令人眼花繚亂。宛如海潮的以太波紋**在聖城之中,卻被結界整合在了同一個頻率之下。

    目眩神迷。

    沉默中,阿爾伯特主教身後的神甫仰頭觀望,尋找許久之後愣住了:

    “沒有?”

    是的,沒有任何異常的蹤跡。

    一如既往,所有的源點都是被登記在冊的樂師,無一人遺漏。

    可就寂靜中,阿爾伯特大主教卻凝視著那無數星辰中,許久之後,伸出手,點向那一片星空:“不,它在這裡……”

    神甫順著他的手指看過去,卻只看到了一片空空蕩蕩。

    可當他凝神分辨的時候,卻從以太的波瀾中尋找到了一個模糊的影子。

    那個源點就像是隱藏在層層群星之後的龐大黑洞,無從通過肉眼去分辨,只有通過觀測其他的星辰,才能夠在引力的干擾中察覺到它的存在。

    隨著阿爾伯特大主教的動作,那一道模糊的星辰被標注出了方位,釋放出了宛如漩渦一般的恐怖輝光,輻射向了四面八方。

    霸道威嚴。

    就像是要將一切以太都捲入永恆的安眠。

    在無數靜止的星辰中,唯有那個源點是在移動著的。在兩人呆滯的眼神中,它在以太界中徘徊,與群星之間宛如漫步。

    “究竟是誰?”

    阿爾伯特低聲呢喃,絞盡腦汁的思索,究竟是哪個老怪物從以太界歸來,才鬧出如此大的動靜?

    還是說,哪個秘密學派在進行這種禁忌試驗?

    就在那一瞬間,源點突如其來的不見了。

    將一切以太都拉入沉默的漩渦也隨之一同消失。

    光芒不再。

    它收斂起了所有的力量,重新隱藏進了群星之中,再難以通過觀測其他星辰而尋找到它的蹤跡。

    只留下仿佛嘲弄一般的餘輝,消散在虛無的黑暗裡。

    阿爾伯特沉默了許久,抬頭。

    “尼伯龍根,你在這裡吧?出了這麼大動靜,我不信你毫無所知。”

    寂靜裡,無人回應。

    而阿爾伯特也依舊凝視著頂穹,無聲地等待著,像是要等到地老天荒。

    直到許久之後,一個淡漠的聲音響起。

    “遵照您的呼喚而來,阿爾伯特大主教,請問有何吩咐?”

    “得了吧,老朋友,別裝蒜了。”阿爾伯特嘆息:“剛剛究竟發生了什麼?”

    “意外而已,無需在意。”

    “意外?”

    阿爾伯特皺起眉頭。

    “是的。”

    尼伯龍根篤定地回答:“某位樂師的樂理蛻變令結界產生了樂理臃餘,一個死循環令周圍協律儀失控了,造成了意外的影響。

    現在演奏已經重新開始繼續,一切運行正常,請您無需擔心。”

    阿爾伯特冷冷地看著頂穹,輕聲說道:

    “但願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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