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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蔡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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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底虛】斬邪問道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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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1-12 00:32:14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技壓同道鋒銳足

  “這位先生請了。”

  說話的是一名老者,銀髮短鬚,修剪得當,面色紅潤,看面相是那種讓人見之就生出好感的和煦長者。

  徐長卿眸中有電芒一閃即逝,再觀這人:鷹鉤鼻子、臉浮腫、眼袋明顯,面色灰敗,青黑之氣隱隱,顯得陰鷙,尤其是眸光不善,鋒銳陰寒。

  如此面貌,著實很難讓人對其品行有所期待。

  何況他修行有成,洞悉十方,早知這人始終在人群中,樂呵呵的看熱鬧,這時見小丑女和大塊頭吃了虧,才跳出來說項。

  他不動聲色的問:“未請教?”

  “撫州劉啟林。”

  “劉老爺子,您心臟不好,我們年輕人鬧著玩,別太操心。”

  徐長卿這麼說著,那邊劉啟林卻是突然探手一捂左胸,然後露出了本來容貌。

  卻原來一語成讖、法術被破。

  圍觀的人群中傳出壓抑的低呼聲。

  以貌取人,人之天性。劉啟林的真實氣質樣貌著實是有礙觀瞻。

  破法之後,徐長卿有盯了劉啟林的腳一眼。

  唰唰唰!

  劉啟林急退三步。

  小丑女再度攢足了氣力,想要起身,徐長卿頭都未轉,手再度隔空虛摁。

  啪嚓!

  這次造型算是徹底到位了,四肢伏地,在草毯上擺了個'大'字。

  另一邊,大塊頭暈頭晃腦的站了起來,手指徐長卿吼:“竟敢坑老子,嘎…”

  後半截話走音了,脖頸似乎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緊攥,近三百斤的昂藏漢子就那麼緩慢而又無可阻擋的腳尖離地,任是手刨腳蹬,都無濟於事,一張臉憋成了豬肝色。

  眾皆駭然,有那相熟的低聲嘀咕:“無咒言、無手印,術法抬手就成,這是什麼水準?”

  “靈華內蘊,入道之人!”

  “後天,先天,築基入道,我說怎麼不明覺厲,敢情差著兩個層次。”

  “入道者已然是仙門中人,出則前呼後擁,入則高居法台。如今竟然被安排與我等玄門後進參加冷餐會,這富豪之家的門檻儿,也未免太高了些。”

  “真高人晾在庭院裡,將一幫最多不過是練氣士的所謂名家請入廳堂,殷切招待,如此作為,臉可是丟大發了。”

  “或許這位是隱世門派出身,所以……”

  “如今這年月,哪來隱世門派?入道者光是開道門那一下的元氣消耗,就足夠成就上百位先天人物,資源哪裡來?怎會了無痕跡?功課沒做好就是沒做好,牽強附會找理由,更掉價。”

  “倒也是,歷代天驕,每次突破都搞的聲勢浩大。”

  “天賦、心性、法門、資源,想要推開道門,四大要素缺一不可,天驕金貴,不就貴在這四點?”

  “是啊,即便要素齊備,也不是一定成,上代天驕十三位,到現在突破關隘的僅有兩人,這都已經算高出現率了。上上道近二十位天驕,築基成功的一個也無,入道何其難也!”

  “林尚樂林老爺子據說有希望。”

  “關前卡了二十一年,屢戰屢敗,年老氣衰,要我說,希望已然渺茫。”……

  徐長卿沒有理會人們的八卦,小懲大誡,他出手是有分寸的,不殘不死,但足夠留下深刻印象。

  看著時間差不多了,他道:“服務生,有人喝高了。”聲平和,音不高,但傳的很遠。

  左近早就有侍者和安保候著了,徐長卿不放話,沒有哪個敢出面,若是因為強出面給主家惹了禍,估計求死都難。

  其實不光是胡宅的人,在場的玄門中人好多也心中惴惴,怕,卻又不想就這麼離開,機會難得啊,哪怕能混個臉熟,以後也好搭話。

  這時,胡家的管事也到了,跑的太急,把自己絆了一下,險些摔倒。

  到了近前,管事邊擦著熱汗邊道:“徐大師,您可真心灑,讓我這通好找,廳中的諸位大師都翹首以盼,想跟您結識,家主念叨了好幾次,若不是正好去迎接林尚樂老先生,就親自過來了。”

  徐長卿笑,他當然知道,管事這是在睜著眼說瞎話,不過必須得承認,危機公關能力不差,台階給的既風光又隱蔽,化解事情的手法挺有水平。

  甩袖背手,'呻!'悅耳輕響中,有銀光一閃,從小丑女那邊飛起,沒入徐長卿的袖中,速度很快,但還是有人看到了,好像是一枚遍布鈍錐形凸起的金屬彈丸。

  “噗呵呵!”小丑女唾出嘴裡的泥巴,也不管吐沒吐乾淨,就迫不及待的大口喘氣。

  另一邊大塊頭墜地後,又懵了,缺氧,臉都紫了。

  “勞煩你帶個路。”徐長卿衣袖半攏,這樣對管事說。

  “您太客氣了,能為您提供些服務,那是我的榮幸。”管事陪著笑,引領徐長卿離開。

  與此同時,侍者安保衝了過來,有的拿著衣服,有的拎著幕布,一遮一擋,現場就能換衣服,大塊頭還露著鳥呢。

  嗡!議論聲大作,新湊過來的不明所以,有觀看了全程的好事者,眉飛色舞的給講解。

  還有的人向旁邊的人詢問,徐長卿跟劉啟林的博弈過於隱晦,很多人只是知道劉啟林輸了,過程卻是一頭霧水,腦補不能,尤其徐長卿盯了劉啟林的腳一眼,劉啟林就七情上臉、急退三步,這裡有怎樣的玄機?

  有人甚至當面問劉啟林。

  結果得到的答案非常囧,劉啟林自己都不太明白。

  劉啟林並沒有撒謊,他剛才本想用點陰招的,蛇影腳,過往被他暗算在這招下的不在少數,既然徐長卿當眾折了他的面子,他自然也不會再留手。

  然而,突然間就感到有某種莫大的威脅逼近,就像暴露在巨蟒張開的大嘴下,以至於讓他毛骨悚然,驚的他連連倒退,這種威脅感才變淡。

  掏出一方黑色的手帕擦了擦額頭鬢角的汗,他行到小丑女切近,蹲下身道:“丫頭,這下知道人外有人了吧?”

  已經喘勻了氣的小丑女撇嘴:“之前一直不慍不火的樣子,我叫他姐們儿,他也不生氣,是真不生氣,還能有說有笑的跟我遞嘴,誰知道一下就翻臉了。”

  “這只能說明眼睛還不夠亮,有些人你沒能看透。這種人有雅量,但你要犯了他的忌諱,他就不跟你玩了,你若是不識趣粘上去,嘿嘿。”

  小丑女聳肩,她不但粘了,還拿對方當替死鬼,“算我倒霉。”她毫無悔改之意的說。

  “好了,我是來提醒你,別忘了正事。還有,你這真空裝也太扎眼了吧?”

  “沒覺得呀,我覺得蠻好的。”說著,小丑女又挺了挺胸,地面草坪比較濕潤,她剛才正面緊貼著地,濕了上衣,凸點越發明顯。

  劉啟林尷尬的咳嗽了兩聲。

  小丑女咯咯笑:“老劉你火力怎麼樣?火力猛我們可以來場友誼賽哦,不過得戴宋仲基的面具,最近我對那枚鮮肉比較有感覺。”

  “瘋言瘋語!”劉啟林先是冷臉訓斥了一句,卻又道:“不過這次事成之後,我就能回春30載,我年輕時可是很帥的喲。”

  小丑女先是一臉欣喜,道:“那可真是太好了!”然後又一臉惋惜說:“可惜我回春30載,就成了負數了,沒法玩了。”最後換上了真誠懇切的表情:“不過不要緊,你可以找我媽,她在東莞春巷站街多年,經驗豐富,技術一流哦。”

  劉啟林變色,啐罵:“你個小瘋子!”

  小丑女卻是不以為意,咯咯的笑,忽然轉頭,對數米外一名和尚打扮的赴宴者道:“是不是覺得我笑的時候,兩個白兔一跳一跳特別有意思啊?”

  那赴宴者立刻雙手合十,一臉虔誠的道:“阿彌陀佛!施……”

  '主'字尚未出口,一團帶著草梗的泥巴便甩到了他的襠部,赴宴者立刻變色,又驚又怒又懼,居然跑去向宴會的安保人員求助。

  身後則傳來小丑女肆無忌憚的笑聲和奚落聲:“你可恥的硬了,哈哈哈!”

  至此,小丑女周遭再也沒人過去了,甚至她走到哪,哪裡的人便如同躲瘟疫般避開。不過也有手段了得不買她賬的,而遇到這種人她往往會記在心中,這些就是她要標記的目標。以自身的實力為標杆衡量與會者,這是一項工作。

  與此同時,徐長卿已經步入主樓大廳。

  他剛才運用的役使鬼靈之術。乃家學中最具實用性的一類。

  遠祖徐岺(字青主)為後人留了三寶兩經。

  三寶:鬼靈牌護身衛道,神靈眼輔助修行,仙靈盤尋幽探寶。

  兩經:《長生訣》修行,《青主道德真解》則是解析修行之法的輔助讀物。

  再加上祖訓極嚴,因此徐家人雖然也是玄門中人,卻聲名不顯。修行上也偏科的厲害。徐家前幾代傳人,基本都是只擅長修行的研究僧。

  直到他的曾祖徐戊,趕上三千年未有之變局(清末民初)。覆巢無完卵,不得不南遷活命,徐岺所批之大劫,也是那時候開始顯露端倪。

  而他的祖父徐鳳山,算是一名真正的江湖人,《符圖三卷》便是由徐鳳山帶入徐家。

  到了他這一代,同樣偏科,山醫命相卜,他佔滿一個山字,醫佔半字,命、相、卜,涉獵很淺,略懂皮毛。

  至於禦敵手段,役鬼第一,符籙第二,其他不值一提。

  當然,他的評定標準是以徐岺當年留下的理論體係為依據的,與現在的評定標準有著不小的差別。

  徐岺當年說過這樣一句話:比術法,不如比道行。

  求道向仙,自然是比道行,重術法說難聽點那叫不務正業。

  這話還有一重隱意,就是道行上去了,術法修煉將水到渠成、事半功倍。

  對此他深以為然,他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

  《符圖三卷》為古籍真貨不假,卻也不是那種高屋建瓴的寶典。

  他的祖父徐鳳山浸淫此道數十年,成效寥寥。

  可他只用了三載,就打造了星記道符這一品牌,是當今圈內圈外流通的第一流的道符。

  又比如這禦鬼。

  徐鳳山當年去秘地,帶走了鬼靈牌。可他憑藉修為道行,無鬼靈牌照樣豢養八鬼,並且八鬼可以白日行遊,甚至具象現形。

  他剛才那一番施為,就是靠役鬼而達成的。

  誰能想到?誰敢信這事?畢竟就是外行人都知道,陰邪畏驕陽。

  他卻做成了,這就是道行帶來的提升。

  然而,蹂躪弱者不算本事,同階對抗,方顯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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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1-12 00:32:27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登堂入室惹宵小

  登堂入室。

  徐長卿初時還有點小忐忑。

  雖然往日跟孫家老店的孫老七喝小酒,沒少聽他說起玄門軼事,可那畢竟都是道聽途說。

  “高州、徐長卿……”有專人唱喏通名,腔調別緻,韻味十足。

  他聽的先是一怔,後是一樂。“竟然整這麼一出!”

  被這麼一打岔,他的情緒反倒放鬆了。

  步履從容,有了節奏。

  等進得大廳,見著或坐或站的眾人,更是暗鬆口氣,同時也感到失望。

  廳裡能有三十幾位,多一半是陪襯,助手、徒弟什麼的,安然在座的有十四位。

  然而竟然一位煉精化氣大成者都無。

  沿用遠祖徐岺時期的標準衡量當世玄門,或許已然不合時宜。可也不應該就這麼小貓三兩隻啊。

  在他想來,老徐家這種走單幫的散戶,都能傳承至今,和合眾力的宗門幫派,自然可以做的更好。

  是胡楠光身份不夠,價碼不夠,請不來真神?

  又或好戲壓軸,大角兒遲到,高人們尚在路上?

  還是廳裡另有玄妙,有雅座小廳供入道者休憩歇腳?

  電光火石間,心思百轉,他覺得也就這三種情況最有可能。

  與此同時,廳中諸人也在看徐長卿。

  有坦然直視的、有上下打量的、也有自顧自喝茶閒聊,然後用眼角余光掃看的,不一而足。

  大部分師匠,都沒有特別的表情,這是默認,用其中一位的話解釋:

  聲名不顯,年輕,單刀赴會,面對一干前輩的無形威壓,能沉穩從容不露怯,至少這養氣功夫還是不錯的。

  可實際上,徐長卿壓根就沒感覺到什麼威壓。

  這些師匠在他心中連'士'都算不上。無非是有那麼點養生的手段,氣血沒有隨年紀而虧損。可總的來說仍舊屬於魂魄虛黯、氣轉如溪的級別,哪裡能構成什麼威壓?

  再看裝扮。

  短褂、筒褲、布鞋,褲褂褶皺不生,布鞋泥腥不沾,連鞋底都乾淨的直見本色,鬚髮精心修剪,小掛件、小擺件、手中的小玩意也都是精挑細選… …

  老實說,這跟他心目中的一流業內人士的形象真的相差甚遠。

  外面那幫人不著調,就當COSPLAY了,可里邊也這樣,這可都是執行業牛耳的頭面人物,把自己捯飭的跟架籠遛鳥、看戲品茶的玩主似的,合適嗎?

  “咦?等等!也有特別的……”

  他的步子一直未停,失望之下,本來拱手施禮,就找地兒落座的,可他忽然發現了一位特別的存在。

  一個年輕女人。他居然沒能第一時間就察覺到其存在。

  自入道以來,三十米內,一切生命無所遁形,眼前這種情況,尚是第一例。

  這意味著什麼?

  他不覺得是自己疏忽,而是認為極有可能遇到了高手。

  “明明在座,卻讓人視而不見,身旁几上連杯茶水都無,這大約是位入道者,且藝業不俗……”

  他心中有了判斷,想著如何攀談結交,結果惹到人了。

  就聽斜後側有人道:“以藥草為名,這都什麼玩意?師兄,現代人還有叫這個的?”

  另一個聲音道:“包裝懂嗎?跟穿戴那都是一整套的,這叫賣什麼吆喝什麼。”

  “可這不倫不類的穿的什麼玩意?”

  “個性,這就跟紅背心,黃褲子,配雙綠膠鞋一個道理。”

  徐長卿停步轉身。

  外圍,小心翼翼留意著堂中情況的胡府管事額頭又開始冒汗了。他心中頗有幾分悲憤的想:“又來事兒了,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嘲諷臉?”

  當然,其實他心裡明白,發生這事,不能全怨這對'相聲演員',也不能怪徐長卿,而是規矩多。

  這廳堂內的座位格局,是特意擺成圓桌模式的。就是不想弄的涇渭分明,以至於劍拔弩張。

  然而排資論輩在天朝已然是一種根深蒂固的文化傳統,即便是圓桌,也能坐出個主次貴賤來。

  背對著門的是末坐,若是宴飲,那個位置就是上菜口。面對著門的是正席,其中又分主賓、次賓等等。

  而在這廳堂裡,座位又分了內外兩圈,並且遠不止一個出入口。如此一來,說道就更多了。

  比如通往內宅的那個出口附近的座位,一般是給與主家比較親近的人留的。而通往側面走廊,去洗手間那邊的座位,比連接主入口這邊的座位還要次一等。

  因為主入口這邊坐著的人,有著一馬當先混臉熟的便利,一般人還輪不上呢。

  再往深了說,別看這裡的座位目前還空著不少,可其實是位空而名不空,哪個位置上大概是誰,圈里人都是門兒清的,這就是約定成俗的禮法的一部分。

  不懂這套規矩就出來混,輕則被視為粗鄙狷狂,丟自己和師門的臉面,重了那就會遭災惹禍。比如現在。

  徐長卿光顧著警惕那位入道者了,腳下沒停,結果就越線了。

  越的正好是一馬當先混臉熟的那個座位,這位子上坐著的玄門人物,叫馬立川,甘肅人,綽號烈馬,已經五十多歲,仍舊比較活躍,尤其在西北,很有些名望。

  馬立川能坐易混臉熟的座兒,那也是要承擔工作的,這個工作可以簡單的稱作:門神!

  門神卡小鬼,輩份資格不夠的,就是小鬼。

  現在的徐長卿,在人們眼裡就屬於小鬼。

  潛台詞:我們都是多年打拼,才贏得這座次,你算老幾?

  籍籍無名,被主家安排登堂入室,還唱名通報。

  好吧,衝著東道主,大家給你這個露臉的機會。

  但相應的,你也得知情識趣才好,進來後,和氣團團的給眾人作個羅圈揖,然後遛著外圈,找座一坐,沒人說啥。

  可你是怎麼做的?蹬鼻子上臉、要玩僭越。

  好些位名角兒臉都拉了臉,其身邊隨行伺候的助手、徒弟緊跟著也正襟危坐,廳裡的氣氛立刻變得肅穆。

  就是在這樣的氛圍下,馬立川的兩個徒弟即興表演了一段'相聲',探海底。

  這個花活兒還有個名堂,叫做師傅有事,弟子代勞。贏了有臉面,輸了也能自架台階。

  廳堂裡氣氛變化,徐長卿察覺了,略微一怔,就想明白了這裡的彎彎繞。

  早在他還年幼的時候,他的祖父徐鳳山就跟他說過:常人爭利益,玄門爭機緣,利益好見,機緣難覓。

  又,俠以武犯禁,手段通玄的玄門中人,自然愈發的被常人忌憚。

  所以,修行之人應時時自省,而行內規矩大些,也應理解。

  而孫老七,則跟他說過業內現狀。

  說當今年代人心不古,玄門內每有盛會,總有指望著拿成名人物當踏腳石、從而一飛沖天的人出現。

  多是野路子、愣頭青,出手沒輕重。別人的命、乃至自己的命去搏前程。

  而今天,他似乎就扮演了這麼一位急著踩人搏命的愣頭青。

  從他的當下視角來看,又是何種感受?

  一句話:行業畸形,一幫人靠著玩弄規矩坐享資源、市場。

  搞成這樣,也就不能一味埋怨愣頭青層出不窮了。

  他沒有理會那倆臨時的相聲演員,直接目注馬立川。

  意思很明白:徒不教師之過,你得給我個解釋。

  “嘿,這不知分寸的!”在座的名角兒們愈發來氣了。跨過當事人直接向後台叫板,這是在進一步挑戰圈裡的規矩啊!

  可惱!

  數位名角兒已然面沉似水,有那性急的,甚至準備越俎代庖,替馬立川下場教這後進之輩如何做人了。

  偏偏馬立川本人,卻遲遲沒有一個明確的態度。

  人們想不通:老馬可是出了名的暴脾氣,烈馬不是白叫的。今兒怎麼還被一無名之輩給懟的進退失據了呢?

  馬立川的倆徒弟也納悶,心說:“剛才眼色還使的好好的,是我們上,還是您親自伸手,您倒是再給個信號啊?”

  馬立川則是是有苦難言。

  徐長卿的法衣中編入神蘇這種瑞祥之物後,養器的時間還是短了點,尚不能做到完美的韜光養晦。

  而馬立川則是位奇物鑑賞家,圈內外知名,他自己也引以為傲。

  結果剛才徐長卿轉身,神甦的紫色光華就被馬立川捕捉到了。

  識貨的馬立川立刻意識到徐長卿這看著普通的外衣其實是件重寶。

  畢竟若無珍物妙法配合,絕難束縛住神甦的瑞祥之光。

  而能有此等重寶的人物,又怎會尋常?

  更鬱悶的是,他的兩個徒弟還好死不死的拿徐長卿的穿戴說事,這就是奇物鑑賞家的徒弟?太諷刺了!

  馬立川不想淪為笑柄,卻又沒什麼好的解決辦法,於是他卡殼了,窘迫非常,不到兩個呼吸,額頭鬢角就見了汗。

  便在這時,角落裡有女聲響起:“小哥哥,你看人家大叔都窘成啥了,就別揪著不放了,我來跟你過幾手怎麼樣?”

  “好人吶!”馬立川心中狂嚎。

  先前面沉似水的幾位名角兒卻是很不滿意,其中一位冷哼:“這是哪裡來的丫頭,家里長輩呢?”

  被其稱之為丫頭的這位,看面相能有二十出頭,身形高挑,兩條大長腿,在緊繃的牛仔褲的襯托下顯得很醒目。

  長相就普普通通,一張瓜子臉但五官不夠精緻,額頭寬大、髮際線還高,又梳個單馬尾,大奔儿婁頭要多扎眼就多扎眼。

  就這扮相,說其是學生妹估計沒多少人懷疑。

  當然徐長卿可不這麼看,因為這妹子恰恰就是讓他格外留意之人。

  面對其邀戰,他朗聲道:“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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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天衍神通會英雌

  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這句出自《孟子公孫醜下》經典到被人用爛了。

  可面對一位學生妹的挑戰,徐長卿一本正經的拽了這麼一句,樂子頓時大了。

  “噗!”有位大師傅一時沒忍住,把半口茶水噴出來了。

  還有一位與鄰座低聲笑談:“原來是喜劇演員啊,前腳還力爭內圈座位,後腳就用這種肅殺凝重的態度對一無名丫頭,真也是沒誰了。”

  與之對答的那位,穿著長袍馬褂,用一種長輩式的、自認大度的語態打趣:“看孩子嬉戲,也是一趣。”

  另一些人到沒這麼明顯,但眼里大都露出了混合著輕蔑情緒的笑意。

  也有那多疑的,徐長卿直接向馬立川叫板,馬立川卻一臉窘迫,似乎有苦衷。

  還有,學生妹似乎也不簡單,這廳堂之中,除了胡宅的侍者,每一位都是有名堂的,偏偏沒人對這位突兀出現的學生妹有印象,這很不尋常。

  名角兒門各有表現,不一而足。

  而在廳堂的中央空場中,徐長卿已經與學生妹面對面的在搭話了。

  這空場是直接約莫十二米的圓,地面是整塊的大理石,紋理天然、平滑如鏡,倒映著璀璨的大型水晶吊燈所散發的光芒,極顯華美。

  “我們就以這場地為界,波及了周邊就算輸。”姑娘這樣說。她的嗓音有些粗啞,不過不難聽。

  人們的哂笑在繼續,有人撇嘴嘀咕:“這可是一百多平米的場地,還波及周邊,這吹的也是沒邊了。”

  “好。”徐長卿鄭重的應了一聲。

  他今天就是要為自己正名,踩弱者上位,老實說,有點勝之不武。

  難得有這麼一位同齡仿歲的入道者,肯下場與他一較高下,這等於是為他架了一道登雲梯。

  而且以他現在的地位、實力,恰恰是道侶難求的狀態。

  成了名的強者不願跟他搭手,勝之不武、敗了丟臉。非親非故,憑啥給他當台階?

  而他要是強行挑戰,又顯得急功近利、於理不合。

  就屬現在這種最好,想要展露實力的目的達成,還能通過切磋實踐所學、積累實戰經驗。

  尤其對方的提議,明顯是考校控制力,這愈發撓到了他的癢處。

  心中一高興,馬立川以及那對臨時相聲演員也就懶得去理會了。

  抱子午決,他朗聲道:“高州徐長卿,家學。”

  人們一看他這禮,明白了,道家一脈。

  可這高州徐氏卻是真沒聽說過。

  名角兒們彼此交換眼神,得到的都是否定的答案。

  有人直言:“估計是沒落的小門小戶,仗著三招兩式玄門術法混飯吃的主。”

  而學生妹,也很認真的施了一禮。

  人們一瞧,女冠的禮節,也是道家一脈。

  學生妹自我介紹:“蓬萊空氏,宗門傳承,稱呼我空海就可以。”

  蓬萊有什麼門派?姓空?百家姓確實有這一姓,可這聽著真不像女孩名?莫非是道號?

  有人撇嘴:感覺好假,像在糊弄事。

  還有人搖頭點評:“現在這年輕人,故弄玄虛,不知自愛。”

  場中兩人則都進入了專注狀態,對外間的種種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能做到這一點可不簡單,那些繁複的法事儀軌,所求的,也無非就是這種專注凝一而又空靈放鬆、不被己心及外物所擾的狀態。

  徐長卿這時已將布包由單肩挎改為斜背。一隻手探進包裡,一連解除了數張道籙的封印。

  雙方都不可能將自身的安危寄託在對方的寬厚仁慈上,所以一旦出手,必是全力以赴。

  玄門同階較技,就是這般凶險,相應的,收穫往往也大。

  “請賜教!”徐長卿說著雙臂在胸前交叉,光芒流轉。

  “請。”對面的空海也不慢,右手在身前虛空中一擓。瞬間,整個大廳中的人都感受到了環境的變化,彷彿突然置身沙漠,不是熱,而是乾燥。

  原本大廳中的濕度略大,可隨著空海的施為,立刻幹的讓人皮膚發緊,鼻腔發癢,且空中有來自穹頂的灰塵簌簌掉落。

  更明顯的是,茶碗中的裊裊水汽一下就消失了,就連茶水也在下降。

  再看空海的右手中,已經多了一團比保齡球略小的水球,剔透發光,浮在手掌上方寸許的空中,緩緩的漾動著。

  “噫!”

  大廳中響起一片驚詫至極的吸氣聲。

  評書大師單田芳老爺子有這麼句常用語:錢壓奴婢手,藝壓當行人。

  空海這一出手,立刻就把在座的都嚇住了。

  就像之前徐長卿在外間出手時,圍觀者所言:假如對方施術時,一點門道都看不出來。那麼代表與對方有著至少兩個層次的差距。

  現在大廳中的人們就有這種感覺了,他們是玄門中人沒錯,也會術法,可他們完全看不明白空海是怎麼做到的。

  沒有咒語,沒有激活法器,沒有手印,瞬間收攝一隅水汽,化作受無形之力束縛的水團,懸浮於空,這對他們來說太玄奇了。

  再看徐長卿這邊,有跡可循,他們看到了徐長卿手持之物,似乎是符珠,但比較大,有乒乓球大小,一般的道符聚縮成珠後可沒這麼大。

  “難道是'籙球'!?”有人忍不住低聲驚呼。

  這可是稀罕物件。

  圈里人都知道'籙'是大型的、複合功能的'符',也都清楚,至少星記道符的製符師,是有能力製籙的,可誰都沒見過,哪怕是風聲都沒傳出過。

  眼前一下就見了一對兒,奢侈啊!

  對某些近乎於商的、善於經營運作的玄門人物而言,每一道能順利激活的道籙,價值都在億元之上。

  所以徐長卿這一出手,直接就燒了兩個億,也難怪名角兒們都不淡定了。

  徐長卿交叉在胸前的雙臂向外一展,光芒耀動,三顆小太陽赫然出現在身前的空氣中,紅色、金色、白色,它們都散發著璀璨而又柔和的光芒,與之相比,大廳中的大型吊燈的華彩光芒黯然失色。

  “嚇!”眾人再次震駭。

  徐長卿的籙球用法,他們看明白了,提供額外的元氣,如今還在手中卡著呢,元氣波動,澎湃如浪。

  但徐長卿施術生成這三色光球,他們卻是沒看明白。

  同樣是無咒言、無手印法訣、無法器激活,直接施放。

  太犀利了!這要換成是生死相搏,光是衝著人家這高大上的技術,在座的都沒一個能接得住,這邊還在準備施法,人家那邊已然術成出手,這還怎麼打?

  名角兒們坐不住了,彷彿椅子麵上長出了木刺。有幾位更是當場失態,其中一個還喃喃自語:“這個世界究竟怎麼了?這是從哪裡蹦出來這麼倆妖孽?”

  場中倆妖孽心無旁騖,戰意高昂。

  “三才!”空海笑著這樣說。

  “海空。”徐長卿和聲回應。

  兩人都說出了對方的手段特徵,也感覺到了彼此的心意,隨即同時運作。

  咕噥!水漾動的聲響中,空海的周遭區域,被水球猛然爆發出的光芒映成了水藍色。

  隨即,億萬水藍色的光芒蕩漾擴散,在下一瞬就遍布整座大廳。

  光芒流轉,但更多的是漾動水意,兩者合一形成了一種水底世界才有的瑰麗,無物不透亮,無物不晶瑩,所有事物彷彿都被蒙太奇化了。

  在場之人,均生出置身於海底水晶宮的感覺。

  並且在這瑰麗的流光異彩中,人們還感受到了海洋的力量,澎湃又內斂,磅礡又沉凝。

  蒼穹如海、萬頃波濤,景虛幻,力卻不虛,讓人生成深深敬畏的,正是這浩蕩巨力,以及駕馭這毀滅之力的入道者。

  幾乎是同一時刻,徐長卿這邊的力量也爆發展露。

  天地人三才,天出陰陽,地出柔剛,人出仁義,三成六,六道光如靈蛇飛舞,再構成日、月、星,浩瀚穹宇,億萬星辰,如全息美景,籠罩大廳。

  景緻之壯美,氣勢之磅礡,還在空海的海天一色之上,讓人不由自主的起一身雞皮疙瘩。

  這還不算完,更恐怖的是,在徐長卿身前,一個世界正在衍化。

  開天闢地,世界形成。這個過程直接引發了在場每個人的內心共鳴。

  這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奇妙感覺,就彷佛打開了萬世輪迴的記憶封印,讓原本屬於自己的記憶回歸、浮現。

  “兼三才而兩之,故《易》六劃而成卦。穹宇深宙,添三光日月星,天道衍化,何其宏偉!”

  空海嘴上誇讚,下手卻一點都不慢,手一揮,水球就砸了過來,明明就是一團水,卻讓人們生出汪洋傾瀉的勢無可擋。

  “呀!”有人失聲尖叫,當場崩潰。

  畢竟那是百米巨浪,狂捲推進的壓力,這是勢,是真正的威壓,

  作為勢與力的主要承受者徐長卿,這一刻就覺得壓過來是傾盡四大洋的水,滔天之力,摧拔萬物。

  他略微遺憾的輕嘆,他的天道衍化是那種衍化時間越長,威力越大的法術,可是空海顯然也清楚,並且沒給他這個時間。

  他現在只能推動正在剛開始衍化不久的世界迎上去!

  湧動迎擊的是構成世界的億萬光芒,蒼穹星辰是無法推動的,它們是孕育世界的背景之力,就像空海的周遭的海空藍光,同樣是孕育力量的背景之力,無盡海天。

  下一刻。

  光芒炸裂,耀眼奪目!

  人們就覺得眼前猛的一片刺眼盲白,繼而又是徹底的黑暗,再然後無數光斑迸發,無數光華自碰撞點擴散,然後就是無盡的扭曲碎裂。

  彷若置身於萬花筒中,明明是坐著或站著的,但卻感覺失去了憑依,在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虛空中飄蕩。

  儘管他們知道,這是自己意志不堅,被術法威勢所擾,並沒有遭受力的攻擊,可還是由不住尿囊充盈,想要立刻崩噴。

  極致華美,大震撼,大恐怖,諸人被奪氣傷神,哪裡還有觀賞之心?

  杯倒椅翻,稀里嘩啦,雞飛狗跳,蛇躥猿躍,名角兒們紛紛離席躲到最外圈,其中又以出口附近擠的人最多。

  至於弟子助手,更是狼狽,一部分進入醉酒狀態,跌撞退了出來,還有一部分已經攤在當場,想撤下來都已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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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1-12 00:32:54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相見投緣默契心

  徐長卿和空海一動手。

  當時就讓名角兒們的面皮掉了一地,但輸人不輸陣,這也是天朝傳統。於是名角兒們開動他們最拿手的,嘴炮。

  “兩人只說力量散逸過界算輸,卻沒說威壓所造成的傷害,這是故意的!很不負責任!”

  “這裡根本就不是演武場,在這里切磋較量,怎麼可以放開手腳大拼呢?太不講究了!”

  “就是,都什麼年代了,不知道和諧是當今社會主題嗎?難道就不能像王家衛導的【一代宗師】中掰餅那樣,把比拼變得更有內涵,更寫意一些?”

  “今回感受到危害了吧,這就是我一再呼籲的,業內人士,要德藝雙修​​,並且德在藝前的原因。實在是太粗野了。”

  “對的,最煩這種對噴流,一點技術含量都無!”……

  一幫名角兒宛如集體失憶。

  三分鐘前由他們自編自演的輕視、蔑視、譏笑、挖苦、看笑話等等,彷彿根本沒有發生過。

  在聲討徐長卿和空海當堂較技不合時宜的過程中,他們迅速恢復了宗師風範。然後將話題很快轉到了相互吹捧上。

  某位西方人士曾說:吹捧是社交的潤滑劑。

  這句話被名角兒們活學活用了,說起拜年話,個個都是當之無愧的語言大師。

  這轉話題,也講究過度自然,名角兒們選擇拿馬立川開涮。

  “馬師傅,眼睛雪亮啊。我們都沒能看出那位的端倪,你一眼就看了個通透。厲害!厲害!”

  “過譽,哈哈,過譽。”嘴上說著過譽,可看那表情,明顯是期盼他人再多誇幾句,於是就開始了。

  等吹捧的差不多了,話題再一轉,開始拿行業說事。

  名角兒們想盡辦法去維護和證明,求玄問道是高尚的、藝術的、甚至哲學的。

  正因為如此,行業規則的重要程度甚至超過行業本身。

  至於它最本源的誕生原因及現實用途,這個大家現在其實是不願多提的。

  用一句話流行說法來詮釋:現在的人吃飯,吃的不是味道和營養,而是心情。

  與此同時,徐長卿和空海卻是打出了激情。

  被某些人定性為無腦對噴流的鬥法,其實內裡頗有些名堂。

  兩人比拼的內容包括力的法力的生成效率、輸出量、術法模型的維護、力量形態的設計、還有就是兩人事先約定的對力的控制。

  可以說,跟那種投放出去就不再去管的術法比,技術難度簡直就是雲泥之別。

  千金易得,道侶難求。

  道侶主要就是指實力相若的同道中人,對於心向大道的人而言,道友之貴,勝於紅顏、基友。

  尤其是彼此之間的初戰,極考驗臨場發揮,以及綜合能力。

  若是雙方熟稔了,都了解對方手段,就很容易陷入套路對拆的狀態,獲益便會少很多。

  兩人都意識到了這點,所以一動手,就都選擇了最具複雜性的複合衍化法術。

  一個海空,一個三才。彼此一看,立刻明了了對方心意。

  接下來就是默契的加砝碼,測試各種手段,全力施為,戰的十分盡興。

  若是正經對敵,根本就不會拖這麼久,畢竟這樣的法術消耗大,準備時間長,結構複雜控制難度大,

  而現在,徐長卿有外展的籙球供能,空海則特意服用了昂貴異常的靈藥。就是都看重這次放手一搏。

  棋逢對手、痛快酣暢,兩人宛如進入修行佳境,心無旁騖、輸贏被拋擲腦後。

  鬥法大約持續了六分鐘,徐長卿當先收手,開始消弱力量輸出。

  這樣的作法暗含凶險,對方若是不能緊跟其後,那麼他就會由僵持不下的局面而轉變為岌岌可危,只能是加大出力頂回去。

  這一收一放,消耗極巨,一次不應,就很難再嘗試了。

  還好,空海與他有默契,手段也了得,他這邊一減,空海立刻就降低了法力輸出,幅度比他還大。

  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巾幗不讓鬚眉。

  “哈!”徐長卿心中一樂,有樣學樣,也大幅度消減。

  在這樣一種情況下,從第三方的角度看,鬥法對拼的效果就顯得波動變化極大,看起來十分的凶險。

  把諸位名角兒嚇的再次遠退,生怕被殃及。有的都乾脆去了走道上,準備情況不對,立刻腳底抹油。

  “術法易放難收,這麼個拼法,結局恐怕會很難看。”

  “諸位大能尚未到場,誰能止鬥?”

  眾皆沉默,這可是兩位入道者在拼鬥,第三方想要化解,等於同時承受兩人之力,華夏九州翻遍,都很難找出有如此能耐的人物。

  就算有,也都是鎮壓一派氣數的大佬,一個個深山潛修,自家俗務都很少過問,又哪肯冒此等凶險?

  “難道我等就坐視兩敗俱傷?這兩位說不得就是玄門未來的領袖人物。折損在這裡,對整個玄門都是大損失。”

  “道友說的對,可這忙是真幫不上。”……

  一幫名角兒在走道裡吵吵,光說不練,最後還是胡宅管事將想法落實到了實處,他鼓起勇氣,高聲衝著堂中兩人喊了一句:“孫長老,快收了神通吧!”

  “噗哧!”空海被逗樂了,對徐長卿道:“是個趣人。”

  兩人這時的法力其實已經收的差不多了,也不再是竭心盡力的施展手段。

  徐長卿道:“最後一擊?”

  “好,來,三、二、一,擊!”

  轟隆一聲,繁星深邃撞碎晶瑩海空,流光飛舞,水煙氤氳,徐長卿手中的籙球光芒暗去,化作點點飛星消失不見。空海也將嘴中含著的靈藥徹底吞嚥。

  “請。”

  “請。”

  兩人互相謙讓,隨意找空位落座。

  “空海道友技高一籌,我的天道衍化在同一層次的對手面前,顯得空洞而花俏。”

  空海品評道:“然而此道前景可期,每一次充分的施展,術法威能都會有所提升,且對修行有助益,甚至有機會藉法悟道。道友能構架出這樣的術法,真的是很天才。”

  又言道:“相比之下,我的空海海空雖然實用,但失之雋永,日後若不能蛻變,就只能是捨掉了。”

  徐長卿不以為然:“質樸簡約、專一純凝。你這是法與道合,由法見性。未來心境修為再進一步,此法自然也會蛻變,水到渠成的事,不需要捨。”

  又說:“相較而言,我的天道衍化,就顯得假大空了點,未來如何更進一步,現在還完全沒有頭緒。”

  “格局奇大容天地,前路只向細處尋。要我說啊,你這是志存高遠,野心不小。”

  “被你看出來了,呵呵,說起來,研發這術,還是觀影【旅行到宇宙邊緣】有感而發,我只有高中都沒能畢業,天文學一竅不通……”

  徐長卿並不介意自我揭短,也不是那種敝帚自珍的人。

  他這樣的態度,很對空海的脾氣,兩人頗有點一見如故的感覺,從'天道衍化'之術談起,聊起了術法。

  兩人有說有笑,也不拘修行,跑了題,也就信馬由韁,生活中的瑣事也會聊一些,彼此感覺很不錯。

  兩人這般旁若無人,重新歸座的諸位名角兒反而暗舒一口氣,這樣最好,否則尷尬的只能是他們。

  這個時候,自然是沒人再提什麼規矩,人家是有資格定規矩的,他們把規矩玩到人家頭上,那就是自找難堪。

  胡宅的管事感覺自己剛從水里撈出來,渾身都被汗水浸濕了。他抬手揮了揮,年輕貌美的侍者立刻如穿花蝴蝶般入場,廳堂中盃盞狼藉的情況迅速好轉。

  有那麼幾位學徒助理是真被嚇尿了,癱在那裡狼狽萬端,也被低調迅速的抬了下去。

  沒人覺得他們丟臉,他們可是近距離觀看了鬥法的全過程,胡宅的那些侍者,有一個算一個,哪個沒尿崩?洗手間換內褲都是排隊去的。

  經見了今天這場鬥法,人們對'神仙打架,小鬼遭殃'有了深刻的認知。以後就算有人跪求,估計也絕不會上前圍觀了,太凶險!

  “空海道友,實不相瞞,我這次有求名之需。若非你架了登雲梯,我沒準兒就得欺凌老人了。”

  “這麼說,你欠我個人情?”

  “對。”

  “如果我告訴你馬立川與我家有些舊情呢?”

  “那也是我欠你個人情。聲譽掃地難重拾。”

  “俗世名聲,何須在意?”

  “入世行走,與人方便自己方便。”

  “好吧,既然你硬塞人情給我,那能不能折現成符籙?”

  “當然。”徐長卿從包裡摸出一個尺長木匣,做工、用料,都遠不能跟十多天前餘玄機給他的盛放銀行卡的盒子媲美,但這盒上有蝕刻的道紋,用於封鎮靈氣,光是這一條,價值就十倍於最高檔的金絲楠木盒。

  空海大方接過,當面打開,就見內中並排擺放著七枚碧青色的玉符。

  相距兩人不遠的一位名角兒,眼角余光看到了玉符,手一抖茶碗落地打碎,滾燙的茶水有一部分潑在了腳麵上都渾不在意。

  他心中哀嚎:“玉符啊!可反複使用,說是法器都不為過啊!六符一籙,一套七枚,就這麼送妹了,我的個天爺!”

  空海蓋上盒蓋的時候,瞥了這人一眼,名角兒有種被閻羅盯上的感覺,心生寒意,激靈靈打個寒顫,貪欲盡散。

  心中一個勁的暗嘆:“夭壽了,夭壽了……”

  想要給空海賠禮,又不知道該怎麼做,尷尬的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

  “碎碎平安!”漂亮侍者的唱喏化解了他的尷尬。

  空海瞥視警告之後,根本都再懶得搭理,將木匣裝進自己的坤包,從內取出一物,遞給徐長卿道:“這是我的回禮。”

  薄薄的一卷舊冊子,色澤古舊且有木留疤的一塊烏黑木頭。

  徐長卿見之動容。“這、這太貴重了。”

  空海道:“我只是覺得回送它們比較合適。”

  “空海道友,我欠你一份大大的人情。”

  空海輕笑:“這麼一會兒功夫,還了小人情,立刻奉上大人情。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見妹腿軟?”

  徐長卿哭笑不得,登雲梯事關聲譽,而空海的回禮是《道痕錄》以及一塊雷擊養魂木。

  《道紋錄》直指符籙本源的道紋,養魂木滋養靈魂、更難得是是雷擊不死,生機永駐。

  這兩樣物件於他而言,就等於定海神針於孫悟空,太合用了,合用到他都無法拒絕。

  空海又道:“你就不問問我為什麼能恰到好處的送出這樣的禮物?”

  “為什麼?”

  “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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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1-12 00:33:07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難得糊塗精明人

  修道研究僧徐長卿用於戰鬥的手藝有兩門,役鬼、符籙。

  結果空海送他雷擊養魂木和《道痕錄》,專程送寶的痕跡太明顯了。

  徐長卿仔細思量,也沒能想出其中緣由。

  偏偏空海不肯如實相告,讓他猜。

  他猜不出來,慧劍斬雜念,灑然一笑,道:“猜不出來,不猜了。”

  空海慧黠的問:“那萬一要是個陷阱呢?”

  “求道之難,本就萬中無一,何懼萬一?”

  空海贊:“你這道心也是厲害,不愧是青主羽士親批的集九代之英華,我們這一輩的諸位天驕都被比下去了。”

  “道友果然知曉徐家過往,贈寶之情,沒齒難忘。”徐長卿再度稱謝。這人情就算是正式應下了。

  “嗯嗯,正事辦完了,再小坐片刻,便要告辭了。”

  “從時間上看,諸位英傑,也差不多要到了,盛會難得,不見見?”

  “想見的都見了,你,還有這些與世俗互動最頻繁的一線人物。至於你說的那些大能,自小就接觸,都見煩了。”

  徐長卿點頭,空海先前自報家門時,就說了是宗門出身,與同為名門苗裔的諸英傑往來頻繁,完全能想像的到。

  空海言道:“交淺言深,乃是大忌。但我還是想提醒你一句,這個時候出山入世,你是應劫人,前路凶險,務必小心。”

  徐長卿聽的心中凜然,他自己其實也是隱有所覺,畢竟很多細節都呈現出氣數所鍾的結果。

  對於修道者而言,所謂的鴻運當頭,多是有往日因得今日果,且越是福高祿厚,越是有大凶險在前路等著。

  就像他十多日前見到餘福說的那樣,承福澤,擔風險,這裡邊說道甚多,細思極恐。

  現在空海也這麼提醒他,他不覺得這是空穴來風,而是有所依據的。

  可怪就怪在,九州內外,貌似還沒有能讓他見之即死的邪道巨擘。

  他為什麼動心忍性,硬是入道之後才出山入世?

  一前車之鑑,父祖失蹤,祕境險地,能力不足,入得出不得。

  二身有所感,江湖險惡,每每想到當年在日本幹的那些事,就覺得孟浪,他是散修,一旦遇險,那就真是求告無門,本事不濟硬闖江湖,無異於臉探草叢。

  三入道之後,便有了'道性',雖然只有一絲,卻也是超凡脫俗的東西。

  靠著這一絲道性,可料吉凶,亦能感應到同道大能。

  而這次甫一出山,先有餘玄機贈財送物,後有空海贈法送寶,他可以自信的說,只需最多半年的時間消化資源,金丹之下,他誰都不懼。

  而神州大地無金丹,這一點是他入道後不久就確認了的。

  那麼空海讓他提防的是誰?

  公門?笑話,公門又不是傻傻,他一不搞顛覆,二不玩恐襲,少沾俗務,嚴於律己,公門為何要置他於死地?

  玄門同道?也不能啊,如今玄門式微,入道者就是撐起行業一片天的大個兒,弄死他有何好處?

  別國外道,嗯,他對外道們的路數不是很熟,以後的確得多加留意。

  可話說回來,現今的外道,有那種能將身處神州大地的他,追的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的強者?這真是很難讓他相信。

  又一次的百思而不得解,索性慧劍再揮,斬去雜念,思慮之害,甚於酒色,多想無益,見招拆招吧。

  旁邊的空海將徐長卿的反應都看在了眼裡,暗道一聲厲害,不愧是被自家祖父盛讚的真道種。

  兩人之間的聊天在繼續,話題轉為輕鬆向的內容。正說著話,空海突然手腕一翻,結果被徐長卿一把握住手,並沖她眨了眨眼。

  空海嬌哼一聲,雙頰飛紅。

  徐長卿訕訕的鬆開手,道:“我們之前切磋較技時,這人的手段就開始耍上,能力不濟,卻又膽大包天,我很好奇。”

  白了徐長卿一眼,空海發小脾氣道:“誰要你解釋這個了?”

  “好吧,公眾場合,我不該突兀的摸你手,我向你道歉。”

  “這就完了?”

  “那你說。”

  “留給電話唄。”

  徐長卿輕拍自己腦門,“瞧我,這麼重要的事都能忘,情商之低也是沒誰了。”

  空海趁機打趣糗他:“使用電腦,你該不會是一指禪吧?”

  “不,二指禪,雙手食指。”

  空海摀嘴樂。

  與此同時,之前打翻茶盞的那位名角兒的鄰座,望向徐長卿和空海的眼神中流出失望之色。

  這是位苗族穿扮的女人,戴著銀冠、銀項,一張鞋拔子臉,已經不年輕,她緩緩闔上眼,似在假寐,一隻綠豆大的蜘蛛,溜回她的袖中。

  她剛才一直嘗試聆聽兩人的談話內容,可惜一無所獲。不過兩人的模樣、氣味她已牢牢記下,更重要的是,她在兩人較技時,收集到了徐長卿的一根頭髮。

  “老丁、劉老、王師傅,哈哈,稀罕、稀罕,平時湊這麼一桌麻將可不容易,今天說什麼也得摸幾圈……”

  隨著洪亮爽朗的寒暄聲,有玄門中人登堂入室。

  徐長卿看過去,對方個子不到一米七,很壯實,毛髮濃重、黑中透黃,環眼、闊鼻、大嘴岔,瞳孔是淺琥珀色的,整體給人以狂放熱烈的感覺。

  “原來是火王,幾年不見,風采依舊,不!更勝從前了。”

  “王師傅目光如炬啊,男人三十一朵花,我也覺得又帥了幾分。”……

  只看這位與眾人熱絡寒暄、基本都能遞上話,就知道是個交遊廣闊的活躍分子。

  見徐長卿一臉懵懂,空海提點:“王天陽之子,越南、泰國、緬甸、老撾、甚至金三角,都有業務,在港澳地區也有名頭。”

  王天陽這個名字,徐長卿是聽聞過的,有當代玄門百曉生之稱。

  但為什麼能消息靈通,就不清楚了。

  空海給他補了補課。王天陽,玄門圈的歪才,天賦不好,修行沒定性,卻善於抓機會。

  玄門修行要資源,國內早就被搜羅光了,資源多是從外面進,比如植物系,菲律賓、馬來西亞、印尼、甚至澳洲,都是產地。

  王天陽就是看準這個情況,先是小倒騰,後來把物流、量販、四S店等概念引入行業,現在則是玩大數據,可以說是把握住了時代脈搏,緊跟潮流。

  其在南方的幾大資源渠道都有股份,能順著資料流向,結合大數據分析,知曉玄門中人的情報。

  甚至可以說,玄門諸公是個什麼成色,人家是門兒清的,背後一查資源採購種類和吞吐量,就能推測出個差不離。

  玄門百曉生的名頭就是這麼來的,王家父子也會做人,在圈子裡很吃的開。

  兩人正說著小話,王火自來熟的主動過來打招呼了:“兩位請了,在下云南景洪王火,不知二位怎麼稱呼。”

  王火一早就留意到了坐在內圈的徐長卿和空海,明明是生面孔,位置卻能坐的這麼正,廳中諸公無疑議,這顯然是贏得了認可的。

  王火知道,這些個名角兒沒一個是好相與的。這內圈多一個座位,就多一個分蛋糕的。所以這兩人看著年紀輕,但要麼有真本事,要麼就背景深厚。

  徐長卿起身抱拳。“高州徐長卿,家學。”

  空海也起身,並未施禮通名,僅是微一頷首。

  王火腦筋轉的飛快,玄門圈裡,有實力的,鮮有他家不知道的。可這兩個名字真的挺陌生。

  廳堂中其他人也都或明或暗的關注著這邊。

  之前有眼不識泰山,面皮掉了一地,他們心裡自然是不舒服的。

  若是王火都認不出,他們心裡就能好受些。

  而若是王火丟乖出醜,某些人感覺上能更好幾分。

  “高州…嘶……”王火眼睛猛然一亮,帶著幾分謹慎的問:“星記道符,可與尊駕有所關聯?”

  歷城孫家老店隨著星記道符而發跡,他和他老豆王天陽是清楚的,也知道其背後有尊潛力大神。畢竟奇物吞吐的流水做不得假。

  他老豆早就想跟制符師結個善緣了,可惜一直未能尋到合適的機會。他覺得,自己今天恐怕是來運了!

  “去尊免貴,星記道符出自我手。”

  名角兒們頓時恍然,有幾個還拍腿埋怨:“這胡富豪也是,家鄉守著這麼尊神,扭捏的不肯言明,通報時提一下星記,至於弄的這麼生分?”

  “就是、就是。”眾人義憤填膺的紛紛附和。

  星記道符,以星辰為獨門防偽印記,天下知名,業內稱作:古品。

  古,正宗,玄門圈是普遍認為'今不如古',古老,往往就是強大的代名詞。

  星記道符,遵循的是古法論品,分精、正、次三品。

  圈裡則稱作極、高、上,​​前兩種尋常人物見都見不到,就是上品,那都搶破頭,這幾年行業有興旺之勢,與星記道符的穩定供貨很有關係。

  圈子裡專門就有那麼一批人以之謀生,或轉賣,或當作自己的本事施用,從而獲利得名。

  什麼是大角兒,這就是了,行業裡的N多人都指著人家的手藝吃飯呢。

  相較而言,那些宗門大能們則高貴冷艷,說的好聽點是撐天之人,說的難聽點,平時用不到,關鍵時刻也未必能請的動,霸占東西倒是很有一手,能指望他們個啥?

  真神!真財神!就在眼前!

  眾人看向徐長卿的眼神那叫一個熱切。

  混臉熟是在誰名下混臉熟?就是這樣的大角兒啊!

  可現在,王火佔了先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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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1-12 00:33:31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四章廳堂之中爭座次

  王火心里美地很,尤其眼角余光看到了眾人的表情,那一個個,羨慕的眼都藍了!

  “這一看就是當著真仙裝高人,結果面皮掉一地,該啊!小爺哪次少餵過你們?可你們呢,嘴上甜如蜜,論真格的卻連提點一下都不肯。幸虧爺是靈醒人,還有個好老子!眼睛雖然不亮,但腦子記事兒,嘿嘿!”

  心中得意,態度卻把握的很到位,恭敬而又不獻媚:“我覺著,應該尊稱您一聲大師。”

  “過譽,我單名一個岢,上山下可,叫我徐岢或徐長卿都成。”

  “修行無老少,達者為先吶。”

  “業內規矩大,交流不便,我們按世俗規矩來。”

  “徐師灑脫,我就斗膽跟您平輩相交了。”

  “嗯,把'您'這種敬語稱呼也捨了吧。自在。”

  “恭敬不如從命。”王火說著對空海再次施禮:“您想必……”

  空海就不似徐長卿那麼好說話了,手一擺,道:“好說。”

  之後也不多看王火,拉徐長卿入座,以傳音之術道:“你不是常將'中正平和,過猶不及'掛在嘴邊嗎?現在就有點過了。這世間,當得你我起身相迎的,寥寥無幾。”

  王火光看見人家嘴皮著動,卻聽不到音,站在哪裡尷尬的笑。

  徐長卿一指身旁座位,讓王火入座。同樣以傳音之術回話空海:“不想端著架子,太累。”

  “我發現你的缺點了。”空海直言不諱:“看似謙和,實為傲嬌。你把這里當什麼地方?你不端架,的確是自在了,卻等同於公司寫字樓,經理穿沙灘褲人字拖上班。”

  “……”

  “怎麼,傷自尊了?”空海盯著徐長卿問。

  “沒有。”徐長卿一臉坦然:“我在思量,你說的這番話,以及你說這番話時的自我定位。一般而言,只有特別親近的那種關係,才會這樣說話。我那發小跟我都多少有些見外……”

  空海的臉'騰'的一下就紅了,啐道:“胡思亂想,不跟你說了,走了!”

  “別著啊……”

  空海已經起身,伸著手向他要東西,徐長卿一臉懵。

  “手機!”空海氣哼哼的說。

  “哦!”徐長卿自嘲一笑,忙從包裡翻出手機。

  空海一把奪過來,劈裡啪啦輸入完畢,又塞回徐長卿手中。“不准用留言保存功能。”

  “…呃…好,不用。”徐長卿面帶尷尬的向空海保證。

  不接電話而用留言功能,這的確是他的一個壞習慣。說白了就是宅思路的變種,有事留言,拒絕扯淡電話。

  “走了,保重。”空海這次沒用傳音之術。一揮手,正前方的空中出現了水光漾動的光波。

  廳堂中的名角兒們急忙停下話頭,撂下茶盞,紛紛起身,向空海抱拳作別。

  “大道永恆,在堅在誠。”徐長卿正色恭祝。

  “與君共勉。”空海也正色回禮。隨即環視眾人,略一點頭,向前邁步。

  當她穿過這藍光消失之後,藍光化作一團水汽光霧,嘭聲四散,氣味清新隨之遍灑,廳中所有人都精神為之一振。

  王火看的暗暗咋舌,心說:“這真是談笑有真仙,往來無白丁。誰能想到這麼個學生妹竟然是入道者?”

  又一想,不對,據說築基入道,即使不去刻意調整容貌,那也是氣質絕拔、風姿卓越。沒道理普通成這樣,這是易容之術。

  這時,就見徐長卿從布包裡摸出一個瓶子,裡邊裝著五色泥丸,都有小拇指肚大,他選了一枚黃丸。

  手腕一翻,黃丸便化作了無數細碎的金光,自他手中飛出後,如卷浪般湧向中央的大理石地面。

  先前他跟空海鬥法,大理石地面被劃出許多細碎划痕,都成磨砂面了。

  而今,當這細碎的金光流過,玻璃質感從新回歸,平滑潤澤更勝從前,在燈光的映襯下,宛如一大塊晶瑩寶石。

  王火心中的竊喜之意一瞬間達到了巔峰,“果然,果然是入道者,媽的個蛋蛋,爺也有跟入道者稱兄道弟的一天,老豆折騰了幾十年都沒能干成的事,我今兒個乾成了,太他媽爽了!”

  徐長卿修復了場地,向尚未落座的眾人拱手,朗聲道:“諸位,先前給大家造成不便,請海涵。長卿在這裡給諸位道歉。”

  “哪裡、哪裡!”

  “不敢,不敢!”

  眾人哪敢託大,紛紛客套。

  有一位挺機靈,乾脆報了自家名號。

  這下好了,其他人都跟著學,徐長卿本來是想施禮告罪後就落座的,這下只能是一一回應。

  之前空海說他'謙和是假,傲嬌是真',這話他沒有當耳旁風,並且覺得有幾分道理。

  不過,這道理是以業內的角度去看的。

  而他現在是以世俗的角度接人待物。

  為什麼這麼做?自在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在一番確認之後,他不覺得廳中的這些人是真正的同道。

  中間人,俗家弟子,廳堂中的諸位多是這樣的存在。

  身在塵世,面對這樣的一幫人,擺道門高人的架子,他覺得不合適。

  而且,他自小在市井中長大,知道有那麼些人,成事的能力或許不足,壞事的本領卻是一個頂三。

  空海之前問他:“你把這里當什麼地方?”

  他沒好意思硬頂,他知道空海是一片好心。空海視這種地方為臨時的廟堂,而他將這裡看作弄堂。

  尤其揚名的目的已達成,他無意再出風頭。

  徐長卿這一客氣,的確讓在座的名角兒們感覺舒服了很多。尤其是那些之前並未上竄下跳、而被牽連的,心裡一下子就平衡了。

  幾位老成持重的名角兒暗地裡豎大拇哥。年紀輕、本事大、人穩重、性寬厚、能體諒他人,宗師潛質。

  一直暗中觀察徐長卿的王火也很看好其未來。

  本事大,未必就能贏得人心,象四大天驕,恃才傲物,眼高於頂。

  週一航,才情天賦是厲害,心小氣狹,睚眥必報,自認天地主角。

  澹台雨嫣,自小頂著天女光環,享受慣了眾星捧月般的寵溺,比公主還傲嬌。

  獨孤野,同樣是當慣了大爺的主,脾氣火爆、盛氣凌人、一言不合大打出手。

  夏蟬,玄門第一高手的孫女,他未與之接觸過,據說也不是個好相與的。

  王火有次跟自家老豆喝小酒時就點評:“蒙蔭之輩,海量資源硬砸出來的高手,剩下那個滿腹戾氣,彷彿全天下人都欠他的……”

  徐長卿給他的感覺就大不相同,本事有多大還不好說,但品性寬厚會做人。卻是已經真實感受到了。

  像剛才,空海跟徐長卿的互動,雖然沒聽到說什麼,但能看的出來,空海在撒嬌使小性子。

  什麼樣的男人,能讓女孩子放下戒備,撒嬌使小性子?

  再看現在,面對一干人的套近乎,沒有半分不耐,用詞樸實,感情飽滿,那種誠意和尊重,可以非常清晰的感受到。

  對聽慣了甜言蜜語,說慣了肉麻話的場面人而言,這種態度,就是最大的尊重。

  王火覺得,不管是本色演出,還是演技了得,能做到這樣,這年輕人來不得。

  重新落座,有穿著旗袍的高顏值妹子、穿花蝴蝶般過來奉上香茗、鮮果,舉止優雅、大方得體,目光也很收斂,沒有亂瞄亂看,笑起來還很甜。

  王火暗暗點頭,心說:“這些侍者挺給胡楠光長臉,有那麼點高門大戶的世家範兒。村尾閑漢居然也有這種調教能力,莫非是高州風水好,比較養人?要不也弄套宅子住住?”

  想到這裡,他就以人傑地靈為話題,跟徐長卿攀談起來,先是談風水,有談到了奇物。

  徐長卿對王火所代表的渠道還是比較看重的,亞熱帶、熱帶叢林,是當今世界主要的奇物寶庫。

  雖然比較偏植物,卻很適合他。

  時間這時已經奔著十三時去了,外邊的自助冷餐沙龍進入到後半段,大廳裡卻還在等人來。

  實際上從這時開始,才是大角兒們粉墨登場的時間。

  “靈寶派,靜定真人到!”

  廳中一眾人等聞訊紛紛站起,靜定真人身著玄色道服,背劍,持拂塵,踱著方步行了進來,後面跟著兩名道童。

  “老道來遲,還請諸位海涵。”

  “哪裡,真人您太客氣了。”眾人紛紛回應。

  靜定看到徐長卿所在的位置,怔了一下,面色微微一沉,但沒說什麼,坐到了徐長卿對面那邊。

  之後接二連三的唱名:

  “上清派,觀山真人到!”

  “天師道,張寶合天師到!”

  “正一派,玄通真人到!”

  人們再次起立迎接,不包括靜定。

  聽著一聲聲唱名,看著一位位玄門高人氣派入場、接受問候。

  王火覺得刺耳朵、辣眼睛。

  道行高深、得大法者,謂之元嬰真人。修為達到練神返虛境,可稱之。

  下來是煉氣化神,叫做金丹羽士。

  再下是煉精化氣,稱為築基道士。

  修道法而未過築基關的練氣士,則為道徒。

  來的這些位壓軸高人,按照這正統的劃分法,都只是道徒,卻一個個被捧做真人,當事人也覺得理所當然。

  往日還好,現在有低調的徐長卿做對比,就顯得很諷刺了。

  正一派的玄通真人,直接行至徐長卿面前,居高臨下的問:你是誰,什麼身份?師承何人?

  位空名不空,玄通真人這麼問,真正的意圖是要拿迴座次。

  他心說:“王火無視規矩,王天陽的面子得給。我現在只能拿你開刀。”

  徐長卿平和答道:“高州徐長卿,道士,家學。”

  完全沒聽說過。玄通真人連多話都懶得在說,抬手氣勢十足的往入口那邊一指。

  就這個動作,登時令廳堂中一片寂靜。

  附近的侍者面露驚容,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有兩個手忙腳亂險些打翻手中托盤。

  不久前才換過衣衫的胡宅管事,又開始渾身冒汗了,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兒。

  名角兒們則一個個眼觀鼻、口問心,彷彿入定老僧。

  玄通真人自己還納悶,心說:“我啥時候這麼威風了?”

  觀山真人、張寶合等幾位後到場的名人,均心有所感,用眼角余光四下一掃,心中就是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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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1-12 00:33:45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五章外圍角落論高低

  玄通使用了肢體語言,意思簡單明了:下去!

  徐長卿笑了笑,轉身拿起布包向外走去。

  “呼!”

  眾多的、不約而同的鬆一口氣的聲音,形成了合聲,在寂靜的大廳中顯得很響。

  觀山、張寶合、包括玄通,意識到情況不簡單了。

  玄通心說:“莫非是位大高手?不能吧?這麼年輕,以宗門為後盾,想要培養個高手都艱難無比,何況散修。”

  玄通再一想,都到這一步了,就算錯,也只能將錯就錯。

  王火剛才有心替徐長卿張目,又一想,不妥。

  他不怕得罪玄通,他怕的是被徐長卿誤會,兩人交情不夠,做的太刻意,不但達不到目的,還有可能起反效果。

  在座的名角兒,跟王火有類似心思的有好幾個。巴結的太露骨,丟的不光是自己的面子,要是當事人還不領情,那真就里外不是人了。

  “長卿,那婆羅洲的血蘭是怎麼個意思……”王火很會找機會,藉著之前說了半截子話,陪著徐長卿就下去了。

  營造出一種公交上給老年人讓座的氛圍,彷彿當事人都不當個事兒。

  兩人向外走,有些人頓時感覺如坐針氈,尤其入口附近的,紛紛站起來,臉上帶著尷尬,向徐長卿拱手,徐長卿也拱手回禮。

  馬立川到是想謙讓,卻又覺得寒磣,就以這位的實力,是敬陪末席混臉熟的?這不打臉嗎?他覺得他要一讓,比對方坐外圈還糟糕。

  觀山和張寶合鄰座,看到這一幕後,面面相覷,張寶合立刻讓侍童去掃問打探,不一會兒,侍童回來一五一十的稟告。

  兩人聽的面露驚容。

  整個玄門不過九位入道者,那可是四代人,年紀最長的已經一百一十四歲,距離入道者一百二十歲的元壽上限只剩六年好活。

  現在突然就多了兩,而且都是新生代,徐長卿是二十二周歲,空海歲數更小。

  這絕對是震動玄門的大事。

  尤其是徐長卿,這人完全不在人們的預料之內。

  但細一分析,又是情理之中。

  他們不用星記道符,但卻很重視。

  製造道符是要消耗制符師的精氣神的,尤其是元氣,本就稀少,自用都不夠,拿去製符,對一般修行者而言就是本末倒置。

  星際道符之所以名聲大,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元氣飽滿,所以才那麼靈驗。

  兩人閒時下棋品茶,還就星記道符六年來的穩定供貨特意聊過幾嘴,一致認為,這位制符師,大約是自知入道無望,索性制符賺錢,為後輩積攢修行資糧。

  這樣也好,玄門中肯踏實做人做事的越來越少,一個兩個都覺得自己是聰明人,想讓別人當冤大頭。有這麼個肯賣苦力的,至少場面上不至於那麼難看。

  沒想到人家這麼牛,修行之餘練術賺錢,不聲不響直入道門。

  他倆都是先天后期,深知入道之難。

  觀山直接掏出了手機,給自家師傅打電話,玄門圈日漸沒落,石頭縫裡蹦出高人是難以想像的,徐長卿也好,空海也好,必有根腳。

  結果真就問出來了,觀山一臉恍然。

  張寶合在旁催促:“快說說,這是誰家的麒麟子,這麼出息。”

  “徐鳳山的孫子。”

  張寶合也恍然大悟:“原來是他。他家祖上可是出過金丹的。”

  “對,玄門迄今最近的一位金丹,徐岺徐青主,若非滿清入關壞了神州格局,其人又殺生過眾,壞了道基,絕對能更上層樓。”

  “徐鳳山也是時乖運蹇,娘胎裡就受了傷,後了又跟外道賊子硬​​拼傷了根本,很是可惜。要這麼說,那空海,莫非是……”

  “對,是那丫頭。”觀山笑,“過百日的時候尿了我一身,一轉眼這都二十年了。我們是真老了。”

  “嗯嗯!”張寶合也感嘆:“我當年還以為會……”說著他搖頭失笑。他是笑自己,以那位之能,哪裡會搞出鳳凰下嫁烏雞的鬧劇?

  說話間,天驕們陸續到了,聖白才女澹台雨嫣、絕刀獨孤野,天驕第一人,夏蟬。

  名門之後,風頭正勁,張寶合他們都起身相迎。

  論歲數,他們是長輩,但圈子裡講究達者為先。

  先天后期,年歲又未過三十的方為天驕。他們最有希望入道,人們敬的,更多的是他們的未來。

  另外一位代表公門的天驕週一航未到,甚至沒有玄門中人出場,只是來了幾個軍人,以一名叫做劉建軍的少校為首。

  他們遭遇了冷場。無人起立,只有那麼幾個相熟的打了招呼,包括張寶合。

  天師道向來都是朝廷封的,然而CCP執政後不許成精,自然不會給這個敕封,所以至少名義上,沒有天師了。

  實際呢,太祖身邊都有老喇嘛,張寶合在龍虎山主持門派事務,CCP也沒有伐山破廟,人們如何看,那就是見仁見智了。

  張寶和與公門走的近,劉建軍少校直接座了周一航的座,就在張寶合的上手。

  玄門式微,公門勢大,沒有人當面刁難。

  當然也有不給面子的,比如獨孤野,這位就挖苦了一句:濫竽充數。

  公門這邊的幾位裝沒聽見,忍了。

  又有藥師衛道欣,石王孔黎,花冠靳白羽,等到場。

  這都是頂級一流的活躍人物,只不過已經年過30,因此沒有天驕之名,但實力只高不低。他們同樣受到了最高規格的歡迎。

  最後則是外援,降魔金剛多吉才旦,降頭師素察,蠱師江央……這些都是亞洲地區的奇人異士,一方霸主。

  其中多吉才旦本是藏族人,但人家賣萌,跑到不丹的廟裡掛單做喇嘛,結果算做了外來和尚。

  外來的和尚會念經,這些外援,胡楠光給予的接待規格很高。

  但圈里人都要拿出些地主的矜持和威嚴,沒有起立相迎,最多也就是是點頭致意。算是承認其實力。

  “陰陽師瀨源蒼梧!”

  人們一聽,這個有名,號稱是當代的****晴明,就整個亞洲來說,論聲名遠播,這位陰陽師能排進前十。

  跟日本的劍道、空手道一樣,神道教很早就進行了商業性包裝和推廣、運作,這一點國內的同行就要差了一大截。

  瀨源蒼梧有著很直觀的和族範兒,硬朗、嚴肅、舉手投足都透著森嚴法度,他穿著陰陽師的狩衣,但沒有戴法帽,花白的頭髮梳成日式髮髻,一絲不亂。

  乾淨,整潔,也顯得很精神,很正式。這種風貌,迥異於眾,讓人不得不贊一聲,日本人在禮節方面的確很到位。

  瀨源蒼梧進來,受到的歡迎要比其他外援熱烈一些,有很多人起身主動問候。

  能如此,瀨源蒼梧實力強大固然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有業務往來。

  胡楠光的兒子胡耀庭親自為瀨源蒼梧引路,結果走到半道,這位竟然改道了。

  並且一改之前的威嚴肅穆範兒,很狗腿的小跑了起來,就是那種明明走路都能達到的速度,偏偏用小幅度的跑動來顯示急迫、以及身處下位的勤快和卑微。

  隨後,在眾人目瞪口呆中,這位直接跑到徐長卿面前行叩拜大禮。

  這種禮節是古禮,跟那種九十度鞠躬的簡禮大為不同,跟華夏古代的三跪九叩大禮倒是很有些相似之處。

  王火都忍不住站起來了,徐長卿卻安之若素,手一抬,無形之力就托住了瀨源蒼梧,沒讓他跪成。

  “你現在的身份,代表的是神道教、甚至日本的臉面,這不是私人場合,無需多禮。”

  徐長卿這可不是亂說,六世紀,華夏陰陽五行學說傳入日本,被皇室遵奉,後來又融合了咒禁道和神道教的思想,成為日本文化中的獨特元素,陰陽寮的地位,就相當於國子監,詮釋一切,是整個國家的精神支柱。

  即便是現在,它仍舊是日本最具權威和公信力的一個職業,詮釋超自然。瀨源蒼梧是國家級的顧問,確實可以稱作日本的臉面。

  “嗨!”瀨源蒼梧順勢起身,恭敬的肅立在那裡。

  “水木,你的修行沒有擱下,我很高興。來,坐吧。”

  原來瀨源蒼梧就是他六年前在日本收的記名弟子,瀨源一詞,簡單的歸納為水,蒼梧則是木,中文名即水木。

  這老貨近些年干的不賴,他當年所希望的,這貨都乾成了。否則徐長卿不會當眾給他這個臉。

  “謝老師賜座。”瀨源蒼梧鞠了一躬,在旁邊坐下,沒有深坐,而是屁股搭著椅子邊,以示謙恭。

  “老師,您這是…道法大成了?”

  徐長卿笑:“哪裡是什麼大成,不過是入門而已。”

  瀨源蒼梧知道徐長卿嘴裡的入門意味著什麼,神態愈發的恭敬:“恭祝老師破關入道,逍遙可期。”

  “哈哈,你的漢語大有進步,承你吉言。”

  徐長卿知道,這國、這國之人,都有著一個共同的特徵,那就是只跟最強的那個交朋友,這是一種地域文化促成的民族本性。

  還是那句話:只要你夠強,他就是條好狗。

  不過,他現在跟當年的思路又有許多不同。

  當年他覺得自己好算計,狠狠的坑了別人。

  現在想來,就覺得手段膚淺了。

  別人能有多傻?最多不過反應慢幾拍,只要肯細思,總會有想明白的一天。

  佛祖畏因,這就是因。

  今天瀨源蒼梧的確是給他漲了臉面,可反過來看,消息不出十二小時就會傳到日本,某些有心人很快就會跟當年的種種關聯到一塊兒。

  還有,瀨源蒼梧的仇敵又怎麼想?

  《蜀山》中,五台教混元太乙祖師怎麼死的?

  遇到一幫習慣圍攻打悶棍的流氓正派那隻是外因,內因是給一幫坑師傅的不屑弟子拖累的。

  這瀨源蒼梧就是很能搞事,也很會惹事的弟子。

  都國師一級了,為毛大庭廣眾如此低三下四?還不是傍著大樹好乘涼?甚至拿他當擋箭牌。

  只不過他道行夠高,不懼這種算計也就是了。

  這就是'只要夠強,他就是條好狗'的真實寫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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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1-12 00:34:00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六章入道神通送機緣

  外來和尚瀨源蒼梧這一跪,直接將徐長卿的面子刷到了天際的高度。

  同時,也給徐長卿拉到了海量的仇恨。

  滿場人都下不來台。

  那些經歷過堂內較技的名角兒門還好,有幾個甚至是爽在心中,畸形版的不患寡而患不均。

  正一派的玄通真人被打臉了,新舊兩代天驕都躺槍。

  好啊!真是好,蒼天可曾饒過誰?

  這幾位心裡這樣想。

  東家代表胡耀庭同樣尷尬,一個勁瞪府上的那位管事。

  管事一肚子苦水無處宣洩,只能自嘆倒霉。

  其實他真沒有忽視這位爺,特意在內圈加了椅子的。

  可這位太年輕了,又鋒芒內斂,結果就成了現在這樣。

  玄通真人的臉陰沉的都準備下雨了,張寶合、觀山則是啼笑皆非,表情怪異。

  躺槍的天驕們則覺得莫名其妙,獨孤野還低聲罵:“這是花了多少錢,請人裝了這麼一逼?”

  本來人們以為這就算完事了。

  瀨源蒼梧不管怎麼說,也是外道,是個外國人。

  自古文無第一,武無第二,玄門中人對外道從心底講是要低看一眼的。

  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更打臉的情況發生了。

  這回是由胡楠光本人陪著進來的林尚樂林老爺子引發的。

  林尚樂,玄門中成了名的劍客,輩份高、實力強,經驗老道、技法豐富,名至實歸的入道門前第一人。

  究竟有多強呢?可以說這麼說,真要開打,幾位天驕綁一塊,也許才能跟這位酣暢的做一場。

  可就是這麼一位主,今天當著群英的面,走到徐長卿跟前,很恭敬的道了聲:“前輩。”

  那一刻,哎喲,把個玄通真人臊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在此種情況下,徐長卿再次說自己是道士時,所有人都聽出味兒來了。

  這不是故作謙遜,而是遵循古法定級,質樸無華、不卑不亢。一如星記道符的名頭,什麼祛邪符、安宅符、凝神符、微療符……名字一個比一個矬,但功效卻是立竿見影,說一不二。

  馬立川馬後砲的道:“早該想到了,星記道符用的就是古法定級。人家這才是敬天法祖的典範。”

  徐長卿這下子是徹底出名了。

  從某種角度講,今天也該著他露這個臉,因為滿場同道,就他道行最高。

  天下玄門是一家,若以道行論,這裡的人都能叫他一聲師叔或師叔祖。

  這要是在玄門****之類的莊嚴場合,林尚樂也得恭恭敬敬的跪拜磕頭,所以空海才說,這天下,當得起你我起身相迎的寥寥無幾。

  不如此,就不足以正綱常,不如此,如何對得起幾十年苦修的種種磨難?

  十年寒窗苦,一朝錦衣行。入道可比金榜題名難多了,否則也不至於神州大地五代人一百載,只出了十一位入道者。

  胡楠光父子也趁機湊趣,當眾給徐長卿道歉,聲稱怠慢了老鄉。

  風光無限!

  一眾天驕們都成了陪襯。

  沒辦法,他們還都在先天練氣士的階段卡著呢。

  而人家呢,年紀跟他們差不多,卻已經是真正的仙門中人了。

  這門內門外的差距極大,是凡與非凡的差距,具體表現為,神通。

  徐長卿的天道衍化,空海的空海空海空,都是神通。並且是隨著築基而誕生的本命神通。

  這個就非常厲害,代表著突破築基關隘,宛如瓜熟蒂落、水到渠成,所以才有餘力一舉將本名神通也催生出來。

  其次就是看本命神通的格局和潛力,空海走的是虛實變幻、至簡凝一的路子。而徐長卿的則是森羅萬象、容乃穹宇。

  兩個極端,都很厲害。但要往深了說,就像兩人較技時徐長卿略微遺憾的那樣,時間拉的越長,他的天道衍化就越厲害。

  天道衍化要是能修個三五百年,那麼徐長卿就可以以'人形宗門'自稱了,一人出手,就相當於大宗門眾人合力之威。

  所以徐長卿不是機緣巧合才風光無限了一把,而是真當的起。

  當然風光的同時,也等於被架在火上烤,拈酸吃醋的人永遠都有。

  獨孤野就酸味十足的開腔了:“前輩高人,能否讓我等後學末進,一睹道法神通風采啊?”

  徐長卿環視眾人,見人們多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

  這讓他想起了市井間的那句玩笑:爹就是用來坑的。

  這些人不知道入道者神通之威?

  還是已經忘了之前他跟空海較技時,自身的狼狽?

  又或信不過林尚樂的鑑別能力?

  都不是,原因只有一個,沒得到實質好處。

  按照玄門古籍記載,在古時,沒有修行者成就真人,就會開盛會,真人講道三日。

  後來玄門沒落,每有人成就金丹,就會萬客來賀,講法一日。

  如今行業凋敝,入道都要大操大辦。

  講什麼?講術?比法更低一級的就是術了。可入道者剛剛能施展神通,你讓他將術的施用心得,這不強人所難麼?

  所以實際上當代的所謂'仙門宴'是不會開壇講術的,主要就是認認臉,以免以後相遇不相識,冷場或發生誤會。另外就是趁機斂財,同時為同行提供相互認識交流的機會。

  最後這一條,隨著經濟的上行,交通的便利、信息的發達,已經越來越不重要了。

  可是今天,人們就想佔點便宜了。

  潛台詞是:你看,今天就數你風光,本來是個粉墨輪流登場的聚會,結果成了個人秀。大家都成了陪襯。

  那麼,你是不是該支付點酬勞呢?

  明星演唱會搖旗吶喊三百,喊的特別賣力五百,哭出聲帶眼淚一千,就已我們的身份檔次,怎麼著也值那麼幾張道符吧?

  要是真沒準備,你給大家當眾表演一下,娛樂下我們,也算。

  瀨源蒼梧在場面上摸爬滾打多年,還特意花大精力研究天朝的人文習俗,一看這情形,當下就把握住了人們的心態。

  當下就像替徐長卿出頭。他有的是辦法應付這種場合。

  當然,他也不是急師傅之急,為師傅當馬前卒的純孝之人,他是見徐長卿孤身一人,想當著眾人的面,把這個大弟子的名頭坐實了。

  這可一點都不丟人,入道者,真正的超凡存在,而且前途遠大。

  按照華夏的傳統,做師傅的好意思不傳法門給徒弟?尤其還是大徒弟?

  所以說人家瀨源蒼梧也是很會算賬的,知道徐長卿當年傳授的役鬼養鬼之術,相比修行之法,不過是枝葉。

  比術法怎如比道行?徐長卿今日的風光,就是最好的證明。

  然而徐長卿沒給他這個機會。

  徐長卿都已經後悔當年作為缺乏遠見,又怎麼肯收個日本老貨做徒弟?

  說句半開玩笑的話,他擔心將來見到徐鳳山,被徐鳳山活活打死。他準備的了結因果,可不是這麼個了法。

  面對獨孤野的不懷好意的挑釁,面對在場大多數人有便宜不佔王八蛋的心思,徐長卿朗聲道:“今日是和諸位初次見面,大家的敬捧我都看在眼裡,記在心裡。胡富豪待客酬賓,不好太喧賓奪主,送上一份機緣給大家,略作回報,不成敬意。”

  說著他手一抬,一枚光芒璀璨的籙球從他手中飛出,飛到廳堂中央,嗡!光芒爆發,一派光亮,隨即整個大廳陷入黑暗,璀璨的吊燈光芒也被黑暗吞噬。

  緊接著,黑暗的虛空中開始閃耀柔和而明亮的星芒。

  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為肩,六八為足,以五居中……

  “這是河圖洛書!”

  星光點亮,開始衍化,左旋之理、象形之理、五行之理、陰陽之理,一一呈現,運轉漸變,由簡而繁。

  “無窮奧妙,盡在其中,諸位,觀衍靜思,必有所得。”徐長卿吐氣開聲,說這番話用了技巧,也動用了元氣。

  眾人就覺得這話如黃鐘大呂、振聵發聾,好些之前還茫然看不出門道的,聞聲後注意力一下就集中起來了。

  再看這全息動態圖,竟從內中發現了自己熟悉以及渴望的戰技術法,雖然抽象,但卻可與自己熟稔的技藝遙相呼應,兩兩印證。

  好些人都在不久之後一臉恍悟欣喜,有人甚至忍不住高興的大聲嚷嚷:“原來如此!”

  行內人看門道,代入自身所學,宛如有名師指點一些多年都未能解惑的疑難瞬間悟通,自然是喜不自勝。

  行外人看熱鬧,河圖洛書的衍​​化宏大壯觀,越到後面越繽紛華麗。壯絕非凡,宛如在星河穹宇遨遊穿梭,有妹子忍不住去撈那晶亮剔透比寶石更瑰麗的星辰,還真就撈在了手中,並且宛如實物般可以恣意把玩。

  呼!幻術斂去,玄門眾人神色各異,有的仍舊沉湎於感悟,有的則一臉遺憾,有的喜笑顏開,有的悵然若失。

  “諸位,我提供機緣,能不能悟靠你們自己,厚積而薄發,延時無益。祝各位藝業有成。”

  聽徐長卿這麼說,那些覺得還沒夠的人也收起情緒,向徐長卿致謝。

  的確,感悟靈光是自個兒的,但若無徐長卿提供這樣一個機會,天曉得要什麼時候才會觸發感悟。

  授人以漁,這份禮物可一點都不輕。講道說法都未必能讓他們悟了這些技法。

  尤其是憋了這許多年,就差臨門一腳的林尚樂,心有所感,觀衍化之後,靜定在那裡閉目思忖了足有十分鐘,睜眼後對徐長卿深深一揖:“前輩帶林某入道,再生之恩不言謝。”

  徐長卿坦然受了,但卻未接這個人情,他道:“修行在個人。搭把手的情誼,翌日搭把手,也就還了。”

  大部分人沒聽出這番話的深意,觀山、張寶合之流卻是明白的,徐長卿這是怕林尚樂心中掛礙太多,不利破關。

  觀山等人暗讚徐長卿氣度非凡,事情辦的漂亮。施恩不求報,臨了還指點迷經。

  修道難,難就難在念頭難平,不通達不行、太強求也不行。

  林尚樂的問題,主要還在於雜念太勝,思慮過多。屢屢尋求突破而不得,失了銳氣,多了質疑。

  這次徐長卿先是奉上機緣,讓他篤定了破關之法,後又提點他,灑脫些,不必念念在心,事事掛懷。

  林尚樂若是真能做到,破關大有希望。

  至於這份情誼,林尚樂哪可能真的忘掉?

  天驕們這回也服了氣,人家確實手段了得,做事做人也足夠大氣。

  他們卻不知道,這場機緣,徐長卿是既送別人,也送自己,人們得的,不過是自家平日苦修的厚積薄發,徐長卿得的,卻是眾人的靈思閃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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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至理暗藏衍造化

  林尚樂向胡楠光辭行,他參與這個項目,指望的就是在過程中去觸發感悟靈光,如今已經達成目的,自然是回山閉關。

  胡楠光、胡耀庭父子和一眾玄門名角兒送上祝福,後者的誠意明顯更足一些。

  少了一位在一線活躍的,多了一位知道下層疾苦、又能撐起行業格局的,這是好事。

  天朝如今正在迅速變成一個頂級大市場。

  大市場、大蛋糕越,豐美可口,君不見但凡今天到場的,都開著各類高檔車?

  求財運的,求平安的,求健康的……需求很旺盛,但人卻越來越不好糊弄了。

  現在人們主要惆悵的,是愁自己沒本事吃蛋糕。

  而如果總是讓人們飢渴者,外道們就會撲上來啃了。

  而且很難轟走,自己不行,就別怪消費者不愛國。

  像這次胡楠光請外援,肯定有著不菲的額外的補貼,你還作聲不得,要怨就怨自個不爭氣。

  每每到這時候,人們就覺得行業鎮守者不夠多了。

  當然,人們心目中最好的鎮守者,還是徐長卿這樣的。

  寬厚,大方,以及最最關鍵的創造。

  經歷了送機緣戲碼後,眾位玄門人物,是真的無話可說了。

  而接下來,徐長卿還讓人們見識了什麼叫虛實造化之能。

  “呀!”一聲驚喜尖叫引發了人們的注意。

  是名侍者,高顏值的妹子,之前河圖洛書衍天道時,這位行外人牛嚼牡丹般的對亮晶晶的星星下了黑手,探手摘了一顆。

  結果幻術結束,她赫然發現,星辰居然沒有消失!

  她以為是在發夢,一系列方法確認,發現是真的錯在。

  這才忍不住驚呼出聲。

  徐長卿微笑:“有想法、有膽量、有行動……”

  一幫人聞言,看著妹子手裡的奇物,羨慕不已,又暗自懊惱。

  那些星辰曾探手可得,其光芒流轉的模樣,同樣讓他們很是喜愛,探手觸摸的也不止一人,可最終卻只有這個妹子獨得。細細思來,很是耐人尋味。

  這小東西可不僅僅是個隨便耍耍的玩意兒。

  它正散發著柔和的光,這光令人感到舒適,都不需要有多麼高的專業水平,就能推測出,佩戴它有著寧神、滋養肉體的效用。

  實際上更棒,佩帶著它還可以不畏嚴寒酷暑,唯一的缺憾它是消耗品,卻也足以撐好幾年。

  本來是給眾人之物,因為成了獨物,法力最終都凝聚於其中。

  這妹子也是靈醒人,知道這樣的寶貝,不是她所能享用的,留在身邊是禍非福,當場就獻給了胡楠光。

  胡楠光面子裡子雙收,又怎會吝嗇打賞?

  立刻封了個大紅包,一千萬的銀行卡,同時還打賞了管事50萬的現金支票,這已經是中國銀行規定的可異地使用的現金支票的上限金額了。

  徐長卿特意諮詢了下才知道,管事是一位頂尖的服務代理人,那班高顏值、守規矩的侍者,就是他代班培養的。

  眼瞅著都十三點半了,眾人還都餓著肚子,接下來自然是宴飲。

  宴會的奢毫和獨具匠心倒也不必細說,總之人們的確感受到了主辦方的一片誠意,確實是花心思了。

  比較搞怪的是胡楠光的發言,吃好、喝好、玩好……這樣的爛俗祝賀詞就那麼堂而皇之的端出來了,他人們窘的不要不要的。

  破碎人項目的事,卻是隻字未提,公開的幌子是這樣說的:“物豐民泰,和諧社會。鼎盛公司開張,感謝各位貴賓捧場……”

  賣了這樣的一個萌,反倒讓徐長卿對胡楠光的印像有所加深。

  這人很會裝傻扮憨,沒有留任何可供攻訐的把柄。

  當然,他現在對能不能拿到項目資料已然不擔心。

  他現在考慮的是某些人聯名提出的新方案:

  高道何須奔波,自有走卒代勞。

  他一琢磨,這話固然有擠兌之嫌,卻也有其道理。

  這次他所求的,無非是三個字:入寶地。

  如果還要加個描述詞才算合適,那就是'先'。

  先入寶地,為的是尋父祖、以及解決餘家風**的問題去的。

  吸納靈氣的事,反倒不那麼當緊。

  他有神靈眼,吞吐能力是尋常同階的十倍,只要有參與權,就不可能有人比他收穫更大。

  而看現在的情況,入寶地繞不開胡楠光,也繞不開群英。

  尤其是一干新、老天驕,都指望著在靈氣充裕的環境中突破築基關隘呢。

  阻人道途勝過殺人父母,除非他有殺光競爭者的覺悟,否則就要有共享祕境的覺悟。

  他要殺光競爭者嗎?這是個幼稚的提問。

  秒天秒地秒空氣,屠盡天下而成全自己,那不是修道,而是修魔。

  當他做出那樣的決定時,道心就敗壞了。敗壞到無法修無可修。對於想求道者而言,那比死亡還要慘。

  再一個,破碎人項目只不過是入寶地的前期工作。

  將謝重陽拼湊完整,還要想辦法讓他活轉,哪怕就活那麼一小會兒,也得先活過來,才能問出祕境的位置。

  所以理論上如果能拿到祕境進入名額,並且獲得先手權,他是不需要非得一步步的跟進項目的。

  從功利的角度分析,畫符賺資源,研修術法,準備器物,與滿世界奔走,找尋拼湊謝重陽的肢體相比,哪個更合適?

  顯然是前者。

  換另一個角度,做最壞的打算,假如有人非要獨霸祕境,又或不允許他作為第一梯隊先行進入者尋父祖,以及為餘家先祖遷墳,那麼勢必要做過一場。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是不是該多花些時間,為大戰做準備呢?

  顯然是的。

  如果把時間精力盡用在冒險尋物上,恐怕會成為蟬或螳螂的角色,種種努力,最終為早有準備的某些人做了嫁衣,比如胡楠光。

  這個被他視作'廁石'的人,他是不願挨碰的,並且一直都十分提防。

  用餐的過程中,徐長卿很認真的進行了一番考量。

  之後他去見了胡楠光,向其諮詢。

  胡楠光錶示:高手就是請來坐鎮的。以預防項目卡死。

  天驕也好、各位大能也好,都不會直接擼袖子下場,今天就是來露個面,彼此知曉這都是有份參與的,好有個心理準備。

  具體執行者,以人脈廣又接地氣的底層人士為主,有需要時才請高手推進。

  徐長卿說:“那我也不搞特殊,就按這樣的章程來吧。”

  胡楠光說好。

  事情就這麼定下了。

  徐長卿琢磨著,等項目運行到最後一步,大不了拿些法器符籙什麼的從一眾參與者那裡買個方便。

  經歷了《符籙三卷》引發的系列事件之後,他已然明白殺人是個什麼感覺了。

  並且在工石山神社的殺戮,對他靈魂造成的影響,遠要比他當年預想的深遠。

  為了讓道心圓融,他在六年的修行中,走遍神州,行善消業,還以匿名身份為福島核洩漏事故的災民捐款捐物。

  他私下里又翻了家傳典籍,以史為鑑,明白了祖宗的苦心。

  他的遠祖徐岺當年就是殺出個念頭通達,到最後才發現陰德有虧,道基已毀,堂堂金丹羽士,才活了108歲。

  徐岺痛下決心,未傳殺伐之術給後人,還把青年、中年時斬妖誅邪用的足以鎮宅辟邪的乾雷法劍給毀了。

  他的兒孫覺得這事做的有些絕,理由當然是'人心有異,器法無罪'。

  徐岺說:地有多大產,人有多大膽。我不留一丁點念想,你們遇到問題,也就不至於動不動往暴力解決的路數上拐。

  結合自己的際遇,徐長卿覺得徐岺這話很質樸,懷裡是否揣著一把槍,那心態真就不一樣。

  年輕過,經歷過,人就成熟了,他現在的中正平和,是背了上百條人命,又用了很長的時間自省懺悔才獲得的,這個教訓他記在心裡,輕易不肯取人性命,對他人的生命也很重視。

  他後來還為當年追隨李老三的那幾個混混解了噩,傷殘的混混,又沒攢下養老錢,下場是十分淒慘的。

  殺人不過頭點地,弄成殘疾人,令其在歲月中消磨身心,真的是比殺了對方還嚴厲的懲罰,罰那麼幾年也就夠了,真讓其一輩子受罪,有些過,畢竟是幫小年輕,應該給對方一個改過的機會。

  失去才知珍貴,重獲新生後,那幾個曾經的混混放聲大哭,尤其是丁丁有能硬了的那個,給他磕頭磕到滿頭血。

  他也是心有感念,自此以後很有那麼點漂白上岸的意思,輕易很少動氣,也能體諒別人。同時,也對道心、陰德,有了較為清晰的認知。

  所以,打打殺殺,開棺掘墓這類事,能不沾手他不願沾手。至於法器、寶物甚麼的。

  他這些年製作符籙,研習家學,有所感悟:

  動不動就說什麼今不如古,是,外在條件是差了很多很多,可再差也差不過骨氣、雄心的消亡。

  古有先輩披荊斬棘、創道開路,後人卻只能蒙蔭澤福,這不就是仙二代,仙N代,總想著吃現成的,還要點碧蓮不?總想著劫掠他人,跟那些被先祖唾棄不屑的掠奪文明的蠻夷又有何異?

  我炎黃貴冑,我華夏子民,我玄門天驕,就只能靠啃老活?沒的啃就得餓死?

  不,我還想著青出於藍勝於藍,做他一個古不如今出來,以告慰先祖在天之靈,讓其知曉後繼有人。

  有著這樣的心氣兒,他自然不肯去幹刨墳奪寶的事。

  如此一來,封印謝重陽軀體之地有殉葬法寶的說法,對他的吸引力其實很小。

  反過來,自己製造法器,他倒是躍躍欲試。

  他現在好歹也是有神通的人了,造徐家祖傳三寶那個級別的法器或許難了點,但尋常的法器,他自認還是可以一試的。

  讓別人去做四流賣苦者,他先做三流賣產品的,爭取向二流賣技術,一流賣規則的高位攀爬,不也挺好?

  諸事談妥,吃飽喝得,他向主家告辭,婉拒了同道清談之請,跟王火約好了得空走趟婆羅洲。

  以他的地位身份,出門尋寶自然不會抱著撞大運的態度。所以王火是要安排人打好前站的,他出,就要有所得。

  之所以親往,也是因為在他看來,那些收集資源之輩著實是不夠專業,挺好的東西經他們採集,靈性去了五分。

  之後就一個人迤迤然的離開了覽秀園。

  他打算走兩步消消食,然後跟餘玄機小聊一番。

  之後就是研究江山社稷之力的運用了,餘玄機那兒還等著封禁之力鎮壓異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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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5-11-12 00:34:26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八章山道蜿蜒談公門

  “徐先生請留步。”

  徐長卿行到覽秀園大門附近,聽到有人這麼喊。

  他駐足回首,見胡府的管事小跑著追了出來,恭敬的雙手奉上禮盒,道:“徐先生,公司送您的禮物,請笑納。”

  他笑了笑,徑直接過。

  他相信今日赴宴的每位都會獲得類似的禮盒。

  這時,一輛嶄新轎車緩緩開了過來。

  管事又說:“這是我家少爺的賠禮,少爺說,今日招待不周,冷落了同鄉,請您海涵。”

  瞟了一眼這車,徐長卿暗讚一聲胡耀庭會送禮。

  他步行而來,送代步工具,這個不難,可送的是輛大眾輝騰,這個就比較貼心了。

  此車從前臉看,很容易被車盲們誤認為'大號帕薩特',而尾部設計又與新捷達相仿,剩下唯一可以彰顯豪門身份的徽標與桑塔納別無二致。

  實際上呢?輝騰與賓利共線生產,傳承了賓利手工奢華的精髓,採用的是全球轎車都罕用的W12發動機,並且這車是頂配,市價218萬,低調指數五顆星。

  而且就這一頓飯的功夫,所有手續都幫徐長卿辦好了。

  貼心到這個份上,徐長卿都不好意思不收。

  “代我謝謝你家少爺,把這個給他。”他說著從布包裡摸出一個很不起眼的小小木盒遞給管事。

  管事鄭重接過,徐長卿左手略一掐算,道:“你年底莫豪飲,有氣且忍,莫爭執。”

  管事急忙連聲道謝。

  “好說。”徐長卿也是看這人著實能力不差,這次略作點撥。

  這時又有人追出來,遠遠的就打招呼:“徐先生,請等一下。”

  徐長卿一瞧,是公門的那幾位。

  心中就是一樂,他正想著研究江山社稷之力的運用,就有人搭梯子了。

  公門的為首者就是那位代表週一航與會的劉建軍少校,他道:“方便聊幾句嗎?徐先生。”

  徐長卿點頭,指了指車。“劉少校你好。請你們的人幫忙代駕一段路,我們走幾步,權當散步消食了。”

  劉建軍說好。

  時值午後,秋高氣爽,林蔭路上涼風習習,陽光從樹木縫隙間灑落,形成斑駁的光影,在風中搖曳。

  空氣中混雜著草木味、花香和泥土氣息,山間清幽,偶有鳥兒歡唱,林葉合聲,在其間散步,讓人頗覺怡然。

  “我隸屬MSS-19局。”

  “十九?”

  “對,特事局,與常規的十八局是同僚關係,成立時間早過其他局。”

  “明白了。”

  “我覺得徐先生是位有原則、有良知、有公德的玄門高手,相比那幾位宗門培養出的天驕,更加的平易近人。”

  徐長卿微笑“劉少校顯然不是專業說客。說客不會用貶低他人的方法來恭維某人。”

  “呃……“劉建軍被一句話嗆的有些下不來台。

  徐長卿笑著解圍:“說句場面話,幾位天驕出自名門,我來自市井,成長環境、經歷大相徑庭,尺長寸短,各有優劣。”

  又說:“直白放肆的說,他們是他們,我是我,他們是道德模範又或乖戾之徒,關我鳥事?”

  然後道:“劉少校不妨發揮軍人爽朗直接的作風,開門見山的說事。”

  “好吧,徐先生,我誠摯的邀請你加入特事局。”

  徐長卿點點頭,道:“原則上,我同意了。”

  劉建軍就是一怔“這,這就同意了?”

  徐長卿打趣:“怎麼,你還準備三顧茅廬,我可沒有隆中對的才思謀略反饋。好了,說正事,入公門這事我這些年反復考量過。我甚至嘗試過加入,但被拒了。”

  劉建軍失態的大張著嘴巴,一臉懵相,那意思:你是不是在搞笑?

  徐長卿解釋:“八年前,我初中畢業,上學上煩了,又成功被各種愛國教育宣傳洗腦,覺得制服一披,就能去火燒靖國神社,又或去美利堅偷架B2回來。因為我聽說咱們在南聯盟的大使館被炸,就是因為一架F117的殘骸,早就想著狠狠的報復回去了。”

  “於是我就跑去歷城國安局毛遂自薦了。你看,我也不是太笨,還知道去國安局而不是公安局。結果被我爸領回來一通臭揍。”

  劉建軍哭笑不得。身後跟著幾名軍人也是抿嘴樂。

  徐長卿不介意自己揭短,讓劉建軍放鬆了下來,感覺眼前的是個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得道高人。

  當然,徐長卿沒提,他在《符籙三卷》系列中查根溯源,得知正是他十五歲幹的那一出,洩了徐家的底,讓有些人知曉了。

  所以就像牛群在【小偷公司】中說的那樣:越是賊窩,越要加強防盜工作。還有什麼地方,比匯聚八方情報的特工總部比適合盜取情報的?

  徐長卿繼續跟劉建軍神侃:“當然,我現在不那麼中二了,人也變得市儈了,惜命了,知道談條件了。”

  他神色一正,鏗鏘有力的道:“要我加入,可,四個條件:1,不能是全職,我個人傾向於顧問類職務。2,事件參與自由,多勞多得。3,不傳法、不授徒、不做苦力。4,入編在檔,合乎程序,不間不黑。”

  “最後,謝絕討價還價。”

  劉建軍意識到徐長卿確實對被公門招攬早有準備,索性就大大方方的談,不懂就問:“不做苦力的意思我有些不太明白。”

  “星記道符是我的作品。某位大佬嘴一歪歪,打發我去某個山清水秀之地,印鈔一般唰唰的每天制符玩,你說我是認還是不認?”

  “不能……吧。”李建軍還真就沒辦法理直氣壯的頂回去。

  星記道符的售價他是知曉的,可以說,若是以黑市價算,徐長卿一人就等於一家世界五百強企業,光是衝著錢,焚琴煮鶴就很有可能,更別說某些使用星記道符能做到的事,用錢未必做的到。

  當然,苦力的概念不光是當搖錢樹,還包括救命藥等等。某家族的旗桿人物快倒了,上門求助,來封續命藥唄,要不來個氣功療傷啥的。

  能不能做到?能!會不會做?不會!

  修行者是唯獨唯我的,不是公僕,也不會像那幫禿驢般明明是藉萬眾願力成就自我,還表什麼'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你不入地獄天天有人入地獄,你入了地獄人們也照樣該入地獄入地獄。佛不能替天下人,也救不了天下心。天下人也不用誰救天下心。求佛不入求己,求己的一個體現就是向仙。

  我欲成仙,快樂齊天,變幻出神話在風中流傳,真心走過每個瞬間,再來對孩子款款笑談。

  我欲成仙,逍遙無邊,讓自己對得起美麗寓言,天降我在天地之間,總有故事讓後人看。

  說實話,成仙只是個遙遠而美好的願景,徐長卿自己都不很篤信有所謂的得道成仙。在他看來,求道成仙更多是人給自己定的長大目標,好讓自己有個奔頭。

  它可以很虛幻,也可以很樸實,不扯什麼來生、覺悟、奉獻、就是明明白白的為自己。

  自勞自得自享用,不偷不搶不忽悠,丟人嗎?他覺得不。

  練出本事那也是私人的事,別動不動就上升到民族高度,文明高度。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那是美式英雄主義的梗,美帝滿世界推銷這個概念,就是給自己當全球憲兵的行為洗地。

  這麼幹具體是為了什麼,得了什麼,又造成了什麼樣的後果,事實擺在那裡,明白人都知道。

  徐長卿拒絕強行奉獻。象濟世救人甚麼的,有能力又正好趕上了,搭把手無妨,力有不逮也不去逞強。

  這個思路,就很清晰的體現在了他跟劉建軍談的條件上。就是擔心上演被奉獻的戲碼,他可沒打算去春晚舞台露那個天朝良心的臉。

  劉建軍尷尬的表示,他拍不了板,象徐長卿這個級別的,至少也得是副局親談、以及做決定。

  徐長卿寬和的道:“你沒必要這樣。我是市儈的,但知好歹。我欣賞你這樣的人。相對的來說,心正,沒有那麼多蠅營狗苟,且不提為國為民這種高大上的由頭,就說工作,自主自髮帶有創造性的想要把工作做好,所以很孟浪的就撞了過來。”

  劉建軍深覺徐長卿的話撓到了癢處。

  心正是相對的,鑽營的心思有,但確實沒那麼多,工作成為了本能,就是想把人才留住,有棗沒棗打一桿子再說。

  這還是之前那個高顏值妹子的驚喜收穫所帶來的感悟:想法、膽量,還要有執行力。嘗試或許不得,不試就一定不得。

  正事到這裡就算結束了,兩人互留了電話,劉建軍要回去請示。

  兩人又隨意的聊了些話題。

  比如徐長卿對十九局的運作感興趣,也不需要多麼具體,就是泛泛的了解一下。

  而這些也不算多麼機密的事,真想知曉,通過玄門中人也能了解。劉建軍想了想,就概略的介紹了下。

  部門有保密條令,劉建軍這麼做是要擔責任的。但特事特辦,他寧肯回去寫檢查,也不願當面撅徐長卿。所以說人家嘴上功夫不行,但情商不算低。

  有這樣的情商,再加上徐長卿的體諒,雙方自然是相處融洽,聊的很開心。

  徐長卿也主動抖了跟瀨源蒼梧之間的關係。他不願讓公門誤會自己跟外道有糾纏不清的關係。

  雖然他相信,用不了多久,公門就有辦法將他上初中時暗戀哪個女生都調查的清清楚楚,但人家查出來是一碼事,他主動說又是一碼事,這是態度問題。

  劉建軍則是驚訝於徐長卿的成熟,性格穩健、思慮周密、用詞準確,一點都不像個二十三歲的年輕人。很多市井出身的人,三十二歲都沒這水平。尤其徐長卿高二就輟學,學業本身也稀鬆平常,文化素養是很有限的。

  “修道可真是好啊!”他思來想去,覺得將緣由賴在入道上最靠譜。易筋洗髓、脫胎換骨、頑石也成了璞玉,於是顯得很精英。

  徐長卿笑:“很多人覺得特工也不賴,吃的好、津貼多,公費旅遊,還能時不時的COSPLAY以及大干一場。”

  劉建軍哈哈一笑,十九局的作戰人員,就算是特工。他是其中一員,自然明白其中的心酸和凶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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