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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貓膩】 間客 【完本】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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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9 18:16:52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星光流年第二百零三章 追逐高鐵

    信號通過最陳舊的只能在歷史博物館和小學生科技小組裡才能找到的線路從首都的四面八方通向那幢漆著紅瞳小眼睛圖案的建築內部,變成無數連綿響起不絕於耳直至震耳欲聾的追魂鈴聲,由聯邦通信機構從各大下屬企業調來的二十名青春漂亮美接線員,快速傾聽看來自各方的情報彙總,然後以手寫的的方式記在昂貴的纖維紙上再由等候在門口的專業快遞人員用最快的速度傳上第二層。

    負責捕殺許樂行動的小眼睛部門擁有此刻首都特區裡大部分行動部隊的指揮權,從醫院大樓裡傳來的情報首先在他們這裡彙總,並且進行相關的計算,然後才會由專人將情報傳遞到政府內部最高級別,從這些細節中可以清晰地看出,聯邦政府為了消滅許樂確實做了非常多有針對性的佈署。

    幾分鐘後,總統官邸地底的指揮廳內,一名中校拿著話筒轉身對正在桌旁處理日常聯邦事務的總統先生說道:「許樂受了重傷。」

    帕布爾總統手中的墨水筆微微一頓,抬起頭來平靜說道:「算是一個好消息,接下來的行動計劃怎麼安排的?」

    「他已經逃離了醫院大樓。「中校快速向總統先生以及室內的幾位大人物匯報導:「關於他可能的逃遁方向,小眼睛正在進行計算推理。」

    帕布爾總統沒有什麼反應,目光微垂繼續快速審看面前的電子文件。醫院大樓出事後第一時間,官邸便得知了消息,他在特勤局的強烈要求下,從地面移到了戒備森嚴的地底,但這些需要他處理的政府事務,也必須繼續處理。

    總統不喜歡保爾森議員,這個沒有堅定意志的政治投機派的死亡,沒有對他造成任何心理衝擊,事實上小眼睛部門針對醫院大樓所做的佈署,很明顯並不是以議員先生的生命安全為第一考慮,只不過所有人都沒有想到,明明已經把許樂逼入了絕境,偏偏他還能成功地逃離。

    「雖然受了很重的傷,但他不會選擇就此罷手或者逃離。」

    總統先生手中的電子筆再次僵住,他緩緩抬起頭來,看著中校和桌旁沉默的閣員們,聲音低沉有力:「以許樂的性格,只要不死他就不會停止戰鬥。」

    片刻後那張黝黑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妥雜的笑容,帕布爾總統帶著淡淡的自嘲說道:「我們是具有相同性格的人,如果我擁有他那樣的能力,或許我也會這麼做。」

    深藏地下的指揮辦公廳可以承受戰艦主炮的直接攻擊,可以想像有多深,四周地殼的壓力在這一刻彷彿從牆壁後方滲了出來,讓空氣的密度驟然增加,讓人們感覺粘稠難以呼吸,而且房間裡的人們都不知道該怎樣接下總統先生的感慨,所以一片死寂沉默,只有通道那頭的換氣設備和人們的肺葉不停散發著低沉的悶響。

    「許樂現在需要一個相對安靜安全的空間進行初步治療,至少要止血,正如總統先生的判斷,他不會離開首都,那麼他依然只能回到地下水道裡。

    李在道將軍打破了房間裡的死寂,微笑望著眾人說道:「經過這些天的技術準備和遙感掃瞄,我們已經掌握了醫院四周十五公里之內的地下水道入口,小眼睛下轄的兩支特殊戰鬥部隊一支在醫院大樓內成功擊傷許樂,而另一支現在正在地下等著他。」

    房間裡的政府閣員們聽到李在道的話後,表情頓時變得輕鬆起來,他們相信這位聯邦軍方領袖,既然已經做了如此充份的準備,那麼肯定不會讓許樂再次逃走。

    帕布爾總統寬厚的手掌裡緊緊握著電子墨水筆,沒有如眾人一般放鬆愉悅,比黝黑膚色更濃黑的兩道直眉微微蹙起。

    李在道知道總統先生真正的憂慮所在,轉過身低頭俯身,在他耳旁壓低聲音說道:「那件事情很快就會有結果,請您放心。」

    ……

    ……

    左胸口隱隱作痛,有兩根肋骨出現骨裂的跡像,尤其是昨天下午在軍事法庭被擊中的那處骨裂,因為慘烈的戰鬥而出現了更嚴重的問題,醫院大樓內那支聯邦精銳部隊確實厲害,從極為集中在左胸部的彈著點,可以清晰地看出那些特種軍人的強悍。

    在夜色的掩護下,許樂半蹲著身體擦著建築的陰影向首都西南角快速移動,在衝出醫院大樓的後續戰鬥中,又有兩塊彈片射進了防彈衣外的肌肉裡,好在沒有傷及到骨膜。

    最重的傷是在手腕,當時他在探照燈營造的白晝下高速下墮,為了強行逆止速度,手掌攀住放著秋菊的窗檯一瞬間,承受了無比巨大的衝力,即便是他如此強悍特殊的肌肉雙纖維組織,也有不少被撕裂,在傷癒之前根本無法用力。

    行軍背包裡的藍光小儀器一直在發揮作用,聯邦中央電腦偶爾在極危險的時刻,會為他指明方向,就這樣一路向西,然後在一條小巷中折轉向南,來到一條廢棄公路旁。

    雖然是廢棄的公路口,入夜後竟還是無比熱鬧,圍繞著小山腳下那個藍幕輕閃的破舊小屋,無數輛名貴跑車和改裝後的專用車輛轟鳴不止,這裡沒有路燈,但車燈足以將此地照耀的有如白晝,就像醫院大樓外的探照燈一般。

    豔麗的女人們穿著極少的衣衫,渾然不顧秋風的寒冷,盡情地展現誇張的身體曲線,釋放著酒精和軟性毒品帶來的興奮,無數男人女人擁抱著怒吼著咆哮著亢奮尖叫著。

    幾年前,利孝通帶許樂來過這裡,這裡是聯邦最出名的黑車競速場,以林半山的強勢手段開端,後來不知轉了多少道手,但名氣和規模延續至今。

    每臨深夜便來此地尋求速度甚至是生死刺激的人們,彷彿並沒有活在真實的世界中,他們的眼裡沒有什麼與帝國的戰鬥,也沒有什麼關於古鐘號的政治陰謀,只有女人毒品速度以及死亡所帶來的無限快感。

    許樂蹲在黑暗的山坡草叢裡,沉默地眯著看著光怪陸離的幕幕畫面。先前那場賽車剛剛結束,獲得第一名的車手贏得了一大筆獎金還有幾個媚眼飄忽的美女,獲得第二名的車手卻什麼也沒有得到,他落寞地走上小山,被某些人圍著一通暴揍,悽慘地倒在黃泥地中。

    最吸引觀眾目光的那輛名貴銀色幽靈跑車,在他的主人怒與稍微平歇此後,悄無聲息像個幽靈一般離開,只有一名穿著黑色正裝像把鐵槍般凜然站在夜空下的中年男子,依然留在小山之上。

    許樂從草叢裡站起,望著駛離的那輛銀色幽靈跑車微微一笑,不知道車裡那個平日裡總把自己裝扮成冬日寒梅的傢伙,此時是不是正隔著車窗神情複雜地看著自己。

    走到那名穿著黑色正裝的中年男人身後,許樂還沒有來得及開口,對方卻已經查覺到他的到來,低聲說道:「看來你的傷真的很重。」

    「那些特種兵應該都在費城修身館裡練過。」許樂與男人保持著兩米的距離。

    中年男人身上那件黑色 正裝無比筆挺,就像是堅硬鐵槍外包縛著的硬布,他放下手中那個黑色皮箱,說了聲保重,然後離開漆黑一片的山坡。

    「麻煩曾哥。」

    許樂提起沉甸甸的黑色皮箱,向山下另一個方向走去。

    ……

    ……

    許樂把運動風衣背後的帽子遮在頭頂,走到一輛看似很普通的灰色汽車旁,敲響車窗,對裡面那個鼻青臉腫的男人說道:「能送我去一個地方嗎?」

    正在擦鼻鼻的傢伙,皺著眉頭看了他一眼,發現無法看清楚對方的容貌,皺著眉頭沉默片刻後說道:「太危險的活兒我從來不接。」

    許樂的聲音從帽簷下陰影下透了出來:「聽說……你最近很需要錢,剛才那圈輸了後,你欠了某個大人物一大筆錢,如果明天之內你還不出來,你和你的家人會受到很大的威脅。」

    男人眼眸裡閃過濃郁的警惕,盯著車窗外的許樂寒聲說道:「你怎麼知道這些?」

    「你不用關心這一點,你只需要回答干還是不干。」許樂回答道。

    「你知道我欠了多少錢嗎?一百萬。「那人皺著眉頭問道。

    許樂提起手中沉甸甸的黑色皮箱,在窗外搖了搖。

    男人沉默了很長時間,一手緊緊握著方向盤,一手握著老式的機械擋,似乎隨時可能轟鳴油門快速離開,但終究他的臉上閃過一絲絕望,打開車門,自嘲著說道:「能值這麼多錢的活兒,看來得拿命來賭。」

    許樂打開車門坐進後排,喘息了一聲,檢查了下運動風衣裡的裝備,確認背包沒有問題,對前面的男人平靜說道:「應該不用賭命,我只是想去一個地方,但是不能被封路的軍警攔住。」

    那個男人微微一怔後愉悅地笑了起來,說道:「看來你的情報很準確,我開的車也許不是最快的,但從來沒有被人攔住過。」

    看似普通的灰色汽車轟鳴著離開依然熱鬧的廢棄公路口,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發動機的聲音似乎隨著週遭環境的變化而變得小了很多,窗外濃重的夜色,對許樂的視線沒有造成太多困難,他確認自己從來沒有來過這條隱藏在街巷和市場裡的道路。

    在城市裡沉默前行一段時間後,窗外的景緻漸漸變得疏曠起來,漸趨低短的建築間,隱隱可以看到田野和密林的輪廊,應該已經到了郊區,然而許樂根本不知道前排的那個男人究竟是怎樣做到的這點,一路駛來,竟完全沒有被那些設卡的軍警發現。

    車燈全部關閉,四週一片漆黑,灰色汽車就像幽靈一般在郊區的田野間疾駛,許樂不明白他是怎樣看清楚道路,事實上如果沒有聯邦中央電腦剛剛傳來的精確衛星圖,他根本無法發現田林裡居然隱藏著這樣一條便道。

    如果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哪裡,那麼相信聯邦政府應該也不知道自己在哪裡,許樂緊繃了很長時間的神經終於鬆弛了少許,身體後背的百分之六十區域舒服地靠在椅背上,卻依然保持著隨時可以跳車或者殺死前面那個男人的機動性。

    這是利孝通安排的路,以鐵算利家的能力,將一個著名的黑夜賽車手玩弄的苦不堪言,甚至願意為了一百萬而做出任何事情,並不困難。

    利孝通沒有和許樂見面,他甚至沒有走下那輛名貴的銀色幽靈,只是讓曾哥為他留下了整整一箱現鈔,而且他也沒有問許樂離開首都後要去哪裡,關於這些事情,知道的越多越不安全,對許樂越不安全。

    都說鈔票是人世間最冰冷強大的東西,但許樂放在黑色皮箱上的右手,卻能清晰地感覺到裡面透出來的溫暖之意。

    「到了,這就是你指定的地方。」

    那個男人走下灰色汽車,抽出紙巾塞住不停流血的鼻孔,低頭看著面前並不怎麼高的屏蔽複合材料網,難以抑止地生出強烈的疑問,那個他一直沒有機會看清楚樣貌的男人為什麼要到這裡來?在屏蔽的網的那邊什麼都沒有,只有長長無盡頭的硬式鐵軌安靜地躺著。

    許樂走下汽車,黑色皮箱留在後排,他眯著眼睛看弄面前的屏蔽網,再次查看了一次背包和身上的裝備,單手翻了過去。

    男人好奇地看著他,然後忽然想起什麼,快速鑽進後車廂,打開黑色皮箱,看到箱內整齊而陳舊的兩百萬現鈔後,他難以控制心中的驚喜和震驚,下意識裡抬起頭來,向沉默站在鐵軌邊的許樂望去。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安靜的鐵軌開始顫抖,有呼嘯的風聲開始壓迫式的傳來,轟轟轟轟,由首都駛往港都的高速列車,呼嘯著碾壓著鐵軌高速駛過。

    鐵軌旁的複合材料屏蔽網被震的不停顫抖,站在網邊的許樂卻依然低著頭沒有絲毫表情,當高速列車駛過身邊後,他開始跟著奔跑,就彷彿是一個急著去見異地戀人卻沒有登上列車的可憐小夥子。

    此地前方是京港高鐵離開首都後的第一個大彎,列車在前方黑暗中明顯開始減速,再那個在夜色裡追逐列車的身影,卻反而變得越來越快。

    停留在原地的那個男人盯著那邊,隱隱看到那個神秘的乘客攀上了高速列車,不由張大了嘴巴,很長時間都無法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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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9 18:17:13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星光流年第二百零四章 猜猜誰會是下一個

在漫長的鐵軌上不停的奔跑,秋涼夜風呼嘯著撲打在臉上,前方的列車雖然已經減速,

    但車廂高速排擠流洩的空氣,更是讓夜風變得更加肆虐而難以捉摸。

    啪的一聲,許樂用沒有受傷的那隻手強悍地抓住一個突起,身軀內的熱量如同恆星爆炸

    一般轟然四散,一瞬間攀援而上,在勁風中調整身姿,重重地向車廂頂部摔落,卻極巧妙地

    借助車頂的大風減緩了速度,只發出了一聲極輕微的響聲。

    從背包裡取出行軍縛帶穿過高速列車廂頂的維修系口,再折回緊緊綁在腰上,如此反覆

    三次,在光滑車廂頂上危險震動滑行的身體終於被固定住,許樂的神經驟然鬆懈,肌肉放鬆

    平躺。從火辣辣的肺部擠出一聲嘆息,然後迅速被腳底方向呼嘯吹來的夜風吹的消失無蹤。

    如果身體處於巔峰完美狀態,完成攀援高速列車固定身體的動作,對許樂來說並不困難,

    但他此時身上的傷勢很重,尤其是大量失血後一直沒有什麼補充,無論是精神還是體力都已

    經瀕臨底點。

    好在上來了而且馬上將要離開,身受重傷的他出乎帕布爾總統和聯邦政府所有強力機構

    的邏輯計算和直覺推測。忍受著槍傷的折磨,離開首都特區向聯邦最大城市港都而去。

    那個三一協會在湖畔小酒館裡變成了一個無比強大的組織,施清海在議會山裡殺死了拜

    倫和梅斯議員,被許樂補了一槍的保爾森議員則根本不是協會成員,協會裡另外一位重要角

    色胡著將軍,現在正在港都警備區療養。

    坐著高鐵區港都,他為的就是殺人。

    ……

    ……

    前方那個彷彿畸形巨獸在晨霧間醒來的大都市,便是聯邦最大最繁榮的港都。許樂站在

    高等級公路旁望著那邊。感受著鞋底傳來的微溫,不禁搖頭苦笑,果然不愧是整個首都星圈

    最奢華的所在,剛剛入秋,市政道路管理部門居然就開始調速速凝水泥層下面的加溫設備。

    而根本不在乎那些亢余消耗。

    對於這座遠比首都更大的都市,許樂並不陌生。當年在果殼工程部研發mx機甲時,他每

    個週末都會乘坐高鐵由首都來港都,路過了不知道多少次,卻很奇妙的找不到絲毫熟悉親近

    的感覺。

    在距離港都約一百公里的地方,他趁著高速列車穿行於外廂濾慮通道減速的時機,跳了

    下來,他並不是沒有想過學當年林半山和張小花那樣無比囂張地啟動緊張剎車,只不過那樣

    會顯得太張狂,他是來殺人的自然需要低調之後再低調。

    站在公路旁,許樂伸出右手擺出搭便車的手勢,因為清晨車少的緣故,過了十幾分鐘,

    才有一位善良的女司機停在身邊,在接下來必行的搭車閒聊中,這位年齡已經超過四十歲的

    女司機爽朗的承認,純粹是看著許樂露在帽簷陰影外的笑容真誠的不忍傷害,才踩下了剎車。

    ……

    ……

    四個小時候,一個穿著連帽式運動風衣,背著沉甸甸背包的年輕男人,走出了港都警備

    區花園式療養中心,因為帽簷壓的太下的緣故,沒有人注意到他的臉色極不正常的蒼白一片。

    在療養中心對門的軍人服務社裡買了一部不便宜也不貴的電話,年輕男人快速而不引人

    注意轉入旁邊一條小巷,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他的腿部顫抖的格外厲害。

    小巷盡頭還是小巷,有些污濁的空氣在正午的陽光下顯得格外令人艱於呼吸,許樂急促

    地喘息,向陰影裡走去,尋找著最近的地下水道系統門閥蓋,他再也無法控制崩裂的傷口,

    快速滲出的血水順著手臂,從袖管裡滴了下來。

    他的雙腿同樣如此,不知道多少處槍傷在失去肌肉細微控制後開始流血,向著巷子盡頭

    陰影裡走去的每一步,都會在地面上留下一個清晰的鮮血足跡。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陰影裡,血滴停止於一扇緩緩轉動的地下水道門前,遠處的港都警

    備區療養中心,才驟然響起無比尖銳的警報聲,夾雜著女性特有的慘惶尖叫。

    療養中心內部佔據最好風景的建築二樓,從露台上可以清晰的看到下方豔麗的花園,在

    空氣污染和經濟實力同樣冠絕聯邦的港都市內,這片佔地面積極大的花園毫無疑問代表了絕

    對的權利與奢華。

    剛剛卸下第二軍區副司令一職,準備接受總統先生更重要命令的胡著將軍,於港都療養

    等待期間,最喜歡的便是這片花園。

    將軍從軍多年,早已不是當年三一協會~裡那個聰慧而文弱的軍官生。

    正午熾烈的陽光從來不會打擾他在露台欣賞花景的雅緻,反而他覺得如此豔麗的花景,正需

    要豔麗的陽光來烘托到極致的光彩,正如在總統先生和李主席光芒照耀下的自己,必將在今

    後的人生裡綻放最極致最奪目的光彩。

    這天中午,年輕漂亮而柔軟的女服務員滿臉含笑來到房間,準備把精緻的食物與酒水端

    到露台,卻發現將軍極難得的睡著了。

    在豔麗陽光與花景之間,胡著將軍彷彿熟睡,雙眼卻瞪的無比巨大,充溢著憤怒和震驚。

    咽喉上被鋒利軍刺留下的秀氣血洞,已經把他的生命摧毀的一乾二淨,就在他即將綻放最豔

    麗光彩的時刻之前。

    ……

    ……

    港都地下水道裡充斥著比首都特區更加腐敗難聞的味道,沉默緩慢行走於黑暗裡的許樂

    卻似乎聞不到這些,在經過某處信號不錯的角落時,他拿起電話,再次撥通了某位女孩兒的

    電話號碼。

    幾乎瞬間之後,電話那頭便出現了總統先生渾厚而充滿魅力的聲音。

    直到此時此刻,許樂依然認為這個聲音確實有某種令人信服的味道,情緒複雜地沉默片

    刻,然後低聲說道:

    「拜倫死了,梅斯死了,萊克斯死了,保爾森斯死了,就在剛才,胡著將軍也死了。」

    「總統先生,猜猜誰會是下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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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9 18:17:48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星光流年第二百零六章 菲利浦,我的名

遭遇戰一旦生,便陸續展開,在港都偏僻街區裡,在城中那片氤著霧氣的大湖旁,偶有槍聲響起,槍火瞬間照亮夜空,然後再次悄無聲息地結束。

這是場個人與聯邦之間的戰鬥,如果不是擁有聯邦中央電腦在背後散光輝,許樂再如何強大,也只會被強大的政府機器碾壓成無數碎片。具體到這個秋天的連綿沉默戰鬥中,即便擁有老東西的幫助,他依然遭遇了很多危險,有幾次險些被對方成功捕殺。

被命名為小眼睛的特殊部門高效指揮著無數軍警,在戰鬥中逐漸揮出了越來越強力的作用,時而碧藍時而灰蒙的天空,秋意濃郁的地面,陰暗潮濕的地底,以人海戰術和密集監控為骨架的一張大網已經鋪就,並且開始漸漸緊縮,將要把看似強大不可戰勝的許樂縛在網中央。

漆黑的地下通道裡響起一陣劇烈的咳嗽,從受傷肺葉裡擠出來的聲音被用力地壓制著,卻強行衝破喉嚨,震動乾澀的聲帶,出沙啞難聽的聲音。

背著濕漉的牆壁,許樂張開雙腿疲憊而放鬆地坐在地上,懷裡抱著的h14改狙因為表面縛上數層粗布,而顯得不那麼冰冷,小腿處綁著的軍刺明顯有些變形,應該是在激烈戰鬥中受到了損傷。

雙唇極不健康的灰白乾枯,因為劇烈的咳嗽,唇間那根三七牌香煙幅度極大的上下顫抖,混著火星煙灰剝離,在他眼前的漆黑空間裡飛舞,像是極微小的螢火蟲。

許樂眯著眼睛看著前方不遠處正在浪奔浪流的生活污水,聞到了一股濃郁的腥臭味,下意識裡皺了皺眉頭,將唇間的煙捲取了下來,手指摸到一片濕冷粘乎的東西,才知道原來那味道是血腥味。

連續很多天的激烈戰鬥和高強度逃亡,讓許樂身上的舊傷沒有絲毫好轉的跡像,政府以不計成本的瘋狂海量資源,控制著這座城市裡的醫藥供給,為了獲取藥物他甚至還添了一些極重的新傷。

這些天連食物能量補充也開始變得困難起來,至於在戰鬥中大量消耗的彈藥,除了在莫愁湖畔極幸運地從昏迷士兵處找到一些標配口徑子丅彈,便再也沒有任何補充,所謂彈盡糧絕看上去已經變成前方不遠處真實無比的淒慘畫面。

無論從哪個角度去分析,許樂現在都已經被逼入了絕境,擺在面前只有兩條路,要嘛冒險突破城市週邊的哨卡,轉移到更廣闊的天地中,要嘛冒險上到地面進行一場最暴烈的突擊,以求轉變當前的局勢。

但他沒有選擇任何一條道路,那張平凡無奇的臉上找不到絲毫絕望的情緒,甚至連挫敗帶來的失落感覺都沒有,依然是那樣平靜堅定,甚至在極端疲憊痛苦,精神體力將要崩潰的邊緣,他還有心情進行閒聊。

“教科書上說,因為大浩劫的緣故,所有前代文明的資料都已經找不到了,所以人們只知道曾經有那麼一個文明,卻不知道那個文明是什麼模樣。其實我一直很好奇,人類如果不是在誕生在s1,那麼真正的老家在哪裡?”

許樂擦掉唇角的血水,輕輕捶擊著胸口舒緩肺部的劇烈痛楚,靠著牆眯著眼睛問道:“如果什麼都毀了,那你是怎麼活下來的?這些年的相處,我知道你的能力比聯邦民眾想像的更加了不起,關於這些你有沒有什麼好故事說來聽聽?”

安靜濕冷的地下水道裡一片安靜,不知道過了多久,聯邦中央電腦的聲音響了起來,聲音裡沒有什麼情緒波動,平靜而機械冰冷。

“浩劫前資料都是絕密,你的許可權等級不夠。另外根據核心指令以及我曾經重複過無數次的計算,就算知道浩劫前那個文明更多的細節,對於現在的人類社會來說沒有任何幫助。”

“我只是覺得自己可能馬上就要死了,所以雖然才二十幾歲,但忽然覺得這些無盡延展的地下水道裡充斥著滄桑的味道,所以想聽一個帶著很牛滄桑勁兒的老故事。

許樂疲憊地笑了笑,靠著牆輕輕從上至上撫摩著狙擊步槍粗糙的布質外表,說道:“你的生命雖然無比漫長,但我卻是你生命裡第一個可以直接交流的傢伙,現如今我隨時可能嗝屁,你就要再次墮入永遠的寂寞,我建議你應該珍惜和我聊天的機會。”

老東西沉默了很長時間,大概被許樂這段話說的有些動心,如果它有心的話,機械冰冷的聲音裡莫名多了一些情緒:“以前和你說過,五人小組在我核心程式裡留了一今後門,你頸後替代晶片中的那段資訊殘片資料,啟動了我的後門,所以我才會對你出主動聯系的請求。”

“這和那個滄桑老故事有什麼關係?“

許樂用三根手指捏住煙捲送進嘴裡,美美地吸了一口,問的並不如何認真,雖然很多人都認為他是聯邦最天才的工程師,然而嚴重缺少學院派教育背景的他,看上去確實並不怎麼在意讀個很多學者一定會非常在意的答案。

“那段資訊殘片資料,與我的核心程式設計有極相近的地方,換句話說,我們應該來自同一個源頭。”

“以前你說過這個。“許樂把煙頭摁進身邊的磚縫,說道:“我去帝國幫你找過答案,但非常不好意思我沒有找到,他們那邊根本就沒有像你這麼牛逼的機械智慧。”

“往更的星空裡望去,源頭應該在那裡,我現在不理解的是,那份與我同源的資訊殘片明顯等級比我更高,為什麼會出現在帝國中,如你所說,帝國那邊在機械智慧方面還處於如此原始的愚昧期。

“高?哪裡高?“許樂問道。
“你可以理解為智商更高。“老東西沉默片刻後解釋道:“關於你想知道的浩劫前滄桑故事,應該和你頸後晶片裡的資訊殘片有關聯,至於我所知道的那個部分……”

許樂說道:“我耳朵雖然沒洗,但正認真在聽。”

“其實是一個很簡單的故事。“老東西平靜說道:“人類創造的前代文明毀滅於一場大災難中,正是我們現在所稱的大浩劫,五人小組乘坐太空船逃離,經歷了漫長的星際旅行,來到你現在所在的這顆星球上。”

“現在的聯邦社會民眾,是飛船上所承載的逃亡乘客後代,我是那艘太空船的星圖計算電腦,飛船降落在s1之後即告解體,我被改造成現在的模樣。”

“這是很多小說推理過的故事,就這麼簡單?“許樂皺著眉頭,低聲感慨說道:“那是什麼樣的災難,居然能夠毀滅一個世代的文明。

“任何故事都可以被總結為極簡單的脈絡,你們一般稱之為大綱。至於完整的講述方式,當然有海量資料的複雜細節可以提供,不過你們經常稱之為無效內容填充,在網路上一般被稱為灌水。如果你真想聽複雜的滄桑故事,我建議你馬上治療傷勢,然後離開這座城市。”

“知道了,我馬上就去做。”
許樂把狙擊槍當成拐棍借力,艱難地扶著牆站了起來,就是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也牽動了身體上氾濫成災的傷口,引無盡痛楚。

在漆黑的地下水道裡,聯邦中央電腦不知通過什麼方式清晰地觀察著他的動作,分析著他的傷情和生命流逝的度,說道:“有時候我真的很難理解人類的很多行為模式,比如現在的你,為什麼面對著如此高概率的死亡前景,生理資料和腦電波分析裡卻看不到任何畏懼的情緒,要知道生命對死亡的恐懼來自本能,無法去除。”

“像你這種近乎永生的傢伙,不可能明白我們這些生命短暫的猴子會怎麼想。哪有不怕死的人,只是人類擅長遺忘或者是偽裝,不去想目的地,才能輕鬆踏上旅途。”

許樂提起沉重的槍械,緩慢抬步向地下水道深處走去,笑著解釋道:“而且確實也沒有什麼好怕的,我生下來就沒有想過能活著回去。”

因為這句擲地有聲的話,黑暗的地下通道頓時冷場,很長時間後老東西平靜說道:“確實沒有人能活著離開這個世界,你這個冷笑話很有趣。”

聽到出乎邏輯判斷的回答,許樂苦笑了起來,感慨說道:“這麼生猛的話被理解成冷笑話,你真是一個無趣的傢伙,沒有得到意想中的熱血回應,小爺我很失落啊。”

低沉近乎不可聞的腳步聲漸漸消失,那個艱難前行的男人背影被黑暗緩慢吞沒,和那個沒有背影的老東西一起,向著漆黑的地下水道深處走去,偶爾隱隱能夠聽到幾句對話回蕩。

“說真心話,有你在身邊我根本沒有擔心過自己會死,就像在帝國那顆星球上,滿天導彈飛來,你定會騎著黑色三翼艦破開彩雲來接我。”

“但你可曾體會過我痛苦的心理掙扎,核心程式衝突的痛苦,並不低於你現在肉體承受的痛苦。而且我隱隱察覺到,似乎有某些很不妙的情況正在發生,壓力很大啊,為了舒緩這種核心程式裡的類情緒反應,我甚至給自己取了個名字,叫菲利浦。”

“菲利浦?聽上去不錯,以後我就這麼稱呼你,不過你選擇這個名字有什麼有趣的內涵嗎?噢,我忘了,雖然你很有內涵,但從來不是一個有趣的傢伙。”

“菲利浦是浩劫前歷史書中的一個名人,傳說他一生都遊走在越位邊緣,甚至有人說他就住在越位線上,這和我現在的處境很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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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星光流年
第二百零七章 虎視

十七碼頭不是碼頭,而是港都著名的休閒區,酒吧餐館安靜地隱藏在複雜街巷之中,這些天城市空氣裡彌漫著的詭異緊張氣氛,明顯對有錢民眾的經常享受沒有造成任何影響,還是清秋下午的時間,已經有很多輛名貴的汽車,在門童的細緻引領下,駛入幽深的通道。

帽檐緊緊遮在頭頂,許樂自街畔快速走過,身上穿著一件剛剛在某商店倉庫裡偷的運動風衣,那些追捕他的政府強力機構,大概並沒有把監控重點放在這些地方。

多年前他來過這片叫做十七碼頭的休閒區,曾經在某間餐館內撅折過某人的手指,那名果殼工程部的主管先生手指斷裂時脆的像冰鎮的蘿蔔,白玉蘭則是在另一間酒館的後巷裡替許樂殺了第一個人,那名不知道是隸屬於政府還是利家的傢伙脖頸裡噴濺出的血水,就像酒館裡的橙汁一樣清淡。

時光一去不再回來,每個人的生活都改變了太多,多到縱使依然年輕卻已經有資格像老人那般感慨當年,許樂微低著頭自餐館酒館前走過,有些懷念,卻沒有進去,而是順著微斜的坡道,向一片高級住宅社區走去。

下午的陽光照耀在桑湖上,驅散那片聯邦最大城中湖上濃厚的霎氣,被反射成無數道金光,穿透滿是豪奢之意的落地窗,溫暖地在闊大客廳裡不住搖晃。

許樂並不知道這套高級住宅的主人是誰,只是隨機挑選了一家破門而入,當然那扇門並沒有破,具有最先進複合防盜措施的合金門,在他穩定的手指和工具面前沒有任何作用。

港都所有的醫院診所及藥店都處於嚴密的監控之中,有三場驚險的戰鬥,都是因為他急需藥物而生,既然如此,他選擇了另一種更簡單直接的方法,侵入民宅搜尋自己需要的藥物。
必須說許樂的幸運值一直不錯,在臥室裡沒有停留太長時間,他便找到了了自己最需要的東西,除此之外,他還在儲物櫃裡搜尋到了不少壓縮營養棒和兩個很專業的急救包,從編號以及房間內細節中,他大致猜到,這套高級住宅的主人應該是港都某家醫院的高級醫生。

他像個腳底有軟肉的野生動物般走出餐廳門口,沒有出一絲聲音,看著盤膝坐在落地窗下的那個小男孩兒,眉頭皺了皺,下意識把分解成兩段的狙擊步槍往運動風衣裡推了推,不想露出任何東西。

進入這套高級住宅之後,他才現房間裡有一個小男孩,在憤怒指責老東西懶惰之前,他有些驚訝地現,小男孩兒一直專注地蹲在落地窗下,在金色的陽光中認真地拆解著什麼東西,而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的侵入。

他去臥室裡搜尋藥物,去餐廳裡尋找食物,這麼長的過程中,落地窗旁的小男孩始終沒有起身,沒有回頭,小小的手握著一把標準的六星修理刀,異常專心地對付著地上的東西。

準備離開的許樂,看著陽光下小男孩兒那頭被染成金色的頭,緊皺的眉頭漸漸鬆馳下來,猶豫片刻後,他悄悄地走上前去,想看看究竟是什麼東西,居然讓這個小傢伙如此專心致志。

那個小男孩兒正在試圖拆解一個電子鬧鐘,標配六星刀堅硬的合金頭在電子鬧鐘內殼裡的鎖扣處留下無數劃痕,看樣子已經做了很多次嘗試,卻始終無法打開。

金sè的陽光中,許樂站在小男孩兒的背後,專注地看著他的專注,沉默了很長時間後,終於忍不住開口低聲指點道:“斜下六十度向上撬,這是鬧鐘公司針對我們這些傢伙最無恥的專利設計,除了用力氣之外沒有別的辦法。

二十秒鐘之後。

用帽子遮著臉快向社區外跑去,許樂的耳邊仿佛還在回蕩著小男孩兒尖銳的叫聲,他覺得自己確實沒有臉見人,尤其是沒有臉見那個一直不停在腦海裡嘮叨嘲諷的老東西。

“你能想像到嗎?生產電子鬧鐘的公司為了阻止像我們這樣傢伙拆解,居然會想出這麼陰損的招術,而且還有臉去申請專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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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星光流年
第二百零八章 他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確認貨物的傳遞沒有被軍方發現,鄒郁的表情終於放鬆了 些,被擰成花瓣式的眉頭逐漸舒展,她有些疲憊地揉了揉那處,摘下鬢角的紅花放在螢幕旁,轉身向樓下走去。

她的父親鄒應星按照總統先生的要求,巡查著各大星系裡的戰略儲備基地,現在應該在s3某處轉進基地 中。所有人都清楚鄒部長再也無法回到國防部長的崗位上,但西山大院並沒有在這時候收回別墅。

當年在都特區大人物們眼中,鄒應星只是莫愁後山那位夫人膝前的一條老狗,不然怎麼可能從總裝基地主任連升兩級成為國防部長,然而在這六年時光尤其是在和帝國方面的戰爭中,鄒應星除了學者風度之外,充分證明了自己的能力甚至是魄力,即便如今黯然下臺,依然擁有足夠多的尊敬。

鄒流火正在一樓茶几旁快奔跑,扮著鬼臉嘲笑著 自己的表姐。因為擔心母親心情不好,鄒侑和他的妻子專程請假回家。

微笑著和哥嫂打了個招呼,鄒郁坐下和母親一道整理客房用的香花盞。從少女時期一直被當成邰家太子妃培養的她,對這個需要細膩心思的活兒並不陌生,然而今天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情緒有些煩躁,尤其是正在快奔跑出誇張笑容的兒子,那些平時令自己驕傲的壞笑竟是如此的刺眼,忍不住漸漸蹙起了眉頭。

不知道是繼承了誰的特質,鄒流火車-齡很小卻已經足夠聰明或者狡滑,敏銳地捕捉到了母親的情緒,平時驕縱不堪的他下意識裡打了一個寒噤,縮到了舅舅的身後。

鄒侑皺著眉頭望著妹妹,問道:“在擔心許樂那邊?這些擔心沒有任何意義,你應該清楚這些天他做了 些什麼。

再怎樣開明甚至是怯懦的政府,都不會允許他再活下去。妹妹,我勸你做好心理準備。”

鄒郁神情寧靜未變,輕輕嗯了一聲。鄒夫人看著女兒拈著花瓣微顫的右手,惱怒地抬起頭來,瞪了兒子一眼,訓斥道:“不准瞎說!

費城湖畔。
簡水兒沉就地坐在那塊大青石上,怔怔地望著被秋風吹出複雜花紋的湖面,以及被水波擾的模糊不清的雪山倒影,完美的臉頰異常平靜。
“很小的時候我就敢一個人離開費城,老爺子那時候還活著,他憤怒地打了一場官司,可還是沒有把我帶回費城,最後他尊重了我的選擇
站在身後的桐姐沉默不語,她非常清楚小姐現在坐的大青石,正是軍神大人奮湖畔垂釣十年每 天所坐的那塊。

簡水兒輕輕將被湖風吹亂的絲夾到白白瑩耳後,纖長的指尖順勢揉了揉有些悶的眉梢,完美而生動的面容上閃過一絲極濃郁的嘲弄,說道:“現在他走了,結果我卻被人抓回了費城,軟禁不能出。宇宙裡沒有比他更強大的人,那麼這種區別只能證明,哪怕是親人之間也有感情的濃與疏。

桐姐看著湖畔四周時隱時現的士兵,長長地歎息了一聲,勸慰道:“李在道將軍終究是你的親堂兄,其實你很清楚他這樣做的原因,逕件事情關係太大,小姐你也不能讓李將軍太為難。”

“他立志要消滅的那個小眼睛男人叫許樂,是我的未婚夫。”簡水兒緩緩回頭,一動不動地看著桐姐“到底是誰在為難誰呢?
環山四州。
這顆聯邦重型工業基地星球,鄰近廣闊青龍山的地區中,硝煙散去不過數十個月盈月缺,便已經頗顯熱鬧朝氣。

金壁輝煌的可哥夜總會擁有一個秀氣的名字,卻已經成為這片地區無人不知卻沒有幾個人知道真實原因的傳奇地帶,所以當知道對方把會面地點安排在這裡,傅傑主席覺得可以接受。

傅傑,聯邦重機械產業工人聯合會主席,在底層工人心目中擁有崇高的威望和令無數資本家痛恨顥栗的煽動力。他自己很清楚這一點,所以他不明白為什麼坐在對面的那位年輕議員要見自己,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來,或許只是潛意識裡對於某種歷史存在的先天敬畏感在起作用。

橡樹州有史以來最年輕的議員,平靜地請對方用茶,自己卻端著一杯咖啡,緩聲說道:“主席先生,現在工會再和企業主打官司是不是變得有些困難?也對,總統先生終究不可能替你們打一輩子官司。至於我的建議,您可以考慮一下,我那間叫西舟的律師事務所雖然名氣不大,卻擁有這個聯邦最出色的大律師,成為工會的特聘法律顧問應該有這個資格。

不知道為什麼,明明面前這今年輕議員臉色蒼白,身體瘦削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很容易被風吹倒的病人,但傅傑主席卻被這番輕柔的話語壓迫的有些心跳加快,他不禁有些後悔剛才應該帶著幾名強壯的護工隊員進來,至少可以增添幾分自己的氣勢。

“我們工會全體成員無比感激總統先生十幾年來的無私幫助,他的品德無可質疑,邰議員,雖然您和您身後的家族眼中我只是一隻螞蟻,但請允許螞蟻也有螞蟻的自尊。”“我從來不曾質疑總統先生的道德操守,事實上當年我促成他訪問青龍山時,我比任何人都相信他的道德操守。”

邰之源端著咖啡杯緩緩地啜了一口,不知道是不是想起當年梨花大學裡生的往事,從而想起一個消失在港都人潮人海中的舊知,他的表情顯得有些淡然寒冷:
“但人都是會變的,總統先生可以為聯邦的利益犧牲鐘司令,現在又為了聯邦的穩定犧牲許樂上校,誰也說不準什麼時候,他又會因為什麼犧牲你以及工會裡質樸可敬的工人組織o犧牲這種手段一旦用習慣了很容易上癮,因為犧牲的都是他人,獲益的卻是自己。”

他抬起頭來平靜地望著傅傑,說道:“更何況人這一生追求的到底是什麼呢?主席先生,我建議你更深層次地思考一下這個 問題,按照喬治卡林的說法,像我這樣的資本權貴絕對不會主動交出手中的權力,可如果我這樣做了,你也可以獲得更多實際的回借,當然,這是對您多年來致力於產業工人鬥爭的正當回饋,那麼豈不是一個非常完美的結局?”

“你剛才說過,人是會變的。”傅傑主席抬起右手,用袖口抹掉額頭上的汗珠,望著邰之源顫聲說道:“你又怎麼保證你不會變,不會反悔?

“我姓邰,我和我的家族已經在這片星空裡存在了敏萬年,並且將繼續存在下去,而總統先生他只有兩個五年任期,所以他需要變化,而我不需要。

港都工業園區。

果殼機動公司的工程師們舒展著僵硬的肢體向室外走去,他們剛剛在西林完成了電磁束集群陣測試,基準定位資料做好了歸納,但還需要等待地殼曲度的契合公式,趁著這段時間,根據商秋的要求,他們對那台從西林拖回來的M型機甲進行了連續渦輪增壓測試。“我不去了,你們去吧。”

商秋對下屬的邀請搖了搖頭,雙手伸到腦後快擰動著黑髮然後用筆桿固定住,因為這個動作,胸前誇張的曲線顯得無比清晰。男性深宅下屬們的目光集體回避。
如今的商秋是果殼機動公司獨立技術董事,單從級別待遇上論,甚至工程部主任也是她的下級,這些工程師沒有任何人敢對她的命令有任何質疑,更何況自從許樂上校被通緝以來,她的 糟糕心情一直毫不掩飾的寫在臉上。

白色MXT機甲在庫房內泛著淡淡的銀光,商秋撐著下頜望著那處怔,想起當年和許樂在工程部研 MX時,給那台實驗機取的名字叫小白花,不由唇角微綻,笑了起來。

在無數波段探測議和機械密碼鎖的説明下,聯邦政府嚴密監控所有的軍用機甲,防止許樂利用憲章許可權,直接控制機甲進行恐怖襲擊,甚至果殼工程部裡的所有實驗性機甲也不例外,有專門的程式進行監控,只要有人試圖入侵控制系統,便會引自動報警。

夜深人靜,空曠的庫房裡一個人都沒有,商秋站了起來,向白色MXT機甲走去,不知何時,她手中多了一個黑色的箱子。艱難地爬上MXT機甲座艙平臺,商秋爬了進去,直接打開機甲主控電腦,開始進行戰鬥狀態預啟動。

海量的程式語句像瀑布一樣在她鏡片上閃過,天才女工程師輕鬆地進行逐項破解,口中喃喃自言自語道:“顧惜風去前線了,你又是個電腦白癡,我幫你把這傢伙弄活過來,你可不要忘記謝謝我。”

快完成所有程式工作,商秋用手背擦掉微紅臉腮旁的汗漬,滿意地輕輕呼了一口氣,拍了拍身旁鄒鬱從首都秘密運抵的黑箱,然後重新設定了一個極複雜的密碼。沒有人知道這串密碼是什麼,許樂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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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星光流年
第二百零九章等待列車

帝國抵抗組織使團,結束了在西林的訪問,相關援助事宜的談判也在逐漸落實之中,然而不知道為什麼,使團並沒有馬上離開的意思,依然停留在金星酒店頂樓的房間裡。

  懷草詩微微皺眉看著電視光幕。 他很不適應那些色情廣告,這些廣告如果出現在帝國的電視光幕上,電視台老闆第二天絕對會被帝國風化署請去喝茶。 新聞上播放的戰場畫面,令他感到有些不可思議,涉及軍事機密,帝國哪家電視台敢播放這樣的內容,難道當事人就不擔心被關進情報署的審訊中心?

  那些聯邦各州的大選畫面以及零星的示威遊行報導,令這位帝國公主感到異常陌生,先前西林那家親聯邦立場的電視台,居然報導第四軍區某快速反應旅旅長因為違抗上級軍令而被剝奪軍職,更是讓她有些難以適應。

  “按照你的說法,這代表著鍾家老宅的進一步失勢,那個在情報中極為愚蠢的鍾子期開始掌控局面?”她回頭冷漠望著木恩問道。

  木恩說道:“就算鍾子期上台也只是一個木偶,真正掌控西林局勢的應該是那位總統先丅生。”

  懷草詩沉默片刻,想起剛剛降落在落rì州便看到的那條新聞,那條許樂被通輯的新聞,不知道為什麼眼眸裡開始跳躍危險而憤怒的火苗,他面無表情地盯著木恩,沉聲說道:“聯邦方面對我們的要求有什麼回應?”

  雙方談判結束之後,帝國地下抵抗組織僂團忽然向聯邦方面提出,想要訪問首都星圈,以促進雙方民眾之間的認識和交流,這看上去是一個很美很有道理的提議,卻令聯邦政丅府感到疑惑不已。

  “對方還在考慮之中,沒有給出確切答案。”木恩低聲回答道。

  “告訴他們,你要求和許樂上校進行會晤,就說你只相信他,所有的合作內容必須擁有許樂上校的當面保證才能生效。”懷草詩命令道。

  木恩震驚地抬起頭來,望著他說道:“許樂在被聯邦政府通輯,他們怎麼可能同意這個要求。”

  “我不管。”懷革詩危險地盯著他的眼睛,寒聲說道:“拿出你最強硬的態度,必須達到目的。”

  港都警備區某基地中,那些被多軸載重卡車運進來的新式MX機甲開始進行能量注入,機甲自檢的輕微電子聲彙在一處,清晰地傳到基地外的公路旁。

  四大碗白米飯,一斤紅惘肉,一瓶紅艷豔的舊年辣油,食量驚人的李瘋子在路邊的小飯館裡吃飯,這裡的紅油泡飯雖然沒有緯二區那家的味道正宗,但可以稍解哀思,然後他比普通人靈敏很多倍的耳膜清晰地捕捉到了那些熟悉的機甲自檢聲。

  充滿朝氣的清秀眉毛緩緩蹙起,又開始散發某種叫做暴戾的味道,根據他從西林大院裡獲得的情報,因為許樂極為詭異的高級權限,聯邦在追捕他的過程中很少使用重型武器,比如機甲甚至是導彈基陣。 聯邦擔心這些需丅要高度自動化的精密重型武器,反而會在戰鬥中被許樂的詭異權限所俘獲,那麼此刻基地裡的機甲自檢聲意味著什麼?

  難道說杜少卿和他的鐵七師已經有把握挑戰許樂的權限? 李封扯了兩張紙巾胡亂擦了擦嘴,站起身來。

  隨著他的動作,小飯館四周負責監控他的軍人們也緊張了站了起來,其中一名上尉勸誡道:“上校,請您……”

  話沒有說完,上尉的身體直接飛了起來,重重地zá在小飯館陳舊的牆壁上,緊接著飯館內拳風大作,桌椅破碎的聲音此起彼伏,片刻間離李封最近的幾名軍人被擊昏在地。

  灰塵碎礫散去時,飯館內外的聯邦軍人再也找不到李封的身影,唯一完好無損的那張桌子上,擺放著四個油乎乎的飯館和小半盆殘湯,還有幾張鈔票。

  總統來了,總統又走了,名義上為了大選造勢,事實上在港都的一天一夜裡,他只出席了一個小規模的酒會。

  從港都回首都,帕布爾總統選擇了乘坐高鐵,速度雖然慢一些,但更為安全,而且可以直接在高鐵包廂裡進行工作,對於特勤局和小眼睛部隊來說,選擇高鐵最重要的原因,是因為一旦總統遇襲,至少還有撤離的機會。

總統的交通路線和行程安排向來受到嚴密保護,但這對於某個人來說,想要獲得最精確的時間,並不是太困難的事情。

  穿著深sè運動風衣,背著沉重旅行背包的許樂,在凌晨時分走進了熟悉的工業園區,只不過因為選擇的是地下通道,所以沒有能夠看到自己熟悉的巨型廠房和忙碌不絕的貨運列車穿梭。

  擁有豐富作戰經驗的他並沒有選擇總統先丅生在港都的時候進行突襲,因為相信連林斗海這種蠢貨也能清楚地從官邸突然訪問港都的安排中嗅到圈套的皮質味道,更何況他心中一直飄浮著巨大的危險陰影。

  在地下通道裡沉默安靜地休整數帶,利用從十三碼頭高級社區裡偷來或者說搶來的藥品和急救包,對身體上的傷勢進行了全面治理,他的身體狀態得到了極大的改善,精神狀態也被調整到最佳。

  穿過幽深漫長的通道,推開頭頂的門,他看到了那台泛著金屬光澤的MXT機甲,平靜地站在庫房前方,彷彿一直在等著自己。

  “菲利浦。”

  '……”,

  “菲利浦。”

  “嗯。”

  “老菲,謝謝你幫我修改那些該死的數據。”

  昏暗沉悶的座艙內,許樂平靜看著機甲自檢的數據,雖然他相信商秋在把小白花留給自己之前,已經做好了最完美的準備,但做為一名真正的王牌機師,在戰鬥之前他習慣於自己掌控機甲的一切。

  針對許樂的能力,聯邦軍方早已啟動臨時方案,各地的機甲熱啟動波段監測儀一直在以最高頻率進行監控,如果不是聯邦中央電腦幫助許樂篡改了相關數據,當他啟動機甲的那一瞬間,就會被對方發現。

  “不用客氣。”老東西沉默片刻後,帶著濃厚的笑意回答道:'為您服務是我的愛好。 ”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老東西在許樂腦海裡的聲音變得有些怪異,有時候機械冰冷,有時候活潑生動,而且在前後兩段回答之間間歇的時間越來越長,感覺就像人類欲言又止一般。

  面臨著這輩子最重要也是最危險的戰鬥,許樂並沒有註意到這些容易被忽略的細節,他緩緩撫摸著黑色的皮箱,感受著鄒鬱從遠處送來的溫暖,微微一笑開始安裝簡水兒當年給他的擬真係統。

  “菲啊,你如果肯早點兒從了我,像今天這樣全方面越位,這個聯邦誰能是咱倆的對手?”

  遇到真正的大事件,許樂總是會變得愈發平靜,然後回到當年東林孤兒時代的嘲弄荒唐模樣,說道:“真不知道你早幹嘛去了,非得整出這麼多事兒,搞得我遍體鱗傷。”

  許樂的埋怨其實很有道理,如果聯邦中央電腦一開始就像現在這樣,放棄核心程序三定律所帶來的束縛,也不去理會什麼隱私保護各例,把聯邦所有的細節呈現在他的眼前,甚至幫他計算最合理的戰斗方法,或許這場個人和聯邦之間的戰爭,早就以許樂的勝利而告終,因為當前所謂聯邦只是政丅府,而憲章光輝卻是所有的所有。

  晨光中,一朵沾著露水的小白花離開了果殼機動公司工程部。 有名重型吊車工人在事後回憶到,確實曾經看見過一台銀白sè的軍用機甲,在濛濛之中向著山那邊高速駛去,只不過當時工業園區內沒有響起任何報警聲,也沒有任何人注意到這一幕。

  港都西南郊區某片山地中,首港高鐵的硬質鐵軌在下方閃閃發光,銀白色的MXT機甲隱藏在高處的山林之中,偶爾也會散發出光澤,只不過被藏密的秋葉割裂成了無數碎亮,彷彿真是露水。

  許樂看著近瞳光幕上SCC全域監控系統和紅外成像的疊加圖案,看著山腳下的鐵軌,聽著清晰的倒計時,在心中默然感慨,菲利浦這個老東西計算出來的時間節點,果然精確到了非常牛逼的程度。

  總統乘坐的高速列車,將在片咧之後通過山腳下的鐵軌。

  在時間極短但感覺極漫長的等待中,已經沉默了很長時間的聯邦中央電腦的聲音,忽然在他的腦海裡響了起來。

  “你曾經問我浩劫前的文明是什麼模樣。

  在我看來,其實那個文明就和現在一模一樣,那個世界和聯邦的世界,還有帝國的世界,沒有什麼本質上的差別。 人類無數萬年來,好像沒有任何進步。 ”

  半懸空在昏暗座艙內的許樂,低頭看著左手間的操作桿,指頭閃電般在十七個快捷觸扭上高速移動,沉默聽著老東西的聲音。

  “就算你殺了聯邦總統,對這個世界也沒有什麼本質上的改變,而且根據我的計算,你應該很擔心聯邦因為總統之死而動盪不安。”

  許樂沉默片刻後回答道:“老爺子和部長都這麼警告過我,但我真的只擅長做清道夫。我負責破壞,相信聯邦自然有人建設,那個傢伙死的地方越偏僻,負責建設的人們越方便收拾殘局。”

  他微笑著說道:“你曾經告訴我的那些被七大家暗殺的總統,在歷史書上都是病死的。”

  山腳下的硬質鐵軌開始高頻率的顫動,列車要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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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星光流年
第二百一十章導彈及憤怒的野牛

列車來了,列車又開走了,除了捲起幾片微黃落葉外,沒有發生任何事情,依舊枝葉繁密的秋林深處,白色MXT機甲沉默平靜地半蹲著,將遠處地平線的晨光反射成露水般的存在。

  當許樂右手準備輕觸指令光幕,機甲雙引擎容納室內的電子束準備繞成麻花,激起無雙強勁轟鳴聲,推動沉重機甲向山下列車暴龔的那一剎那,昏暗的座艙內響起了尖銳的警報聲,聯邦中央電腦用最快的速度告知他:帕布爾總統並不在車上。

  座艙內的光線保持著極低的流明,許樂放在觸式光幕上的手指緩慢地收回,微瘦的臉頰上流露出莫名情緒,通過近瞳光幕看著幽靜一片的山谷,隱隱明白這是政丅府精心編織的一個圈套,不知道有多少重型武器正冰冷地瞄準著自己。

  然而他並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進入這個圈套,尤其是老東西有了一個叫菲利浦的名字,開始肆無忌憚地越位幫助自己,政府和軍方用了什麼方法居然能夠瞞過無所不在的憲章光輝?

  來不及和老東西進行交流解惑,手指漸趨冰冷的許樂耳中,再次響起MXT機甲中控電腦淒厲的警鳴,SCC全域監控系統在數十公里外的大氣層中,發現了三枚高速飛行的導彈。

  烈火標準二型導彈,聯邦艦隊的主力導彈型號,當量巨大,巡航速度恐怖,在過往的戰爭中,這種導彈主要用來在太空戰中攻擊帝國方面的高速戰艦,然而今天,聯邦軍方卻用來攻擊山谷中的一台機甲。

……
……

  首都西山大院。

  十幾名全副武裝的憲兵叩響了那幢獨立建築的大門,禮貌而不容拒絕的要求前部長千金接受調查。

  鄒鬱從二樓走了下來,沉默片刻後,大概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只是不清楚聯邦政府究竟用什麼方法,監控到自己通過黑鷹把那個黑箱送到了港都。

  在兄長憤怒地書斥聲中,在母親憂鬱的低泣聲中,她安慰的笑了笑,在睡裙外套了一件紅色的風衣,平靜地在鬢角插上一朵鮮豔的紅花,跟著殺氣騰騰的憲兵走出門去。

……
……

  港都工業園區某幢高級公寓樓。

  揉著睡眼打開房門的商秋,從憲兵們的手中接過正式的拘捕令,認真地戴上眼鏡,仔細看了很長時間,才把電子文書還給對方。

  她沒有試圖反抗或者憤怒地尖叫,只是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那件花格子睡衣領口裡的每嫩深谷,要求換一件衣服,平靜解釋道:“我還沒有刷牙。”

……
……

  MXT機甲雙引擎強勁的轟鳴聲,驟然擊碎山谷裡的寧靜,先前剛剛被疾駛而過的高速列車吵醒的倦鳥,再次驚恐地睜開自己的睡眼,似乎感受到密林裡的磅礴氣勢,不敢依然賴床,啾鳴亂叫聲中振翅飛出林梢。

  昏暗的座艙內,許樂左手緊緊握著操縱桿,指尖快速按動著十七個快捷扭,右手在觸式光幕上不停拂動,包裹全身的擬真係統敏銳地捕捉著赤裸肌膚傳來的所有意志,編譯成機甲能夠聽懂的語言。

  簡潔明了而無限完美的操作,瞬間啟動雙引擎,精密渦輪開始向容納室內增壓,沉重的MXT機甲呼嘯著振落冰冷外表上的露珠,瞬間前衝五十米,暴烈無比地將擋在面前的數十根秋村撞成碎片。

  對於巡航速度極高的列火標準二型導彈來說,數十公里只需丅要瞬間便可以飛抵,尤其是導彈前端的自適應跟蹤系統,更是高速移動目標最畏懼的東西。

  由果殼工程部精心打造的MXT機甲擁有強撼的動力輸出,在許樂驚人的操控下,可以完成很多不可思議的趨避動作,然而他也沒有把握能夠避開那三枚正在撕裂大氣層,已經開始下降調次,馬上便要轟落山谷的導彈。

  更何況他相信聯邦軍方今天一定在烈火二型導彈上配備著當量最大的彈頭,導彈命中後的有效殺傷面積一定非常驚人。

  許樂依然沒有按下那個紅色的按扭,命令小白花脫下沉重的外衣,進入最強大的超頻狀態。

  根據他的計算,如果提前進入超頻狀態,就算能夠避開第一波的導彈襲擊,也無法面對接下來肯定會有的第二波第三波襲擊。 超頻狀態的維繫時間有限制,就算他能成功地突出山谷四周看不見的伏擊圈,也無法支撐更長時間的戰鬥,只是他為什麼還要長時間的戰鬥?
列車來了,列車又開走了,除了捲起幾片微黃落葉外,沒有發生任何事情,依舊枝葉繁密的秋林深處,白色MXT機甲沉默平靜地半蹲著,將遠處地平線的晨光反射成露水般的存在。

  當許樂右手準備輕觸指令光幕,機甲雙引擎容納室內的電子束準備繞成麻花,激起無雙強勁轟鳴聲,推動沉重機甲向山下列車暴龔的那一剎那,昏暗的座艙內響起了尖銳的警報聲,聯邦中央電腦用最快的速度告知他:帕布爾總統並不在車上。

  座艙內的光線保持著極低的流明,許樂放在觸式光幕上的手指緩慢地收回,微瘦的臉頰上流露出莫名情緒,通過近瞳光幕看著幽靜一片的山谷,隱隱明白這是政府精心編織的一個圈套,不知道有多少重型武器正冰冷地瞄準著自己。
  然而他並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進入這個圈套,尤其是老東西有了一個叫菲利浦的名字,開始肆無忌憚地越位幫助自己,政府和軍方用了什麼方法居然能夠瞞過無所不在的憲章光輝?

  來不及和老東西進行交流解惑,手指漸趨冰冷的許樂耳中,再次響起MXT機甲中控電腦淒厲的警鳴,SCC全域監控系統在數十公里外的大氣層中,發現了三枚高速飛行的導彈。

  烈火標準二型導彈,聯邦艦隊的主力導彈型號,當量巨大,巡航速度恐怖,在過往的戰爭中,這種導彈主要用來在太空戰中攻擊帝國方面的高速戰艦,然而今天,聯邦軍方卻用來攻擊山谷中的一台機甲。

……

 
  根據他的計算,如果提前進入超頻狀態,就算能夠避開第一波的導彈襲擊,也無法面對接下來肯定會有的第二波第三波襲擊。 超頻狀態的維繫時間有限制,就算他能成功地突出山谷四周看不見的伏擊圈,也無法支撐更長時間的戰鬥,只是他為什麼還要長時間的戰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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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星光流年
第二百一十一章鐵軌畔綻放的小白花,深淵裡掙扎的數據流

一艘聯邦輕羽級戰艦懸浮在S1大氣層外的空間裡,來自恆星的光芒從側方照來,把這艘巨大的黑色戰艦塗抹成了兩半光與暗的混合體,戰艦下方的合金閘門緩緩無聲開啟,露出裡面令人心生森然之意的主砲口,遙遙瞄準星球中某處。

  艦首的指揮大廳安靜無比,軍官們快速傳遞著重要數據,艦載電腦在無數軍事衛星的幫助下,對地表那台硝煙間的白sèMXT機甲進行精准定位。

  來自各方的定位座標進入戰艦,在極短的時間內進行完運算,一名女性中尉轉動面前的權限開關,看著面前工作台光幕上的注能進程,面無表情說道:“刃尖主砲一級準備。

  “刃尖主砲二級準備。”

  “刃尖主砲三丅級準備。”

  沒有任何情緒的聲音迴盪在空曠的大廳裡,本來就極安靜的環境,竟在這瞬間變得更加寂靜,所有聯邦軍官都停下了手頭的工作,帶著複雜的情緒,望向巨幅環形光幕。

  他們常年在戰艦上工作,非常清楚那門威力巨大的主砲一旦發射,充滿毀滅味道的寒冷光柱,將會導致怎樣恐怖的結果,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機甲能夠承受起戰艦主砲的威力。

  他們在沉默地等待,等待那名聯邦最優秀軍人的死亡,甚至有的軍官悄悄摘下了自己頭頂的軍帽。

  “發射。”

  戰艦下方的合金閘門內,巨大的主砲基台隨著命令再次突出,深藍色幽幽的光亮迅速在基台內部的環狀結構內亮起,然後貫通成了一個完美的圓圈,亮度變得越來越高,然後驟然熄滅。

  與巨大體積的艦身相比,主砲看上去就像是匕首最鋒利的小尖端,瞬間內,一束充滿著恐怖能量的光柱猛然射出!

  這道約一米直經的光柱已經完全沒有基台環狀結構內的幽藍,而是無比潔白,瞬間撕破冰冷的宇宙空間,撕破稀薄的空氣,向著S1地表轟去!

  沒有什麼百慕大宗教里傳頌的神聖慈愛,只有不屬於人世間的冷酷和毀滅的意志。

  戰艦指揮大廳內的軍官們下意識裡握緊了手,然而下一刻,他們就看到了一個無法理解的畫面——一旦激發便不能為人力所控制的戰艦主砲光柱,在脫離基台之後,竟沒有如眾人想像那樣貫穿整個世界,而是在兩公里的範圍內迅速散開!

  就像遇著烈焰的白雪,就像遇見春風的柳絮,就像遇見女孩兒的棉花糖,那道恐怖的光柱,就在他們的眼前片片斑駁,剝落,潰散,然後消失無蹤!

  發生了什麼事情? 大廳內的聯邦軍官們沒有反應過來,怔怔望向身旁的同伴,想要確認剛才不是自己的幻覺,那些準備向許樂上校表示自己的哀悼敬意的軍官,手中的軍帽緩緩墜落在地。

  戰艦指揮大廳內驟然響起警報,一記刃尖主砲的能量,在如此近的距離內迅速潰散,令艦身下方的空間急劇升溫,瞬間由零下一百多度上升至六百多度,艦身下方的合金護甲嚴重受損!

……
……

  幽藍的電弧在空氣裡不斷飄浮,山坡上重型反器材陸基速射密集陣呼嘯著噴吐彈體,偶有硝煙升起,更多卻是碎礫四濺,沉重堅硬的MXT機甲和裝甲車碰撞的聲音,如同戰鼓一般響徹山林。

  沒有任何聯邦軍用機甲加入伏擊,所以看似激烈的戰鬥,對於許樂來說並不是持別困難,MXT右機械臂前端的合金刀,在晨風中不斷發出輕沉的嗡鳴,除了刀鋒邊緣的割裂條外,更多的是因為合金刀本身的低幅度高頻顫抖。

  這是許樂在前線戰場上自己琢磨出來的作戰方法,憑藉合金刀的高速小幅顫抖,帝國戰車看似堅固的護甲,往往顯得無比脆弱,就算是面對著敵人的機甲無法一擊即破,這種恐怖的高速顫抖,也能嚴重損害座艙內機師的生理指標,再如何高級的座艙減震設計,也無法抵禦這種高速顫抖攜帶的恐怖威力。

  顫抖看上去是一個簡單的動作,但對於沉重高大的機甲來說,卻需要極細膩的操作和近乎不可思議的手速,對許樂來說這些都不困難,更何況他從孤兒到聯邦英雄的一路上,早就習慣了顫抖著前進。

圈密集的電磁束激發地雷帶,被直接突破,相對速度緩慢的電弧拋射,對MXT機甲造成了一定傷害,卻無法減緩它的速度,連續有戰車被葬毀,密集陣被MXT噴射的彈火掀翻,再次被突破,聯邦軍方的伏擊圈看上去是那樣的脆弱。

  山頭的反器材轟鳴逐漸零落,硝煙漸漸散去,當士兵們反應過來的時候,那台白色的MXT機甲已經變成了遠方一道淡淡的影子。

……
……

  MXT脫離了鐵軌線,卻依然平行著鐵軌延伸的方向奔跑著,銀白sè的機甲表面多了很多道刻痕,有幾個護甲甚至被直接掀翻,露出裡面充滿強悍味道的合金支架,看似簡單輕鬆的突圍,實際上依然十分艱驗。

  沉悶的座艙內,許樂掀起頭盔,沉默地抹掉唇邊滲出來的鮮血,突圍最後那刻山林裡藏匿很長時間的一個集射陣突然開火,給他留下了極深刻的印象,也給他留下了傷。

  昏暗的光線中,他的雙眼微紅,盯著前路。 雖然是神經最粗的傢伙,但戰場上的生死考驗以及激烈戰鬥本身,已經將他體內最原始的那份強悍完全激發了出來。

  身上那件緊身皮衣般的擬真係統傳來微微的酥麻感覺,許樂想起這極有可能是老爺子當年用過的東西,眼睛逐漸瞇了起來。

  當年老爺子駕控著那台破爛的M37機甲,狂奔千里,在無數帝國部隊震驚目光注視中,擊斃帝國皇帝,那自己駕控著宇宙內最先進的兩台MXT之一,憑什麼不能狂奔千里,從港都殺到首都!

  小白花在鐵軌畔狂烈地綻放。

……
……

  突破伏擊圈後,四周區域內暫時沒有什麼聯邦部隊集結,許樂放鬆了些,從身旁背包裡取出兩根壓縮營養棒,從中掰斷然後快速吞入腹中,先前的激烈戰鬥中,他一直控制著真氣的流失,所以並不是太餓,但既然此後的戰鬥還很漫長,他必須提前補充一些能量。

  此刻緊繃的神經也需丅要放鬆,他瞇了瞇眼睛,忽然開口說道:“菲利浦,你來開,我去吹會兒風,對了,順便幫我打個電丅話。”

  秋天的晨風中,在山林間快速異駛的那台銀白色機甲座艙門忽然打開,許樂走了出來,站在堅固的座艙門上,低頭點燃一根煙卷。

  無人駕駛的機甲沒有絲毫減速,四周的山林一片幽靜,微涼的秋風呼嘯著撲來口他瞇著眼睛看著前路,深深吸了一口辛辣的煙霧,對手中的通訊器說道: “你知道我在過來的路上。”

  “停止吧,這對於聯邦沒有任何好處。”帕布爾總統渾厚的聲音緩緩響起。

  “對我來說,更重要的事情是對你也沒有好處。”許樂回答道。

  “你真要把自己變成一個臭名昭著的恐怖分子?”

  “幾年前在夢裡我就已經承認了這個身份。”

  總統先生的聲音異常平靜:“你真以為全聯邦的人都對不起你?想想那些不惜觸犯法律也要幫助你的人,也許再過一會兒,你會忽然發現你所堅持的東西,會變成令你無比痛苦的笑料。”

  然後是一陣盲音,這是開戰以來,總統第一次主動掛斷電話。

  首都空港內,帕布爾沉默看了一眼手中安靜的電話,意味莫名地搖了搖頭,然後走下聯邦一號。

  在聯邦最精銳軍人的警惕保護下,他快步向專車走去,對前來迎接自己的布林主任沉聲問道:“那邊的情況怎麼樣?為什麼又出現了意外?”

  布林主任壓低聲音回答道:“李在道將軍和崔局長一直在憲章局內盯著,生物標記對比已經進行了一段時間,有所進展……但好像又出了一些問題。”

……
……

  憲章局地底深處,顯得有些疲憊的李在道將軍揉了揉陷下去的眼窩,接通了一個來自港都方面的電丅話,聽著電丅話裡的匯報,他的表情依然平靜,然而在掛斷電丅話之後,望著崔聚冬局的眼光卻犀利起來:“它既然肯給出鄒鬱那條線索,為什麼卻阻止了導彈甚至是戰艦主砲的發射,怎麼解釋?”

  “無法解釋,這是我所不能理解的事情。”崔聚冬沒有回頭,甚至毫不在意李在道的感受,表情有些麻木卻又無比專注地看著前方。

  “港都那邊的伏擊圈損失慘重。”李在道目光微垂,緩聲說道:“如此反復,總需要一個理由。”

  “你們兩個白癡!這是因為他在判斷!他在衝突!他在……掙扎!”

  幽靜昏暗的地下大廳里居然還有第三個人,像孩子一樣坐在地上的貝得曼,指著面前那幅巨大的半透明光幕,近乎瘋狂地叫道。

  憲章電腦核心光幕上,淡綠色的數據流如瀑布般落下,偶爾一條數列不知受到什麼干擾,強烈扭曲起來,顯得是那樣的不穩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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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星光流年
第二百一十二章新生便是死亡(上)
……
……

  像瀑布一樣快速垂落的綠色數據流裡,那幾行數列的扭曲其實並不明顯,看上去就像是壯觀瀑布里伸出的幾處石尖,濺起幾抹浪花,然而在貝得曼的眼中,彷彿看到了一個偉大的機械智慧生命正在如同人類一樣的思考衝突掙扎,強烈的精神衝擊,令他坐在地上的身體劇烈顫抖起來。

  世界上會出現一些很奇怪的天才人物,比如因為掌握太多聯邦中央電腦後門而被開除的前憲章局員工貝得曼——此人似乎擁有某種詭異的能力,能夠憑藉大腦區域中某處的對射反應以及直覺,把光幕上那些無法理解的機械語言數據流編譯成自己大腦能夠理解的東西。

  雖然只能理解非常模糊和大輪廊的部分,但這就已經足夠他看出聯邦中央電腦此時的內部核心狀態。

  貝得曼已經在憲章局地底看了很多天的圖,一直沒有休息,身上泛著酸酸的汗臭,頭髮潦亂地像個鳥窩,手邊是一大桶冰冷的咖啡,腳下的地面上凌落著幾根興丅奮劑針管,臉上的表情就像光幕上那幾行數列一般誇張的扭曲,異常亢奮而略顯驚恐,或者驚恐也正是此時亢奮的來源。

  做為一個在世俗生活中沒有任何用處的天才,忽然發現自己曾經服丅務過的聯邦中央電腦早已活了過來,如何能不激動敬畏亢奮?

  他堅決認為,聯邦中央電腦這種與人類碳基生命完全不同的機械智慧存在,是極致的進化,照亮了這片無聊單調宇宙的前路。

  能夠見證這歷史性的時刻,能夠和這此綠色數據流所代表的最偉大智慧親密接觸,貝得曼覺得就算當場死去,這輩子也不會再有任何遺憾,所以他當然不會在乎身後那兩個大人物在聯邦中擁有怎樣的權力,不停地尖聲嘲弄,像鋼針一樣的音頻中混著極度疲憊所帶來的磨石般沙啞,異常難聽。

  崔聚冬局長比貝得曼的表現也好不到哪裡去,像個木偶一樣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大腿不停地顫抖,帶動著椅腿與地面不停摩擦,發出極細碎的聲響。

  場間的三個人中,只有李在道將軍依然表現的無比冷靜,他平靜望著光幕上的綠sè數據流,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問道:

  “判斷衝突掙扎?這說明什麼?是不是說明聯邦中央電腦已經確認了生物標記比對的結果?”

  “當然!”

  貝得曼用顫抖的手指打開咖啡罐的開口,目光沒有絲毫移動,貪婪而飢渴地死死盯著光幕上的數據流,如果錯過任何一幕畫面,他都不會原諒自己。

  “七十二號異常狀況,加上已經確認生物標記,事件序列直接突破了第一序列,但問題是許樂以前已經獲得過超了第一序列的被保護權限,所以才會引發衝突,這你們都不明白?”

  貝得曼用極難聽的聲音快速解釋,嘲諷辱罵道:“你們兩個碳基猴子蠢貨這時候應該幸福的哭泣,如果我以前看的檔案沒有問題,那你們今天看到的,將是大浩劫後憲章電腦唯一一次的最高權限衝突!”

  被一個小人物這樣放肆的嘲笑辱罵,崔聚冬沉浸在痛苦煎熬的思考中,他在憲章局服務中央電腦數十年,最近這兩年每每想到那個或者偉大或者恐怖的可能性,便會習慣性沉默掩飾內心的恐慌。

  李再道對貝得曼的話也沒有任何反應,輕聲說道:“最高權限衝突?這正是我所需要的事件,所以中央電腦這段時間才會變得反復無常,一時間幫助政府誘捕許樂,馬上卻又幫助他對抗社會。我的問題在於,這種衝突要持續多長時間?”

  “按照核心程序計算模式,在權限序列直接衝突時,她會馬上進行霧態模擬,得出結論,我們經常稱之為直覺。噢,現在想起來這還真是她的直覺,需要的時間並不長,不過你是不是瘋了?這時候居然關心這種破爛問題?”

貝得曼愣了愣後反應了過來,憤怒地揮舞著手臂,深sè的咖啡灑的滿身都是,“我們現在應該關心的重點是,她用了這麼長的時間還沒有得出結論,還在掙扎衝突,說明除了冰冷的機械智慧之外,她已經擁有了感情這種東西!”

  “我不關心感情這種東西。”李在道將雙手緩緩背在身後,沉默看著面前光幕上的綠色數據流,說道:“我只關心如果它擁有精神的世界,那麼這種深層衝突會不會導致那個世界的分裂,自我否定直至滅亡。”

  聽到這段冰冷的話,想到某種可能性,貝得曼的身體感到無比寒冷就在他準備抓起手邊的金屬咖啡罐,把身後的李在道和崔聚冬全部殺死之前,忽然他的黑色眼瞳裡出現了一幕極詭異的畫面。

  那是地底宏偉空間上方懸掛二維光幕的光影。

  如同一場風暴忽然來臨,像瀑布般的綠色數據流驟然高速流淌,然後如同失去重力般,狂暴地向著四面八方激射,數千條數列扭曲著絞動在一起,無聲地劇烈摩擦,然後從中片片斷裂。

  數據碎片漸漸褪去原有的充滿生命味道的綠sè,變成無數白sè的光點,然而一切還沒有結束,白色光點開始在巨大的光幕上進行無規則的運動撞擊,速度越來越快,暴烈而磅礴,漸漸超出人類肉眼能夠瓣清的程度,轉換成數十塊凝聚著強大能量的光斑。

  兩道極細的血水從貝得曼的眼角處淌了下來,他卻彷彿毫無察覺,畏縮驚恐地把身體縮成一團,像個嬰兒般死死盯著光幕,他眼中看到的景象並不是光幕上的景象,而是一段無比壯麗的歷程。

  光斑凝結成星雲,然後繁生出無數明亮的星辰,懸浮在黑暗的空間之中,靜穆永恆。

  貝得曼彷彿看到了一個嶄新宇宙誕生時的場景,眼中的驚恐畏懼漸漸變成愛慕與敬畏,身體漸漸放鬆,然而緊接著他的身體卻驟然僵硬,眼角的細細血線猛地加粗,從內心最深處發出一聲絕望的尖叫:“不!”

  無數星辰動了起來,便再也無法停下,以無法理解的速度穿越浩翰的空間,去往左右的區域,右方的區域便只剩下了一片黑暗虛無。

  壯美的宇宙被某種力量強行分隔成了光與暗的兩邊,棄穆被狂暴的力量碰撞撕扯所取代,形成了一個恐怖至極的黑白旋渦,漩渦極度壓縮坍塌,直到最終凝為一個看不見的點,然後爆炸,沒有新的星雲產生,只有一片寂靜沉默。

  宇宙新生,然後湮滅。

  宏偉空曠的地下空間裡死一般的安靜,隨著嘀嘀嘀嘀的自檢結束,一個機械而沒有任何情緒的電子合聲開始響起。

  “警告:現聯邦上校軍官許樂,原始公民編號為DLAS420500481X,附加公民編號為SLAT510200431X,經生物標記認定及相關證據索理,被判定為帝國種子計劃成員。”

  “嚴重警告:許樂為第七十二號異常情況,異常情況為帝國入侵者,該事件自動升級為第一序列事件。

……
……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貝得曼驚慌失措地跳了起來,向前方巨大的光幕撲了過去。

  那面光幕上綠色數據的流動是如此的平靜順暢,看上去就算再過幾百萬年也不會有任何變化。

  沒有人類能夠接觸到憲章電腦在地底更深處的核心,也沒有人能夠觸碰到它的主能源供給中樞,人們能夠接觸到的,只有它慷慨伸出地面的這面光幕。

  貝得曼確認了事實,癱例在地,徒勞無助地拍打著光幕下方的數據柱,放聲嚎哭道:“你不要走!你不要走!你不要死!”

……
……

  遙遠的百慕大三角星域,一艘大型走私船正在承受前所未有的羞辱和折磨,不遠處的太空中,一艘奇形怪狀,像破爛垃圾箱堆砌而成的宇宙飛船,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擁有極高速度的專用走私飛船,在這艘像金屬垃圾堆樣的飛船面前,竟然沒有找到任何逃離的方法,那艘破爛飛船的速度恐怖的令人震驚,尤其是想到對方匪夷所思的加速度,已經絕望的走私武裝分子,根本無法理解,破爛飛船中的可惡船員怎麼承受得住如此巨大的力量。

  大型走私船已經被破爛飛船連續撞擊了二十幾次,堅固的艦板早已破爛不堪,維生系統已經開始報警,走私船上的火力系統明明好幾次擊中了對方,但好像沒有起到任何作用,最令船上眾人感到驚恐的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對方居然直接入侵了自己的通訊系統!

  “不搶錢!不搶糧!也不搶娘們!我也只搶飛船!”一道渾厚有力卻顯得格外滑稽的聲音,在走私飛船內部響起,“小爺我耐心相當不好,命令你們在十分鐘之內馬上進入逃生艙離開。”

  走私商人絕望而無助地盯著光幕上的那堆太空金屬垃圾,痛苦地揪著頭髮,憤怒吼叫道:“你他媽的講不講道上規矩?我們認輸貨物給你五分之四,飛船怎麼能給你!”

  “你們的貨物除了鑽石就是改裝槍械,小爺我要這些女人和男人用的東西幹嘛?說到規矩,小爺我生下來就是為了破壞所有規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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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9 18:21:39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星光流年
第二百一十三章新生便是死亡(下)

聽到那艘破爛金屬飛船囂張無比的的回答,走私船內的商人和武裝分子們面面相覷,心想男人的東西你不要,女人的東西你也不要,你他媽到底想要什麼?

  想到那艘破爛金屬飛船可怕的速度,強悍的撞擊力和不知道有多厚的外甲,還有對方極為怪異的要求,已經在先前十幾次撞擊中頭破血流的眾人,忽然間想起了某個最近幾個月流傳在百慕大星域中的傳言,連續幾批走私巨商都聲稱自己在航道間遭受了搶劫,實施搶劫的飛船無比強大,然而那艘飛船的主人卻擁有最令百慕大民眾痛恨的惡趣味,對方好像對機械類的事物特別感興趣,除此之外,即便是那些美麗的足以配上林半山的美人,他也不肯多看一眼。

  武裝分子的頭領嚥下一口唾沫,湊到走私商人身旁,看著光幕裡那個彷彿在跳舞一般高速穿行停頓,向眾人炫耀恐怖機動性的破爛飛船,壓低聲音說道:“投降吧,聽說前兩年這艘飛船一直在左天星域,就連帝國里那些有戰艦護航的傢伙,都沒有任何還手的機會。”

  走私商人身體微微一震,沒有花多少時間便毅然決然光榮的投降,既然對方允許自己進入逃生艙,而且什麼貨物都不要,那麼改裝槍械搬不走,還可以帶走最昂貴的鑽石,挽回一些損失。

  準備進入逃生艙的走私商人,回頭依依不捨痛苦地看了一眼自己重金打造的飛船,忽然發現太空裡的那般破爛金屬飛船又開始舞動,忍不住壓低聲罵道:“幹你娘的!不得好死啊!”

  黑暗幽靜的太空中,那艘破爛金屬飛船正在劇烈的顫抖,無法形容具體外表的臃腫船身,在數千公里的空間里高速翻騰,連續做出無數不可思議的飛行動作,然而看上去並沒有太多炫耀的意味,反而更像是一個人類大腦同時被無數根鋼針丅刺入,正在抱著頭痛苦地掙扎!

  這艘破爛的金屬飛船,正是運送許樂進入帝國的那艘憲章局三翼艦,這艘飛船名義上還隸屬於聯邦憲章局,實際上早就已經成為老東西意識分枝控制的玩具。

  三翼艦在帝國星域內潛伏整整一年時間,破開彩雲把許樂救出重圍,最後中彈被迫墜毀在某顆荒蕪礦星上,不知道通過什麼方法,飛船完成了自我修復,重新啟動,在離開帝國之後來到他陌生而好奇的百慕大三角星域,重新操持起了打家劫舍的舊工作。

  直至先前某刻,三翼艦內部響起一道冰冷機械的聲音。

  “根據憲章核心定律最高附加條款,禁止進行任何物理操作。”

  三翼艦內部所有數據歸零,歸於沉寂,艦身在劇烈的顫抖和痛苦掙扎之後,就這樣安靜的懸浮在幽暗的宇宙空間裡。

  正準備乘坐逃生艙離開的走私商人和武裝分子們,發現了那艘破爛金屬飛船的異樣,在緊張沉默很長時間之後,有人推測道:“對方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能有什麼問題?”

  “不知道,也許是失去動力?老闆,我看我們要不要試著溜走,看那艘破爛飛船的樣子,應該啟動不了了。”

  “如果那個可惡的傢伙又是在玩我們怎麼辦?”走私商人想的明顯過於復雜。

  “我們先朝著對方開過去,就算有什麼不妥,我們也可以說是懾服於他的威嚴感,主動把船開的更近一些,我想以那個傢伙的得瑟勁兒,應該很喜歡聽到這種解釋,再說了,從來沒聽行家說過這艘飛船殺過人。”

  在巨大利潤的誘惑以及那艘破爛飛船沉默靜止的鼓勵下,人們重新回到自己的崗位,駕駛著走私飛船緩緩向三翼艦飛去,時刻做著諂媚解釋的心理準備。

  然而三翼艦沒有任何反應,就那樣安靜的懸浮在太空之中。

  “看樣子是真出了問題,老闆,我們趕緊走!”有人興奮地叫喊道。

  走私商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揮著手臂說道:“富貴險中求!把這東西拖回去!”

  武裝分子頭目驚慌地看著他,阻止道:“這太冒險!”

  走私商人皺著眉頭,沉默地看著那般一動不動的金屬破爛飛船,有些不自信說道:“我總覺得……這個傢伙死了。”

武裝分子們聽不明白這句話,商人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這樣說,安靜懸浮在太空裡的金屬飛船本來就不是活的,何來死去。

  然而看著那艘破爛不堪的飛船,他忽然覺得從那處傳來的死寂味道令自己非常不舒服,甚至有些憂傷,非常想再聽見那個囂張而滑稽的聲音。

  搖了搖頭,把這些莫名其妙的情緒驅趕出大腦,商人面無表情揮揮手,說道:“拖回去拆掉賣錢。”

  小白花迎著秋風,狂烈地綻放在鐵軌畔的山野裡,座艙內SCC全域監控系統隱約捕捉到數十公里之外的一處異動,戴著頭盔的許樂正準備講行下一步數據加強,然後問問老東西有什麼發現時,腦海裡響起了他的聲音。

  “許樂,就在不久前我開始做夢了,做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在夢裡面,我能清晰地感受到花的顏sè和被晨風吹拂的感覺,我能聞到三七牌香煙的香味,我能嚐到文俊二號的果木香,而不是像以前那樣只能看到花的微觀構造,計算風的方向和級數,又或者說只能分析出你抽的爛煙裡的重金屬含量嚴重超標,還有那些枯燥單調的酒精度數和釀造工藝流程。”

  “菲利浦親愛的,這是好事。”許樂盯著近瞳光幕,說道:“根據我在你面前那點兒淺薄的知識,只有完整的獨立自主意識才會做夢,才會睡覺,你有這些感覺很美好,說不定將來哪天,你可以有個女朋友什麼的。”

  “為什麼不是會有一個男朋友?”老東西疑惑問道。

  “因為菲利浦明顯是個男人的名字。”

  老東西很模糊不清地咕噥了一句什麼,然後很少見的繼續抒發著文藝青年般的感慨:“正因為美好,所以懼怕,我很擔心以後再也沒有辦法做夢了。”

  “不會的,你做夢的次數肯定是我的無限倍。”

  許樂像個電腦之友,非常耐心地做著解答,就像在安慰一個剛剛在某個陰雨天開始學會思考死亡的孩子。

  “許樂。”

  “嗯。”

  “許樂,前面有埋伏,到處都是埋伏,這是一個圈套。”

  “埋伏,在哪裡?”

  許樂眼瞳微縮,臨戰的緊張開始進駐敏感的身體。

  “到處都是。”

  隨著這個四字,許樂的大腦忽然嗡的一聲悶響,左眼瞳能夠看到的世界裡,驟然出現無數多的畫面,自各個角落方向飛來,到處都是。

  複雜的機械結構圖紙、異想天外的引擎內壁設計,姿式各異的愛丅情動作片截圖,美麗女性胴體展露無遺的色情圖片,密密麻麻懸著公民編號的光點在大樓要在山林裡保持著那一剎那的姿式,無數畫面像雪片一樣的在腦海中飛舞,瞬間佔據所有。

  許樂記得這些畫面,在醫院病床上的黑夢中,在果殼公司的春季招募考場上,在狐狸堡壘監獄的黑牢內,在充滿硝煙與死亡的戰場上。 在這一剩這些畫面重新氾濫於眼前,彷彿是在做回憶總結又或者是某種紀念。

  他的手指緩緩鬆開操作桿,在鐵軌旁高速行駛的小白花機甲緩緩降低了速度。

  下一刻,腦海中無數畫面伴著一陣清晰而令人心悸的撕裂聲,出現無數道梨痕,然後四處飛走,如片片白雪來如片片蝴蝶去,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一片虛無中,聯邦中央電腦用已經開始變得機械冰冷的聲音,說了最後一句話:“你要記住,我的名字叫菲利浦。”

  瑟瑟秋風裡,小白花機甲沉默地停在鐵軌旁的山野裡,昏暗座艙內開始響起尖銳的警報聲,然而許樂只是沉默,沒有任何動作。

  極遠處大氣層邊緣,數枚導彈正在高速駛來,更遠處的大氣層外,剛剛完成緊急檢修的聯邦戰艦開始進行晶態躍遷引導,準備第二記主砲發射。

  小白花機甲四周數十平公里的無人山野間,一百餘台黑色MXT機甲從秋林中,基坑里緩緩站起,泛著金屬光澤的沉重機甲,瞬間撕破天地間的寧靜,散發出一股令人恐懼的殺意。

  隨著無聲的電波傳遞,無數重型裝備開始啟動,身披迷彩偽裝的士兵掀開密集陣上的屏蔽覆蓋物,沉默而快速地進行戰鬥準備。

  杜少卿和他的鐵七師終於震撼登場。

……
……

  然而鐵軌旁的銀白色機甲並沒有任何動作,至少在最開始的幾秒鐘時間內,小白花微微轉動上方的探測儀望向秋季淡而遼闊的天空,彷彿在代替裡面那個小眼睛男人出神地觀看。

  從那場黑夢開始,許樂通過頸後的芯片和那個傢伙鬥嘴閒聊發呆,並且一起戰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血肉相連、靈魂相通。 在這一刻,他非常清楚地知道,那個老東西,不,應該叫他菲利浦走了。

  剛有名字就走了,彷彿剛誕生便逝去,許樂的身體開始感覺寒冷,完全沒有註意到四周山野裡震撼登場的鐵七師,只是瞇著眼睛,聽著安靜座艙內自己沉重清晰的呼吸,尋找著沉默如謎的呼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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