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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貓膩】 間客 【完本】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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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9 18:22:00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星光流年第二百一十四章誰他媽的是帝國人?

無論是何種生命形式,只要你曾經活過,那麼總有一天會死亡,在宇宙不同角落,甚至可以說是聯邦每一道電波里曾經發出的這段故事,再次冷酷無情地證明了這條真理。

  乘坐聯邦一號悄悄回到首都的帕布爾總統,今天根本沒有理會任何政丅府事務,從進入官邸之後,便一直沉默地坐在橢圓辦公廳中。

  其間官邸工作人員一直在懇請他前往郊區的末rì基地,至少也要轉移到官邸地底的工事裡。 可無論工作人員的態度如何激烈甚至最後變成哀求,總統一直不肯同意,執意坐在橢圓辦公廳裡等待。

  他堅定認為,如果憲章局地底深處的事態真的向惡劣方向發展,聯邦迎來不可預知的巨大危險,身為聯邦總統的自己必須堅持在工作崗位上。 而當事業夥伴正在風險漩渦裡的時刻,做為一個男人的自己必須陪著他們。

  電丅話終於響了起來,安靜的橢圓辦公廳內除了帕布爾總統,就只剩下官邸辦公室主任布林,總統擺手阻止布林接電丅話的動作,以不符合年齡的矯健大步走到桌前,拿起話筒。

  沒有說什麼,帕布爾總統緩緩掛斷了電丅話,平靜的黝黑臉龐上,眼眸裡的情緒卻異常複雜。

  昨天夜裡才剛剛知曉全部秘密的布林主任,無法從他的情緒上判斷出結果是好是壞,也不敢發問,只好緊張地站在一旁看著他。

  “給我根煙抽。”

  帕布爾總統從布林手中接過香煙點燃,沉默片刻後輕聲說道:“生命就是一幕幕戲劇,或悲或喜,但現實展現給我們的情節,往往比戲劇還要曲折離奇。”

  布林主任從這幕罕見的總統吸煙畫面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丅案,有些僵硬的身體頓時放鬆下來,搖頭感慨道:“現在最大的遺憾在於,邰夫人他們在這場戰爭中並沒有選擇完全站在許樂方面,至少表面證據如此,不然這應該是您最好的機會。”

  緊接著他聳了聳肩,惋惜道:“大家族的保守固然令人厭惡,但確實也避開了很多致命的危機。”

  帕布爾總統緩緩吸著粗長手指間的煙卷,沒有接話,沉默很長時間之後,沉聲說道:“其實我最遺憾的是,像許樂上校這樣的人,居然是帝國人,而不是我們聯邦人。”

……
……

  經過一段時間的嚴密監控,確認憲章電腦核心已經回到原點,那個不知道時候產生的機械生命已經消失無蹤,崔聚冬抹掉額頭上的冷汗,解除了憲章局內部的預警自毀程序。

  憲章局大樓內絕大部分工作人員並不知道地底核心發生了什麼,但是看著瞬間下降的安全等級,被緊張壓抑氣氛籠罩了多rì的大樓內部,頓時顯得輕鬆了很多。

  大樓望向青青草甸的那方小露台上,李在道眉毛微微挑起,看著在熾烈秋rì下泛著白光的草地,緩緩開口說道:“其實一開始我便走入了一個誤區,麥德林一案的調查流程,讓我產生了某種慣xìng思維。”

  “當時憲章局調查麥德林,西林軍區負責調查百慕大人口買mài檔案,第二軍區負責深入青龍山區尋找生物標記,林半山負責最關鍵的那個部分。”

  崔聚冬抹著額上的汗水說道:“這次無論是西林還是林半山都不會配合我們調查許樂,所以我們只有走生物標記對照這一條道路。”

  “上次特種部隊深入青龍山區挖了麥德林父母的墳墓,確認麥德林和他的父母沒有血緣關係,這才啟動疑點調查。

  而我們試圖尋找許樂妹妹先藝的生物標記,一直在失敗,這種思路本身就是一個愚蠢的錯誤。 ”

  李在道平靜說道:“現在可以確定的是,帝國的種子計劃一共分為兩批次,麥德林是第一批次,許樂屬於第二批次,所有的種子都是帝國皇族血系成員,既然如此,便很容易確認。”

  “所以你想到用許樂的生物標記和憲章局以前採集的麥德林生物標記做直接對照。”

  崔聚冬感慨道,望著身旁認識多年的伙伴,忽然覺得這張臉變得極為陌生,想不通為什麼多rì之前他就如此肯定許樂身份有問題,想不通他為什麼能夠想到任何人都絕對不會想到的方法來剝奪許樂的權限,甚至還成功地迫使憲章電腦因為核心程序衝突而重啟還原。


這次行動中最關鍵也是最令崔聚冬無法理解的環節是:李在道憑什麼把一個聯邦英雄和一顆帝國種子聯丅繫起來。

  從許樂在左天星域的逃亡經歷中可以看出,帝國方面根本沒有喚醒這顆種子的計劃,甚至極有可能帝國方面完全不知道他就是那顆種子。 這等於說許樂不知道自己是帝國人,帝國人不知道許樂是帝國人,但偏偏李在道就認定他是帝國人!

  李在道是怎麼得出這個令人震驚的結論? 難道僅僅是直覺? 崔聚冬絕對不相信這種神奇的事情存在,然而李在道沒有解釋,他也不敢問。

  聯想到先前在地底,面臨著聯邦隨時可能被毀滅的危險,李在道卻依然平靜,崔聚冬的心中便生出無限敬懼,問道:“解除許樂權限全部在你的計劃了之中,那聯邦中央電腦呢?“

  李在道沉默望著露台下方的草甸,從軍裝口袋裡摸出一根煙,低頭點燃,說道:“我不擅長應對電腦這樣的機械存在,但如果它變成一個人,那我就有辦法讓它毀滅。”

  崔聚冬被詫句話震撼的很長時間都說不出話來,勉強平伏下心情,顫聲問道:“但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核心程序衝突的後果不是讓它重啟還原,或者說毀滅,反而讓它完全突破核心三定律,我們所在的這個世界將會被它瞬間毀滅!”

  “如果任由事態這樣繼續下去,憲章電腦必然會毀滅或者統治人類社會,我只是賭一把而已,現在看來結局不錯。”

  李在道說道:“當然,也許將來某一天它還會再次醒來,不過相信那應該是幾萬年之後的事情,人類社會能多準備一天便是一天。“

  崔聚冬曾經和老局長一同經歷過那場驚心動魄的七秒鐘,這兩年一直在煎熬,對此事有充分的心理準備,然而即便是他,先前在地底時精神也險些崩潰,甚至直到此時後背還是冰濕一片,額頭上不停滲著汗珠,所以他完全無法理解李在道為什麼能如此平靜。

  李在道解開軍裝的領扣,望著草坪沉默地吸著煙卷,夾著煙卷的手指沒有絲毫顫抖,看上去異常平靜。

  明顯有些異常的煙霧在憲章局大樓露台上瀰漫。

  剛剛經歷了大事件的李在道將軍和崔聚冬局長,都沒有註意到某人指間的煙卷是反的,高密度煙卷正在火苗中痙攣,散發著難聞至極的焦糊味道。

……
……

  SCC全域監控系統的警鳴一直連續不斷地尖嘯,近瞳光幕裡甚至已經能夠看到最近處的一台黑sèMXT機甲出現在山坳中,小白花MXT昏暗座艙裡的許樂,在最短的時間內醒了過來,開始急促地呼吸,盡可能吸入更多的氧氣滋潤此時干涸的肺葉,為馬上將要到來的魚死網破的戰鬥做準備。

  呼哧呼哧低沉的呼吸聲迴盪在座艙內,那是魚死網破的呼吸,火焰痙攣的呼吸,刀尖上跳舞的呼吸,慧星般消逝的呼吸。 (注)

  天空上的白雲似乎也在呼吸,攪動不安。

  座艙內的許樂瞇著眼睛,回憶著老東西離開前所說的四個字:到處都是,隱隱中感覺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危險,毫不猶豫地按下了紅sè按扭。

  噼劈啪啪,沉重的金屬構件在極短暫的時間內紛紛錄落,這個過程甚至應該用激丅射這個詞語來形容,小白花MXT機甲四擊的秋林田野被擊打的一片狼籍。

  就在小白花正式進入超頻狀態的那瞬間,天上的白雲忽然間散開!

  一道乳白sè的光柱自天而降,攜帶著充滿毀滅意味的恐怖能量,奪去秋rì的光芒,直接轟向地表這台銀白sè的MXT機甲!

  MXT先動了,在根本沒有監控到任何威脅的時刻,僅僅憑著野獸般的危險直磐,許樂悶哼一聲,瞬間將機甲催動到了極速!

  彷彿沒有任何聲音,也沒有任何爆炸,秋rì山野間多了一個直徑約一米的黑洞,洞口異常整齊光滑,不知道多深,任何站在這裡的物質存在,都被聯邦戰艦的這記主炮化成了灰燼。

  銀白sèMXT機甲淒涼地震落在深洞邊緣,粗壯的左機械出現一個極恐怖的大缺口,電火花四處濺散。

  就在下一秒,MXT機甲右機械臂重重擊在身前的泥土上,帶動沉重的機身像片落葉般飄起,龐大機體尚在空中,腰後雙引擎沉重轟鳴和渦輪增壓全面啟動,機械腳尖輕輕一點泥地,完成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完美空中漂移,瞬間向側方狂掠一百四十米!

  淒厲的破空聲中,數枚烈火三型導彈高速射向田野!

  在許樂近乎瘋狂的高速操控下,進入超頻狀態的小白花在這一刻暴發出了全部的能力,以恐怖的速度在山野間無規則趨避,始終保持著瞬間脫離爆炸範圍的可能xìng,沉重的機甲此時不再像是輕不著力的落葉,彷彿變成一顆呼嘯著的銀sè子丅彈!

  巨大的轟鳴響起,自動跟蹤系統無法鎖死MXT的導彈,選擇了最有效的區域落下,引發了劇烈的連續爆炸。

  火焰混著黑煙升空,田野間視野漸漸清晰,銀白sèMXT極為艱險地避過連續兩波看似絕對無法避過的襲擊,但也付出了極慘重的代價,機身受創嚴重,尤其是左機械腿。 。

  就在這段時間內,鐵七師一百台黑sèMX機甲完成了戰術佈署,沉默肅然地出現在山野四周,望著隨時可能倒下的銀白sèMXT。

  鐵七師師長杜少卿的聲音,通過軍用戰地喊話器傳遍野火片片的戰地,迴盪在所有人的耳邊:“許樂,憲章電腦已經確認你是帝國人,我建議你不要再做無謂的抵抗。”

  MXT機甲沉默很長時間,兩隻機械臂忽然交叉對著遠方某處山頭,這是機語中最粗俗的髒話。

  緊接著,銀白sè機甲外置擴音器裡,響起許樂暴怒的吼聲:“杜少卿!你丅媽才是帝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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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9 18:22:31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星光流年第二百一十五章刀鋒所向本無敵

暴恕的吼聲迴盪在空曠的山野甲,隱藏在秋林裡的鐵七師官兵嚴肅的臉上不由自主流露出震驚的情緒,許樂那聲直接問候師長他媽的暴怒,固然會讓戰士們憤怒,而真正觸動他們精神狀態的,是師長先前冷漠說出來的那句話。

  許樂上校是帝國人? 漫山遍野的聯邦士兵沒有一個人相信。

  鐵七師和新十七師向來互看不順眼,哪怕從樸志稿到作刮基地到畢業rì軍演,再到後來讓一團團長東方玉狼狽不堪的那次沖突,直到議會山里的襲擊,西門瑾的死亡,這片山野戰場上,執行政丅府秘密軍事行動的戰士們,絕對不會拒絕來自上級擊斃許樂的軍令,但他們絕對無法相信,那個傢伙居然是帝國人!

  伏擊圈外圍的山坳鐵軌處,一百台黑ѕèMXT機甲沉默地站立,正在緩緩飄落的枯葉中,很多鐵七師戰士下意識裡放緩了密集陣射擊前的準備程序,怔怔地望向遠處那台銀白ѕè的MXT機甲。

  對於這支鐵打的部隊而言,將臨激烈戰鬥卻出現這種狀態,是從來沒有出現過的局面,由此可以看出杜少卿說許樂是帝國人,給山野間的官兵們帶來怎樣強烈的心理衝擊。

  遠處山峰基坑深洞外,青黃sè密織屏蔽迷彩後方,是鐵七師今天的臨時指揮部,杜少卿取下高挺鼻樑上的墨鏡,冷酷的聲音通過傳聲器,再次抵達遠處包圍圈中心的銀白sè機甲。

  “許樂,看看你自己的權限,你應該清楚發生了什麼,這是聯邦的星球,做為一顆帝國種子,你沒有任何活下去的可能,清醒一些。”

  昏暗的座艙內,被頭盔掩住上半面龐的許樂沉默了一會兒,露在外面的唇角難以控制地翹起,現出一抹有些神經質的嘲笑,他知道自己的高級憲章權限已經被完全解除,因為沒有道理,他就知道沉默的老東西應該已經永遠地離開了自己。

  你們居然說自己是帝國人? 只不過是一場戰鬥罷了,你杜少卿何必用這麼低劣而惡毒的手段壞我的意志,調動無辜戰士們的戰鬥慾望? 真是他嘀的嘀嘀,難道你們以為這樣小爺我就會傻乎乎地投降?

  極其悠長卻又迅速地深吸一口氣,迅速是速度,悠長是感覺,超出普通人類承受限度數倍的氧氣,灌入許樂誇張擴充的肺部,然後開始燃燒,痛楚地燃燒,將能量傳遞到身體的每一處,渾身上下的肌肉雙纖維開始微微顫抖,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強行壓抑下因為老東西消失所帶來的悲傷與空虛感,許樂猶豫很短時間,沒有取下頸後的芯片,因為他無法判斷現在這種程度的自己,能湧抵抗住劇烈的痛楚而不致昏迷,而且他相信如果老東西真的離開了這個世界,憲章電腦肯定不會再進行任何物理操作,那麼應該不會直接威脅到自己和小白花機甲。

  許樂非常清醒而難過地確定,老東西和憲章電腦擁有同一個名字,但絕對不是同一種存在,前者是靈魂,後者只是無知無覺的軀殼罷了,頸後那塊微小的偽裝芯片,代表著幾年來他和那個靈魂的過往,這大概也是他沒有取出來的原因之一。

  用最快的速度,屏蔽所有遠程控制,解除機載電腦鎖定,他通過近瞳光幕SCC全域監控系統,沉默地註視著漫山遍野的聯邦機甲,還有更遠處彷彿鐵鑄一般的森嚴包圍圈。

  封餘在坑道裡曾經對他說過,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但這句話只有相信三次,許樂記住並且在這段時間內謹慎的執行,憲章廣丅場和議會山,他只動用了兩次機會。

  操控機甲時,許樂總覺得渾身上下充斥著強大的力量,自己無所不能,對他來說,昏暗的機甲座艙正是他感覺最安全的地方,然而此時此刻,面對絕望處境,他才知道最安全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危險的地方。

  這是一場沒有任何希望的戰鬥,但是,依然要戰鬥,許樂重重推動操作桿,銀白ѕèMXT機甲呼嘯著衝了出去!

……
……

  沉重的合金機械臂重重地擊打在黑sè機甲的座艙正中,暴出一聲巨響,在肉眼無法看清的時光片段裡,銀白ѕèMXT機械臂連續發出二十四次震動,看似堅不可摧的黑sè機甲座艙護甲,合金層驟然疲勞變形,喀喇一聲被撕形,機載中控核心器,被直接捏成一蓬電火花!

雙引擎和渦輪增壓合併工作,進入超頻狀態的銀白ѕèMXT,伴著淒厲的破風呼嘯聲,瞬間後撤二十米,避開一道威力巨大的達林機砲集射,在空中直接把兩台鐵七師MX機甲震落。

  轟的一聲,銀白ѕèMXT兩根粗壯的機械腿重重踩在鬆軟的田野上,受損嚴重的左機械腿發出一聲極恐怖的挫響,機械腿內側的平衡儀根本無法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做出回應,高大的機身緩緩向右傾斜,看上去隨時可能倒下。

  就在銀白ѕèMXT機甲以非人的速度後掠落地的瞬間,又有兩台鐵七師黑ѕè機甲做出了精確的預判,計算出MXT的創傷必然會影響下一步的連續操作,高速而悍勇地撲了過來。

  一台黑sè機甲躍至半空,右機械臂前探出鋒利的合金刀,狠狠地向銀白ѕèMXT座艙刺下!

  另一台黑sè機甲高速撲向銀白ѕèMXT背後,兩根機械臂高速合攏,雙引擎驟然轟鳴,輸出最高值的動力,不讓MXT有擺脫的機會,同時機甲右肩處的護甲瞬間翻開,露出主砲,竟準備在如此近的距離內開砲!

  戰鬥瞬間發生,已有兩台黑ѕèMX機甲頹倒在地,鐵七師的王牌機師們再次親眼見證了許樂上校和MXT的強大恐怖,已經沒有任何思考的餘地,機師們甚至下意識裡啟動最慘烈的同歸於盡戰法!

  昏暗的座艙內,許樂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右手如閃電般在觸式光幕上彈動,半懸在操作台上的身體驟然緊繃,然後開始劇烈顫抖,生理信號穿透肌膚,通過擬真係統的編譯,高速進入機甲中控電腦。

  秋rì田野上,鐵七師士兵們只看到那台看似被逼入絕境的銀白sè機甲,忽然高速顫抖起來,劇烈的顫動直接把身後那台黑sè機甲緊扣的粗壯機械臂,直接崩開!

  緊接著,銀白ѕèMXT毫無任何徵兆地抬起受創嚴重的左機械腿,狠狠地向後跺下,也不知道座艙內的許樂,是怎樣在如此激烈的高速戰斗里捕捉到身後機甲的位置,左機械腿極為精確又狠辣地跺中那台黑sè機甲的機械腿內側,巨大的力量穿透堅固的外甲,直接震碎了黑sè機甲內部的平衡儀!

  那台悍猛無比的鐵七師黑sè機甲,先是機械腿被暴烈崩開,緊接著平衡儀被完全摧毀,沉重高大的機身完全無法控制,猛地向後一挫,右肩護甲開啟後的主砲,在這一瞬間猛烈發射,卻已經失去了近在咫尺的目標,轟的一聲暴出艷麗的彈火,擦著銀白sèMXT的肩頭,射向了高遠無盡的秋rì天空。

  銀白sèMXT機甲藉著左機械足落地的動能餘勢,猛然向後疾退,只聽到一聲沉悶的巨響在田野間迸出,竟憑藉著強大的衝力,直接把身後那台黑sè機甲震的飛了起來!

  就在這借勢一退的過程中,銀白sèMXT簡單輕鬆地避開身前那台黑sè機甲斬下的寒光,甚至已經與對方拉開了三十米的距離,然而出乎所有人的預料,銀白 sèMXT沒有選擇藉機轉身試圖突圍,而是伴著雙引擎震耳欲聾的轟鳴聲,進行了一個近乎違反物理規律的操作,瞬間由後退轉為前突,在極短的時間內跨越大片田野,來到那台因為合金刀斬空,而正在迅速調整機身姿態的黑sè機甲面前!

  鋥的一聲脆響,鋒利的合金刀從銀白sèMXT的右機械臂前端閃電探出,在秋風中發出嗡嗡低鳴。

  下一刻,銀白sèMXT機身微轉,右機械臂前端的鋒利合金刀,簡單清楚而無法阻止地刺入黑sè機甲的頭部,然後極滑順地順時針一轉,噼劈啪啪的電火花,從合金刀鋒與黑sè機甲接觸的地方濺射而出!

  所有擬人設計的戰鬥機甲,和寬厚機身比起來小的有些怪異的頭部,都承擔著一些極為重要的工作,比如紅外線感應儀和螺旋感應設備,都在裡面,然而卻並不致命。

  能夠設計出MX機甲的許樂,當然非常清楚這一點。 銀白sèMXT機甲的合金刀鋒瞬間脫離對方頸部,順著前沖之勢,噗哧一聲刺入黑sè機甲的頸胸結合處,就像一把鋒利的水果刀,輕而易舉地捅破一張纖維紙。

  沒有人能夠看清楚,這把鋒利合金刀刺入黑sè機甲頸胸結合處時,還連續進行了六次微距離振動!

  瞬間完成兩記清晰而簡單的刺技,銀白sèMXT擦過黑sè機甲,向遠處的另一台鐵七師機甲掠去,整個過程,速度甚至都沒有絲毫減緩。

  直到此時,這台鐵七師的黑sè機甲頭部,才伴著噴濺的美麗電火花頹然落下,頸胸結合處的SCC全域監控系統和大半徑高敏度雷達,遭受了最徹底的毀壞,沉重高大的黑sè機甲,如同一個盲且聾的可憐人,就這樣沉默怔然地站在激烈戰鬥的田野間,根本不知應該往何處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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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9 18:22:58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星光流年第二百一十六章百戰殘破不肯降

遠處山林中,淺黃sè的落葉被秋風自從地面掃走。 鐵七師臨時指揮所裡的軍官們,看著光幕上那台銀白sè機甲如同秋風掃落葉般,在田野間震飛師裡的黑sè機甲,漸漸嚴肅沉默起來。

  那台銀白ѕèMXT機甲先前能夠避開戰艦主砲和烈火導彈的定點襲擊,已經是非常不可思議的事情,可依然遭受了極為沈重的打擊,鐵七師的參謀們完全沒有計算到,那台看上去破爛不堪似乎隨時都會爆炸的機甲,居然能在全師百分之七十機甲部隊的圍攻下,還能支撐這麼長時間。

  “許樂很強大,再加上果殼替他特製的MXT,就更加強大。這台機甲上沒有任何遠程武器系統,重量減輕百分之十二,渦輪增壓再加上他的操控,同樣進入超頻狀態,速度遠勝普通的MX。當前已經進入近戰稱王的全新戰爭模式,速度上的差異,基本上就可以決定生死直至勝負。戰後通知果殼,本師所有戰鬥機甲的遠程火力系統全部拆除。”

  “是,師長。”

  鐵七師臨時指揮所裡響起杜少卿的聲音,看著光幕上那台像銀ѕè子丅彈一樣呼嘯橫掠縱飛的MXT機甲,停頓片刻後冷聲說道:

  “如此精確完美而簡單的操控,戰場上除了李封上校沒有人能是他的對手。作為一個帝國人,他越強大就越危險,傳我的命令,全體機甲後撤東移,進入遊動作戰模式,不要讓他離開。”

  直到此時,臨時指揮部裡的鐵七師軍官們,依然不相信銀白sè機甲裡那個聯邦英雄真是帝國人,然而沒有任何人敢違抗師長的軍令。

  杜少卿取過墨鏡站起身來,目光像一頭蒼鷹般銳利看著光幕,觀察著那台激戰中的銀白ѕèMXT每一個細微的動傷,漸漸明白了一些什麼,在心中默然想道,既然你已經放棄突圍,甚至已經做好放棄生命的準備,那麼就成全你吧。

  “全體部隊,開始攻擊。”

……
……

  漫山遍野的鐵七師官兵,今天極為罕見地在戰鬥打響之前,陷入極複雜莫名的精神狀態之中,然而當戰鬥打響之後,這支聯邦最精銳的部隊,迅速將所有雜念驅散出大腦,進入了戰斗狀態。

  隨著臨時指揮部下達全面進攻的命令,鐵七師在秋rì田野間瞬間綻放了無可抑禦的威力,隱藏在山坡處,基坑里的密集陣極有節奏的猛烈開火,各式重火力裝備也隨之奏響。

  當精確制導火箭彈掠過田鼠頭頂,電磁束炸丅彈開始進行近距離拋射,密集陣的火力則抓住每一個間隙,向那台如鬼魅般靈動的銀白ѕèMXT發起襲擊。

  各處陣地配備的重裝武器配合的完美無缺,更可怕的是操作這些武器的鐵七師士兵,面對MXT這樣恐怖的敵人,居然還能如此冷靜,彷彿每個人都擁有鐵一般的神經,根本不在乎瞬間的得失,甚至在放棄山腳下那片密集陣時,也是如此的從容不迫,沒有任何猶豫和遺憾。

  九十幾台黑sèMX機甲,則是呼嘯著散開,遊戰於伏擊圈的外圍,而每當那台銀白sèMXT機甲試圖爆出最高速度時,便會有兩台黑sè機甲悍不畏死地撲過去,以爆機的代價阻止。

  銀白sèMXT機甲在許樂的操控下詭異的渾身顫抖,雙引擎沉悶轟鳴,在田野間畫著一道道筆直而難以捉捕的線條,險之又險地避開大部分重裝武器的攻擊,一個照面便震飛身前一台黑sè機甲,終於突破至山腳下那處密集陣。

  然而那片給MXT機甲帶來最大威脅的密集陣早已空無一人,鐵七師的戰士早已撤離,迎接它的是一片驟然爆炸的火海,還有那些沖天火舌裡噴濺的藍sè電弧!

  杜少卿為了替父親雪恥,集畢生精力才華,才打造出來這樣一支鋼鐵般的精銳部隊,以全師之力轟殺一台機甲,即便機甲內的人叫許樂,如果還要付出太過慘重的代價,毫無疑問是極大的羞辱。

  這支在杜少卿嚴苛軍紀和高強度亦練下成長起來的部隊,就像是一個完美運行的冰冷機器。 逾萬名戰士,各重裝集樣,如同機器裡的無數構件,或重要或不起眼,不需丅要思考,只需丅要服從,在師長杜少卿和參謀部的指揮下,以可怕的速度配合無間,不會給敵人留下任何漏洞。

這才是十年軍演不敗,戰頰百戰無敵的鐵七師的真正實力。

  這場戰鬥從一開始的時候,其實早已有了注定的結局。

……
……

  硝煙瀰漫的田野間,銀白sèMXT機甲被斜向里高速射來的一枚火箭彈擊中腰腹部,那裡堅硬的外護甲在經歷多次沖擊後,終於無法承受最後的力量,極慘烈悔翻翹而起,露出內部的合金骨架和脆弱的結構。

  銀白sèMXT轟然倒下,然後站起,右臂重重轟起泥土,將在身前炸開的那蓬電磁束震開,然而緊接著,MXT再次被擊中,沉悶的巨響中,機甲倒下,然後再次站起。

  小白花沾染著濃重的硝煙sè,本來光滑一片的機身突起數片森然的翹起,腰腹深sè的機油開始洩漏,左機械臂處的液壓管已經被轟斷,不停向鬆軟田地裡淌著液體,看上去就像是在流血。

  密集陣轟擊殘留的速燃彈藥,在MXT機甲的下半部分燃燒,然而機甲沒有停下腳步,仍然在紛飛炮火併艱難前行,已經失去支撐作用的左機械腿拖在後方,在田野上刻出一道深深的痕跡。

  已經焦黑一片的小白花機甲,彷彿是個行走在火焰中的戰士,左腿已破,拖著沉重而疲憊的身軀堅強前行,沒有方向,只有前方。

  一枚高速破甲彈呼嘯龔來,重創之後早已失去絕大部分機動xìng的小白花機甲,根本無法做出平時簡單至極的趨避動作,腰後雙引擎近乎嘶吼般鳴叫,也只能極困難地向前踏了一步。

  轟! 拖在後方那根已經廢了的左機械腿被狠狠擊中,伴著一聲嚓喇恐怖的響聲,驟然從中斷裂!

  沉重的小白花機甲緩緩側倒,卻在將要傾覆前的瞬間,右機械臂猛地向下一挫,變形嚴重不復鋒利的合金刀,深深插丅入鬆軟土地中,勉強撐住了機身。

  小白花左機械臂緩緩抬起,前端的達林機砲開始高速旋轉,沉默地指向四周正緩緩靠近的黑sè機甲群。

  在以它為圓心的數平公方裡田野間,散落著十幾台黑sè機甲的殘骸。

  山林間的重火力發射基陣忽然停止了狂吼,逐漸圍攏過來的黑sè機甲也沒有馬上進行下一步攻擊。

  或許走出於對MXT機甲和機甲座艙裡即個男人的敬畏,或許是想起當年在5460黃山嶺的戰場上大家曾經並肩作戰,漫山遍野的鐵七師部隊陷入了沉默。

  天地間一片寂靜,只能殘破機甲左機械臂上的達林機砲高速旋轉發出的低沉嗡鳴聲。

……
……

  來到山下的杜少卿望著田野上那台殘破不堪,淒慘半跪卻依然不肯放棄抵抗的機甲,負在身後握著墨鏡的雙手驟然一緊,臉上卻沒有流露出任何情緒,低聲說道:“自殺吧。”

  簡單而極有壓迫感的聲音,通過戰地傳音器迅速傳到兩公里之外那台殘破機甲處,然而裡面的人沒有任何反應,左機械臂前端的機砲還在嗡鳴高速旋轉。

  杜少卿平靜望著那處,基於內心深處極淡的那抹尊敬,杜少卿沒有讓許樂投降,而是讓他選擇自殺,因為在他看來,無論是任何人,哪怕是自己面臨許樂當前所面臨的局面,自殺是最好的解脫方法。

  山野間一片死寂,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杜少卿的眉頭微微蹙起,伸出自己的右手,從親隨勤務軍官手中接過一把沉重的狙擊半槍,然後以一個標準到無法挑剔的完美持槍動作,瞄準了遠處那台機甲。

  世界上只有一把狙擊步槍能夠擊穿機甲,那就是ACW。

  整個聯邦總共只生產出兩把ACW,其中一把傳聞中落在南科州某大拿手中,也就等於是在林半山手中。 杜少卿雙手緊握的這枝ACW,最開始的時候則是屬於施清海,正是春天的時候,鐵七師處置議會山事件時,在憲章廣廣丅場邊緣擊落的那一枝。

  這把ACW曾經轟過麥德林,斃過聯邦副總統,今天或許又將帶走一個極有名的魂魄。

  對於那台殘破機甲裡的許樂來說,如果必須要死,那麼死在施公子的伙伴槍下,大概是個不錯的選擇。

……
……

  但很明顯有人並不這樣認為,一個魁梧的身影以完全截然相反的輕靈動作,悄無聲息地自人群間掠過,撲向了杜少卿。

  沒有人知道他是怎樣混雜在鐵七師的部隊中,更不知道如此魁梧強壯再充滿暴戾意味的強壯身軀,是怎樣瞞過無數軍人的眼睛,像鬼魅一般靠近了被層層拱衛的地方。

  杜少卿身旁的精銳特衛在這剎那,表現出了極為優秀的軍事素養和反應速度,嘩啦一片舉起手中的槍丅械。

  然而此時,那個魁梧的男人距離杜少卿的身體只有不到兩米的距離,手中那把大火力朗格手丅槍冰冷的洞口,穩定無比地對準了杜少卿的後腦。

  “把槍放下來,不然我斃了你!”

  從港都一路跟蹤鐵七師機甲群來到這片山野,縱使強悍如他,此時的身體也感到了非常強烈的疲憊,然而他握著槍的手腕還是那般穩定,在數十把機械瞄準下,聲音還是如此囂張,充滿著令人不得不相信的暴戾味道。
第四卷星光流年 第二百一十七章 ACW下最後的機會

在逾萬名鐵七師官兵之前,威脅他們的師長,甚至聲稱要斃了他,敢這麼囂張暴戾的人不多,李瘋子毫無疑問是其中一個。

費城李家的獨苗,十二歲進部隊,在西林前線殺人無數,性格暴戾無比,敢沖進議會山痛揍議員的家伙,大概真的敢殺了聯邦的鐵血師長。

然而杜少卿的臉上依然沒有任何情緒起伏,他甚至沒有轉頭去看,只是沉聲說道︰“李封上校,你貿然插手此事,除了讓事情變得更復雜更麻煩之外,沒有任何好處。”

說完這然話,杜少卿直接摳動了食指下的扳機,手間沉重的ac遠程狙擊步槍後端復雜的機械構造間,電子脈沖點火瞬間完成,預填裝的復合破甲硬墨彈,伴隨著一聲沉悶的鳴響,呼嘯著從中空強合金槍管里噴射而出,恐怖高旋轉射向遠方那台殘破的機甲。“絡敢!”

李封瞪圓了雙眼,暴怒吼叫道,食指再次壓下,隨時準備激。幾名鐵七師特衛軍官悍勇地將身體攔在槍與師長之間,卻被他像扔石頭一般扔了出去。“李封,他是帝國人。”“他要是帝國人,那你***就是個女人。”

杜少卿笑了笑,然後不再理會身後生的事情,甚至對李封隨時可能會擊斃自己的局面也極漠不關心,右手食指指穩定地再次摳動扳機,沉重的anetbsp;遠方田野上,殘破的nxT機甲正在試圖再次站起,然而兩顆硬墨破甲彈高襲來,以恐怖的精度和高轉,直接絞破右機械腿外護甲,轟進合金球狀關節,兩聲悶響後,機械腿間出極難聽的嘶啞聲,剛剛撐起一些的沉重機身重重挫下,壓起一蓬泥屑。

dc第一聲悶響之後,李瘋子查覺到杜少卿的意圖,強行控制住摳下扳機的沖動,然而緊接著,他現杜少卿依然沒有停止射擊的意思,更令他感到憤怒的是,對方明顯進行了調整,那麼下一次他將射向哪里?機甲座艙?

杜少卿舉著手中沉重的狙擊步槍,瞄準著遠方,被墨綠色將軍服包裹著的身軀筆挺無比,就像是秋風中的白揚。

看著這幕畫面,李瘋子的呼吸急促起來,不是因為緊張,而是因為腦海里的暴戾情緒快要爆炸,強健魁梧的身軀微微玫漲,軍裝緊繃,時刻準備出手,但卻不敢有任何動作,因為即便是他都沒有把握在杜少卿開槍之前,擊倒對方。

無論是軍事演習還是西林或帝國的戰場上,身為中將師長的杜少卿基本上從來沒有展現過自己的軍事素質,他只需要指揮,即便是此時山野間某些鐵七師的戰士,都是第一次看見自己師長第一次射擊。

杜少卿舉槍瞄準擊的戰術動作,沒有什麼很特殊的地方,只是干淨標準,分解成任何細節都挑不出半點毛病,但就是這種強烈的節奏流暢感,令李瘋子這樣的人物都不由暗生凜意。

這不是什麼戰斗天賦,純粹是自參軍以來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枯燥乏味的基礎戰術動作訓練,大概要經過數千次甚至是數萬次的認真重復,才能把這套動作深深刻進身體本能之中。

李瘋子看著杜少卿的背影,秀氣而清晰的眉毛擰成了兩把劈在一處的刀劍,隱隱可見鋒利相割產生的危險火花,他忽然開口說道︰“少卿師長,許樂他手下留情了。”

十幾台傾覆在山野間的鐵七師黑色nx機甲,有的在噴濺電火花,有的像垃圾一樣倒在地面,漸漸有座艙開啟,死里逃生的機師在戰友們的幫助下,爬了出來,雖然渾身是血,但看上去應該沒有什麼生命危險。

剛才的激烈戰斗中,李封沒有辦法靠近山上的臨時指揮所,只有潛伏在某處密集陣里沉就旁觀,做為宇宙里年輕一代中最強大的三個機師之一,他早就現許樂操控的小白花在戰斗中的表現有些詭異。

小白花機甲當然已經暴出全部力量,但在在進弁攻擊目標選擇時,似丁大多數時候都會選擇鐵七師機甲頭部、頜胸聯結處,或者機械腿內側,破壞scc,紅外,平衡儀這些重要構件,固然能夠令鐵七師機甲喪失戰斗力,但終究不是機戰里常見的直取要害戰法。所以他說許樂手下留情。

看著遠處那些艱難爬出座艙的戰友,有的鐵七師軍官想到丁連在軍事法庭上全部是肩處受傷,人群陷入沉就之中,有名軍官竟然極為罕見地站了出來,望著杜少卿勇敢而敬懼地顥聲勸說道︰“師長,您看。。。”

“許樂是帝國人。

杜少卿表情冷漠,低沉的聲音里連著不容質疑的力度。李瘋子怔怔地望著他,無可洩般用力抓住頭,沖著他狂怒吼不要忘記,死在他手里的帝國人不比你我兩個人少!說他是帝國人?沒有人會相信!我不信,這里所有你的兵也不會信!整個聯邦都他媽沒人會信!”杜少卿沉就,沒有回答。

李瘋子揮舞著左手,憤怒說道︰“李在道那個老王八和都那些家伙說什麼能信嗎?就你會蠢的相信他們,你他媽真是個笨女人啊!”

聽到老王八三個字,杜少卿鋼鐵雕刻般的臉上微微牽動,出現一抹極怪異而不自然的笑容,淡然回答道︰“我媽確實是女人,但不笨,而且她……絕對不是帝國人。”

在這一瞬間,李封忽然覺得就算自己再瘋癲,面對券這個聯邦著名的鐵面將軍也沒有任何辦法,因為明顯無法交流。

忽然間他想到祟件痛事,年輕而暴戾的面容迅平靜,望著杜少卿緩聲說道︰“我明白了,你就是要殺許樂,無論他是什麼人。但我必須提醒你,聯邦軍隊嚴禁殺俘,就算是帝**人,在失去抵抗能力後也要經過審判才能處決,你,不能用私刑!”

最後幾個字像銅豆一樣砸在地上,硬縐縐地彈起,李封盯著杜少卿,寒聲說道︰“這一次,我不會眼睜睜看著你們這幫雜碎,像殺老虎一樣殺了他。”

聽到老虎兩個字,杜少卿的表情忽然間變得很遠很遠,好像他的身軀在這片山野間,真正的人卻不知道去了哪里,手中沉重的anetbsp;迸迸迸迸!

在最短的時間內,杜少卿手中e!iac猛烈開火,遠處殘破的小白花機甲唯一還能起到支撐作用的右機械腿,在經歷無數襲擊之後,終于斷開,沉重的機甲轟的一聲倒了下去。

扔掉彈匣已空的的ac,杜少卿從身側勤務官手中接過墨鏡,戴上後緩緩轉身,面無表情地望著李封,說道︰

“許樂是帝國人,這不是你父親那個老王八或者是總統先生偽造的罪狀,而是憲章電腦的判定。我師此次軍事行動非政府行為,而是直接依據憲章局第一序列授權。”

聽到這段話,李瘋子的表情變得極為怪異,做為生活在憲章光輝下的聯邦人,平時或許感受不到那片光輝的存在,但一旦需要去思考「他們從來不會懷疑聯邦中央電腦會犯錯。“所以我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阻止我殺死許樂,在我看來,讓他知道真相後禁受這種精神折磨,還不如讓他就這麼死掉。”

李瘋子緩緩放下槍口,看著不再理會自己向遠方走去的杜少卿,大聲說道︰“但最終你還是沒有開槍。”

杜少卿的腳步停頓,沉就很長時間後回答道︰“因為我也希望憲章電腦這次可能搞錯了些什麼,雖然……可能性基本為零。

東方的天空響起一片雷鳴般的轟鳴聲,十余架聯邦近空戰機k12高呼嘯而來,向著山野正中那台殘破的mxT機甲飛去,地面上的人們甚至可以清晰地看見機翼下方多達九枚的牛尾空對地導彈,很明顯這些戰機的目的,就是要將那台已經沒有任何機動能力的m燈機甲轟成碎不到能再碎的金屬片。

已經走到小白花機甲前不遠處的李瘋子驟然抬頭,看著東方正高呼嘯而來的戰機,心想不知道是哪個部隊來揀便宜舔自家老子菊花的小丑,氣自憤怒不屑中生,乍喝一聲︰“滾!”

這聲飽含憤怒和恐怖力量的滾,真的像一記滾雷在山野天空間妗開,甚至壓住了那些戰機的嗡鳴聲!

戰機上的飛行員早已通過高敏度監控設備現了那名聯邦軍官,然後在與鐵七師地面聯絡中得知此人的身份,在最短的時間內松開了導彈射的按鈕,緊急驚險地拉起,飛向了西南方向,真的是殺氣騰騰呼嘯而至,垂頭悻悻呼嘯而去。

也許是錯覺,山野四周那些鐵七師黑色機甲,緩緩收回÷對準天空的粗重槍管。

破損嚴重的座艙門被專來的工程機甲強行撬開,李封沉著臉爬上平台,把已經疲憊到極致,傷勢重到連手指頭都沒法動的家伙提了出來。

幾百把槍械還有十幾台黑色~x機甲,瞄準了過來,顯得格外緊張,似乎隨時可能開火,在鐵七師官兵眼中,動都不能動的許樂雖然令人敬佩,卻也令人恐怖。

李封從身旁士兵處接過特制的軍用手銬,緊緊地扣住自己和許樂的手腕,看著士兵遞過來的電控炸藥腳鐐,沉就片刻,低聲咒罵了幾句什麼,也替他銬了上去。

在這個過程中,臉色蒼白的許樂一直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看著李瘋子的動作,偶爾艱難地抬起胳膊,擦掉鼻子里不停流淌的血水。“別裝死。”李封蹙眉說道︰“如果真想死就趕緊說遺言,小姑至少還能分點兒遺產。”許樂疲憊地未了他一眼,說道︰“好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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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星光流年第二百一十八章來到聯邦的帝國公主


空曠清冷的秋日山野間,尚有戰鬥餘煙,這裡是憲章電腦替鐵七師選定的戰場,荒無人煙。 慘烈的戰鬥到最後卻有一個相對不錯的結局,除了被彈片削斷的秋林和被轟的翻起的泥土,大概只有被逮捕的許樂不滿意,只是此刻傷重虛弱的他已經無力做出任何改變。

  連續多日的戰斗在他身體丅內外留下無數傷痕,這些被他用藥物意志和體丅內真氣強行壓制下來的傷勢,今天終於在和可怕的鐵七師戰鬥中全面爆發。

  彷彿來自靈魂最深處的疲憊和痛楚,在感應炸丅藥鐐銬系上雙腳的瞬間,隨著徹底認輸和放棄所帶來的精神放鬆,迅速從肌肉骨骼關節的破損處傳導進每一根神經,最後進入大腦,瞬間讓他的臉sè又再蒼白幾分。

  李封kàn著他面無表情說道:“許樂,為了救你我把所有能違反的丅軍紀全部違反了一遍,甚至還指了一名中將師長的腦袋,如果你敢這時候就死,你猜我會怎麼收拾你。”

  “你知道嗎?當年在作訓基地裡我和杜少卿爭過,一個人究竟能不能改變一場戰爭的結局。”

  許樂望著一直瞄準著自己的黑洞洞槍口艱難地笑了笑:“今天我本來想證明給他kàn我是對的,但沒想到輸的這麼徹底……不過打的很爽。”

  “我發現你和杜少卿很像。”李封說道。

  許樂疑惑地皺起眉頭,說道:“我不喜歡杜少卿的性格,總沉著一張臉像我欠他很多錢,我除了抄襲他戴墨鏡之外,真想不出來有什麼和他相像的地方。”

  裝甲車裡負責押送的鐵七師丅軍官,聽到許樂的話,想到自家師長的模樣,表情非常精彩,然後馬上回復絕對的嚴肅冷漠。

  “我是說你和杜少卿那個冰雪人嬌一樣娘們兒氣!”李封衝著他憤怒地吼叫道:“這他媽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得瑟!”

  許樂沉默頃刻,聲音微啞說道:“不管那些大人物用的藉口是怎樣的無聊,但我這些天未經法院審判,殺了這麼多人,無論怎麼審,終究不過是個死刑。”

  “那些人都該死。”李封瞪著因為他剛才那聲冰雪人妖而憤怒起來的鐵七師丅軍官,寒聲說道:“害死老虎的人都要死!”

  “終究不過是個死字,你何必再來整這齣。”許樂疲憊地搖了搖頭。

  “從首都到港都,我一直kàn著你在殺人……殺得好。你知道我並不怎麼喜歡你,但你是在替老虎報仇,我總不可能kàn著你去死。”

  李封冷淡說道:“死不算什麼,但我想你肯定不願意被他們冤枉成帝國人而死。”

  “有道理。”許樂緩緩瞇起眼睛,艱難說道:“生是聯邦的人,死也得是聯邦的鬼,只要不是餓死鬼就好。”

  李封低聲罵了幾聲,將剛剛拆開的糊狀營養棒粗魯地塞進他乾枯的嘴裡,然後欲言又止,望著他蹙眉問道:“許樂,你有沒有想過你真可能是帝國人?”

  “別扯蛋。”許樂含糊不清回答道:“如果我是帝國人,我那個到死都沒有離開過東林,甚至連納西州都沒有出去過的老媽,肯定第一個不答應,心想他媽的誰給我報銷一夜情的路費啊。”

  李封覺得很有道理,哈哈大笑起來。

  笑聲中,他用手指按在兩人手腕間的持製手鋒上,悶哼一聲,用力一錯,車廂內一陣勁氣噴射,特製合金手詩的精密機械卡簧,竟生生被這股巨大的力量壓的變形,再也無法打開!

  車廂內的鐵七師丅軍官震驚地kàn著這一幕,其中有名丅軍官下意識kàn了一眼前方,這套特製合金手鋒的鑰匙在前方師長的手中,只不過kàn模樣,那把鑰匙應該已經沒用了。

  迎著許樂不解的目光,李封很隨意地解釋了一句:“這樣一來,應該沒有人還敢試圖偷偷殺死你了。”

  聽到這個解釋,許樂冰涼的胸腹間忽然多了一些暖意,他想聳聳肩,卻發現此時的身體狀況竟然連這個簡單的動作都不出來,只好笑著kàn著像座小山般的年輕上校,心想這真是個驕傲而又孩子氣的傢伙。

  綿連不知多長的部隊挾著煙塵,向首都持區駛去,十餘台黑sè機甲沉默地跟隨著一輛丅軍車旁,他們嚴謹地執行站少卿師長的直接命令:如果車內那個人試圖逃走,或者說李封上校試圖幫助那個人逃走,他們有權力直接把這輛丅軍車轟成碎片,包括李封在內。

  雖然有聯邦丅軍方的參數指引,並且按照對方要求加裝了全艦護板,但走私商船通過巨型扭率空洞之後,還是受到了嚴重的損傷。 所以當聯邦政丅府讀判代表,最終在木恩充滿感情其至到了令人厭煩程度的要求下,同意地下抵撫組織談判團訪問首都星圈時,他們已經換乘了聯邦丅軍方的戰艦。

  直到現在,木恩依然沒有想明白,為什麼對方忽然就同意了自己的請求,只不過在會見許樂上校一事上保持著沉默。 他自然不知道,這是帕布爾總統的意思,在經歷了太多的事情后,總統先生非常願意親切接見來自帝國的抵抗組織戰士,並且想讓整個聯邦的民眾,kàn到他與那些異鄉人握手的畫面。

  懷草詩並不關心這些瑣碎的事務性問題,依舊扮演成木恩跟班角sè的她,甚至沒有表現出一絲對於可能被木恩出賣給聯邦的警惕,只是平靜地註視著戰艦舷窗外陌生的星河景象。

  要知道如果木恩告訴隨行的聯邦丅軍人,那個短頭髮戴帽的瘦弱青年,就是聲震宇宙,雙手染滿聯邦戰士鮮血的帝國公主殿下,相信聯邦政丅府一定會非常願意付出所有代價,並且給予木恩無法想像的回報。

懷草詩進入過聯邦所在的星域,但這是第一次深入對方的首都星圈,她瞇著眼睛,平靜的眼眸裡偶爾流露出一抹極強烈的渴望,珍惜著所有時間,將眼前kàn到的星河景象與情報署花大代價從百慕大搞到的星圖做著比較。

  由加里走廊通道抵達西林大區,在落日州生活一段時間,漫長的太空旅程中還經過了聯邦幾處重要的空間檢查站,這位帝國公主殿下沉默而細緻觀察所有細節,比如對方普通民眾的飲食,交通工具數量以及精神狀態,從中判斷出聯邦當前真實的經濟情況,社會必需特供給及普通能源供給狀況。

  她越 kàn越沉默,從很多細節裡發現了一個震驚的事實,帝國和聯邦之間經濟實力及丅軍事潛力的差距,比情報署的估計更大。 至於科技水平方面的差異,只需丅要kàn到聯邦丅軍艦可以自如穿行於加里走廊通道,還有窗外這片舊月基地上如黑sè海洋般的太陽能塊,便可以很簡單地得出令所有帝國人感到寒冷的結論。

  “那顆蔚藍sè的星球就是引根據父親當年的說法,這是他在宇宙中kàn到的最像花家先祖曾經描述過的人類祖星。”

  漫長旅程中大部分時間恭藏在艙房內kàn小說的中年人,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懷草詩的身旁,一頂頗具帝國北域星系風格的寬檐帽,將他那張俊美的有些過分的臉龐遮了起來。

  “我知道你此時的沉默下隱藏著怎樣的真實情緒。”

  帝國大師範微微笑道:“父親當年或許正是kàn到了雙方如此巨大的差距,才會全力阻止先帝啟動西林遠征,並且試圖用種子計劃來促成這片宇宙的和平。只可惜最終他失敗了,而種子計劃在你父親懷夫差的手裡,又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副模樣。”

  不知道如今已經長眠在要城山後的聯邦丅軍神李匹夫,如果聽到當代帝國大師範的這番話,會生出怎樣複雜的情緒。

  懷草詩沉默地kàn著戰艦前方那顆蔚藍sè的星球,緊緊抿著唇角。

  “不過你也不太過擔心,帝國始終擁有兩個聯邦無法批擬的優勢。一是人口,任何戰爭血拼到最後其實只是比拼生育速度,人類的戰爭和猴子的戰爭沒有任何區別。”

  帝國大師範大概有某種方法,能夠保證自己的聲音不會被戰艦上的監控設備聽到,悠悠然說道:“二是權力的集中,帝國祇有一個聲音,聯邦卻有無數種聲音,雙方間的戰爭越慘烈,這種區別所帶來的影響就越大。”

  “當然,做為熱愛文學和平及席勒小說的我,非常不願意kàn到這場戰爭走到這一步。”

  懷草詩終於打破了沉默,目光微冷說道:“這些事情我都不擔心,我只擔心那個自以為自己是正義使者,被聯邦人教成了愚蠢石頭的傢伙,會不會還在為這些異鄉人拼命。如果他就這麼沒有任何意義地死了,我這趟冒險豈不是顯得太過滑稽可笑。”

  “讚美造物主,幸虧當時在府裡你們兩個沒有真的發生什麼,不然真要應了席勒大師八部曲裡的情節,我的罪過可就大了。”

  大師範輕輕合上手掌,望著越來越近的蔚藍sè星球,目光沉醉在星球北部那片橫亙無數公里的巨大白sè雪雲,讚歎說道:“父親,你的形容沒有錯,果然是好大的一朵棉花糖啊。”

點評

emm386  感謝您的接力,接下來換我吧.....  發表於 2011-10-14 16:40:32

天使長(十級)

臺灣絕不是中國的一部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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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14 16:39:08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星光流年 第四卷星光流年 第二百一十九章 嶄新時代的到來

    當!當!當!當!

    強勁有力的鋼琴重音從電視裡傳了出來,隨著鋼琴曲的進行,鏗鏘的旋律變得越來越凝重,彷彿黑色的云層籠罩了城市的天空,將要飄下被硝煙塗成鉛色的 雪花,一股極深沉的危機盛油然而生,就在這種令人壓抑的氣氛中,低沉嚴肅帶著濃郁悲憫味道的畫外音響起。

    「這是三十六憲歷的最後幾年,兇殘的帝國皇族,再次啟動極不人道的強行穿越通道計劃,兇猛的空間湍流,他們無法掌握的扭率數據監控,讓穿越空間通道,變成一種近乎自殺式的行為,往往一百艘飛船才能有一艘成功地穿越,而其餘的全部成為悲慘的犧牲品。」

    只不過一次帝國皇族的兇殘是施加在自己的身上,那 些搏命般投入空間通道的飛船上,全部都是他們自己的後代。終於,有一艘飛船幸運的通過了加里走廊,像竊賊一樣躲避憲章光輝,悄悄遁進百慕大三角星域。」

    「這艘飛般主要承擔著運送一名嬰兒的任務,當這名嬰兒被百慕大人口販賣組織輸入聯邦境內,他的幸運,便成為無數聯邦家庭厄運的開始,收養嬰兒的善良聯邦男 人姓麥,他給嬰兒取的名字叫做麥德林。

    這部由聯邦軍方金星紀錄片廠出品的紀錄片,名字叫做《帝國的種子》,由著名導演白澤明執導,今天正式開始在聯邦新聞頻道上播出。

    隨著低沉畫外音憂慮的描述,電視光幕上 出 現天真嬰兒在聯邦某處民房內玩耍的場景,包括最開始時帝國飛船強行突破空間通道,這些畫面前是由導演憑藉想像完成,但這並不影響這部紀錄片所要達到的效果,僅僅是一個開頭,便成功地捕捉住所有聯邦民眾的目光。

    在沉就數年之後,聯邦政府開始解密帝國種子計劃,向聯邦民眾正面前述麥德林事件,雖然社會中早有這方面的隱約傳聞,但絕大多數普通民眾依然被紀錄片所描述的故事震驚的難以言語。

    已經快要被很多人連忘的蒼老白議員,重新回到眾人的記憶中時,竟然已經不再是一名畢生致力於聯邦大和解,反對暴力的慈祥和平主義戰士,而是變成了帝國人可怕陰謀的險惡執行者 !

    根據紀錄片的描述,在前任總統、帕布爾總統、憲章局及光榮的聯邦軍隊共同艱辛努力下,在麥德林試圖將空間通道重要數據帶回帝國前,聯邦政府英明地識破了他的險惡用心,將其擊斃於環山四州和平基金會大樓。

    同時,因為還有很多帝國種子險惡地潛伏在聯邦內部,為了防止驚動他們及邪惡的帝國方面,所以政府進行了嚴密的情報封鎖,沒有將這個信息通知聯邦民眾,直到最近聯邦已經確認清洗完全成功,該行動才正式解密。

    在這部紀錄片中,理所當然,沒有任何畫面和文字提到帝國種子麥德林的死亡,與許樂上校及另一名叫施清海的男人之間的關係。

    莫愁後山臨湖的露台上,可以清晰地看到湖面上的倒影,對面山坡上青黃層層相迭的林木隨著起伏的湖水,泛成不似人間的絕 美畫面。

    沈大秘書站在那把高背椅後方,輕聲說道:「利緣宮先生剛剛來了電話,他不明白政府為什麼會選在這個時間段,宣傳這件事情,想詢問您有什麼看法。」

    「那個喜歡戴滑稽圓帽的老頭子,可不是沒文化的滑稽戲演員,看來真是裝老糊塗裝成了習慣。」

    邰夫人將精緻的銀勺放進古納瓷盤,望著湖光山色平靜說道:「政府需要造勢,需要一個爆炸性的新聞吸引 民眾眼光,忘記古鐘號的事件,至 於議會山和連續多場暗殺,更是需要被徹底忘記。」

    「當然,以帕布爾隱藏在身體裡的真實性格,如今既然成功連任,想來非常願意撕掉麥德林最後的外衣,將那個死人踢倒在地再踩上兩腳,無論怎麼看,麥德林都是他從政以來遇到的最麻煩的對手。「紀錄片 裡並沒有提到許樂上校,如果他真的是帝國種子……

    沈離態度極為謙遜地請教道:「既然是想操弄民眾心理,為什麼不順便把許樂扔出來當靶子?」

    「普通民眾要接受事物需要一個過程,不然很容易產 生質疑甚至是反動。一旦他們徹底接受麥德林是帝國人的事實,那麼 當日後現那位聯邦英雄也是帝國人,再接受起來會簡單很多。」

    「帕布爾,或者是別的能夠影響或者控制輿論的人,其實都是在做同樣的事情。用足夠美味又沒有什麼危險性的信息去喂食民眾,就像百慕大那邊的農場主,巧妙而冷血地控制著喂食量,既要讓雞吃的足夠多以免大吵大鬧,又不能讓它們脹死。」當然最關鍵的是,不能讓那隻雞發現自己的命運就是被人吃。

      邰夫人微嘲一笑,放下手中的咖啡杯,說道:「在我看來,喬治卡林從來沒有真正弄明白這麼問題,信息量如果太過龐雜,普通民眾根本沒有能力去分辯自己需要什麼,只能被動的去吃,直到最後被喂成白痴。」

    沈離沉就地站在 夫人身後,回憶著書籍上曾經出現過的類似的論點,只是覺得這種話出自夫人的口,感覺實在有些怪異,沉就片刻後說道:「現在看起來,所有問題都集中到一點上,許樂上校究竟是不是帝國的種子。」

    邰夫人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沉就望著深秋山下的湖水,湖中黃林裡的秋意,想起了很多年前的很多事情,淡淡說道:「邰老怎麼說的?」

    「邰老局長在電話裡說,他很享受現在的養老生活,天天打打高吝夫球很愉快。許樂那件事情他沒有給出看法,只是在最後說了句……一個時代結束了。」沈離頓了頓,看著夫人的背影低聲說道。

    「由他去吧,邰家就他一個遠親,老了就多歇歇也好,只是當年他總不肯多生幾個兒子,偏偏收養了一堆女兒,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

    邰夫人當然知道那位憲章局前局長,為什麼從年青到蒼老,始終不肯抱養兒子,只不過對此一直心懷感激的她,不願意點破。至於邰老局長所說的一個時代結束,自然指的不是許樂。

    那個時代指的是當年那位真正心懷聯邦,最終病逝在任上的前總統,軍神李匹夫,邰夫人和她的丈夫,老局長,或者還包括那個流浪在星辰間的男人,由這些人構成的聯邦過往。

    隨著帕布爾政府的強勢崛起,隨著鐘瘦虎的死亡,隨著許樂馬上將要到來的死亡,一個全新的時代,讓人完全看不清楚前景,不知是好是壞的時代就此掀開了帷幕。

    邰夫人起身離開露台,她的背影看上去依然年輕,只是不知道在這個新時代裡,她和那些大家族的統治者們,還有沒有資格站在舞台後方欣賞或者冷眼旁觀聚光燈下的演出。

    深秋的議會山,正在召開閉門秘密聽證會,除了管理委員會的數百名議員外,哪怕是他們最親密的下屬,也被強制要求離開。

    這場秘密聽證會與那部紀錄片無關,與已經被拋進深測的麥德林無關,只與一名叫做許樂的聯邦上校有關。

    剛剛開始,議會山便陷入了無比激烈的爭論或者說是爭吵之中,幾名男性議員直接對主席台上剛剛宣讀完政府報告的政府國家安全顧問起了惡毒的人身攻擊。

    「許樂上校是聯邦政府樹立的英雄,是你們那位總統強力維護的親信,你這時候居然要我們相信,他居然是個帝國人! 是你們認為 我們瘋了,還是你們自己瘋了?」

    「民眾不知道麥德林是誰殺的,你不知道?帝國那位屠夫郡王是誰殺的,你也忘記了?安全顧問先生,我真的很想知道,你那個油光鋰亮的腦袋裡是不是充斥著人造蛋清 !」

    坐在主席台最高處的副議長錫安先生,明顯已經無法控制當前失控的局西,而且看上去他也並沒有控制局面的意圖。

    老議長撫摩著額頭上的白,想著最近運段日子陡轉直下的局勢,知道自己當初寄望於許樂把風波鬧的更大,從而成為副總統甚至直接一步成為聯邦總統的希望已經完全破碎,想到自己來日無多,能夠不在臉上流露出失望情緒已經不易,哪裡還有心情理會旁的事情。

    正在憤怒指責政府和總統,嘲諷怒斥國家安全顧問的議員先生們並不欣賞許樂上校,甚至無比厭惡或者說恐懼,今天議會山上有好幾個空蕩蕩的座位,不時提醒眾人,這些座位的主人就是死在許樂和他同伴的槍下。

    但如李封對杜少卿所說,整個聯邦沒有人相信許樂會是帝國人,議員們也不相信。

    前不久那場聲勢驚人的大遊行,直接導致帕布爾政府愈強勢,被迫沉就太長時間的議會山,那些或多或少身後有大家族影子的議員們,毫不猶豫地抓住政府這次在他們看來極為愚蠢的失誤,起反攻。「注意你們自己的風度!同時提升一下你們的邏輯判斷能力 !」

    此刻場面代表著 政府和相當一部分議員快要撕破臉,國家安全顧問也不再顧及什麼,臉色鐵青地敲打著面前的議事席,大聲訓斥道:「聯邦英雄就不能是帝國間 諜?麥德林還是聯邦民眾選出來的議員,不一樣是帝國人!」

    議會山裡的嘈雜聲漸漸變弱,有議員開始認真地思春某種可能性,有些後悔剛才是不是反應的過於迅,表演過於用力稍顯浮誇 ?

    就在此時,一名穿著淡桃色套裝,約摸五十歲左右的女性議員站了起來,舉手示意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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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14 16:46:01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星光流年 第二百二十章 最終的審判

     伊沃議員是東林大區礦工的女兒,沒有任何背景,在議會山裡向來以直接孤立著稱。去年那場關於聯邦通緝許樂的聽證會上,正是她首先向死在醫院大樓裡的保爾森議員發難。

     「許樂上校和帕布爾總統一樣,是我們東林大區的驕傲,現在你們說那個東林的男孩兒是帝國人,我從感情上絕對無法接受。」

     伊沃議員看著前方的國家安全顧問,說道:「我要證據,我要無可挑剔的證據,不然我一定會和你們鬥爭到底。」

     國家安全顧問看著她,沉默片刻開始回答。他知道這位女議員是總統先生在議會裡的堅定支持者,所以回答時的語氣非常禮貌。

     「憲章局正在安排證據二次認定,如果各位議員願意,政丅府非常歡迎你們進行全程監督。總統先生的意思是,既然要指控一位聯邦英雄,那麼相關證據必須要所有人相信,甚至包括許樂他自己。」

     ……

     ……

     深秋某日,無數輛深色汽車順著郊區那道筆直的斷頭路,緩緩駛入憲章局大樓,這些車輛裡有來自議會山的議員,簽署了臨時保密協議的民間代表,各權威嚴肅媒體的資深記者,自然也有來自政丅府的高級官員,軍方的多名重要將領,帕布爾總統親自到場,而七大家則是派出了最值得信賴的代表。

     憲章局擁有整個聯邦所有機構裡等級最高的安全措施,甚至比總統官邸更高,平日裡就是戒備森嚴,今天的氣氛更是顯得無比壓抑緊張。

     聯邦各界大部分頭面人物云集於此,如果帝國方面有能力在此時引發一場大爆炸,可以毫不誇張地得出某個結論,聯邦必然會陷入混亂之中——這是很老套的形容方法,對今天的場面卻非常適用。

     鮑勃主編和伍德記者站在憲章局大樓下方,打量著這幢外形線條過於規則,從而顯得特別像盒子樣的建築,做為新聞從業人員,第一次有機會被允許進入神秘的憲章局內部,他們本應該興奮地記錄所kàn到的一切,然而此刻他們的情緒異常複雜沉重。

     絕大多數人都被請入了憲章局大樓,數輛防彈軍車才高速駛了過來,在幾名荷槍實彈表情嚴肅的憲兵看護下,鄒郁和商秋戴著手銬跳下軍車,從外表上看,政府的秘密調查並沒有讓這兩位女子吃什麼苦頭。

     畢竟是一位是前國防部長的千金,而且最近數月再次受到那位夫人的邀請,密集前去飲茶,另一位則是聯邦首屈一指的天才工程師,巨型企業果殼機動的首席技術董事,無論是哪個調查部門,都必須對她們客氣一些。

     政府今天專門要求她們前來觀看生物標記比對,隱約裡透露出某種信息,看來總統先生或者是李在道將軍,希望她們在認清楚許樂真面目後,能夠幡然醒悟,不要在迷途中越陷越深——這又是很俗套的說法,但用來形容政府對依然很有價值的這兩位女性的態度,又非常合適。

     許樂是聯邦的戰鬥英雄,民眾心中的偶像,忽然被指控為帝國間諜,如此重大的事件,必須擁有足夠強悍的證據,所以帕布爾總統毫不猶豫地同意了二次生物標記對比,並且意圖以此次事件為契機,讓最近因為連串事件變得有些風雨飄搖的政局迅速穩定下來,整合聯邦力量,讓團結這個詞彙重新進入所有人的內心。

    最後駛抵憲章局的是一輛墨綠色的軍車和一輛則是沒有任何標記的黑車,車輛停穩在石階下,李在道將軍從軍車裡走了出來,平靜而溫和地望著前面那輛黑車。

     黑車車門緩緩打開,一名臉色蒼白身材瘦削的年輕人走了下來,雙手緊緊握著一個金屬小箱。

     白髮蒼蒼的靳管家擔憂地看著他,說道:「少爺,要不然我來拿吧。」

     邰之源搖了搖頭,提著金屬小箱向憲章局大樓裡走去,箱子並不重,但他戴著防滑白手套的雙手握的極緊,因為箱子裡放著一瓶他親自去傾城軍事監獄,從那個傢伙身上抽出來的鮮血。

     這瓶血無法決定許樂的生死,卻可以影響到整個聯邦的政治局勢,但對於邰之源來說,這瓶血的重要性主要在於,它能夠證明在某些人看來比生死更重要的東西。

     金屬箱的內部保護極為精密高級,就算從數十米的地方墜落地面,裡面的東西也可能不會出問題,但這個箱子對於許樂來說太過重要,牽涉太廣,他只相信邰之源,而邰之源只相信自己拿著,才不會被人替換。

     直到此時此刻,雖然沒有人相信聯邦中央電腦真的會也錯,但像莫愁後山這種不止一次利用過憲章局內部工作人員的勢力,依然認為上次所做的生物標記對比,極有可能是憲章局在政府授意下做了手腳。

     基於相反的原因,李在道親自去了一趟傾城軍事監獄,全程監督了邰之源替許樂抽血的過程。

     至於麥德林的生物標記,則是一直儲藏在憲章電腦的核心深層備份中,而且莫愁後山和鐵算利家在當年麥德林一案爆發後,也暗中儲備了一份,沒有任何人能夠做假。

     ……

     ……

     人們走進了憲章局大樓,過了很久很久,人們走了了憲章局大樓,就在此時,一場深秋寒雨毫無徵兆地落下,身份尊貴的人們自有隨行人員撐起了雨傘,剎那間,大樓前方的廣場上綻開一朵朵黑色的花朵,遮住了人們的臉,看清楚他們臉上此刻真實的情緒。

     由憲章局通往外界那條寬闊筆直的斷頭路上,再次被各式各樣的深色車輛佔據,絕對大部分車輛都是黑色的,冰冷的秋雨噼噼啪啪擊打在車上,輪胎捲起重重水霧,呼嘯而走,彷彿剛剛參加了一場悲傷的葬禮,當葬禮結束,人們便匆匆離開,不想沾惹上任何晦氣。

     最後到的邰之源依然最後一個從憲章局大樓裡走出,那張瘦削蒼白的臉頰上染著兩團極不健康的紅暈,沒有提著金屬小箱的兩隻手,有些暴躁地揮動,拒絕了靳管家伸到頭頂的雨傘,就這樣走下石階,走進雨中,任由冰冷的秋雨將身體從上到下淋的濕漉一片。

     除了憲章局大樓內的大人物們,遼闊的宇宙遠端,身處戰場核心區域的墨花星球上,還有一些人幾乎同時知道了結果。

     根據帕布爾總統的親自命令,憲章局專門架設了一個多重加密信息通道,把生物標記對比的畫面,同步傳送到墨花星球上。在聯邦基地裡的某間辦公室內,新十七師自於澄海師長以下的所有高階軍官,再加上所有的前七組隊員,集體收看了這一幕。

     聯邦政府不得不這麼做,因為隨著鐵七師和小白花MXT在山野間的那場戰鬥,他們對許樂是帝國間諜的指控,雖然沒有洩露到社會上,卻在部隊中不受控制地流傳,甚至流傳到了帝國前線。

     部隊官兵最敬重像許樂這樣不怕死的英雄人物,就連鐵七師最後都不忍下手,更何況別的戰士。當然在聯邦軍隊嚴明紀律之下,各部隊軍心士氣有所動搖,但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

只有新十七師的反應格外強烈,從赫雷團長到花小司,從林愛到普通的士兵,更不要說像熊臨泉顧惜風這樣的傢伙,他們堅決認為這是聯邦政府最無恥的黑暗迫害,甚至已經開始拿起槍械,準備強行登上戰艦,殺回首都星圈去救人!

     在這種比嘩變更可怕的局勢前,聯邦政府必須在第一時間用鐵一般的證據,震懾住這些悍不畏死的軍人。

     坐滿了人的房間內死一般的沉默,只能聽到無數道急促的呼吸聲。為了看清長距離信號傳輸所造成的雪花圖像,赫雷團長的眼睛已經瞪的有些血紅,然而最終只是變成了絕望,他沉重地喘息著,撕開軍裝的領扣,想要端起杯子喝水,卻發現杯子裡的水早已經喝的一乾二淨。

     對於官兵們最近幾天無比激烈的反應,甚至是準備殺回首都星圈的恐怖舉動,於澄海師長一直保持著沉默。

     做為軍神李匹夫那一代的老兵,他始終堅持認為部隊需要的不是冰冷的殺人機器,而是充滿熱血朝氣和不平之氣的大好男兒,而且他和下屬們一樣,認為所謂帝國間諜的指控,肯定是聯邦政治家們又一次令人作嘔的陰謀,然而事實卻並不如此。

     「好了,一切都結束了,回到各自的戰鬥崗位上,準備和帝國人做戰吧,當然,你們要做好迎接軍法審判的心理準備。」於師長沉聲說道,臉上的皺紋彷彿變得更深了一些。

     「別像個娘們兒」

     臉色陰沉的熊臨泉站了起來,盯著身旁揪著頭髮陷入惘然之中的顧惜風咆哮道:「反正我不信!」

     他望著房間內的戰友們,憤怒地揮舞著手臂:「頭兒帶著我們打了這麼多場仗,哪一次不是衝在最前面?他殺的帝國人比誰少?他是我們的頭兒!你們的教官!像他這樣的人怎麼能是狗日的帝國人!」

     熊臨泉憤怒摔門而出,片刻後,門外傳來一聲發洩般的嚎叫,還有無數發達林槍炮子彈撕裂天空所發出的尖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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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14 16:55:42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星光流年 第二百二十一章 兩個男人和一抹哭似的笑…

     這件注定會震動整個聯邦的事件,在憲章局大樓內被強而有力地確定了發展的方向,臉色蒼白身體瘦削的太子爺,神情惘然漠然地行走在冰冷的雨中。

     沒有人知道,一個同樣臉色蒼白瘦削無比的傢伙,因為另一件本來注定會震動整個宇宙,卻被強行掩埋進數據碎片裡的大事件,被人送進了南半球某處軍事精神病專科醫院。

     慘白的眼球已經佈滿血絲,眼窩深陷,此刻的貝得曼看上去就像是吸毒過量的街頭廢物,因為憲章局地底那場歇斯底里的遭遇,精神遭受嚴重衝擊的他,多 了很多令人懷疑的小動作,比如嘴唇時不時會高速顫抖,比如他經常張開十根枯瘦的手指,在身前從上往下,比劃著瀑布落下的模樣。

     「我沒有瘋。」貝得曼虛弱地縮在椅子上,看著面前的醫生,眼眸裡滿是得意與悲傷「憲章電腦活過來了,我親眼看見的,但接著我又親眼看著……她被人弄死了。」

     由始至終,這位在機械語言方面有可怕感覺的天才,堅持稱呼擁有智慧的老東西為她,此時談起那 個偉大機械智慧的死亡,他的臉上又忍不住露出哀戚的容顏。

     醫生一直平靜微笑地傾聽,簡單地做著病歷記錄。走出病房後,醫生對強壯有 力的男護士低聲吩咐了幾句,然後對面前的年輕中校軍官微笑說道:「咱們這裡是部隊醫院,既然你把人交給我,那就放心吧。

     軍官認真說道:「裡面這個人對聯邦有大功,只不過……知道的事情太多 了些,你們 一定要好好照顧他。」「明白,我會讓他在這裡安享晚年。」醫生微笑回答道:「有任何問題我都馬上通知你。」

     軍官舉起右手敬了個軍禮,道了聲辛苦,離開這座遠離繁華世界,充滿連他都想要逃避藥水味道的精神專科醫院。醫生望著軍官的背影溫和微笑,然後透過門上的觀察窗望向病房內。

     薄薄一層玻璃的那邊,被強壯男護士穿上束縛衣的貝得曼,正滿臉驚恐地尖叫著:「我知道!針管裡面是氯丙嗪!不要給我打,我不要!我求求你,不要給我打這個,我不想變成白痴 !」

     貝得曼因為恐懼,虛弱的身體在床上強掙地掙動,看上去就像是一條被扔進沙漠裡可憐彈動的魚,他淒聲哀求道:「我知道我錯了,我沒有精神病,我什麼都不知道,那個傢伙從來沒有活過!你們就放過我吧。

     醫生隔著玻璃看著這一幕,看著鋒利的針管緩緩扎進那個男人蒼白的皮膚,聽著門內傳來的淒厲慘叫,臉上的微笑變得更加溫和。

     傾城軍事監獄最深處,直屬小眼睛部隊的那支特種部隊,裡三層外三層,包圍監視著安控措施最森嚴的那間囚房,時刻防備著裡面的那兩個人暴起越獄。

     雖然說傾城軍事監獄關押的全部是聯邦罪大惡極的血腥重犯,各項安全措施應該毫無漏洞,但每每想起囚房裡那兩個人的傳聞,從監獄長到這些從費城修身館裡艱辛磨礪出來的聯邦精銳,都難以控制內心的緊張情緒。是的,一間囚房裡關著兩個恐怖的傢伙。

     許樂重傷被鐵七師逮捕後,李瘋子直接憑強悍的指力捏扁了特製合金手銬的精密鎖,兩個人的身體便一直被手銬連奄一起,沒有鑰匙自然無法打開,而且他也不會允許任何人試圖打開。

     進食,治療,洗澡,上廁所,睡覺,所有時間他們都在一起,李瘋子每秒鐘都守在許樂的身邊,警惕而充滿暴戾味道的目 光掃視四周,因為他相信膽敢設計如此無恥陰謀的聯邦政府,絕對敢盡一切辦法暗中殺滅許樂。

李瘋子的身上流淌著標準軍人的臭脾氣,絕對無法容忍這樣的事情發生,更不能讓現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真正疼愛自己的小姑,還沒有出嫁就要守活寡。

     在傾城監獄這些日子,李瘋子就這樣守在許樂的身邊,守在這間幽暗的囚室之中,就如 同守護著部隊的陣地,寸土不讓。「虎毒不食子,結果反而被吃,鐘叔被他們就這樣害死了,我倒要看看,那個老王八會不會下毒手殺死他唯一的兒子。」

     李封叼著煙卷,坐在床上,冷冷盯著囚室外那些表情嚴肅的特種兵,想起剛剛離開監獄的父親,聲 音寒冷無比。

     年輕上校魁梧到恐怖的身軀裡隱藏著憤怒與惘然,被許樂清晰地捕捉到,他非常清楚這是為什麼。自幼離家在西林前線度過整個青春期的李瘋子,一直把那頭老虎視為最親近的長輩,甚至是父親一樣的角色,然而古鐘號爆炸的幕後黑手,殺死鐘司令的 真兇,卻是他的親生父親,他能做些什麼?「阿源這個傢伙,剛才居然抽了我這麼多血,也不想想我傷還沒好,有可能直接被他抽到斷氣。」

     夾著煙卷的許樂笑著岔開了話題,然而想起先前邰之源凝重的神情,手指微微一顥,煙灰落在床單上。此時此刻,首都特區憲章局大樓裡,正在進行第二次生物標記。

     對無法接受的事情,一旦接受,等同於向政府的陰謀投降。

     因為李封的緣故,他的第二次傾城軍事監獄入住,並不是太難過,雖然此次的罪名要比刺殺議員更加恐怖,但各項生活待遇都能得到滿足,無論是滾燙的洗澡水還是香 煙,畢竟監獄方面既然無法趕走李封,當然不敢虧待這位李主席的獨子。

     深深地吸了一口香煙,許樂眯著眼睛,望向窗外的深秋天空,身上穿著溫暖的密織棉保暖衣,因為手銬的關係,左手無法伸進袖筒,只能半披著,或許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他覺得有些冷。

     察覺到許樂的異樣,李封那雙清秀的眉毛微挑,臉上泛起一絲嘲笑,說道:「怕死了?要知道戰爭年代刺殺總統的都是賣國賊,你死有餘辜。」

     「總統和你父親謀殺鐘司令,反而能激起聯邦民眾心中的憤怒,借勢啟動對帝國的全面戰爭,所以他們不是賣國賊?如果上次我真能殺死總統,其實也可以把罪名推到帝國人身上。」

     許樂叼著煙卷,含糊不清說道:「他們不是說我是帝國人嗎?按照他們的邏輯,帕布爾總統就應該自我犧牲。帝國人刺殺聯邦總統,這可比古鐘號那件事情猛更多,把民眾和部隊的戰鬥激情煽動起來「聯邦肯定能在戰場上獲得最大的勝利。」

     就在李封準備讚美許樂這記對聯邦政府特有力打臉時,懷中的電話響了起來,他在第一時間接通,並沒有避開許樂。

     掛斷電話後,李封轉過頭來,表情極複雜地看著許樂,沉就了非常長的時間,聲音徽嘶說道:「出結果了。許樂的眼睛眯了起來。」你真不知道自己是帝國人?」李封收回目光,沉就看 著唇間泛著白霧的煙卷,十分專注。

     許樂緊眯著的眼睛驟然睜開,看似冷靜的臉頰上,那對像刀一樣直的濃黑眉毛危險挑起,平時充滿誠摯可信味道的眼瞳在極短的時間 由緊縮,然後緩緩舒張。他沒有回答,因為無法回答。

     幽暗囚室內陷入死寂般的沉就中,漫長枯燥到彷彿將要凝結的 時間,就在沉就中緩慢行走,直到李封微冷的聲音再次響起。

     「當年就是在這座監獄裡,爺爺第一次見你。你應該記得,當著你的面,我答應過他,如果將來有一天,你敢背叛聯邦,我一定會親手殺了你。」

     許樂依然沒有回答,雙腳縮回床上,後背仰靠著牆壁,漠然地看著對面雪白牆上某處死蒼蠅在夏天時留下的烏黑血跡,不知道在想什麼。

     「許樂我一直都不喜歡你,你可能是個好人,但肯定不是個好兵,經常瞎搞,可我必須承認,我從來沒有想像過你會背叛聯邦。所以我一直不明白爺爺當時為什麼會如此嚴肅地說出那番話。」

     李瘋子深深吸了口香煙,用舌尖用力地舔著嘴唇,停頓片刻後繼續說道:「我現在大概明白了一些-,或許爺爺比所有人都更早知道這件事」

     許樂依舊倚靠著牆,眼睛沒有眯,像刀一樣的濃眉也漸漸舒展,就這樣沉默看著對面,沒有說話。

   「我相信你並不知道自己是帝國人,當然沒有背叛過聯邦,但既然你的身體裡流淌著帝國皇族的血,這本身 就是一種背叛。」

     李瘋子將已經沒有滋味兒的煙頭扔到地上,轉過頭看著極近的那張漠然的臉,說道:「我不會親手殺你,因為你是好人。」「不,帝國人沒有好人,好吧,就算你是帝國人,但肯定不是帝國間諜,這個理由應該夠了。」

     聽到這段明顯有些邏輯混亂而可笑的話,許樂轉頭望著他,唇角牽動,極難看地笑了笑,說道:「走吧。」笑的像哭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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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14 17:03:34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星光流年 第二百二十二章 望星空

     聽到走吧兩個字,李瘋子沉默了很長時間,點了點頭。

     兩個人此時幾手並肩坐在床上,背靠囚房牆壁,很有默契地隨意舉起被銬住的手許樂的左手,李封的右手,同時向相反的方向用力。

     把他們兩個人銬了很多天的特製合金手銬,精密卡簧早已被破壞,就算有鑰匙也無法打開,然而就在床上那兩今年輕男人看似很隨意的拉扯下,竟開始喀吱作響,逐漸變形!

     一聲清脆的金屬斷裂聲迴蕩在安靜的囚室之中,特別針對許樂製造的加粗合金手銬,就這樣被兩個人生生扯斷!

     只剩下一個圓圈的手銬,在兩個人的手腕上旋轉不停,逐漸消化著先前那刻承受的恐怖力量,泛著冰冷光澤的斷口,不時閃動。

     幾名一直守在囚房門外的聯邦精銳特種兵,看到這個畫面,直接被震撼的身體僵硬,眼瞳劇縮,陷入長時間惘然的精神狀態,直到李封臉sè鐵青走到門口,他們才反應過來,比以往更加謹慎地打開房門。

     看著逐漸消失在走道深處的李封魁梧強悍的背影,看著囚房內再次看著牆上蒼蠅屍體與黑血發怔的許樂,這些都在費城修身館裡接受過近身戰技修行的精銳特種兵,依然難以相信,這個世界上居然真的有人能夠生生掙斷如此堅硬的合金手銬。

     而且他們只用了一隻手的力量!這是人還是機器?

     精銳特種兵們直到此時完全認同部隊裡的傳聞,許樂和李瘋子毫無疑問,就是聯邦最強大的兩個男人,只不過現在他們的處境卻是截然不同,李封可以隨時離開這座監獄,許樂卻只能沉默地枯坐囚室,等待著死亡的到來。

     許樂靠牆坐在床上,微偏著頭看著對面雪白牆壁發呆,以他的眼力,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烏黑凝固的血清間,早已乾枯的蒼蠅屍體上微小的雙翅高高翹起,看來這個令人厭惡又可憐的傢伙,在夏天被這間囚室前任主人打死時,還在徒勞地試圖逃離。

     何必逃呢?做為一隻蒼蠅,你的命運不是死在糞坑中,就是死在尋找糞坑的道路上,從此糞坑逃到彼糞坑,又有什麼意義?

     許樂疲憊地閉上了眼睛,聽著門外傳來的急促腳步聲,猜到肯定是傾城軍事監獄方面來給自己上措施。

     他明白,李瘋子先前選擇直接掙斷合金手銬,就是想無聲地告訴監獄方面,像這樣的手段根本沒有辦法束綽住自己強而有力的雙手。

     對於這一點,許樂心中沒有什麼怨恨失望,反而認為理所當然,既然確認自己是帝國人,李瘋子必然不會讓自己有機會逃離,換成以前的他,肯定也會做出相同的決定。

     囚室沉重堅硬的合金門無聲滑開,幾名監獄工作人員滿臉緊張地走了進來,首先蹲下把許樂腳上沉重的磁性腳鐐吸附力提到了最高,然後把三副加固手錚扣在了手腕上。

     他的左手腕上有金屬手鐲,有殘缺的手銬,又多了三副手鋒,密密麻麻堆在一起,偶爾觸碰發出清脆的金屬撞擊聲,看上去就像S3流火節上,那些在小麥色秀氣小臂上掛薄手環的漂亮。

     如果是上次在傾城軍事監獄裡,許樂肯定會笑,但現在他不想笑,甚至身體的姿式都沒有變化一下,完全沒有理會這些人,只是當監獄醫生試圖替他注射某種藥物時,才回頭看了對方一眼。

     他沒有阻止醫生注射的動作,只是看看而已。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像石雕樣的許樂終於從劇烈心理衝擊引發的莫名狀態中醒了過來,目光依然淡然無情緒,平日裡有時如出鞘的直刀、有時如歡笑的柳枝的濃眉依然疏淡懶懶,姿式依然未變,但大腦總算是恢復了部分思考的能力。

  帝國人,自己是帝國人,自己幾歲才知道這個世界上原來不止有東林人西林人上林人……還有帝國人?

     像絞動濕毛巾般,許樂絞動著腦汁,努力地思考著童年時的很多回憶,甚至連雙眉都擰了起來,卻依然想不起更多的東西,他只隱約記得小時候父親曾經在餐桌邊讀過報紙,感慨著帝國人的殘暴,而當父親用帝國人來嚇唬小先藝時,母親就會爆跳如雷,父親馬上呵呵笑著道歉。

     現在的他其實已經很少回憶童年時的生活,因為年代實在太過久遠,那場導致半個礦區生活區倒塌的可怕淺層礦難發生時,他的年齡還很小,沒有太多清楚的記憶。

     因為和維哥兒他們一起去礦渣堆上玩機甲對戰遊戲,他極為僥倖地活了下來,然而在地底礦坑裡工作的父親死了,在地上家中的母親和小先藝死了,維哥兒的家人也死了,小強的父親也死了,東林大區多出一堆孤兒,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改變。

     哭喊啞了喉嚨的孩子們,眼睜睜看著工程機甲徒勞地掀動著沉重的速凝水泥塊,場面極其悲傷而混亂,許樂甚至沒能找到父母的遺體,只抱出了妹妹先藝的身體,他現在還記得那具小小的可愛的身體是那麼的冰冷。

     是的,小先藝的小墳還在東林納西州外的小山坡上。這麼長時間都沒有回去看過,他感到很羞傀,這也是他不願意回憶童年的原因。

     那帝國人呢?許樂的濃眉擰的愈發厲害,目光盯著牆壁卻不知道落在何處,他記得自己第一次看到帝國人長什麼模樣是在電視新聞上,好像是部紀錄片,講述歷史上唯一一次帝國官方使團的到訪,聯邦男解說的畫外音裡充滿了俯視低等種族的優越感,每隔三分鐘便會嘲諷一遍使團裡帝國人彷彿永遠不會笑的紙牌臉。

     對於許樂來說,他只記得當時發現電視上那些帝國人並不像父親說的那樣,渾身上下包括臉上都長滿了可怕的長毛,於是想起了死去的家人,偷偷跑到廢棄的礦坑裡大哭了一場。

     第一次見到活的帝國人是在哪兒?應該是在西林邊陲那顆叫5460的星球上,當時自己帶著簡水兒在帝國狼牙機甲大隊的追擊下逃亡,第一次和帝國人相見便是生死相見。

     至於死的帝國人?他已經看過太多太多。

     窗外的太陽向遠方的地平線緩緩沉沒,光線變得黯淡了很多,傾城軍事監獄並沒有如此時的首都那樣下著寒冷的秋雨,靠牆坐在床上的許樂卻像是被凍住了一般,任由暮色在他臉上出現消失,夜色籠罩大地,他一直沒有任何動作,只是沉默。

     沉默啊沉默,沒有在沉默中變態,他只是在漠然地回憶思考很多事情,有很多以前無法理解的事情漸漸在腦海中變成一條清晰的函數曲線,雖然他並不知道這根人生函數曲線起始端的變量為何,但曲線上的某些片段開始漸漸浮現出答案。

     比如為什麼整個聯邦除了老李家的人,就只有自己能夠學會帝國皇室的特殊能力,比如為什麼那個遊蕩在星辰間的男人,居然會在東林一呆便是這麼多年,而且如此湊巧地出現在自己的身邊。

     要知道真實的世界裡,從來沒有小說中那樣的奇遇,小概率事件必然有其內部的原因,富人的後代是富人,傳奇的身邊是傳奇,白手起家,傻小子遇明師的故事,終究只能是故事。

     那麼自己會進入大叔的修理鋪也是一個陰謀?不,他不願意把那場少年和逃犯的巧遇和這些字眼聯繫起來。

     不想了,不要再想了,許樂覺得自己很疲憊很果,只想沉沉睡去,然而卻又無法入睡,因為這個難以承受的轉變像無數隻螞蟻一般在身體內爬行,它們沉默而輕蔑地噬咬撕扯著鮮活的肌肉,噴吐著極具腐蝕性的酸液。

     酸液一旦濺落滋滋作響,痛楚酸癢和灼燒般的感覺匯在一條筆直的線,火線在胸口處聚成一團,開始猛烈的燃燒,這團火燒的他實在難時,不知來由的憤怒萬分!

     許樂終於動了,他從床上站了起來,緊緊抿著薄薄的嘴唇,單手舉起沉重的囚床,猛地向對面雪白的牆壁撞去,似乎想要把那團極小的烏血和早已乾枯的蒼蠅屍體再次撞個粉碎!

     啪的一聲巨響,床架四散五裂,塵礫大作,門外傳來特種兵嚴厲的呵斥,他卻像是什麼都沒有聽到,也沒有感覺到,重重一拳,直接把囚房內唯一的小方桌轟成碎片。

     轟!轟!轟!轟!

     囚室內響起無數狂爆的聲音,碎礫激丅射的到處都是,許樂這輩子第一次如此放肆地發洩著自己的情緒,近乎瘋狂地撞爛面前能夠看到所有東西,到最後甚至連堅硬的合金門上都出現了一道極恐怖的陷坑!

     就在此時,他的餘光落在窗口,隔著厚到視線有些變形的強化玻璃,看見深秋的夜空上那片閃爍的繁星。

     不知道因為什麼觸動了內心的那根永遠堅強,今天第一次脆弱的神經,望著頭頂燦爛的星空,他就這樣安靜了下來,緩緩走到窗前。

     地上有包壓癟了的香煙和打火機,大概是李瘋子走之前留下的,許樂撿起來點燃一根塞進嘴裡,眯著眼睛望著窗外的夜空,輕輕說了聲:「他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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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14 17:08:37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星光流年 第二百二十三章 囚房裡的太子爺(第九章)

     三十七憲歷以來,每個聯邦人的心中,都有一個醜陋的帝國人,在他們眼裡,這些左天星的殘忍世敵,是沒有開化的嗜殺野人,是在封閉落伍社會制度裡掙扎的低等種族。

     就像熊臨泉在墨花星球上憤怒嘶吼所表露的真實情緒,在他看來狗日的帝國人根本不可能擁有值得稱讚的品德。

     從十二歲時便開始在西林和帝國軍人做戰的李封,更是本能裡認為帝國人沒好人。

     許樂眯著眼睛看著窗外的星空,想到自身離奇的身世,忍不住自嘲地笑了起來,這幾年間他為聯邦戰鬥和帝國廝殺,原來殺的竟然全部是自己的同族,原來自己居然是聯邦人心目中的低等種族。

     身披光輝,謹守自己的是非,他一直沉默而執拗地走在自以為正確的道路上,然而天上的白雲還沒有來得及變成蒼狗,地上的桑田還沒有被大海吞沒,聯邦英雄便驟然成了階下囚,成為帝國人深埋在聯邦裡帶毒的種子,這種強烈的反差,沒有誰能輕鬆接受,擁有宇宙最粗神經的許樂,也僅僅能讓自己不再瘋癲,借窗外夜空強行平靜。

     那日在電話裡,帕布爾總統責問他難道覺得全世界的人都對不起他,在這一刻,他真的產生了這種感受,一個帝國的棄兒孤單站在聯邦的囚房裡,似乎整個宇宙都在緩慢地離他而去。

     濃厚深沉像黑濤般的孤獨感籠罩他的全身,他就這樣安靜地站在窗邊,站了整整一夜,直到雙月散去星辰落下,天邊地平線現出柳木白。

     席勒曾經有一句名言:即將來臨的一天,比過去的一年更加悠長。這句話原本的意思是指未曾經歷的將來,比過去的所有加起來都更美好和有價值。

     但對於此時此刻的許樂來說,這句話的意思是,哪怕他只剩下一天生命,也只能在憤怒痛苦煎熬掙扎和惘然中度過,必將無比漫長。

     新生的紅日掙紮著躍出地平線,從側方照耀在監獄的窗戶上,許樂被驟然強烈的光線驚醒,下意識裡眯了眯眼睛,不知怎地忽然想起,從東林逃亡後的這幾年裡,自己真正愉悅而平靜的日子,竟是在左天星域那處貧民區的簡陋小院中。

     帝國人真的天生不是好人?其實他從來都沒有這樣想過,蘇珊大媽和保羅是好人,5460冰川下那名帝國軍官也是好人,那麼,即便是帝國人又如何?關鍵你是什麼樣的人。

     飄忽掠過的思緒像一道亮光,瞬間在腦海裡閃亮,然後消失,讓許樂有些渾渾噩噩的頭腦冷靜了很多。

     沉默了很長時間,他揀起地面上一片鋒利的金屬碎片,朝向玻璃,揪起有些長的頭髮,緩慢而認真地割下,絡絡黑髮隨著碎片的割弄緩緩飄落在他的腳邊。

     玻璃窗上那張有些變形的臉還是那麼的熟悉,只是被割短近乎平頭的髮型,顯得長短不一格外凌亂,如同正在燃燒的野草。

     ……

     ……

     囚房門無聲滑開,面容蒼白瘦削的邰之源走了進來,腳下踢到被許樂撞碎的床腿,他有些困難地移動著腳步,走到許樂身後,看了看四周狼籍不堪的景象,沉默頃刻後直接坐到了地面,把手中的金屬盒小心放下。

     許樂轉過頭看著邰之源,平靜打了個招呼。

     「來了?」

     「嗯,來了。」

     邰之源仰著頭望著他那頭凌亂的短髮,皺了皺眉頭,很簡單地回答了一句。

其實兩個人都清楚,在已經確定許樂是帝國種子的情況下,邰之源還來監獄探視,需要莫愁後山耗費多少資源,他昨夜不知經歷了怎樣的心理掙扎。

     「坐吧。」

     邰之源坐在地面招呼道,然後自嘲地笑了笑,說道:「既然那位帝國德林親王殿下是你的叔伯,那麼你極有可能是帝國真正的太子爺,可能真的是血統在起作用,難怪你從認識我開始,從來就不怎麼尊重我這個假太子爺。」

     「不要扯淡了。」許樂踢開地面的垃圾,直接坐了下來,說道:「我從來不信這些令人厭煩的血統論,我哪怕是個掏糞的,也沒有理由按照你們想要的尊重方式尊重你。」

     他緊接跟了一句:「除了床上功夫比我好,你有哪裡比得上我的?」

     今天邰之源沒有和他爭論鬥嘴,表情複雜地望著他,說道:「你真是令人吃驚,我本以為今天會看見一個滿眼血絲的武瘋子,結果出現在面前的……居然還是原來那個你。」

     「不知道是該讚嘆你本性純糧神經粗的像個桶,還是說嘲笑你就是個無知無覺無懼無畏的臭石頭,只過一晚上,你就接受了自己是帝國人的事實。」

     邰之源自嘲地笑了笑,說道:「我花了一夜時間,都還沒能想明白這件事情。」

     「生物比對是你看著的,我信任你,憲章電腦雖然……只是台冰冷的機械,但我想它也不會犯錯。那麼無論怎麼想,帝國人的身份已經無法擺脫,那麼除了接受還能有什麼辦法?」

     「有道理。」

     邰之源沉默頃刻,取過金屬盒打開,低頭認真說道:「我會銘記你我之間的友情,將來我會告訴自己的後代,我最好的朋友是個帝國人。」

     「我記得你應該是這個秋天結婚。」許樂問道。

     邰之源微笑回答道:「推遲了。」

     許樂沉默。

     邰之源將金屬盒推到許樂的面前,說道:「清粥配蔥油餅,吃完後你安心上路,好好去死。」

     許樂非常清醒冷靜,整個聯邦沒有任何人會幫助自己,哪怕是自己最好的朋友,這和背叛無關,和怯懦更加無關,只和聯邦與帝國間綿延百年不死不休的種族仇恨有關。

     最後的朋友送自己最後一程,去和地底下那位好朋友先行一聚,這並不是什麼太痛苦的事,所以許樂接過清粥和蔥油餅後,只是簡單地說了聲好。

     如鯨魚吸水般將盒中的清粥喝光,吃了三塊蔥油餅,微飽的許樂忽然望著邰之源說道:「最後這幾天,我不想在囚房裡吃飯,你能不能幫忙安排一下,讓他們放我去大食堂吃飯?「

     邰之源隱約從他的這句話裡捕捉到什麼信息,霍然抬起頭來盯著他的雙眼。許樂沒有迴避,平靜而執著地回看著他,只有求生的強烈渴望及對朋友最徹底的袒誠。

     沉默了非常長一段時間,邰之源面無表情輕聲說道:「我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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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14 17:32:12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星光流年 第四卷星光流年 第二百二十四章 一地塵埃

    前皇朝曾經有一個詞語,用來表現滿腹剛烈,願為友人跨越陣營限制甚至是整個世界敵視目光之人,那就是:敢於憑弔叛徒的刀客。

    這是一句看上去非常普通尋常的形容,如果你認真品嚐,一定能從中琢磨出極濃郁的充滿雄性激素的沉就強悍意味。

    敢做叛徒的人不少,但敢在大局已定之時,去憑弔叛徒的人卻極少,這往往意味著需要站在道德的對立面,而道德這種社會化生物的集體意志要求,從古至今都顯得那樣的強大不可戰勝,因為戰勝它等於要戰勝自己的內心。

    許樂不是叛徒,現在的身份卻比叛徒更不為聯邦所容,他還沒有死,但馬上就要死去,邰之源來監獄看他最後一面,也可以視做憑弔。前皇朝的太子爺,提前一罐清粥,來做憑弔自己的刀客。

    人的一生中能夠擁有這樣一位朋友,許樂覺得這幕生命戲劇已經值回票價。所謂萬人叢中一握手,使我袖口十年香,舉世冷眼一缽粥,我胸腹間又將生出多麼滾燙的暖意?

    邰之源離開之前那句試試,或許只是安慰自己,在冰冷死亡到來之前還能存有一些溫暖的的希望,不過許樂已經不太在意。

    不管是不是安慰,很明顯那位太子爺正在試圖讓許樂的最後幾日過的舒服一些。

    清晨剛剛開始,軍事監獄方面效率極高地把被他砸成垃圾堆般的囚房整理乾淨,安置好新的床鋪小桌,甚至還掛上了一幅軟材光幕。

    許樂沒有看電視,他能猜想到最近聯邦的新聞熱點是什麼,看緋聞新聞驚天事件大揭秘是用來打時間非常好的方式,但如果自己是新聞中那個被關注的焦點,還是邪惡陣營那種,那麼這種方式就會變得不那麼舒服。他揉了揉微微脹的眉心,躺到床上將雪白的被拉過頭頂。

    從浩劫前到浩劫後,從聯邦到帝國,從頑童到蒼孫直至將死老人,溫暖而黑暗的被窩,一直都是人類最信任也是最後的安全領地,受傷後或失戀後的人們,鑽進自己的被窩,將外界的光線隔絕開來,這片最後的領地便能輕鬆地自成一統。

    人們可以在被子裡痛快地問候皇帝陛下懷夫差的母親,而不用擔心情報署官員敏銳的耳朵,可以做很多法律不允許做的事情,而不用擔心憲章的光輝敢突破隱私條例照進來。黑暗被中,許樂的手指悄悄地伸到靠牆的那邊。

    昨夜那一通洩鬱悶心情的瘋狂亂砸,讓看似堅硬的監獄隔牆外體多了很多崩裂,他記得很清楚,在某道水泥裂口裡,有一處制式分線盒。

    手指觸摸到做硬的感覺,他閉上眼睛,指尖用 力一摁,堅硬的分線盒材料,在指尖噴吐的奇妙力量前緩緩無聲裂開,露出裡面複雜的線槽。

    做為一名最優秀的機修師,許樂甚至不需要看,只需要指尖停留片刻,就能準確地分辯出,裡面是數據線還是能源線,包線材料用的什麼材質,絕對不會弄錯。

    指頭微微一動,並不鋒利的指尖輕而易舉地將那根數據線破開外皮,線上的硬質膠皮像被剖腹的胖子那樣,緩慢無聲裂開,將鉻合金芯線裸露在外,膠皮向兩旁翹起分離,真的很像堅硬而極薄的魚皮。

    在黑暗的世界裡,他閉著眼睛,極精確地控制著腰後生出的灼熱力量,緩慢地通過肩頭上臂,直終穿透指腹,進入數據裸線之中。

    用人體神經裡的生物電流或者是那種類似脈衝波的真氣,與機器進行交流,甚至進入對方的處理結構,控制機器的運作,聽上去是如此的荒謬而缺少可能性,更沒有什麼合理性。

    聯邦所有科幻小說都不曾想像過類似的故事題材,因為科幻小說家們,從來沒有接觸甚至聽說過像許樂身體裡的這種能力。

    去年果殼工程部在西林落日州進行實驗的那些天裡,許樂曾經在鄒郁的幫助下進行了過多次嘗試,但一直沒有取得任何有效的進展「至於像大叔當年那樣僅憑幾根嫵媚的手指,便能直接控制M52軍用機甲,讓黑色機甲在山丘間欲仙欲死的境界,更是那麼遙不可及。

    今天同樣如此,但又並不如此,有些事情隱約生了一些變化,數據城裡高流動的繁長數碼編號,指間進入腦海,激起一陣陌生的反應,在他的清醒意識中沒有形成任何清晰畫面,只有某種很奇妙的模糊感覺,說不出具體的原因,但他彷彿能看到混沌的那頭,除了中控之外,這根牆中的數據線,還聯結著各囚室的電子安全閥門。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他翻了個身體,平躺在床上蓋著被子發呆,不知道剛才腦中極模糊的感覺,是自己重壓之下崩潰所產生的幻覺,還是說意識真的順著數據線感覺到了遠處的信息回饋。

    人是第一序列機器,難道這就意味著 人體的生物電流或者是那份奇妙的力量,真的 可以成為機器能夠識別的語言?

    在費城溫泉池裡,軍神李匹夫曾經對他提到過一些關於八稻真氣的事情,老爺子青壯年時期,曾經主動自願替聯邦科學院當試驗品,即便如此,科學院也沒有研究出一個精確的結果,更沒有辦法將其推廣到整個聯邦,但科學院已經基本確定,這種修練的方法,應該是提取人體內某種自遠古時期傳承的類輻射殘留,直至波成為具體呈現的某種力量。

    想了片刻,沒有想通,於是許樂不再去想,沉就地再次握 住數據線,將腰後處產生的灼熱力量源源不斷地濯送進去,越是越遠,毫不珍惜,如果說數據線是監獄方用來控制各間囚室及設施的公路橋樑,他現在做的事情,就是通過這道公路橋樑,試探對方的反應。

    此時的許樂並不清楚他對體內力量 的掌握,獲得了一次難得的進步機會,彷彿是晶礦石裡的電子躍遷一般,從旋轉圖譜上看不到什麼質的不同,但如果一旦受到激,卻能將釋能過程所需要的時間急劇縮短

    每臨大事有靜氣,只有極少數人才能夠達到的境界,緊張的時間壓迫感和危機,往往能夠促使生物本能地突破自身的限制。生死之間有大恐怖,也會有大機緣。

    許樂以往遭逢大事甚至生死時,能夠平靜如常,是因為他相信只要偉大的活過,哪怕光榮的死去,也沒有什麼遺憾,所謂恐怖只是尋常。然而今時與往日差異太大,他將面臨的死亡與光榮二字完全無關,而曾經的活過和偉大更沒有任何關係,只是一場令人感到悲傷的笑話,所以他強烈渴望活下去。

    只不過既然已經確定自己是帝國人,肯定會被馬上判處死刑,聯邦對帝國人沒有任何仁慈寬容同情可言,時間已經不多了。

    蒙著被蔑在黑暗的自我領地中,許樂躺了數個小時,然後聽到囚房的合金門緩緩滑開,少將監獄長冷溢的聲音響了起來,很幸運並不是被馬上處死,而是宣佈監獄方的臨時措施更改:同意他去大食堂吃最後幾頓飯。

    震驚震驚還是震驚,聯邦新聞頻道報導出現在千家萬戶的電視光摹上的半個小時之內,億萬聯邦民眾從大腦到身體都只有這樣一種情緒,他們的思維能力被震驚的有些麻木,他們的身體被震驚的有些僵硬,在學校食堂裡端著飯盒,在沙上端著茶杯,在酒吧裡端烈酒,人們張大了嘴,瞪圓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和看到的東西。聯邦英雄許樂上校竟然是隱藏最深的帝國間諜?

    正如邰夫人在莫愁後山分析的那樣,有了麥德林議員的墊底「聯邦民眾雖然接受起來依然困難,但憤怒斥責政府黑幕的聲音並不響亮,在極短的時間內,絕大部分人都相信了這個事實,畢竟兩次生物標記比對的結果擺在眾人眼前,包括鮑勃總編在內很多深受民眾信任的大人物,全程監督,而且……憲章光輝永遠不會出錯。

    聯邦民眾的情緒反應顯得有些奇妙,在震驚之後,他們感到與上恐懼,對帝國人歷時數十年大陰謀的恐懼,當知道帝國野獸像普通人一樣潛伏在自己的身邊,這種恐懼難以抑止,緊接著,恐懼直接轉化為了失望憤怒和極度的難堪。

    人們很自然地把這些情緒投射在帝國間諜們的身上,麥德林已死,所有被查出來的帝國種子已被清洗乾淨,那麼用來承荷這些負面情緒的對象,就只剩下許樂。

    哪怕是聽說過某些當年基金合大樓傳聞的人們,此時也不會去思考,麥德林正是被許樂殺死,他們曾經津津樂道於這個傳聞,用來增添自己心目中英雄偶像的傳奇光輝,現在卻下意識裡忘記。

    英雄或者說偶像,與狂熱民眾之間的關係,其實很類似於言情小說中的痴男怨女紅男綠女,一旦被自己所愛的人竟然欺騙了自己,偶像原來竟是廉價臭泥塑成,那麼當年愛的越深,現在就恨的越深,當年曾經寄託的希望越大,現在的失望就越大,越覺得羞恥。

    不知道有多少青年男學生們悖懌然去校門外的小吃攤上飲酒至大醉,然後憤怒地砸碎了所有酒杯,痛罵帝國人許樂的無恥與卑劣「想起數月前自己竟然愚蠢的戴上黑色口罩,和同學們一道上街遊行,為許樂痛斥聯邦政府,便覺得無比羞恥,罵聲 更加洪亮起來。

    不知道有多少青年女子無來由地在家中生悶氣,挑剔著母親的飲食,尖酸嘲諷電視上勞軍女明星的拙劣衣著品味,她們和朋友們聚會時,翹著蘭花指,嘲笑著說自己早就看出許樂上校不是什麼好東西,那雙小眼睛看 上去是如此的賊眉鼠眼,全然忘了自己曾經用來形容那雙小眼睛的詞語是:迷人,更忘了抽屜裡的加密電子日記本上寫著自己曾經的少女懷春想像和某位英雄的名。

    英雄落地,除了將那張模糊的臉摔成清晰的醜陋,便只能濺起一地塵動亂,除此之外,沒有引任何別的動靜。

    憲章局大樓那場震驚宇宙的鑑定之後,聯邦政府直接釋放了鄒郁和商秋,至於幕後隱藏著怎樣深層次的原因,或者說總統先生想通過這次釋放向各方勢 力表達自己怎樣的態度,必將引起很多人的猜測分析,而當事人自身卻根本沒有任何興趣。

    商秋從都直接回到港都工業園區,她拒絕了果殼總裁先生放假的提議,也沒有理會工程部裡關於自己可能會被董 事會剝奪獨立技術董事的傳聞,直接投入繁重的工作當中。

    下屬工程師和工程部的工 作人員,都知道她最近的失蹤是因為什麼,沒有一個人會在她的面前談論和許樂有關的新聞,眼睜睜地看著她日日夜夜與技術參數為伍,明顯消瘦下去。

    有一天,果殼工程部主管何塞先生終於看不下去,安慰道:「忘情於工作有時候是個好方法,但要注意身體。」

    「我只是除了工作之外找不到別的任何事情可以做,這和忘情沒有任何關係,因為我並不打算忘記什麼。「許樂是帝國人,你必須學會忘記。」

    商秋把筆芯插進黑髮,摘下眼鏡,望著何塞先生平靜說道:「我是工程師,無論是機甲還是洗衣機,在我眼裡都是一堆金屬構件和微芯片的組合。」

    「同樣,無論是帝國人還是聯邦人,在我的眼裡都是一堆肌肉骨骼皮膚毛體液的組合,沒有任何區別。」


    莊園裡。

    十根微微顥抖的手指,穿過黑髮,南相美收回投向電視光幕的日光,秀麗的面容上寫滿了失落傷感四個字,他是帝國人?他怎麼能是帝國人呢?

    曹佳人做為南相家當代主母,當然比普通民眾提前很多就知道了這個令人震驚的消息,她清楚早已對許樂倩根深種的女兒,在知道真相後,必將陷入人生最難熬的一段時光,一 直陪伴著坐在沙上。此時看著女兒瀹然無助的神情,曹佳人在心中幽幽嘆息了一聲。

    感情這種東西往往要經歷各式各樣的磨難,比如她當年和那個猥瑣胖子,就是因為家族的無形壓力而無疾而終。

    她相信女兒比當年的自己更堅定更勇敢,無論是家庭還是社會的壓力,無論是財富還是權利的階層劃分,都不會動搖女兒看似柔弱實則堅強的意志,就算許樂是個一事無成混跡街頭的流氓,只要女兒喜歡,便一定能堅持到底。

    然而現在攔在這段感情面前的,不是簡水兒不是鄒郁,甚至不是許樂馬上就要去死,而是這個宇宙裡沒有任何人能夠對抗的東西。

...

...

    二樓臥室中,剛剛洗完頭的鐘煙花小姑娘,抱著 細細的雙腿坐在公主床上,微濕的黑早已過了肩頭,垂在白色睡裙上。

    她看著電視光幕,瞪圓了眼睛,嘴巴張大到極為誇張的地步,片刻後忽然可愛地蹙緊眉尖,輕聲咕噥了幾句非常不雅的髒話,蹦下床拿起電子屏開始認真沉就地勾畫一些什麼東西。

    無閃爍青色線條在電子屏幕上逐漸密集晰清,最後呈現出來的是一幅南相莊園的地圖,這幅電子地圖雖然還沒有完全繪成,卻非常精密,大概沒有任何人能夠想到,這個十二歲的鐘家小公主,居然僅僅憑著這些天南相美帶她去莊園裡騎馬散步留下的印象,便可以繪製出如此精密的電子地圖,上面甚至標註了莊園監控體系裡的幾個漏洞。

    房門開啟的聲音響起,鐘煙花用最快的度把電子地圖藏到床後,小手快速揉動臉蛋兒,把那副與年齡完全不符的緊張嚴肅表情,變成 了小女孩兒樣兒的甜笑天真。

    南相美走了進來,直接坐到窗邊的軟榻上,望著窗外林梢之上的星星發呆,沉就很長時間之後,輕聲說道:「你知道那件事情了嗎?」「嗯。」鐘煙花小姑娘從可愛的鼻子深處出一聲嗯。

    南相美緩緩低頭,有些畏寒一般抱住了雙膝,難過說道:「我覺得自己很沒用,什麼都幫不了他,而且……剛才知道他是帝國人的那一剎那,我竟然第一反應是把這幾年的日子全部忘記,再也不要去想他,不去想他能不能 活下來,只要不去想他,就可以裝成自己從來沒有那麼的喜歡過一個帝國人。」

    晶瑩的淚珠啪嗒啪嗒滴落,南相美愧疚又悲傷說道:「第一反應是最真實的反應,也就等於說,我並沒有自己想像的那麼愛他,我很慚愧。

    「噢,不要想的太多。」鐘煙花小姑娘走了過來,安慰說道:「對首都星圈的人來說,帝國人和聯邦人根本不是一個種族,他們都是一群野獸,那麼你愛上一個帝國人,就等於想搞人獸交。」南相美沒有聽明白,茫然抬起頭看著 小姑娘的臉。「人獸交哪 怕是在十八禁的論壇上也被嚴格禁止,和喜歡像我這麼大女孩兒的怪大叔們一樣,都是最下流噁心的事情。」

    鐘煙花笑眯眯地拍拍自己胸脯,說道:「像你這樣天生的乖乖女,當然頂不住這麼猛的東西。」

  「好噁心的形容。」

    南相美腦海中泛起那副畫面,臉上沒有紅暈,只有壓抑不住的驚恐,偏看著鐘煙花一臉自然輕鬆,帶著一絲不理解和不服氣說道:「剛才你說首都星圈……難道你們西林人不是這樣看帝國人的?」

    「當然不。」鐘煙花揮著細白的小胳膊,說道:「我們那邊經常能看到帝國人,戰俘什麼的都挺多,雖然我知道那些帝國人很壞,但 ......」

    她聳了聳肩,黑微舞:「在我們眼裡,其實和你們首都星圈的人差不多壞。」

    很簡單的兩句話,卻讓南相美蹙起了眉頭,隱約抓住了某些關鍵的問題。鐘煙花注意到她情緒的變化,心裡咯登一聲暗道糟糕,咳了兩聲打斷對方的思緒,極為誠懇關懷說道:

    「你不用愧疚,想想帝國人殺了我們多少同胞?強奸了多少姐妹?你怎麼能愛上一個帝國人?南相姐姐,忘了這些事情吧,世界上又不是只有許樂一個男人。」

    夜深人靜的時候,經歷了強烈精神衝擊的南相美終於沉沉睡去,眼角猶自掛著一抹淚痕,鐘煙花小姑娘卻是睜著一雙明亮的眼睛,看著天花板出神,心中充滿了難以抑止的愉悅。

    你居然是帝國人? 這樣可真好,聯邦裡那些對著你花痴的女人大概都會跑的乾乾淨淨,還敢跟在你身邊的就只剩下我一個。世界上不止你一個男人,你的身邊卻只有我一個女孩兒,那你除了等著我長大成為女人,還能有什麼別的辦法?

    可愛的小姑娘在床上輾轉反側不能入眠,臉上時不時浮現出滿足而神經兮兮的笑容,她根本不擔心那個人的安危,死?怎麼可能,你可是我無所不能的許樂哥哥。

    西山大院獨棟別墅內。

    終於成功安撫住母親那顆受驚過度的心臟,一腳把鄒流火踹上床,鄒郁解開髮髻,疲憊地坐在梳妝台前,看著鏡中憔悴的容顏。沉默很長時間後,那抹熟悉的令人心折的凜冽美感,再次回到她的眉眼之間。

    拉開梳妝台的抽屜,看著最深處那個施清海在憲章廣場上塞進自己手裡的小儀器,她默然想著,如果這個東西真能避開憲章光輝,那麼現在最需要的它的毫無疑問是帝國人。

    問題是你這個該死的愚蠢的不自知的帝國人現在被關在那座該死的監獄裡,我又能想出什麼該死的方法交給你?這裡是傾城軍事監獄。

    前皇朝時期負責 關押異議分子,共和之後曾經有幾任七大家的家主曾被政府關押在此,而對付七大家手段最強硬的那幾位總統,除了兩名死於暗殺之外,有一位總統在任期即被彈劾下台,因為貪腐案服刑,服刑地點也是在這裡。

    在那段鬥爭最激烈的流血時期過後,七大家逐漸退出舞台,隱於幕後,與政府形成某種妥協,局面歸於和諧,從那之後,這座監獄主要負責關押聯邦 最窮凶極惡的罪犯。

    被關押在傾城軍事監獄的人,很難再有機會出去,如果有人真的幸運或者強勢地離開,那麼在他的餘生中絕對會想盡一切辦法,哪怕寧死也不會再次回到這片絕望的建築群中。

    許樂曾經來過,然後被特赦,如今又第二次被投入傾城軍事監獄,歷史上有他這樣遭遇的人,絕對不過三個。

    至於越獄?從傾城軍事監獄開始投入使用以來,就從未生過這樣的事情,在人類社會裡顯得再如何無所不能的傢伙,一旦進入這裡,就像是禿鷹失了翅膀,戰艦沒了晶礦,再如何掙扎,也擺脫不了這片羅網,直到逐漸被冰冷枯燥單調絕望而沒有止盡的日子,變成爛肉或是冰冷無知覺的鋼鐵堆。

    沉重的磁性腳鐐撕扯著他小腿處的肌肉,似刀割般的痛,腳踝處時隱時現的感應燈光,危險地警告四周,腳鐐裡有感應電控炸彈,三道像金屬環般的加粗合金手銬,掛著手腕上。

    獄醫注射進體內的肌肉鬆馳劑開始作用,虛弱的感覺貫注全身,他想 要拖動沉重的腳鐐已經變得十分困難,手腕上沉甸甸的合金環,把無力的小臂拉扯向下,就如秋日過熟沉重的果實,壓的枝丫無力地彎曲。

    許樂眯著眼睛,困難地抬起頭望向監獄透明穹頂更上方那層鉛灰似的厚云,他想創造歷史,想成為第一個成功逃離傾城軍事監獄的人,然而沒有任何信心,甚至連一個清晰些的方法都還沒有找到。

    強勁而粗暴的拉扯力,順著絞索傳到脖絡處,扯得他踉蹌向前一步,險些跌倒。

    少將獄長先生咳了兩聲,揮手示意四周手持絞索控制許樂身體的人下屬們稍微放鬆一些,低聲說道:「能讓你出來吃飯,已經是非 常不容易的事情,你最好不要想太多。」許樂沉就片刻後點點頭,順著磁性通道,向專屬自己的餐桌走去。

    清脆的金屬碰撞聲淒惶響起,透明材料的那頭,正在用餐的重犯們,默默看著那邊正援廠緩走過的男人,看著他被割短的頭像野草般直指天空,鬍鬚像被燒過的田野般倔犟長出草根,集體下意識裡放下手中的餐具。

    對於這些罪不可恕的聯邦重犯們來說,這一幕似曾相識,更準確地說,只是五年前那一幕的枯燥重複,只不過這次重複的間隔太長了些,比他們每天的重複要更有趣味,長到有些人花了一些時間才想起來他是誰。「許樂上校,歡迎你回來!」

    有名重犯站了起來,向透明牆那邊艱難行走的傢伙大聲喊道,緊接著,兩道電弧便擊中了他的身體,軍事警衛沉臉走上前,抽出腰畔的警棍,毫不客氣地開始重毆。

    迸迸迸迸,聽著堅硬物體擊打在人身上的聲音,許樂回頭望去。

    看著地面上正在痛苦抽搐,唇角鮮血直流的那名囚犯,他想起五年前自己被轉到傾城軍事監獄後,就是這個人第一個對自己微笑示意,結果卻因為這個笑容,而被關了三天黑牢。

    沒有想到五年後,這個傢伙居然還是這麼強硬,大概是因為這座監獄裡的犯人,除了挑戰監獄方的權威之外,再也找不到任何事情來打漫長的讓人恨不得去死卻又不忍心就這 麼扔 掉的生命……

    許樂笑了笑,隔著透明牆,向培那邊的聯邦重犯們揮手示意,手臂揮動的度很慢,但在後方少將獄長的眼眸裡,彷彿看到那隻緩慢移動的手臂,正試圖往灰燼之中扔些什麼東西,從而點燃看似冰冷卻暗藏兇猛能量的火焰。

    監獄的伙食不錯,雖然趕不上前線部隊,但營養可以得到保證,土豆燒蛋白肉是主菜,一份青菜一份咸黃瓜,還有一個橘子。

    用手中帶著編號的餐具消滅掉眼前這些飯菜,許樂只需要很短的時間,但他今天吃的特別慢,咀嚼的特別仔細,似乎要將每粒米每塊土豆裡蘊藏的能量全部嚼成能夠吸收的養分,然後儲藏在體內。他緩慢地吃飯,隨意地思考。

    接受自己是帝國人這個事實,忘記聯邦教育所帶來的身份撕裂感,沒有永遠文藝的痛苦掙扎,仔細想想只是件很簡單的事情,只不過當事件具體生在每個單獨個體上時,就會變得不那麼簡單,比如他必須面對一個事實:從血緣角度上講,麥德林和卡頓郡王都是自己的近親,甚至是至親叔父,然而卻都被他殺死了。

    這種情況會上道德法庭嗎?許樂將最後一塊土豆送進嘴裡,仔細甚至是細膩地咀嚼品嚐,隨著咀嚼肌的拉伸,臉頰上浮現出一絲嘲諷的笑容:沒有人能夠在道德法庭上審判自己,現在的問題已經無關道德,只關生死,而我不想死,就是這麼簡單的一件事。

    將餐盤推遠一些,取過橘子開始剝皮,橘黃色果皮下方的白色絲綾有些干燥,他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眯著眼睛,餘光穿過透明牆,落在那邊的聯邦重犯們身上。

    窗邊那位正試圖從橙皮上找到幾個微小蟲卵的老人叫孟爾德,前聯邦軍事科學院三部教授,聯邦最優秀的生物化學專家,如果不是因為使用自己最新研究成果違禁 生化毒氣……毫無任何理由殺死妻子全家,在很多人眼中,他這輩子絕對會得過三次以上的 星云獎。

    那個正咧嘴憨笑望著自己的光頭大漢叫喬治,看似無比憨傻老實,實際上卻是聯邦部隊罕見的強者,雙手不知道沾滿了多少敵人以及同僚的鮮血,殘暴無比。

    此人因為崇信百慕大三角星域某個原始宗教的原因,堅持自稱聖喬治,同樣因為那個該死的宗教,他在新兵營裡把七名無辜的新兵撕成了肉片,在軍事法庭上他堅持自 己是感受到了主的指引……

    那個像孩子一樣天真微笑著的男人叫查爾斯,聯邦最臭名昭著的妓女連環殺手,死在他手中的第一個妓女是他的親生母親。

    還有那個像石雕一樣俊美的中年男人,他叫什麼名字?許樂蹙緊了眉頭,仔細地回憶,喔,是的,他叫童家貞,是個連自己都覺得可怕的人物。

    許樂忽然覺得這個場景很奇妙,隨著日光的轉移,那些男人的身份履歷 便清晰地浮現在腦海中,有些像當年帶著七組上前線時的場景,只不過照臨泉他們是真正無畏的戰士,而這些人 卻是真正無畏的罪犯。

    當年他被轉移到傾城軍事監獄後,和這些罪犯隔牆共餐,在最短的時間內,通過老東西的幫助,理清楚了對方的身份和能力,是因為他想要借助這些人的能力越獄。只不過後來被帕布爾總統特赦,這些準備自然沒有用上,誰能想到五年之後居然又派上了用場。

    監獄還是那座監獄,透明牆那邊的罪犯還是那些罪犯,除了孟爾德的頭由花白變成銀白,聖喬治的光頭上多了些傷疤和皺紋,五年的時間彷彿在這裡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然後他現透明牆那邊少了一道蒼老的聲音,眼睛不由眯了起來,盯著手中的橘子沉默無語。

    那個蒼老聲音的主人曾經是這座軍事監獄重犯們的精神領袖,身份異常神秘,即便是老東西當時除了一個公民編號都無法找到更準確的檔案,如果有人能夠把此人的故事整理出來,想必會是一段真正的傳奇,然而如今就這樣默默無聞地消 失在這座監獄裡。

    看來果然沒有人能夠真正戰勝時間,軍神李匹夫不能,監獄裡的那位無名老人也不能,那麼有人能夠戰勝這座監獄嗎?

    手指陷在彈軟的果皮內,許樂皺著眉頭沉就思考了很長時間,忽然把橘子放回盤中,艱難地扶著餐桌站了起來,向透明牆那邊望去。

    似乎感應到他的目光,透明牆那邊臭名照著或者說罪大惡極的囚犯們,集體抬起頭來回望著他,眼神裡流露出或複雜或有趣的意味。

    軍事監獄裡的警衛尤其是負責看押許樂的特種部隊頓時緊張起來,通話系統內命令聲 高頻響起,十幾名警衛走向許樂,試圖阻止他接下來的動作。

    許樂什麼都沒有做,他只是望著透明牆那邊的囚犯們,高高舉起手中的鐐銬說道:「卑微的活著,或者痛快地去死。」

    監獄內一片死寂,深秋清冷的陽光忽然間穿透厚厚的烏云,穿過遁明的穹頂,照耀在他的身上。牆那邊有囚犯大聲喊道:「理由不充分!」

    警棍和電流侵襲身體,在倒下之前,他向透明牆那邊的重犯們喊道:「因為我想活下去。」

點評

emm386  今天先到這邊,後面的繼續接上吧......  發表於 2011-10-14 17:36: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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