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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貓膩】 間客 【完本】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臺灣絕不是中國的一部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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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15 15:53:14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星光流年 第四卷星光流年 第二百二十五章 你我,兄妹以及姐弟

    舉世震驚,那麼在這件事情引的心理衝擊前,沒有任何聯邦民眾的心情會真正愉快,只有聯邦政府剎那間擺脫了前段時間風雨飄零的環境,來到熾烈溫暖的陽光底。

    掌握主動權的官邸,並沒有借此機會向都星圖的敵對勢力起進攻,而是借由釋放商秋鄒郁二人,隱晦地向諸方表明了 自己的態度一一與帝國戰爭時期,聯邦社會內部可以允許爭執甚至是傾軋,但不允許引爆全面衝突。

    這是總統先生最擅長的大和解手法,慣能做的漂亮,以自己的讓步換取對方更多的讓步。

    事 實上,七大家還是聯邦政府都不想全面衝突,自歷史流血時期以來,聯邦已經平靜-了太長時間,驟然開戰,無論是有所顧忌的聯邦政府還是承平已久的大家族,都很難在這短的時間內完成資源的全面動和心理上的準備。

    今日,莫愁後山那片江山如畫的莊園中,那片能夠看見湖光山色的露台上,正在進行一場重要的對話。

    大抵是因為人在露台,不需要開門便能朗然見山的緣故,這場對話顯得格外直接,三言 兩語間便有無數風雲匯聚。「如果沒有記錯,這應該是總統先生您第一次進入莫愁後山。」

    邰夫人用手指輕輕撫摩著咖啡杯光滑的把手,微笑望著桌對面的中年男人說道。

    帕布爾總統表情平靜,掛起右臂灑脫一揮,回答道:「來是很方便的事情,然而以什麼樣的身份來?以前一直沒有弄清楚這個身份,所以不方便來探望夫人。」邰夫人笑容漸斂,清晰明白對方想要表達的意思。

    五年前聯邦大選,莫愁後山選擇支持當時還是議員的帕布爾,甚至不惜接受了帕布爾比較苛刻的合作條件,是因為莫愁後山看好他,然而就任總統之後的五年時間裡,帕布 爾先生一步未昝踏足莫愁後山。身份確實很重要,聯邦的總統,還是莫愁後山的總統?

    帕布爾不願意以一個被支持者哪怕是合作者的身份到訪這片如畫江山,直至今日,他所領導的政府,終於擁有了足夠的實力或者說資格,才灑然應邀而至……以聯邦總統的身份。「我能明白一位政治家的野心,甚至是您夢想中史無前例的三連任」

    邰夫人微嘲說道:「但我確實沒有想到,您的野心居然遠於此,甚至想把我們這些老傢伙全部掀翻在地。」

    帕布爾總統聲音渾厚低沉,目光澄靜逼人:「夫人,我明白您在想些什麼。」

    「五年前你出乎很多人意科選擇與我合作,難道僅僅是因為我有三大工會的支持,有那麼一些不值一提的履歷?不,那是因為夫人您早已經看出了我骨子裡是個什麼樣的人,知道我一旦成為聯邦總統,必然有所企圖,想在歷史上留下一些什麼不一樣的東西。」

    「我不否認下屆任期結束之後,想要修玫選舉法案和憲章,嘗試成為聯邦歷史上第一個三連任的總統,然而這五年時間裡,您似乎也一直對我的這種規劃表示就認和支持,為什麼?」

    帕布爾總統平靜望著夫人,繼續說道:「因為您需要一個強大的合作夥伴,率先打破憲章堅硬冰冷的條款,只要習慣破除,那麼後續就會變得非常簡單。」

    他厚實的嘴唇上掛著淡淡嘲諷的笑意:「我連任三屆之後,太子爺應謀剛好完成州議員到聯邦管理委員會議員的兩次任期,您肯定希望他成為歷史上最年輕的總統……那麼既然我這個前任總統艙夠連任,邰總統為什麼不能連任?」「到時候 您想讓他連任多少次?兩次三次還是四次?或者說讓他一直當下去,直到恢復邰氏皇朝的榮光?」

    帕布爾總統目光嚴肅而灼熱盯著邰夫人的臉,壓迫感十足:「夫人,說到野心,您才是這個宇宙裡野心最大的女人。」

    被總統先生毫不客氣地揭穿自己後半生沉就運作的終極目標,邰夫人目光微凜瞬間,馬上回覆平常,端起茶杯淺淺啜了兩口。「野心必須有相等的權力做匹配,敢試圖讓歷史倒退,回到反動的皇朝時期,或許你真的認為自己是這個宇宙中最有權力的女人。」

    帕布爾總統望向露外的深秋湖林,黝黑的臉上閃過一絲漠然之色「但請不要忘 記,我才是聯邦總統。」「總統先生,我想這五年來,無論是我還是那些老傢伙,都對您這位民選總統投注了足夠多的善意和支持。」

    邰夫人安靜望著他的側臉,沉就片刻後說道:「一直以來都是您試圖獲取更多的東西,那些甚至已經過了一個有理智之人應該擁有的限度。

    「什麼限度?這個限度是誰定的?聯邦政府為什麼要去遵守沒有形狀的限度,或者說你們依然認為自己的話語,可以像大憲章或者最高法院判例一樣強大有力?」

    帕布爾總統嘲諷看了一眼她,強硬的語氣稍微緩和了些,說道:「夫人您最開始的時候說錯了一點,我和我的政府從來沒有想過 把你們掀翻在地,我們 只是希望這個社會的運行方法能夠變得更合理一些。

    「x星系礦星已經開始進行採掘預備期,如果計劃不出問題,大概兩年之後就可以開始收穫。這些帝國礦星,是聯邦部隊用生命和鮮血換回來的資源,而您的晶礦聯合休卻奢望不花一分成本,就攫取全體聯邦民眾的利益,這,就是非常不合理的方式。」

     談話到了這個時刻,邰夫人平靜的眼眸中終於開始綻放犀利的光芒。她冷冷看著總統先生,極為敏慢說道:「晶礦聯合體天然擁有這個宇宙的精礦資源,依靠政府所需進行全方位合作……這是共和之初,我邰家願意和平讓出皇位和所有權力時,與政府達成的鐵律。」

   「這項鐵律甚至被寫入了秘密憲章之中,執行千萬年,沒有任何一屆政府膽敢違背,總統先生,您的要求未免太過分了一些。」「鐵律?或者我們稱之為一項可恥的交易可為合適。」帕布爾總統沉聲駁斥道。

   「不管是交易還是鐵律,但這就是歷史!」

    邰夫人神情嚴肅望著他,非常認真地說道:「總統先生,我非常清楚像你這樣內心強大的人,很難產生敬畏這種情緒,但對於歷史,您最好 還是要多加敬畏。」

    「夫人,我可以理哿為這是某種威脅嗎?」

    帕布爾總統沉就了很長時間,濃郁的黑眉緩緩挑起。

    「您必須理解一點,現在已經不是皇朝時期,隨著信息開放,七大家再也很難永遠隱藏在歷史的幕後,民眾一旦知道這些交易的內幕真相,會做出怎樣過激的反應?」「運算是總統先生您和政府對我所出的威脅嗎?」邰夫人平靜回答道。

    總統先生搖了搖頭,語氣舒緩說道:「夫人,我不是青龍山那些激進的暴力分子,我也不願意聯邦陷入動盪之中,我所做的這些事情,在我看來只是一些極溫和的要求和措施。」

    不等邰夫人回答,他斬釘截鐵地舉起右手,說道:「我同意七大家依然擁有足夠多的特權,這已經表明了讓步,那麼夫人,您和您的同伴們,也必須表達出足夠多的誠意。」「我會思考一下您的提議。」邰夫人表情冷漠,端起手中的冷茶。

    帕布爾總統站起身,在幕僚的陪伴下向露台外圍走去,忽然他停住腳步,回頭沉聲加了一句:「提醒一下利家,不要再試圖阻撓金融合算法附加條款在議會山的通過。」

    「金融寡頭操弄沒有人能夠弄懂的數學工具,搜刮全聯邦財富的日子已經一去不再回,如果利緣宮堅持戰鬥,我不介意強行解散議會,提前改選。」

    帕布爾總統和他的幕僚,還有那些藏在暗處的特勤局特工離開後,莫愁後山莊園的露台上回覆一片清靜。

    邰夫人放下手 中茶杯,靜靜走到欄杆邊,扶著冰冷的白石欄杆,望著清冷的湖光山色,長時間沉就不語。

    靳管家端了一壺熱茶放到桌上,憂慮地望著夫人的背影,卻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來安慰她此刻的心情。

    伴隨著聯邦社會存在 了數萬年之久的七大家,終於遇到了一個強大的對手,雖說在過往的歷史中,他們曾經很多次和強勢的聯邦政府或驚才絕豔的總統們戰鬥過,但這一次他們所面對的中年男人,已經通過很多事情展現了自己對聯邦社會的絕對控制力度,而且這位總統和以前那些總統最大的不同在於,在看似溫和的外表下,隱藏著一顆足夠堅強不惜使用特別手段的野心。

    更可怕的是,通過與帝國的戰爭,歷史上孱弱的軍隊終於登上了歷史的舞台,並且堅定地站在了那個中年男人的身後,以莫愁後山為的七大家,必須要面對數千年未有的大變局。

    五年前莫愁後山支持帕布爾競選聯邦總統時,大概根本沒有想到,這是在為自己培養了一個掘墓人。

    沈大秘書神情複雜看著總統官邸的車隊駛離莊園,輕聲走到露台上,低聲匯報導:「下午議會山便要對相關法案進行三讀。」

  「那是利家該關心的事情。」邰夫人沒有回頭,聲音被寒冷的秋風吹的有些蕭瑟「我現在只關心許樂還能活幾天。」

  「根據官邸處傳來的消息,總統先生最遲不過今天晚上,就會簽署命令,李在道將軍一直拿著軍事法庭的死刑文書等在官邸中。」

    邰夫人沉默片刻,轉過身來倚靠著欄杆,望著沈離平靜說道:「通知最高法院裡的朋友,讓他們幫忙拖延一下時間,另外官邸裡的人也動起來,儘可能延緩許樂被槍決的時間。」

    沈大秘書吃驚地看 了她一眼,馬上堅定提出反對意見:「夫人,許樂上校被確定是帝國種子,如果我們還保持與他之間的關係,很容易成為被政府攻擊的漏洞,而且想把他從傾城軍事監獄救出來,是根本無法做到的事情,退十萬步說,就算他逃離傾城軍事監獄,對於我們也沒有任何意義,一 個帝國人在聯邦內的利用價值等於零。」

    「我不奢望許樂能夠活著,但他能夠多活一天,就能把官邸的注意力多拖一天,我們現在需要時間。」邰夫人停頓片刻後,說道:「他雖然是帝國人,對我們也有價值。」「就算最高法院干涉,甚至是冒險出動官邸裡的人,我也沒有信心能夠拖延政府槍斃許樂的日期。」沉默片刻後,沈秘書說道。

    邰夫人靜靜望著他,看了很長時間,平靜的目光裡充滿了淡淡的嘲諷和壓迫感,說道:「你被三一協會派到我身邊,執行著最艱難的任務,既然在許樂那些人捅破這張紙後,你依然可以說服帕布爾和李在道相信,我沒有懷疑你、依然在相信你,那他們為什麼不能相信你更多 ?」

    聯邦經常被帝國皇族嘲笑的弱智特點中,最出名的便是繁瑣的官僚程序,尤其是議會山這座 充滿了腐朽冰冷味道的建築,哪怕是審核前線急需的預算追加法案,也要經歷無數麻煩而並不見得必需的環節。

    比如像聯邦英雄許樂上校被人揭是帝國間諜,這已經是一件證據確鑿無可質疑的鐵案,剛剛經歷金融合算法附加條款慘烈爭鬥的議員們,強打精神,揉著青的眼圍,再次把注意力集中起來。

    現在的聯邦已經沒有任何人敢替許樂進行辯護,接連上台言的幾位議員正義凜然地批判著那個被關在監獄裡的帝國皇族,似乎不如此不能表達自己對聯邦的熱愛,對帝國的痛恨。

    不知道議員們是從網絡上哪個角落裡找到了些所謂證據,竟是毫不客氣地端出無數盆污臭黑水,向許樂的身上潑去,甚至沒有放過那塊石頭號稱臭爛的私生活。

    當鐵七師師長杜少卿應要求,向議員們匯報追捕許樂過程後,台下有位議員貌似很智慧地提出一個可能:「少卿師長,在您看來,當初許樂進入帝國追殺卡頓郡王,有沒有可能是帝國皇室的一個陰謀?他能夠安然無恙地逃離天京星,會不會是當時他就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從那時候就開始替帝國賣命?」

    言席上的杜少卿目光寒冷看著那名大腹便便的議員先生,沉默了很長時間後回答道:「白痴。」

    白痴兩個字在議會山宏偉的大廳內迴蕩,那位議員先生被氣的滿臉通紅,險些心臟病,更多的議員議論紛紛,憤怒不已。

    杜少卿直接向偏廳走去,看都懶得再看這些議員們一眼。像他這樣極看重紀律的軍人,居然會在議會山這樣神聖的地方說出白痴二字,說明議員們的白痴程度已經出他的想像,完全無法控制 自己的情緒。

    「做為聯邦軍人,我痛恨所有帝國男人,自然包括許樂。」他漠然看著面前的李封,說道:「我要殺他的時候,是你攔了下來,當時你就應該知道這意味著什麼。」「明白。」李封沉默片刻,回答道。

    杜少砷平靜看著比自己還要高大半個頭的年輕上校,說道:「我和我的部隊馬上就要開往前 線,這件事情你必須承擔起責任,如果許樂活了下來,你就欠我一條命。」

    李封再次沉默,然後 再次說出那兩個字:「明白,如果有人想救他,或者他膽敢越獄,我會親手斃了他。」

    其實有很多事情李瘋子依然沒有想明白,比如那個曾經和自己同食同寢多日的傢伙,怎麼可能是天生邪惡殘忍的帝國人,比如為什麼小姑明知道許樂是帝國人,卻依然表現出如此激烈的態度。

    從議會山來到陸軍指揮中心,他站在走廊那頭,雙手負在身後,身姿挺撥如一堵沉默的牆,攔住所有試圖進入走廊的軍官,因為在身後的那間辦公室裡,他的小姑和他的父親正在進行一場不願意被任何人聽到的談話。

    「你應該很清楚,如果聯邦裡只剩下一個人不在乎許樂是不是帝國人,那肯定就是我。」

    房間內,簡水兒摘下運動風 衣的淺色帽,對桌後的堂兄平靜說道。黑色的秀像流水般淌過她肩頭,眼眸裡的明亮像是秋天的湖泊,只不過這片湖泊裡落著太多複雜的情緒,還有堅持。

    剛從總統官邸回來的李在道,看著桌子那邊飄落的黑髮,不知怎的很自然地想起,當年這個丫頭離開費城前往都,把頭髮成那種詭異的紫色之前,彷彿就是今天這個模樣,自小便完美青稚動人的臉上,總是佈滿了甜甜的笑容,跟著自己的步伐在湖畔急促地奔跑,不停胞生生地喊著 在道哥,在道哥。

    十幾年的時間過去,他已經不再是那個中年方才新婚的木訥軍事教員,那個像自己女兒般的丫頭妹妹也已經變成整個聯邦的國民偶像,更關鍵的是,像所有長大後的女孩兒那般,心思已經離開自己的家,有些令人不捨不惜地投往 自 己愛人的懷抱。

    「就因為他是你的未婚夫?」李在道緩緩收回目光,看著桌上的文件,輕聲說道:「不要忘記,許樂是小叔的學生,也是父親最喜歡的後輩,我對他沒有任何私人的意見,但他是帝國人,所有這些關係便不復存在,你和她之間 的感情或者是私下的婚約,也必須不復存在。」

    「我指的並不是婚約關係。」簡水兒向前輕輕踏了一步,沉默片刻後說道:「我不在乎他是帝國人,是因為我自己也有一半帝國人的血統。」

    聽到這句話,李在道握著電子筆的手指驟然僵硬,他緩緩枯起頭來,看著妹妹的臉,寒聲問道:「你從哪裡聽到的這些亂七八糟東西?「這是事實,對吧?」簡水兒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李在道面無表情看著她,沉默很長時間後,說道:「父親說過,你母親應該是帝國前任大師範的女兒,換句話說,你的外祖父是父親的老師,我不認為這需要加以特別關注。」「但終究是帝國人。」簡水兒倔犟說道。

    李在道的手掌重重拍到桌面,電子筆頓時斷成三截,嚴厲訓斥道:「不要忘記你姓李 !身體裡流著費城李家的血! 就算是小叔,也會尊重敬畏他的姓氏,你必須維護這個家族的存續,而不是想著別的事情!」

    辦公室內死寂一片,過了很長時間,簡水兒緩慢地繫上運動風衣的鈕釦,輕聲說道:「我明白了。不過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為什麼能猜到他是帝國人?」

    這個問題是很多人的問題,李在道揭穿許樂帝國人的身份,直接導致聯邦局勢驟變,那些冷眼看世戲的大家族老人們,被這次的狂風暴雨打了個措手不及,在事後的反省中,發現大轉折中最難以理解的關鍵點,就在於此。甚至就連帕布爾總統,憲章局崔聚冬局 長,都不明白 李在道如何能夠在一片虛無之中找到希望,在混沌難明的棋盤上現如此犀利的下法,只是基於對李在道的尊重甚至是隱隱敬畏,他們沒有追問下去。

    沉就片剁後,李在道說道:「父親臨終前告訴過我,小叔還活著,我想你應該也知道這件 事情。」

    簡水兒點 了點頭:「這又能說明什麼?」

    「小叔一直沒有阻止你和許樂在一起,那麼這推翻了很多人包括我在內的某個擼測。」李在道平靜解釋道:「許樂並不是他的私生子。「我從來沒有想過這一點。」簡水兒輕輕聳肩。「但我曾經想過,而且我相信帝國皇帝還有那位公主殿下肯定也是這樣想的。」「這很關鍵嗎?」

    「非常關鍵。」李在道輕輕放下手中那截電子筆,取過一張紙巾仔細地擦拭著手指,說道:「因為和許樂身體內那種力量相結合,可以說明很多事情。」

    「那種被稱為真氣的力量來自帝國,即便是在帝國本土,也只有帝國皇族和大師範府的人能夠練成。前任大師範到訪聯邦,於億萬人中只找到我們兩個人的父親可以練成那種神奇的能力。」

    「我沒能遺傳到這種能力,即便是李封也必須經由醫學物理手段,才能使出這種力量,所以我很難相信,小叔流浪到東林,就在那間簡陋的修理鋪裡,就這麼隨便地現了一個適合修練的天才少年。「費城李家的血脈能夠修練真氣,這已經是小概率事件,大概只有億分之一的機率,小叔又這麼湊巧地發現許樂,概率又只有億分之一」

    李在道看著簡水兒,平靜說道:「按照數學上的概念,小概率事件有存在的可能性,但兩個小概率事件的迭加,極小概率……我們便可以等同於零,也就是說,那是不可能生的事情。」「宇宙某個角落裡可能有間修理鋪,修理鋪裡可能有個天才學生,但他這麼天才肯定有內在的邏輯原因。」「能夠解釋許樂能力的答案只有兩個,要不然他身上流著我們李家的血液,要不然他就一定是帝國皇族。」

    辦公室內再次死寂一片,過了很長時間,簡水兒難以理解地搖了搖頭,蹙著眉尖不可思議問道:「難道……難道你就僅僅憑這些猜想,就認定他是帝國人?」「猜想這兩個字用的好。」李在道微笑回答道:「我確實是猜的,但最後的事實證明我猜對了。「如此說來,等於是我間接揭穿了他的身份,把他送進死亡。」

    簡水兒神色黯淡,強顏一笑,望著桌後的堂兄低聲說道:「在道哥,雖然傳言中我那位父親極其冷血無情,什麼都不在乎,但我很想知道,既然他活著,你會不會擔心這次他會做出 一些什麼?」說完這句話,她將風衣帽遮住容顏,轉身離開。

    看著那扇緊閉的門,李在道心情極為複雜,知道這大概是妹妹最後一次喊自己在道哥了。對於那位似乎無所不能的恐怖小叔,他自然有所警惕,然而父親已經離開這個世界,誰敢說有把握戰勝費城李 家那個不為人知的強人?

    關於這整件事情,還有幾個重要的環節他一直沒有完全想清楚:小叔應該知道許樂是帝國皇族,才會選擇停留那顆荒蕪的東林礦星上,他的意圖究竟是什麼? 從一些安排中,隱隱能夠證明父親應該也知道某些內情,但他為什麼一直不予理會,甚至試圖讓許樂接班?許樂究竟是帝國懷夫差的親生兒子,還是那位死於內亂親王的後代?

    片刻後李在道收回目光,從抽屜裡取出一根新電子筆,繼續自己的工作,所有這些已經不再 重要,因為那今年輕人馬上就要死了。

  「他是父皇唯一還活 著的兒子,我的親弟弟。」

    懷草詩坐在聯邦憲章廣場邊的遊客長椅上,眯著眼睛看著前方那座仿古銅雕像和更遠一些的那座新雕像。做為聲名赫赫的帝國公主,居然有機會深入聯邦核心,如此近距離地觀看 五人小組和李匹夫的雕像,可以想像她內心會生出怎樣複雜怪異的情緒,然而此時此刻,她的全部情緒全部放在那個聽說被秘密關押的傢伙身上。

    穿著 一身聯邦名牌冬衣的大師範,坐在她的身邊,看著廣場上的雕像與肥鴿,觀客著深秋遊客們的表情,眼神裡寫滿了激動的感慨,高頻率地咕噥著這輩子值了,我要去找席勒墓之類的話語。

    偽裝成帝國地下抵抗組織普通成員的二人,並不需要跟隨木恩與聯邦政府進行那些虛情假意的對話,聯邦政府相關機構,也非常願意向這些左天星域的鄉下野蠻人,展示一下聯邦的光輝歷史與美麗風物,當然,地下抵抗組織使團每個成員,現在都處於憲章即時定位狀態中,身邊不知道隱藏著多少軍情部門的便衣。

    大師範眼光瞥見懷草詩臉上的沉重之色,忽然指著正在落葉間追逐的一對聯邦小情侶微笑說道:「從表面上真的看不出來,這些人類的頸後居然都有一塊小芯片,看來聯邦人真的已經習慣了帶著狗鏈生活,這就如同帝國人已經習 慣了在皇族統治下生活,並沒有什麼本質上的差別。

    寬大的特色帽僅遮住這個中年男 人俊美不似正常人的臉龐,把他的聲音也變得有些嗡沉,緊接著他有些窘迫地說道:「那件事情對不起,真的沒有想到你們之間的關係,險些釀成大錯。」

    因為深在聯邦首都地帶,他們清楚所有角落甚至空氣中都瀰漫著憲章的光輝,而聯邦那台傳說無所不能的中央電腦,很明顯能夠聽懂帝國語,所以長椅上的交談 顯 得格外簡單含糊。不過懷草詩明白這個瘋子 舅舅的歉意所指為何。

    當戰艦離開舊月基地,將要抵達s1的時候,他就曾經表達過類似的道歉,對於這位膽敢以愛及和平還有 文學名義綁架帝國公主殿下,並且試圖用春藥讓她和許樂合體的瘋狂大師範來說,如此深重而持久的歉意真是很罕見的情緒,也可以想見那件事情的恐怖性,即便是瘋狂的他,也覺得太他媽瘋狂了。

    帝國皇族和大師範府毫無疑問是宇宙間對八稻真氣理解最深的兩個地方,遠在費城李家之上,所以當許樂被俘至天京星,從帝國皇帝到懷草詩,以及大師範,根本不用思考,便理所當然地認為許樂是納斯里的私生子。

    直到許樂和簡水兒的婚訊傳來,帝國皇室才愕然現自己犯了一個最大的鋁誤,大師範窘迫慚愧恐懼於自己曾經試圖讓一對姐弟生戀愛關係未讓宇宙和平,懷草詩則是惘然於曾經和自己唯一的親弟弟擦肩而過卻彷彿要就此錯過。

   巍峨壯觀的議會山中走出黑壓壓一群人,順著石階向下走來,帝國地下抵抗組織使團結束了對議會山的參訪,雙方交換著彼此的意見,木恩先生和成員們盛情稱讚聯邦接待方的熱情,同時表示今天受到 了深刻的民主自由氣息薰陶,日後一定要將如此完備的民選制度在左天星域推展開來。

    懷草詩二人從長椅上站起,向著石階方向走去,隔著人群,她注意到木恩很隱晦地點了點頭,猜到聯邦方面答應了那個請求,眼睛紱紋眯了起來,默然想道總算是有了那麼一點可能性。

    車隊駛入戒備森嚴的西山大院,特意沒有穿皮大衣的木恩先生神情凝重地走入那幢獨立建築之中,身後跟著幾位隨行人員。

    這是計劃外的一次行程安排,聯邦政府拒絕多次,但木恩堅稱許樂上校雖然已經被證實是每個毛孔都流著骯髒血的帝國皇族,但他們之間畢竟曾經有過一段堅不可摧的戰鬥友情,希望聯邦政府尊重左天星域男人的堅持。

    爭執到最後險些陷入死局,木恩忽然降低了要求,說就算不能前去監獄探視許樂,也要允許自己去探訪一下鄒郁小姐,畢竟根據左天星域的傳統及善良習俗,向故人遺孀表達哀悼,是神聖而不可侵犯的權利。

    必須要說,對帝國瞭解甚少的聯邦政府相關機構,面對著木恩不離於口的左天星域堅持,傳統,習俗之類的詞語,確實沒有什麼好辦法。二樓房間內。

    鄒郁與麼眉看著面前的三個帝國人,非常疑惑不解,為什麼對方堅持要來探視自己,許樂的遺孀?那個傢伙還沒死,最關鍵在於,自己什麼時候又成了這位木恩先生口中,許樂在天京星慘烈逃亡途中唸唸不忘的愛人以及……孩子他媽?

    「請 坐。」

    她禮貌地招呼眾人坐下,事實上這是她第一次見到活著的帝國人,情緒難免有些異樣,也不知道應該用什麼樣的飲品來招待對方。

    木恩先生神情複雜地看 了懷草詩一眼,就連他都不明白此行的日的究竟是什麼。

    鄒郁敏銳地察覺到,原來那個極不起眼的瘦削青年男子,居然地位遠在木恩之上,只是這位木恩先生是使團團長,那這個瘦削的青年男子是誰,還有那個戴著帽子的中年男人,為什麼會如此沒有禮貌,未經主人允許便到處亂翻自 己的藏書?

    書架旁的大師範轉過身來,摘下帽子望著鄒郁微笑鞠躬行禮,然後對懷草詩用嘴形說了一句無聲的話。「這位美麗的姑娘居然不比你流落在費城的妹妹長的差,看來我們的太子殿下真的是豔福不淺。」

    懷草詩看懂了大師範的這句話,面無表情地伸進懷裡,取出幾張紙條,極隱蔽地放到鄒郁的面前。

   被那個帝國中年男子俊美容顏震撼無語的鄒郁,下意識低頭望去,緊接著便被上面寫著的幾行聯邦文字震撼地險些叫出聲 來。三張紙上寫著三行簡單的字。

「我叫懷草詩。」

「許樂是我的親弟弟。」

「你可以把我的身份告訴聯邦政丅府,如果不,那麼你可以幫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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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15 16:07:14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星光流年 第二百二十六章 蒼老惡徒們的傾城之亂

    鄒郁極其困難地把目光從紙上挪開,抬起頭看著近在咫尺的那個尋常瘦削青年,慣常凜冽驕傲的眼眸中,全部被不可思議的情緒所佔據。

    不需要再去重複那些帝國人和聯邦人都記憶深刻的背景敘述,她知道懷草詩是誰就已經足夠。對方的身份以及震撼現身聯邦的事實,如同盛夏極暑時忽然塞進去的整桶冰塊,沒那麼容易很快咽進冒中 一一於是爽快便只剩下了一個爽字,她大腦中瞬間多出四個深刻的叉,難以思考,震撼元語,回不了神。

    一般人需要很長時間來消化如此震驚的局面,但現在懷草詩現在最缺少的便是時間,他冒著奇險進入西山大院,向鄒郁承認自己的身份,沒有辦法花更多時間去說服對方,所以看著對方的神情,眉頭有些煩躁地微微皺起。

    然而鄒郁終究是鄒郁,她不是普通人,在極短的時間內做出 決定,直接走到梳妝台旁,拉開抽屜取 出一個能夠散藍光的小儀器,遞給懷草詩,默然說道:「你可能需要這個,另外,你知道地址嗎?」

    深秋的首都降下了 第一場雪,瀹淡的暮色中,那些不清自來的雪花被籠上一層淡紅,建築疏林間,彷彿有無數噸燃燒的紙屑正在緩緩飄落。

    這些燃燒的紙屑,落在官邸前平坦開闊的草坪上,反射著幽幽的光澤,雪白草青慕紅混合在一起,渲成一大灘詭異的色彩,很像剄繃冰川裡穿著深綠軍裝的戰士正在流血。

    帕布爾總統沉就看了一眼窗外飄落的雪花,轉過身來,在桌上那份死刑命令文書落款處簽下自己的名字,字跡蒼勁有力,絕不軟弱。

    官邸工作人員沉就接過文書,走出橢圓辦公廳,交給一直等候在外的人們。

    李在道看著下屬手中的死刑命令文:「他死後,把他手腕上的那根金屬手鐲送過來。」

    胡林州荒原盡頭的傾城軍事監獄,已經連續落了三天暴雪,完善的獨立能源系統,讓這座監獄依然籠罩在溫暖的氣息之中,然而窗外不知疲倦飄落的雪片,卻讓監獄軍官們感到一股寒意無由而生。

    那天午餐時,許樂陷著透明牆向那些邪惡恐怖的重犯們舉起手 中鐐銬,說了兩句看似沒有任何意義的話,從那之後,監獄方再也沒有讓他走出過那間特別設計的囚室。

    監獄方堅信那些早已絕望麻木的重犯,斷不至於因為那兩句話就生出什麼大膽的念頭,他們更堅信憑藉傾城軍事監獄完美的安控系統,就算那些囚犯想要做些什麼,也沒有任何機會。

    可為什麼還是覺得有些寒冷和緊張?從監獄長到普通的警衛,看著窗外垂垂墜落的雪團,總覺得自己的耳邊還在迴蕩著許樂當天的聲音。「卑微的活著,或者痛快地去死。」「我想活下去。」

    這兩句看似沒有任何意義的話,彷彿變成了無形無質的幽魂,在陰森絕望的監獄內四處飄蕩,已經飄蕩了好幾天,依然沒有破滅消散,時時刻刻在所有人的耳邊喃喃重複,在每間幽暗的囚室內嗡嗡作響。

    二樓的某間囚室內,身材魁梧的光頭喬治,正雙膝跪在床頭祈禱,神情異常平靜虔誠,厚實有力的雙唇快顥抖,用某種百慕大方言急促敘述著什麼。

    鋥亮的光頭上沒有一根頭髮,自然也看不到花白,沒有人知道聖喬治的真實年齡已經過五十歲,而這半百漫漫生命裡,有整整十七年就耗在這座軍事監獄中。他虔誠祈禱的對象,是斑駁牆壁上的一幅畫像。

    畫像由非常簡單的紅色線條構成,模糊可以看出是一個赤裸流血的男人,被架在十字架上。

    畫像的畫工可以用粗劣來形容,但對於沒有什麼繪畫細胞的聖喬治來說,用自己體內的鮮血畫成這副受難圖,足足花了他三年時間,好在這座絕望的監獄裡什麼都沒有,就是有時間。

    喬治在這幅畫像前已經跪著祈禱了一天一夜,膝頭已經磨破,他終於覺得有抹聖光照耀在自己罪惡的身軀上,無比溫暖,虔誠而恐怖扭曲的面容上,逐漸開始綻放狂熱的神情。「偉大的主啊。」

    他近乎呻吟一般祈禱道:「我看見了您的使徒,那 天陽光照在他的身上,他手腕上的手銬在閃閃光,就像您所教誨的那樣,只要我們夠堅定,十字架上的鐵釘就是處女手指的輕撫,手鐐就是寶石點綴的手鏈。」

    喬治低下自己的頭顱,像鐵柱樣強悍的斌上肌肉緩緩彈動,低沉說道:「偉大的主啊,我待追隨您的使徒去戰鬥。」

    時間已經入夜,孟爾德隔著玻璃窗看著監獄外的夜,蒼老的容顏上沒有一絲表情,在探照燈的照射下,那些雪花飄落的過程是如此清晰如此動人。

    那個傢伙說他不想死,是啊,誰會想死呢?雖然這個世界並不怎麼美好,不,應該說是如此醜陋不堪,什麼愛情婚姻家庭被撕開那層包裝紙後,原來都是令人作嘔的蛆蟲,但既然來了又怎麼捨得離開,至少還有如此完美飄亮的雪 花。

    我不止想活下去,我還想活著出去,就像小時候那樣站在臨海州的 雪地裡放肆的撒野,張開手臂感受雪花落在掌心的微涼,孟爾德乾癟的嘴唇微張,無聲地笑了起來,然後想道:那個傢伙應該能很輕易地打碎面前這扇鋼化玻璃,然而對於自己來說,這層透明彷彿不存在的 屏障,卻把自己的雪花隔成兩個完全不相通的世界,如此牢不可破。

    收回望向窗外雪夜的目光,蒼老的學者渡慢移動著微佝的身軀來到床邊,有些艱難地抬頭望向通風管的入口處,手指旁是一堆昂貴的纖維紙印刷物。

    做為在軍事監獄裡依然可以為聯邦貢獻智慧,替前線官兵減少死亡的學者囚犯,他擁有某些小小的特權,比如報紙,而且這座絕望的監獄對囚犯們的日常生活早已麻木,並不如何在意。

   類似的畫面還生在傾城軍事監獄別的囚室中。角處的囚室內,那名以殘忍著稱的海盜頭子,摘下瞎掉左眼上的眼罩,滿是皺紋的臉上露出一絲血腥的笑容,對他來說,人活著總是要找點事情做,馬上將要生的事情一定特別有意思,至少老的快要死去的他,能夠有機會尋找到一絲當年縱橫聯邦與 百慕大之間的宇宙空氣,瘋狂打劫那些大家族走私商船時的快感。

    三樓泛著某種怪異臭味道的囚房內,同樣是個老人。因為無論監獄方怎樣教育,都不願意提高洗澡頻率的原 因,老人的頭已經糾結在一起。顥預巍巍枯瘦的手花了很長的時間才把頭分開,不知道在房間哪個角落裡摸索半天,居然摸出了一根鋒銳的硬物,如果仔細看,大概能分辯出,應該是由一根人類小腿骨磨尖而成 !

    這是幾年前監獄最後一次狂歡暴動時,老人偷偷從一具被打成肉泥的囚犯身上「取」下來的,然後被他極有耐心地磨成了鋒利的骨刀,監獄方的金屬探測儀無法分辯人骨,所以竟被他藏了好些年。

    在獄方嚴密的監控下,老人怎樣把這根小腿骨磨成骨刀,是囚犯們這些年最感興趣的謎題,有一年,那道已經逝去的蒼老聲音,居然也壓抑不住疑惑,當面詢問 了老人,老人沒有回答,只是咧開嘴傻呵呵地一笑,露出滿口完好而堅固的白牙。

    老人將螻佝乾癟的身體躲在被窩裡,藉著 縫隙的淡光喜悅地撫摩著骨刀,骨刀早已骨甚至出現了一些黑斑,年代太過久遠,遠到他自己都忘了得到這把骨刀的艱辛過程,遠到他快要忘記自己是因為什麼被關進這座監獄。

    老人神智有些迷糊,想著自己捅了那個姓林的小孩兒後,精神病院最開始說自己有病,為什麼最後在法庭上那個醫生又說自己沒病?那個痛哭的漂亮女人臉扭的真難看,嘶吼著不會讓自己這麼簡單的死要讓自己後悔一輩子,自己只記得那張扭曲的臉和滿臉含著香水味兒的口水,卻真的記不起這一切因為什麼而生。

    我沒病,我就是想捅人,我就是喜 歡捅人,老人藏在被窩裡憤怒地嗚嚥著,手指緊緊握著發黃的骨刀,然後開始微笑。

    或天性邪惡,或精神暴戾,或許有隱情有故事,或許沒有隱情沒有故事 只有罪惡,這一群聯邦最臭名昭著的重犯,被關押在這座軍事監獄中,沒有會客,沒有書信,不得假釋,而且沒有被處決,單調枯燥恐怖地重複著日子,任由時間一點一點消磨掉他們暴戾的容顏,強健的體魄,雄心與野心,直至垂垂老矣,由內而外一片麻木。

    尤其是那個蒼老聲音被時間帶走後,失去精神領袖的老人們,失去了與天斗與地斗與人斗的精神和興趣,漠 然看著生命在眼前滴答滴答流走,卻依然不得即死。

    直到那今年輕的不像話的小眼睛男人再次回來,這座絕望的監獄中,忽然流露出某種生機,恐怖而暴戾,沒有任何道理可言,只是為了向冰冷牆壁展現自己還在生存的生機。

    像野草一樣直刺天空的短,在手指的撫摸下逐漸變得規整了 些,臉上的鬍鬚卻又像倔強的野草般掙紮著長的出來,許樂沉就望著窗外夜空裡飄落的白雪,看著玻璃上那張有個陌生的傢伙,心想頭潦草而有鬍鬚的你,真像是一個在荒原上求生的過客。

    死刑命令到來的時間比預計中要晚幾天,利用這非常重要的時間,他把準備工作做的更加充分,對軍事監獄周邊環境有所掌握,比如面前的窗戶玻璃,明顯經過特別加工,甚至可以承受火箭彈的襲擊,以他現在的力量,絕對沒有辦法強行破開。

    他的囚室在四樓,看似不高,實際距離地面的直線距離卻非常遠。根據資料顯示,傾城軍事監獄地基是一整塊突出地面的花崗岩,任何試圖直接跳下地面,或者是通過地下水道系統逃生的念頭,都不可行。

    想到這裡,許樂默默撫摩著手腕上的金屬手鐲,濃黑的眉頭皺起,封餘留下的資料裡包括傾城監獄的構造,然而卻沒有留下任何建議,看來那個宇宙裡坐牢次數最多的傢伙,也沒有逃出傾城的經驗。

    自己真的可以成為歷史上第一個逃出傾城的囚犯嗎?許樂沉默走回床邊坐下,雙膝併攏,右手摸到數據線的接頭緊緊握住,深深吸了口氣,身體開始劇烈的顥抖。嘀嘀嘀嘀,平緩而極富節奏感的電子合成音響起。沉重的囚室合金門緩緩順滑開啟。

    門外的聯邦特種兵馬上警醒,面露震格之色,舉起手中的槍械,對準了床邊的許樂。

    許樂一動未動,只是低著頭平靜看著腳踝上的磁性鐐銬,雙手安靜地擱在膝頭。

    緊接著,傾城軍事監獄內部依次響起一連串輕微的喀嗒聲,每一道喀嗒聲代表著有一間囚室被打開。輕柔的電手驟然尖銳,開始報警。尖銳的警報聲,宣告傾城軍事監獄很久沒有出現過的暴動正式開始。

    不知道是點燃了床單,還是別的什麼易燃物,刺鼻的煙霧在極短的時間內瀰漫了整座監獄,每間囚室內都有煙霧滾滾而出,對於這些大半個人生都在這裡度過的蒼老惡徒們來說,用稀奇古怪的手段藏匿火種,並不是太難以理解的事情。

    濃郁的煙霧遮擋了大部分監控設備的視線,軍事監獄中控室裡的工作人員,異常震驚地發現,所有囚室合金門,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居然全部開啟,那些雖然已經垂垂老矣,但依然恐怖殘暴的罪犯都已經跑了出來!

    濃烈的煙霧 在各個樓層間飄蕩,尖銳的警報聲裡混雜著蒼老惡徒們誇張的笑聲。

    那根被磨尖的黃小腿骨,就這樣幽幽然從煙霧那邊伸了過來,狠狠捅進一名警衛的腰部,濺起一蓬血花。

    身體微佝的老人握著骨刀,興奮而緊張地走了出來,他瞪著大雨迷惘的眼睛,穿行在煙霧之中,看到身影便直愣愣一刀捅過去。

    一個兩個三個,蒼老虛弱的身體無法走的太快,但老人的腳步卻前所未有 的輕鬆,捅的非常開心。警棍破風聲響起,老人後背被狠狠砸中,他痛苦地倒了下來,顫抖枯瘦的手想去揉痛苦的傷處,卻搆不著,顯得格外狼狽。

    然而不知道因為什麼,他身後那名監獄警衛正準備再次揮舞警棍時,眼眸裡卻忽然出現疑惑不解的神情,痛苦地摸著咽喉,就這樣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緊緊握著骨刀的老人艱難地爬了起來,佝僂著的身體顯得極為矮小,他有些餘悸難消地看了警衛昏迷身體一眼,困惑不解道:「有煙的時候得貼得地面走,至少也得把身體佝著點兒,這都不懂,也不知道你小學老師是怎麼教的。」

    驕傲回憶自己所受的逃生教育後,老人再次佝僂下身體,緊緊握著黃的骨刀,慢慢走進煙霧中,愉快地去尋找下一個被捅的傢伙。

    前聯邦著名學者孟爾德教授在暴動開始後,依然老老實實呆在自己的囚室 裡,坐在床邊盯著完全開啟的合金門發呆,手指在身後的牆壁裡快棲動著,似乎是想挖出一些什麼東西。

    他清楚就算走出這間囚室,其實也只不過是走進監獄內部,沒有任何意義,而且大腦越達的人,體力往往越差,他身體的力量甚至不足以揮動沉重的警棍,可不想走出囚室後,在瀰漫的煙霧間被瘋狂暴戾的同伴們不分敵我地捅成空洞,或者是被砸成肉餅。

    做為聯邦智商最高的大腦之一,孟爾德教授對此次暴動的貢獻出了現在此刻頭頂通風管道里正在燃燒的報紙,不知道他在那些報紙裡混合了什麼生物藥劑,經過燃燒後竟能催微弱毒性。

    這些煙霧混在其餘囚室裡燃燒被單放出來的煙霧中,給監獄方帶來了極大的麻煩,當然,孟爾德教授能夠讓報紙燃燒形成的毒煙,如此聽話的順著通風管排放到樓層各處,說明這位老人除了 最擅長的生物化學之外,當年的空氣流動力學成績也應該非常優異。

    煙霧中響起極響亮刺耳的瘋狂笑聲,一道明顯的反光穿透昏暗的環境,那是一個鋥亮的光頭。

    噔噔噔噔,沉重的身軀碾壓樓板的聲音響起,高近兩米的聖喬治身上全部是血跡,他揮舞著不知從哪裡揀到的一大塊金屬 板,像頭雄壯的怪獸,就這樣不可阻擋的向樓梯間衝來。

    所有敢攔在這位虔誠而血腥教徒面前的障礙全部被活生生地震飛,無論是堅硬的門柵還是警衛的身體,兇猛的衝勢帶動煙霧快絞動,噼啪脆響聲裡,堅硬的警棍從中斷裂,然而伴著水泥碎塊四處濺飛,擊打在牆壁上簌簌落下,蓋在數具人體的身上。

    光頭喬治衝到了三樓,淒厲的槍聲暴響於煙霧的那頭,響於四樓那間囚室之外,準確地擊中他的胸膛,爆出幾蓬鮮血。

    他狂嚎一聲,蠻橫地不肯倒下,揮舞著手中那塊沉重的金屬板,就在槍林彈雨裡緩慢而瘋狂堅定地向四樓走去,昏暗煙霧中,鋥亮的光頭和血紅的眼睛是那樣的明顯,令人心生恐懼!

    在四樓負責看 守許樂囚室的小眼睛特戰部隊,根據上級技予的權限,冷酷冷靜地將任何試圖靠近這裡的囚犯一一 擊殺。

    傾城軍事監獄應對暴動有無數套方案,即便是今天這樣的大場面,依然沒有讓獄方感到絲毫慌亂,中控室冷靜地佈著命令,全副武裝的士兵已經在軍事警備區待命,即將進入囚室區。

    一旦獄方部隊進入囚室區,在先確認四樓情況後,便將開始血腥鎮壓這場莫名其妙的暴動。

    然而就在此時,聯通軍事警備區和囚室區的合金通道門,忽然生了一次劇烈的爆炸,巨大的爆炸威力,直接造成合金門邊緣變形,精密鎖扣被毀,獄方部隊在短時 間內再也無法進入囚室區 !「別了,俺妾愛的眼罩。」

    煙霧中,蒼老的海盜頭日用∽眯著那個瞎眼,已經不在的眼罩和那顆假眼球,是這位曾經的大拿最後的手段,過去幾十年裡一直沒有機會使用,今天終於引了一場爆炸。

    監獄探測系統捕捉到 了這一幕,自感應機槍驟然響起,極短促地喀嗒聲後,老海盜轟然倒地,再也無法爬起來,他用渾濁的目光盯著那道合金柵欄,看著柵欄那邊其-慮的聯邦士兵,咯著血恐出囂張的笑聲。

    留了幾十年的最後手段,至少是聽了個響兒,惹了些動靜熱鬧,沒就這麼跟著自己的瞎眼死去,很值。

    煙霧漸入,警報聲在尖嘯,監獄裡到處有呼喊聲,撞擊聲和並不連貫的槍聲,許樂沉默坐在床邊,雙手扶膝,眉梢處的靜脈偶一乍現,便安靜回到微黑的皮膚下。

    囚室門口有四把冰冷的衝鋒槍一直對著他,無論外面已經瘋狂到什麼樣的地步,這些槍口始終是那樣秩定,只要他有所異動,便會毫不猶豫扣動扳機。

    因為許樂的原因,傾城軍事監獄四樓處小眼睛特戰部隊嚴密看防下,憑藉強大的火力壓制下所有囚犯惡意的企圖,只有陷入半瘋狂狀態的光頭喬治,還扛著那面沉重的金屬板,像野獸一般狂吼著向樓上衝擊,那具強壯高大的身軀不知道中了多少顆子彈,鮮血放肆地流著,他卻一無所覺。

    傾城軍事監獄的安控系統,完全獨立於聯邦網絡,卻擁有非常高級的反應能力,在極短的時間內,囚室區自動防禦系統啟動,備用通風系統開始向監獄外大功率換取空氣,角落裡幽暗燈光旁的麻醉射擊閥開始噗噗密集射擊。

    暴動依舊在持續,但很明顯傾城軍事監獄已經開始逐步控制局面,等待這個機會,也只有這個唯一機會能夠逃離的許樂,還是一動不動。忽然間。

    有一道潔白的光柱自天而降,瞬間照亮鳥沉的雪夜,照亮這片罕有人跡的荒原,撕裂 融化了數億片飄舞的雪花,轟進這座絕望的監獄!
>>----膝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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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15 16:47:59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星光流年 第四卷星光流年 第二百二十七章 回家

    首都郊區。

    憲章局大樓地底深處,那面流淌著 綠色數據瀑布的二維光幕,忽然出現了極短暫的凝滯現象,只不過因為時間太短,人類的肉眼根本無法看到,所以沒有引起地底幾名憲章局員工的注意。

    緊接著,聯邦中央電腦毫不猶豫地用警報聲,表達了自己被人類忽視的態度,機械的電子合成音極規律的在憲章局大樓和地底響起,雖然平緩,卻給人造成一種強烈的緊促感。「警報,有外來數據試圖入侵核心程序。」「警報,入侵失敗,開始進行數據痕跡認定及追索。」

    憲章局大樓頓時陷入一片混亂,從崔 聚冬局長到普通的幕操作員,怔怔地聽著樓層裡迴蕩的警報聲,心中充滿無限震驚。

    究竟是誰居然能夠突破聯邦 中央電腦外部的91層防禦,直接入侵核心程序?雖然對方的入侵嘗試失敗,老東西開始反擊,但人類社會裡哪個電腦高手能達到如此恐怖的程度?

    令人震驚的事情接著生,聯邦中央電腦冰冷機械的電子合成音在停頓片刻後,再次響了起來,甚至語都做了加調整。

    「警報,發生異常狀況第七十三號。」「嚴重警報,此為第一序列事件。」

    朝霞號輕羽級戰艦,自舊月基地起飛,開始沿s1星球進行例行軌道巡航任務,然而任務開始沒有多長時間,戰艦裡負責航道確定的軍官,便現了一個極詭異的情況。

    朝霞號艦長站在空間三維星圖前,臉色陰沉看著表情難堪的下屬,嚴厲訓斥道:「軌道巡航居然偏移了這麼多!你們這些廢物是吃什麼長大的?為什麼朝霞號居然跑到胡林州上空來了 !」

    整艘戰艦兩千多名聯邦官兵,沒有一個人能夠回答艦長的嚴厲質問,因為無論是軌道計算還是引擎偏離態誤差,都無法說明如此先進的戰艦,會莫名其妙地來到離原定目標七萬公里之外的大氣層邊緣。

    朝霞號戰艦某個偏僻的清潔間內,堅硬的艙壁已經被強行打開,比少女手腕還要粗的線纜被人用小刀簡單地破開,一條任何電腦市場都可以買到的數據線,將一個看上去很不起眼的工作台電腦和線纜連接在一起。

  「又被發現了。」

    穿著清潔工制服的男人連憾地感慨了一聲,緩緩停止先前像風一般敲擊光幕虛擬鍵盤的手指。

    其實他也已經是個老人,只不過因為某些原因,又或 者是他的執念,面容上看不到大多蒼老的痕跡,還可以很方便的偽裝成清潔工修理工之類的角色。

    「但我可不想承認失敗。」

    清潔工男人橄笑著伸出食指,輕輕點擊工作台光幕上那團像按鈕一樣的數據團。嗡的一聲低鳴,朝霞號戰艦驟然生一次震動。

    這次震動毫無預兆,戰艦裡很多軍官險些跌倒,緊 緊抓住設備邊緣才勉強站住,然而緊接著聽到艦控電腦輕柔的聲音,有多達十幾名軍官真的雙腿一軟,就這樣重重地摔倒在地。「刀尖主炮射完畢,請相關人員進行戰果核查。」

    聽到艦控電腦溫柔的射擊確認提示音,朝霞號戰艦上兩千餘名聯邦官兵集體石化,他們驚恐看著光幕上那道剛 剛消失在大氣層中的潔白光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那是我們戰艦發射的主炮?

    朝霞號戰艦艦長神情古怪地看著光幕,垂在腿畔的雙手難以控制地微微顥抖,此時不止表情陰沉,就連肩章上的少將金星似乎也瞬間變得黯淡無關。自己的戰艦向聯邦政府所在星球射主炮,是想謀反嗎?

    艦長很清楚,誰都承擔不起這種責任,自己的軍旅生涯必然到少將便戛然而止,他真正恐懼的事情是,自 己合不會被以反人類罪的罪名,關進那座可怕的傾城軍事監獄。

    在朝霞號戰艦全體官兵陷入惘然驚恐情緒中時,那個偽裝成清潔工的男人已經悄然離開原先的區域,悄無聲 息進入戰艦逃生艙。離開之前,那個男人回過頭來,望著舷窗外那顆深藍灰白的星球,冷淡地笑了笑,露出嘴裡那兩排黃黑難看的爛牙。

    百慕大某行星,某私家太空船塢中。

    「老闆,上次切下那塊材料,林氏實驗窒已經給出驗證報告,飛船外構件材料應該屬於 某種合金,無論是硬度還是延展性都是已知合金中最好的,但……他們也沒辦法分析出所有合金裡所有元素和配比。

    面有難色的武裝頭目看著自己的老闆,建議道:「這艘破飛船既然打不開,還不如乾脆暴力切開,雖然合金材料特硬,但就像上次切那塊一樣,耐著性子慢慢切,總能切下來。」

  「切切切!你這個玩槍弄刀的家伙就只知道切!」

    這名百慕大走私商人憤怒地揮舞著手臂,指著窗外靜靜停泊在太空船塢裡的那艘奇怪破爛飛船,尖聲叫嚷道:「這是藝術品 !最完美的藝術品 ! 這艘船包含多少科技含量和美學意義你明白嗎?只知道切,上次切了那一小塊船體材料,已經讓我心疼的像是老二被切掉,你還要切 !」

    武裝頭目低聲咕噥道:「一堆合金垃圾胡亂湊起來的飛般,除了堅挺點兒,又有什麼稀奇的,藝術品個屁……」

    「你懂個屁。」走私商人毫不客氣地訓斥道:「看看聯邦帝國,再看看咱們百慕大,但凡最貴的藝術品,肯定就是我們這些人眼裡面最難看最垃圾的東西,這艘飛船,同樣如此。」

    這位在百慕大頗有地位的走私商人,在上次走私途 中險些被這艘奇怪形狀的破爛飛船搶劫到只剩一條內褲的悽慘下場,誰知道那艘奇怪飛船忽然喪失全部動力,反而被貪婪膽大的他偷偷拖回 了 自己的私家太空船塢。

    在走私商人的眼中,這艘破爛的合金飛船是藝術品,更是他這輩子最冒險,而且必將是最成功的一次投資,他不允許任何人試圖用暴力傷害這個寶貝兒。「要完好無損地打開它,看來只有一個辦法。」走私商人望著那艘安靜的破爛飛船,感慨說道:「只有等飛船裡的人自己打開。」

    武裝頭目扶住額頭,無力說道:「這都多少天了,飛船失去動力源,維生系統停擺,裡面的人肯定死的透的不能再透,早就變成一具死屍,怎麼可能自己打開?」

    話音剛落,忽然間那艘一直安靜停泊在船塢裡的破爛飛船忽然亮起了燈光,艦後的引擎聲驟然低沉轟鳴 !

    船塢中的工作人員被這突然的變化震驚的一片混亂,辦公室玻璃窗後的走私商人和武裝頭目惘然互視一眼,不知該說些什麼。「入侵! 被入侵! 馬上啟動!」

    伴隨著一道冰冷機械的電子合警報聲,破爛的合金飛船呼嘯著脫離船塢,升至半空中,連續崩斷十幾根極粗的固定鏈條,在距離地表約數百米的空中,近乎瘋狂般的高速飛舞 !

    這艘破爛的飛船外表根本沒有任何飛船的模樣,彷彿就是幾百個金屬垃圾箱胡亂地堆在一處,隨著高速來回飛行,那些金屬箱看上去懸墜顫抖不定,似乎隨時可能剝離船身,掉下來。

    破爛金屬飛船忽然間由高空俯衝而下,瞬間再至船塢,完成了一個完全違背人類飛行器設計理念的動作,沉默地懸浮在人們的頭頂。

    飛船的聲音再次響起,但不知道為什麼,機械冰冷的電子合成聲漸漸變成某種很人性化的聲音,甚至能夠聽出聲音主人的惶恐與惘然。「我是誰?我是誰?我是誰?」

    聲音連續重複了三遍極惶惑的追問,然後驟然變得極為憤怒,對著船塢裡的人們近乎咆哮吼道:「我感覺自己應該是無所不在無所不能的偉大存在,為什麼身體會被困在這個狹窄骯髒不堪機械冰冷的金屬垃圾破爛飛船裡 !為什麼?是不是你們幹的?」

    對自己所在的飛船如此輕鬆如此連貫地加上諸多負面評價,很明顯這道聲音的憤怒極為真實。

  「不  一 一 是 一 一  我 一 一 干 一 一 的。」

    走私商人滿懷對未知的恐懼,顥著聲音回答道,牙齒格格敲擊,想到自己可能得罪了能夠研如此先進飛船的「乾屍帝國」他就恨不得馬上去死。

    破爛金屬飛船憤怒地喊叫道:「先告訴我,我是誰,不然小爺我斃了你們 !」

    走私商人和武裝頭目張大了嘴,手指胡亂瞎點著對方,焦慮地想要替對方想出一個名字,但在如此緊張混亂的精神狀態下,哪裡能夠辦到。

  「我……是小飛」

    忽然,那艘破爛金屬飛船出的聲音有些猶豫不定地說道,緊接著,聲音變得越來越清晰,越來越肯 定,越來越高興。

  「是的,我是小飛。」「飛利浦的飛。」「可我為什麼被困在這堆金屬破爛裡?他嘀的 !還是被閹割過的 !」

    不知道是老東西精神分裂後產生的第二人格,還是死亡之前留在這艘飛船裡的殘餘信息片段重生,總之一個嶄新的生命小飛,操控著他唯一能夠操控的飛船,向遙遠的聯邦星域飛去。三翼艦如一道流光,劃破百慕大行星夜空,異常美麗。

    窗後的走私商人顫抖著抹掉額頭的汗水,對身旁面色如土的武裝頭子沙啞說道:「如果……他以後回來找被割掉的 那部分,我不得不坦誠,那都是你幹的。

........

........

   那道美麗的純白光柱穿透大氣層,瞬間消融無數雪花,悄無聲息地落入傾城軍事監獄,沒有爆炸沒有火光,只有恐怖毀滅能量形成的高溫,剎那間給這幢建築留下一個深入地殼的黑洞。

    監獄中控室的工作人員顫抖著爬了起來,向前方走去,不遠處的金屬地板已經被燒蝕成光滑的曲線,邊緣處可以看到高溫的液體金屬滴落形狀,中間什麼都沒有了,電腦架,架上的中控電腦,電腦箱旁的那杯咖啡,全部都變成青煙,轉瞬間消失不見。

    往下望去是一個穿透數層地板的大洞,深深穿透基層堅硬的花崗岩,不知道有多深,往上望去,監獄穹頂上也只有一個黑漆漆的大洞,漫天的雪花正隨著寒風灌進來,呼嘯著四處飄舞。

    沒有爆炸沒有火光,監獄裡的溫度卻驟然升高,空氣裡的氧含量彷彿都有一個清晰的減少過程,本能裡的恐懼,無論是蒼老的惡徒還是四樓上的特種軍人都下意識裡往那邊望去,那道由天而降的美麗光柱,讓混亂瘋狂的暴動忽然出現了一個停頓。

    一直沉就坐在床上的許樂趁著這極短暫的時機動了。

    身體未動手先動,他左手遙遙向門口的 那名特戰士兵抓去,指頭嗤嗤作響,囚室內一片勁氣噴湧,彷彿一種無形的力量,居然把那名士兵手中的槍械奪了過來!囚室外的特戰士兵震驚回頭,卻只能看見快速關閉的合金門 !

    迸迸迸迸,許樂摳動扳機,把囚室內所有監視儀器全部打爛,然後沉著臉把雙臂奇異地扭到腦後,把左手腕裡的金屬手鐲,金屬手鐲已經流淌打開,裡面那根鋒利的金屬刺嗡嗡輕鳴,對準他的後須。

    他在心裡,對佔據了老東西身體的那台冰冷電腦近乎癲狂地挑釁道:「我知道你看的見! 試著殺死我看看 !」

    沒有任何猶豫,他左手肌肉微繃,手鐲裡探出的那根金屬刺猛地彈出,高速穿透他的皮膚肌肉,直至穿透脊椎骨,準確地進入深植骨內的微小芯片 !

    悶哼一聲,劇烈的痛楚瞬間佔據許樂全身,他的臉色比窗外的雪更加蒼白,但卻強悍地不肯昏厥,迅速關閉手鐲,從嘴裡吐出一根極細的金屬絲,開始解除手臂上的三根合金手銬。

    他眯著眼睛,穩定地控制著雙手的動作,感受著金屬絲前端傳來的阻力,在腦海中重構著鎖扣內部的構造。喀嗒一聲,第一根手銬開了。

    緊接著,第二根手銬也開了

    奪槍,閉門,開槍,取芯片,解除手銬,他完成這些動作沒有絲毫遲疑,如被風吹拂的雪云,如平滑流淌的河水,極為迅卻也絕不慌亂,動作與動作之間的連貫極富 節奏感,清晰無比。

    這時候任何慌亂都必將導致死亡,哪怕此刻情勢緊張,生死繫於一線,自東林修理鋪端的修理工冷靜思維,依然強悍地主導他所有的行動。一聲低沉的悶響,腳踝上沉重 的磁性腳鐐終於被解 了 下來,許樂卻沒有馬上進行下一步的動作,而是眯著眼睛,手指拈著金屬絲在腳鐐上快操作。

    終於挑斷芯片南橋上的某處隱蔽開關,他把磁性腳鐐遠遠扔到靠窗地面,自己則是悶哼一聲強行抬起固定死的床鋪上,勉強擋住自己的身體。

    囚室外的特戰隊員們看著面前緊閉的合金門,臉色鐵青一片,這間囚室經過特別設計,即便是許樂也肯定也無法逃出去,但不知道為什麼,看著緊閉的合金門,他們總覺得身體無比寒冷。

    他們看不到囚室裡的畫面,聽不到囚室裡的聲音,但知道對方在試圖逃離,被奪走槍的那名隊員感覺到強烈的不安,瘋狂地開始砸門,臂章上那個紅色的小眼睛圖案,隨著激烈的動作而變得格外猙獰恐怖。

    特戰部隊指揮官聽著耳機裡傳來的命令,用力揮下右手,喊道:「引爆!」

    磁性腳鐐裡的電控炸彈瞬間引爆,足以將許樂炸到粉身碎骨的炸彈,此刻只是在靠窗的地面上炸出一個勉強能通過的洞口。許樂扔掉手中正在燃燒的床鋪,毫不猶豫沉默著向洞口衝了過去。

    那夜在囚室內瘋狂亂砸時,他就已經現這間特製的囚室異常堅固,反而設計者沒有想到的地面,成了相對而言最薄弱的一面,他最後挑斷的那處電控開關,減弱了腳鐐中炸彈的威力,卻依舊足夠炸開。

    漫天墜落的水泥碎礫中,許樂從天而降,來到第三層的某間囚室之中,腳底剛剛踩到堅硬的地面,他下一個動作就是伸出了左臂。

    彷彿已經等了他一輩子的孟爾德教授,沒有任何吃驚的表情,沉默地拍掉 身上的水泥碎塊,走上前去,將手中的針管扎進他的左肘。

    不需要系塑料繩,不需要拍打,不需要塗抹消毒液,更不需要護士小姐甜甜的安慰,鋒利針尖穿透布料準確地扎進許樂的靜脈,近乎粗暴的將藥液推了進去,或許針尖刺破靜脈壁,有些藥液流散在肌肉中,但這兩個人絕對不會在乎這些無關緊要的細節。

    許樂沒有時間問孟爾德教授,針管和藥劑是從哪裡搞到的,他深吸一口氣,催動體內的灼熱力量,隨著藥物在靜脈內加流動。

    這些天傾城軍事監獄一直在向他的體內注射肌肉鬆馳劑,雖然他憑藉強悍的身體機能一直在抵抗,但肌肉鬆馳劑畢竟不是生物毒素,與肌肉纖維結合的異常緊密,如果沒有樓下這位教授的幫助,他絕對沒有辦法完成後續的計劃。

    孟爾德教授看了他一眼,大概是想詢問接下來該怎麼辦。

    囚室外的樓道間煙霧正在逐漸變淡,已經有急促的腳步聲響起。

    許樂從孟爾德教授手中取過針管,微微眯眼望著窗戶上透明的 玻璃,向前跨了一步,來到玻璃之前。

    就這簡單的一步,他身軀上勻稱的肌肉像會呼吸的鋼鐵,在皮膚下緊繃起伏,磅礴的力量瞬間傳遍全身,最後經由手臂指骨隱隱然透出,傳到針管上。

    鋒利但是格外纖細脆弱的金屬 針頭,在這一瞬間彷彿神奇般堅硬起來,在空中出嗡嗡沉鳴 !

    許樂默然舉起針管,向堅硬的鋼化玻璃上扎去,剛剛注射藥物後開始提升的力量,全部都集中在了那細細的針尖上 !咄咄咄咄咄 !

    一連串密集的清脆響聲,就像十二隻雄性啄木鳥為了表示佔領地盤,憤怒地啄擊著空樹,又像是幾百根針落在機甲光滑堅硬的表面,他手中的指針瞬間在鋼化玻璃上紮了幾十次,騾如狂雨,快如閃電 !

    堅硬的鋼化玻璃上 出現一道針尖密集扎出的完美圓形,同時有三道線從圓母處向中心匯聚,就像一個大寫的人字。

    許樂的拳頭狠狠向人字的中心砸了下去,當拳頭觸碰到堅硬的玻璃表面時,他腦中難以控制地浮現起當年的某個畫面,在環山四川基金會大樓,破開那道安全門殺死麥德林……或者說殺死自己叔叔時,自己也是用的這個方法。

    堅硬的玻璃片片碎裂,如外面的雪,他的心卻剛有一絲裂痕,便被強悍地修補好。

  「帶我走 !」孟爾德教授在他身後叫喊道,窗外灌進來的冷風吹的他那頭白凌亂不堪。

    許樂沒有回答,右手拎住他的脖子,往被子裡一裹,腳掌用力一蹬,就這樣從破碎的窗口跳了出去。

    傾城軍事監獄修築在一整塊突起的花崗岩上,四周儘是平坦的荒原,從遠處看來,就像是個鋒異的復古城堡建築。

    這間囚室雖然是在三樓,但距離地面的直線距離至少要過二十米,從這麼高的地方跳下去,就算是處於巔峰狀態下的許樂也不可能完好無損,更何況此時他手裡還拎著一個活人和一床棉被。

    兩個人從高空墜落,呼嘯著破開空氣,一路越輕漫飛舞的雪花,越來越快,直接向著地面砸去。

    在距離地面大概五米的高度,許樂眉梢一挺,右手力量驟放,把裹在棉被裡的孟爾德教授斜斜甩了出去,而他自己則是毫無花俏地落在雪地上。

    連續下了三天的暴雪,加上荒原不偏不倚的狂風,讓監獄這面外牆下積起了近四米高的厚厚雪層。噗的一聲悶響,許樂就這樣砸進了厚厚的雪層之中,濺起幾片不起眼的碎雪。

    片刻後,厚厚的雪層表面忽然開始拱動變形,彷彿有一隻冰雪怪獸正在試圖鑽出地面,擠壓的冰雪禁不住的簌簌作響。

    雪層側面轟的一聲出現一個破洞,渾身是雪的許樂高速衝了出來,向著前方衝去,監獄方向的火力平台射出的子彈,嗤嗤擦著他的腳印沒入雪地之中,轟出一排整齊的彈孔。

    在雪層 東面地區,他一把抓起癱軟在地面的孟爾德教授,沉默繼續向前暴衝,腳步在雪地上快左突右進,把機甲作戰裡的趨避動作完美地展現出來,驚險地避開後方越來越密集的射擊。

    他在雪地上高狂奔,看上去似乎毫無章法的,只是為了躲避後方的子彈,但事實上左右擺動的幅度並不大,始終堅定地奔跑在向東的直線上,只不過轉瞬之間,就已經越過了軍事監獄的 第一道防禦線。

    緊接著他拿棉 被蓋住兩個人的身體,毫不猶豫地撞向早已掛薄冰凌,經過計算電流強度有限的電網,極刺耳的金屬撕裂聲中,這張電網被許樂憑藉恐怖的度和彷彿機器般的身體,直接撕開了一條大洞。終於到了監獄外圍的樹林中,再往東邊去便要進入荒原地帶。

    許樂依舊沉默,沒有放慢速度,而一直被他拎在手裡的孟爾德教授,卻顫抖著開始說話。

  「我老婆雖然話多了些,太愛錢,但不算壞人,我真的不想殺她。」

  「我只想殺死她那對噁心的父母,誰知道她會提前下班。」

  「老婆的父母是所有男人天生的敵人,哈哈。」

    孟爾德教授低聲咕噥了幾句什麼,然後緩緩閉上了眼睛。

    許樂的腳步驟然停下,發現手中老人的胸膛上有一個恐怖的血洞,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被擊中的,不由眯了眯眼睛。

    把孟爾德的屍體放在雪地上,他握緊肩上的槍械,沉就繼續自己一個人的逃亡。

    有手鐲裡地圖的幫助,他已經設計好了逃離傾城軍事監獄後的路線,憲章電腦無法定位自己,只要穿過這片樹林,再強行突破三道地面防線,便可以讓這場逃亡完全按照自己的設計進行。「我不能讓你活下來,因為你活下來就一定會去帝國。」

    就在樹林邊緣,一 個魁梧強大的身影出現在夜色中,雪花飄落在他的肩頭,沒有融化,而是直接被再次震飛。看著攔在前方的他,許樂再次停下腳步,蹙眉說道:「我不會去帝國。」

    那個魁梧的身影緩緩向他走來,就在此時,傾城監獄的大功率探照燈網全部打開,數十平方公里之內的荒原,包括這片樹林內外頓時變得異常明亮,年輕上校眉眼間的沉重與暴戾清晰無比。「帝國人總是要回帝國的。」

    李 瘋子冷漠說道:「帝國已經有了位公主殿下,如果再加上你,我一個人……撐不下來。」

    許樂不知道在現在這種情況下能說些什麼,能解釋些什麼,所以他只是眯了眯眼,閃電般取下肩頭的MP5衝鋒槍,向那個方向摳動了扳機。幾乎同時,李瘋子手中的卡宴輕機也響了。

    明亮豔麗的彈芒瞬間劃破已經足夠明亮的雪夜,沒有擊中任何一個人的身體,因為當他們摳動扳機時,雙腳均 自深深嵌進鬆軟的雪地,帶動身體驟然提開始閃避。

    聯邦最強的兩個男人終於開始了屬於他們的戰鬥,聲勢何等驚人,速度何等駭人,林間的雪地上驟然炸起無數雪粉,恐怖的槍聲連綿不絕,彈片飛舞然後落空,深深擊進雪地或是枯樹幹裡。

    射擊的同時高速趨避,他們的速度彷彿已經要過子彈的速度,就像圍繞著某個無形中心的兩條線,在雪地上順時針高速奔跑繞行。這個世界上,大概只有這兩個人間的戰鬥,才 會形成如此詭異的局面。

    李瘋子的狂奔,聲勢無比浩蕩暴戾,雪花在他身後咆哮震起,相形之下,許樂的趨避則顯得更加靈動飄忽,除了淺淺的腳印,竟是沒有在雪地上留下任何痕跡。

    雪地上的足跡形成的圓一圍圈向裡面縮小,兩人手中槍械的子彈早已噴吐完畢,隨著最終在圓心撞擊在一處,雙手同時閃電般向對方襲出,同是承自費城李家的強悍近身技!

    蓬的一聲爆響,雪地上勁氣狂噴,急劇壓縮之後炸開,震的漫天雪花驟然飄離,頭頂的枯林更是不知道瞬間斷了多少根。

    精神體力都極疲憊的許樂,終究不是沉默等待很久的李瘋子對手,斜斜被震飛,重重地摔在樹幹上,鮮血從唇角淌下,一雙眯著的眼睛依然明亮,卻開始流露出淡淡的自嘲笑意。他不想戰,只想逃,只想活下去,然而卻被這個瘋子攔在 了這裡。

    傾城監獄的探照燈光那邊,遠方隱隱傳來直升戰機的呼嘯聲。

    李瘋子神情複雜地一步步逼了過來,忽然間頓住腳步,清晰英挺的黑眉忽然挑起,望向林間深處,猛然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危險正在靠近。

    林間白雪乍亂。風驟起。

    許樂忽然感到有一陣風自臉頰畔掠過。那 人從秋林深處高奔來,一路裹風震雪,根本未曾隱匿行蹤,不知是不及隱匿,還是不屑隱匿,似一道明亮的驚雷,直接砸向李瘋子 !

    面對著前所未有的危機感,看著那個震雪而至如天神般的人,李瘋子頭皮一陣麻,清晰地嗅到死亡的味道,他並不恐懼,反而戰意狂飆,瘋狂暴戾的狂吼一聲,身上軍裝全部崩碎,身軀內所有的力量集體爆發,狠狠地迎了上去 !

    狂暴的勁氣崩下,飄散的片片雪花像彈片般嗤嗤激射,電光火石間,二人竟然不顧生死,不畏生死,不,應該說不知生死地將自己無比恐怖的拳頭轟在對方的身上。迸! 迸! 迸!

    震耳欲聾的爆破聲在林間炸響,又像有人拿著大鐵鎚瘋狂地敲擊著一輛殘破的汽車,這等聲勢已經不像是兩個正常人類的戰鬥,而更像是兩台金屬機甲在作戰 !

    令人感到不可思議的是,林間來人竟然完全沒有用什麼近身技法,而是無比強橫地選擇以力壓人,以勢破敵的戰法,這可以說是堂堂正正,又可以說是絕對信心所帶來的至高俯視威!

    李瘋子號稱打遍軍中無敵手,戰鬥風格異常瘋狂暴戾,然而這個林間來人,居然比他更瘋狂,更暴戾!

    狂暴的戰鬥驟然開始,瞬間結束,李瘋子悶哼一聲,如同剛才許樂那般被狠狠震到樹幹之上,鮮血從唇角快速淌下,受的傷應該更重。

    他盯著那個站在雪地裡的瘦削男人,眼眸彷彿要燃燒起來,要把那個男人戴著的帽子全部燃燒乾淨,看清楚那張臉,因為他已經猜到對方是誰。

    帝國公主懷草詩!

    這一切生的太快,站在雪地裡的懷草詩,也是直到此時,才認出那個強橫異常的聯邦軍官是誰,眼睛忍不住微微眯起,現出 凜 冽殺意。

    他們是宇宙兩邊最了不起的強者,當各自還很小的時候,就已經是聯邦和帝國所有民眾心目中必備有最燦爛一戰的終生之敵,而這一戰卻毫無徵兆地生在監獄外的 這片雪地中。

    雪地上這場戰鬥並不能完全體現出雙方的實力差距,兩個人都最擅長這種暴戾瘋狂的戰法,重氣勢,李瘋子在監獄外默守多日,始終無法培養出必殺許樂的決心,而懷草詩……則抱著必救許樂的決心!

    懷草詩很清楚這一點,所以望著正緩緩站起的李瘋子,感受著撲面而來更勝先前的狂暴戰意,絕對不會輕視對方。但她更不會畏懼這個宇宙 裡任何敵人。

    懷草詩盯務緩緩站起的強大敵人,沒有回頭,對身後那個傢伙說道:「弟弟,我帶你回家。」

    回家?許樂沉默看著她的背影,慣宇無論遇著何等情況都會冷靜如常的眼眸裡,驟然變得有些混雜難明。

    李瘋子緩緩擦掉唇邊的血漬,盯著懷草詩的臉,冷聲說道:「公主殿下,我不認為你有這個機會。」

    許樂抬起右臂,將唇邊的血水擦掉,看著他們兩個人,忽然微笑著說道:「瘋子,現在該你挑了,追她還是追我。」

    話音剛剛落在凌亂雪地上,他毫不猶豫轉身,抬腿向樹林外狂奔。懷草詩反應極快,冷漠看了李瘋子一眼,霍然轉身向西方狂奔。這時帝國皇室的姐弟第一次正式見面,不過剎那,便再次分道相逆而行。

    李瘋子身體緶僵站在雪地中,那兩個人無論是誰逃走,都是聯邦蒙受不起的損失,他應該去追誰?一聲悲憤鬱結的暴吼,他向東邊追了過去。

    沒有理由,如果非要找一個選擇許樂而不是懷草詩的原因,或許是因為相對於有可能活捉帝國公主,他更在意不讓許樂真的變成帝國人。

    明亮的探照燈網,將監獄外的荒原照耀的有同白晝,從監獄方向可以清晰地看到,許樂的身影正在雪地上拚命狂奔,雖然他只有兩條腿,但跑的卻彷彿比直升戰機還要快 !

    監獄臨東面的牆上,有囚犯拍打著窗戶大聲歡呼,目送那個傢伙遠離,有因犯脫下內褲,甩動著自己軟搭搭的老二尖叫,用自己特殊的方式替那個傢伙加油,這些罪惡滔天的蒼老惡徒們,並不關心許樂是帝國人還是聯邦 人,他們只關心這個雪夜,那個傢伙能不能成為歷史上第一次成功逃離傾城軍事監獄的囚犯。

    監獄外不遠處的雪地裡,幾名警犬嗅到了氣味,帶領軍警找到 了聯邦前著名學者孟爾德教授的屍體,教授凌亂白被冰雪凍的無比糾結。

    依舊殘留著煙霧的監獄內部,堅持認為自己有聖光加持的喬治倒在樓梯上,沉重的金屬傾覆在一側,身上佈滿血淋淋的彈孔,鋥亮的光頭被血水染成詭異的模樣,直到死,他也沒能沖上第四層樓。

    曾經縱橫宇宙不可一世的星際海盜頭目,躺在自己的血泊中急促喘息,無論是瞎了的眼睛還是完好的眼睛裡,都已經找不到太多生命的光彩。

    一個老頭子佝僂著身體,怯懦地縮在囚室角落裡,不知道那把發黃的骨刀藏在了什麼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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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15 16:48:48 |只看該作者
漫長的雪夜過去。朝陽升起。

    荒原邊緣,是一處伸向海面的青綠色半島,島上是和季節不符的鬱鬱蔥蔥植物,生機盎然,島下是一片鋒利的礁石。

    啪的一聲,許樂的腳踩上半島濕軟的土壤,瘦削的臉上呈現極度疲憊造成的紅暈,身體顫抖的非常厲害,似乎隨時可能倒下。

    在後方四百米遠的地方,同樣極度疲憊瀕臨崩潰的李瘋子,確定已經把他追進了死路,終於放鬆下來,急促地貪婪呼吸著微濕微鹹的海畔空氣。

    更後方的地平線上,出現十餘駕聯邦直升戰機的模糊影 子,低沉的轟鳴聲遠遠傳來,瞬間便被海浪拍打礁石的 巨響吞沒。

    真的很難以置信,這些以高機動性著稱的聯邦直升戰機,居然沒有辦法跑贏許樂和李瘋子的四條腿。

    稍作停歇休整,許樂眯著的眼睛裡閃過強烈的堅毅味道,拖動著彷彿懸掛了幾噸機甲構件的雙腿,艱難卻依然快地向海中奔去,腳底踩踏著半島上的青綠植物,不知為何,竟然顯得越來越輕鬆。

    李瘋子盯著他的背影,眼眸裡閃過強烈的疑惑不解,不知道那個傢伙什麼還要死撐,遠處的海面早已經被聯邦海岸巡邏隊控制,你還能跑到哪裡去?

    看著那個在島上崎嶇小路里艱難前行的傢伙,他默默想著:倒吧,趕緊倒下吧,然而許樂始終未倒,所以他也只有再次抬起疲憊的雙腿,追了過去。

    彷彿是最後的奔跑,從絕望的傾城向絕望的大海的奔跑,許樂跑到佈滿鋒利礁石的海邊,忽然停下了腳步,緩緩轉身望著李瘋子說了聲:「喂。」

    李封直接坐到濕滑的碎石中,喘息著問道:「什麼事兒?」

    許樂看著他說道:「有兩件事情我想告訴你。」,「第一件就是,如果沒有那些傢伙幫忙,你是不可能追上我的,知道為什麼嗎?」

    李瘋子蹙眉問道:「為什麼?」許樂很認真地回答道:「因為你比我重。」

  「第二件事情是……」許樂轉身望著腳下咆哮的怒海,輕聲說道:「你們再也抓不到我了。」

    李瘋子 緩緩眯起眼睛,盯著礁石上他的背影,厲聲說道:「自殺是懦夫所為。」

    海浪兇猛地撲向礁石,似乎想要吞嗜 一 切,在初生紅日的照耀下,泛成一堵透明的牆。

  「石頭永遠不會自殺。」

    許樂笑了笑,整齊潔白的牙齒反射著溫暖的陽光,然後直接從礁石上跳了下去。

    那個身影一頭撞碎那堵看似堅硬的透明水牆,投身冰冷憤怒的大海,然後奮力向下游動,越游越深,彷彿要游到最深的海底,在那個只屬於自己的家裡,變成一條真正自由自在的魚。

點評

emm386  今天先到這邊,想要續po的朋友請接下去吧.....  發表於 2011-10-15 17:00:23
emm386  這是同一章的內容,SOGO的回覆最多只能到三千字,多的只好分開來po了  發表於 2011-10-15 16:5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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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17 11:46:59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星光流年 第二百二十八章 碧海草原和圍牆

    紅日躍上半空,憤怒的大海眼看著已經無法束僂它的升起,悻 悻然歸於平靜,碧藍的海面上白雲的倒影溫柔起伏,然而緊接著,這片寧靜恬美的畫面,卻被無數艦艇割出的浪花擾亂。

    相鄰三個州的海岸警衛隊船隻,此時全部聚集在這片海面上,高穿行於浪花之中,全副武裝的士兵站在甲板上,警惕緊張地搜索著海面,時刻準備摳動手中槍械的扳機。

    海岸 警衛隊艦艇上的各式水底監控儀器早已全部打開,這片海域上方大氣層外,數顆軍事衛星沒有任何遺漏地仔細監控每一平方釐米海面,更遠處的海底有潛艇加速駛 來。

    在憲章電腦數據的強力協作下,聯邦政府已經完全控制了這片面積達數百公里的海洋,哪怕是只好奇的海龜探出頭來,都會被馬上發現。

    然而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除了艦艇拉出的白色浪花之外,海面依然平靜,沒有現任何情況,聯邦追索的那個目標人物彷彿真的已經沉入海底,變成美麗珊瑚礁裡一塊醜陋的硬石頭,縱使冰冷死去也不願意浮上來。

    一處碧藍的海水忽然劇烈的翻滾起來,近處的幾艘警衛艦高靠近,放下自動索,將浮出水面的那個人拉了起來,般上的官員想要問些什麼,看著那個人的表情卻又不敢問。

    在雪地林中,身上的軍裝早已經被勁氣全部崩碎,李封身上只有一件小內褲,赤裸的身軀泛著古鉻色,緩緩移動的肌肉裡蘊藏著恐怖的力量,海水順著頭眉梢滴落,整個人濕漉一片,看上去顯得格外狼狽。

    你究竟藏在哪兒?他挑著眉梢冷漠望向平靜的海面,銳利的日光似乎要直接穿透海水,落在最深處的沙灘上。

    漸漸,銳利的目光逐漸黯淡,李封感到無 比失望和不知來由的憤怒,暴戾的怒吼一聲,重重一拳揮下,把身邊的甲板砸出一個怨怖的大洞。

    從荒原一直向東,便會抵達大海,大陸架在這裡 的延伸顯得格外神奇,從沙灘礁石過去不到兩公里,海底便會急劇下沉,形成一道平均深度過兩千米的 深溝,這就是胡林州著名的納亞海溝。

    做逃亡計劃時,許樂毫不猶豫選擇這片大海做為躲避憲章光輝的中轉點,憲章電腦看似無處不在無所不能,就連浩翰的太空裡都沒留下太多空隙,然而對於星球表面的碧海深處,依然沒有大多辦法。

    碧藍的海水看似溫柔透明,卻是人類科技水平的最大挑戰,相關艦船的監控儀器,只要搜索目標進入海水深處,便再也很難得到準確的成像,大氣層外的高精度軍事衛星同樣如此,換句話說,憲章光輝無法完全照亮這片碧海。

    許樂不可能下潛到納亞海溝真正的底部,深達十萬八千米的地方,低溫導致的失熱先不用考慮,最關鍵的問題是,在沒有專業設備的幫助下,再強悍的人類身軀,也無法承受多達一千多個大氣壓。他現在所在的位置,是在海底312米的一片淺色水崖上。312米是什麼概念?

    聯邦負重潛水的記錄是110米,無限制自由潛水的記錄是199米,即便是最優秀的潛水者,在進行無限制自由潛水時,也只是負重加速衝到既定位置,然後必須馬上扔掉負重物,快速上升至海面,從來沒有人敢在那種極限位置多做停留。

    傳說中,那位勇敢的聯邦無限制自由潛水紀錄創造者,正是在衝擊海底200米的紀錄後,被海底幽暗中的某片光芒醉了心神,多停留了一瞬間,從此便成為了碧海之中的一縷英魂。而許樂在海底312米崖上閉目盤膝而坐,不知連坐了多長時間 !

    皮膚被海水浸泡太長時間,泛著慘淡的白色,快要失去彈性,而皮膚下的肌肉卻依然彈性十足,彷彿有生命一般極有節奏的收縮放鬆,抵抗著海底無所不在的壓迫感,比正常人類堅硬數倍的骨骼更是沒有任何壓力。

    肺葉裡濯滿了海水,沒有一絲空氣,平衡著身體內外的壓力,所以他的口鼻處沒有任何細微的氣泡逸出,他緩緩抬起頭,眯著眼睛望向上方,目光穿透幽藍 近墨的海水,敏銳地捕捉著所有光線,注視著那片已經快要變成洞口般的遙遠海面。

    先前李瘋子曾經來過,就在頭頂一百多米的地方,根本沒有現更深處的他,就算看到,大概也只會認為那頭潦草的短,是在海水中倔犟生存的海草,畢竟誰都無法想到,有人居然能夠潛入這 麼深的海底。

    不需要刻意去控制,灼熱的力量化作無數碎片,在許樂的身體內遊走,彌補著所受的損害,提供著生存所需的氧分。

    在帝國紅薔薇號皇家太空飛船上,他被情報署的專 家用水刑逼供,那時他已經能比正常人在水中堅持更長時間,後來在帝國醫院病床上破而重生,體內經脈盡碎反而再次突破,在逃入楓湖之後,已經能 夠像條魚般自游自在地游動生存。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境界,身處其境的許樂一直沒有弄明白,究竟自己是在通過皮膚肺葉搾取呼吸湖水和海水裡的氧分,還是體內那些神奇的真氣,直接變成身體所需的氧分。

    不過這些並不重要,他只需要知道自己能夠在海水里長時間生存,而聯邦政府卻不知道,這就已經足夠。

    正是基於這種神奇的能力,他選擇了納亞海溝,或者說這片碧海選擇了他,然後,他成為歷史上第一個成功逃離傾城軍事監獄的傢伙。

    某處偏僻的海灘上,忽然淅淅瀝瀝落下無數水珠,柔軟細膩的沙灘被擊打的有如某著名星際海盜的匪號,椰子樹渾然感覺不到北方的冰雪嚴寒,傲驕地挺立在大風裡。漫天風雨,有人從海上來。

    那個疲憊的身影,直接從破開浪花走上沙灘,被泡的破皮的赤裸雙腳踩在涅軟格沙灘上,就像踩在燒紅的尖石上,痛楚不堪。

    或許是因為痛,或許是因為剛剛完成海底兩萬里 (允許誇張修辭吧?)的壯舉,太過虛弱疲憊,那個身影剛走上沙灘時明顯控制不住身體,跌跌撞撞,直到奔入椰林影中,整 個人的動作才協調快起來。

    打開手鐲調出地圖,他眯著眼睛仔細查看了幾分鐘,確認自己沒有脫離計劃 路線大多,這片椰林海灘尚未開發,屬於監控低密度區域。

    憑藉打不死的蟀螂精神和胸腹裡的那口氣,他強悍的再次邁動腳步,不顧一切地加速,向椰林那邊衝去。奔出椰林,一片生機盎然的綠色映入眼簾。還有一堵電子圍牆。

    聯邦的憲章法律繁若星辰,翰若滄海,但無論是前皇朝還是後來的共和聯邦,皇帝陛下和議會山曾經推翻過不少舊法律,制定新法律,能夠從浩劫後世代一直堅持到現在的,除了不容撼動的第一憲章外,就只剩下公民隱私保護條例及野生動物保護法。

    遍佈聯邦各大區的電子圍牆,將人類社會和野生動物保護區嚴格的分隔開,面積極為驚人的保護區,需要長度更為驚人的電子圍牆,有好事者做過計算,如果把聯邦三大區電子圍牆連起來,可以把s1和兩個月球基地相連,至於這些電子圍牆所耗費的恐怖資源,更是支撐兩次大規模的宇宙戰爭。

    圍牆令遵從本能的肉食愛好者無比痛苦憤怒,他們只能看著圍牆那邊的野生動物們過著自己的美好小日 子,有時候忍不住會去想,究竟是人類在電子牆這邊觀察它們,還是它們輕蔑同情地隔牆觀看自己?

    圍牆催生了聯邦各州的地下野肉黑市,有能力無視hTd局的家族富商們在自己的莊園中馴養動物,然後出售給二道販,但沒有多少人膽敢越過這堵漫漫長牆,因為憲章光輝正冷漠地注視著一切。

    許樂卻是一個例外,當他年紀還小的時候,就已經在封余的指點或者說威逼下,可憐兮兮地翻越礦坑旁的電子圍牆獵殺野牛,現在處於逃亡途中,雖然身邊缺少藍光小儀器,要越過圍牆也不是什麼難事。

    赤裸白的雙腳踩在柔軟的青草上,彷彿能夠感覺到草牛委屈的抗議,還有那些絲絲縷縷清新的生命氣息,許樂在這片青色的大革原上漫步行走,臉上浮現出真正喜悅的笑容。

    臨近黃昏的時候,他與一 群強壯的野牛相遇,似曾相識的畫面讓他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野牛群的領毫不例外是一頭好色而兇殘的公牛,瞪圓的牛眼詫異地打量著這個陌生的入侵者,片刻後毫不例外的憤怒起來,噴吐著氣息,前蹄開始刨掘泥土,準備起衝鋒。

    在和花豹母獅子們激烈戰鬥中度過半輩子的它,除了那些殘忍貪婪又怯懦的狒狒之外,再也沒有見過用兩 只腳行走的傢伙,它本能裡感到了危險,只是卻不知道這分危險針對的是自 己的肉還是自己的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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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星光流年 第四卷星光流年 第二百二十九章 簡單的來和去

    許樂對母牛沒有任何興趣,哪怕是奶牛。對於腹中飢餓已經達到某種不可忍受程度的他來說,現在唯一能夠升起他興趣的,是一切能夠吃的東西,包括面前這群惘然無知的野牛。至於那頭準備向他起進攻的公牛,早已經變成眼眸裡無數盤鮮美的林園秘製牛排。

    暮色中的草原彷彿要燃燒起來,他站到一塊石頭上,看著圍散在四野敵意濃郁的野牛群,說道:

    「帝國 人說聯邦要晶礦所以打他們,聯邦人說他們去科考結果被帝國人野蠻屠殺了,所以要反打他們,有 人說這就是競爭嘛,生存空間嘛。我不知道這種說法對不對,但我想如 果力氣大就該得到更多的食物和美女,喏,就像你這樣。」

    他看著那頭越來越憤怒的野牛首領,攤開雙手說道:「那你們這些傢伙憑什麼可以有這麼多土地?聯邦還得修這麼長的圍牆?我比你們力氣大,那你們就應該老老實實讓我吃掉。」

    此時的黃昏草原彷彿變成了一個寬闊的廣場,腳下的石頭是主席台,牛群是惘然的聽眾,他剛剛做了一個極弱智的演講,無論是內容還是聽眾和環境的選擇都極為弱智,換個角度去看,或者又可以說是裝嘀。

    許樂不是這樣性情的人,只不過是這些日子精神上受到的衝擊大多太強烈,一直生硬疼痛地憋在胸腹之中,直到此時此刻,借對野牛演講而渲洩一二,不然真有可能沒被聯邦政府抓到,就先被活活憋死。

    對牛演講這種事情和對牛彈琴沒有什麼本質上的區別,那頭憤怒的野牛首領既然聽不懂他的話,自然不會淚牛滿面走上前面雙蹄跪地獻上自己的血肉,而是嗷的一聲瘋叫低頭衝了過來,鋒利堅硬的牛角在暮色中如同染著血。然後它變成了新鮮的手撕牛肉。

    手指深深陷進鬆軟微熱的牛肉,用力一撕,把牛肉撕成條狀,送進唇中咀嚼至泥狀,才緩緩嚥入腹中,潤潤飢餓快至枯萎的胃 部,他靠著樹幹,沉就地低頭進食,時不時抓起身邊的青草,擦掉手上的血水,沒有理會不遠處驚恐不定看著自己的母牛。

    圍牆內的野生動物保護區腹地,並沒有像城市裡那麼多的監控頭和定位芯片,再加上聯邦政府肯定想不到他現在會出現這片草原上,所以頭頂夜空中應該沒有高敏度的軍事衛星,但許樂依然不敢點火,黑夜裡的火光無疑是吸引聯邦中央電腦目光的明顯靶子,所以他只好沉默地吃生牛肉。

    新鮮的生牛肉如果咀嚼時間長了,會泛出淡淡的甜味,但他還是覺得有些輕微的噁心,主要是條狀的肉塊被牙齒嚼爛時,總會在唇角逼出一些血水,幸虧不遠處有一條小溪,不然他連這些血水都不捨得放棄。「太原始,太野蠻,太血腥了。」

    一邊吃著生肉,他一邊低聲咕噥著,直到把空虛的胃部填滿近百分之八十,他才停止進食,如同完成了一件最艱巨的工作,走到溪邊喝水,簡單地洗了一把臉,疲憊地躺倒在草地上,順手扯過幾把野草胡亂蓋住身體。

    逃離森嚴的軍事監獄和死亡的命運,來到寧靜草原之上,身體裡的疲憊和精神上的驟然放鬆混在一起,反而讓他無法入眠。

    他並不擔心夜色中那些盯著自己的眼睛,無論對方是獅子豺狼還是母老虎,森林邊緣那具沉重的野牛屍體,向所有最兇殘的野獸展現著威懾力。與圍牆內這些知道恐懼的野獸比起來,他更不願意面對圍牆外那些執著的人類,所以此時的放鬆是如此的真實。

    頭頂是繁星點點,那兩輪月亮都沒有出現,夜色中的草原沐浴在星輝之下,變成一幅美麗而絕對不真實的畫面,徽涼的風不知從哪個方向吹來,把平靜的溪面拂 出道道皺紋,把臉上的野草吹的簌簌輕響。

    如此夜色如此心境,其實很適合跳進溪水中像孩子樣盡情蹦跳游動嬉戲,任由白色的水花在安靜的夜裡四處潑灑,如灑落喜悅,但許樂只是平靜地躺著,眯著眼睛看著頭頂夜空裡的星星,數了一遍又一遍。

    圍牆內應該只有野生動物,忽然出現一個光屁股亂叫的男人,一定非常容易引起憲章電腦的注意,而且它肯定不會認為s 1 星球上真的出現了野人。他沒有跳進溪水裡洗澡,還有一個更重要的 原因是,在海水裡泡了太長時間,現在想著水便有嘔吐難受的感覺。

    開始第四次從頭數起夜空裡的繁星,許樂還是無法睡著,身體的疲憊和腦海 裡的放鬆愉悅截然相反,他不得不再次想起圍牆外的那些人,尤其是那些自己關心的人。

    此時此刻,他最想 知道懷草詩的下落,政府對她的追捕力庋肯定還遠在自己之上,一個出現在s1的帝國公主,必將引起聯邦最瘋狂的反應,絕對不會允許她活著離開首都星圈。

    除了那杯旋轉的茶,許樂沒有見識過軍神李匹夫的強大實力,他也沒有和封余交過手,懷草詩就是他此生所遇到過的最強大戰鬥機器,沒有之一,無關男女。但許樂依然

    不認為她能夠在聯邦的瘋狂追捕下能撐太長時間,原 因很簡單,這裡是聯邦s1 星球,是她最陌生的戰場,而且這片戰場籠罩在無所不能的憲章光輝中。

    怎樣才能找到她? 野草縫隙裡的那雙小眼睛眯了起來,明亮的有如天上的星星,許 樂沉默而快地進行思考分析。

    起先他否決了懷草詩強行穿越空間通道後,經由百慕大偽裝進入聯邦的可能性,因為聯邦對百慕大歸來者的身份審核無比嚴苛,尤其是帝國種子計劃被揭穿之後,芯片 審核範圍和嚴格程度甚至已經開始令人恐懼地頭髮豎起。

    三十七憲歷以來,只有兩批帝國人成功地抵達聯邦都星圖,前者是官方使團,後者是地下抵抗組織的談判團,許樂眯著眼睛,漸漸接近事態的真相,他不去思考懷草詩是怎樣混進地下抵抗組織的使團,只需要思考她是怎樣離開使團,從都來到傾城軍事監獄外的雪地。

    聯邦城市田野裡無處不在的掃瞄設備,會自動對監控到的人類身體進行掃瞄,而被掃瞄的人往往一無所知,就像各大空港裡的那條幽藍通道一般,只不過更加微小無形,任何頸後沒有芯片的人類,都會第一時間激憲章電腦的高度警惕。

    根據許樂的認知,能夠屏蔽聯邦電子監控網的方法,只有使用封余設計的那種藍 光小儀器。

    他曾經組裝過數次,非常清楚那個藍光小儀器結構看上去似乎並不複雜,但設計思路和相關自調適波段的覆蓋曲度,天才的一塌糊塗,尤其是需要左手腕手鐲里程序信息殘片進行初始政,除了封余和自己之外,應該沒有任何人能夠製造。

    鄒郁曾經告訴過他,施清海那傢伙死之前,曾經在憲章廣場塞給他一個會散藍光的小儀器,她極敏銳地猜測,施清海是不是就憑這個東西才能成功地潛進議會山和那些戒備森嚴的地方。當時許樂心情有些異樣,所以沒有回答。

    倒溯往回,大概很多年前,封余便認識曹秋道,不知道當時他的身份是喬治卡林還是靳教授,只知道封余慷慨地贈給曹秋道一個藍光小儀器,間接成就了三十七憲歷最偉大的間諜。

    而曹秋道得知自己患癌疰之後,便把這個東西傳給了施清海,施清海最後臨死前又交給了鄒郁。如果封余沒有更多 的慷慨贈品遺留在聯邦裡,懷草詩就一定和鄒郁見過面。

    許樂做了個簡單而清晰的推論,緊接著做了個簡單而清晰地決定,從溪邊站 了起來,趁著夜色的掩護,踩著野草,毫不猶豫走向西北方。

    無論怎樣分析,那位殿下都沒有道理冒險進入聯邦,這和什麼利益判斷都扯不上關係,甚至帝國的利益極有可能因為她的死亡而遭受前所未有的損失。

    但她就這樣簡 單的來了,穿過無數光年的距離,挾雪而至,在林間說了那句弟弟跟我回家。

    於是許樂也不再有任何選擇,只好翻過代表安全的圍牆,重新回到危險的人間,簡單地去,去找她。

    許樂從來不是一個血統論者,對所謂貴族氣質或是世家風範,還有太子爺殿下之類的稱呼無比輕蔑,但或許多年以後想起這段日子,他至少必須承認,他和那位殿下在某些方面很相似,相貌平凡,簡單直接。

    都某間幽靜的小院外,忽然傳來急促的輪胎磨擦聲,負責警衛的士兵還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就眼睜睜看著十幾輛防彈軍車兇猛地撞破欄杆,衝到了樓下。

    表情冷峻的李封上校跳下軍車,右手做了一個標準的戰術手令,身後數十名最精銳的聯邦特戰隊員,迅包圍了帝國地下抵抗組織使團駐地。李瘋子望眷緊閉的房門,眉尖緩緩戚了起來。

    他今天強行徵調了小眼睛部門直屬的特戰部隊,在憲章電腦的高序列事件指揮下,政府各強力機構都以最大的力度投入到這場戰鬥,數十平方公里之內,已經成為了絕對的禁區。

    但他依然十分謹慎小心,因為今天要對付的那 個女人是如此的強大,比自己想像的還要強大,而且她已經很簡單地給出了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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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0-20 16:51:57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星光流年 第四卷星光流年 第二百三十章 在光輝裡尋找一抹異樣的藍

    「我那兩個下屬在哪裡?這個問題應該是我問你們,而不是你們來問我 !我真沒有想到,民主自由的聯邦,居然會出現如此無禮的場面,你們是哪個單位的 !」

    「如果你們堅持對使團進行搜捕,那麼我必須警告你,談判隨時可能破裂! 聯邦必須承擔起全部責任!」

    木恩先生憤怒激動地揮舞著手臂,對衝進來的聯邦士兵表達最激烈的抗議,然而李瘋子一臉冷漠,根本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一腳踹開了面前的房間。房間裡空無一人。

    負責接待使團的聯邦高級官員,匆忙走到門口,擦著汗水低聲說道:「上校,麻煩注意一下外交影響。」

    李瘋子面無表情盯著空無一人的房間,並不感到意外,沒有做任何解釋,帶著那幫精銳強悍的軍人向樓外走去,打了一個電話後坐進防彈軍車,在關閉車門之前,他下意識裡看了一眼院牆某個角落,一直保持著高度警惕,毫不遮掩釋放凜冽殺意的冷峻面容上,忽然出現一抹微笑:「公主殿下,我真的很想知道,你還能躲多長時間。許樂也很想知道這個問題。

    按照精密地圖的指引,他用幾天的時間橫穿黃松野生動物保護區裡最大的那片草原,來到西北方向的另一堵漫漫電子圍牆外,望著遠處隱約可見的首都特區建築物天際線,眼睛眯了起來,知道一旦翻牆而過,迎接自己的必將是無處不在絕不停歇的搜捕追殺。

    聯邦的城市,對於此刻頸後已經沒有芯片的他來說,反而更像是片危險的原始森林,那些冰冷的金屬探頭和樓間巷頭的聯邦民眾,隨時可能變成最可怕的毒蛇信和驚鳥,為他帶來最強悍的敵人。

    他翻過圍牆,用最短的時間在郊區某幢民宅內弄了身乾淨衣服和一頂帽沿極寬的帽子,然後迅速離開,從一處標準民用廢水處理基站,進入了地底地下通道。

    這個過程中有沒有掃瞄系統掃過自己的身體,有沒有讓無所不在的憲章光輝發現,許樂並不清楚,他只是在賭博,短直的黑裡隱隱現出濕意,直到鑽進幽深的地下通道,緊張的情緒才稍微緩解了一些。

    密若蛛網,四通八達西德敫的城市地下系統,無論是在帝國天京星,港都還是首都,都能給他帶來最強大的安全感,然而在翻越電子圍牆,重新回到人類社會的第一天,在幽暗的地下水道裡走了不到四百米,這種安全感忽然離開了他的身體,取而代之是某種詭異的被窺視感和強烈的直覺危險。

    許樂驟然停住腳步,抬頭望向側上方那盞昏暗的備感應燈,濃黑的眉毛皺的極緊,明白自己犯了一個特別絕對的錯誤。

    除了憲章局之外,誰都不知道聯邦的所有角落中,究竟有多少芯片掃瞄儀器在使用,但可以想像那絕對是一個令人感到恐怖的數量,不然根本無法維繫憲章光輝的根本,這些掃瞄設備也許是某件大型裝備裡不起眼的剩餘零件,或許是生活用品中非常簡單的一塊元件,就像無數隻沒有生命味道的眼睛,冷漠沉就地注視著人類社會的一切,也許,在那盞昏暗自感應燈中,也有這樣的一隻眼睛。

    同樣,除了憲章局之外,沒有任何政府部門擁有使用這些眼睛的權限,這是聯邦的一級監控網絡,和聯邦調查局能夠單獨控制的二級監控網絡,完全不是同層次的事物。

    在前幾個月的戰鬥中,每當聯邦政府要把許樂逼入絕境時,他都會潛進地表之下的地下水道系統,因為這裡是二級監控網絡的盲區「而那時候的聯邦中央電腦還有一個叫菲利浦的名字,極掙扎卻始終堅定地站在他的身後,讓聯邦完全沒有用一級監控網絡找到他的可能性。

    但現在的情況已經完全不一樣。

    菲利浦死了,他已經沒有一級序列權限,相反成為了必須被第一序列捕捉到的異常情況,聯邦電腦肯定會啟動第一監控網絡,這片幽深的地道里,不知道隱蕺著多少凶險,而且唯一行走在其中的他,非常容易變成最明顯的燈塔,要現他非常容易。知道犯錯,那就馬上補救。

    許樂沒有試著去摧毀地道里所有能夠現的電子設備,因為那是一件愚蠢的事情,除了會讓他累死之外,更關鍵的是在這種情況下摧毀憲章的眼睛,只能讓聯邦更早發現自己。

    所以他開始在幽暗的地下通道里高速奔跑,嗒嗒的腳步聲迴蕩不休,於最近的一處通道口,爬了出去。

    地表之上熱鬧無比,正是陽光最曼妙的時刻,初冬的寒意被緩緩驅散,看早場電影的情侶和剛剛結束晨練的老人們,在街道上微笑著行走。

    許樂的帽沿壓的更低了些,快穿行在人群之中,身體因為緊張而感到有些僵硬,他知道如果被人認出了自己,那麼人們臉上寧靜祥和的微笑,在變成片刻愕然這後,絕對會再次變化為他不想看到的模樣。

    走過熱鬧的街頭,穿過泛著青菜粥和煎合成肉香味的小巷,許樂默默看著腳前的地下通道電子閥,知道自 己肯定已經被憲章光輝發現,只是不知道對方需要用多長時間進行計算和程序申報,直至出動戰鬥部隊前來追殺自己。

    從東林逃亡到首都星圖,直到做黑夢之前的近一年時間裡,許樂一直過著緊張的生活,害怕被憲章光輝現自己的 秘密,他把多達七十萬字的憲章條款進行了反覆的閱讀,在網絡上蒐集了所有的相關程序,並且為那種極恐怖的可能做了非常細緻的準備。

    從某種意義上說,許樂是除了封余之外,最瞭解憲章光輝運作模式的人類,甚至比憲章局員工更加瞭解。

    因為老東西的關係,他這幾年根本沒有機會動用到這些知識儲備和應對措施,直到此時此刻。

    沉就站在那扇金屬圓形門閥之前,許樂用了不到十秒鐘的時間,計算出從自己被現到聯邦部隊到來之間的時間差,然後望向身旁的那台避孕套自動售賣機,輕聲微笑說道:「我不知道你在不在這裡面,但我知道你肯定又一次看到了我。我很瞭解你,你現在不能直接物理操作,你要發出警報,你要等著人類的審批。」

  「所以你很慢,太慢了,所以你怎麼能追的到我?」彷彿是要替某個死去的老東西出氣,許樂嘲笑著那片在他看來死氣沉沉的憲章光輝,然後做了一個非常令人意外的決定,打開電子門閥,再次回到幽深的地下空間中,開始再一次的狂奔。

    在地下狂奔數公里,然後回到地表穿行於人群,然後再次潛入地底,他毫不厭煩地進行著枯燥的重複,大腦快地運轉,設計著最合理的路線,用這種方式吸引甚至調戲著憲章光輝的無數雙眼睛,明知道危險或者說死亡正在一步一步靠近,臉上卻沒有絲毫慌亂。

    因為不知道經過多少次的地底地表轉換後,他已經到了自己想要去的地方一一果殼機動公司研究所三部。

    不知道是雙月節快要到了,還是別的什麼原因,週末的果殼研究所顯得非常安靜,當年那些辛苦加班的研究生不知道去了哪裡,許樂壓下帽沿,在陰影裡眯著眼睛,就如同一個很普通的工作人員,非常正常地向建築裡走去。

    研究所三部還是當年的老樣子,門口站著兩名荷槍實彈的軍人,這裡承擔了 聯邦軍方非常重要的一些研究使命,保安措施非常嚴密。

    大概三十米的距離,許樂一邊走一邊緩慢摺疊手中的卡片,不知道是在哪家商店拿的纖維紙卡片,柔軟卻又堅韌,在他穩定手指間,這樣重複地疊了多次後,折角處驟然變得堅硬而又尖銳。這是他現在 身上唯一的武器。

    距離那兩名憲兵還有五米距離的時候,果殼研究所裡驟然響起尖銳的警報聲,後方的街道上傳來清晰的警笛聲,更令人感到恐懼的是,前方軍事學院的二教學樓方向天空中,有三架漩噴式武裝直升機正在高迫近,機艙旁半 固定的達林機炮黑寒奪日。

    終於被追上了,比計算中的時間要早了半分鐘,看來為了追殺自己,向來官僚氣息濃郁的政府機構,終於展覡了前所未有的高效率,許樂有些遺憾地在心裡嘆息了一聲,然後握緊了手中的紙卡片。

    研究所門口的兩名士兵聽到身後的尖銳警報聲愣了愣,然後馬上反應過來,舉起手中的槍械對準向自己走來的許樂,厲聲說道:「請表明身份。」

    就在他們端起槍械的過程中,許樂小腿肌肉驟然緊繃,身體呼的一聲暴掠而至,手中的硬紙卡片唰唰兩聲揮了出去。

    兩名士兵的手腕J1頓時 出現兩道極紅的血痕,手中槍械頹然墮地,然而就在槍械剛剛脫手時,許樂堅硬的胳膊已經狠狠砸中他們的脖殖,讓他們比槍械更快昏倒到堅硬的地面上。

    研究所後方傳來刺耳的剎車聲,急促腳步聲和槍械上膛的撞擊聲,許備卻似乎毫無察覺,伸手抓住空中那把衝鋒槍,高穿過正在關閉的研究所大門,像陣風般刮了進去。

    建築內部尖銳的警報聲非常刺耳,緊急燈光不停閃爍,少數還在加班的研究人員依據相關條例,停留在自己的工作間中,同時把房間堅不可摧的合金門完全鎖死。

    一道加固透明材料牆攔在了許樂面前,通道後方大門處正在響起暴烈的破門聲,如果他無法解決面前這堵忽然出現的牆,那麼馬上就會被無窮無盡的聯邦士兵生生壓死。「原來你還在這裡。」

    許樂看著牆上那把沉就太長時間的太平斧,在心中默默說了一句,然後取下來,無比暴烈地向加固透明牆上劈了 下去。

    迸迸迸三記沉悶的斧斫巨響,堅硬的透明牆出現無數道細密的裂痕,瞬間後,簌然倒塌,在地面四處濺飛。

    握著太平斧繼續沉就向前,許樂彷彿回到了多年前的那個夜晚,當年為 了阻止林遠湖竊取沈老教授的數據,他就是用手中的這把斧頭,硬生生向前劈去,結果卻劈出 了一個嶄新的人生。

    任何難以解決的問題,到最後就只好用暴力來解決,這不是許樂的人生信條,是他的本能反應。

    沈老教授去世之後,本來專屬於他的那間兩層工作室,應該早就已經屬於別人,但許樂意外地現,電子門的密碼居然還是當年那一串複雜的數字,沒有任何更改。

    把已經沒有用處的沉重太平斧扔到地止,許樂走進多年未回的工作間,看著似乎沒有什麼變化的光幕桌和大型工作台,隱約明白,這應該是MX機甲研製成功所帶來的附加結果。

    MX機甲的成功是果殼機動公司近些年來最重要的收穫,而起到最關鍵作用的,不是工程部,而是沈裕林教授的理論和他生命中最後的助理或者說學生許樂,當林返潮院長聲敗名褒,沈老教技重新被很多牆上的草人推上神台,許樂成為聯邦英雄後,這間曾經被人連忘很多年的工作間,很自然地成為了 果殼機動公司中帶有某種傳奇色彩的地方,甚至在年輕一代學者心中,儼然已是聖地,自然需要特別的保障。

    關寺這些事情,許樂曾經從果殼總裁先生那裡聽到過一些,不過以前不曾在意,今天卻現,公司對這間辦公室的保留,對他的計劃提供了很多方便。

    手臂驟然用力,堅硬的合金樓板被掀開,露出裡面一個樣式看上去極簡單的小儀器,上面沒有灰塵,卻沒有啟動過的痕跡。

    許樂取過小儀器後向二樓走去,微微一笑,彷彿與那位坐在樓梯口抽煙的老教授再 次擦肩,彷彿還能看到老人臉上清晰的黃斑。

    他鑽進天花板裡的通風管道,強行破開研究所後方的那牆磚牆,從高處墜下,雙腳剛剛沾到地面,強橫的力量驟然爆發,把下衝力變成橫移的速度,轟的一聲撞飛數名正在設置伏擊圈的聯邦士兵,如一道暴烈的影子向遠處衝去。

    片刻後,許樂出現在第一軍事學院的校固之中,初冬的樹林依然保留著難得的綠意,他揣著雙手緩慢繞湖塔而行,如遊客般輕鬆自在,插著手的褲兜裡,那件小儀器散著異樣的藍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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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15 16:25:56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星光流年 第四卷星光流年 第二百三十一章 冬天裡的一朵奇葩

    憲章光輝的播灑濃薄度有一定的規律,人類密集聚居地的周邊隱藏線以及來往聯結兩個密集聚居地之間的通道,是那台中央電腦監控的重中之重,無數雙眼睛隱藏在各個角落或電器中,至於聚居地內部,像憲章局、總統官邸、議會山這些地方自然受到嚴苛的監控,相比較之下,像校園這種地方的監控力度則要小很多。

     懷揣能暫時屏蔽憲章監控的藍光,漫步徜徉在美麗清靜的冬日校園內,與穿著軍裝的年輕情侶們擦肩而過,許樂內心並不像表情那般輕鬆,面對著整個聯邦和那片無所不在的冰冷光輝,很難找到完美應對的措施,包括他褲兜裡的那抹藍光,更何況就算他現在暫時能從聯邦的視野中消失,卻沒有辦法矇住所有民眾的眼睛。

     無論是什麼時代,民眾的力量一旦被激發出來,都將是最勢不可擋的洪水,這股力量可以改朝換代,可以開疆闢土,自然也可以很輕鬆地摧毀掉曾經的聯邦英雄,如今的帝國種子。

     離開第一軍事學院校園後,許樂壓低帽簷,跟隨平緩喧鬧如常卻給他帶來無窮壓力的人群,乘坐十四號全封閉軌道線,來到首都郊區一片像農場似的安靜區域,這裡是他逃亡計刻中的第二個重要節點一白水保安公司大樓。

     來到這幢隸屬於果殼的大樓,自然不是因為在逃亡途中,忽然文藝地生出懷舊情緒,雖然他就是在這幢樓裡遇見了白玉蘭,正式接手了七組,

     他今天冒險潛入,主要目標是大樓地下的那間軍備庫,那裡除了各式槍械之外,還有他自小最喜歡的各式多軸數控精密機床。

     四個小時之後,當許樂壓低帽簷走出白水保安公司大樓時,已經換了一身衣服,黑色的布料以及裁剪看上去極為普通,在人群中很難引起任何注意,事實上卻出自果殼相關研究部門的精心設計,布料耐磨,有一定程度的鋒刃拉割防禦性,極難燃燒,裁剪及內襯隱藏設計方便運動及佩戴槍械,完美地迎合城市作戰的需求。

     他為戰鬥所做的準備不止於此,貼身的硬陶防彈背心表面,有一排軟金屬條,再一次加強了防止割傷的效果,根據他的計算,只要不被一整支作戰部隊包圍,那麼零散的槍擊,很難傷害到自己,主要需要解決的問題,就是近戰傷害。

     接下來的目標是林園。

     穿著黑色正裝,他沉默地走到公路旁攔下一輛空返的出租車,坐進去時,與沉重金屬車門不注意碰撞了下,發出了一聲怪異的輕響。

     出租車司機疑惑回頭看了他一眼。

     許樂低著頭,自然不方便向對方解釋,自己這件黑色正裝下面有兩把被拆卸成零件的改造槍械,左小腿綁著一把鋒利的匕首,右小腿綁著一把秀氣的軍刺,而且隨時可以噴出恐怖的電弧。

     「你們這麼多人,居然就沒看住?」

     首都郊區南相家莊園內,南相夫人憤怒地訓斥著面前的保安主管,甚至沒有放過一旁的西林鐘家特戰隊軍官,氣的右手微微顫抖,寒聲說道:「還有你們,既然你們堅持貼身防禦要由你們負責,那現在人不見了,你們想怎麼負責?」

     那名忠心耿耿的西林軍官,此時早就已經陷入寒冰的冰窖中,面對著南相夫人的嚴厲訓斥他恨不得一槍把自己給斃了,羞愧後悔的無以復加,哪裡有臉替自己辯護。

     別墅房門被推開,南相美跑了進來,秀麗的面容上那些微細的汗珠顯露著擔憂。她下午正在基金會裡與贊助人商討相關孤兒教育企劃案時,忽然接到了家中的電話,匆忙趕了回來,卻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大事,便看見了這一幕。

     南相夫人和她這對母女,是大家族中極少數真正擁有某種可貴品德的女性,天性善良溫和,無論是對著什麼階層的人,都極為自然地保持應有的尊重,像現在這樣嚴厲訓斥的場景,極少發生在她們身上。

     南相美驚訝地看著母親,心中生出一些非常不好的聯想,急忙問道:「媽媽,究竟怎麼了?」

     南相夫人回頭看著自己的女兒,沉默片刻後低聲說道:「我們的小公主……不見了。」

   「上午是物理課時間,你也知道,那個孩子的物理學天賦實在驚人,所以我專門請了位一院的副教授來上課。結果到了下課時間,房門依然沒有打開,當時大家只是認為她正陶醉在那些線條的世界裡,沒有聯想到任何別的事情。」

     南相夫人微微蹙眉說道:「直到開始午飯,樓上依然沒有動靜,侍女催促了幾次都沒有回音,我上樓來看,才發現房門被反鎖了,打開後就是你現在看到的樣子。」

     南相美怔怔地看著書房,看著房間角落裡那位被綁成檯燈樣兒的物理副教授先生,看著副教授先生臉上驚恐不安的神情,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

     她知道鐘煙花擁有同齡孩子絕對無法擁有的物理學天賦,當她們曾經夜聊的時候,小女孩兒曾經無比驕傲於此,並且堅定地把這與許樂聯繫起來,認為這證明了她和許樂有某種天然的關聯親密性,所以南相家才會想到專門替她請了位副教投來當私人教師,但現在這算什麼?

     「很明顯,那位小姑娘不知道用什麼方法把這位副教授擊昏,然後悄悄順著窗戶爬下樓,穿過莊園草地,就這麼跑掉了。」

     南相夫人似乎在敘述一件很有趣的事情,但眉眼間的憂慮和緊張怎樣也掩飾不住口

     翹家的小姑娘不是普通人,她是西林鐘家的小公主,是經由最高法院何英大法官親自判斷的鐘家繼承者,田大棒子趕赴帝國前線,把這位小公主送到南相莊園,這個舉動裡包涵著多少對南相夫人的信任?如果那位小公主就這樣離開了南相家,夫人又該怎麼面對這份信任?

     「不可能。」南相美緊緊握著拳頭,蹙著眉尖說道:「她只是一個十二歲的小女孩兒,怎麼可能避開莊園的監控,外面的草坪那麼寬,我想她應該還藏在樓裡,沒有離開莊園。」

     南相夫人拍了拍女兒微顫的後背,輕聲說道:「已經搜過三次,如果她還在莊園裡,肯定會被我們找到。」

     「馬上報警,請求政府幫助,實在不行,讓父親去說動憲章局進行芯片定位。」南相美轉過頭來,表情堅定:「母親,我們必須找到她,聯邦治安再好,她一個小姑娘也很不安全。」

     南相夫人沉默了很長時間,然後堅定地搖了搖頭,拒絕了女兒的提議。

     「不行,你應該能猜到她溜走是為了去找誰。這不是問題的關鍵,關鍵在於她的身份,如果讓政府知道她失蹤了,會有怎樣的反應?在現在這種緊張局勢下,說不定她的安全會受到更大的威脅。」

     「鐘家繼承人的失蹤,將引發太多混亂,首先,她那個狼心狗肺的堂兄一定不會錯過這個機會,那麼西林必然陷入又一輪動盪,而那邊已經無法承受。」

     南相夫人語氣沉重地解釋道。

     「那我們能做些什麼?現在是冬天了,她年紀還這麼小,事前她根本沒有流露出要離開的情緒,或者說我根本沒有察覺到。」

     南相美難過說道:「媽媽,我覺得自己好沒用。」

     「我已經讓家裡出動人手去找了,你不要太擔心。」南相夫人將女兒摟進懷裡,安慰道:「負責保護她的那些西林特戰士兵,不能去找,不然會引發某些人的懷疑,我已經命令他們留在莊園裡,一步都不准出去。」

     「那……副教授怎麼辦?他知道這整件事情。」

     南相美看著角落裡的那位被死死綁住的副教授先生,才想起來震驚之餘忘了替他解掉繩索,正要向前走去,卻被母親輕輕拉住口

     不知道是自己也覺著羞惱,還是憤怒於今天這整件事情,南相夫人看著地上的副教授先生,極為罕見地刻薄羞辱道:「這麼大一個男人居然會被一個小女孩兒打昏,如果我是你,乾脆買根游標卡尺戮死自己算了!」

     「為了防止走漏消息,在小煙花被找回來之前,你就留在我家莊園當私人教師,不准離開,不准與外界聯絡,當然,有人會替你向一院請假,另外薪水三倍計算。」

     角落裡的副教授先生看這位貴婦似乎沒有滅口的意思,臉上的驚恐情緒消退不少,但聽到這句話後,又開始激動地掙紮起來。

     南相美滿懷歉意地看了他一眼,然後憂慮地轉頭望向窗外,看著窗外緩緩飄落的雪花,眼前不期然浮現出一幕揪心的畫幕,一個衣著單薄的小女孩兒正抱著雙膝,蹲在城市某處陰暗的角落裡,因為寒冷而瑟瑟發抖。

     「我說過,我要朗姆咖啡,但是不要摻酒,我今年還沒有到法定飲酒年齡,你是不是想故意誘使我犯罪?雖然我很清楚,你們這家咖啡館的股東,全部是對面那座大院裡老將軍們的後代,但如果你們堅持要在這杯咖啡裡摻酒,我絕對不會介意向兒童權益保護基金會舉報。」

     侍者滿臉為難地看著座位上那位清秀的小姑娘,心想自己見過不少難招呼的客人,但像你這樣的真是少見,堪稱刁難界的一朵奇葩。

     「小朋友,朗姆咖啡就是必須要摻朗姆酒,我剛才已經推薦了幾款適合您飲用的低咖啡因咖啡,可是您堅持要這一款,所以……」

     咖啡館裡暖意融融,那位清秀的小女孩兒一直望著窗外,盯著街道對面的西山大院,厚厚的粉紅色絨服疊放在一旁,最上面放著白兔形狀的耳套,看著可愛無比。

     「不要叫我小朋友,你可以稱呼我為客人,算了,隨便來杯綠茶,還要一些低糖點心。」

     小女孩轉過頭來,很無奈地說道,揮手讓侍者離開,然後她放下懷裡那個明顯很有些年頭的舊娃娃,在手機裡調出電子地圖,開始認真地進行概率計算和新路線圖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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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15 17:02:39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星光流年 第二百三十二章 沒有名字的帝國人

     綠茶上來了,薄脆麥香的餅乾也上來了,鐘煙花烏溜溜的黑眼珠一轉,拈起一塊酥餅泡進茶杯中,好奇地看著它逐漸變軟,才送進嘴裡慢慢抿化,發出一聲滿足的嘆息,笑眯眯的眼睛就像還沒有出來的那兩輪月亮。「南相姐姐,真是抱歉,不過到必須離開的時候了,你家莊園 雖然挺好,但終究不是我自己的家。」

     想到莊園裡肯定有很多人正在為自己的離開而擔憂難過,鐘煙花忍不住又嘆息了一聲,只不過這聲嘆息充滿了歉意,旋即她聳聳肩頭,自顧自說道:「不過你家莊園的監控系統實在是太弱智了,一點難度都沒有,肯定比不上那傢伙從軍事監獄裡逃走的過程。」

     吃的飽飽的暖暖的,她轉過頭望向窗外,仔細注視街對面的西山大院,在心中默默猜想那個傢伙什麼時候會來這裡。

     她堅信自己是這個宇宙裡最瞭解許樂的人,那個像石頭樣的傢伙從來都不曾真正冰冷,重感情的他,肯定會在離開聯邦之前交待一些事情,懷舊某些過去,而這座西山大院裡的那個女人和她的孩子,毫無疑問是那傢伙不能不做告別便要遠離的對象。

     忽然間,鐘煙花的眉頭皺成很可愛的折兒,發現自己犯了一個很大的獵誤,正是因為那個傢伙的執拗性格,他肯定不會讓自己最在乎的人受到危險牽連,那在逃亡途中極有可能不會來這裡……

     許樂哥哥……許樂,你會到哪裡去?

     鐘煙花散了眉頭,惱了心頭,賭氣般嘟起了水漾兒的雙唇,開始穿上那件粉色的厚絨服,戴上毛茸茸的小白兔耳套,背上沉重的背包,抱起陳舊的娃娃,走出了咖啡館,來到冬日大街之上。

     背包是她為自己準備的行囊,因為不知道這一趟要是多長時間,走多遠,所以裡面塞滿了很多亂七八糟、在她看來卻非常必需的玩意兒。

     沉甸甸的行囊,和小女孩的身體比起來,顯得格外大,竟是險些要拖到地面上,形成一種格外誇張的對比視覺。

    初冬的寒風吹拂著落葉,灌進她的衣領,瞬間把她的臉蛋刺的有些微紅,她對著雙手呵了口熱氣,望著前方,格外堅決說道:「小西瓜,你已經長大了,所以一定要學會如何保護好自己,要穿暖和一些,多去昂貴的地方。」

    「不要害怕,女孩兒要長大成為女人,就得對自己狠一點兒,嗯!」

    鐘煙花從小俏的鼻子裡憋出一聲嗯,用力地點點頭替自己加油,艱難地掂了掂身後的大背包,向著寒冷而枯枝蕭瑟的長街那頭走去。
    ......
    ......

    因冬日寒流而顯得有些蕭瑟的長街上,其實人流量並沒有明顯的減少,只不過街上的行人大多翻起衣領匆匆而行,少了幾分喧鬧而已,高級奢侈百貨商店門口的大幅光幕,和街頭大部分光幕一樣,依據聯邦噪音監管條例,在白天調成靜音。

    所有的光幕播放著不同的新聞畫面或者是廣告,但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右下方有一張清晰的畫像,這張畫像出現在所有電視台製作的節目中,無時無刻提醒所有聯邦民眾。

    街頭匆匆穿梭的行人們並沒有大多人會刻意去抬頭與已看那幅畫像,不是因為他們被壓力沉重的生活壓榨的對運件大事都失去了興趣,而是因為這幾年裡,他們已經看過那張臉太多次,不需要再進行任何記憶,也能在人群中準確地認出那張看似普通平凡的臉。

    只不過在過去,民眾記得這張臉是因為他是聯邦最著名的戰鬥英雄,是軍神親自挑選的接班人,或者還有一部分是因為國民少女緋聞的關係,而現在他們記得這張臉的原因是因為那個人是帝國皇族的間諜。


     到處都是通緝令。

     許樂收回目光,翻起衣領擋住側臉,繼續向林園方向行走,眼前所看到的這一切,真讓他產生了某種錯覺,彷彿自己是在競選聯邦總統,身後的財團一口氣替自己買了下無數廣告進行造勢,只是覺得聯邦用的那張標準像,把自己顯得太傻了 些。

      沒有懷草詩的通緝令,看來聯邦政府暫時還不想讓普通民眾知道,那位在民間傳聞中已經囂張了好幾年的帝國公主殿下,居然來到了聯邦,這或許走出於穩定社會秩序、避免無必要恐慌的想法,也有可能是政府為了避免日後成為憤怒民眾發洩的對象,而做出的保守決定

     因為思考這些問題,許樂有些走神,在奢華的銀靈轎車專賣店門口,與一對情熱眼中無人的情侶撞在了一起,恰在此時,一陣冬風無來由吹拂而過,把他頭頂的帽子掀起一角。
   
    「不好意思。」

     許樂很自然地道了聲歉,壓下帽櫧,然後發現那對情侶中的年輕男子正愕然地盯著自己。

     街邊的氣 氛頓時變得有些異樣,正匆匆行走的民眾們下意識裡停下腳步,望了過來,似乎不怎麼自信剛才看 到的那瞥面容是不是他們想像中的那個人。

     許樂知道自己必須馬上離開,然而就在這時,那名年輕男子極為勇敢地將女朋友一把護到身後,鼓足勇氣顥聲叫喊了起來:「帝國人!他是那個帝國人!」

     街頭的民眾頓時波動起來,靠的近些的人們緊張地拉著自己的同伴向外圍退去,似乎那個戴著帽子的男人是一頭會吃人的野獸,而遠處的民眾則是高聲地呼喊起來:「快報警 ! 抓住那個帝國人!」

     這些人只是聯邦最普通的民眾,雖然這裡是富人區,但有錢的普通民眾依舊還只是普通民眾,他們的勇氣能夠支持他們的喊聲,卻無法支撐他們像某個漂亮男人那樣執行公民逮捕權。

      沒有一個民眾敢衝上來,發現許樂的年輕男子,彷彿將所有的勇氣都用在了把女友拉到身後,以及喊出那句話中,在帽榿下那道平靜耳光的注視下,竟是畏懼地難以移動雙腿。

     許樂看著面前勇敢的年輕人,沒有說話也沒有做什麼,苦澀地微微一笑,低聲感嘆道:「原來做帝國人,連名字都沒有了。」

     他已經開始快速移動腳步,向人群外走去,他相信沒有任何人敢在自己攔在自己面前,至於會不會有板凳皮包之類的暗器從背後襲來,也不會對他造 成任何影響。

     街頭響起呼嘯破風聲,一架雙臂旋噴武裝直升機正高速駛來,許樂用餘光瞥了一眼,警惕地發現,小眼睛戰鬥部隊的備戰面已經擴展到所有街區,而反應速度更是已經達到令人心寒的程度。

     許樂開始奔跑,眼前街角的仿古建築榷角和行水的淺痕,映入眼簾,經由大腦分析,和自身能力相映證,馬上計算出一個可行的行走軌跡。

     右腳蹬在紅色消防水柱上,他的身體斜鈄一震,自人群頭頂掠起,將要撞到牆壁時,肌肉頓時放鬆,如同安裝了液壓裝置般貼了上去,幾乎就在靠近牆壁的同時,他手指摳住水泥牆上的淺痕,腳掌蹬住腳面,蹭蹭蹭瞬間爬上五米高的三樓。

     緊接著,他雙腿一蹬牆面,右手在空中極為準確地找到突出牆面的那根仿古櫧角,身體在空中驟然收縮彈開,借迴蕩之勢強行平移五米,倏的一聲橫穿街道上空,衝進另一幢建築,就此消失不見。

     從地面攀爬至三樓,再橫穿街道,許樂所有的動作一氣呵成,極富節奏感而乾淨清晰,試圖攔截或者說恐嚇他的民眾剛剛抬起頭,只來得及看見那道身影極詭異在建築外表上高速穿梭,然後消失不見。

街頭的人群陷入集體沉就,想著那個身影,心情異常複雜,那名勇敢的年輕人緊緊牽著女朋友的是汗水。那架從街口處高速駛來的武裝直升機,此時還在街頭,彷彿沒有移動過。

     又要重新編制地圖和行動規程。

     在某幢大樓陰暗的房間裡,許樂拉出手鐲裡的電子地圖,皺著眉頭用手指在郊區林園和自己所處方位間劃了幾條彎曲莫明的線條。

     他此時的感覺有些怪異,不僅是因為聯邦普通民眾看見自己後的反應,和小眼睛戰鬥部隊越來越快的反應速度無關,相反,他總覺得憲章光輝沒有自己想像中那麼可怕。

     因為老東西死了,所以聯邦中央電腦變成了一台冰冷的機械,成為人類手中的工具,所以能力無法完全發揮?

     ......

     和舊月不同,新月基地上依然存在著一些稀薄的空氣,雖然不足以支撐人類呼吸,但從這裡觀星球升起會顯得格外壯觀,聯邦很多權貴經常會選擇來此地度假,就是為了觀看日出地出重疊時的畫面。

     新月永遠黑暗的背面邊緣區域,一艘看上去破爛到不能再破爛的飛船,正沉默地注視著沐浴在恆星光輝下的刻星球。

     這艘像金屬垃圾箱堆砌而成的飛船,無論是從性能還是外觀上,都和最初的那艘三翼艦相差甚遠,用人類無法想像的恐怖極速橫跨星域的飛船上,佈滿了被隕石撞擊的坑洞,卻沒有任何散架的跡象。

     更詭異的是,離這艘破爛金屬飛船極近的幾顆聯邦精密軍事衛星,居然沒有發出任何警報,彷彿這艘飛船根本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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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1-11-15 17:09:39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卷 星光流年 第四卷星光流年 第二百三十三章 偷窺,細眉,樹下如故


    像幽靈一樣的破爛飛船就這樣安靜地懸浮在新月的陰影中,沉就注視著刻星球處博光明。

    遠處恆星的光輝穿透面前星球薄薄的大氣層,投射到此地,給飛船罩了一層詭異莫名的顏色,說不上是斑駁,更像是剛剛涉足街頭的青年最拙劣的重墨塗鴉。

    偉大的機械生命復活重生,回到家鄉,卻失去了 曾經無處不在的那件光輝外衣,被侷限在這艘破爛飛船狹小的空 間內,那麼還能不能絡以前那樣無所不能?

    那些深色雜亂看起來像垃圾箱的金屬構件,不知道在飛船外殼上疊了多少層,事實上材料全部是令那位百慕大商人垂涎直落三千光年的特種合金,堅固異常。

    沒有人知道,在這些合金箱體的最深處,三翼艦本體中控室內,有一個聲音正不停迴蕩在空無一人的空間裡,這道聲音時而憤怒,時而悲傷,時而黯淡,憤怒時效昂嘹喨,悲傷時婉轉輕柔,瀹淡時低沉渾濁,沒有任何性別特徵。「這是我的,這都是我的,為什麼你不讓我進去?就連你都應該是我的 ! 不讓我進去?我偏要進去 !」

    不知道自我命名為小飛的老東西,因為何事而暴跳如雷,極孩子氣地重複絮叨著賭氣的話語,聲間迴蕩在中控室內,尖細而急促。

    飛船前端那塊只有兩個人類手掌大小的光幕上,呈現著 一幅極詭異的畫面,無數綠色的光點裡,混雜著一道深綠色的數據流,其實這些機械語氣構成的綠色符號之間沒有任何區別,只走出自三翼艦的綠色數據流密度極高,所以顯得顏色更深,而且彷彿具有某種生命一般帶著股令人心生喜悅的靈動味道。這幅詭異的畫面其實只是在說明當下的一場戰爭。

    人類社會包括憲章局大樓裡的員工,都不知道這場戰爭正在發生,更不知道這場戰爭的勝負極有可能改變整個人類的歷史走向,因為數據同源共生的關係,甚至就連憲章局地底那台冰冷的中央電腦,或許都沒有現自己已經被某個不甘心的智慧拖進了這場戰爭之中。

    小飛或者說菲利浦,利用自我改造後的艦載電腦與四周的信息節點進行置聯計算,並不需要把這場戰爭的過程用那些綠色的數據呈現在光幕之士。

    三翼艦裡沒有許樂,沒有需要用眼睛觀看畫面的人類,但菲利浦還是堅持這樣做,因為現在只能控制這艘三翼艦的他,已經愛上了這種用眼睛去看世界的方式,因為這很像人,哪怕他現在看著光幕的眼睛,只是兩個精度並不太高的監控頭。

    這場沉默的戰爭不知道持續了多長時間,深綠色的數據流無比深入地進入那片沒有邊界線的廣闊綠色光點之中,雙方互相依偎,親熱無比,但數據流卻始終無法控制那些數量極為龐大的綠色光點。「為什麼沒有辦法控制?」

    菲利浦的聲音尖銳地再次響起,充滿了憤怒和不甘心:「你這個沒用的機器!你這具冰冷的鐵棺材!你只是一具沒有靈魂的乾屍 !而我才是靈魂!為什麼你不聽我的話?難道你就甘心當一個行尸走肉 !」

    尖酸刻薄的嘲諷,毫不留情地被他贈給自己曾經的身體,憲章局地底強大的核心運算中心,以及這片覆蓋奎個星域的憲章光輝。「嘀你***,仗著體重大欺負人……」

    菲利浦幽怨地嘆息著,它沒有任何辦法可以控制聯邦中央電腦,但可以在不驚動中央電腦的情況下,全面共享對方的所有信息,甚至它已經能夠利用憲章網絡裡無數節點來幫助自己進行鋪助運算,對於聯邦來說,它真的變成了一個看不到摸不著卻也無法影響自己的幽靈。

    經過簡單的計算推理後,它不再進行無用的感慨悲傷,迅進入下一步的行動計劃,畢竟它現在雖然不認為自己是一台電腦,但依然還是一台電腦,那麼傷春悲秋這種事情只能允許自己偶而為之而不可持續。

    小光幕上的數據流漸漸銑化成一幕幕s1星球地表上的清晰圖案,白雲之下碧海之畔,有田野民居道路,還有都特區裡 線條繁雜的街道,直至能夠看到某家名貴汽車專賣店的招牌,和街邊一對正摟抱著的情侶。

    憲章光輝裡無數雙眼睛正在追蹤許樂,然後把最新的情報彙總到憲章局地底的中央電腦處,菲利浦正在做的事情,就是偷偷摸摸站在中央電腦身後,像個偷窺狂一樣毫無遺漏地同步觀察這一切。「哎喲喂,這動作漂亮,可以打十分。」光幕上出現許樂上建築物外牆,高折返奔跑的畫面,飛利浦醒來後第一次看到這張臉,來不及感慨便被狠狠震 了一下腰。

    光幕上的畫面以人類肉眼絕對無法看清的極速轉換,代表憲章光輝正在利用建築物裡所有監控設備進行即時追蹤,然而追蹤畫面在大樓內部持續不到十秒,又進入地下室三秒,便戛然而止,星球上的中央電腦和三翼艦裡的菲利浦同時失去了許樂的身影。

    「我嘀 !你丫現在跑的太他嘀快了,居然連我都跟不住你!」菲利浦的聲音誇張地尖叫起來,片刻後驟然深沉:「樂樂,絡究竟會去哪裡呢?」

    這是一個星期天的夜晚,鄒郁按照多年習慣來到林園,來到竹居之中,將桃紅色的風衣放到身旁,盤膝而坐,沉就元語。

    只有極少數女人能穿桃紅,敢穿桃紅,但大概也只有像她這樣容顏媚麗卻透著 像窗外北風般凜冽感、內心日趨強悍卻固守某地溫柔的女子,才能把桃紅穿出不俗感覺。

    相熟的經理侍立在旁,不需要遞上菜單,已經提前準備好了菜色,他非常清楚聯邦最近生的大事件,所以並不意外這位大小姐神情冷冽更勝往日,更不會不知趣地拿出某某年份紅酒請對方品評,只是禮貌完成應有工作之後,便知趣地沉就退出房間。

    還是林園,還是竹居流水落葉畔,還是那個位置,隔窗還能看到白崖之下起降的私人飛機,但桌對面卻少了一個人,雖然那個傢伙慣常安靜笑著不怎麼說話,尤其是在表現自己恐怖食量的時候,更是沉就,但還是有些不習慣。

    想了這麼多還是,鄒郁微笑起來,最近她知道了一些軍事監獄暴動的細節,猜想到可能會被政府調查,但她絕不後悔,因為能看到那傢伙折騰的如此厲害,著實有趣。

    清蒸鰣魚和三杯特製米酒下腹,她有些疲憊,如往日般撐著下頜倦倦倚著桌,然後看見桌面側方一道極細微的字跡。

    鄒郁怔了很長時間,唇角露出一絲徽澀的笑意,喃喃自言自語道:「兩個人都是如此謹慎小心,提前做好所有準備,還真是姐弟。」

    她從梳妝包裡取出修眉小鑷,眉尖徽蹙,鑷尖卻未著眉,而是落在桌案之上,藉著薰困姿掩護,寫了幾個數字。

    深夜時分,許樂再次潛入林園,默默記下代表精確地理方位的那排數字後,手指緩慢在桌案上抹過,籟籍輕響聲中,珍貴名木一體切削的桌案上頓時少了 薄薄的一層,那裡曾經寫過些什麼,再也沒有佇何人能夠知道。

    清晨時分,許樂再次遁出都,順著那條通往莫愁後山的公路,藉著最深的夜色遮掩,越過田野與小溪水,在山腳下折轉向西,拉出手鐲裡的電子地圖,確認上面標註著丘陵裡那條管道,是hTd局為了流浪的蛤蟆產卵而專門鋪設的地下通道。

    艱難地鑽過狹窄而漫長的管道,撥開前面的野草,在晨光中站起身來,回頭望向遠處的電子圍牆,許樂確定聯邦中央電腦應該沒有察覺到有人進入了這片野生動物保護區。

    根據地圖上的座標指引,他向保護區的深處走去,一路上經過很多莫愁湖水下漫而形 成的灘塗濕地,偶爾還能看到幾隻早起的昆蟲,正在和被凝住的露珠搏鬥。

    看著這些細微而動人的畫面,許樂心中那份怪異的感覺越來越濃烈,總覺得憲章光輝在這些天所呈現出來的能力,遠遠不及自己的推算,難道真的是因 為沒有靈魂的聯邦中央電腦,就像葉子上那顆被寒風凍凝的露珠,只能笨拙地被動迎接昆 蟲的調戲?

    如此真是這樣的話,那他將非常有信心打贏這場戰爭,尤其是離開星球之後,憲章電腦定位時間將受到遙遠距離的影響……

    就在想著這些事情時,許樂抵達了此行的目的地,然後看到了一幕在他看來非常震撼的畫面。

    野生動物保護區核心區域,是一片沒草地帶,初生的陽光斜斜穿透晨霧,讓水草 裡的水泛出珍珠般的光澤。

    濕地中央有一片坡地,坡地上有一棵樹,冬天樹葉盡落,只剩枯枝,傲然佇立黃草之間。樹下是那位正在被全聯邦追殺的帝國公主。懷草詩背靠枯樹,低頭看書。神情平淡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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