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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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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6 18:13:42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太陽還沒完全落下,熱氣從地面上反射,馬路上的行人就像走在加熱的鐵板上頭。

而齊天印更像是銜底被燙著,在大街上一路狂奔,汗水被他甩落在身後的地面上。

他什麼都看不見,腦子裏一團混亂,胸口也像塞滿了什麼,快要脹破了,他好難受好難受。

賓士在街道上,夕陽染紅的美麗都市,對他而言卻似乎好陌生,一點都無法提供絲毫安慰。

對,他需要慰藉,在被拋棄的此時,他需要溫柔的慰藉。

不知跑了多久,他來到一個住宅區,抬起拳頭便往某一戶的大門敲去。

那敲門聲像雷擊又像鼓鳴,屋子的主人縱然不方便,也只好頂著面膜開門。

她還沒來得及罵人,就被一個全身是汗的男人狠狠抱祝

「好痛!你是誰啊?」莫名其妙被人抓住,邵彩昕咆哮道。

「我要做,彩昕,陪我做……」像是只野獸,齊天印狂咬著她細嫩的頸子呢喃道。

「喂,死大熊,你輕點!」

聽見熟悉聲音,邵彩昕還搞不清楚狀況,就被咬得痛呼,只好扯下麵膜,掄起拳頭往他的天靈蓋上用力一敲。

她是個女人,可是鑄造銀器並不是拿筆坐辦公室的斯文工作,她的力氣大得很。

齊天印吃痛,只覺滿天金星,雙手這才鬆開,癱坐在地上。

他兩眼無神,喘不過氣來,臉色不紅反白。

邵彩昕從未見過他這種模樣,嚇得不輕。

「天印,你是怎麼了,有什麼事情告訴本小姐,我快被你嚇死了。」看他如此失常,她緊張的問道。

齊天印沒有回答,只是無助的看著地面。

當了他十年的明友不是當假的,邵彩昕想了想,素手便大大方方的一探男人的禁區,東摸摸西摸摸。

那位「小兄弟」睡得可沉了,要「炒飯」根本沒開火啊!

拉不動他,她只好在他面前蹲下。

「天印,你不是來嘿咻的,有什麼事情就跟本小姐傾訴吧?是『RayondeLune』的資金出問題了嗎?還是店裏遭小偷了?」邵彩昕輕啟檀口問道,打算慢慢的問。

齊天印搖搖頭,像是要甩出腦中的怪物。

半晌,他才愣愣地開口,「青霓發現我愛她了……」

邵彩昕聞言,表情古怪。「這又不是什麼大事,瞎子都看得出來,這下不是正好,落花流水皆有意,你就大方示愛吧!」

「不可以,她未成年,現在愛她是變態的行為。」齊天印死命的搖頭,認真說道。

邵彩昕給他一個「乾脆殺了她」的表情,下一秒抬起纖指戳他的眉心,希望把他那些古板的想法驅出腦海。

喲,難得這個男人任憑宰割呢,她要用力多戳幾下。

「像你這樣愛她愛得要死,還要在她身邊默默等她長大的行為才叫變態好不好?愛就愛嘛,忍不住了只好愛啦,騙自己下愛也不能阻止啊!你一沒壓倒她,二沒誘惑她,已經算是個聖人了,齊大聖人,您可以不用再自責了。」邵彩昕惡整歸惡整,該說的話還是說清楚。

齊天印仍是一臉鐵青。

許久,久到邵彩昕戳得有點累的時候,他才忽然開口。

「她一定是為了躲我這個變態,所以才要去日本的。」

邵彩昕睜大了眼。

「小霓要去日本,不會吧?」

那小妮子也是愛得半死不活,怎麼可能離開他呢?而且,萬一小霓離開了,以後她一定會和這只大熊打起來的!

齊天印也不想接受,但方才青霓的話和那些檔還深印在他的腦海裏。

「是真的,招生簡章我都看到了,而且她是九號的飛機……」他的語氣極為飄忽。

邵彩昕眉頭一皺,「七月九號還是八月九號?」

「是……六月九號。」齊天印說完,整個人便有些支撐不祝

突然,他的肩膀被人猛力搖晃,像是要搖醒他一般。

他抬起眼,邵彩昕的臉立刻映入眼簾。

「齊天印,你這個白癡,她再不到四天就要走人了,你現在還在這裏幹什麼?你是嫌時間太多了嗎?你是豬呀,趕快回去留她啊!」邵彩昕又叫又跳,被他氣個半死。

「留她?」齊天印無意識的複誦著。

見他仍恍惚,邵彩昕受不了的長腿一抬,重重踹在他的腹部上。

齊天印一吃痛,趕緊握住她的腳。

「邵彩昕,妳做什麼?」他怒聲質問。

邵彩昕瞇眼一笑。很好,她的工作夥伴總算恢復正常了。

「男人,你的女人要跑了,再三天就不見人影,你慢吞吞的……喂,齊大哥,記得要談前先把『RayondeLune』關起來,不要影響生意礙…喂,你連句謝謝都不會說喔,你的公民教育是學到豬腦裏啦?唉,算了,隨你去吧。」

邵彩昕看他著拔足狂奔的背影,好笑的一歎,關上門回到屋裏。

忽然間看見她的阿娜答,她整個人呆在當常

哎呀,她忘了他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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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留她!

什麼都不重要,唯有留她最重要!

他還沒有向她表白,她不能走!

齊天印歸心似箭,這回聰明了點,叫了部計程車,不到十分鐘便回到家。

打開大門,他等不及的大喊了聲「青霓」,突地腹部一陣劇痛,強烈的電流穿過他的身體,他腳一僵,便硬生生的倒地。

「天殺的,好痛……」全身處於麻痹狀況下,好象連嗓子都麻了,齊天印虛弱的申吟道。

他只能望向天花板,慢慢的,有張小臉進入他的視線,她的手上還握著一個前端閃著青光的東西。

青霓?電擊棒?

他整個人呆掉了。

「印哥,你還好嗎?」青霓在他身邊蹲下,柔聲問道。

顧不得自己,齊天印努力的伸手握住青霓柔軟的小手。

「青霓,別去日本,留在國內吧!」他丟開自尊,大男人心態,哀哀的乞求著。

他的語調足以讓聞者心碎,可是天不從人願,青霓是個一旦拿定主意,便頭也不回的倔騾子。

「印哥,我要去日本念書,我要成為一個專業人士,我想製作可以讓人幸福的泰迪熊,請你不要阻止我好嗎?」青霓褪去小少女的表情,沉穩的說著。

「青霓,國內也有很多織品設計的科系,妳實在沒必要特地到日本念書啊!」

「但是,既然要走這一行,我就要做最頂尖的。印哥,我很難得這麼求好心切呢。」

他看得出來,面前這個總是言聽計從的小女人,這一回是鐵了心了。

「我很想成全妳,可是……」齊天印一時不知該怎麼說,大眼一轉,正巧看見DVD錄放影機,於是道:「可是日本是一個變態的民族,色狼比臺灣多上十倍,妳這麼可愛,到了那裏根本像是一隻小羊,胸口掛個教人把妳吃掉的牌子,乾媽、我媽和所有人都不會肯的。」

青霓聞言,表情還是充滿自信,她晃了晃方才制伏他的那個兇器。

「印哥,請你放心,我會很小心、很小心的。你看,只要我有心,連你都可以打倒,況且,日本的治安,尤其是京都那種有歷史,守望相助發達的都市,治安是非常好的。」

相較起來,一入夜就不能出門的歐美反而可怕。

齊天印一聽,知道青霓是有備而來,只怕任何冠冕堂皇的道理都無法發揮作用,於是他改采柔情攻勢。

「妳為什麼這麼執著呢?讓印哥保護妳不好嗎?印哥不想再讓妳遇到危險的事情了,妳一個女孩子,太容易發生意外。」

青霓聞言,眸光一柔,她明白他沒出口的是什麼。

那件事情發生至今已快一年,他仍舊像對待易碎品一樣的呵護著她,可是,對待心靈受創彩昕姊,他並不是這樣的。

「印哥,我並沒有被強暴,我希望你不要再想著我會被強暴了。你一直這樣對我,我彷佛覺得我真的是個弱者,所以永遠沒有辦法學會用自己的腳走路,永遠只能被人保護。我感染上你的恐懼,絲毫沒有能力回絕。」青霓柔柔的說道。

齊天印沈默了。

那一天,那悶熱的一天,他也在場,他很清楚事情的始末。

可是,他無法假設那次的事只是特例。

「青霓,妳是那麼柔弱,那麼美好,我想保護妳……」齊天印吐露出心底的話。

青霓間言,又是無奈的微笑。

「印哥,你並不會這樣對彩昕姊,你會幫勸她,為她加油,希望她用自己的雙腳重新從創傷中站起來,邁步往前走,對不對?我和彩昕姊並沒有什麼不同呀,如果我很柔弱,我可以學著變堅強啊!」

想了很久,她才弄清楚,之前心中一面欣喜於他的保護時卻又隱隱作痛,究竟是怎麼回事。

他不認為她有能力恢復,他還是把她當成小孩,而她並不願意像個孩子般待在他身旁。

她想以一個成人,帶著一顆堅定的心,和他並肩而行。

人生的路那麼長,她愛他,而且享受他寵她,但是,他若沒有從那樣的心理創傷中走出來,那個陰影有一天會毀了兩個人,原本應該單純的愛情,會蒙上塵埃。

愛情是神聖的,而她很自私,allofnothing,非黑即白,她不要他是因為放心不下,所以為她負責。

齊天印咬了咬牙,他聽懂了她的想法,但一瞬間,那份恐懼又像幽靈撲了上來,逼著他選擇。

要相信她,然後發生萬一,讓他痛不欲生,或是否決她,將她護在自己的懷裏,不受任何傷害呢?

「我不那樣對彩昕,是因為我不愛她……青霓,我愛妳啊,我不能忍受妳受到任何一丁點傷害。」

青霓一聽,甜蜜的笑了。

他說愛她了呢,可是……

「印哥,」她柔柔的喚了聲,伸出手指,捂住他欲說話的唇。「那我的呢?那我對你的愛又該置於何處呢?我從小就很愛你呢,小孩子的愛是不顧一切的,所以我可以一直愛一直愛,就算你不在身邊,我還是能一直愛你,愛了十一年呢……」

青霓的話飄散在風中,讓他心神不寧,不知道她接下去要說什麼。

好半晌,她才接著說下去,語氣多了些堅定。

「可是,我是很貪心的,那樣一直愛一直愛還不夠,我長大了,我要愈來愈愛你,更愛更愛你。

「如果你不讓我變堅強,我是無法再像以前一直愛你,一直愛下去的。印哥,算我求你,讓我能每一天都多愛你一點,讓我變得堅強,好不好?」

愛如果需要餵養,她愛情的飼料就是他的信任和她的堅強。

他沒有答腔,理智的思考她的話,得到一個很可怕的答案。

「勒索」這兩個大字出現在他腦子裏。

她這麼說,根本就是勒索,擺明瞭如果他不讓她去,就是不相信她,然後她就無法繼續愛他了。

可是他偏偏吃她這一套,因為她說了愛他,讓他沒有辦法再繼續強硬。

看他不言不語,臉色卻軟化了,青霓又問了一次。

「印哥,你還好嗎?」

齊天印心中理智的天使和情感的惡曉正互相拔河,她那麼一問,推了一把,讓理智的天使瞬間大獲全勝。

抬眼凝望著她,他想,他輸了呢,輸給眼前這個他覺得柔弱,卻為了愛情而變得堅毅的小女人。

或許,將來無論遇上任何意外或阻礙,她都能夠排除萬難,萬分堅定的愛著他。

齊天印長長的籲了口氣,「小霓,妳學壞了。」

青霓聞言綻放笑靨,沒有回答,只是用力地抱緊了仍然躺在地上,被電得不能動彈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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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天後,國際機常

因為班機起飛的時間是在畢業典禮之後不到三小時,所以三部車在典禮結束後便直奔機場,另外還有一部車自行前去,和一行人在機場碰面。

離開的時間漸漸接近,青霓一一和齊家兩位長輩、齊天衡、蕭言楚、齊天諾,好友申屠襲和段烈,帶著他們兩人來的沉亭語,還有特地前來送行的邵彩昕道別。

眾人千叮嚀萬交代,青霓聽了感動,也保證一定會好好照顧自己,絕不會讓自己少半根寒毛,平安的去,平安的回來。

是呀,回來,回到齊天印這個她好愛好愛的男人身邊。

「印哥,我要走了。」青霓柔聲抬頭,望著深情守候她的男人,一時忍不住,眼淚不由得滑落。

「青霓,別哭,日本不是很遠的。」齊天印忍著不舍,輕輕為她拭淚。

青霓傻傻的笑著。

「唉,沒想到要離開印哥,還真是讓人好難過呢!小霓不想哭的,可是想到非走不可,又想到短時間見不到印哥,就沒辦法不哭……」

她笑語如癡,他則是一遍又一遍的為她擦著淚。

見她的淚沒有停止的跡象,他不禁慌了。

他的心理建設全崩潰了,原本希望他能夠更堅強的目送她離開,可現在她哭得像個淚人兒,他心就亂成一團。

「小霓,別哭好不好?印哥還在這裏啊!」

他好想好想把她抓上車帶回家,直接鎖起來。

可惜不行,這麼做除了會讓青霓不愛他,還有個妨害自由的罪名要背。

愛她,就只好放手讓她高飛。

青霓紅著鼻子抽泣,接著,她終於忍不住嚎啕大哭。

「印哥……印哥……哇……嗚……」

理智是一回事,情感是一回事,青霓矛盾的表現顯示出她的心境。

眾人正手足無措,只見齊天印拉起她捂著臉的小手,哼著歌曲,並跳起了幼兒版的華爾滋。

齊天印將哭紅了臉的青霓轉了圈,唱道:「別哭,別哭,小女孩,妳有什麼心事呢,小女孩?」

他拉著她站定後,給了個飛吻,「我來送妳個啾啾,讓妳覺得溫暖。」

他像只大熊一樣抱了抱她,「我來送妳個抱抱,讓妳覺得放心。」

然後他拍了拍她的頭,「我來送妳個『秀秀』,讓妳覺得被疼寵。」

接著,他的臉蹭了蹭她的粉頰,「我來送妳個蹭蹭,讓妳覺得我好愛妳好愛妳。」

之後他又拉起她的手,轉了幾圈,溫柔的唱著,「眼裏只有妳一個,真心真意的愛著妳喔……青霓,印哥相信妳,也很愛妳,所以,妳放心的去吧。」

青霓因為他令人懷念的舉動而停止掉淚,低下頭吞吞吐吐了一陣,蚊鳴似的低語。

眾人沒有聽清楚,正好奇著,只見下一秒,齊天印單膝跪地,在青霓的面前朗聲道:「青霓,我一定會等妳的,就像妳等了我十一年一樣的等妳回來,妳沒有變,我也不會變心的。」

為了看到她的表情,為了讓她相信,男兒膝下縱有黃金,也比不上她的一笑重要,他甘願這麼做。

得到他的親口保證,她因為太過感動,立刻緊抱住他的頸子,在他耳邊呢喃,「印哥,考完試一放榜我就回來,五月的黃金周我也會回來,暑假我一定回來,新年假期我會回到你身邊,有連假我也會回來,我會常常回到有你的地方,讓你檢查我對你的愛又多了幾分。」

他無言,只是抱緊了她的背。

青霓嗅著齊天印的氣味,明白就算下一分鐘將分離,她和他已經永永遠遠連在一起了。

他會鎮守這份愛,而她也絕不放棄,愛情契約就此成立,一輩子也不會消滅。

因為他們相信愛,不會害怕愛。


【全書完】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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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6 18:14:17 |只看該作者
【書名】莫問我愛你!
【作者】光澤


楔子

熱,連柏油都要融化的熱,使人心緒浮躁的熱。

今年的酷暑破了這個城市百年來最高氣溫,前幾天居然出現了四十三度這種誇張的高溫。

從日升到日落,沒有半刻涼爽可言,入夜後的現在,仍是熱得讓人難過。

樓下的「歐品坊」已脫下白日的茶沙龍外衣,換上夜晚的華眼,搖身一變,成了時興的酒吧。

不若平常惹人昏昏欲睡的慵懶爵士,西洋迷幻搖滾輕輕穿過樓板傳至二樓,敲擊著段烈的耳膜。

還有,從蓮蓬頭灑下的水聲,似乎在節拍中跳著歡快的舞。

這些聲音對應著她迷茫的視線,恍恍惚惚之際,一線光亮從門縫射出,無法直視的那處,好像是另一個世界。

可能是天堂,也可能是地獄。

「呵……」

悶悶的笑聲在尚彌漫著騷動氣味的房間裏響起。

段烈為自己莫名其妙的浪漫冷然一笑,接著,那一笑所牽動下身的鈍痛使她微皺了下眉。

視線從迷離到聚焦,地上零亂不堪的衣物,她視若無睹,倒是落地窗所反射的影像讓她覺得刺目。

身上滿是糊答答的汗水,她忍著隱隱的不適翻個身,拿起床頭的遙控器,將冷氣打開。

一絲涼風拂過她未著寸縷的身體,令她不禁打了個顫。

不冷,只是太過舒適了。她有些被熱昏的腦子這麼想著,雙眼不自覺的閉上。

突地,一塊冰涼的毛巾觸上了臉,段烈一驚,察覺浴室裏的水聲不知何時停了,而那緩慢擦拭的動作讓她有些尷尬,不知該如何面對。

「小烈,妳還好吧?」

帶著點猶豫的問句讓段烈睜開雙眼,看著坐在床邊的少年。

一張她所熟悉的,介於男孩和少年之間的靦腆臉孔隱在昏暗的夜色之中,表達著對她關心。

申屠襲是打從四歲時第一次見面開始,便與她結下不解之緣的人,他們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見證過對方從四歲到十七歲的人生。

或許比她更瞭解自己,永遠的死黨,不是情人的他,半個小時前和她在這張床上放任欲望翻騰。

「我瘋了,對不對?」她一定是瘋了,才會逼申屠襲這麼做。

今天,當她看見範青霓述說著她怎麼愛上她的印哥,她便再也控制不了已經壓抑了幾年的蠢動情感,想破壞一切的念頭狂囂著。

可是,比起毀了別人,她更擅長毀了自己。

她幾乎是威脅著申屠襲,用傷害自己作為籌碼,命令他暫時忘記他心中的另一個人,和她上床,只因為她想明白,身為同性的範青霓會是怎樣被男人擁抱的。

明知這樣的事尚未發生,但她已經預見了一般。

美麗善良的好友像團撫慰之光,在父母雙亡時拯救了她,而那個叫印哥的男人,不可能抵抗如此美好的誘惑。

段烈清亮而又有著傲然英氣的眼眸掠過一絲歉意,莫名的讓申屠襲內心一動。

因為名不正言不順,身為小叔,大嫂邢定熏的心傷,他沒資格觸碰,可是小烈的痛苦,身為莫逆之交的他卻能安慰。

「如果妳瘋了,那我就更瘋,因為只有瘋子才會答應妳這個恐怖的要求。」他半是玩笑地道,輕鬆的一語帶過。

「對不起,小襲i……可是我並不後悔。」

「就算妳後悔了,也不能把我的童子之身還給我呀!」

「這倒是……痛!」

「對不起,對不起,我輕一點,這樣還會痛嗎?」

「嗯,好多了。其實比起剛才的劇痛,這是羽量級而已,呵。」

「喂,小烈,我是第一次,妳不能要我像A片猛男技巧高超吧?」

「小襲,你張口閉口就是什麼童子身,什麼第一次的,我也是處女,你幹嘛說得你多辛酸,我、我也很辛苦耶。」

「所以我才說我瘋了,兩個經驗值都是零的人不管怎麼相乘還是零嘛。妳……是不是很不舒服?」

認真無比的問話,比起不純熟的服侍更加青澀的溫柔,申屠襲的眼中全然只反射著她一個人的面容,使她內心不禁有點感動。

她明明還只是個半大不小的孩子,為什麼對範青霓的愛情卻這麼強悍,難以控制?

不過,就算只有一時半刻,對於一頭栽進沒有回應的感情中的她來說,能夠獨佔一個人的眸光,即使不是範青霓的,也稍稍滿足了她的貪婪。

「雖然不太舒服,」段烈頓了下,整理好連兩人結合時都沒有那麼紛亂的心緒,看了他一眼,「但是……我還是很高興第一次是和你做。」

誠實的話語總是讓人臉紅,向來爽快的段烈也不例外。

「喂,妳臉紅什麼呀?妳害得我很不好意思耶!」看見她那在微光下閃耀的目光,申屠襲不由得脫口埋怨,藉以掩飾他的心慌。

就像他沒想到自己會和十多年的好友上床,他也沒料到會見到小烈這倔強中含著嬌媚的表情,彷佛看到一幕不該看到的景象,他不知怎麼回事,緊張得不知如何是好。

「我沒有臉紅。」段烈矢口否認,雖然她也感受到臉上的熱燙。

「妳又強辯,明明就臉紅了!不信?我去開燈拿鏡子來讓妳看。」

申屠襲莫名的想逃,然而段烈突地一拉,之後,在她帶點輕微怒氣的一吻中,他圓睜雙眼。

那一吻淺淺的,帶來的激蕩遠小於之前的愛欲狂潮,可是,他們從來沒有吻過對方,連在歡愛時都沒有這麼做過。

段烈一離開他的唇,臉便撇到一邊去,「好了,剛才是一個女孩子貨真價實的初吻,算是補償你的『損失』,可以了吧?」

這聲損失,指的是申屠襲的多所配合,包括他的處男初體驗。

看不見她轉進黑暗中的臉,可他聽得出那語氣已恢復平常的小烈,那個爽朗酷帥的小烈。

他臉色一柔,內心輕呼一聲太好了,現在他眼前的已經不是今天下午和小霓道別後,表情和心情都崩潰的小烈。

沒來由的一股欣慰湧起,申屠襲抱住了那相同赤裸的身體。感覺她微微一震便放鬆下來,他十分開心她能接受。

「喂,我們還能不能當朋友呀?上過床還當普通朋友,會不會很奇怪?」

雖然他沒想過會和她發生這樣的關係,但既然發生了,他希望知道接下去他們之間會不會起變化。

如果她不變,那他也可以不變,因為在這個亂七八糟的世界裏,他們的友情對他而言是一種安定的力量。

是的,喜歡,他喜歡小烈,這樣的情感非常濃烈。

朋友,或許稱他們是至交更為妥當,兩個靈魂幾乎貼在一塊兒,不需要言語,也能明白彼此。

嗅著申屠襲發際清爽的香氣,段烈幽幽地一笑。

「我繼續單戀我的小霓,你繼續愛慕你的大嫂邢定熏,我們什麼都不要變,你說這樣可不可以?」

從小到大,他是她最好的朋友,那些以朋友的身分相處過的時光,還有他的友情和溫柔的陪伴,她不想失去這一切。

她絕對得不到小霓的愛情,所以,她不要失去小襲的友情。

「嗯,我們不要變,無論我們喜歡上誰,都一直當彼此最好的朋友。」申屠襲呢喃著。

時間和空間彷佛靜止了,兩人不發一語,交頸偎在彼此肩上。

突地,一陣叩門聲大作,驚嚇了他們。

「小烈,快點下來幫忙,人手不夠,店裏快忙翻了。妳打個電話給小襲,他家燈暗著,好像沒有人在,不知道他是不是忘記今天的班?妳告訴他,他再蹺班,我就不把車子賣給他了。」

男子的抱怨聲透過門板傳來,申屠襲沒出聲,段烈則是應了聲代替回答。

待腳步聲遠去,兩人對望了一眼,單純的笑了。

這個夏天,申屠襲和段烈即將進入高三,兩人的好友資歷已滿十三年,十四年未滿。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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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6 18:14:3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音響播放著Donovan,樂音由弱漸強,歌者湛澄卻帶著滄桑,豐富的神秘唱腔溫柔地將夢境中的人兒拉回現實。

冬天乾冷得讓人皮膚凍疼,整個人埋在羽毛被裏的酷女孩,慣性地窩進背後的暖源,腰間緊扣的那雙手亦被她握緊。

「襲……幾點了?」被窩裏傳出段烈夢囈一般的問話。

申屠襲也被音樂聲吵醒。

他的俊臉比起一年半前更褪稚氣,已經有些成熟男子的氣概。他閉著眼,大手在床頭櫃上摸索,好不容易才摸到小小的手機。

這年頭,無論什麼東西,尤其是高科技產品都要求做得精巧,可是對他來說,那些按鍵小得像是兒童玩具的手機真是難用到爆埃

粗魯的開機後,有些低啞的男聲認命的報時,「八點快半了,小烈……妳今天早上有課……」

他話還沒說完,忽覺被子一掀,床一輕,胸口的溫暖已然消失,一道僅穿著小內褲的長髮背影,抱起一堆衣服一閃而逝,消失在浴室裏,緊接著是各種聲響傳出,顯示對方正忙碌著。

徹夜充實的懷抱突地失溫,變得空虛,申屠襲原本還想再睡一會兒,因而再也合不上眼,只好起身。

有著古銅色肌膚的身子因為寒冷而有些僵硬,看得出上頭有習慣運動的痕跡。

他才將地板上的內褲和牛仔褲拿起來穿上,浴室的門便已打開了。

晨光中,一張說是秀氣不如說是斯文,酷勁遠大于柔美的臉蛋呈現在眼前,俐落的烏黑及腰長髮飄舞,有精神的鳳眼清澈但深邃,粉紅的唇薄而優美,沒矮他多少的身軀像鞭子般強韌而修長,四肢有著肌肉,卻不難看,充滿了力量。

男人會愛上段烈不希奇,很多女人也抵擋不住她的中性魅力。

笑意浮上申屠襲的臉龐,但摻雜了點嘲諷,「小烈,妳笑一笑嘛,一大早別像是正要去和敵軍廝殺一樣。」

段烈沒有他的悠哉和好心情,她鷹眼一瞪,急急穿上羽毛背心,空出手來之際便給了緩慢著裝的他一拐子。

「哇,好痛!妳遲到別遷怒到我身上,我今天可有叫醒妳。」

「還說!我就說昨天不要做,你爽夠了,反正今早沒課可以睡,我今早要是沒去上課,萬一這堂必修被當掉,明年得重修耶!我上學期有堂課就這樣差一點被你害死!」性愛後的羞恥早在不知多少次的交歡中消失,段烈再自然不過的罵道。

他聞聲,側頭咬了下她的耳朵,引來更憤怒的一拐子,可是這次他動作快,躲過了。

「昨晚妳後來也很爽呀,一直叫。」

不知死活!段烈又是一記拐子。

申屠襲好整以暇的再度閃開,依舊燦笑著,一手還扯住她的頭髮,逼得她正眼看他。

「難道妳不夠爽嗎?那我們再來一次,兩次也行。」

他壓低的聲音十分誘人,作勢要解開褲頭的模樣更是性感非常,但段烈氣得只想將他活埋。

最好是趁他在「弟弟」很興奮的時候埋了他,讓他永世不得「解脫」!

「你、這、只、一、大、早、發、情、的、豬、公、給,我、滾、出、去!」打掉他的手,段烈一字一字咬牙,聲音緩慢而冷凜。

喲,又生氣了,火氣真大。

申屠襲逗得好友動怒,心情大好,以指封唇,給了個帥死人不償命的邪氣笑容。

「小烈,妳實在太大聲了,想讓路卡發現我一早就出現在妳房裏嗎?妳親愛的舅舅大人可能會抓狂喔。」

段烈的父母死後,她的舅舅沈亭語除了代管他們夫婦留下的「歐品坊」,更由於是她的監護人,所以住在三樓就近照顧她。清楚這一點,申屠襲故意這麼說,要人安靜,自己卻不減渾厚響亮的音量。

「你小聲一點。」段烈被咬著痛處,恨恨地說道。

年紀與她相差僅十五歲,昵稱路卡的沈亭語不像個舅舅,倒像個朋友,而且他自己也是個風流的傢伙,她明明可以不用回避,但他畢竟是長輩,所以她不想讓他發現她早就「轉大人」了。

「應君所請,我可以不出聲,但妳再不出門,鐵定趕不上九點的課。」

段烈酡紅的怒臉十分美麗,申屠襲正想低頭一吻,但她只向後一退,也不管對方是否受傷,背起背包,走到門前穿妥短靴,傾身吻了下熊寶寶後就走。

「喂,你出去時記得關窗,最近濕氣很重。」

她話才說完,房門便已經關上,將申屠襲一人丟在房裏。

他淺淺地笑了笑,環視這問以女孩子的房間來說稍微單調了些,卻讓他能心中平靜,處之泰然的地方。

衛浴不算在內,這房間足足有六坪,一張書桌,一套電腦桌,一個衣櫥,整片及腰的書櫃上滿足各種書籍,還有一張介於單人床和雙人床之間的床。省去了女孩房常有的梳粧檯,她設置了一組簡易的視聽設備,從電視、音響到DVD等等一應俱全。

就算她不在,他也能在這間房裏怡然自得,唯有靠近房門的半圓邊桌上那一隻淺棕色熊寶寶讓他有些礙眼而已。

那是他們共同的好友范青霓特地做給段烈的,他以前不喜歡也不討厭,對於絨毛娃娃,他視而不見的成分居多,但是近來,段烈出門前給小熊的一吻,讓他每次看見,心頭便像被螞蟻咬了一下般有些刺痛。

那只熊寶寶,是代替段烈去世的父母……

申屠襲沉思時,手機設定的鬧鐘響起。他收回視線,不是走向房門,卻是走向落地窗。將窗關上後,他從段烈的陽臺翻回自家的陽臺,打開自己房間的落地窗走進屋裏,然後落鎖,動作如水般流暢。

一把三十公分的長尺,正好能從兩個陽臺間掉下去,再多一公分就會卡住,這就是他和她的距離。

忘記方才那些微怪異的感受,申屠襲急忙換裝,去赴嫂嫂邢定熏的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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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品坊」是間經營超過十年的精緻店家,當初因為段烈的父母太過熱中紅茶而出現,在市場上一片咖啡店和中式茶店之中算是異類,起初並不被看好,可是因為掌握了餐飲業的法門,餐飲品質佳,價格公道,「歐品坊」一直維持著不錯的名聲和生意。

後來沈亭語接手之後,因為他是只無夜生活不歡的夜貓子,索性結合責任和興趣,這裏夜晚成了有現場樂團表演和酒吧的餐廳,也經營得一樣出色。

那塊不太明顯,但讓識途老馬無法錯認的黑色鍛鐵招牌,今天如常的高掛著,還沒有因為沈亭語的懶散度日而拿下。

踩著輕快的腳步向家門走去的段烈微笑著這麼想。

那個「一懶天下無難事」的舅舅願意當監護人,是由於她除了他之外,已沒有任何親人,他只好負起監護人的責任,不過他願意繼續經營這家店,就讓人十分驚訝了。

其他的事不談,天天光是處理充滿了整間店,創造出優雅風格的無香花束,就能讓一個人煩死,更別說持續她父母對於紅茶的各種堅持,夜店的表演安排,並兼顧餐飲,酒品的品質等等,更是讓他忙得團團轉。

可是,他還是領著內場早晚班各五個廚師,加上外場服務人員合計十個人,決心將店經營至段烈成人,將之交還她為止。

雖然只要一到中西情人節、耶誕節、母親節等節日,他就萌生歇店大吉的念頭,但至今那仍是不確定的未來式。

結束了一天的課,下午四點,段烈拐進「歐品坊」旁的小巷子,看見後門沒關,走進去便看見一個斯文頤長的男人蹙著眉,雙臂抱胸,足尖不停的點地,一副不耐煩的模樣。

「小烈,申屠那個小鬼又忘了來上班了!」沈亭語冷聲說道。

甫回家便聽到舅舅抱怨,段烈有點疑惑。

「不會吧?路卡,他今天下午有一堂課,中午也和他嫂嫂有約,所以一定不會在家睡死,他只要有起床,就一定會來上班呀。」段烈憑著對老友的認識說道。

沈亭語細長端正,如人偶般精美的五官一扭,眼一瞇,看起來不甚友善。

「這個死小孩,以為我把吉普車賣給他了,他就可以這樣隨興而為,來不來打工都無所謂啊?他的輪胎最好給我小心一點。」沈亭語一改平時的冷靜,幾乎已決定要下手。

申屠襲對於看上的車便念念不忘,知道沈亭語擁有一台情況良好,但早已停產的老式吉普車,便一心一意希望他轉讓。

所以高一時他就開始在「歐品坊」打工,不只是為了賺錢,更是為了就近監視沈亭語那部車的動向,終於在他升上大一考上駕照後,沈亭語便將車子賣給了他。

之後,為了保養那台古董寶貝,申屠襲仍繼續著這份位於自家隔壁,不需要花費通勤時間,並且得心應手的工作。

「路卡,他不會無緣無故沒來上班,不然我先頂著他的位子。」

「也只能先這樣了,晚餐的客人開始上門了,趕快來幫忙。」

「嗯,我去跑外常」

無暇上樓放背包,段烈換上制服和圍裙,周旋在各桌之間服務,心中雖然記掛著不知人在何方的申屠襲,但隨著愈來愈忙碌,她也暫時把他的事情放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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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晚上一點半休息之後,段烈帶著疲累回到二樓的家。

當她一邊開門一邊脫靴子時,一陣冷風吹來,內心正想咒?申屠襲早上回家時又忘了關窗,卻意外的在黑暗中看到有對雙眼閃閃發光。

一開燈,她掛心一夜的男人正坐在床邊的地板上,面無血色的仰頭和她四目交會。

沒有表情,眼神飄忽,申屠襲恍惚的模樣讓人心驚。

見總是嬉笑怒?的人一反常態,段烈連忙坐下,一握住他的手,才發現他不知在冷風中坐了多久,手和身體又凍又僵。

「小襲,你怎麼了?你在這裏坐了多久?怎麼不開燈呢?」搓著他冰冷的手,她擔心之情顯露無遺。

申屠襲原想扯起笑容,未料胸口又是一悶,一伸手便將段烈擁入懷中。

當他什麼都抓不住時,段烈是唯一在他身邊不會離開的人。

「烈,烈……」申屠襲呢喃著,卻又什麼都說不出來,因為他怕一開口,再不願哭泣也控制不祝

被一個冰冷的身子抱住,滋味並不好受,可是段烈想都不想便抱緊他的背,想要撫平他那微微的顫抖。

申屠襲是個典型好強的男孩子,從不示弱的他,這會兒竟藏不住自己的悲傷,讓她心裏一陣酸。

「小襲,你是怎麼了?告訴我好不好?你這樣子,我心裏也好難過。」她放軟了語氣誘問。

不知從何說起,申屠襲光是不讓眼淚掉下便已用盡全力,遑論言語。

耳邊是無邊的靜默,申屠襲一個字也不吐露,但他僵冷的身體讓段烈決定先行處理再說,她不希望他因受寒而生玻

她正要站起,又被用力摟住,她一抬眼,看見他無神的眼轉為慌亂。

「小襲,我不會走的。你身體好冷,先洗個澡,讓身體溫暖些,要談再來談,好嗎?」段烈溫聲道。

他呆了會兒,點點頭,便被她拖進浴室裏。

當心失去支柱,身體便會接手一切,是尋求安慰也好,刺激也好,只想證明自己還活著,而心也能跳動,世界並沒有毀滅。

火焰一旦燃燒,便不會自行熄滅,想溫暖內心的冰冷,讓申屠襲澡洗到一半便失控了,而段烈沒有拒絕。

溫暖的熱水從蓮蓬頭灑下,兩人不知做了多久,失神的段烈被申屠襲抱著,緊抵在牆面上,一雙長腿交纏在他強壯的腰間。

古銅色和紼紅的肢體像兩條蛇,yim靡的相互勾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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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在我這麼辛苦的份上,你能不能告訴我,到底是怎麼了?」

被耳邊的轟隆聲吵醒,段烈眼還沒張,話便問出口。

喉中作燒的感覺真差,可她還是艱難的說完這幾句話。

申屠襲聽了,並未回答,只是關掉吹風機,將段烈在床上放平,便轉身出去。

當她快要投入周公的懷抱時,他端了杯金桔檸檬回來。

既可以暖身又可以護嗓的桔檸茶是。「歐品坊」冬天的熱門飲料,此刻廚房裏常 備著材料。他在店裏已是只老鳥,手腳也俐落,但清洗材料後榨汁並加熱,好歹也要十分鐘。

將有些軟趴趴的身子抱回懷裏側坐著,他將熱呼呼的飲料放進她的手裏,之後又幫她吹起那一頭及腰長髮。

她的嗓音沙啞得嚇人,身為罪魁禍首,他于心有愧。

原本快要被睡神帶往美夢的國度,因為嘈雜聲和手上多了杯溫熱的東西,段烈的神智拉回了些,小口的喝著。

以她四肢無力的情況看來,如果不好好拿著杯子而讓它翻倒,害得她今晚不能睡在床上的話,不如現在就宰了她,圖個痛快。

溫熱的茶喝下肚,她又清醒了些,眸子一揚,申屠襲的神情已不再那麼空洞,雖然仍稱不上開朗。

究竟怎麼了?為什麼他會這麼狂暴?

她在浴室裏昏過去前,他好似在她耳邊喚著一個名字,一個讓他不知多少年來為之悲喜的名字。

「喂,申屠先生,我是勞心又勞力,你可以開開金口告訴我,你和你嫂嫂怎麼了嗎?」

反正他們各有所愛,其實根本不介意對方口裏叫的是誰,但申屠襲從兩人第一次上床開始,便沒有叫過別的女人的名字。

但是今晚,她很確定他曾叫了「邢定熏」三個字。

不知是真沒聽到還是裝傻,他沒有說話,只將手指插入她的發絲中,確定夠乾燥後便關上吹風機,環著她又是一抱,往牆一靠。

幸好金桔檸檬快喝完了,沒有潑出來。她沒了顧忌,於是任由著他撫觸擁抱,把玩發絲,當個活娃娃。

半晌後,申屠襲輕輕開口。

「對不起,我沒戴套子。」

聞言,段烈也不知道該生氣,還是該當沒這回事,不過,一想起方才的癡狂,她還是紅了臉。

既然他都道歉了,于情於禮,她該回應才是。

「偶一為之,下不再犯……還好今天是安全期,我也有吃避孕藥,不會有事,不用介意啦。」段烈有些不自在的說道。

想起床頭櫃裏放著他從第一次後為了保護她而買來的大量「小弟弟工作服」,她知道,他若不是喪失理智,是絕不會如此脫軌的。

這麼一想,段烈便有點捺不住性子,直接把話說出口,「喂,小襲,我剛才的問題,你還沒有回答。」

他的身子僵了下,之後,更僵硬的字句從他的嘴裏吐出來,「定熏……她走了。」

邢定熏是長申屠襲十歲的大哥申屠麒的妻子,也就是他的大嫂。初次見到她,是在他十歲的時候,那時哥哥帶著還是女朋友的她回家,他只一眼,便無法自拔的喜歡上那個美麗清雅的姊姊。

而他單純的喜歡,不知道在什麼時候變成了愛。

他年紀還小,而她又是哥哥的妻子,註定了這是沒有結果的單戀。

但單戀最可悲之處,不在於不能說出心意,而在於明知沒有可能卻無法停止,一想起就足以心碎一次。

之後,隨著邢定熏嫁給申屠麒,兩個小夫妻搬出去住,一轉眼也好多年了。因為丈夫忙於工作,所以她寂寞時便常找小叔陪她東逛西逛,生活也堪稱幸福美滿,所以這句「她走了」著實令人費解。

回想過去種種,段烈一頭霧水,「走了?什麼意思,我不懂。」

一抹比哭還難看的苦笑在申屠襲的臉上揚起。

「定熏發現我哥那個爛人在外面偷情,她受不了了,所以她今天中午和我辭別。」他將臉埋在段烈的肩上,慟極反怒的說道。

「麒哥他不會吧?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在段烈的印象中,申屠麒是個穩定忠誠的好丈夫,不應該會如此。

她肩頭傳來一聲冷笑。

「連那女人的名字我都知道了,怎麼是誤會?定熏說那個女人叫李蕾……他怎麼能不珍惜定熏那麼好的女人?哼!除了定熏,我不接受任何女人當我的嫂嫂,姦夫淫婦,他們一起下地獄去吧!」說著,申屠襲猛地抬頭,眸中像燃著火焰般的凝視著段烈,「烈,妳會一直愛著小霓嗎?」

段烈被那熾烈的眸光弄得心神不寧,但順著那句話,她毫不遲疑的頷首。

「會的,我會一直愛著她。」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問,但她誠實的回答道。

申屠襲聞言安心許多,臉色軟化,下意識輕撫著她認真的臉。在小烈的身上,他看到了執著與堅貞。

「嗯,太好了,這樣子,我才能相信這世上還有永恆不變的愛情。」

雖然生理上已是成人,但心理還維持著少年特有的精神潔癖,申屠襲不禁抱緊段烈,將臉埋回她的肩上,咬牙不讓眼淚流出眼眶。

而段烈也閉上眼,心頭不知怎地卻波濤洶湧。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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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6 18:14:4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迷迷糊糊的以不自然的姿勢陷入夢鄉,段烈再次張開眼時,窗外已是陽光普照,晴朗的藍天好似仲夏,而非冬末春初。

最近在申屠襲懷裏醒來的時候,她都有種欣賞季節變換的好心情。

那種不是混沌的過每一天,而是實實在在領受每一天的感覺很棒,有種活著的實在感。

枕在堅壯的膀子上,陽光落在申屠襲好看的臉上,彷佛閃閃發光,她有點移不開眼。

是呀,他的臉真是好看,怎麼已經當了這麼多年的朋友,她第一次打從心底這麼贊同?

和路卡人偶般漂亮的臉蛋不一樣,申屠襲應該用英俊來形容吧。

他有一對靈活有神的大眼睛,五官粗獷但不減完美,不笑的時候看來有點凶,但只要一笑,便像個孩子般純真清爽。

他早就不是青少年那種細長的體型,打排球練出來的體格完美誘人,有著適度肌肉的身體也足以讓人臉紅心跳。

加上身材夠高,頭腦也不錯,人緣又好,他是那種要談什麼戀愛,要過什麼人生都可以稱心如意的人。

而她,是怎麼會躺在這個男人懷裏的呢?

段烈的眸子望向門邊,那裏有只正對著她笑的熊寶寶,她腦海裏不由得浮現他昨天的問題。

烈,妳會一直愛著小霓嗎?

會,她一定會的。

這樣堅定的信念,源于比起申屠襲愛上大嫂更稚幼的年歲。

她和小襲從四歲開始成為青梅竹馬,一起長大,上小學見到範青霓後,三個人便開始了孟不離焦,焦不離孟的兒童期、少年期。

那是一長段幻想能飛就能飛,所有美夢都會成真,世上沒有不正義戰爭的日子。

初次相遇,她就知道小霓是一個很特別的人,特別到她不知道該怎麼定位她。

而小霓得天獨厚的可愛純潔外表,讓她很容易被變態騷擾,原先只是因為無法放著朋友不管,會點武術的她,天天拉著小襲接送小霓上下學,保護她,像公主身旁的騎士一樣。

距離在天天廝纏之下消失,她迅速的變成小霓推心置腹的好友。

他們運氣很好,從小學到高中畢業的求學階段,他們三人同校了十二年,同班少說也有六年以上。

能夠遇見她,保護她,呵護她,段烈自己都覺得驕傲,那是只有她才能達成的使命。

有很長一段時間,她以為自己是為了保護小霓,為了守護這個世上最甜美天真的女孩而存在的。

可是,時間它讓她從習慣到喜歡,最後愛上小霓,根本不給她回頭的機會。

原本,段烈也未發覺那混亂不明的情緒是什麼,直到一場意外降臨,結束了夢幻般的日子。

那場意外像一刀切開了她的人生,將之一分為二,她回到有著苦難本質的現世,好像離開了伊甸園一樣。

十五歲時,她父母在批貨途中車禍身亡,失去親情的痛楚把她從天堂打進地獄。

那時候,她哭得眼淚都快乾涸,申屠襲每天連課都不上的抱著她,怎麼做都無法讓她從絕望中恢復。

在最痛苦的時候,小霓帶著一隻手工縫的熊寶寶來看她,告訴她,從今以後,這只熊寶寶就是她在天國的雙親傳達不變之愛的途徑。

「就像傳聲筒一樣。」那是範青霓的形容詞,「熊寶寶的笑容,就是天國父母的笑容喔!」

孩子式的安慰讓段烈一瞬間笑了,心中某個角落湧出了不知以何為名的暖流。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她開始在小霓和小襲的陪伴下回到學校上課,同時,路卡來到她身邊,成了她的監護人,她重新踏上人生的道路。

一天又一天,為了不悲傷,她想盡辦法讓自己麻木,拚了命的活下去。

雖經歷了生離死別,但痛苦隨著時間漸漸消散,她覺得,只要好好地往前走,便能讓天上的父母覺得欣慰。

「小烈只要活著,就不負父母期待,他們一定會在天上開心的微笑。」

范青霓曾溫柔地對她這麼說,而她,不由自主地跟著笑了。

美好的范青霓,善良的範青霓,讓她無法不發現,那種種的感覺原來就是愛情。

可是,在確認是愛的同時,她也明白她失去了愛,因為範青霓單純的小腦袋裏,一直被一個叫印哥的男人佔據著。

人只要無從選擇,就沒有權和後悔,而不由自主愛上了的她,從一開始便必須無怨無悔地退讓。

因為愛,所以她不能破壞她們的友誼,否則連以她最好的朋友這個名義生活在她左右的權利都會消失。

但是有一天,當範青霓訴說著自己有多愛她的印哥之時,段烈還是崩潰了,當天傍晚,她投入了申屠襲的懷裏。

之後,范青霓和印哥兩情相悅,且為了念日本的大學而出國,她都是在申屠襲的陪伴之下方能笑著面對,以至交好友的完美表像,不讓小霓發現她存在著什麼樣的妄想。

兩個有著一樣創痛的人,彼此舔著傷口活下去,到底是為了什麼呢?如果不能夠得到愛的話,這樣活下去就能幸福嗎?

她不懂,真的不懂……

這時,她耳邊響起申屠襲模糊的詢問聲。

「烈,妳在笑什麼?」

「我想起很多事情,都和你有關。」

段烈偎進那溫暖的懷抱,壞心眼的頂弄著他的身體,存心玩火自焚,一起沉淪在欲望的世界裏。

「啊,好舒服!」

……範青霓曾經是她的夢想。

「小襲……用力一點……啊!」

……她正值作夢的年紀,如果沒有夢想,她便一無所有。

「好棒……小襲……」

……可是,也許,只要和小襲在一起,有一天,她能夠再度找到夢想,然後得到幸福。

「小襲……小襲……」

……就算這輩子再也不能愛也無所謂。

段烈嘶啞地喊著,得到高chao,身體的溫暖讓內心也熱了起來,她反過來抱緊了申屠襲,希望能夠寵慰這個孩子氣的男人有著相同苦楚的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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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如何的失落,冬去春來是不變的定律,日子在彼此舐傷中消失,五月春夏交替,正是最舒適浪漫的時節。

不像冬天那般濕冷,沒有出門的心情,此刻適合外出的天氣,讓「歐品坊」的午後湧現了客潮。

就像回游的鮭魚一樣,回游的客人幾乎將整間店擠滿了。

由於將近學期末,申屠襲和段烈不約而同的陷入交報告的夢魘中,但沈亭語可沒有因為這樣就放過兩個人,段烈本身是股東兼免費的苦工,而申屠襲則是惹火了他,所以在店裏忙上加忙的時刻,兩個人還是得放下手頭的報告,乖乖的在店裏穿梭。

「小襲,這兩份餐送十一桌。小烈,去站一下結帳櫃檯,有客人等著結帳,快點!」沈亭語毫不放鬆的指揮著。

段烈瞄了眼剛把貨扛進倉庫,以為可以偷空休息一下的申屠襲,以口型對他說:「傍晚到我房裏來。」

說完,也沒有時間看好友的答案,她就優雅的快步走向店門口,為久等的客人服務。

她一舉手一投足有股說不出的魅力,真要形容就是很酷吧!難怪她常 被男男女女愛慕。

看著那些高中小妹妹一副蹺課來看小烈的模樣,真是太明目張膽了。

呵,我和她上過床,嫉妒吧?

申屠襲心裏正這麼想著,頭頂忽然被託盤用力一擊,疼得他眼冒金星,回頭一瞪。

沈亭語給他一記招牌笑容,表情不冷不熱。

「喂,路卡老大,很痛耶!你有話能不能用說的,不要動手動腳?」申屠襲齜牙咧嘴的痛呼。

「你該感謝我不是拿金屬託盤,只拿塑膠託盤打你。還不快去送餐?」沈亭語依然頤指氣使。

因為有錯在先,申屠襲只好忍氣吞聲的送餐去。一邊走著,他不由得又往段烈看去。

沒有人比她更酷,但是,她只在他面前哭泣,連在小霓面前,她都沒有哭過,這世界上,只有他一個人看過她軟弱、毫無防備的模樣。

想到這裏,正被奴役的申屠襲心情開朗起來,一記陽光般的笑容電得正被他服務的女性顧客暈頭轉向,不知身在何方。

之後,申屠襲走回內場,「路卡,那兩桌客人要加點點心盤。 怪了,怎麼不一次點完?」

他的埋怨讓沈亭語和內場的廚師們聽了一笑。

「小襲,你果然是個笨蛋,你看,小烈她就知道客人為什麼要分批點,下一次點完。」

接過沈亭語塞過來的兩大盤各色餅乾小點,申屠襲蹙起眉心。

「我的確不明白呀。」客人心海底針,哪有那麼好懂?「如果懂,我就是經營之神了。」

聽他這麼說,沈亭語伸出手用力一扯。

「哇,死路卡,你怎麼捏我的臉?!」雙手被點心佔據,申屠襲無法阻止他,只能狂吼著。

「說得真是理所當然呀!」

「波羅酒死(本來就是)!」申屠襲的嘴幾乎變形。

哇哇哇,痛死了,路卡拿他的臉當麵團揉呀!

沈亭語還是笑得人畜無害,手上的力量又添幾分,正要再說話時,段烈及時趕來,一拉一護一攔,為好友脫困。

「路卡,你還要記恨小襲上回沒有事先請假的事多久啊?」段烈十足無奈的說道。

她實在有點搞不懂,舅舅奴役她,她沒話說,因為「歐品坊」未來是她的所有物,可是,他對於小襲的不客氣就有點小題大作了。

沈亭語哼了一聲,雖是不折不扣的男兒身,不顯女態,卻依然風情萬種。

「我在『調教』這個不懂人心的笨蛋,小烈,妳識相就不要插手。」

怎能不插手?段烈苦笑著想,每一回小襲都被惡整個半死,她不介入,無法無天的舅舅不知道會如何。

思索了一會兒,她忽然想到。

「路卡,你是男女通收,愛為王為後,難不成你是喜歡小襲,才這樣欺負他?」她猜測地問。

段烈搞不懂舅舅的女王習性為何總發作在申屠襲身上,除此之外,她真的想不出理由了。

聞言,申屠襲立即往她背後躲了躲,沈亭語則挑高了眉。

「喜歡他?呵呵呵,我要是真這麼抬舉他,他還該謝恩哪!」沈亭語對段烈撂下這句,接著瞥了害怕的申屠襲一眼,「怎麼,小襲,你對雙性戀有什麼意見嗎?」

「歐品坊」不是什麼嚴肅的地方,加上個人主義濃厚,形形色色的客人都有,有個跨越性別藩籬的博愛店東,早是個公開的秘密。

只見申屠襲裝小媳婦般地又縮了縮,聲音從段烈身後傳出。

「不,我對雙性戀一點意見都沒有,也不排斥自己是雙性戀,可是礙…」他一對頑皮的大眼睛在黑色的發瀑中閃動,「我最怕的就是你,誰被你看上誰不幸啊!」

話一說完,他便神色自若的以送餐為名逃走,留下忍著笑的段烈,還有目露凶光的沈亭語。

不過,他眼中的怒意在下一秒煙消雲散,若有所思的看著那個背影。

半晌後,他忽然開口。

「小烈,小襲他心情好多了吧?」

沈亭語是個明眼人,成天和這些小朋友和在一起,他們一根頭髮不順,都逃不過他的法眼。

段烈下意識的靠在舅舅的肩旁,幾不可見的搖了搖頭。

「他只是逼自己不要去想那件事而已。」

看著大方對顧客微笑的申屠襲,段烈這麼說著的同時,內心有些不明的疼痛。

他的愛情是種義無反顧式的,一旦愛了,不是說收就能收的,更何況,他看不慣自己的哥哥褻瀆了神聖的愛情。

就這一點來說,申屠襲的心思單純而又乾淨,在這個只講求速食愛情的年代是多麼的珍貴呀!

沈亭語長籲了聲,頂了下她的肩。

「這是個好機會啊,小烈,妳要把握喔。」

他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段烈皺緊了眉頭,眼中滿是不解。

「什麼機會?什麼把握?我怎麼不知道我該把握什麼機會?」她納悶的問道。

「妳沒發現嗎?」

「發現?發現什麼?」

身為戀愛教主,沈亭語瞧了段烈一眼,丟了個「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給她,旋即優雅地往店門口一批女客那兒走去。

段烈深思了一會兒,確定這大概又是舅舅的胡言亂語,於是她繼續忙著工作,很快的便把那句話拋到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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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知道申屠襲等一下會來找她,段烈上樓時,便將他的背袋一併提上樓。

回到房間,她打開落地窗,從水泥大樓的縫隙間欣賞著落日餘暉。

一片紅光抹上這個冰冷都市,光影不時地變化,因為太過美豔,太過迷幻,這一刻被稱為逢魔時刻,意味著就算發生什麼也不奇怪。她一直覺得,想出這個比喻的應該是個很浪漫的人。

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一陣突如其來的電子音打斷了一切。

細細一聽,她發現那不是她的手機鈴聲,而是申屠襲的手機正大鳴大放。原想不管它,但聽它響了許久,怕是有什麼要緊事,因此段烈連看是誰來電都沒有便接聽了。

「小襲i……我好不舒服……」

就算收訊再差,也不該會有如此沙啞的說話聲,段烈拿遠手機一看,面板上是申屠麒三個大字。

「麒哥,我是小烈,小襲在忙。你怎麼不舒服?」

似咳似喘的幾聲之後,那像是用粗沙紙磨過的聲音方又響起。

「小烈嗎?請妳幫我傳話給小襲……咳咳咳……」

手機那頭咳得厲害,段烈聽得於心不忍。

申屠麒大她和小襲十歲,從她有印象開始,他就是個大哥哥了,他對她這個鄰家妹妹很親切,加上她知道他現在身邊無人照顧,偏偏他又是容易發燒的體質,聽他咳得這麼厲害,肯定是感冒了。

「麒哥,你是不是發燒了?有沒有吃點東西?」段烈問著,刻意不提他身邊為何沒人照顧的傷心事。

電話那頭靜了一陣,好半晌才傳來回應。

「沒事的,我只是不太舒服……」

「麒哥,別和我客套了,你聽起來病得滿重的,我弄點粥和藥幫你送去吧。」不客氣地打斷他的話,段烈直接說道。

麒哥不知為什麼一發起燒來就無法降溫,她還記得申屠家的老爸曾扛著高中時人高馬大,燒到不能動彈的麒哥上醫院急診。

申屠麒靜了一會兒,緊接著又是一陣咳。

他怕給人添麻煩,可是又不敢驚擾對兒媳的離去尚不知情的父母,唯一能求救的弟弟,又不知道能不能來幫他。

他不適至極,腦子糊成一團,只能邊想邊咳,所以手機中只有咳嗽的聲音。

聽著那嚴重的咳嗽聲,段烈當下決定走一趟,不理會他在遲疑什麼,只交代了句「不要亂跑」後,也沒細聽他說只要申屠襲前去就好,便直接掛斷電話。

毫不浪費時間,段烈逕自來到三樓的廚房,熬些粥並準備一些易消化的小菜,並把舅舅醫藥箱裏和感冒相關的藥品搜括一空,然後拿起不知哪個女人留下的拼布袋打包。

也許她有點雞婆,但他是小襲的哥哥,也照顧過她,沒道理明知對方生病,她還什麼都不做。

段烈也沒空將廚房收拾乾淨,便提著東西回二樓自己的房間拿鑰匙,準備出門向申屠伯母問申屠麒的地址。這時,好不容易脫離沈亭語魔掌的申屠襲正好上樓,兩人正巧碰著。

「妳急急忙忙要去哪里啊?哇,好香喔。」聞到食物的氣味,申屠襲好心情的問道。

他正餓呢,原本就是來找她一起吃飯的。

伸手正要翻段烈手上的拼布袋,但她直截了當的一擋,更是勾起他的興趣。

「喂,妳要去會情郎呀?還煮東西給人家吃?哪個死小子能讓我們段烈小姐如此像個賢妻良母呀?」

本來是平常的玩笑,但申屠襲一出口,便覺得心中澀然,似乎有苦說不出。

段烈被誤會,眸光一凜。「什麼會情郎?我是……」

然而接下來的話,她實在說不出口,因為她知道申屠襲還無法原諒他那個背叛嫂嫂的哥哥,她不確定現下說出自己想去照顧麒哥,衝動的他會是什麼反應。

一點都沒有察覺她的體貼,只看見她心急如焚,一種想弄清楚一切的心緒便盤據申屠襲的心頭。

「喂,妳這麼急,到底要去找誰?」

「不要你管……小襲,你別擋我的路啦!」

「妳不講,我們就這樣耗著,反正我有的是時間。」

「小襲,你很驢耶。」

「什麼叫我很驢?剛才是妳要我上來的耶!」

「我沒事要和你說了啦!你趕快回家,不要在這裏擋路,反正我也要去你家,走啦、走啦!」

「去我家?幹嘛?」申屠襲疑心大起。

段烈發現自己說溜嘴,懊惱得只想咬掉自己的舌頭,可是吞吞吐吐不是她的作風,於是索性說開來。

「我要去你家找伯母啦。」

「找我媽幹嘛?」

「問麒哥的地址和拿他家的備份鑰匙。」

「小烈,妳去找他幹嘛?」

申屠襲的語氣又冷了幾分,手大剌剌的擋著樓梯,不讓她走。

「麒哥發燒了,我剛才代你接了手機,發現他燒到似乎有點神智不清。」

「讓他燒死算了,讓定熏哭的人死不足惜。」

「你能見死不救,我不能,你不去就別擋路!」聽著申屠襲無情的話語,段烈生氣的說道。

怎知下一秒,她手上的拼布袋已被搶走。

「小襲,你要去哪里?」她訝異的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喊道。

「……論理,他是我哥,加上是個下流的成年人,所以妳不用去,我怕弄髒妳。」

他僵硬的話遠遠傳來,段烈一聽,卻不由得笑了。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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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6 18:14:57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兩個小時後。

帶著滿肚子的火氣直接回到自己的房間,門一甩,申屠襲誰都不想理。

他原本饑餓的肚子已被氣飽!

正無處發洩,偏偏窗簾也來湊熱鬧,夜風一吹,將一旁書桌上的紙張給掃了下來。

申屠襲一陣冷笑。

「連窗簾也要找我碴就對了!」

氣得一把攏住那亂飛的布幔,申屠襲正想關上落地窗,發現對面那扇仍亮燈的落地窗拉開了一條縫。

那是段烈要他過去的信號。

一把無明火又起。

要不是小烈,他怎麼會看到那個女人,那個不要臉的勾引哥哥,害得定熏離家出走的賤女人!

光想就覺得骯髒,成人的世界像一堆爛泥,又髒又臭!

再想起前幾天定熏打電話給他,說她決定離婚,同時離開這個傷心地到英國去,他怒火更熾。

管他是什麼重要資料,桌上的紙被揉成一團一團,申屠襲拿著紙團狂丟段烈的落地窗。

一個兩個三四個,五個六個七八個,個個去了亞空間,不見不見都不見!

見那房間沒有動靜,他氣到整個人快爆炸了,火氣更旺,什麼都不管,回頭又抱了一堆東西來丟。

接連幾道砰砰聲,當玻璃窗快成為他怒氣下的犧牲品時,窗簾被拉開,段烈揉著迷蒙的眼和他對望。

怒極反笑,申屠襲已氣到說不出話來。

呵,他氣個半死,她卻在睡大頭覺!

因為接連幾天都在趕報告,段烈不小心趴在桌上睡著了,這會兒被一連串響聲給嚇醒。

一出來,看到滿陽臺除了紙團,還有枕頭、毯子。衣服,而一個像是快要火山爆發的男人正在對面瞪著她,段烈立刻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看來,他這一趟去他大哥那兒,兩人處得很不愉快。她伸出素手朝他招了招。

「小襲,過來。」因為體諒,段烈裝成沒事人,溫聲道。

難得的軟姿態並沒有得到感激,相反的,她那種無所謂的包容讓正生氣的申屠襲覺得自己氣個半死是件很愚蠢的事。

憑什麼她能平心靜氣,他卻快要抓狂?

「別對我用懷柔政策。」申屠襲冷聲道。

段烈不動聲色,內心卻歎了一口大氣。

唉,他真的很生氣。

「小襲,過來嘛,我想和你說話。」段烈自知他心情不好有一半是她應負的責任,於是又誘又請,更是軟軟地道。

吃軟不吃硬的申屠襲有點沒法再生氣,可是臉又掛不祝

「過去幹嘛,要說話這樣也可以說!」申屠襲硬是不看她的表情。

他一副能不靠近就不靠近的態度讓段烈有點難過,心一動,她的眼神不自覺的更為柔軟。

「可是……這樣說話,讓我覺得我們好生疏,小襲,我們不是好朋友嗎?為什麼要這麼冷漠?我比較喜歡你抱著我說話。」她柔柔地說道。

那從未有過的柔軟身段,沒有半點冷酷的語氣,無距離的輕聲細語,她現在寂寞孤單的站在他忿忿的目光下,期待的目光和雙手像要把他給吸過去。

或許,這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這麼近乎懇求的要他。

多強的心火在她面前都驀地熄了。

她沒有做錯什麼,他沒有必要為了別人而向那麼溫柔的女人生氣,遷怒在她身上是沒有道理的。

申屠襲沒有思考太久,便跨過陽臺,將段烈一攬,帶進房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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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屠襲一進房,段烈已經準備好被狠狠愛一次,畢竟兩個月前他發瘋似的索討還歷歷在目,

可是,此刻他並沒有太過粗暴,雖然看得出來心情不好,但他只是讓她坐在他懷裏,緊緊擁著她而已。

近得可以看見他臉上的毛細孔,段烈內心冒出一種愛憐的感覺。

他很生氣,但是已經不那麼反應劇烈,這是個好現象,不是嗎?

為了愛邢定熏,他認命的當個稱職的小叔,而不是談戀愛的對象,為此,他吃了很多苦。

只要他不那麼難受,她什麼都無所謂,為了讓這個朋友笑,她願意作任何努力……

意念一動,段烈手一攀,將申屠襲拉下,眼一閉,便吻了他的唇。

細細的磨蹭著,她怯怯伸出的舌旋即被追逐,明明沒有情色意圖,但被吮含的過程還是讓她心神俱醉。

尤其當申屠襲反客為主,勾舔她敏感的舌側,奪走她的呼吸之時,她舒服得像是要麻痹了。

他滿足的結束這一吻,偷香似的啄了她幾下後,將她按回懷裏,幾不可聞的淺歎一聲。

「喂,妳別隨便勾引我,小心我像上次那樣愛妳。」申屠襲隱忍欲望蠢動地說道。

她的吻好甜,就像楓糖一樣,清爽無負擔,但是香甜無比。

段烈還有點昏昏然,明明是愛憐他才主動送吻,卻好像反過來被愛憐,心臟跳得好快,卻一點也不痛苦。

男歡女愛,她不但慶倖第一次是和他做的,至今的每一次,她都從沒有後悔過。

申屠襲是個溫柔的人,那麼,她也該對他溫柔。

「無所謂呀,和你怎麼做都可以,不是嗎?畢竟你的第一次是被我強索的。」段烈輕輕地說道。

申屠襲原本溫暖的內心突然冷了幾度。

那種類似虧欠的交換條件,聽起來很刺耳。

「我又不是處女,男人的第一次沒啥好珍貴的。」心情不好,口氣就沖,申屠襲只一出口,便懊悔自己的粗聲粗氣。

尤其是當段烈下意識的一震,更讓他心頭好似刀割,煩躁了幾分。

「喂,說話呀,妳剛才不是想和我說話嗎,怎麼現在又不說話?」申屠襲不耐煩地道。

明明很想回到幾秒前的溫馨,可是,氣氛又更顯僵硬。

半響,段烈才開口。

「你送食物給麒哥,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和他吵架了嗎?他還是個病人……」

「我沒碰見他。」出言打斷她的話,卻看見她驚愕的眼,申屠襲不得已,只好不悅的解釋道:「我居然在樓下碰到那個叫李蕾的女人,我把東西拿給她,然後就回來了。」

申屠襲的行徑雖然不妥,但至少申屠麒有人照顧,段烈放下心的同時,卻感覺他全身繃緊,她不解的捧著他的拳頭。

「小襲,你怎麼了?」

一想起那個女人和兄長間的姦情,再加上段烈毫不隱藏的關心,申屠襲的心火又起。

一切都是那個女人的錯!

如果沒有她,邢定熏就不會走了,能在他觸手可及的範圍裏幸福的笑著,而段烈也不會為那個腐敗的男人擔心!

兩股氣彙集,有如在他的怒火上加油。

「說白了,我真後悔剛才沒有揍她,為定熏出一口氣。」申屠襲看了段烈一眼,冷然道。

未料,她僅是低頭吻了他的手一下。

「小襲,我們是多久的朋友了?」

由於看不見段烈的表情,申屠襲雖不明白她怎會忽然問了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還是在心裏計算著。

「快十六年了。」他現在十九歲,從他們四歲初識,到現在也快要十六年,和她在一起的時光遠超過獨自一人的時間。

聞聲點頭,段烈抬起頭,閃亮的眼睛裏帶著篤定。

「因為這麼長久的相處,所以我比你自己還瞭解你。小襲,如果你動手打了一個比你弱的女人,你一定會後悔的。」

短短幾句,的確正是他忍住不出手的原因。 被識破的他不自在的將臉撇到一邊去。

「她對不起定熏。」

「可是,她沒有對不起你。」

「我不管,我要幫定熏討回公道。」

「討了公道後,你要一輩子後悔嗎?打了女人,你會後悔的,你一定會後悔的。」

「我什麼都不管啦!」

申屠襲賭氣般一說完,將段烈用力推下大腿,一轉身蜷進床裏,背過身去不說話。

段烈心裏一動,有些不解的情緒在她凝視著他背影時湧起。

她不要申屠襲背對著她,於是由後方抱緊了那具高大的男性身體,吻上他的頸子,求歡似的啃咬。

「喂……我們來做吧,什麼都不管,我們來做吧!」

其實,她並不明白自己為什麼這麼做,但還是如此要求著他。

她細細挫磨著他的堅持,然後將之摧毀,不多久,他徹底投降,一個反轉,將她壓在身下,凝滿欲望的眼比無星的夜還沉。

「妳要負起煽動我的責任。」

「嗯,我向來如此……礙…」

輕易便有反應的身體無法表達說不出口的複雜感觸,而再多的性愛都無法填滿心中的遺憾,這一夜,他們交纏不休,但彼此都可以感覺到,有一些情緒正在他們內心深處改變,然後茁壯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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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一夜,在段烈五彩斑斕的夢境裏,有著大量的回憶碎片在空間中飛舞著。

「烈,醒醒。」

低醇而又厚實,聞之陶醉的聲音在耳旁邊勾魂似地響著,段烈翻身轉進那個懷抱,卻仍躲不開他的聲音。

她小手一揮,又被抓住,完全無計可施。

「烈,我有問題要間妳,醒來一下。」

手心忽然被舔,她想收回手,可是那執拗性格一犯的男人不好打發,居然啃咬起她的指腹。

酥麻的感覺並不久,因為他最後含入整只手指,在根處像戴戒指一般的留下劇烈的疼痛。

該死,這麼明顯會被人問的!

段烈知道再不理他會有悲慘的下場,因為怕熱的她已經穿起無袖的衣服,他要是真的惡作劇弄得她全身都是紅痕,別說短袖,恐怕還得穿高領衫才能全遮起來。

「別嘛,還沒天亮,我昨晚剛趕完報告。」看了一眼天色還灰濛濛的,段烈的困眼又合上,哀求著說道。

停了半晌,那聲音又纏了上來。

「一下下就好,烈,醒一下。」

申屠襲是不會死心的。

段烈哀哀地想,沒有張眼,但用力的咬了他的鎖骨一大口。

直到嘗到血腥味和他的悶哼聲,她才「放口」。

「快說吧,我就醒一下。」段烈沒張開眼,利用方才的報復宣示她的清醒。

她已經作出最大讓步,可是申屠襲還是不滿足,這回吻上她的眼瞼,舔了幾下就作勢要咬。

「哇!這裏不是用來咬的!」段烈霍地睜開眼睛喊道。

在不太明亮的房間中,眼前是一張笑得燦爛的帥臉。

「終於醒了。」申屠襲邊笑說,邊親吻著她的臉。

「你在幹什麼啦?還弄得我滿臉是口水。」她抱怨著,卻是言不由衷,身體也軟得無力抵抗他那親熱的舉動。

被突如其來的甜蜜所攻擊,段烈有些不知該如何反應,但內心甜絲絲的。

其實她不討厭,甚至是有點喜歡的。段烈坦誠的想著。

不像是做愛前的預告模式,申屠襲喚醒了她,卻只是吻著,如果她不反應,就吻得更凶,要不就是作勢要咬,為所欲為的同時,他還要她心甘情願的回應。

他帶繭的手指穿過她的頸子,把玩著她的烏絲,像愛不釋手般的交纏愛撫著,另一隻手則和她十指相扣,輕輕搖晃著,好似他們正在跳舞,喉中還哼著一首老爵士「CheektoCheek」的調子。

看著眼前那對柔亮的眸子,還有他熱情的舉動,段烈為之癡迷,愉悅之情滿溢胸口。

申屠襲看起來很開心,她不知道他為何心情這麼好,但她也跟著開心。

那調子反復哼了幾次,許久,他緩緩啟口。

「烈,我們來放音樂跳舞好不好?」

「你瘋了啊,現在是早上四、五點,會吵醒人的。」

「不管,我們來跳舞啦!」

「你要瘋我可不奉陪……喂,小襲,不准開音響啦!」

「小小聲的就好,我們不會吵到人的,來嘛,來跳啦,妳不是滿喜歡跳舞的?」

「那是幼稚圍時的唱遊,長大後,你哪只眼睛看過我跳……小襲,你在幹嘛啦?」

引起段烈驚呼的原因是申屠襲說到做到,將她整個人拉了起來,就站在床上,四目相對,將她的雙手搭在他的肩和手上。

音響緩緩的流泄著歌曲。

段烈向來不喜歡爵士,那是沈亭語的喜好,但是唯獨「CheektoCheek」例外,她聽了不但不會想睡,還非常喜歡。

那首歌讓人聽了就充滿喜樂,尤其能勾起她記憶之箱中的某個回憶。

她的父母很喜歡它,過去,他們兩人會在打烊後的店裏,放了音樂就跳起舞來。

不是正統的華爾滋,而是一種相依偎的搖擺,簡單的姿勢交換著純粹的愛意,美麗而動人。

段烈憶起過往的幸福時光,不自覺跟著申屠襲在床上起舞。

此時,他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妳還記不記得以前伯父和伯母跳舞的時候,我們兩個都在幹嘛?」

他就為了想問這個,特地把她挖起來嗎?

段烈有些訝異,不過旋即笑開了,「記得,我們在旁邊狂喝牛奶,狂吃果醬餅。」

那時候他們還很小,幼稚園下課後就在店裏玩,而申屠爸媽工作忙,麒哥又要補習,所以申屠襲便寄放在她家,待到很晚。

而那時「歐品坊」單純經營茶店,八點就打烊,之後他們倆便可以享用沒賣完的餅乾。由於爸媽覺得他們年紀太小,又已接近睡覺時間,因此不讓他們喝茶,總是倒牛奶給他們喝,然後夫妻倆便放音樂跳起舞來。

申屠襲笑得開懷。

「那時候,我一直想拉妳的手學他們跳舞,可是妳都不理我。」

段烈亦笑了,眸中蕩漾著光彩。

「你滿手的果醬,我才不要讓你碰。」

「現在呢?妳就肯和我跳了吧!」

「如果你手上有果醬,看我理不理你。」

「喂,妳真是傷我的心耶。」

「您破碎的心輪不到我補,去去去,到外面隨便找個漂亮妹妹幫您縫補去。」

「小烈,妳幫我補嘛!」

段烈仍不理他。

「喂,妳無視我少男純純的心喔!」

聽到他這麼形容,她不禁笑了出來,「噗!哈哈哈……」

「妳笑我!小烈,現在是怎麼樣?我心碎了,妳居然不理我,還當我是個玩笑,真是沒天理!」

「好吧,看在你這麼可憐的份上,」段烈頓了頓,笑著伸出手,「把你的心掏出來,我現在幫你補。」

申屠襲佯裝心痛,單手在胸膛上一抓,然後做作的做出放在她手心上的動作,嘴一努。

「哪,我的心給妳了,幫我補好再還給我。」他孩子氣卻十分認真的說道。

怎知,段烈瞄了自己的手一眼,又瞄了眼他的臉,突地跳下床,往浴室沖去。

在到達馬桶前一公尺,她被申屠襲攔腰捉祝

段烈力氣不算小,可是在玩耍時沒用十分力,加上對手力如蠻牛,她直接被他輕鬆的扛在肩頭上,丟回床鋪。

「該死,妳居然要把我的心沖進馬桶!」申屠襲定在她的上方,沈著臉生氣的罵道。

段烈一臉無辜,伸手作勢欲歸還。

「唉,這種無用之物留著沒用,我沖掉了,省得你用不完整的心去騙別的女孩子呀!」

申屠襲硬是不收回。

「我不見得會喜歡上女孩,搞不好我會喜歡上男孩子。」

「管你襲大少愛男愛女,用一顆不全的心就想要人家獻出全心全意嗎?好壞!」

「那這顆破爛的心就送妳好啦!」

申屠襲說得輕鬆卻認真,段烈回了個認真但輕鬆的表情,「我?我才不要咧!你的心太沉重了,我不喜歡。」

明知段烈是開玩笑,申屠襲卻真心的計較起來。

「為什麼不喜歡?我的心不錯呀!」

段烈凝神細想,表情滿足無辜。

「哪里不錯?我怎麼一點都感覺不到?看不到,摸不到,又怎能知道你的心是好是壞?」

「聽妳說得一副我是個無心之人。」

「你是無心啊,」段烈頓了頓,攀上他的項頸,「你的心隨邢定熏離開了,不是嗎?」

申屠襲不以為忤,反而笑了。

應該令人心痛的名字出現,他卻沒有心痛的感覺,或許正如她所說,他的心真的跟著邢定熏走了。

約莫三天前,邢定熏在機場打電話給他,說在英國安定下來後會和他聯絡。

或許因為如此,他的心現在正在倫敦的濃霧中徘徊,找不到歸途,沒了心,他又怎會有心痛?

「或許吧,我沒有心。」申屠襲輕吟道。

聞言,段烈心一緊,沒有多想,便將手收進睡褲的口袋裏。

「勉強還有一點心啦,我就先幫你收著好了。」她假裝委屈的說道。

他一笑,從她身後將她摟進懷裏,並拿起遙控器將音響關上,還給這方天地一片寧靜。

房裏只剩下他們的心跳聲和呼吸聲,許久,久到段烈以為申屠襲睡著時,他忽然開口。

「小烈,妳只喜歡女人嗎?」他困聲問道,決定弄清楚多年的疑惑。

當年,他根本不覺得她喜歡上範青霓有任何違和感,等再長大一點,他這個少根筋的才發覺像路卡那樣可男可女,或是同性相吸,在一般人眼中好似有點奇怪。

段烈抱住申屠襲的手臂。

這個問題,她也問過自己,並且經過反復的思索。

「我也不知道。」段烈搖搖頭,才又接著道:「我不是因為小霓是女生才喜歡她的,我是因為她而喜歡她,她這個人才是真正的原因,其他的一切對我來說都不是問題。」

背後傳來似懂非懂的一聲回應。

「嗯……那妳有可能喜歡男人嗎?」

段烈聞言,無奈的笑了。

「你真健忘,你忘了你教我一直喜歡小霓,永遠不要變嗎?」

背後又是一陣靜默,許久後才傳來聲音。

「嗯,是啊,我說過不要妳喜歡任何人……」

沒有答案的無解回圈,讓他們陷入寧靜,不久,他們在彼此的溫暖中再度沉睡。

這個初夏,申屠襲和段烈大一的生活即將結束,兩人的好友資歷即將邁入第十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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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6 18:15:11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六月,美麗的六月,雖然開始炎熱,卻不再像梅雨季節般潮濕,讓人想到幸福新娘的六月。

而對大學生來說,六月也代表自由,因為只要考完期末考,暑假從六月中就開始了。

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

隨著鐘聲響起,段烈放下筆,頓時覺得肩膀上無形的重量消失無蹤。考完這最後一科,她開心得幾乎站起來大聲歡呼。

背起背包,她決定回家沖個澡,把一整個學年的疲累沖掉,然後整個下午啥都不做,享受暑假的第一天……不,還是直接依原計畫去血拚好了!

哈,申屠襲那個可憐蟲要考到後天呢,她搶先一步開始放暑假了,今晚去他房間鬧他,讓他沒辦法念書!

段烈正胡思亂想著,走出教室時,背袋忽然被人拉住,同時,背後響起了一道尖銳的聲音。

「段烈,等一等!」

她一轉身,一張滿是五顏六色的臉映入眼裏,她不禁在記憶中找尋著這個女生姓啥名啥。

大學生就是這樣,個人主義加上選課的因素,就算是同系的同學,也可能和路人沒兩樣。

正當段烈還在思索時,那個花枝招展的女生又開了口。

「小烈,」她裝熟的嬌嗲著聲音喚道,也不理會段烈尷尬的臉色,逕自接著說:「我們辦了個聯誼露營,妳也來參加吧。」

一聽到「聯誼」二字,段烈總算想起眼前的女生是誰。

她,鄭倩倩,打逼天下無敵手的聯誼女王,不知道是單純瘋男人還是怎麼的,她對聯誼的熱中完全超出一般人投入的程度。

大學生的身分對她來說,只是一種聯誼的品牌而已。

據說,她從高中開始就以全職的心態展開她的聯誼生涯。

段烈擺出不痛不癢的表情。

「不了,我沒興趣……」

她的話中斷在不住逼近的香水味中,

說實話,鄭倩倩是中上之姿,只是她超齡的打扮還有嬌滴滴的嗯心嗓音,實在不對她的胃口。

「其實妳來不來不是重點!」鄭倩倩些微激動的說道。

聽她這麼說,段烈高興得直想喊「無事退朝」,但對同學的尊重還是必要的,這就是人際關係的虛偽之處。

「既然我去不去不是重點,那請問為什麼邀我去呢?」從善如流,段烈順著對方眼中的意思問道。

鄭倩倩高傲的仰起下巴。

「聽說妳和經濟系大一的申屠襲有點曖昧?」她坦白的問出口。

段烈聞言一笑,原可以對此不置可否,但為了脫身,她還是決定澄清,「我和他只是鄰居啦,沒有什麼關係。如果妳想找他參加,最好不要透過我,直接詢問他的意見,他最討厭別人拐彎抹角的設計他。」

看來又是一個誤觸申屠襲陷阱的可憐女。

他真是太罪惡了,明明一顆心懸在邢定熏身上,偏偏又散發著強烈的雄性荷爾蒙,現在是夏天,熱情的夏天耶!他的陽光魅力在這個季節更是擴散到令人難以置信的地步。

搞得她只因為是他身邊唯一的女性朋友,就不知引來多少風波和麻煩。

聞言,鄭倩倩莫名的綻笑,看得段烈頭皮發麻。

「所以妳真的不是他的女朋友?」

「不是,天地為證,我從來不是。」我們只是偶爾親熱,因為各自有心上人,所以那只是單純的消耗性運動。段烈識相的沒有把後半段的話說出來。

「那妳喜歡他嗎?」

「雖然這件事和妳無關,但為了我的清白,我還是說個清楚,我們之間只有友誼。」所以為了減少麻煩,請妳這個大嘴女快去宣揚吧。段烈非常識相的將真正的盤算藏在心裏。

「那他沒有女朋友吧?以妳所知。」

「沒有。」他只是單戀著他美麗的大嫂,而她人早就在西半球了,所以現在當然沒有。段烈再度識相的沒有把真相吐露出來。

鄭倩倩得到重要的情報,高興得眉開眼笑,一把勾住段烈的手臂。

「既然如此,身為好朋友,為了他的幸福著想,妳一定願意帶他來聯誼囉!」

段烈很想把手從那沾滿香水或是防曬乳液之處抽出,無奈鄭倩倩拽得死緊,她難以脫身。

「我還是一句老話,要找他參加,請直接去和他談。」段烈強顏歡笑,但耐性已經到了臨界點。

鄭倩倩像個女王般的狂笑著,好像抓到了獵物最愛的食餌一般,她仔細妝點的臉逼近段烈,搞得高大的段烈被一個小個子嚇得退到牆角,只怕沾到厚厚的粉。

沒辦法,她就是討厭化妝品,和一般女生討厭蟑螂的程度相同。

而她的大腿被對方小洋裝上一層層的雪紡紗罩住,活脫脫讓她有種被蜘蛛網網住的感覺。

段烈的恐懼被鄭倩倩察覺,她笑得更是花枝亂顫。

「喔呵呵呵,他說只要妳去,他就去喔!所以,請妳為了他的幸福著想,務必參加吧!我們現在可是在戀愛的黃金高峰期,每個人都在談戀愛,他那種帥哥沒女朋友太悲慘了,我想妳一定也希望他能找到一個很棒的女朋友,然後過著幸福快樂的大學生活吧?」

帶種,申屠襲,你居然敢拿我當擋箭脾!

在被香水熏暈,不得已答應之前,段烈氣悶的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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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氣衝天的回到家裏,段烈飛快的拉開落地窗一躍而過,如入無人之境的闖進申屠襲的房間。

正在和總體經濟學模型建立友好關係的申屠襲,上一秒還在書桌前,下一秒便已經被按在地上,身上還坐著個掄著拳頭的火爆女人。

「喂喂喂,我明後天都有考試,要揍我的腦袋,等我考完試再說。」申屠襲笑著說道。

他那直言不諱的模樣讓段烈心中更是篤定。

「你居然拖我下水?」

嘿嘿嘿三聲乾笑從申屠襲的口中溢出,同時,他腳一勾,腰一挺,手一帶,將她反壓在身下。

「她纏得我受不了,我什麼理由都用了,可是她就像推銷員一樣傳她的『聯誼教』,我逼不得已,原本還想說妳是我女朋……」

「你敢?把我的清白還我!」

「別、別激動嘛!小烈,我沒用這個藉口啦,所以只好和她說,我沒和妳一起玩不會盡興,所以只要她能勸妳去,我才參加……怎麼,妳也沒辦法拒絕啊?」

「我是招誰惹誰,她纏功一流,你都推不掉了,我怎麼推得掉!你應該慷慨就義啊,為什麼要害我也得參加什麼怪聯誼露營!」

申屠襲被炮火猛轟,搔了搔頭,也是苦不堪言。

「我想……」

段烈聽見那溫吞之聲,確認她的暑假已被毀了一半。

「想什麼,快說!理由不夠正當,我就聯合路卡整死你!」

申屠襲看她氣得快抓狂,大概能猜出她為什麼這麼不悅。

小烈很討厭山裏的一種東西,比對昆蟲和化妝品還怕,所以她最恨的就是爬山或是露營之類的活動。

可是,他也是不得已的埃

「我是想,妳們都是女生,溝通起來比較容易嘛。」申屠襲嘻皮笑臉的說道。

什麼叫作溝通起來比較容易?

「你覺得偏執狂有性別之分嗎?」段烈咬牙切齒,覺得太陽穴上的青筋全都暴起。

哇,小烈氣瘋了!申屠襲心中暗叫不好。

「那、那我們想辦法掰個理由……」

「你能想到的理由加上我能想到的理由我都說了,最後,我還是拿鄭倩倩沒轍。」

如果能單純說一句不去就能不去,這個人情社會就不用運作了。

而任何理由在三種人類面前是說不通的,那就是美帝主義者,宗教狂熱者和偏執狂!

可惡,申屠襲居然把燙手山芋推給她!她真是識人不清,才會和他當好朋友,而且一當十幾年!

申屠襲還是皮皮笑著,看她快要長出尖角獠牙,為免她在地板上掙扎受傷,他抱緊她,將她放到小沙發上坐著。

「那我們來個眼不見為淨,裝死吧。」申屠襲決定以下流對付不入流。

怎料段烈一聽,右手努力地掙脫,攤在他面前。

「好呀,拿來。」

「拿什麼來?」申屠襲不解地問道。

段烈笑得冷然,「八千塊啊!」

申屠襲聞言皺眉。「什麼八千塊?」

「鄭倩倩從我皮包裏抽走八千塊,她說是預繳金,也是毀約金,到時候多退少補,如果沒參加,那筆錢就充公!」

「妳沒事帶八千塊在身上幹什麼?」

「我打算去買書和鞋……你管我身上帶多少錢!」

「哇,我的車下個月要重新拷漆,那是一大筆錢耶!」

「我不管,你不去的話,就把我的八千塊還我……我的勃肯鞋啊!」

「這……我一個人去會被生吞活剝的,烈,陪我去吧。」

申屠襲煩惱的話引來一聲冷笑。

「當初你就應該乖乖答應的,現在你以為她會放過我嗎?我不去,她照扣我的錢啊!」段烈不爽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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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後,「歐品坊」內。

「小烈,難得看妳這麼勤勞,連小襲那個懶蟲也有如脫胎換骨呢。」沈亭語的俊容上掛苦一絲嘲諷的笑。

段烈放下託盤,強打起微笑。

「路卡,請你多幫我和小襲排班,我們需要錢。」

她向來盡可能自給自足,雖然可以動用父母的遺產,但她不想花掉他們留給她的錢。

沈亭語還是優雅的笑著,但是多了些吊人胃口的意味。

「我想看看喔,能給你們上的班好像不多耶。」他故意壞心眼的說道,其實只是因為眼前的酷少女實在不夠可愛,希望她能好聲好氣的求他罷了。

死路卡,給他三分顏色,他就開起染坊來了。

段烈壓下心中的抱怨,好聲好氣地道:「舅舅,班……」

她正想繼續勸說,突然,店裏一方傳來一陣異樣的騷動,沈亭語舉起手阻止她說下去,雙眼注視騷動的來源。

段烈順著他的視線望去,發現暴怒的申屠襲揪住了一個男人的衣領,她吃驚得鳳眸圓睜。

那個男人不是別人,正是申屠襲的大哥,申屠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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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鐘前。

申屠襲第一次恨自己穿著白襯衫,系著黑圍裙,端著銀制託盤出現在「歐品坊」裏。

因為他很確定,現在端坐在位子上的柔美女人就是李蕾,那個害哥哥和大嫂失和的狐狸精!

看對方尷尬不已的模樣,申屠襲板著一張臉,動作俐落的將紅茶與點心一一放到桌上。

沒辦法,拿人薪水者,有不能任性而為的悲哀。

突然,他耳邊響起一道熟悉的聲音。

「小襲,你在這裏打工嗎?」

一回座位發現弟弟,申屠麒驚喜不已,因為他準備和江水音喝完茶後就回隔壁的父母家一趟,和他說明邢定熏的事情,沒想到會看見他在這兒。

申屠襲原先所有的隱忍,在申屠麒的驚呼中再也忍不住,轉了身揪住兄長的POLO衫領。

為什麼要帶著笑為這女人提東西?看來他們享受了一下午的逛街樂趣,但以前是他為嫂嫂提滿雙手紙袋,也無法讓她開心半秒。

「你和李蕾要怎樣我不管,可是請你別出現在我面前!你知道你從沒陪過定熏嗎?你總是沒空,而她只好打電話找我陪她去買你們的東西。」申屠襲想起被冷落的邢定熏,憤怒的低吼。

「這是你打工的地方,放開我,我不想害你被開除。」申屠麒畢竟年紀較大,處事也比較成熟周到。

申屠襲嘖了聲,放下手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絲毫不想再和親哥哥打交道的意味明顯。

哼,他在這裏打工四年了!連嫂嫂的心情他都照管不到,他區區一個弟弟,不是美貌的狐狸精,又怎能在他心中占半點位置。

他快步走著,和段烈錯身而過時,他咬牙低語,「小烈,我去倉庫一下,別叫我。」

不管沈亭語的表情如何難看,店裏的客人們交頭接耳,段烈還是點點頭,看著申屠襲消失在廚房內。

這時,段烈眼尖的發現,和申屠麒一同進入店裏的美人帶著優雅的笑容朝著櫃檯處舉起右手,她只好硬著頭皮上前。

「小姐,有什麼需要嗎?」段烈問道,也將申屠麒失落的表情收入眼底。

江水音對她一笑,「請剛才為我們服務的那位先生過來好嗎?」

段烈聞言一愣,但顧客至上,點了點頭便退下。

她走進倉庫,見到申屠襲抱著頭坐在麵粉袋上。

發現身前有抹陰影,他抬起頭粗啞著嗓音問:「怎麼了?」

段烈將他的模樣收進眼底。

總是假裝事過境遷的申屠襲,此時眼眶被怒火燒紅,而臉色卻似冰封,但又像不時被爆發的怒焰籠罩,陰晴不定。。

不是第一次見他如此,但段烈驀地覺得胸口泛疼。

原來在他心中,邢定熏從未成為過去式。可是,理解此事,和證實此事,居然給她完全不一樣的感受。

「和麒哥一塊來的小姐說請你過去一趟。」段烈溫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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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鐘後。

無邊的沈默在「歐品坊」中散陰,客人見狀紛紛走避,好似風雨欲來。

申屠襲直挺挺的站著,不發一語,冷漠以對,要看兄長和狐狸精有何話說,可是那女人猶豫再三還是猶豫,而兄長則滿是失落的神色。

許久之後……

「如果沒事,那我先離開了。」申屠襲開口說。 畢竟現在是在工作,不該這樣和客人大眼瞪小眼。

「慢著。」

在江水音反應過來之前,申屠麒已經叫住了離去的弟弟。申屠襲轉過身,給了他一個不耐煩的冰冷表情。

「有什麼事嗎?」他冷聲問道。

申屠麒內心交戰了一會兒,方開口問:「小襲,你知道定熏現在在哪里嗎?」

定熏和小襲感情極好,他這個做丈夫的不知她的去向,或許小襲會知道。

畢竟,她如果走前有通知小襲,他不會不追問她要去哪里,定熏很疼他,應該會告訴他的。

申屠襲厭惡的看著哥哥:心裏祈求上蒼,他長大後不要變成他哥這種人,為了工作而讓自己心愛的女人感覺孤單。

「我不知道。」就算知道,我也不會告訴你,你就一輩子對不起定熏,在內疚中活下去吧!

看著弟弟憎惡的神色,申屠麒一聽,整顆心都冷了,「不知道就算了,沒有關係。」

一句沒有關係,讓申屠襲再也壓不下狂怒。

「去你的!什麼叫作沒關係?為什麼這一個月來,你對她不聞不問!」

這些日子以來,他一直等著兄長來詢問他,一個月前,他會代替小烈送藥去,也是為了給他個臺階下,讓他可以有機會開口問他。

可是,他根本不在意定熏!

愈想愈氣的申屠襲再度揪起兄長的衣領,正要揮拳,下一秒,右手卻被牽制。

他鷹眸一瞪,扣住他的不是別人,是始終觀察著他們的段烈。

而下一秒讓兩個男人都大感吃驚的,是一直沈默不語看著他們的江水音亦抱住了申屠麒。

在場有三個高個子,最小最弱最不堪一擊的就是江水音,可是她發著抖,像「受難記」裏的聖母抱緊死去的耶穌一樣,緊緊的抱著申屠麒。

「不……不准打他……是我要找你……我要和你吵架的……」她顫聲努力將話說完。

申屠襲聞言冷笑,頑長精瘦的身子繃得像是再用多點力就要斷了一樣,而段烈見他近乎失控,更是抱得死緊。

她比他瞭解他,這一拳揮下去,打到的不是麒哥,而是那個柔弱得像是玻璃娃娃的女人啊!

「小襲,你不會原諒自己打女人。」段烈直截了當的說道。

聞言,江水音跟著抬起頭,像捍衛寶貝一樣的瞪著申屠襲,「不論打的是女人……還是男人……只要是暴力就是不對的。」

突然,申屠麒站了起來,反將江水音護在身後。

「要打,我們出去打。」他坦然道。

「不要一副懂事的大人樣,鬼才信你那一套,狡猾的老狐狸,占盡便宜還裝乖。」申屠襲咆哮道。

「我本來就比你大,自然比你成熟,比你懂事,不過你要打架我可以奉陪。」申屠麒硬聲道。

男人互下戰帖,兩個女人趕緊分別拉著戰火一觸即發的男人。

段烈正要開口,江水音急急忙忙出聲,「申屠,不要打架,這不是解決事情的好方法。」

突地,一聲冷冷的,懶懶的,閑閑的,像磁石一般吸引人,不屬於在場四人的聲音響起,還有一桶帶著冰塊的冰水,同時朝著他們潑了過來--

「我想你們嚇跑我所有的客人了。」身為店東的沈亭語在冰水落地後,簡單的說道。

被冰水潑了滿身,濕淋淋的四人都冷靜了些。

申屠襲呸了聲,鬆開手,拉過段烈就要走,但她動也不動。

「烈,我們上樓換衣服去。」申屠襲不知她為何不動作,冷聲道。

段烈搖搖頭。

「我會上去,」她看了他一眼,緩緩啟口,「但是小襲,你跟麒哥回他那裏去。」

她莫名其妙的話讓申屠襲不解。

「為什麼?」

段烈沒有表情,顯示出她的認真。

「因為我不會讓你上樓,而你這個樣子回到隔壁,伯父伯母一定會擔心。」

申屠襲看不懂她的表情,更不明白她的決定,咬著牙問:「妳為什麼幫他說話?」

段烈拾手一搖,然後指向申屠麒。

「我認為你和麒哥有必要好好談談。」她認真無比,不容置喙的道,內心卻在歎息。

她怎麼可能幫麒哥說話,她在乎的唯有他而已。

解鈴還需系鈴人,邢定熏走了,申屠襲那從未消失的傷口,可能只剩申屠麒能處理。

就算要恨,也要恨個徹底,小襲曾經崇拜過這個無所不能的大哥,才會因為他對妻子的背叛而幻滅,進而如此痛苦。

若不是仰慕大哥,深愛著邢定熏的他,怎麼願意安分當個小叔?

她懂得他,比他自己更懂。

段烈這麼想的同時,更堅定的望著申屠襲,內心從未有過的複雜情緒一直翻騰著。

申屠襲看著段烈堅定的表情,不由得愣然……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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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6 18:15:44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三個小時之後。

申屠襲穿著件浴袍喝著熱茶,瞪著眼前也裹著浴袍的狐狸精。

若不是段烈硬是不讓他上樓,而申屠麒也要他跟著他們回來,免得一身濕回家讓父母擔心,他才不會坐在這裏。

申屠麒是最後進入浴室的人,所以現在只剩他們兩個人獨處。

這個女人看起來一副像是放蕩愛玩火的摸樣,哪里比得上美麗優雅的邢定熏?

「李蕾,妳為什麼喜歡我哥?為什麼知道他是有婦之夫,還去勾引他?」申屠襲語氣不善的逼問。

她搖了搖頭,說出一句他想都沒想過的話。

「我不是李蕾。」江水音被誤認不知幾次,無奈的說道。

申屠襲瞪大了眼睛,旋即,一個念頭躍進他腦子裏。

「我哥腳踏三條船?!Shit,我真不敢相信,真是腐敗的成年人!」他脫口罵道。

「就我所知,申屠和李蕾並沒有來往,至於我和他,我們只是朋友而已,事實上,那天晚上在你幫我開門進來之前,我只見過申屠一面,我和他是同公司的同事。」為免刺激眼前的大男孩,江水音省略了某一段不說。

「如果你們只是朋友,交情淺薄,那妳怎麼會知道得這麼清楚?」申屠襲還有疑問。

這問題問得真好,真是直接切入核心。

「嗯,因為在邢定熏離開後,我和申屠幾乎無所不談,所以略知一二。」江水音解釋道。

咦,先前這個女人緊張得一句話也說不好,現在口才卻便給得很!

「真的嗎?」申屠襲帶著嘲諷詰問。

她輕輕一笑,「那你瞭解他嗎?又瞭解他多少?知道他為了邢定熏的離去,有多傷心嗎?』

申屠襲聞言,臉色又陰沈了下來。

「我不想瞭解他,我只知道定熏很痛苦,長期以來,她一直是有苦往肚裏吞。」他冷冷的說。

江水音沉思了一會兒。

「所以,申屠可能一直不瞭解,原來他全心全意信任兩人之間沒有溝通問題的妻子,是那麼寂寞呀!但是她為什麼不告訴她的丈夫申屠,卻願意告訴你這位小叔呢?難道她以為什麼都不說,申屠就能明白她的心情嗎?」

申屠襲不知該怎麼回答,胸口像有股濁流在翻湧著。

「我怎麼知道,我又不住在這裏,也許他們之間有什麼定熏也說不出口的委屈吧。」他突然發覺眼前的女人,並不只會發抖,觀察力很敏銳。

對他的說法,江水音不能苟同,瞥了他一眼道:「如果你多花一點時間瞭解申屠,也許你會發現,事情不像你所想的那樣,不要妄下結論。」

「無論如何,定熏的傷心是我親眼所見的。」

「也許真正委屈的是你,而不是邢定熏吧,因為申屠留不住邢定熏,讓你不能再繼續關心她,或者是……偷偷的愛她,原來你真正憤怒的重點,並不單單只是為邢定熏抱屈而已,你是個膽怯、怕被拒絕的小鬼,只敢用小叔的名義關心你的嫂嫂……如果真這麼愛她,為什麼不買張機票追出國去?你親自給她快樂,給她幸福。」

時間彷佛凍結,申屠襲錯愕的瞪著她,不知該怎麼開口,突然,兩人的身後響起申屠麒不敢置信的聲音。

「水音,妳說什麼?定熏人在國外?」

江水音聞聲一驚,回過頭去,看見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後,一臉倉皇的申屠麒。

唉,事情瞞不住了,如果可能,她不希望是在這種情況下,宣佈她代接的那一通決絕的電話內容。

因為除了心亂如麻的申屠麒,還有一個難纏的申屠襲在現常

三個月前,她陰錯陽差的接到邢定熏表示決定與申屠麒離婚的電話,也是因為那樣,她才會來到申屠麒身邊。

「嗯,我知道。」坦誠是最好的策略,江水音不再隱瞞。

申屠峨一步步走向她,或許是發梢還濕漉漉的滴著水,讓他看起來比平時陰沈許多。

而一旁的申屠襲則是閉緊嘴巴,看著眼前的男女,內心比起當初邢定熏跟他辭別時更加煩亂。

站定在坐著的江水音面前,申屠麒就像座山一樣的居高臨下,威逼著問:「妳為什麼知道?」

「你大概不記得了,在你發燒時,我告訴你我們的手機拿錯了,而我曾代接一通你的電話,那通電話就是邢定熏打來的。」她簡單的回道。

隨著這話一出口,申屠襲看見從他懂事以來便已是成人的兄長竟無聲無息的落淚。

頂天立地的大哥,哭了……

「還好在她心裏,我還有一點分量,我不是連小襲都比不上的男人……原來她不是一聲不響的走,她有想告訴我原因。我每一夜都在想,為什麼她要走,我不斷的思考,我到底做錯了什麼,讓她需要這樣子離開,讓我日夜懸心,得不到答案……

「我知道她有了別的男人,那也不是她親口說的,而是樓下的管理員,好似良心不安,才偷偷告訴我的……

「而在我發現沒多久,還來不及挽救我們的婚姻,她就不告而別了,我一直找,但她就像是從人間蒸發,讓我找不到……」申屠麒揪著胸口,說到後來再也忍不住,低沉的聲音裏摻了濃濃哭音。

申屠麒的話如平地驚雷,江水音早因為那從不宣洩的淚不敢或動,至於申屠襲則是呆愣在當常

他從不知道,原來哥哥是這樣恐懼面對定熏的離去,而且,是定熏和別的男人有婚外情,不是哥哥有外遇……

好半晌,他才回過神來。

「你在胡說什麼,像定熏那麼專情的人,怎麼可能……」連形容也不願意,申屠襲咬了牙不願再說下去。

申屠麒聽出弟弟聲音裏的不敢置信,不知是不是該這麼做,但他走到牆邊,打開了隱藏的保險箱,拿出一隻信封交給弟弟。

申屠襲顫抖著接過信封。

「如果你真想確認,你可以打開來看,若你根本不想知道殘酷的真相,就把它丟掉。」申屠麒低聲說完,目光轉到江水音身上。

接下來,他們兩人說了些什麼,申屠襲都聽不見,他瞪著手上的信封,像是要將它看穿一個洞,有種自己的心似乎開始崩裂的錯覺。

他幾乎站不穩腳步,猛然間,段烈的臉好像浮現在信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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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屠襲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想到段烈。

他真的不知道為什麼這麼急著想到她身邊去。

但是,他確信如果再不看到她,他一定會瘋掉的。

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歐品坊」的,此刻已是夜晚,有人叫著他,但他充耳不聞,目光呆滯的直接跑向二樓。

看著緊閉的門扉,他亂得六神無主,舉了幾次手又放下,下定決心正想敲門,那扇門卻似有意識般的開了。

看著門內的人兒,他一放鬆,全身好似垮了的鷹架,心頭湧出無名的熱流。

一身出門打扮的段烈,被呆立在門口的申屠襲嚇了一跳,但她馬上拉他入房。

她慌忙的看著他,一手抹著他的臉。

「小襲,你別哭了,有什麼事情都告訴我好嗎?你別這樣,說話呀!襲,我在這裏陪你,好嗎?」

聽著段烈一聲又一聲的安慰,申屠襲仍不能正常思考。

哭?他哭了嗎?

申屠襲摸了摸自己的臉,手指感覺到濕潤,意識到什麼,眸子裏突然跳躍著各種情緒,然後,他隨即偎進段烈的肩膀。

他的心好痛,痛到快要裂開,像即將心碎了。

忍著的低聲哽咽此刻聽來卻比雷鳴還響,段烈閉上眼,將他緊擁入懷。

她好心疼哭泣的他,同時心中豪情萬丈。

現在的他如此脆弱,而她正好可以保護他,就像他當初救了她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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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六月的夜晚燠熱難當,燥熱的風焚燒了過去的夢,消散在空中,所有以為會瘋狂。會死去的念頭俱已靜默。

大雨不知從何時開始磅礡的打在玻璃窗上,閃電自墨黑的天際掠過,天頂如裂開般,雷聲更是轟隆作響。

浙瀝瀝……浙瀝瀝……像是永遠不會放晴。

雷雨聲中,申屠襲的意識慢慢回位。

他抬眸凝望,昏暗的視線中,一具赤裸光潔的身子緩緩下床,步到門邊拾起一個信封。

她回頭望了他幾眼,然後又轉過頭去。

看不見她的表情,但他可以從她的動作猜測她打開了信封。

段烈看到了什麼?

他十分好奇,因為她渾身一震,一張張的看著照片時,顫抖得更嚴重,就像打擺子一樣。

最後,她深呼吸一口氣,將手上的照片塞回信封裏,然後轉身走向他。

她笑意盈盈,像一團柔和的光。

好奇怪,不是黑洞才能吸納萬物?他怎麼覺得像散發著光芒的段烈也能吸引所有靠近她的東西?

「小襲,你別看,我看過了,就這樣子吧。我燒了它,好嗎?襲,你有沒有聽到我說話?」

溫柔的聲音在耳際回蕩著,申屠襲只看見段烈形狀優美的ru房上有很多被他咬出的紅痕。

她的頸子,她的肩,她的手,還有身軀和大腿內側,都是紅腫的痕跡。

但那一點也不yim靡,反而神聖得讓人難以逼視,而且不舍的情緒也在他心中沸騰。

她好美,而且她的心更美。

為什麼要對他這麼溫柔?她不用對他這麼溫柔的,他承受不起她的善良和體貼。

許多情感不斷湧出,像要漲破他的心……

「烈……」

「我明白。」她知道他心中有說不出的苦。

「小烈,它隨妳處置吧。」

「嗯,就這麼辦。你睡一下,好不好?你累了,把眼睛閉上,睡個甜甜的覺吧。」

「我會作個好夢嗎?小烈。」

「會,你一定會作個甜蜜的好夢的。」

得到段烈的保證,申屠襲聽話的閉上眼。

許久後,在被黑暗奪去意識前一刻,他好像感覺到臉頰上有熱熱的液體滴落,流進他的嘴裏。

鹹鹹的……

烈哭了嗎?

申屠襲想開口問,但已不由自主的進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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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烈輕撫著像孩子般倦了的申屠襲,凝視著他,直到他睡去,發出規律的呼吸聲。

她抹抹臉,由於全身上下無處不疼,她艱難的站了起來,從衣櫥裏拿出一件洋裝套上。布料摩擦過傷口,她咬著牙,忍住那股疼痛。

比起他的自殘,她受點小傷其實不算什麼。段烈靜靜的想著。

申屠襲不是故意傷她的,他只是失控了,崩潰了而已。

如果放著他不管,讓他一個人獨處,恐怕她明天會在血泊中看著他渾身是血的哭泣著。

唉,真是讓人無法放心的小子。

之後,段烈拿起裝著照片的信封走出房門,踱到一樓,找出一個鐵盆和打火機。

她將後門推開,在信封上點火,丟進鐵盆裏,讓罪惡燃燒,毀去一切證據。

紅色的火苗慢慢變得赤紫,燃燒的照片讓那股煙充滿臭味,她伸手搧呀搧,還是不小心吸進了幾口,因此咳個不停。

當火焰慢慢消失,盆底只餘一塊焦炭,好似本質不潔之物,就算化成了灰,還是汙黑的。

還好申屠襲還沒有打開它,那些照片很粗糙,不知道是不是偷拍的。

人是一種視覺的動物,眼前的事實的確讓人難以找到藉口拒絕接受。

身為鄰居,段烈見過邢定熏幾次,加上申屠襲不時的形容,她一直覺得她高貴得像個女神。

也許,申屠襲那樣乾淨的男孩,就是喜歡那種聖潔,對愛無比堅貞的女性吧。

假使他看到了那些照片,後果恐怕就不只是幻滅這麼簡單了。

她是自私的,不希望他更痛苦。

今晚,他眼中的淚,已經足以讓她也跟著痛入骨髓。

想一想,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他哭呢。

段烈不由得苦笑。

好強且帶點狂傲,正港的男子漢,是申屠襲那個一直線的笨蛋最想成為的男人。

但是,人生有時像團爛泥,本來就不會太順利,任何人都有挫折。脆弱的時候,愈是想堅強,愈是無力站起。

不過,她一點也不討厭那樣子的他。

那也是他性格中的一部分啊,笑著的他讓人心動,而哭泣的他讓人心疼,牽動著她所有的思緒。

段烈無奈的凝望著天空。這時雨勢已經變弱,天色灰濛濛的。

「唉,好為難埃」

她自言自語著。

「該不該等他忘記邢定熏呢?他最喜歡我的地方,好像就是我對小霓不變的愛耶,他會不會在對邢定熏的幻想破滅後,更不能接受我不愛小霓?

「真糟糕,為什麼愛會在這種怪時機冒出來咧?不過,我也沒辦法控制啊,隨便啦,真煩。

「為什麼是他咧?如果最後是他,那怎麼不是一開始就是他呢?

「小霓,我是真的愛過妳,真的,我發誓,那種心情絕不虛假,只是,我現在的心情也是真實的。

「天國的爸媽,女兒現在遇上人生最大的難題,該怎麼辦呢?」

段烈將鐵盆中的灰燼倒掉,然後關上後門,雨中僅留下無人聽聞的字句,和源源不絕的情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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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屠襲是在全身疼痛的情況下清醒,可是他還沒睜開眼睛,太陽穴便被某個東西敲了一下。

不是很痛,但本能的反應令他馬上張眼。

迷蒙的視線中,段烈抱著膝,靠牆坐在不遠處的地面上,動也不動,像尊雕像般凝視著他。

正有些不解,他同時也發現,那扔在他頭上的東西是一盒藥用軟膏。

申屠襲伸手爬了爬亂髮,迷迷糊糊的尚未清醒。

「烈,妳拿這個丟我幹嘛?」申屠襲才說了一句話就咳了聲,是昨夜的叫喊留下的後遺症,「妳怎麼坐在那裏?上來。」

段烈聞言未動,卻笑了下。

申屠襲看著她,覺得心重重地被撞擊,被震撼。她突然綻故微笑,美麗得讓人心悸。

段烈的存在感不知怎地變得好強烈,無預警地席捲他的心神。

「你身上都是齒痕,擦藥吧。」想起昨夜他要她放膽咬他,搞得他身上也是東破一個洞西破一個洞,她有些無奈地道。

性不見得一定要有愛才做得下去,而且,性也不見得必然溫柔,在很多情況下,它本身就如同狂野失控的獸。

可是,在瘋狂的性愛之中,她被安撫了,他也是,疼痛是一種證明自己還活著的方式之一。

申屠襲這才想起昨夜的情事,並且明白身上的疼痛是怎麼回事,漸漸澄亮的眼眸卻掠過一絲忐忑。

「妳……妳還好嗎?」他吞吞吐吐的問,沒了平時的坦率。

段烈拉開洋裝的寬領口看看自己,並檢視一下肩和手。

「我已經擦過藥,反正上班穿長袖襯衫遮得祝」

她說得無所謂,他卻不能大而化之,於是腳一跨,來到她身前,將她打橫抱起,輕輕放在床上。

「怎麼這麼冷?妳坐在地板上一整晚?」一碰觸她,才發現她的身子冰涼得不可能錯認,讓他劍眉緊蹙。

段烈未答,伸手摸了摸申屠襲的傷口,意料之中聽到他的抽氣聲。

「喂,小襲,你下次可不可以不要這麼亂來?」帶著些指責意味,她溫聲卻正經的道。

迎上她溫柔的眸光,申屠襲現下只想死一萬次。

「對不起,我不該對妳那麼粗暴。」

那誠懇的道歉換來一聲鼻哼。

「白癡。」

申屠襲的眉心彷佛從溪穀變成斷層。

「為什麼罵人?」

不解風情的一問引來一記白眼和刺痛,段烈逕自幫他擦起藥來,手勁不見溫柔,好似報復般粗魯。

「因為你欠罵。」

申屠襲的眉間是更從斷層變成海 溝。

「我欠罵?妳,妳輕點。」

「懂得要我輕點,你下次能不能別教我咬你?」

總算明白段烈在不爽什麼,申屠襲綻放微笑,豁然開朗。

雖不知道在開心什麼,但他真的歡欣雀躍,明明他現在應該一點都快樂不起來。

但是,某些記憶和感覺好似在晨光中失了顏色,即使它還在,可是已不那麼強悍的足以左右他的心情,反倒是她的一嗔一笑,讓他有如坐雲霄飛車,一顆心似在雲端飛揚。

「那我再對不起一次,小烈,原諒我嘛。」

段烈未答,手指上用力,非讓他的悶哼聲粗重才高興。

「我咬不下去,你還要我死命咬。你有苦頭吃了,待會兒路卡教你扛貨的時候,你一流汗就等著痛死吧!

申屠襲聽著段烈的詛咒,頭卻下意識地一轉,窗外是夏天令人目眩的陽光,可以想像天空有多麼晴朗。

「昨天晚上的那場大雨,最後放晴了耶……」

「你這白癡,哪有不放晴的雨呀!」

「對喔……」

「白癡!」

「喂,小烈,妳別罵我白癡啦!」

「你沒有命令我的資格。」

這一瞬間,申屠襲和段烈都沒有發覺,兩人的好友資歷已停留在十五年,在永遠不可能到達的第十六年之前畫上了句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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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6 18:15:56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天氣好得過了頭。

酷夏,八月的風拂過,幾乎抽幹了肌膚上的水分,大太陽一曬,便會出現白色結晶鹽粒。

無論再怎麼不想,為了不被熱死,通常唯一的救命法,只剩下開冷氣這條路,順便變成吸血鬼一族,非到必要,絕不在夕陽落下前出門。

會在這種等同天災的太熱天裏歡欣鼓舞地在陽光下活蹦亂跳的,除了瘋子就剩下學生了。

開玩笑,尤其是大學生,以玩樂為人生重心,為了玩,無所不用其極,區區一點點熱是阻擋不了他們分毫。

此時,市區某所學校的停車場,以某個花枝招展的美眉為中心,組成了個八男八女的團體,但其中有兩個人稍微離群,站在外緣。

「小烈,我問妳喔,『聯誼露營』到底是聯誼還是露營啊?」壓低了聲音,申屠襲雙手抱陶,有氣無力的問道。

也不能怪他興趣缺缺,在段烈還沒害怕山之前,他們兩個小學是小狼小蛙,中學是童子軍,原本如無意外,他們高中會是行義蘭姊,大學參加羅浮,一路做童軍長大。

申屠襲對於露營這檔事,早已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加上跟著一群拖著登機箱,比較像出國而不太像是要上山的同學們露營,他有預感,接下來三天兩夜,運氣好是為奴做仆,運氣不好就是變成照顧這些都市佬的老媽子。

若不是為了八千塊,他死也不會參加的。

穿著排汗長褲、小可愛,腰上綁著件排汗長袖外套,戴著印地安帽的段烈站在他身邊,一手搧著不住飄來的香水味,一邊搖頭。

「『聯誼露營』顧名思義,有找到物件就是聯誼,如果沒有找到物件就是露營,就是這麼一回事。」段烈看著那些男男女女的衣著,心想到時候他們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男的,不是穿著耍帥裝酷的及膝滑板褲就是麻紗褲,女的,不是熱褲就是短裙,呵呵呵,山上不只有蚊子,還有會割人的咬人貓草,運氣不好還會碰上水蛭之類的東西。

還是小襲有概念,簡簡單單的露營裝扮,自然帶著陽光帥氣。

段烈這麼一想,臉上便溢出笑容。

看著好友的表情從譏諷到開心,申屠襲不覺又是心頭一跳。

「喂,在笑什麼,分享一下吧。」最近那種近乎「監控」,極欲瞭解她所思所想的心情,讓他脫口問道。

段烈勾了他一眼,笑著說道:「不告訴你。」

他則瞇細了眼睛,想起自己拿她沒轍,只好攤了攤手,故作不在乎。

「算了,希罕。」

段烈正想安撫一下他,這時鄭倩倩忽然拍拍手,男男女女們便拖著行李,成對成對的散開,而一男一女也來到她和申屠襲面前。

男的是這群人中除了申屠襲外唯一還算順眼的人,不過她不認識,至於女的和她同系,又是系花,她自然知道是誰。

可是,小襲的吉普車是雙人座,沒辦法擠四個人埃

段烈還沒開口,申屠襲已經說話了。

「展岳,我的車已經客滿,你不是也有開車來?」申屠襲熱絡的說道,但對於那個不斷靠近,而且似乎故意插進他和段烈中間的女生覺得有些納悶。

方展岳紳士地對段烈伸出手,不過卻是對著申屠襲啟口。

「我也沒要上你的車,剛才鄭倩倩配車,這位段烈同學是和我同車。」

因為這回要長途跋涉,加上需要運送不少物資,所以鄭倩倩拗出不少部車,而為求得女孩子的青睞,好面子的男生們就算沒車也向人借,所以此行總共有六部車。

段烈歪頭端詳著對方那只莫名其妙的手。

「嗯,你的手,是什麼意思?」她是個有話直說的人,看不懂,索性問出口比較快。

看著段烈直率的反應,方展嶽溫文爾雅的笑了笑。和同年齡的大學生比起來,他多了些社會人的成熟。

「和妳打招呼,或是幫妳搬行李。」

他話說得漂亮,不讓人尷尬,而段烈也不囉唆,禮貌的和他握了下手。

「我叫段烈,你好。」

方展嶽含笑道:「我知道妳的名字,會金系的酷女孩段烈。我叫方展嶽。妳的行李呢?」

段烈皺起眉頭。

他這問題滿詭異的,她從頭到尾沒想過要坐別人的車。

她的大拇指比向身後那部紅黑色的吉普車。

「我的行李和小襲的一起收在車頂箱裏。」看眼前的男生斯文有禮,段烈頓了頓,接著道:「我習慣坐他的車,而且,我也開慣了他的車。」

她和申屠襲都會開車,只要需要長途開車,他們都會換手駕駛,才不會讓當司機的那個人太累。

方展岳聞言淺淺一笑,「那妳的行李就和申屠襲的放一起吧。當美女的司機是男人的榮幸,由我來開車就好了,妳不用擔心開不順手的問題。」

站在一旁聽兩人交談,申屠襲覺得有點不是滋味。

奇也怪哉,小烈說她要坐我的車,這方展嶽是耳聾了嗎?

「展嶽,小烈要坐我的車啦!」

申屠襲說完,打算將段烈被人緊握的手拉出前,他伸出的手卻被人勾莊,他定睛一瞧,是方才就卡在他和段烈中間的女生。

他從未被陌生人如此對待,因此有些傻眼。

而段烈過回頭,正好看見他像是主動提供臂膀供漂亮美眉勾搭,她的喉頭不能控制的滾動著。

那女生大方的甜笑著,刷了粉藍色睫毛膏的眼睛眨巴眨巴地裝可愛。

「申屠,倩倩分配我坐你的車喔。」王雪婷柔柔的說道。

「呃,妳要坐我的車?」申屠襲的腦筋有些轉不過來。

可愛的點點頭,王雪婷很開心自己的魅力讓眼前的帥哥失了魂,「是呀,高興嗎?」

高興?他應該高興嗎?

「這……妳是誰呀?」申屠襲不覺得高興,倒覺得困擾,可是由於不好讓對方難堪,他沒有硬抽回手,只是將身體往後煩,微微拉開兩人的距離。

王雪婷一瞬間白了臉,而段烈則是放下那顆想殺人的心。

看來,又是一個栽在小襲粗神經下的可憐女孩。

他長得英俊,又是運動健將,到什麼地方都是風雲人物,只不過他不太關心外界的人事物,和他做了這麼多年的好友,她看過不少自以為美麗的女人因為他這種不當一回事的反應而傷透自尊。

他的眼睛,被嬌美如精靈的範青霓和典雅如女神的邢定熏給養刁了。

「我叫王雪婷,是會金大一的系花。」王雪婷一字一句的說著,原先的完美笑容已然扭曲。

申屠襲一臉不解。系花是一種頭銜嗎?好像在自吹自擂,而且,她還不如小烈美麗。 怪了,會金系的學生是瞎了眼嗎,怎麼不是選小烈當系花呢?

「喔,妳是系花喔?」他自以為有禮貌的問道。

王雪婷咬唇無言。如果眼神能殺人,申屠襲早被淩遲而死了。

一旁的段烈看著王雪婷的表情,硬是壓下臉上的笑。

天哪,這真是太好笑了!哪個好心人來殺了她吧,不然她一定會笑出來的!

這時,鄭倩倩以典型的誇張姿態出現在四人旁邊。

「嗨!帥哥美女們,出發時間到囉,你們這兩車怎麼還不行動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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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在鄭倩倩不容商量的堅持下,看著一臉羞憤的王雪婷上了申屠襲的車後,段烈也只好坐上方展嶽的車子。

不如吉普車寬大的座位,加上和一個認識不到十分鐘的陌生人處在狹窄的空間裏,讓段烈有種手腳不知該往哪里擺的感覺。

不自在,就是不自在,好像被什麼薄膜般緊實的束縛給困住,連呼吸都不順。

更麻煩的事情還在後頭,車中音響所放出的爵士樂,讓她原本就不興高采烈的心更是昏沉沉的。

現在是大白天,她很想換掉這種懶懶的音樂,可惜這不是小襲或是路卡的車,她只好被迫欣賞,頭靠在車窗上,強忍著不讓自己睡著。

窗外景色不斷掠過,車子裏,沒精神的段烈只能有一搭沒一搭的回答方展嶽的問話,縱然討厭這樣的氣氛,但她無能為力。

「段烈,妳會暈車嗎?」方展嶽看著懶洋洋的她,體貼的問。

很想不回答,但是,與人相處不說話似乎不太好,再說車上只有他們兩人,段烈只好從善如流。

「我不會暈車,什麼車況都難不倒我。」她對這一點很有自信。

「喔,那就好,我看妳沒什麼精神。」方展嶽笑道。

是沒什麼精神呀,聽這種音樂,會有精神才見鬼,早知道剛才應該把MP3從小襲車上帶過來的。

「嗯,方同學……」

「叫我展嶽就好,有事嗎?」

「喔,展嶽……你有沒有別種類型的音樂?」段烈決定自救,於是開口問。

方展嶽找了快二十分鐘的話題,總算聽見她主動問話,不由得喜上眉梢。

不能怪他如此毛躁,段烈是出了名的酷美眉,若沒必要,幾乎不開口說話,除了申屠襲,很少人能夠和她聊超過十分鐘,

原以為她已名花有主,可是鄭倩倩卻斷言她還沒被攻佔,沖著鄭倩倩拐到她來露營,許多男生們可說是前仆後繼的報名這次的活動,而憑著他常捧鄭倩倩聯誼的場,他才能如願和段烈同車。

「妳喜歡聽什麼音樂?」方展嶽興匆匆地問。

段烈面無表情,內心卻一笑。

「雷鬼、騷莎、迷幻搖滾、搖擺吉普賽……你有哪一種?」她的話裏不無挑釁的意味。

呵,怎樣,有本事拿出來呀?

不出段烈所料,方展嶽開始結巴。

「那是非洲的音樂嗎?」

「雷鬼、騷莎源自非洲,現在則是在南美洲風行,尤其是古巴和巴西的最棒。迷幻搖滾則是美國和英倫六、七零年代的一種流行樂,我喜歡Donovan或BobDylan……」

段烈的話中斷在一個道路標誌所帶來的驚嚇中,她臉上的血色驀地消失,除了蒼白,還有著驚慌失措,讓她像只被獸籠捕住的小獸,

「段烈,妳怎麼了?」察覺出她的不適,方展嶽焦急的問道。

段烈無法回答,焦急的左張右望,之後趴在車窗上巡梭路上的車輛。

此時,原本在後方的吉普車突然超車,在進入高速公路的交流道時,和方展岳的車並行。

申屠襲眼睛看著路況,手指卻敲了幾下車窗玻璃,示意段烈接起自己正在響的手機。

「喂,小襲……」段烈透過車窗,看見申屠襲戴著藍芽耳機,於是連想都不想便喊道,語氣虛弱。

安撫人心神的關懷話語透過手機傳來。

「乖,先深呼吸一口氣……小烈,我之前光顧著和妳抬杠,跟著車子走才發現要上高速公路,妳還好吧?」申屠襲的心急表露無遺。

聽從地深吸了口氣,段烈還是有點心悸,可是知道申屠襲在左右,讓她不那麼的緊張。

「我們能不能下高速公路?」不管一旁的方展嶽怎麼詢問,段烈只問手機,眼睛也只注視另一部車子裏那張讓她心安的臉。

聽見她讓人心疼的哀求聲,申屠襲覺得自己方才沒有堅持和她同車真是一個天大的錯誤。

小烈的父母是在高速公路上出車禍,所以她很討厭走高速公路,他每一回和她出遠門都寧願多花點時間走省道,就是這個道理。

但是高速公路不比一般馬路,隨處都能回轉離開,一上來後,非得等到交流道才能下去,而下一個交流道就是他們的目的地了,這中間又沒有半個休息站。

「小烈,妳能忍耐嗎?」申屠襲眼角餘光瞄見段烈沒有血色的臉,心疼如火燒的問。

他沒有正面拒絕,但那聲問話讓段烈明白了答案。

「能……」她沒得選擇,只好這麼說。

她帶著哭腔的回應令申屠襲隨即接話,「妳把手機掛斷,我Call展嶽。妳等一下,我馬上解決這個問題。」

段烈掛斷電話後,下一秒,方展嶽的手機便響了。

替他按下接聽鍵,她恍惚的聽著他透過耳機和申屠襲交談。

他的語氣似乎有著不情願,至於不情願什麼,她無暇多想,她只想趕快離開這裏,要不然,她要待在申屠襲身邊,否則她快被無邊的恐懼逼瘋了。

過了半晌,方展岳的車和申屠襲的車雙雙停在路肩。

段烈顫著手打開車門,腿軟得不能下車,但在她抬頭想求救前便已落入一個溫暖。熟悉的懷抱裏。

「好了,別怕了,我在這裏。」

溫柔的聲音透過他寬廣的胸膛共鳴,還有那安慰的拍撫,讓段烈怎麼也不肯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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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烈眼睛上蓋著浴巾,熱情如火的佛朗明哥古典吉他滑弦聲,讓她明白她正在申屠襲的車上,音樂很狂野,她的心反而平靜,不復方才的恐慌。

許久之後,她開口問道:「王雪婷怎麼願意換車?」

申屠襲握著方向盤,回想著方才的情景,「我車子才停下,她就馬上跳下車,我連開口都不用。」

怎麼可能?王雪婷看著申屠襲時像要流口水,怎會放棄兩人單獨相處的機會?

「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段烈有些玩味地問。

申屠襲聽她的語氣已平靜許多,於是放心不少,開始回想著出發後發生了些什麼。

「我就和平常一樣開車,過沒三分鐘,她好像被車子的劇烈搖晃嚇得花容失色。」

「對喔,她一定沒坐過吉普車,更沒坐過應該作古的吉普車。」段烈輕快地說道。

聽她批評他的愛車,申屠襲的右手偷空推了下她的肩,順便感覺一下她的體溫。

很好,不再冰冷,還能開玩笑,應該好多了,就繼續這個話題,打屁到離開高速公路,讓她不要再想起父母的死亡車禍。

幾年前她在他懷中哭得聲嘶力竭的那一幕,他不想再發生一次了。

段烈是有些驕傲、有些酷的,她不適合哭泣和悲傷。

「喂,我的車是古董耶!」

絕版的、情況良好的這款車,是他最大的夢想車,他的愛車除了小紅,不作他想。

段烈的悶笑聲從浴巾下傳出。

「吉普車的避震本來就差,加上又是一輛古董,從小坐慣轎車的大小姐大概暈車了吧,不過,她沒有乘機要你照顧她嗎?」

雖說這樣推測別人的舉動有點卑鄙,不過段烈不認為自己的推測有錯,王雪婷的確是一副會運用自己的柔弱來彰顯小女人味的模樣。

申屠襲一聽,皺起眉頭。

「我當然有照顧她,我還拿嘔吐袋給她。」

哇,嘔吐袋都用上了,王雪婷大概覺得在看上眼的男人面前醜態畢露丟光了臉吧?

暈車不是病,不過和牙痛一樣也是要人命的,聽其他人形容暈車,段烈就不禁對自己從不暈車暈船的體質說聲阿彌陀佛。

「她吐了?」

「吐得一塌糊塗,我被熏得快要昏倒了。」申屠襲有些反胃的說道。

她吐得難過,他聞得也難過,他不明白她為什麼打定主意要坐他的車,他這部車的情況不是人人適合的。

不是他技術不好,而是吉普車就是這麼一回事嘛!

「咦,沒有什麼味道啊?」嗅了嗅,段烈意外的問道。

她不問還好,一問,申屠襲的臉又臭了幾分。

「因為我馬上就開窗子啊,結果妳知道嗎,那個王雪婷忽然嘰哇亂叫,說風吹亂了她的頭髮。」想到方才在他耳邊驚聲尖叫的女人,他就覺得老大不爽,「她像瘋婆子一樣大叫,我只好把窗子關上。」

「真想親眼看看系花被摧殘的模樣,應該很經典。」

「不,妳應該親眼看看我這棵小草被魔音摧殘的可憐樣,而且她的頭髮被風一吹,一直打在我臉上,我根本沒辦法好好看路,真是要命。」

他們等一下要上山露營耶,哪能讓她一整天美美的,怎麼不把頭髮束起來,圖個清爽?

一想到有這種人同行,申屠襲再度為了接下來的命運不安。

段烈聽了,又笑又歎。

笑的是能想見當時王雪婷的蒙塵樣,歎的是申屠襲這個睜眼瞎子。

只要不是邢定熏,他是沒有心思為纖細的女人心設想,他的心中只有大嫂,也只有她能夠讓他掛記,世界上這麼多女孩子,他只關心邢定熏一人。

而她呢?對他有了不一樣感情的她,其實也和王雪婷一樣,得不到他的關懷……

想到這裏,段烈一口氣又喘不過來,下一秒,一隻大手穿過浴巾,撫上她的額頭。

聽見她的喘息聲,申屠襲警覺心又起。「妳怎麼在喘氣?還不舒服?」

知道他看不透浴巾,段烈的目光專注的凝視著他的小指和無名指,還有他粗寬的手腕。

這只手曾經撫摸過她的身子,做過許多讓她羞於啟齒的事情,但直到現在,才讓她怦然心動。

為什麼?為什麼愛情這麼沒有道理呢?

「只是覺得有些熱。」段烈隨口找個理由應道。

當那只手離開她的視線不久,她的肩膀便感受一陣增強的涼風。

「熱就要說啊,我不是妳肚裏的蛔蟲,怎麼知道妳熱?」申屠襲稍稍抱怨道。

有時候,連他都摸不清段烈在想什麼,她是個老成的女孩子,比起凡事都表現在臉上的他,她很多心情是不說出口的。

就算問,她也不一定會說,只是笑笑的帶過。

以前,他總是由著她,可是現在,他沒有辦法不在意。

他會好奇她在想什麼,有時候,他甚至希望能將手伸進她的腦子裏,把每一個念頭都抓出來仔細研究。

「你,神經太粗了,不懂女孩子的心。」段烈淡淡地說道,語氣中有著自己也沒發現的依戀。

未曾聽過的語氣,讓申屠襲更想追問她心中所思。

「像妳這麼複雜,會瞭解才奇怪吧?」

「花一半對邢定熏的心思,你就能瞭解我了。」言語快過思考,段烈脫口而出。

那個名字就像高氣壓,一瞬間讓兩人都無法呼吸,時間好像凍結在這一刻。

許久,申屠襲才道:「我好久沒想起她了……」

從段烈代他看了那些照片後,他好似不自覺的遺忘了她的存在。

「是嗎?」段烈順著他的話問,內心卻不相信他的說法。

人,不是說忘就能忘的,更何況那是他的初戀,又是那麼長的一段存在,合該永志心中。

真是讓人嫉妒礙…

申屠襲眉一挑。「那妳呢?還牽 掛著小霓嗎?」

他承認自己是故意這麼反詰的,而且他一問,便覺得心中不爽,至於不爽什麼,他不明白,只知道很多煩亂的感覺都摻雜在一塊。

「牽 掛呀。」就算不愛她,她們還是好朋友埃「她說年底會回來。 畢業後去了日本,她一直沒能回來,聽說她的印哥常去找她……」

段烈自顧自的說著,因為被浴巾遮住視線,她並沒有看見申屠襲的臉色有多麼鐵青。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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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6 18:16:11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情況的發展正如申屠襲所料。

隨著車隊到達露營地點,他除了吐血,大概沒別的形容詞了。

一群都市寶寶,沒租個標準的營地就算了,鄭倩倩挑的露營地點竟然是她老家的山林野地,他和段烈一下車便看傻了眼。

原本想假裝什麼都不會,讓眾人知難而退,乾脆今天就打道回府,可是這群天真的死老百姓卻異想天開的想了許多怪方法,他和段烈看不下去,只好蹚這淌渾水。

好不容易找到一塊平地,光是除草和清理石塊,讓帳篷能夠搭建,就已經過兩個多小時的重勞動。

可是,為了能睡在平地,而不是崎嶇不平的石頭上,他認了。

唯一慶倖的是用蒙古包帳篷,依這群文明白癡,若是要搭鋼骨帳篷,恐怕所有人最後是睡在車子裏過夜。

野炊是下一個讓他爆血管的項目。

打算烤三天肉的眾人,搬出大量的新鮮食材,卻沒有冷藏設備,帶了木炭,卻沒有烤爐,想到他們竟想把美麗的山林烤得烏漆抹黑,他就覺得生氣。

段烈不囉唆,直接拿出整套的野炊器材,還有使用汽油的爐子代替那堆木炭,申屠襲則是搬出吉普車的備用蓄電池和車用冰箱,解決食物保存的危機。

這些明明都是快二十歲的人,他和段烈卻覺得自己像是帶一群小朋友初嘗露營滋味的大哥哥大姊姊,半點優閑也無。

一會兒,這個公子哥兒被蟲咬了,下一秒,某個大小姐不敢在野地方便,想洗澡沒浴室,想休息又需要遮陽,他和段烈只好忙著想辦法解決問題,內心不斷暗訐。

段烈也討厭昆蟲,可是她知道怎麼避開那些討人厭的東西,穿長袖,別走進濃密的草地就沒事,不會為別人添麻煩,可是剩下的那些男男女女根本是野外生活白癡,什麼都不會。

如果他們擅長的是穿得漂漂亮亮的吹冷氣、唱KTV,為什麼會興起露營的念頭啊?

正想辦法用廢竹材和麻繩搭桌台的申屠襲抬起頭,無語問蒼天。

他覺得晴朗無雲的天空彷佛嘲笑他的不智一般,然而,當他低下頭,看見不遠處段烈也正帶著人在溪邊洗東西,他的火氣和不耐煩微微消散了些。

「算了,至少天氣好就好,不要太計較了。」申屠襲對自己這麼道,希望接下來的三天能夠安然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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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克服許多困難,教育天真的同學們過野地生活,黑夜來臨後,申屠襲原以為應該能稍微喘口氣,現在卻覺得內心的火山不住噴發。

起因在於某個人打開了車上音響,而平時過著糜爛生活的夜貓子們不知道從何處變出兩大桶啤酒,大家一杯又一杯的喝著,在營火旁跳舞作樂。

這還不是讓他生氣的重點,畢竟他也喝得很開心,讓他無明火大起的原因,是不遠處方展嶽的手正搭在段烈的肩上。

段烈不著痕跡的撥開一次,他又藉酒裝瘋的纏上一次。

他看得出段烈不高興,可是她不知為何隱忍,放縱方展嶽胡作非為,這讓他火冒三丈。

他不喜歡別人碰她,一點也不喜歡!

由於酒精作祟,讓人視線蒙矓,其他感覺卻變得敏銳,申屠襲的動作快於平常。

段烈對於喝酒一點興趣也沒有。

她沒醉過,因為在喝到醉前,她就會頭疼欲裂,整晚不能成眠,所以她對酒雖不至於敬謝不敏,但也絕對不碰三杯以上。

在這些酒國英雄和英雌之中,她只希望別引人注目,安靜地看著營火。

愈是在喧鬧的人聲和樂聲中,營火愈是有種超凡的魔力,看著看著就讓人著迷,彷佛有種想跳進去的衝動。

段烈的視線追逐著火舌,看著點點星火飛過眼前,有如一串串的花朵開了又謝,謝了又開,似夢似幻。

雖然不時有人碰她的肩膀,在她耳邊說話,她都置若罔聞。

說她喜歡露營,不如說她喜歡夜晚的營火,熊熊火光照耀,讓她陷入某種幻境裏,再也不想清醒。

直到一記鈍擊聲加上怒吼響起,她才回過神。

眼前是狂怒眼紅的申屠襲,而方展嶽早已經被一拳打昏在地上。

周遭的人都已醉得差不多,看見這樣的情景,卻笑得更開心,根本無法體認事情的嚴重性。

「誰讓你碰她的?」申屠襲怒吼道。

段烈趕緊拽住他的手臂,「喂,小襲,你在發什麼酒瘋啊!」他酒後的力氣超乎想像,她只好死命拉著他。

申屠襲平時是系上的排球隊王攻擊手,讓他拿方展嶽的臉殺球,不出人命也難。

申屠襲醉七分,瘋三分,看到段烈如此著急,以為她是心疼方展嶽,胸口更是一把火起,莫名的不快。

他反過來拖著段烈便大步離開。

橘色的火光漸遠,夜色裏,月光如銀絲般從天上落下。

「你發什麼瘋啊?喂,你要去哪里?」被拖著跑,段烈只能低聲驚呼。

雖然她不怕申屠襲陰狠的臉色,可是夜已深,她覺得安全更重要。

像是耳聾了,申屠襲仍跑得很快。

突然間,兩人眼前變得開闊,那是一處突出的山崖,遠遠可見都市的燈光,像倒轉的星空,更遠處是一片海洋,好似一條有著灰紗邊的黑緞裙。

段烈還沒能開口,便被抱進申屠襲的懷裏,在崖邊一塊大石上落坐。

他火熱的氣息吹撫著她的頸子,有些麻,有些癢,但接下來他便不再動作,只是靠著她的肩。

許久,申屠襲才不適的說:「我頭好昏。」

段烈聞言失笑,接著歎息,輕輕拍他的頭,然後握住他的大手。

「誰教你用跑的,喝了酒還不安分點。」

「我不喜歡妳念我。」

「你以為我喜歡啊?你乖一點,我懶得念你。」

段烈抱怨著,他卻是無言。

夜風吹來,雖然是夏天,也有些冷得讓人打顫。

地上的星橙暖,天上的星青冷,互相映照,在光害嚴重的都市里根本看不到這樣的景致。

她享受著這樣的美景,更享受被他擁在懷裏的感覺,此刻言語無用,因為這個醉鬼正頭暈腦脹,不是談天說地的好時機。

她靜靜地被抱著,靜靜地微笑。

好一會兒後,她忽然開口:「喂,小襲。」

「嗯……什麼?」

「你喝醉了嗎?」

「醉……我才沒醉咧!」

「喔,沒醉嗎?」

「我還能再喝呢,多少都沒問題!」

「喔。我現在喜歡你喔,」

「嘻嘻,我做人成功,妳當然喜歡我了。」

「不是那種喜歡耶……」

「呃……呃……那是哪種喜歡?」

「不告訴你,醉鬼。」

「說嘛,說嘛!」

申屠襲是那種就算醉了,口齒表情都還像清醒的人,不過,段烈確定自己也喝醉了,才會告訴他這件事。

經過十六年的認識,她對申屠襲十分瞭解,醉了的他,明天半點都不會記得今晚發生的事。

所以,她才敢告訴他--

「他要我不准愛上小霓以外的人,可是,我卻愛上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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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地一聲,申屠襲張開沉重的眼皮,摸摸吃痛的後腦勺。

眼前是一塊大石頭,他目光一瞄腳旁,是個嚇死人的垂直斷崖。

他一驚,心想,方才他是從石頭上摔下來吧?

「這裏是哪里?」

申屠襲看了看四周,除了一片樹林,啥都沒有。

他腦子裏前一個印象是晚上和同學們搬酒,怎麼現在天也亮了,人也都不見了?

「小烈咧?」

他努力地站起來,差點直不起腰。

幕天席地睡了一晚,加上宿醉,申屠襲全身上下無一處不疼痛。

或許老人家的風濕痛就是這種感覺吧!

拖著腳步,沿著一條林徑走著,他愈走心裏愈毛,沒有半分走過此處的記憶,不過地上有新的腳印,他也就放膽往前走。

那是段烈的靴痕,他熟悉得很,他被她踹過幾次,褲子上有過那印子,正中央還有廠牌的logo。

「下次不喝了,我昨天是怎麼會到這裏來的?」

各種疑問在他又脹又痛的腦子裏反反復覆。

「太久沒來山裏,該不會是撞鬼了吧?邪門……我昨天到底喝了多少啊?」

嘴上喃喃自語,申屠襲腳下也沒停,繼續走著。

不一會兒,天色便暗了下來。

明明剛天亮,怎麼忽然這麼暗呢?

當他心裏這麼想的同時,突然間全身僵硬。

他抬頭望天。剛才還晴朗的天空,轉眼間已經烏雲密佈,而且密密的雲層正不停的往下降。

他的心瞬間涼了一半,顧不了酸疼的腿,一鼓作氣的跑了起來。

要快一點回到小烈身邊!

這個念頭讓申屠襲在漸漸起霧的山林問拔足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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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烈站在一堆歪七扭八的醉鬼之間,為昨天辛苦的整地搭帳篷叫屈,深深覺得那根本是無益之舉。

放著還不太清醒的同學們不管,她東收西撿,將啤酒桶倒空之後,她認真的考慮要找申屠襲偷溜。

這根本不是健康的露營活動,而且她也不喜歡聯誼,那些男生的接近、示好,對她來說除了麻煩還是麻煩。

她可不像申屠襲、範青霓那般神經比常人粗上幾倍,所以她更討厭明明知道,還要裝不知道。

愛人是一件累人的事,被愛更是累上十倍,如果可以,她能不碰則不碰。

段烈原以為鄭倩倩的目標是申屠襲,沒想到自己也成為他人的獵物。

很抱歉,她心已有所屬,身邊沒有空位了。

突然,她的肩頭被人一拍,她回頭一看,大吃一驚。

「哇,方展嶽……你還好吧?」

原本還算斯文俊秀的他,臉腫得像個紅燒豬頭。

方展嶽傷得嚴重,他瞇著一隻眼,僅用右眼看著段烈。

「段烈,昨天發生什麼事了?」

段烈心頭一陣苦笑。

敢情昨天的酒裏是有迷幻藥啊,連方展嶽也忘得一乾二淨。

看著陸續起身的同學們,她難得和顏悅色的對他道:「昨天大夥喝酒,你好像醉了,自己去撞樹。怎麼,你不記得了嗎?好可憐喔。」

要不是為了申屠襲說謊,她何須這麼好聲好氣,不過心裏雖這麼想,她的目光還是溫暖了許多,像個注視著頑皮孩子的慈母。

方展嶽看得心神俱醉,沒想到自己能讓酷美人如此另眼看待。

「我不記得了。」

「很痛嗎?」段烈眸光又一柔,再問。

怎麼也得逞逞男子氣概的方展嶽硬是拍了下臉,僵了半晌後才道:「不痛,怎麼會痛呢?」

聽著他僵硬的語氣,段烈罕見的綻開笑容。「我很高興你不痛。」

說完,不給他機會再說話,她轉過身打算去找申屠襲。

忽然間,她只覺得天旋地轉。

淡淡的、白白的、涼涼的濕冷空氣,一眨眼包圍了她,她眼前像浮現一片死亡陰影。

她的心臟像亂了拍子似的快速跳動,胸口悶脹,無法呼吸,手腳從末端開始麻痹,慢慢的連軀幹也麻了,之後,她連視線都變得模糊。

吐不出空氣,也吸不進空氣,她覺得眼睛好酸,腦子像啟動的果菜汁機,轉個不停。

她口好幹,好渴,不停反嘔著。

方展岳看段烈突然捂著胸口跪下,正急著出手要扶她,但一個更快的身影插進兩人中間,將她打橫抱起。

「小烈,醒醒!」申屠襲焦急的喊著。

段烈無法呼吸,淺淺的急喘著,四肢痙攣,眸子無神,似無法對焦。

「爸……媽……」

聽見她口中的囈語,申屠襲急著將她就近抱入一個帳篷裏。看著快要休克的她,他立刻朝正在帳篷門口探頭探腦的方展嶽咆嘯。

「快拿個紙袋還是塑膠袋給我!快點!」

不知誰遞過來一個袋子,申屠襲吐了幾口氣進去,然後罩在段烈的口鼻上。

「小烈,慢慢的呼吸,來,呼氣,吸氣……妳的呼吸太淺太快了,放慢些。慢慢來,對,慢慢的,深呼吸,妳能吸到空氣的,來,吐氣……別緊張,放鬆一點,對,慢慢呼吸……」

帳篷門口擠滿圍觀的人,申屠龔無暇分神,只關心身邊這個女人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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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鐘後,申屠襲放開袋子。

帳篷的門已不知何時被拉上。

段烈的眸子逐漸聚焦,枕在他腿上,她覺得腦子還有點昏昏沉沉,可是身體已經恢復知覺。

「我又發病了,真糟糕,我還以為我已經痊癒。」她輕輕地道,有些悵然。

申屠襲撫著她那漸有血色的臉。

「妳還是很怕霧,對不對?」

段烈點點頭。「好可怕,霧好可怕,一想到爸媽因為大霧而在高速公路上出車禍,我就不能動彈,也不能呼吸……」

撥開她額上的發,為了能讓她輕鬆呼吸而克制住想擁緊她的欲望,申屠襲無奈的歎息著。

他原先就不想來露營,沒想到段烈沒能擋掉鄭倩倩,原本還想賠錢了事,但她堅決不肯。

她再三保證她已經痊癒,而他也觀察了好幾天的氣象,原本打算只要有一點陰雨的可能,他就要半途退出。

怎知降雨機率零,並不表示不會起霧!

「妳應該知道過度換氣會讓妳二氧化碳過低,而血液中二氧化碳濃度不夠會出現呼吸性堿中毒,妳怎麼還呼吸得那麼快呢?」避開有關段烈父母的話題,申屠襲柔聲斥責。

生命所需的氧氣,其實並不是愈多愈好,若血液中沒有足夠的二氧化碳,會促使血管收縮,嚴重時還會造成致命的休克。

段烈仰頭看著申屠襲。

她第一次發病時,也是被他抱著。

國三時聽到爸媽的死訊,她在課堂上昏厥,是他抱著她沖到保健室去。

那時候,他的身高沒有高她多少,爆發的力量卻很驚人,據小霓事後告訴她,小襲那時急得頸子上的青筋都浮出來了,一到保健室,護士阿姨接手照顧她後,他就癱了。

後來那段悲傷的日子,她的換氣過度症候群不時發作,他從不知所措到變成急救專家,每次都救了她一命。

或許是因為這樣,他才會在那個夏天擁抱她,不讓她被負面的情緒所席捲。

「我也不知道,我不能呼吸……」段烈吶吶的說道。

聽著那怯生生的語氣,申屠襲真是心疼。

該死,他的心老是這麼疼,或許有一天他會心疼而死。

「喂,妳把我快嚇死了。」抓起她的手放在他的胸口,申屠襲歎了口氣,「我下次不會再相信妳說妳已經好了的屁話。」

段烈聽了,綻放淡淡的笑意。

「我也不敢再逞能了。」

「妳要是真的不敢,那就謹記著這句話,早晚背誦三次。」

「這太嚴重了吧?」

「對妳這個不聽話的小孩要用重罰!」

「我不是不聽話的小孩……」

「還狡辯,妳就是個壞小孩。」

「這不公平,你以為我願意不舒服嗎?」

「妳是不願意,但妳沒有防止呀!」

「小襲,你好嚴厲,我難得給你抓到小辮子。」

「哼,這叫風水輪流轉。」

知道申屠襲是故作輕鬆的轉移話題,段烈笑了笑,接著歎口氣,將仍被握住的手輕拂他的胸口。

「我只是想,因為我,你好久沒有上山露營了。」

熱愛運動的申屠襲還滿喜歡露營的,可是因為她的病,在山裏遇上起霧的機率又很大,所以他也跟著不再上山。

而最近因為邢定熏的事,他的心似乎一直無法開朗,所以她想讓他上山活動筋骨,並且散散心。

申屠襲冷哼一聲。「露營?我有太多興趣,光是打球還有被路卡操就沒空了,哪有空來露營?」

他的話讓段烈挑高了眉。

「那你這次為什麼來?」

這一問,他瞬間臉色軟化,深深的凝視著她。

為了妳已經不怕霧的一絲可能性……

「為了八千塊啊,車子烤漆很花錢耶,來參加才值三千塊,不來貴一倍多說!」申屠襲口不對心的道。

「小氣鬼!」

「對,我就是小氣鬼。」

「喂,小氣鬼,帶我回家好不好?」

「沒問題,我早就不想當那些人的老媽子了。」

「對了,還有一件事,你等一下碰到方展嶽,別提他臉上的傷喔。」

「傷?什麼傷?」

「昨天有頭笨牛揍了他,他的臉現在超腫的。」

「哼!那只色狼,大概又碰了哪個傢伙的心上人吧,活該被揍。」

段烈聞言,情不自禁的笑了。

申屠襲雖然不明白她為什麼開心,不過只要她開心就天下太平了。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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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6 18:16:24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由於段烈臉色難看至極,自然沒有人敢阻攔申屠襲帶她離開,雖然有許多惋惜的目光追隨著車子,不過一會兒,他們倆就徹底擺脫了這次的露營。

山裏天氣變化大,但沿著曲折的山路盡速下山後,天氣意外的晴朗,別說霧了,單是從車窗射入的陽光,就足以將人燙得脫皮。

段烈回頭看看那座山,內心說不出是什麼感覺,然後又轉向申屠襲,他正轉動方向盤,將車往省道開去。

他總是這個樣子。

平時神經大條,個性一直線又粗魯,可是該溫柔、仔細的時候,又讓人挑不出毛玻

如果,再多一點點愛情的成分,她會毫不猶豫的沉淪。

比起對範青霓無疾而終的愛戀,她對申屠襲的情意又多了幾分。

無法測量的愛情,也有輕重多寡的分別。

段烈無法不這麼想。

如果,範青霓讓她覺得安穩寧靜,那申屠襲就是讓她直接安穩寧靜,連「感覺」都不需要。

他是個高度的行動派,和他在一起,她沒有多愁善感的機會,她單是被擺佈就夠了。

她絕不是個沒有主見的人,但在她無法自主時,只要在他身邊,她知道自己不用害怕。

這種毋需恐懼的篤定,在長長的人生中,有多少人能夠感受?

而像他這般的存在,在長長的人生中,她又能夠遇上幾個?

光是這麼想著,她便害怕失去,好奇妙,因為他而無懼,又因為他而恐懼。

可是她的心情起起伏伏沒有道理可言,而隨之增生的愛,也更加猖獗,或許只要一個不注意,就會從她身軀的某一處爆發出來。

被他拋上雲端,唯一的念頭,就是希望他在地面接住自己,女孩子是不是都是如此?

貪心的不要他去承接別的女孩,只看自己一人,那一雙大眼只為她專注,誰也不看。

可是,申屠襲是用她對範青霓的專情來確信世上還有堅貞的愛,能夠接受她移情別戀嗎?

那雙溫柔的大手還會接住自己嗎?或是,就任由她這個浪蕩女墜落,跌至地獄呢?

乾脆什麼都不要說吧。

就待在他的身邊,愛不愛都不管,只要享受他的溫柔和體貼就好,任他在她身上點燃欲火,而她加倍奉還。

他性感的肩頭是多麼的誘人,令她目眩神迷,若失去噬咬那兒的權利,那她不想活了。

真的,她不要活了,那太痛苦,她不要再失去所愛的人!

所以就算說謊,就算違背自己的心意,又算得了什麼呢?

她是個虛偽的女人,為了他可以變得更虛偽,連靈魂變得污穢都無所謂,這是身為女人的特權,不是嗎?

被身為男人的他擁抱,與他四目相對時被貫穿……

段烈的身體內有股熱流湧動,下身變得沉重,胸口被冷氣吹拂之處的寒毛立起,耳邊震盪的音符好似他的粗喘,她渴求碰觸他,更想用舌頭舔他,讓他瘋狂的點燃她身上的情焰。

第一次,她對他產生情欲,而不光是單純的欲望。

想到他萬一知悉她的內心後,不知會以什麼樣的輕蔑眼光看她,甚至背過身去,段烈不由得呼吸困難,手指尖端開始麻痹。

「小烈,妳怎麼了?」急忙停下車子,申屠襲拔下安全帶,橫在段烈面前,焦急的問道。

眼前的她呼吸變淺,是過度換氣的前兆,他連忙將手按在她胸口,注意著她的呼吸狀況。

她全身發燙,微微顫抖著。

「妳慢慢呼吸,小烈,放輕鬆!」申屠龔呼喚道。

段烈突然用力勾住他那古銅色的頸子,傾身用力一吮咬,接著,她嘗到血腥味。

「申屠襲……」

她喜歡他的味道,包括血的氣味,光是聞到便足以令她情狂。

聽著那無意識一般的嬌喘,申屠襲血氣翻騰,往下腹聚集,對她輕易便產生了反應。

天,她好甜,也好狂野……

不行!她是發病了啊,他真是靠下半身思考的野獸!

「小烈,妳又發作了,深呼吸,乖。」與她拉開距離,他難堪的以姿勢掩藏欲望,藏不住濃烈動情的聲音亦故作自然。

聞言,段烈搖搖頭。「沒有發病,我沒有發箔…」

不間斷的否認,反過來扳住他的指尖像十塊熱炭,她的溫暖氣息輕輕吹拂在他耳邊,下一秒變成吮含,傳來又麻又癢又難耐的感覺,他舒服得幾乎都要軟化成泥。

明知她身體不適,但他的「弟弟」已經蹦蹦跳了!

她的舌頭纏著他的耳垂,冷不防,她又是用力狠狠一咬。

他痛呼一聲,不由得拉開她。

「妳在做什麼?」

段烈妖精般的笑容讓人心驚動魄。

她沒有說話,只是凝視,像恨他一般的瞪著,可是手卻柔若無骨,揉著他的二頭肌,然後沿著胸肌滑落,隔著布料,在熟知的位置上又是用力一抓。

和暴力沒兩樣的挑逗,讓他瞇細了眼。

段烈沒有發病,如果他連這麼明顯的情況都搞不清楚,那他就該去撞牆了,因為他該死的無視於她的主動,所以她故意惹怒他,是這個意思嗎?

他當然想擁有這個莫名酷傲的女人,想讓她婉轉承歡,她敢要,他沒有給不起的道理。

只要她沒發病,他隨便她。

「小烈,妳想要嗎?」申屠襲啞著聲音問道。

段烈沒有回答,僅是邪媚的舔了舔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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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車潮洶湧的省道上車震,絕對不是個好主意。

申屠襲煩躁的坐回駕駛座,瞥了下段烈冷然自若的表情,再度發動車子,踩下油門。

沒多久後,他已經將車子停進汽車旅館的車庫。

關上車庫的門,他才拔出鑰匙,段烈已經消失在二樓的房門口。

他趴在方向盤上深呼吸,粗濁的喘息聲和下體的疼痛,著實連他自己都不能相信。

他不是第一次和段烈上床,也不是沒被她勾引過,他深深知道她的魅力,那個酷女孩在床上的坦誠和熱情,可以讓人光用想像就發洩了。

而且,她今天無比溫柔、甜美和誘人,超乎尋常的吸引力令他快要失控。

但讓他遲疑的是,以前他們走省道,經過一間又一間的汽車旅館時,總開玩笑稱呼那是炮房,對於用來發洩欲望為主要功能的建築,一點進去的意願都沒有。

可是,現在他已等不到回家。

情欲淩駕理智,申屠襲下了車,往二樓走去,氣息不穩的打開門。

段烈像個女王一般,仰著頭坐在床尾,目光好似責怪他的拖延。

但此刻,申屠襲內心的拒絕之聲大響。

他不知道自己在遲疑什麼,但看著段烈坐在那裏,他覺得有強烈的違和感和不自在。

他不該讓她坐在那張床上,他不該在這種發洩欲望的地方擁抱美麗的她,那讓她失色。

他們根本不該進來這裏的!

身體和心智互相叫陣,內心被兩個戰鬥中的巨人翻弄得淩亂不堪,申屠襲板起一張冷臉。

段烈靜靜的看著他,想觸摸他的欲望並沒有消退半分,她按捺不住那種心焦,舉起手柔媚的招了招。

申屠襲只一眼,便連思考都沒有辦法了。

他正要上前,一陣電子音突然響徹雲霄。

同樣受驚嚇的兩人,欲火被澆熄了大半。

她旋即撇開臉,難為情的低下頭去,而他內心則暗啐了聲,認命的拿出手機接聽。

看面板上沒有顯示名字,遷怒一般,申屠襲臉色又難看了幾分。

「喂!」說是應答不如說是怒?,他不耐煩地對手機另一頭大吼。

另一端靜了半晌,輕柔的笑聲傳來。

「小襲?」

那似是懷疑似是低喃的嗓音讓申屠襲不敢置信。

「定熏,是妳嗎?」

申屠襲急著想問話,段烈已起身進入浴室,門砰的一聲發出巨響。

他正要移動腳步跟去,手機那頭又是一聲笑。

「小襲,你那裏好吵,是在室外嗎?」邢定熏手上把玩著園藝用的剪刀,笑盈盈的問。

由於先前失去邢定熏的消息,申屠襲只好暫時放下段烈,要自己將心思放在對話上。

「妳找到地方住了嗎?」他問得有點心不在焉。

「嗯,剛找到房子,以後應該會在這裏落地生根。我本來就喜歡園藝,一直夢想住在這裏,為了申屠他才留在國內……申屠他……還好嗎?」

邢定熏口中的申屠,指的是大哥申屠麒,申屠襲過去聽到她這麼喚,總希望她喚的是自己,可是現在,他已經不再那麼想。

「大哥他很好,最近和一個同事走得很近,據說還一起去學做麵包。」申屠襲小心翼翼的說道。

他還是怕傷害到邢定熏,雖然知道她已經有了新歡,可能早就不再愛著大哥了。

邢定熏清晰的歎息傳來,彷佛人就在他身旁。

「是李蕾嗎?」

申屠襲搖頭,「不是,是一個叫江水音的女人,她已經有男朋友了,和大哥只是同事。」

邢定熏聞言淺笑,「喔,只是同事嗎?」

申屠襲很想回答是,但他說不出口。

大哥在那個女人的面前流露出脆弱的一面,他怎麼看都覺得他們有不尋常的關係。

但是後來因緣際會,他在「歐品坊」又見過江水音一面,赫然發現她有男朋友,而且對方還是齊天諾,這情況真是讓人不知該如何理解。

此事說來話長,範青霓久居乾媽家,她乾媽有三個兒子,年紀最輕、最英俊也最花心的那個就是齊天諾,不過,他並沒有向江水音多嘴。

範青霓的名字在腦海裏掠過,申屠襲又記掛起進入浴室後便沒有出來的段烈。

耳邊溫柔的、令人懷念的聲音仍繼續著,他也不停的回話,可是,他的靈魂彷佛正站在浴室的門前,想要從門縫鑽到段烈身邊去。

申屠襲彷佛有種錯覺。

他好似愛上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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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烈坐在馬桶上,手中握緊一團衛生紙,她閉眼撐著額頭,內心悔恨和憤怒交纏著。

衛生紙拭去了她被情欲控制的證據。一大早就發情,讓她無法不羞恥,連將它丟進垃圾桶的勇氣都沒有。

一想到有人會發現這沾滿晶瑩黏稠液體的衛生紙,她就想死一萬次。

對他有欲望的同時,再次被他愛著邢定熏的事實打擊,她無端地憤怒,對象卻不是他,而是自己。

不是早就知道申屠襲心裏有個邢定熏了嗎?

既然知道,又為什麼要逃呢?

她應該跪在他的腳前,用唇舌服侍他,讓他連對話都中斷,作為她對抗那女人的方式啊!

邢定熏也是為了愛情,背叛許下婚姻誓言的丈夫,而她不過是說不出愛他,又想和他上床而已。

可是她也明白,雖然有程度上的差異,也僅是五十步笑百步罷了,都是某種欺騙。

她騙了自己,也騙了他。

上一分鐘還被身體所驅策,這一分鐘,她已覺得自己骯髒得不配為他所擁抱。

她好討厭這樣的自己啊!

過去帶著異樣的眼神看著範青霓,已經是個糟到不能再糟的經驗,這一次,她異樣的眼神竟落在申屠襲的身上。

她真的好害怕,當他知道時,會不會鄙視她?

如果人生可以重來,她想第一個就愛上他,可惜,她愛過範青霓的事實在他的見證之下,也如鐵一般的堅固。

好煩,她好煩,她什麼都不想弄清楚,連要不要繼續這種不相對的曖昧關係都無法下決心。

被情感的激流卷住,腦海中被某張臉占滿,名叫申屠襲的敵軍,一塊一塊的佔領了她心中所有的領域。

為什麼明白了愛情的同時,卻讓她像是吞咽地獄之火一般痛苦?

正當段烈心煩意亂,快要受不了時,門板上傳來輕叩聲。

「小烈,妳不舒服嗎?」

申屠襲的問話愈是溫柔,段烈便愈是煩惱。

為什麼要愛上這個有感情潔癖的男人,為什麼要這麼瞭解他,為什麼自己不是個和他一樣直線條的白癡?

如果那樣,或許她就什麼都不會在意了。

申屠襲掛斷電話後在床上呆坐下半晌,好不容易才回到現實,想起還待在浴室裏不出聲的段烈,他趕緊敲門。

然而門後面好像是一堵牆,安靜得讓人心慌。

糟了,小烈是不是昏過去了?

一想到此,當他打算有所動作時,門被打開,而段烈冷冷地看著他。

「妳怎麼關在裏面不出來?」申屠襲這才安心了些。

段烈搖搖頭,舉起腕表。

「快兩個小時了,我們出去吧,我想回家。」

申屠襲點了下頭,拉著她的手就走,打算再思考清楚一點後,再對她作出最好的決定。

段烈則是因為他的碰觸而感到既快樂又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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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的任性,便是它不在乎任何事,總是依照自己的步伐向前走。

暑假很快的結束,新學期開始,心裏還記著該嘗嘗月餅,怎知道耶誕節已經只剩一個月就要到了。

今年的聖嬰現象讓十一月仍和夏天沒兩樣,吹冷氣吃著冰棒的夏日景況還是存在著。

在這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四個月中,很多事情變化著,也有很多事情沒有變化。

申屠襲升上了大二,依舊為了寶貝愛車而在「歐品坊」被沈亭語操。

只是,他無法再踏進段烈的房間。

他每天從自己的房間看向段烈那緊閉的落地窗,心緒已然和過去不同。

段烈沒有變,還是一樣酷,有著一股讓他安定的力量。

但是他變了,所以這個從小到大陪在自己身邊的好朋友,已經有了不同的存在意義。

他每一天都瘋狂的想看見她,連夢裏都和她纏綿。

從十七歲開始,每個月有超過一半的日子睡在她的床上,而現在,他因為難以再跨過去,因而每夜用手和想像排解欲望。

雖然很不滿足,但他覺得應該如此。

他就是不想污辱她嘛!

在沒有想清楚之前,他覺得下上不下、不明不白是對她的不尊重,她值得最好的對待。

想念無遠弗屆,她近在咫尺,卻好遙遠。

明明他只要大腳一伸,這三十公分的距離根本不是問題,但他就是不該跨過去呀!

每一晚,他都在這種拔河的狀態之下度過前半段,而後半段,他總是想她想得心慌意亂,然後近乎生氣的摩擦兩腿之間。

他氣自己為什麼在思考的時候還能欲火中燒,氣自己還必須借用記憶中的她才能發洩!

這種無緣無故令人煩躁又矛盾的感覺,除了愛情,他已經沒有別的答案了,但是,這個答案更讓他陷入兩難。

段烈喜歡範青霓啊,她喜歡的是像精靈一樣的女孩,而不是他這個如假包換的大男人啊!

從來也沒有聽說她看上任何一個男人過。

而且,她是個死心眼的人,搞不好現在還愛著小霓。

他好嫉妒小霓那個遠在日本,什麼都不做,卻能霸著小烈內心的女人。

有一晚,他甚至夢見某種類似角色交換,段烈騎在他身上的夢。

被嚇醒後,他幾乎想用枕頭悶死自己,可是他沒那麼做,因為忿恨的他得先下床換下濕掉的內褲。

看著內褲上頭白濁的液體,申屠襲再一次確認自己是個臭男人,不會是個軟玉溫香的女人。

是不是要變成女人,才能得到段烈的愛呢?

或者是,他就算是個女人,她還是心系著小霓?

每當他這麼想,就更覺三十公分史無前例的遙遠,更是無法跨越。

他好怕,他一跨過去,會撲倒段烈,逼得她開口哀求時,拷問她是否愛他。

但他更怕,萬一他真這麼做,段烈卻說不愛他,那麼他會失去活著的力量。

在他的夢裏,段烈曾在某個森林裏讓他擁入懷中,遠方有著如打翻的珠寶盒一樣的美麗夜景,更遠的地方有著黑色的大海,她殷殷地說著好喜歡他,好愛他之類的話。

連幻想都能如此具體,申屠襲自覺離瘋狂不遠,可是心底又矛盾的覺得安詳。

他愛上了段烈呢。

她是一個本來就該被愛的物件呀!

夜風微涼,申屠襲決定再想清楚一些。他趴在欄杆上,看著段烈的落地窗,想像著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

這時,手機突然響起,申屠襲恍恍惚惚的接起。

「喂,哥,什麼事?你要找定熏?啊,你要離婚?要當定熏的面簽字?啊,要我幫你找定熏?我最近打電話也聯絡不上她耶……很急嗎?喔,這麼急啊,我可以想辦法,但不保證能找到她,好,先這樣了,拜。」

申屠襲掛斷手機,一回神,方想起電腦在前幾天自己抓狂的時候已經被摔爛了,他還沒有錢修理。

可是大哥說得那麼緊急,再不離婚,他的心上人就要跟人跑了。

那就去找小烈借吧。

他可是有正經的事找她,不是為了滿足自己邪惡的欲念喔。

下意識幫自己找了個藉口,申屠襲再也忍受不了寂寞,飛一般的跨越了三十公分的距離,推開那從未上鎖的落地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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