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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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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6 17:57:26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兩個人站在小小的艙房內,看著床上再度高燒昏迷的男人,不發一語。

  「妳是怎麼折磨他的?」陽青冷冷問道。

  身為被質問的對象,龍海兒卻不知該怎麼回答。

  當她一醒來,便發現男人體溫異常灼熱,幹著急了一陣後,只能陰著臉,去尋只想照顧所愛人兒的醫怪。

  果不其然,陽青非常直接地表達他的不悅,不情願地隨她前來,一進了房,便陷入異常好奇當中。

  照理來說,他的傷口沒有惡化,所以理論上應該不會再發熱,更別說燒成這副針藥並用才能降溫的情況。

  待他仔細檢查傷口,終於發現易航在無意識間握緊了雙手,尚未接妥的指骨複又施力,故才引起高熱。

  可他傷勢極重,加上敷了傷藥,無論如何都無法使用手指才是呀!他是無意識間為了什麼而猛然動作嗎?

  雖然只是簡單的發熱,倒勾起陽青的興趣。

  「我要知道,就不會請你過來了。」龍海兒誠實說道。

  見將養了十來日,臉上的傷口漸漸消失,好不容易呈現開朗的面龐上,僅一日清醒後又是不知世事,她的心中急得不得了。

  她不知道那個「不明原因」,起因於她。

  醫怪嘖了聲,為了要幫易航重新處理而生氣,他想將全副心神花在調理心上人虛弱的身子骨上。

  「若非妳有恩於我,加上出兵金陵救回小煙是托易航的福,我定讓他苟延殘喘,要醫也等小煙康復再說。」陽青叨念著,口頭發洩他的不滿,抱怨的成分居多。

  龍海兒不言不語,佇在一旁,等到陽青用細綿紗包好患處,她方啟聲。

  「這傷又加重,他的手好得了嗎?」擔心讓她放軟聲音。

  陽青聽那柔軟心疼語調,倏地半疑半信地抬起頭來。

  龍海兒身居要位,向來軟硬不吃,這是破天荒頭一回聽見她吐出軟弱語氣。

  看來男寵一說只是障眼法,霸道的海上女神為了一個男人出兵,還為了他掛心至此,不可能只為了他的造船技術,只有一個理由能解釋!

  「妳真傾心於他?」雖是問句,但陽青是肯定問道。

  龍海兒皮笑肉不笑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就連面對當事人她都不承認了,所以她更不可能向不相關的人承認這件事。

  「你是來治傷,還是來當探子?」龍海兒不答反問,算是回答。

  好一個挑釁的態度啊!陽青嘖了一聲,心中有了決定。

  於情他不想幫這傲慢女人,但于理他該報恩,若非她的插手介入,他不可能和小煙有好結果。

  「給我三個月,包准讓他的手遠勝當初,否則醫怪二字和我一身醫術從此如東逝水。」陽青定然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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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個月後,易航果然依言痊癒。

  在玻璃油燈飄動的光芒中,易航看著剛拆下紗綿的手指,抬動了動,手指骨早已不會疼痛,雖然不太靈活,可已能隨心所欲地自由活動。

  奇跡似的恢復,對他來說,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

  正在笑想,木門被人推了開來,易航反射性地抬起頭,身子亦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幾分。

  龍海兒表情無波,倒是將這個反應盡收眼底。

  「怎麼,這麼長一段時日的相處,你還會怕我?」龍海兒森冷問道。

  易航忙搖頭,那絕不是害怕或恐懼,而是一種該壓制的雀躍。

  「易某不敢,只是不太習慣和龍大小姐如此親密……女子貞節事大,不該玷污姑娘名聲。」易航朗聲說道。

  看著那張端正的臉龐,還有那份凜然態度,龍海兒輕輕笑了。

  玷污她的名聲?她還想具體佔有他呢!

  「若不是你身子帶傷,夜夜服了湯藥便昏迷不醒,我早吃了你!」籠海兒不在乎地說。

  話一落地,也不管男人的表情青紅交錯,便逕自走到屏後,解開身上紅衫,擰了大方巾,替自己淨身拭臉。

  船上清水珍貴只能擦澡,勞累的龍海兒相當滿足于這種小小享受。

  白色屏外易航臉色漲紅,心裏念著非禮勿視、非禮勿聽,但那輕籲聲和水聲,讓處變不驚是樁不可能的任務。

  他忍不住蠢動的欲望,大眼往白屏瞄去,一曼妙身影映在屏上,手上拿著巾子從頸子向下滑動,貼著細緻的肌膚,在渾圓和小蠻腰上起伏,在修長的腿上來回。

  有個成年男子在屋裏,還能如此泰然自若地淨身,龍海兒毫不在乎,但三個月以來,易航根本無法視而不見。

  有很多事情不是習慣二字便能了事,如此誘惑任何凡夫俗子都不能拒絕,可他不能這麼卑鄙。

  禮教及時發作,易航用力咬了下唇。「龍姑娘……」

  「又有什麼事了?」

  「我先出去……」

  「不成,你腿傷未好,不准你走動。」

  「腿傷已好了大半,陽大夫說我可以試著走動……」

  聽見違逆的話語,龍海兒隨手披了件伊斯蘭風味的血紅紗衣,系了金色流蘇汗巾,從屏後踱了出來,瞇細了眼。

  易航臉色似霞,可總是未笑,那抹童真微笑,不知從何時起消失不見,當兩人相處之時,他總是竭力在疏遠她,不讓她靠近。

  「你倒是很聽陽青那庸醫的吩咐,怎麼,我的話就不重要了嗎?」未意識到自己的比較基準,龍海兒冷淡問道。

  易航又是搖頭,雖然衣衫若隱若現藏不住龍海兒大好春光,但總比赤裸時造成的無邊邐想好得太多,他浮躁的心神終能沈著一些。

  「手傷好得差不多了,既然有手有腳,總不能日日煩陽大夫服侍我。」易航說道。

  龍海兒一聽,又瞄了眼那十隻長指,表情轉為柔和,走了幾步,落坐在床沿,捧起他的雙手。

  他最珍惜的手、他的工具,總算救了回來。

  認真於製圖造船的他是最好看的,最讓她著迷的,她不願再也見不到他執著的模樣。

  「動幾下給我看看。」

  聲音中又含有那種極為重視的感覺,易航心頭又是一跳,還是依言動了幾下,果不期然,又見到龍海兒綻放光耀的笑容。

  不過就是一抹安心的微笑,卻反常地散發巨大的威力,讓他幾乎不能言語,想要回避那筆直的眸光。

  他的傷一天好過一天,她的笑容在他心中的力量也愈來愈大,快要不能承受。

  「哼!醫怪果然名不虛傳,他可曾提到會有後遺症?」龍海兒不放心地問,帶了幾絲莫名的嫉妒。

  是的,嫉妒自己不能親手醫治,而要倚靠他人,向來用人不疑的她,第一次因為太過在乎而喪失平常心。

  易航不能明白龍海兒言語中的不甘心所為何來,可他有點暗暗的開心。

  開心於那言語底下的溫柔,更開心於那溫柔來自於她。

  「陽大夫說已經完全痊癒,不會留下任何問題。」易航溫柔地回應。

  龍海兒嘖了聲,他的模樣讓她的妒火驀地熄了,心情再度回到兒時,心念一動便向他身子撲去。

  嗅著他的氣味,感覺他的體溫,讓自己在他的胸膛上磨蹭,而不是像兒時在他懷裏不敢或動。

  正在全心全意感覺,頭頂上卻傳來一聲輕微的歎息,然後她便被人輕輕推開,被迫對上一雙明亮的眼眸。

  「龍姑娘,男女授受不親。」易航壓著聲音。

  手能動了,這種親熱舉動就不能由著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太過踰矩,太過驚世駭俗,太過讓人沉迷,迷戀得快要忘記自己是誰,只想撕開她的衣衫和她纏綿。

  她是個姑娘,也是龍族的少主,這種不堪的話傳了出去,鐵定會被人津津樂道,讓她怎麼做人?

  除了言語之外,首次被易航以行動阻止,龍海兒冷笑了聲,原本放鬆的身子繃緊,雙手反扣著男人的手腕,往兩側拉開,又撲了進去。

  就算是趁人之危也無妨,無人能阻止她緊擁他的一切。

  她要定了他,就算他不肯,她也放不開這個美夢成真的瞬間。

  「不准動!再動我就宰了你。」龍海兒恐嚇說道。

  看著龍海兒的發旋,易航無奈一笑。

  打從三個月前某天早上因刺激而發燒,他醒後便暗地央求陽青協助,那冷漠的男人蹙眉深思,也沒句好或不好,可從那一夜起,他夜夜安睡到天明。

  唯有就寢前,龍海兒慣要淨身一事,還是讓他血氣翻騰,不過咬牙忍忍,昏過去後便不怕了。

  但拆了綿紗後,陽青沒留下任何讓他昏迷的湯藥就走,今晚,他怕自己把持不住。唉!他該怎麼面對這個霸道的姑娘?

  「龍姑娘……」

  易航話還沒說完,龍海兒便硬生生打斷了他。

  「叫我名字!那句龍大小姐或龍姑娘從你口中冒出來,刺耳得很。」龍海兒命令道,習慣發號司令的她,即便是這種時候,也要以最快的方式達成。

  易航又是一聲歎息。「易某不該踰矩。」

  「那我也叫你易航,就扯平了。」

  「這事情不是扯平如此簡單而已。」

  「不然,你要怎麼才肯叫?」

  「能喊妳閨名的男子,只有妳的夫婿。」

  聽到一個極怪異的名詞,龍海兒不情願地揚首。「七大洋上,知道我名字的人多得是,若是他們都來我跟前喊名認姓的,我哪來幾百個身子嫁?」

  嗔怒的語氣、難以駁斥的歪理,在在讓易航語塞。

  龍海兒見狀一笑。「沒法反駁了吧?呵呵!易航……易航……」笑完竟是不斷吟道。

  易航聞言,胸口漲得滿滿的,眼前一片蒙矓。「海兒……」

  未經思考的話語脫口而出,讓易航被驚醒,而龍海兒亦驚,下一瞬間,便又抱得更緊。

  低而柔的聲音,早已不復少年的清亮,可是一樣迷人。

  酒愈隙愈香,夢想思念亦同,十年足以讓一個小小希冀長大為信念,她早已決定此生唯一的男人,除了易航不做二想。

  好不容易,他喚了她的名,讓她如置天堂,圓了她的幸福和驕傲。

  這名字伴了她十八年,但出自他的口,便有了新的意義。

  「易航,一直喚我海兒,別改口;只有你可以這麼喊我,我也只響應你,懂嗎?」

  易航不能言語,腦子亂成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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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夜心緒紛紛擾擾,不知何時入睡的易航,被耳邊的吱吱喳喳聲拉離混亂的夢境。

  沒有預料的雄性情欲來襲,心亂了之後,再也無心多想,帶著傷的身子骨自發性地停工,煩悶在夢中繼續騷亂。

  他不是傻子,當然能感覺到,但不能不納悶,龍海兒言語中的情意究竟是何緣由?

  明白的、單純的情感,只指向一個字;但那個字可是如此輕易?

  他們先前分明沒有交集,怎麼能孕育出那種美麗狂暴的情感?

  耳邊嬌言甜語仍在繼續,卻不是龍海兒微低的聲線。

  「他是生得不壞,眼是眼、鼻是鼻,但也不是貌比潘安,說是小白臉還不如說是工匠臉,海主子怎麼會中意如此嚴肅的男子當男寵?」

  「唉!小玄,易航本來就是一介船匠,手藝極佳,能領著人在兩個月裏打造出一批船艦;另外,龍族中從無女妾亦無男寵,海兒自有她的想法。」

  一聽到「海兒」二字,易航猛地張開了眼,總枕在手臂上的狂野姑娘早已不知去向,眼前倒有兩名絕色,大模大樣地笑望著他。

  被人盯著看的感覺極其詭異,更別說是躺在床上被女人這樣看著。

  那一身墨黑衣裳的女子,笑吟吟地蹲在床前睇望,他認得出是龍海兒的至交好友殷小玄,殷族的毒姬,更常被人稱作禍水、天魔星。

  而站在她的身後,那仙靈離俗、不食人間煙火的則是龍海兒的親表姊阿塵,任龍族大司獄一職。

  見易航清醒,殷小玄笑嘻嘻地拍著手兒。

  「喲--醒了醒了,看你一直睡,咱們什麼都不能問,醒了正好!」殷小玄一面笑說,一面往床上靠近。

  就算知道龍族男女不在意男女之防,但眼前毒姬不知安著什麼心,易航急忙往床板靠去。「殷姑娘請自重,別再靠近了。」

  殷小玄媚眸一轉,分明不懷好意,可還是笑臉盈盈。

  「哎喲,我想來瞭解一下你有幾分本事,能讓海主子獨排眾議,將你護在這房裏當男寵!」

  好戲耍他人的殷小玄不只是說,更欺上了易航的身,俐落地解起他的衣裳,老辣的模樣似是上青樓嫖易航似的。

  豔麗的姑娘近身,還有股強烈的香氣,易航不知怎地心中好是反感,伸手一推,另一手拉緊了衣襟,不讓殷小玄再動作。

  易航分明不配合,讓自恃甚高的殷小玄退後了點,抄著雙手嘟起了嘴。

  雖和龍海兒是不同風情,但她的美貌也絕非俗麗,這個男人不但坐懷不亂,還無動於衷,讓她好生挫敗。

  身為女人的尊嚴被挑戰,她只想要挑戰對方身為男人的尊嚴,以為小小報復。

  「喲--你只肯陪海主子呀?為她守身?」殷小玄受拒,面子掛不住,便口不擇言說道。

  聽聞那話意含不堪,易航臉色陰沈下來。

  三個月來,除了陽青和一個少年入內服侍,他未再踏出房門,自然漸漸淡忘「男寵」一事,今日又被人提起,他又掉進難堪的情境裏。

  就算身不由己,但他的確在眾人面前接受了那個交換條件,以讓一家平安無事。

  易航撇開了頭,艱難地說:「易某不知姑娘言下何意。」

  殷小玄鼻子裏哼了聲。「你不是海兒的男妾?讓我見識一下你的床上功夫嘛!男人不應該這麼小心小肚的!」

  不明白殷小玄向來口無遮攔,純是小孩心性,易航耳裏熱辣辣的。

  「這太荒唐了!」

  「荒唐?你當男寵就不荒唐?我只是小小好奇,想知道你是身負何種異稟,能讓海主子這般著迷!」

  「殷姑娘,請妳住口。」

  「小氣鬼!問問也不行嗎?」

  「妳那是和人商量的語氣嗎?」

  易航說得咬牙切齒,殷小玄聽得立眉豎目,始終人在局外的阿塵卻掩唇微笑。

  見兩人僵持不下,她伸出右手扯住殷小玄的黑袖,惹來了怒火燒紅的雙眼。

  「阿塵,妳別攔我……」

  殷小玄氣急敗壞,原想繼續胡說八道,不料阿塵一笑,扳過殷小玄的小臉,熱愛美麗事物的殷小玄眸子一瞇,瞬間將火氣丟到爪哇國去。

  「阿塵,妳真是個仙女下凡……」

  「小玄,龍族沒有女妾男寵,過去沒有,現在沒有,未來同樣也不會有。」阿塵聲若仙樂地說。

  殷小玄原本神志喪失,一聽那話,小嘴又嘟了起來。「可海主子明明收他做男寵呀!」

  「就算海兒收了他,那他也只是海兒的房內人,若海兒侵犯到妳的領地,去玩弄妳的夫君白藏,妳可能忍受?」

  「那可不成……I

  「這麼說就對了,況且白藏絕對不會答應讓妳和別的男人春風一度的。」

  「呸!我才沒想和別的男人春風、夏風咧!不過就是動口不動手,問問而已嘛!況且,我前些日子制了上好的媚藥,萬一他應付不來海主子,我還能送他幾枚,助他重振雄風,真是好心被當驢肝肺!」

  「別這麼天不怕地不怕的,惹了海兒和白藏,妳的好日子就結束了。」

  「知道了嘛!」殷小玄邊說邊嘟著嘴,一副被人誤會的可憐模樣。

  阿塵趁她退開,偷望了易航一眼,正如她所料,易航並不是個複雜的人,滿臉不解神色。

  她笑著向端坐床上的易航福一福身,而後方又啟聲。「易公子,我名喚阿塵,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我能為您解答。」

  確如她所想,易航一聽兩人對話,徒是加重疑心。

  阿塵方才說了,龍族中沒有女妾男寵,就他的經驗中亦同意此說法。

  龍族尚一夫一妻制,絕對不和不愛之人結合,至愛在抱,自然毋需再擁他人入懷;龍海兒當眾宣佈他是男寵,不正是自打嘴巴?

  另外,龍海兒對他的多所保護又是為何?

  最核心的關鍵問題是,龍海兒究竟為何要幫他,幫他幫到像是拘禁他在身邊一樣?

  疑惑沒有解答,易航不理縮在一旁哀怨的殷小玄,一對清朗的眸子望向可能有答案的阿塵。「塵姑娘,妳可知道龍大小姐為何執著于易某?」

  這男人一出手便要擒王,偏她什麼都能回答,唯有這個問題,她無權置喙。

  阿塵為難地一笑。「易公子,這個問題,您該問海兒,而非阿塵。」

  明明同意要回答,卻又拋了問題回來,搞得易航一頭霧水。

  他有一種被人蒙在鼓裏、操弄在手心的感覺,龍海兒好比是如來佛,他則是飛不出五指山的孫悟空。

  這麼多問題一天不解,他就懸在半空中,胸口悶得難受。難受被人無端加深,真不明白這兩個姑娘為什麼出現來擾亂一池春水?

  「那兩位所為何來?」易航有些不耐地問。

  殷小玄和阿塵四目相對,精光交會,殷小玄率先開口。「嘻嘻!咱們要請你到甲板上一趟。」

  「甲板?龍大小姐要易某養傷,不得出去。」

  「海兒那頭由阿塵來擺平,今兒個時機正好,有個儀式絕對要公子來完成。」

  「儀式?」

  「是呀!易航你好歹是個男人,別再婆婆媽媽了,跟著咱們走就是了。」

  易航只能糊裡糊塗地被兩個姑娘一右一左挾著,走出三個月未曾離開的艙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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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6 17:57:39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從大明沿海離開之後,轉眼已過三個月,這段時間,龍海兒領著幾個武力戒備的戰船隊,自然沒有人敢來送死,一路極為平安地趕路。

  可是商船水龍隊則不是那麼順利,由於載滿金銀珠寶,幾次由水龍隊首舵海鷹捎來的信上,都呈報遇上了海盜。

  雖沒得逞,也讓龍海兒十分擔心,沒有半日下帆地前往保護,然後再一同前往座落在大海中,她爹尋到的世外天堂。

  水龍隊經商得來的財富,是用來建設神鬼不知、沒有任何人煙的新港之用,自然十分重要。

  總算天從人願,今日天方亮,看到水龍隊朝著他們航來,待吩咐下帆讓兩邊的船員稍作休憩,龍海兒便被人請到水龍隊的海吟號上議事。

  她一出海吟號的船艙,便聽見百來艘船隻都在鼓噪,尤以她的座駕海翔號上最為瘋狂,她眸一凜,腳下一點,使著輕功一躍回到船上。

  眼前所見,讓她內心一沉。

  見主子回船,船員們不敢硬觸其鋒自動讓開,人群中,原應乖乖待在艙房的易航,不知何故上了甲板。

  清朗純樸的面容上,有著被人羞辱的陰暗神色,高大碩長的身子,給無數指責重重壓著。

  站在易航身邊的,還有身兼龍族大司獄的阿塵,和窩在一富貴人兒懷裏的殷小玄。

  「這是怎麼一回事?」龍海兒放聲問道。

  眾人噤口不語,阿塵卻迎面走來,毫不畏懼。

  「海兒,我要執行龍族的律法,這男人犯了背叛之律,不死也應終生囚禁,不得再見天日;妳數次以他身子未愈為由,不讓我執法,今兒個他身體復原得差不多了,該為他上枷鎖了。」

  龍海兒一聽,眸光一冷。

  阿塵鐵面無私、公私分明,從未摻雜個人感情,今兒個她要在眾人面前執法,自個兒若不趕快想出一個法子,讓易航被上了枷鎖,不知會是多麼屈辱的情景。

  他的工匠雙手不能被上手銬!

  「他是被人利用,親族全為朱棣控制,不得已出此下策,供其趨策。」龍海兒冷靜說道。

  阿塵輕輕搖頭。「無論如何,他背叛是實,自當承受一切惡果,」

  「情理法三者,法字在後,情理為先,論情論理他都不該受這麼重的責罰。」

  「易航所作所為自有他的情理,但是海兒,妳乃龍族少主,一族都想做的事情,難不成妳要阻擋?族人的情理又該置於何處?」

  「阿塵,妳今天是來刁難我的?」

  「身為司獄,阿塵是職責在身……」

  阿塵不卑不亢地說完,龍海兒的傲臉已然鐵青,她轉頭看著一旁堂堂立著、不言不語的易航,於心不忍。

  阿塵說得有條有理,可她身為一族少主,縱想幫他,也得讓眾人心服口服才成。

  易航真的不是那種無恥小人,他情非得已呀!

  「阿塵,不能再緩一緩嗎?」龍海兒冷聲問道。

  阿塵聞言,忍不住笑了。

  看來她判斷得沒錯,龍海兒應是對這男人有情,就讓她來成其好事吧!

  一這麼想,阿塵便對著龍海兒單膝點地。「少主,您有一個辦法可以救這個男人。」

  被身為司獄的阿塵特意喚著少主,龍海兒的粉臉幾不可見地微紅了,說不清是喜是怒。

  見狀,向來有話不吐不快的殷小玄,忙從夫婿懷中跳了出來。

  「是呀、是呀!方法就是選易航為首領之夫就好啦!無論什麼刑罰都能豁免呀!」殷小玄嬌聲說道。

  此言一出,原本靜默的四周便爆出各色各樣的反對聲浪。

  「天哪!這男人是首領之夫?那咱們就不能動他了!」

  「老祖宗留下來的家法,首領的配偶不論是誰,族人不得有異議呀!」

  「海主子,您要讓這男人成為您的夫婿?」

  「請三思呀!海主子,他可是叛徒呀!」

  耳邊吵雜喧天,龍海兒卻只是冷冷地望著面帶豫色的易航。

  她一出生就註定是龍族的未來族長,因為她的血液裏有著最強的戰鬥基因,還有與生俱來的王者氣度。

  首領要肩負一族的重責大任,成為最強的武人,時刻以龍族為念,引領一族前進,無論身後有多少人,身畔都是孤獨的。

  高處不勝寒,唯有情愛方能給子些許的溫暖,所以首領的伴侶,一族之人無論如何都要無條件接受。

  她知道這個方法能讓他安全地留在她身邊,但婚姻不是兒戲,單方面的感情是不夠的,她的婚嫁必須建立在對等的情感上。

  所以就算她再想要他,她也只能動用「男寵」這個名義,而不是「首領之夫」那種不能回復的關係,特別是在他還沒愛上她之前。

  若他成為首領之夫,卻又愛上別的女子,不單只是背叛她,還視同背離整個龍族,天涯海角都會被龍族人懸賞追緝。

  任她再不擇手段,也是有限度的,她不能罔顧他的意願……

  龍海兒目光環掃四周,眾人因為那股強大的魄力而住口,只能靜靜等待接下來的情勢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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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航愣在當場。

  先前被殷小玄和阿塵拖出艙房時,不只海翔號上眾人早已聚在甲板上,連同附近船隻的人亦站在船桅上,等著目睹執刑場面。

  一見到這麼大的排場,再細想一下阿塵所言的儀式,他一點都不意外必是執法行刑。她本來就是大司獄,這麼做是天經地義的。

  他靜靜候著,等待身陷囹圄的那刻到來。

  不料,兩位姑娘卻不再動作,周遭之人由靜待到焦躁,直到不能忍耐的咒?之聲開始充斥他的耳際。

  先不論瀧港對龍族之人的重要性,單論他背叛龍族這一點就夠嚴重了。

  從接連而來的詛咒之聲中,他拼湊出了一個輪廓--

  這三個月來,有相當多人進言,為平眾怒,求龍海兒執刑,可全被她擋了下來。

  這時,龍海兒出現了,殷小玄口中一句「首領之夫」,讓他原本就混亂的心情變得更加錯亂,內心被情緒濁流充滿。

  看龍海兒凝視著他,他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他歎了聲,出乎眾人意料地,將雙手平舉到阿塵面前,自願接受枷鎖之意相當明顯。

  可他的目光還是定在龍海兒身上,他不想讓她為難,她已為他做了太多,龍族之人為愛結合,但她一開口便是男寵並非夫婿,他不該自作多情。

  更何況,她愕口無聲,什麼都未表示,昨夜和之前的每一夜,或許只是她一時忘情罷了。

  畢竟他是一介平凡男人,未能明白女主對待男寵會是什麼樣的態度。

  內心像被勒緊,易航也不明白,他為什麼覺得那麼不悅?

  「塵姑娘,易某罪該萬死,煩您上手鐐腳銬吧!」易航坦蕩蕩地說,心中不忮不求,無所畏懼。

  聞聲,眾人放聲吶喊助威,而一冷酷男子亦將一副黑色鋼鎖提來。

  正當阿塵笑著要將無堅不摧的寒鋼銬上易航之時,龍海兒倏地拔出長刀,往阿塵執行之手刺來,那冷酷男子精光一閃,為了保護阿塵,瞬間從腰間抽出一對長鞭,往龍海兒一甩。

  當眾人還沒反應過來時,刀鞭相擊之聲已響徹雲霄。

  空氣中的火藥味濃到化不開,眾人屏息以待,得以觀賞無敵的龍海兒和武藝高超的方元拚鬥,興奮得熱血翻湧。

  龍海兒知道方元視阿塵如命,有他在,要近阿塵之身如登天之難,及時向後一翻,朝著他身後的阿塵和易航放聲。「阿塵,我要妳住手。」

  阿塵一聽,笑靨如花。

  「我說過了,我是職責所在,若要我收手,只要妳的一句話。」阿塵清靈說道,仍是毫不退縮。

  正當龍海兒要說話,易航卻搖了下頭,他的歎息聲雖淺,卻勾起所有人的注意。

  他可是當事人哪!海主子的心思比海還深,什麼都摸不清,可這男人也許能給些線索!

  只見易航嘴唇嗡動了一陣,然後啟聲。「海大小姐,別為易某如此,讓妳和族人失和,易某于心何忍?」

  「別再說什麼忍不忍的廢話!我不會讓你雙手上枷、失去自由的!」

  「夠了,您為我做的夠多了。」

  「易航,我是為了我自己,才不只是為了你!」

  「龍大小姐,不必為了易航一草木之人,和族人大動干戈……塵姑娘,易某伏罪,願意受罰。」

  易航低吟,眸光閃動,熬聲地勸阻龍海兒,她一時半刻提不出解決之道,只能眼睜睜看著心上人被銬上。

  悔恨之情變成火焰,從鳳眸射出,手握長刀,關節死緊,銀白貝齒咬著唇,落下一滴鮮血。

  那落地的聲音,正好和扣鎖之聲遙遙呼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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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眾人的見證之下,易航被上了手銬腳鋇,沉重的寒鋼鎖煉讓他又無法靈活動作。

  龍海兒如惡鬼般的眼神射向阿塵,她一扭頭,步踏雷霆地走到易航面前,高舉赤驍刀。「阿塵,妳該知道唯一能斬斷寒鋼的便是赤驍刀。」

  龍海兒話畢便要砍下,但叮鈴笑聲卻淩空傳來,讓她定住了手,她身後的阿塵,笑靨在陽光金芒下顯得極為柔美。

  「老祖宗傳下來的族規、律法不容撼動,為了這個男人,妳難不成要棄之不顧了嗎?」

  這話讓龍海兒猶豫了半晌,但她一咬牙,便要不顧一切,易航卻用力舉起手,握住龍海兒握刀的腕。

  「龍大小姐,易某自作自受。」易航淡然說道。

  龍海兒聞言,不悅到了極點。「怎麼,我要救你,你還不領情嗎?」

  「這份情易某永志不忘,可易某不能成為妳生命中的罪人,害妳為我被評論。」

  「這是龍海兒的事,你不需要管。」

  「這事是為了我,我不能佯裝無事人,讓妳當黑臉。」

  「你……」龍海兒還欲勸說,她的話語卻斷在空氣中。

  因為在她的眼前,是一個好溫柔,好疼寵的笑臉。

  易航偉岸的身子背著光,讓人輕易看清他全然包容的表情,刀眉劍目軟呼呼的,微厚的唇瓣似語不語,使人心醉。

  兩人僵持半晌,易航微一用力,於其說是拉,不如說是將高舉空中的手輕輕接了下來。

  「海兒,妳要我這麼喚妳不是?我就依妳,可妳答應我,別再動私自斬斷寒鋼的念頭了。」易航淺笑說道。

  眾人一聽,全都倒抽了一口大氣。天哪!這個男人真是主子的男寵?主子居然要求他直呼其名?

  四周的人早就消失,龍海兒眼中只有易航,耳中也只聽見他的話語,鐵青的粉臉慢慢緩和,而後揚笑。「你這是為了我著想?」

  「也不能這麼說,但結論的確是如此。」

  「易航,你真是個溫柔的人,你實在是太溫柔了。」沒讓易航接話,龍海兒收刀旋身。

  阿塵還是一臉的柔美微笑,但是殷小玄的下巴卻怎麼都合不攏,被身後的白藏好生扶著,至於龍族人們,則全都目瞪口呆。

  「阿塵,這罰何時結束?」龍海兒詞輕語淺地問。

  阿塵又是幽幽一笑,眸子閃過頑皮的光彩。

  唉,沒幫上忙呢!不過,也算是小推了一把吧!就當還她的人情,也討完她欺負方元的債吧!

  「十年。」心裏一算,阿塵柔柔說道。

  龍海兒一聽,向來強勢的她冷笑一聲。「這麼久?」

  「呵,就關在妳屋裏十年,不好嗎?」

  阿塵獨到的天真無邪問話,讓易航燙紅了臉,而龍海兒倒是大方地眉頭一挑。

  「阿塵,妳在打什麼算盤?」

  「呵呵呵,我沒打什麼算盤,倒是海兒,妳打算怎麼辦?要讓易航不得自由十年,還是要提早讓他解脫,就看妳一念之間,不是嗎?」

  「這種事情,不是我單方面決定就好。」

  「哦?是嗎?我認識的海兒不是這麼軟弱的人呀!」

  「別隨便激怒我。」

  龍海兒話一落下,拉著易航的手,頭也不回地往自個兒的艙房走去。

  殷小玄搔了搔腦袋,剛才的一段話沒頭沒腦,兩個心裏有數的人在對話,讓她這個心裏沒個准的傢伙有一種被利用的感覺。「阿塵,妳剛才究竟和海主子說什麼?」

  阿塵鈴鈴笑著,被一旁的方元抱進懷裏,趁被強行帶走之前,趕忙落下一句話。

  「這叫皇帝不急,急死太監!可我是有尚方寶劍加持的太監,當然不能放過這個能逼皇帝下馬的機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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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海兒和易航回到艙房之中,詭譎而又沉重的空氣,讓易航快要不能呼吸,突然,冷著臉的龍海兒轉過頭來,將他往床上一推,他手腳被鋼鎖銬住,不住向後摔去。

  床上有被褥,易航沒疼到哪里去,正要發出質問為何突來此舉,一具堅韌柔滑的身子便壓了上來,瞬間以短劍之鞘壓住他的肩頭,跨坐在他的腰際,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長長的蜜腿露在衫裙外頭,誘人至極,壓在腹部的溫度和彈性,讓他心猿意馬,細細腰肢引得他想伸手握住,胸口的渾圓僨起,隨著主人暗怒的深呼吸而一起一伏,散成發瀑的鬈發隔開外界的一切。

  若不是龍海兒陰晴不定的面容,或許,易航的理智早已粉碎得一絲不剩,不上不下是最難受的,於是他只好開口破冰。

  「海兒,有話好好說,妳先下來。」

  聽過易航無數次的拒絕話語,龍海兒腦中最後一根理智的弦繃地一聲斷了。

  她引短劍出鞘,穿入他雙手的煉孔之中,釘在床頭,而後便不受阻擋地脫起他的衣服!

  易航一驚,加上失去行動能力,連忙再度開口。「海兒,妳在做什麼?」

  不問還好,他這一問,讓龍海兒加快手上速度,見到腰部以上已經失守,易航只好用力挺腰一震,將正在發狂的女人給翻下床去。

  沒料到不會武功的他還能抵抗,太過輕敵的龍海兒右肩擊地,也許處於震驚之中,她沒有呼痛,只是抱著肩頭側躺在地上,從覆面的長鬈烏絲中溢出一聲沉重的呼吸聲。

  見女人如只傷獸倒臥地面,一動也不動,易航心一擰。

  「海兒,妳還好嗎?」

  「妳說說話好不好?」

  「來人呀!」

  易航一聲又一聲焦急地詢問著,突然,門口傳來用力的敲門聲。「海主子,是不是發生什麼……」

  「沒事,都下去吧!留我和易航兩個人靜一靜。」

  聞聲而來的下屬,腳步聲漸行漸遠,龍海兒撫開臉上的發絲,側著身子從地板望進男人耽愁的目光。

  她的心湖像是沸騰的滾水,不停熱烈翻湧,到底該怎麼做才能得到他的心呢?

  只有一個方法可以放他自由,可是難不成不在乎他的意願就能得到他嗎?

  若是愛人也能像是行兵打仗那樣簡單,那樣手到擒來就好了……

  龍海兒心情難受,不能忍耐地扭開了頭,不再看著眼前的男人。

  從痛苦到冰冷,再從冰冷到哀傷,不過是一眨眼,但目不轉睛的易航,卻將龍海兒倔強的心緒流轉看得一清二楚。

  言語和行動,更早於念頭轉動。

  「妳過來。」發現拉不動深插在船板中的短劍,易航柔聲說道。

  這姑娘好強悍,卻又讓人無法不憐愛。

  好似沒有聽到那話,龍海兒一動也不動,背對著易航,蜷成一團。

  她不喜歡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但她方才確實無法出手救他。

  或許是心裏著急,易航的聲音又柔了幾分。

  「海兒,我動不了,所以妳過來吧!」

  「讓我看看妳的傷勢。」

  「別躺在潮地上,會凍出病來。」

  「海兒,起來吧!」

  在易航鍥而不捨的呼喚之下,龍海兒搖搖欲墜地站起身,走到床邊,怕男人又拒絕,所以沒有拔劍,眼眸一閉,便趴俯在他身上。

  她的眷戀如何開花結果?

  「我該拿你怎麼辦?易航。」龍海兒輕輕說道。

  聽著那無奈又真切的問話,易航好像被人重擊了下後腦杓,清明了起來。

  他對她和她對他的感覺,並不是分歧,而是相向的。那種無路可退,只想抱緊對方的情生意動,也許就是愛情……

  愛情來得無聲無息、又急又快,卻直截了當地昭告了它的降臨。

  沒有先看清她,但他已看清自己的心。

  只是他目前是龍族的階下囚,沒有資格和她平起平坐,更別說匹配眼前尊貴之人。

  龍海兒是七大洋的女神,擁有她,就能縱橫七海,她的男人自然不該是一般俗物;更何況她是一族少主,早晚會是族長,他要取得她族人們的認同。

  「海兒,再給我一點時間,好不好?」

  突如其來的問話,讓埋首在易航胸膛的龍海兒抬起臉,仍舊對上那對正直又童真的眸子,但原本端正的臉龐好似多了點剛毅果決,可又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很多事情不需要說出口確認,龍海兒見過幾遭這種表情,一切了然於心,正如她相信他應也明白她的心了。

  「為什麼?」龍海兒簡白問道。

  「因為我沒有辦法現在說出我的心情。」

  「那你要多久才能說出口。」

  「直到我將功折罪後。」

  「十年嗎?」

  「我會縮短這副鎖煉在我身上的日子,不會讓妳等太久的。」

  「好大的口氣。」

  「為了配得上妳,配得上大海女神龍海兒,自然得豪氣一些。」

  「可以,我等你。」

  易航看著龍海兒,神思清明之後,所有的煩躁都塵埃落定,溫暖而又開朗的情緒充滿了他的心。

  她為什麼愛他?他還是不明白,可他明白自己的心情,這就足夠他守在她身邊,為了她而奮鬥,為了她變成一個更好的人。

  他下了一個決定。

  龍海兒頷首,又再度偎進易航懷裏。強摘的瓜不甜,她有耐心等待。

  十年都等了,他有他的尊嚴要維護,她成全他,便是成全自己的天地所有。

  沒有花前月下,沒有甜言蜜語,兩個人只是約下了終生之約。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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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6 17:57:50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在無聲流逝之中,又過了七天。

  日落余霞灑滿海面,跳躍的橙紅光束,讓靠在船舷上的易航看得如癡如迷。

  三年前,他從沒想過自己真的能在海上自由飛翔,沒想到能親自感受乘風破浪,在無邊大海上來去自如。

  舒坦讓他全身骨頭像被舔過,他不再效忠於誰,唯一要忠誠的是自己的心。

  為了龍海兒,他試著踏出艙門,為自己找工作。唯有自食其力,唯有能站在和她一樣的位置,唯有幫得上她的忙,才能名正言順地接近她。

  雖然一罪不二罰,在男寵和寒鋼鎖煉的雙重懲處下,沒有龍族人會再找他麻煩,可是,也沒有人願意接受他。

  這是咎由自取,他不怨;不過,他也不放棄。

  正在胡思亂想之際,一陣香氣幽幽傳來,他訝然一轉頭,不知何時起,龍海兒已經站在他的身畔。

  在紅霞之中,她特有的魅力更是四射,狂野得難以逼視,可又離不開眼,尤其是她頸上一絲細痕,勾住了他的目光。

  易航不由自主地伸出手觸碰,龍海兒沒有反抗,任他撩開頭髮撫摸。

  「這傷是怎麼回事?這幾天我仔細看著妳,才發現古銅膚色掩蓋下,妳身上有好多傷。」

  「難看?」

  「不,只是擔心,就算知道不會痛,還是覺得那傷有生命,像是隨時就會疼起來一樣。」

  易航未覺自己語氣中的心疼,但龍海兒吹著海風,倒是聽得清清楚楚,不禁驕狂一笑。

  「這是三歲海戰時不聽話,在甲板上亂跑,被賊人抓住,倭刀架在脖子上的下場,身為未來的首領,海上之民,身上怎麼可能完美無瑕?這些傷全是我的戰功。」龍海兒淡淡說道,沒有優越之意,而是純然覺得光榮。

  那麼小的孩子就上船?船上、海上並非育兒場所,攏港不是有岳家大娘專責照看各家孩子嗎?

  「三歲就上船?」易航的好奇心被引發。

  龍海兒回過身,靠在他的身邊,看著船上人來人往,各自奔忙。

  回溯最早的記憶,她記得自己坐在船桅上眺望,看著烈焰火光中和倭寇短兵交接的情況。

  她眼迷心迷,但一點也不害怕,甚至認定了將來自己也會像無敵的父親一樣英勇。

  不知何時開始,她把族人們的身家性命、未來夢想當成最重視之事,比起自己,她更希望他們幸福快樂。

  「我娘生下我不多久便登天而逝,我爹太思念她,不顧阻止之聲濤天,執意將我帶上船,所以我還是嬰兒時,身體就沾上海潮味了,直到四、五歲左右才又因故長待在瀧港,還記得每次看著有船出港,我便偷偷溜到後山去哭,大海、敵人、船艦、族人,就是我的一切。」

  易航看著海面,點了點頭。

  他從小也是在船廠長大的,身為長房唯一的孩子和少當家,他能瞭解這種肩負使命的感覺。

  也是因為如此,他才無法看著易家人危在旦夕,答應潛伏在澈港,乘機將消息洩漏給朝廷。

  他對龍族有太多的愧欠,但龍海兒卻未如龍族之人仇視他,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她總像是個謎。

  「龍族的人恨我……」易航頓了頓,方又接道,「為何妳不恨?」

  龍海兒向後一仰,長髮被海風吹散,噙笑的眼蕩向易航。「我說過了,這些問題都不重要。」

  「但是我想知道。」在好奇心和堅持雙重作用之下,易航低聲說道。

  也許這些問題對她而言不重要,但他總有些不安心,因為自己的篤定而稍微降低的疑心,沒乖巧幾日便又張狂起來。

  女神不屬於凡人,眼前女神因何留他?

  龍海兒笑了笑,拉起易航的手指,見到幾道傷口,無奈地搖了搖頭,張開豔紅小口含住。

  小舌在傷口間來回掃著,又刺又麻,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沖入腦部,易航的腦中一片空白,突然無法反應。「妳在做什麼……」

  真有趣,易航結巴了!

  他還是一樣單純,海翔號是她的地盤,他在做什麼,都逃不出她的法眼。

  自顧自地拭去傷口細沙,吐出口中長指,龍海兒端詳了一會,確定傷口不礙事方才放下。

  「你帶著鎖煉不方便,拿工具維修船的活兒,交代別人去做。」龍海兒輕輕說道。

  聞言,易航倒清醒了些。細思了一陣,他笑開了臉,在暮星下閃耀。

  「這是我的絕活,扔了這個,我啥也不會,既然有空,便走走看看。在海上難免遇風會浪,船體自然有些小問題,動動手是小事一樁。」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你的到來是福不是禍,打從上一代最出色的船匠一家染病去世後,龍族的造船和維修老是半調子,這些船是海民的手腳,大夥敢怒不敢言,只能隱忍。」看著易航開懷,龍海兒亦笑。

  果然,這個男人一提到船便滿臉笑容,就像她到死都是一族首領一樣,他是為了造船而生的。

  「這些船隻的性能真的很優異,可見當初建造它們之人是怎樣的縝密周詳,只要別過上意外,倒是不怕事的。」易航輕吟。

  男人簡單一語,倒讓女人的眸裏意外一暗,隨即又閃亮起來。

  「那麼,等到了新港,你可願意為我造船?為我量身打造戰艦?」龍海兒興奮地問。

  沒想到龍海兒會開口要求,易航有些迷惘,但下一刻,他的表情閃閃發光,無比燦爛。

  他原以為自己大概得為仆作奴地活下去,只要能碰到船,就算是粗活他也甘願,但她卻為他提供了一個新的夢想。

  在他親自航行過後,他的腦中有無數的想法,能改良他過去的藍本。

  難以壓抑的血脈被呼喚,他的熱情全都蘇醒,激動得全身顫抖,喜悅得捧住龍海兒的肩膀。

  「我還能再造船嗎?能夠親手設計嗎?」雖然開心得連話也說不好,易航還是努力問著。

  看著他童真的模樣,龍海兒又笑了。「這是當然!我要一批速度更快的船……」

  龍海兒的話還沒完,便被易航緊緊抱住,鎖煉壓在肌膚上有些寒涼,但屬於他的溫度,卻讓她不能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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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時辰過後

  已近亥時,但甲板上反常地燈火通明,眾人有條不紊忙碌著,

  龍海兒站在船舵,一個高大的男人立待在她身後。

  天頂有十來隻海鷹盤旋互相傳訊,雲際電光閃耀,忽明忽暗之際,有片水幕自遠方接近,海浪大幅度擺動,龍海兒眺望著,趁著浪到高處之時,觀察一百五十艘船隻的散開情況。

  位在她身後的男人,又放了一回棕花鷹後,朝著身前主子拱手。

  「海主子,所有的首舵都已經收到訊息,各按著指示往四面八方散開了,預料就算閃不過,也不至於太嚴重……就剩咱們了,再不走便要遇上,估計凶多吉少。」海翔號首舵岳權恭敬說道。

  龍海兒笑著點了點頭。「沒想到向易航要新艦的話一語成讖……知道了,咱們往西南西,偏北二十度的方向,將全部的帆都升起來,全速前進。」

  這個季節,在南方狀似平靜的大海上,最可怕的就是無法預計的颱風來襲,天氣向來是海民最變化無常的敵人。

  她這回領著太多船,在風雨交加造成控制失靈的情況下,要保持安全距離疏散,自然便是雷龍隊殿后了。

  「沒想到剩下三天的船程,還讓咱們遇上這事。」岳權低聲說道。

  「該來的躲不掉,在這個季節出航,本來就該有心理準備,大概是逃不過,吩咐下去,要大夥提著心,八成會和暴風雨正面衝突。」龍海兒冷靜說道。

  岳權領命,朝一旁的人說了一聲,那人便舉起號角,又低又長又重又響的號聲立刻低嗚大響。

  十來隻船聽令,全都揚帆,朝著同個方向加速前進,

  見風雨慢慢接近,大雨如箭射在海面,和鼓聲一樣澎湃,氣勢磅礡,像只猙獰野獸步步近身。

  龍海兒雖然小心慎重,但卻不害怕。

  她眼角餘光瞄到一個修長精壯的男子,正在甲板上扛著木板,帶著人走來走去。

  原本排斥他的人們,因為服膺他的專業意見,暫時放下歧見,聽著他發落,趁風勢雨勢加大前做最後的補強。

  龍族人本來就極敬重才能,有能者便能服人,男男女女的表情從鄙夷到折服,易航四處遊蕩了幾天,把船身可能出現的破綻記在腦中,而且出乎他們所想的周詳。

  因為易航,也因為族人簡單的反應,龍海兒忍不住綻笑。

  戰場上不是生就是死,在海上討生活,更是時時半隻腳踏在鬼門關裏,她本來就一點也不怕死,死亡只是和龍家的歷代祖先會合,去見她沒有半點印象的娘而已。

  但現在有易航在船上,除了無懼,她更多了一種泰然,有他相陪,無論是天國地府都沒有差別。

  爹說她有一種天生的王者光芒,能讓下屬激昂地追隨著她,即使是上刀山、下油鍋也無怨言。

  她在易航身上,也體會到了這種感覺。源源不絕的力量從胸口冒出,她有了無比的勇氣。

  侍奉的主子看著甲板某處,循著她的目光望去,岳權輕易鎖住某個揮汗努力的身影。

  這男人看起來平凡,卻是個人物,雖然不會武功,卻用他的能力和好性情,一個個征服了他人。

  「易航真是打不死、罵不退,連我都被他的單純和拚命付出而動容。」岳權坦白說道。

  面對極信任的男人,龍海兒幽然一笑。

  知情不報,她其實是共犯,反過來設計了易航。

  「他就是這樣的男人,岳大哥,海兒和你情同兄妹,你是看著海兒長大的:我想聽聽你說,我當初明知他在瀧港做朱棣的眼線,卻不拆穿,讓他今日受這麼大的屈辱……是不是做錯了?」龍海兒問道。

  比黑熊還高大的岳權,緊繃的臉孔有些柔軟下來。「無論主子做了什麼事情,族人們都會無條件接受的。」

  岳權這麼說,並不是代表龍族人愚忠,而是龍海兒向來看得見他們,看不見自己。

  雖然不知她為何打易航來到瀧港便十分在意他的舉動,但他不相信她會無緣無故這麼做,就算是她任性好了,但為了龍族之人,她不知花了多少心血,當然應該被回報、被體諒。

  龍海兒一聽,神情複雜地說:「其實,我說的做錯,對象不是龍族之人,而是易航……」她的輕籲,飄散在加劇的風雨之中。

  話音雖小,但耳聰的岳權還是清楚聽見了。

  他先前便知男寵一事必不單純,原來,於公他奉為主子,于私他當成妹妹一般看待的龍海兒,對那男人動心了。

  岳權拍了拍龍海兒的肩膀,便向甲板走去,離走前,丟下一句話,

  「沒有事情是無可挽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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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盞茶之後,暴風雨加大到無以復加的程度,黑浪濤天,星月無光,海翔號在大海中飄搖,像朵無依的小萍。

  海浪一波又一波地打在船身上,知道殿后已錯失時機,沒能逃過暴風雨範圍,龍海兒忙命下帆。

  帆一落,船身果然穩定了些,但不停來去的大浪,還是震得所有經驗老到的船員七暈八素,連要站直身子都有困難。

  而易航更是頭昏腦脹,他雖以造船為生,上船經驗卻少得可憐,只能抓著船桅穩住身子。

  眾人都在忙亂,無人有半點空閒,他便放肆地看著龍海兒。

  張牙舞爪的暴風雨吹揚著她豔紅的衣衫,她面容冷靜,卻像團火焰,在墨黑夜色中更顯存在感。

  滿天浪花碎在半空中,天地分不清是海是雨,處於其中,她真像是個下凡的神祉。

  龍海兒不期然地轉過頭來,隔著甲板,和易航四目相對。

  她驀然嫣嫣一笑,他的心臟猛烈跳動,分不清是海翔號在劇烈搖晃,還是他真的神魂顛倒!

  「糟了!海主子,有只鯨魚在撞咱們的船,另外兩隻在攻擊別的船!」突地,一個趴在船舷的漢子放聲大喊。

  眾人心中暗叫不好,此時海翔號又被向上一頂,飛到半空中後重重落下,發出哀鳴似的一響。

  易航一聽那聲音,便知大事不好,默契十足地,對面的龍海兒也立刻知曉,兩人相視一笑。

  「海翔號全權交給岳大哥了,若我出事,整個船團也請你關照。」

  龍海兒放聲號令,看著易航的素灰身影早已向艙底飛奔而去,她含著一抹淺笑,俐落地拔出長刀短劍。

  火一樣的紅色,向海面一躍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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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快!

  腳上鋼煉減緩了易航的步伐,但他發揮有生以來最大的爆發力,一層又一層地向下奔去。

  直到最底一層,果如他所料,在燈火照耀之下,船身已破了大洞,冰冷的海水正以意想不到的速度灌進海翔號!

  「易師傅,這該怎麼辦呀?」見到易航,有個少年忍不住問道。

  易航眸子一凜,吸了口大氣,便向水中一跳,然後從不斷上升的水面往下潛。

  因為水來得太快,根本來不及拿木料封住破洞,眾人只能幹等待,將一桶又一桶的水往外倒。

  水面有搖晃的微光,易航在咆哮般的水流中張開雙眼,眼前無數飄浮物被潮流帶動,視線不清,他只好又往下潛了一點,終於找到海翔號的主龍骨。

  龍骨的左翼安然無缺,可右翼承受了鯨魚的直接撞擊和落水時的衝力,由船身中段到尾舷裂開了一條大縫!

  海翔號水面下的底艙有三層,小破洞只要將水抽出去補好就成,可那缺口太大,就算封了最底層,還是承受不住水壓爆裂,所以現在要做的不是修補,而是趁海水灌滿前趕快逃命!

  心思一動,易航轉向,長腿幾下交擺,便像只游魚出水。

  「易師傅,需要什麼工具?」一個少年大聲問道。

  易航什麼都顧不得,推著少年和龍族之人,將他們趕出底艙,慌忙接過長板,將不斷冒水的艙門給封死,減緩海水的速度。

  「快逃!海翔號保不住,一定會沉,什麼都別拿,性命要緊!」易航急忙說道。

  眾人見狀,相信船已如風中殘燭,便全數往上沖去,待一出了甲板,幾個人忙向岳權報告,沉穩的岳權點了下頭,拿出靴筒中的煙火便放,七彩光線照亮了整片夜空。

  易航焦急地舉目四望,卻沒有找到龍海兒嬌俏的身影,他忙邁向龍海兒的心腹岳權。「岳首舵,請問龍大小姐人呢?」

  易航不加保留、全然赤誠的真心擔憂讓岳權有些驚訝,但岳權隨即恢復沈著模樣,舉起長刀遙落海面。

  易航一看,也來不及謝,直沖到船舷,入眼的危急景象,讓他全身的血液快要凍結。

  狂風巨浪之中,煙火光線下,遠方有一隻逃逸的鯨魚噴著水柱,可是靠近海翔號之處,龍海兒右手舉著紅刀,左手短劍插在一頭鯨魚頭部,像是在馴服野獸一般。

  那發了狂的浴血鯨魚,不按規則胡亂掙扎,但在龍海兒的巧妙刺激下,正朝著另一隻鯨魚遊去!

  易航的心快停了,直到被岳權重重拍了一下,凝神的他忙拉住高大男人碗口粗的手臂。

  「天哪!在這種風雨中,和那種野獸搏鬥太危險了,快下去救她呀!」易航撕心裂膽地說。

  岳權搖搖頭,表情未變。「放心,海主子不會有事,而且若兩隻鯨魚不走,咱們全體都不能棄船下海,只能和海翔號陪葬。」

  岳權說得輕鬆,但易航卻不能平常以對,眼睛不安地四處張望,突然看見了某物,也不知是那裏來的膽識,走上前去確認過後,拿出打火石點燃引信,便對準較遠處的鯨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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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翔號上的眾人正在甲板上吶喊助威,而龍海兒什麼都聽不見!

  方才那破裂聲肯定不是小事,而跨下的海中巨獸也極無辜,看來是被突來的暴風雨所驚,才會發狂地攻擊船隻。

  她剛才輕傷了其中一頭,嚇退了牠,可現下還有兩頭要驅離,趁牠下潛又上浮之際,她坐上了牠,但牠不比野馬能來去自如,只求牠能將她帶到另一隻附近,補牠一刀,牠們應該就會和同伴一樣驚慌逃走……

  正在苦思,載著龍海兒的鯨魚不知為何向水底潛去,她只得屏住了一口大氣。

  突然,在混濁的水中,她看見了一個黑色圓球掉入水中,她心一驚,不加思索地抽了劍,手一劃便往完全相反的方向遊去。

  下一刻,黑色球體猛地爆炸,興浪揚波,龍海兒被那強大的水波一震,頓時意識模糊,只知在搖搖晃晃、飄飄浮浮之際,有只強壯的手臂勾住了她的腰,將她往水面一帶,重又能夠呼吸。

  她腦中天旋地轉,但還是拚命張開眼,天地萬物極其吵雜,卻反而寧靜,什麼聲音都聽不見。

  無聲中,一張濕漉漉的俊朗臉龐,在不斷的煙火彩光中,和某張少年的面容交迭著,如夢似幻。

  「易航……」龍海兒喃喃呼喚著。

  看著龍海兒失神的眼眸,易航的心亂了、慌了。「妳還好吧?我沒想到那鯨魚會下潛,妳有沒有受傷?」

  火炮射出後,巨鯨也同時下沉,待火炮在海中爆破後,兩隻鯨魚嚇得慌逃,可龍海兒卻失去蹤跡。

  他再有意識之時,已經身在海水之中,眼前是載浮載沉的紅衫衣,像染料在水中暈開,被卷在其中的龍海兒,像個十字一樣定在水波中,鳳眸緊斂,沒有了氣息。

  待將那身子拖出水面,她重新呼吸,他的心才放下。

  「我沒事,只是昏……」龍海兒勉力說道。

  「謝謝老天爺,我差一點害死妳。」

  「鯨魚走了嗎?」

  「全都走了,其他的船剛才開得夠遠,應該都沒事。」

  「人呢?海翔號的人呢?」

  易航聞言回首一瞧,只見海翔號已沉了大半,而在岳權的監督下,海員們一個接一個像下餃子一樣往下跳,幾艘小船已經朝著他們火速駛來。

  在風雨中,他抱緊龍海兒的身子。「他們很好,都平安無事。」

  龍海兒一聽,放下心頭重擔,眸子又合上,容許自己在極為不適的情況下,依靠在男人穩固的身上。

  易航一見龍海兒失去意識,心神俱迷,突然看見接近的小船上有一張熟悉的冰冷臉孔,他立刻放聲大吼:「陽青,救她!快點救她!」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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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易航……」

  躺在床上的姑娘發出一聲囈語,將艙房內的眾人神經給挑起。

  陽青忙懸腕把脈,殷小玄則是淚眼汪汪地沖了過來,正好看見龍海兒慢慢張開了眼。

  「太好了,海主子妳可醒了!」殷小玄呼天號地,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龍海兒頭還是有點昏,可大體來說,身子沒有特別的不適,看著正在診脈的醫怪,倒也不動聲色地讓他瞧,可一對鳳眸卻不停在房中搜尋。

  他人呢?易航去了哪里?為什麼不在這裏?

  見龍海兒淡淡的面容下有些不安穩,殷小玄再遲鈍也猜得出來,肯定是在擔心那個工匠臉的男人,她看陽青也沒特別指示,便上床將名為主子、實為好友的龍海兒壓進床被中,要她安心養病。

  「放心吧!」殷小玄咯咯笑著,確定壓制了龍海兒後,方又開口,「易航現在可搶手了,首舵們禮遇有加地請他到各個船隊去檢修船隻,只差沒有開打搶人呢!」

  殷小玄一邊笑說,一邊看著靜靜聽著的龍海兒。

  腦子像灌了鉛,讓龍海兒的感覺不如平時敏銳,見著陌生的艙房,便脫口問道:「這兒是……」

  「這是海吟號,咱們載著珠寶貨物跑不快,所以見到海翔號沉船的煙火訊號,待風雨過後是第一個趕到的!」想起那場有生難得一見的狂風豪雨,殷小玄心有餘悸地說道。

  龍海兒知道自己平安獲救,就代表其他人必定也安然無事,心情一放鬆便又合上眼,不讓眼前的模糊景象搞得自己昏上加昏。

  見龍海兒又閉上眼,殷小玄誤以為她傷勢加劇,忙朝一旁男人咆哮。

  「喂!死醫怪,海主子這傷是怎樣,倒是礙不礙事呀?看你把了半天的脈,也沒把出個屁來,是好是不好你也說說呀!」

  醫毒相斥,殷小玄口氣不善,陽青也不是好惹的,只是眼前之人需要靜養,便不急著回嘴,憲氣凝神於指尖跳動,確認無礙後,將龍海兒的手塞回紗被之下,方冷冷啟聲。

  「妳急,妳來醫如何?」

  「我要能醫,還用得著求你嗎?」

  「求人?哼!天魔星居然還知道求字怎麼寫?」

  「喂,你少侮辱人了!」

  「別吵……」

  正當龍海兒發出虛弱的一歎,艙門突地被人推開,不是別人,正是掛心的易航走了進來,手腳上的鎖煉因為主人的著急,鏗鏘大響。

  見他進來,一男一女都讓了開,他很自然地在龍海兒的身畔坐下,她臉色仍不甚好,讓他心裏有如冰火夾攻。

  他真不應該魯莽,害得她無端受此連累,萬一炮彈再差幾丈,她就算是大羅神仙,也要去陰曹地府一遊。

  「陽大夫,她可好不好?」易航藏不住心疼,急急問道。

  殷小玄自己也急得不得了,加上看易航如此,便戳了陽青一下,瞪著他,催他快講。

  醫怪聲輕語慢的模樣,溫吞得讓人悶到內傷!

  「那火藥爆炸時,她福大命大,正好在鯨魚後方,大部分的震波都被擋住了,所以她只是輕微的氣血上湧……」陽青突地轉過頭涼了殷小玄一眼,方又緩緩說道:「可是不妨,這船上有龍涎香,是治這傷的靈藥。」

  這話一出,殷小玄的臉都綠了。

  龍涎香可是比黃金還貴的珍貴物事,她拿來提煉上等春藥的素材,可陽青彷佛算准了她無論多珍惜寶貝之物,都一定會拿出來治龍海兒,所以就算傷勢不重,只要靜養便成,他還是特意這麼說道。

  易航心裏只有龍海兒,怎知背後暗潮洶湧?「我去取那藥……」

  易航心焦的話語斷在半空中,因為龍海兒幽幽地睜開眼,左手一抓,便拉住了他的衣襬。

  「別走。」龍海兒聲音雖弱,卻不容懷疑地命令道。

  她顯而易見的依賴讓他心喜,但理智卻不容許他放縱。「妳都傷成這樣,好生躺著,我去去就來。」

  「不准!」

  「海兒,只是去取個藥……」

  「不准!」

  「只要妳數到一百,我一定回來。」

  「不准!」

  「怎麼不讓我去呢?」

  「就是不准!」龍海兒耐性用罄,粗魯說道。

  易航無技可施,又不敢使蠻力硬扯開她的手,只好轉頭向後方兩人求助。

  但他回頭看到的景象,是向來冷淡的陽青,捂著嘴、撇開了頭,臉部肌肉不斷抽搐,笑彎了腰。

  而向來嘻笑怒?、有話直說的殷小玄,則帶著若有所指的刺目微笑走上前來,白淨小手按下了龍海兒的蜜色長指。

  「海主子,妳可是在生易航的氣?」殷小玄嬌媚問道。

  她這一問,易航不知怎麼反應,龍海兒蜜色的臉蛋則老實地浮起紅痕。

  明明是又強又倔的表情,卻因為淡淡的緋彩而嬌豔無雙,像是天頂的月娘,半隱半現時最是美麗。

  看著龍海兒百年難得一見的害羞神態,愛捉弄人的殷小玄極難得地沒有打趣她,反倒觀了身旁失神的男人一眼。

  呵呵,知友莫若她呀!

  「海主子,妳別氣了,若不是暴風雨太強,大夥的船都受損不小,加上首舵們不斷來拜託,陽青也答應寸步不離,只怕是十個漢子也拖不動死守著妳的易航……打你們被救上來,易航可是徹夜未眠地顧著妳呢!」

  易航一聽訝然,可又無比感動,心念動了之際,撩開了龍海兒的發,看著她那不是身為少主,而是一個女人的神情。

  他沒想到她會為了這種事生氣。

  感覺到男人的指尖傳來屬於易航的溫度,龍海兒臉一轉,便將那指壓在臉頰下。

  「別走。」龍海兒吟道。

  易航什麼都沒說,僅是握著她的手,在她身邊坐下。

  而等著看熱鬧的殷小玄,則被陽青給硬拖出了艙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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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氣裏有種難耐的沈默,易航疼寵的溫柔笑臉,讓龍海兒又羞又氣。

  羞的是自己的小女兒之態,氣的是男人直勾勾、沒有絲毫離開的目光,她應該開心他眼中只有自己,但難以習慣的羞赧之情卻擒獲了她。

  嫉妒的模樣醜態百出,她不想讓他見到那修羅鬼的樣子……

  「大家的情況如何?船隻們有沒有大礙?」龍海兒突然開口問道,不自然地想轉移話題。

  易航眸光一凜,笑了。

  聽見那聲輕笑,龍海兒抬起頭,下一瞬間,卻因為易航的特別回答,有如置身五裏雲霧中。

  溫柔的眸子在她眼前放到最大,溫熱的唇摩挲著她的,帶著指繭的手扶在她的頰邊,先前她已是昏昏然,現下的感覺更似天地倒轉。

  沒有停留太久,如蜻蜓點水般的啄吻,在兩個人張大眼的情況下結束。

  而當那氣息遠去後,龍海兒好似還在夢中,輕撫著自己的唇。「你剛才在做什麼?」

  不是不明白那舉動,可是問句還是奪口而出。

  易航濃濃的笑,依然掛在臉上。

  若不是知道她的心,若不是感覺到她的重視,若不是她的美好讓自己不再在意禮教,若不是想要她的心早已掙脫一切,若不是莫名的愛憐,若下是在茫茫人海中相遇……

  若不是有萬千個理由,若不是這些理由都源自於愛,他是絕對不會吻她的。

  愛是聖潔的字眼,在他還不認得她之前,他的愛便已為了她而存在。

  見女人嬌憨的問話,他不能抑制地摸著她的臉,仔細地、一吋又一吋地流連,

  她的眉、她的眼、她的一切。

  「吻妳。」沒有別的答案,易航直白說道。

  這斷然的答案,讓冷情的龍海兒頓時語塞。

  「你的忠厚老實,原來只是張皮。」向來辯才無礙的龍海兒吞了口口水,有些艱難地說道。

  見她即使在這時刻也不移開眼,易航又笑了。是誰說過,在情字面前,眾生都是平等的?

  「妳覺得我在誑騙妳嗎?」

  「正是。」

  「那我可以告訴妳,剛才那一吻,是我這生最誠實的舉動。」

  「這種事情,請你不要光明正大地……嗚……」龍海兒話還沒說完,又是一吻封緘。

  她睜大了眼,騷動的情熱自接連的點往四肢百骸散發,沒有半調子的溫柔,純然是熱烈的本能,興奮而又激動。

  他的舌又捺又舔,讓她難耐,一聲不期然的甜蜜申吟溜出她的唇,被他含住。

  纏綿至極,男人不讓她反抗,還逼著她回應,唇舌交揉的感覺是那麼難受,可男人看她的眸子軟化下來,便更加地需索。

  龍海兒被弄得不像自己,隨之超舞讓人不安,她好想把亂跳的心給刨出,她的腦裏好亂好狂,她不能再控制自己了。

  一聲又一聲的羞恥申吟,撩撥得易航亦是情動難耐。

  隔在兩人中間的空氣和紗被早已不知去了何處,男人的大手自頸項往下揉動,冷寒的鋼煉亦染上熱燙的高溫。

  好熱……她熱得如置火爐……

  突然,艙門被人用力推開,警敏的龍海兒瞇細了眼,身陷情欲中的易航跟著抬起了頭,捧著一個小壇走進來的殷小玄張大了嘴,而陽青除了眨眼間的愕愣,隨即便恢復淡漠地輕咳了一聲,佯裝天下太平。

  靜默中的第一句發言出自陽青薄而優美的唇。「嗯……依她的傷勢,助氣血加速之事,暫時禁止。」

  而緊接著的驚呼,則出自殷小玄不知死活的嘴。「哇哇哇!活春宮耶!」

  床上男女臉色紅白交錯,又驚又怒,可又不好發作,因為被人打擾情事這種理由,再怎麼正當都矮了一截,羞於出口。

  龍海兒銀牙咬碎地蹬著兩個壞事者,如果可以,她很想殺了他們滅口。

  但最可惜的是,通常這種想法都是不可能實現的。

  「全給我滾!」龍海兒生硬地說。

  「不可以!」易航一聽忙不迭出聲阻止,換來龍海兒不甚同意的白眼,他只好捺著性子勸她,「妳的傷還沒治好呢!讓陽大夫留下吧!」

  「喂喂!易航,你怎麼忘了我,我也要留下呀!」見被忽視,殷小玄急道。

  「小玄,妳信不信我會殺了妳喂魚!」面對好友,龍海兒只能半嚇半罵。

  「死醫怪,你來評評理,海主子惱羞成怒了啦!」殷小玄繼續夾纏不清。

  「妳這天魔星,死了是吉兆。」陽青沒什麼好脾氣,乾脆了當地說。

  「嗚嗚……我、我、我……易航,你居然不幫我?」殷小玄氣得頭頂冒煙。

  「殷姑娘,咱們不熟……」易航何其無奈,但還是好聲好氣。

  「我是招誰惹誰,一片熱血丹心……」殷小玄不停死纏爛打。

  「小玄,給我閉嘴!」龍海兒爆出當日最後一聲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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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落日升,月升日落,又是三、四個晝夜過去了。

  龍海兒原就傷得不重,所以躺了沒兩日,便迫不及待地在海吟號上指揮眾人,繼續回到原本規畫的航線。

  那場破壞力強大的暴風雨,讓易航忙得不可開交,反正他也拉不住龍海兒,只好由著她去。

  一天中午,易航帶著易家人修好一艘戰船,回到海吟號,便看到忙碌不堪的甲板上,龍海兒正被一整群的首舵包圍著,端詳一張又一張的複雜海圖。

  他笑望了眼,轉身便往甲板下走去,不多久,便端著個瓷茶碗走了過來。

  正專心一志的人們,見到易航,表情有說不出的古怪,卻默契地讓開了條通道。龍海兒一揚首,便見著那醉心微笑。

  易航沒有多說話,順利來到掛心的龍海兒身邊,端起蓋碗吹了幾口,試了溫度,便遞在她唇邊,她皺著眉心,一飲而盡,無法形容的豪氣。

  一絲不聽話的淺褐藥汁順著她豔紅的唇線流下,亦被易航抹去。

  「身子還有不適嗎?」易航問道。

  龍海兒沒有回答,臉又有些紅了,她忙低下頭想繼續討論航線,倒是一旁的強壯男人開口代答。

  「易師傅,海主子她一切都好。」面對眼前這功勞不小的男子,岳權好聲好禮,代表正不自在的龍海兒說道。

  如果要論戴罪立功,易航真可算是個典範。

  他的第一功勞是救了龍海兒,在那樣的怒濤洶湧下,他在眾人沒有反應過來之前便已躍下海中,若是差個一時半刻,海主子或許被浪一卷,從此便消失在大海之中。

  第二功勞則是盡心盡力協助維修破損船隻,近一百五十艘船,他沒有半句怨言,帶著易家人一一巡邏。

  若沒有他的幫忙,只怕眾人得困上一段時間。

  光是這兩件事,就讓原本極不願意原諒他的龍族人,再也板不住冷臉。

  「謝謝嶽首舵。」易航嘴上道著謝,心裏卻掛著那不苟言笑,狀似漠不關心的龍海兒。

  這幾天,她面對他,從一貫的霸道變成一貫的彆扭。是自己太過冒犯了吧?

  正當易航有點無奈地笑想,龍海兒卻突然出聲留住他轉頭離去的腳步。

  「易航……」

  易航聞聲倏地回頭,可姑娘家的心思比海還深,龍海兒又低下頭不語。

  「海兒,有什麼事?」

  「沒什麼,你可以走了……」

  「一忙便是午時了,妳用膳了沒?」

  「吃過一點,你也該去吃點東西。」

  「有艘船來傳話,提到主桅好像有些傾斜,我先過去看一看,回來再吃。」

  「不准!」

  「啊?」

  「耳聾了嗎?我說不準。」

  這幾天裏,「不准」這個最頻繁出現的詞句再度出現,龍海兒就像剛學會說不的孩子,積極行使她的否決權。

  易航看著她剛強的鳳眸,一時忘情,便撫上她的臉,不理會旁人的抽氣聲,兩人四目對望,只有彼此。

  「那妳要我怎麼做?」

  「先去用膳,吃飽了再工作,一時半刻,船沉不了的。」

  兩人正在情意流動,卻苦了一旁的人們,想笑又不能笑,可不能被海主子發現他們全在看笑話。

  龍海兒平時只有首領的表情,從未任性使氣,也不隨便發威動火,比個八十歲的入定老僧還熟練「不動如山」的真諦。

  可現在陷入熱戀的她,只要一見到易航,便是陰晴不定,表面無動於衷,內心卻肯定不平靜。

  這情況,讓所有人一方面高興龍家有女初長成,一方面又擔心易航不解風情,會負了龍海兒的心。

  聽見龍海兒這樣講,周遭的人們也推波助瀾地加入勸說的行列,一點也沒發現易航根本無心也無力拒絕龍海兒的任何要求。

  「是呀!易師傅,今兒個菜好,你先去吃飯吧!」

  「吃飯皇帝大,那不知輕重來傳話的破船,放著別理會!不知是哪個瞎了狗眼、看不清情勢的首舵管的?」

  「易師傅,不如你和少主一起去吃些東西,老身看少主沒用多少午飯,怕撐不住。」

  在眾人起哄下,龍海兒半推半就地被擠到易航身邊。

  「也好,易航,一起吃?」龍海兒又期待又怕受傷害地問道。

  易航用力點了下頭,龍海兒見了,低下頭偷偷笑了。

  四周的人們在松了口氣的同時,突地又抽了口大氣。

  天啊!易航牽起了龍海兒的手,而少主也沒有反應,讓他牽著她走耶!

  兩人一路往甲板下的伙房走去,不管周遭路過的人們吃驚的眼珠子掉了滿地,或是下巴脫臼不見,易航單單順著自己的心意牽著龍海兒走。

  他的手裏有她,她的手好溫暖,手指上的刀疤、虎口上使劍的印記,這些新發現,都讓他不能控制地又多愛她一些。

  在他心中,甚至希望這路永遠沒有終點,就一直這麼走下去……

  「海兒。」易航朝著身旁輕輕喚道。

  「怎麼?」龍海兒下意識柔聲回應。

  「我愛妳,海兒。」

  「……」

  「沒聽到嗎?」

  「聽到了。」

  「那妳怎麼說?」

  「你要我說什麼?」

  「回應。」

  「你不是說時機未倒,還無法說出你的心情嗎?這話來得這麼突然,教我如何反應?」

  害臊的龍海兒突地甩開了手,易航平淡如常的告白讓她大出所望,心情起伏太大,窘得不得了,只能氣呼呼瞪著男人。

  易航平靜地牽起她的手繼續往前走,卻不看她的臉,讓她便於自處。

  「別生氣,我是有感而發,在海上討生活是朝生暮死,於其抱著遺憾,還不如讓妳知道我的真正心情。」

  「易航,什麼死死生生?真不吉利。」

  「如果夠幸運,這一生都能這樣牽著妳或和妳並肩而行,那是最好的……但上次差點失去妳,讓我意識到,如果我執意要等配得上妳的那一天才有勇氣說出口,或許,中間這麼長的歲月就白白虛度了,我不想浪費任何一天、一刻,所以我要妳知道,我愛妳。」

  「……」

  「海兒,如果妳需要時間考慮,暫時無法回應也沒關係……」

  「什麼沒有關係?」

  「我自個兒想表白,妳本來就沒有義務回應的。」

  「易航,你就是太溫柔了,每件事情都無所謂,不懂得爭取你的權利!」想起他的善良個性,龍海兒脫口說道。

  那話藏著弦外之音,易航不由得想起從小到大,親族朋友最常形容他的就是他的為人著想,但不知為何,面對這個姑娘,他不再輕易退讓。

  停下瀟灑腳步,他回眸一笑,「呵!這麼聽起來,好像妳認識在下很久。」

  聞言,龍海兒啞口不知如何作答,但隨即便挺直胸背,眸光晶瑩閃亮。

  這個天大的秘密,她還沒有準備好要告訴他,可是他要她的回答……

  「回應是嗎?」龍海兒遲疑了會兒,看到易航意外的表情,複又輕吟,「我愛上你的契機,早在你到瀧港之前。」

  坦蕩的衷曲一落,龍海兒不語擒笑,易航不禁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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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6 17:58:14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轉眼間,已是七天後。

  在易航還在思考龍海兒語帶雙關的驚爆之言時,一行人已浩浩蕩蕩地到達一個極為獨特的美麗島嶼。

  不只他這個從未出海之人,連船上的老海民也看得嘖嘖稱奇。

  瀧港是被銅牆鐵,難以一窺究竟,可這裏卻正好相反,一眼望去,便可以看見淺藍色的海,月牙一般的岸灣,蒼翠深郁的森林,還有島中央高高聳起的土紅色火山。

  這麼沒有屏障保護之處,若遇上敵人來襲,不就完全暴露在危險之下了嗎?

  易航一想,便轉頭望向站在身邊的龍海兒。

  她吹著海風、神采飛揚的模樣,總讓他看不厭。

  「海兒,這島不會太過空曠了嗎?」易航不解地問道。

  這一問方落,龍海兒蜂蜜一樣的手指便指向海面那藍色深淺不一之處。

  「這個島嶼不但從沒有人煙,更絕在它的自然天險,絲毫不輸給瀧港。這些海水顏色不同的地方,便是珊瑚礁,若沒人領路至此處,保管船底非破不可,加上這帶海域特異,所有羅盤都會失靈,所以即便所在之處洩漏出去,要辨別方位到達這島,亦是難上加難。」

  「真奇妙,當初怎麼會尋到這島的?」易航再問。

  「說來也是誤打誤撞,海吟號的首舵夫婦曾在附近海域落海,後來回到瀧港後,玩心大起將所有海圖加上一個極樂島,我爹尋找新港一直不得其所,後來得知此事,正在要往那處瞧瞧的路上,便發現這島。」

  「果是奇緣一樁。」

  「呵呵,一切都是天意。」

  易航一聽,方瞭解為何大批船艦皆是迂回前行,而非采直線入港。

  還未等到殿后的海吟號入港,新建好的港口邊早已是吵鬧不休,一大半先被海龍王帶領到此的族人都在引頸期盼,親友別後相會,自然是歡天喜地。

  此時岸邊有一英武的男子鶴立在人群中,龍海兒一見久違之人,腳步輕快了起來,一個縱身飛躍,便撲進那人懷裏。

  「爹,海兒好想您,許久不見了!」

  龍巽風打四年前離港,便沒有半刻空閒,所以父女倆自兩年前在東洋見過一面後,便只靠魚雁往返互報平安而已。

  「海兒,聽說妳對大明一役打得著實漂亮,看來爹可以安心將首領之位傳給妳了。」龍巽風毫不藏私地讚美著。

  「咱們是傭兵、是海民、是戰將,還可以是倭寇,大明本來就不是對手!」龍海兒大大方方應道。

  「妳還是一樣淘氣、剽悍……那男人呢?」

  龍巽風開心地擁著女兒,一面說著,鷹亮的眼眸一面向她身後修長精壯的易航望去。

  易航雖受制於寒鋼,卻直挺挺地站著,無懼地回視。見狀,龍巽風淺淺一笑。

  「有人說,一個人的居心好壞,可以從他的眼睛看得出來。」意在言外,龍巽風低聲說道。

  「是呀!爹,他的眼睛很單純、很善良吧?」龍海兒笑著接道,聲音不大,僅有她和為父的男人聽見而已。

  未聽到兩人對話,易航因為龍巽風的眼光而震懾當場。

  海龍王之名果然名不虛傳,一身狂傲,氣勢不凡,尤其是那看穿人心的淩厲一眼,便讓他知道,在這男人面前,別說是說謊,恐怕單是動了這個念頭,就一定會被識破。

  而讓他更吃驚的是龍巽風的雙眼一金一黑,像一對磁石讓人讚歎,有著妖瞳的海龍王,便是他的獨家標幟。

  可是當那股震驚過去之後,另一股心情的濁流轉瞬間便席捲了他的心神。

  看著龍海兒露出依戀的眼神依偎在龍巽風懷裏,他突然覺得她不像個女兒,而像個女人般巧笑倩然。

  明知龍巽風是她的父親,他卻無法視為家常舉動。

  被嫉妒突地燒紅了眼,易航在眾人面前伸手將龍海兒的身子往後一拖,當著龍巽風的面,宜示一般地抱入懷中。

  沒料到易航有這麼大的膽子,龍巽風面不改色,可若眼光可以殺人,對面搶了自己愛女的男人,早死了一萬次了。

  易航曾意識到,當他面對這個女人時,他不願意再退讓,而現在,他感覺自己若不抓緊她,她便會揚帆遠揚。

  正當兩個男人用安靜的方式拚個你死我活之際,龍海兒再也隱忍不住笑出聲來。

  「笑什麼?」心緒紛亂的易航口氣不善。

  龍海兒不以為忤,也不反抗地待在易航懷裏,看著父親臉色大變地拂袖而去。

  「從我娘死後,你是這麼多年來,第一個能讓我爹洩漏心底殺意之人。」龍海兒笑說。

  易航眸光一凜。「他想殺我?」

  龍海兒笑點了下頭。「沒錯,若不是我在場,只怕你已是具死屍。」

  龍家人敢愛敢恨,都不是含蓄的人,但他只不過是將心上人抱進懷裏,為何會激怒龍巽風?

  「為什麼?」易航不解。

  龍海兒笑轉了身,讓自己的面容徹底地沐在易航的眸光下。「因為我肖母。」

  「所以……」易航體貼地丟出個接語詞。

  只見在晴光燦爛之中,龍海兒美麗的笑容和天地同豔。「因為我肖母,所以我爹在那一瞬間,將你當成情敵了,呵呵!」

  易航不知該如何接話,但卻聽見整個港口之人全倒抽了一口大氣的聲音。

  熱烈的陽光下,龍海兒含笑的表情,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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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不及搞清楚那話中含意,好不容易上岸,尚無暇安頓下來,龍海兒便又被人請去議事,而易航亦被請回海吟號進行檢查。

  下船沒三刻鍾又步上甲板,易航領著幾個易家的師傅,拿了工具,正忙得不可開交,卻有個不速之客躡手躡腳地斂聲走來,朝著專心的男人後腦杓放聲大喊。

  「易航,午安!」殷小玄嬌滴滴笑喊。

  哎喲!她的親親夫君忙得很,其他人也忙,她好無聊喲,便來找易航玩囉!

  易航心中暗叫不好,抬頭果然見到毒姬豔麗的笑容,可他不覺欣喜,卻覺得有禍事要上身了,心意一轉,不禁向後退著。

  殷小玄知道易航老實,不懂得如何應付天不怕地不怕的她,更是開心地一步步逼近,只差一步就要貼上他的身時,易航終於受不了了,出手推拒她的靠近之舉。

  殷小玄受拒,朱唇便嘟了起來,說有多可愛就有多可愛,但易航一點也不想消受。

  「易航呀!人人都說我生得好,怎麼你這麼怕我?」殷小玄一點也沒有注意到她的口氣裏有多少的調戲成分。

  尚沉浸在龍海兒各種難以透析的言語和舉動之中,易航是真的沒有心力再去奉陪殷小玄了,「殷姑娘,易某不是怕,只是男女授受不親。」

  聞言,殷小玄臉上浮現詭笑。「這真是我聽過最大的笑話了,你怎麼就肯和海主子一起睡呢?」

  殷小玄的天真浪漫,讓易航真想一頭撞死。「至少……咱們是男未婚、女未嫁,而殷姑娘已是有夫之婦了!殷姑娘,妳別再靠過來了!」

  易航說到後來,已經退無可退地撞在船桅上,他一動,殷小玄便玩味似地跟著動。

  沒辦法,易航羞赧的反應,引發了殷小玄的捉弄惡趣!

  「別老是退嘛!你乖乖站著讓本小姐香一個,我可是有個上等的東西要送你呢!」殷小玄口無遮攔地說。

  那話直白,姑娘說得臉不紅氣不喘,但易航卻臉紅得像似夕陽。

  「殷姑娘,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講!」易航羞忿交加,偏又無法阻止殷小玄。

  殷小玄見逗得太凶,怕易航真的動了大氣,放緩了進逼的腳步,獻寶似地奉上一隻小瓷瓶。

  「喏!這媚藥是送給你和海兒的賀禮!」殷小玄笑著說道。

  見小女人未再靠近,易航松了口大氣,但眉心旋即皺起。「賀禮?這話易某不僅。」

  殷小玄一聽翻了翻白眼,這易航真是個傻小子,方才面對龍巽風的危急情況是生死一瞬間,他能夠全身而退,已是少有了!

  「哎喲,剛才族長海龍王的反應,你該不會忘記了吧?」殷小玄笑問。

  易航一個勁地搖頭。一路以來,他的困擾從未減少,只有愈來愈糊塗了。「沒有忘記,但為何要慶賀?」

  設小玄笑嘻嘻將瓶子塞進易航手中,不容推辭地逼他收下,方又揚聲。

  「你可知道,方才你抱緊海兒,對海龍王是多大的挑釁?既然他沒有動手殺了你,就代表他認可你是海兒夫婿的候選人;如此一來,你已經不只是個男寵,不如來個生米煮成熟飯,先下手為強!這藥的用法……」

  易航一聽,決定打斷殷小玄的叨念,不能怪他沒禮貌,接二連三的新訊息讓他昏頭轉向,他要弄個清楚。

  「候選人?這又是什麼意思?」易航搶白。

  殷小玄又嘟了下嘴,內心一想,既然好人都做了,就送佛送上天吧!

  「怎麼,海主子沒告訴你嗎?」殷小玄的問話,得來不意外的頷首,她笑了聲,又接著說道:「歷代的首領成親,要經過前任首領或是族中長者的考驗才成,你已經是候選人,只能勝利不能失敗呀!所以我教你抄個快捷方式,先搞大海主子的肚子!」

  一般族人要通過比試,接受族人的挑戰,但少主成親更是大事,象徵要接下龍家族長一職。

  因為一個孤單的人會有太多破綻,無法負起首領重責大任,所以首領從來都是先成家、後傳位的!

  握著瓷瓶的易航一聽,又是無言以對。

  「怎麼,我講得不清楚嗎?」見易航不言不語,殷小玄搔了搔頭,他的呆傻模樣讓她不知所措。「我還以為這麼一個情勢變化,正代表海主子要你當她的夫婿而不是男寵,我就說嘛!十多年的思念,一身的紅衣,怎麼可能只是要收來當床伴……」

  易航聞言眸光一凜,讓殷小玄嚇得捂住了嘴。死定了!她闖大禍了,她把不該說的話都說了!

  「妳說什麼十年、紅衣?這又是怎麼回事?」易航冷聲問道。

  殷小玄一個勁地搖頭不語,情況一百八十度反轉,變成易航步步朝她逼近,而不願從容就義的小姑娘,只能退無可退地靠緊船舷。

  「不成的,我不能說,說了肯定會被殺了喂魚的!」殷小玄的聲音從嫩掌下悶悶傳出。

  易航又是一個箭步,嚇壞的殷小玄靈巧地向後一翻,情願掉進海水中逃命去也。

  看著殷小玄快速遊走,然後濕淋淋上岸逃跑的身影,再看了眼天邊漸沉的夕陽,將青色的國度轉為金芒爍爍,易航極為複雜的心思不見開朗,只能飄散在無言的海風中,握著瓷瓶的手倏地收緊。

  他一個轉身,勢若雷霆地朝船下港邊走去,鐵青的臉色寫著「不要招惹我」五個大字,讓經過的龍族人的友善招呼,到了嘴邊又吞了回去。

  不知身在何處,也茫然不知該去哪里,但易航亂紛紛的心卻歸結出唯一的答案--

  她快要被逼瘋了!

  所以,他要不擇方法,將一切弄得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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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像片薄薄黑紗,慢慢籠罩了大地。

  甫興建的染港正是百廢待舉,什麼都要重頭開始,龍海兒在星月冷光下緩緩走著,心裏因為适才和族人討論的內容而有些憂愁。

  信步穿過棕欖樹林,又走過一片沙灘,便看見一間仿造瀧港吊腳樓的新建屋樓裏,有著溫暖的燈光。

  龍海兒知道易航在那裏,也自然聽見了任再大的浪濤聲和風聲也藏不住的、自己強烈鼓跳的心音。

  從八歲起,她便認定了的男人,就在咫尺之遙,她只要走快一些,三個呼吸調息後,便能見到他了。

  不是天涯海角,不是任思念沒有出口,不是憑空想像,只要她想,便能見到他,看到他在做什麼。

  她終於能夠進入他的生命,也讓自己的生命裏有了他。而他曾經說過愛她呢!

  她不是單戀著一個幻影,大概是想念了太久,這樣貼近真實的感動,總讓她的愛情日漸濃烈。

  原來這才是美夢成真,僅是擁有他的軀殼是不夠的,她還要他全部的心,她首次感受自己像惡狼般的貪欲,卻無法抵抗。

  她想要見到他,見到能讓她的心安然棲息的男人,她唯一的愛。

  「啪」地一聲推開了門,見到正在繪製打造圖的易航,龍海兒不由得笑了,身影一晃,便撲進他站起的身子裏。

  就是這個氣味,讓她眷戀不舍。

  原本還有滿肚子氣和疑水的易航,因龍海兒這樣甜蜜的投懷送抱,心火眨眼間便平熄了。

  唉!看著她閉著眼睛、蹭著他胸膛享受的模樣,他再氣也氣不下去了。美人在抱,什麼天大的事都比不上。

  習慣是件有趣的事情,他這禮教嚴明之人居然也被她攻落了,不單是喜歡,而且沉迷於抱著她的感覺。

  從一開始她睡在身旁的戰戰兢兢,到後來,他半夢半醒之際總會習慣看她一眼,然後將她摟緊,方能繼續安睡。

  說實話,現在若不嗅著她身上的海潮香,沒將曲線玲瓏的緊實身子抱在手上,肩上沒有她的重量,他一定無法安睡。

  龍海兒滿足了欲望,突然抬起臉凝視著易航。「你剛才在生氣?」

  易航聞言頷首。

  龍海兒不只是能帶兵打仗,熟練組織策畫,對於洞悉人心,她更是上手得很,所以他不做無益之舉,坦白承認反而輕鬆。

  她知道他的一切,這點讓他非常意外,但他相當肯定她的確很熟悉他,為何她在他面前,卻還抱著秘密呢?

  他要的,只是簡單的公平而已。

  易航將桌上的小瓷瓶擱在龍海兒手中,見到她不甚認同好友作為的表情而同情一笑。

  「為了一些我搞不懂的事情悶悶不樂。」易航說道。

  「和我有關?」龍海兒想也知道,乾脆問道。

  「沒錯,今天殷小玄將這瓶子交給我時,和我說了一些奇怪的話,什麼十年,紅衣的,我想妳應該會有答案。」

  龍海兒不答,轉身倒了兩杯茶水,遞了一杯給易航,他對她的遲疑雖覺古怪,卻不急著追問。

  他將茶水一飲而盡,便拉著她坐下,一邊似笑非笑地睇著他,一邊啜飲茶水,

  原本佔據腦子的念頭全都消失了,猛地一個感覺襲來,易航全身都熱了起來,眼前景色也變了,橙紅染上視線所及之處。

  他有點昏、有點悶,卻很激動又興奮,十隻指尖發熱發漲,他低下頭一看,手臂青筋暴起,此外,他還聽見自己粗重的呼吸聲和充滿情欲的喘息聲,

  易航腦子裏亂烘烘的,忙轉頭望向龍海兒嫣紅的臉龐,她雖自持平靜,卻也亂了呼吸。

  「妳在茶裏放了……」

  易航一句話都說不好,因為他得握緊雙拳,強忍住將女人抱上床去盡情歡愛的欲念!

  看著男人緊握十指,龍海兒笑歎了聲。原來,當初他醒了之後,傷口再度惡化,便是為了這個原因……

  龍海兒一口飲畢杯中茶水,連同方才溶化之藥全數吞入腹中。「我放了殷小玄的媚藥。」語氣中有著熾熱的欲望。

  易航一聽,強打起最後的理智,搖搖晃晃站起,正要往門口走去,卻被龍海兒拉住寒鋼鎖煉,拖到床邊,拔出短劍釘在床板上,再次讓他失去行動能力,不得動彈,眼睜睜看著她坐上他的身。

  被美人眸光流轉地跨坐在債發之處,易航只覺全身細胞都在歡快叫著,要著更多的刺激。

  易航回想起上次挺腰震落龍海兒,這回再試卻不見效,只見她在那一震之前便趴俯在他身上,任他怎麼搖動都無法搖落。

  那一陣又一陣的動作,讓他體內的藥力發作得更快,讓他幾乎要瘋掉。

  易航身體不能動,只能用力甩頭,將綺麗邐想全趕出去。

  「海兒,不要這麼做,我快受不了了……」易航瘖啞說道。

  龍海兒一聽,只笑了聲。平時的狂悍姑娘,給了個嬌媚酥心的柔笑,用著一隻手指,從男人的眉心一路往下,滑過他冒著薄汗的鼻尖、他的人中、致命性感的唇、方正的下巴。

  因為忍著欲望而滾動的喉結,然後是他的心口,再微添了點力劃開他的衣衫,

  來到他的腰際,雙手一抓,用力一撕,發出響亮的布帛破裂聲音。

  龍海兒鈴笑了聲,像是尖刀斬斷了易航腦裏繃緊的弦,他倏地張開眼,眼前咬著紅唇的女人,正瀟灑地拉開腰際的汗巾子,扯開了衣襟,將大紅紗衫拋落在地。

  只著小兜的龍海兒媚眼一勾,胯下的男人便蠢蠢欲動,也吞了媚藥的她一樣情動難耐,可是她一定要讓他忘記一切,將所有的束縛都破壞。

  她揉著自己開了朵朵紅芙的頸子,然後將頸後的活結挑逗地拉開,暴露出身子的瞬間,易航眼中精光閃現。

  不再善良,不再單純,只想用雄性的眼光壓倒一個雌性,讓她為他綻放、為他狂亂。

  「易航,你想不想要我?」龍海兒惑人地問。

  「要。」易航沒有半刻懷疑,斷然說道。

  「很好。」

  龍海兒話一落下,將床頭上的短劍拔起,失了箝制的易航迫不及待翻身而起,將她壓在身下,恣意地吻著她,強索著回應。

  龍海兒腦子裏又熱又亂,身體也快要不屬於自己,在投身欲望和快感的前一刻,她望著地上的紅衣。

  等她回來後,她會告訴他為何穿……

  窗外,椰影搖搖,浪來浪去,正如隨著欲望起舞的兩人,整夜不能止息。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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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6 17:58:25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易航,請等我回來……

  嗚--嗚嗚--

  海螺長鳴之聲在耳際迴響,倦極的易航幽幽醒來,手臂上沒有重量,懷裏沒有體溫,亦沒有她練武習成的悠長呼吸聲,只在空氣中還殘存了一點海潮香味。

  當「糟了」這個念頭飛過恍惚的腦海,易航猛然坐起,發現已是日上三竿,光線透過窗子照亮了整個房間,放目望去,房子裏空蕩蕩的,地上也無任何撕碎的衣物殘骸。

  龍海兒早已不知去了何處,昨夜,好似一場夢。

  易航這麼一想,便掀起涼紗被翻身而起,同時,刺目的血梅開了滿床。

  處子的貞血,在他粗暴的舉動下,點點濺落著。

  那不是夢!龍海兒人呢?

  正在著急,眼角卻瞄到一張白紙攤在桌面,他快手拿起,紙上沒有落款,他卻認得出是龍海兒筆走蛇龍的字跡--

  易航,請等我回來。

  「就這麼七個字,就要打發我嗎?」易航愣了半晌,回神便大聲咒?道。

  顧不得梳洗,他隨手撈件衣裳,疾步向門外沖去。

  什麼都看不見,他慌張地跑著,穿過沙灘、樹林,不知撞倒了誰,待他踏上港口的土地時,一團船隊已飄然遠行。

  領航的船艦上,掛上象徵龍海兒的旗幟,紅色的龍圖騰。

  她居然就這樣走了,留下要他等她的字條,拍拍屁股,什麼都沒交代就走了?

  她當他是什麼人?就算是小貓小狗,也不能任意丟下吧?

  該死的龍海兒!

  易航心念一轉,快步跑上一艘戰船,正要拉開繩索揚帆,手卻被一隻粗壯黝黑的大手抓住,他眼一抬,惡狠狠地盯著那礙事的男人。

  「放手,就算你是她爹,也不能阻止我,而且更不應該阻止我!」被激怒的易航放聲吼道。

  正對面的男人,那一對金色和黑色的眸子,瞬間暗了又亮。

  這個男人不是愚勇,就是真的氣瘋了,竟然敢不知死活地跟殺人無數的妖瞳龍王這樣說話?

  但看在他是真心愛著寶貝女兒,自己可以不和他計較。

  「你要如何追去?你是龍族的階下囚,戴著寒鋼鎖煉,你以為能大搖大擺離開?而且你有何資格要龍家人為你開船?」龍巽風笑著問道。

  龍巽風含笑說話的語調和方式,和龍海兒十足十地相似,讓易航聽在耳裏,只覺得心火翻湧,好像龍海兒在嘲笑他一樣!

  「放開我的手!」易航怒道。

  龍巽風不回答,五指成爪亦聞風未動,易航更怒,向龍巽風面龐揮拳,下一秒,整個人被摔在甲板上,四腳朝天。

  他連怎麼被摔的都沒有看清楚,再下一瞬間,當頭一桶冷水澆下,

  此處雖暖,大清早的水溫還是不高,況且他剛醒,熱身子被冷水一潑,機伶伶地打了個冷顫。

  劇痛和冰冷讓易航清醒過來,他昂首不屈地看著龍巽風,那定然知道答案、噙笑沈著的男子。

  「我要去追她回來。」易航按下心中殺意說道。

  這一回看熱鬧的人們,都因為平時和氣的易航大動肝火而屏息不敢或動。

  他的目光如焰,若有溫度,龍巽風早已被燒成灰燼。

  除了龍海兒,這世上還未有人敢這樣瞪視海龍王,因為海龍王的可怕,在海民的族群裏頭,是拿來嚇唬不聽話的孩子用的。

  龍巽風不如昨日發威動怒,反而大笑著。

  「很好,你不愧是海兒挑的男人;但我不可能讓你去追她,染港建造在即正缺資金,她有任務在身,要出去完成任務,而你也有你的工作要完成。」

  易航心冷眸亦冷,淡然說道:「我不是龍家人,死也不會聽你的指令!l

  龍巽風眸子一轉,若有所思,長腿一抬,便踩在寒鋼煉上,讓易航冷著臉,看著自己最自豪的工匠雙手根本連動也不能動地被壓在地上。

  他的頭上傳來嘲諷之聲。「那麼……你也不在意一直戴著這煉囉?」

  龍巽風話還沒落地,便迎上一對不甘心的眼眸,不經意間,他的笑就揚起了。

  這個男人不只是單純善良,還很有骨氣呢!很好,唯有這樣,才配得上他的女兒,他和心愛的朱染所生下的掌上明珠。

  「省下你的眼神和恨意吧!」驕傲地移開腳,龍巽風複又說道,「我給你一個提早拿下這煉、重獲自由的機會。」

  易航深知龍家人一言九鼎,也不知道自己原來這麼怨恨這煉,不加思索地問:「什麼機會?」

  龍巽風見易航倨傲,便又冷冷一笑。他認為易航配得上龍海兒,不代表他會心甘情願地放手將寶貝女兒交給他,這個蠢小子!

  「你習慣跪在地上講話嗎?」龍巽風冷冷問道。

  易航一聽忙又站起,按撩著將要爆發的性子,欺霜傲雪地瞪著龍巽風。「身為龍族族長,有話就說,不要拐彎抹角地糟蹋人!」

  空氣中火藥味彌漫,眼神晶亮得快要擦出火花,兩隻公獅對望了許久,龍巽風又是一聲冷笑,打破了沈默。

  「如果你要解脫枷鎖,在海兒回來前,趕造五十艘船艦,一半戰船,一半商船,我要最輕最快,能在七大洋上縱橫飛翔的船。」

  「只要我做到,你就放我自由嗎?」

  「不准質疑我說的話,我的話就是龍家令!」

  「一言既出……」

  「駟馬難追。」

  易航和龍巽風舉起右手擊掌為誓,然後趁其不備,年輕的獅子抓住成年獅子的手腕,雖然下一秒馬上被反扣在背後。

  「勸你別不自量力了!」龍巽風武學造詣了得,怎會將這三腳貓功夫看在眼裏?

  易航拚命掙扎,卻掙脫不開,他冷哼了聲。「我全力學習造船技術,若我從小習武,不見得會輸給你!」

  「既然你不服氣,不如我教你武術,讓你有能力來打敗我!」龍巽風不知打什麼主意地說道。

  易航一聽愣住,然後鄭重點了下頭。

  眼前男人功夫無人能及、出神入化,若他要一生站在龍海兒身邊,他要能保護自己,甚至要保護她,唯有如此,才能和她並肩同行!

  「我可以向你學武功,但你有求於我,我絕不向你下跪,行拜師禮。」易航冷靜說道。

  龍巽風聞言,露出幾不可見的淺笑。「我教你武功,是為了讓你有機會打敗我,我不想親手打死自己的徒兒,不拜正好。」說完,轉身頭也不回地離去。

  想起什麼,易航朝那冷酷背影擔心地啟聲問道:「海兒她何時回來?」

  方才急怒攻心,便一口答應要造船,現下清醒了點,才想到這個問題,內心湧現不好的預感。

  只見那問讓龍巽風頓了下身勢,但馬上又邁起腳步。

  「我不會告訴你的,你敢搶我的女兒,就在一心要她早點回來,又一邊著急在她回來前趕不完造船的兩難裏,好好痛苦地活著吧!」

  易航聽了,陰著臉轉頭遠眺。

  龍海兒領著的船隊已消失在天際,只剩一粒黑點,而後便再也看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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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龍海兒離去之後,易航像是換了個人一樣,他不再煩惱,不再疑惑,不再問為什麼。

  因為能給答案的人已經不在,所以他唯有為了其他的信念活下去。

  第一個信念是在她回來前的期限裏,建造五十艘船;第二個信念則是和龍巽風這武學天才習武。

  一有了體認,易航便專心一致,心無旁想,全心投入造船工作。

  他不痛苦,因為他沒有時間痛苦,龍巽風肯定不可能給他充裕的時間。

  通常兩個月打造十艘戰船,三個月打造十艘大上一倍的商船是極限,五十艘船少說要一年有餘的時間,更別說這裏啥也沒有,他還要領著人建船塢、打造工具和訂購木料。

  要是直接使用剛砍下來的木頭,那船縱然造成也是廢物,會壞了他易家的聲譽和信用!造船上等的木料,一定要用至少風乾三年的木材。

  易航內心盤算龍巽風不會給他超過一年的時間,即刻聚集了所有易家人,分工下去行動。

  原本易家的人們便是以造船為生,血脈中靜不下來,聽到少當家這麼堅決,連一向病著的太公都覺熱血沸騰,硬撐著爬起來策畫船塢的建造,讓易航能構思新船的設計。

  易航是個造船好手,但一年內憑空創造五十艘船,簡直是不可能加上奇跡,但他說什麼也不放棄。

  這種沖勁和熱忱,感染了易家人,讓他們全都奮不顧身。

  而龍家的人們,見易家人為了造船的事情忙到不能喘息,也都良心不安,暗思該怎麼幫忙。

  某一天中午,易航見到一群漢子、姑娘朝他走來,原來是建築新港的人們自動自發拆成兩半,一半來支援易航。

  有了他們幫忙如虎添翼,船塢建造得極為順利。

  而早些日子,水龍隊首舵商神水十遙,還有商鬼白藏、殷小玄夫妻,則是早已為了他出航去尋上好的木料,以供他使用。

  每天傍晚,易航別了辛苦一日的眾人之後,便強打著精神走到練武校場,去向龍巽風請益。

  說是請益太好過,他根本是被修理一番。

  但幾個月過後,易航雖然還是不敵龍巽風的攻擊,但十次裏頭已有一兩次能夠閃開。

  而且也發現自己不是rou體派,最適合的武器是長兵器飛刀,於是便勤練這門功夫,以為反擊。

  每一天直至深夜,他總是帶著一身的疲倦和傷回到船塢,直接昏迷在桌案旁,一個月裏,沒有幾夜是回海濱的吊腳樓。

  如此一來,當他醒來之時,便可以開始工作。

  看在眾人眼中雖然擔心,可他們都知道易航為情所困,所以不加干涉,只有他廢寢忘食之時,會被人嘮嘮叨叨地罵一頓。

  剛開始只有易家的人會罵、後來,連龍家的人都加入這行列。

  同時間,木料也被一批一批地運送回來,易航快馬加鞭地領著人打造,像變魔術一樣變出新船。

  山中無甲子,染港無歲月,終年如夏的島嶼沒有季節,失去龍海兒的時間太難以承受,易航不願去想過了多久。

  被日爾曼帝國雇用為海上傭兵團的龍海兒不知是否平安,她從沒給他隻字片語、任何訊息,唯有揣在衣袖裏的七個字,伴著易航打造了五十艘船。

  最後一艘船建好之日,龍海兒的歸期仍然如謎,而龍巽風則是氣個半死,因為惱羞成怒,利用教導之名,行毒打之實。

  而易航勤能補拙,早已不是好惹的,除了讓海龍王的臉上掛了幾道彩,肩膀和腿亦中了三刀。

  易家人和龍家人也在長期合作下,沒了隔合融為一體,當易航和海龍王比試時,場邊的人們還會為易航加油助陣。

  眾人打趣形容這是翁婿打架,感情會愈打愈好,偶爾幫個順風忙,別讓喪失理智的海龍王真的打死未來的首領之夫。

  唉!面對易航時,龍巽風只是個寵愛女兒的傻父親。

  若是這個首領之夫真死了,不但少了造船的天才,連少主肯定也保不住了!

  當晚,打完一場架的易航沒有參加慶功宴,而是提著龍家人送他的酒回到吊腳樓。

  想像著早已消失的龍海兒香味,易航喝盡了兩大壇酒,醉倒在樓前沙灘。

  他仰望天上銀河,記憶中,南斗的十字已經轉過一圈,和他甫到此處之時是相同的位置了。

  易航醉意湧現,手上的寒鋼唯有龍海兒的赤驍刀能斬斷,那寒冷感覺和他的寂寞是一對兒,都在等待那獨一無二、奪走他心的女人。

  可又好像因為有這鎖煉在,他的生命方不會脫軌,才能貫徹他的愛,為了能夠再愛她的那一天而活下去。

  他好想她,想得心好疼。

  在無法抑止的淚水將要首次失控之時,他好似看見龍海兒朝著他款款走來,搖曳生姿,好似血紅牡丹盛開在月光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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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航,我依約回來了。」

  在易航醉茫茫的思緒中,龍海兒的聲音從上方傳來,她的手寵愛地撫著他的臉,讓他枕在她的長腿上。

  天上的星月,比起眼前的女人,都黯然失色。

  「海兒妳好美……就讓我醉死不要醒吧……」

  看著易航醉到不省人事,龍海兒心疼不已。

  她真的不想走,但為了龍族,她不得不出征,並不是和龍族相比,易航不夠分量,而是她無論如何都是龍族的首領,她終究要面對這個責任,絕不讓人因為她的失責而怪罪易航。

  真正的愛,是絕不委屈的,她有該完成的義務,而他不會是絆腳石;再說,染港將來是他們的樂園,她應該付出她的心力。

  剛才接風的父親告訴她,易航居然在十一個月內、她回港的前一刻,將第五十艘船造好,她好感動好感動,因易航用著自己的方式在愛她。

  藍天下的兩個地方被海水連結,他也正在為了她而努力,讓她除了開心,也無比堅強。

  十年酸澀的想念,都比不上這十一個月的感情滿溢,她的心靈豐富而又飽滿,沒有不安而是坦蕩蕩的。

  現在又能親手抱著易航,除了喜悅,她沒有別的感覺。

  「易航,我好想你,我想了你十幾年了。」龍海兒有感,柔柔說道。

  易航醉昏頭,尚在自己的假想世界中,迷離的眼在她的粉臉上搜尋,然後笑了。

  童真的、孩子氣的、沒有心機的笑著。

  「我也想妳……可是我不知道要等多久……」

  「沒有關係,易航,有你這句話就夠了,我的想念得償所願。」

  龍海兒說罷,便在男人眉心一吻,那啄吻有些癢,讓泥醉的易航傻傻笑著。

  「妳為什麼想我十幾年……」

  明知易航根本意識不清,但龍海兒謹記著對自己發下的誓言,看著他的眼光十分幽遠,又回到八歲那一年。

  易航少年的臉龐和現在又再重迭……

  「易航,你還記不記得,易家有個小柴房,在船塢後頭,師傅冬天燒水煮茶用的?」

  易航不知是真記得,還是只想夢中女神繼續對他說話,忙不迭地點頭。「有……有小柴房……小小的柴房……」

  「我就是在那間小柴房愛上你的。」順著易航的醉言醉語,龍海兒輕輕說道。

  在星光下,映不出她的臉紅,但是她手指和全身的溫熱,還是掩蓋不住她的情思。

  「為什麼?小柴房……為什麼……」

  女神好美,分別這麼久,她第一次回來他的夢,和他說這麼久的話,就算他抓著她的手不放,她還是好溫柔地微笑,而且有問必答。

  「因為我八歲時,接下身為龍家人的第一個獨立任務,我偽裝成乞兒,在易家附近一邊乞食,一邊觀察身為大明宮匠第一把交椅的易家究竟有多少能耐,能夠造出多棒的船來。」龍海兒輕輕說道。

  她一個人被送上岸,和長輩們分道揚鑣,把自己弄得髒兮兮的,長鬈發全藏在補丁帽裏,躲在易家對門乞討過活。

  「然後呢?」易航癡癡問道。

  「後來,一個被喚作少爺的少年走出門,看見我,便走了過來,問我姓啥名啥,我不敢隨便回話,便捏造了個小龍的名字,那個少年一聽,偷偷掏出十文錢給我,叫我去買顆肉末包子,因為小龍已經餓成小蛇了……那是我們的初遇。」

  好似昨天才發生的情境,龍海兒還記得一清二楚。

  她記得少年一直纏著她問,她被逼得受不了才亂答,而少年臉上馬上顯露了溫柔,他出自內心的憐憫是那麼真純善良美好,她雖小卻感覺得到。

  她心裏跳了一下,想要再繼續和他說話,可少年被家人喚回馬車走了,她有些失望,卻沒忘記她的第一個使命,繼續偷偷監視著易家。

  易家好人不少,雖然不是錦食美饞,她總是有得吃,而且不是餿的,臭的,都是新鮮的食物,但她揣著那十文錢,私心想再見那少年一面。

  「小龍……」記憶之鎖被打開,易航記得曾經有過一個小男孩,戒備地看著他,一雙鳳眼很清很亮……

  「是呀,我就是小龍,後來有一天下雪珠兒,我身上衣服不夠,正咬牙忍耐寒冷,少年偷偷從後門溜了出來,把我帶進易家……」

  龍海兒話還沒末完,便被易航麻酥酥地搶白,「我一直拉小龍,但他咬了我……直到他咬累了,才被我拖進家門……」

  他突地伸出右手拇指,在夾棍傷痕下,確實有一圈已不太明顯的牙痕圈兒。

  龍海兒見那手近在眼前,情不自禁便含住了那傷痕。「是呀,我後來好後悔,居然因為緊張咬傷了你的手;你要我進你的房間,你還記得嗎?」

  易航見問,忙點點頭,「妳死活都不肯……只一直說要睡在剛經過的柴房……」

  聽著易航癡迷的口舌纏綿,龍海兒覺得她也快醉了。酒不醉人,人自醉啊!

  「是啊,我像只刺蝟縮在柴房,對你說的話充耳不聞,原以為你沒了耐性,決定丟下我不管,後來你就抱著錦被來了。」

  「妳好瘦好小……那天又陰又下雪,丟著妳,妳會凍死在路邊的……」

  「對呀!天氣好冷,可你好溫暖地抱著我,對著裝睡的我說,要我放心,不用再流浪了,就留在易家做點簡單的工作,你不會虧待我的;你還告訴我,你已經學會怎麼造船,等你長大,一定能造出世上最快最好的船,要我跟著你做事,不要再餐風露宿了……」

  當年年幼的龍海兒以為易航只是溫暖她的身子,待慢慢長大,這份回憶卻無時無地溫暖了她的心,一個溫柔的舉動,讓她陷入情愛,找到此生的故鄉。

  彷佛想起什麼,易航茫然的眸子聚了焦。「可是小龍走了,隔天早上就不見了……」他只覺快要醉倒,天地轉呀轉,眼前所有東西飛來飛去。

  如果他不抓緊龍海兒,這個自由的女人便會再度飄走;可他真的好昏,抓不住她……

  「噓!閉上你的眼,因為小龍得回去複命,所以他走了,可是我不會走的,易航,咱們永遠在一塊。」龍海兒輕輕說道。

  原本易航還在拚章揮開遮住雙眼的手,一聽,便從龍海兒的指縫板溢出了眼淚。「海兒,別走……」

  龍海兒微微一笑。她想了一輩子,追了一輩子,求了一輩子,現在終於手到擒來,怎麼會再度放開?更不可能會自行離去!

  「我不走,你也別走,如果要走,咱們就像先前,牽著手一起走。」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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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易航夢見兒時的情景,作了一個好溫柔的夢。

  夢裏有一個他已忘記的男孩,緩緩地長大,而後居然變成龍海兒,他心目中的女神。

  真是太荒謬了,那個男孩怎麼會變成女人呢?

  夢好,心情也大好,易航在將醒未醒之際,幾乎好似感覺龍海兒真的在懷裏一般。

  她的海潮香味,她緩而長的呼吸聲,松鬆散在他臂上的長鬈發……想必當他一睜開眼,那個美麗而佔據他心神的女神,會如真似幻地出現在他臂中。

  就算是幻影也好,易航抱著這樣的想法,慢慢張開眼。

  龍海兒蜂蜜般的古銅膚色好似淡了些,還是因為他日夜勞動,所以相較起來,對比之下不如過去深濃?

  她的眼睫還是像把小扇子,又長又卷,藏住一對鳳眸。

  怎麼她的肩頭有了記憶中所沒有的箭傷……

  一將眼前人兒和記憶中的對照,易航睜大眼,屏住呼吸,連動都不敢動一下。

  他慢慢伸出手,撫開她的發,讓她的容顏完全露出來,時光流轉,一年過去了,她也多了點成熟的韻味。

  原先停止跳動的心臟突然狂烈跳動,在他恍神之際,沉睡的女人伸了個懶腰,窩在他懷裏,張開了眼。

  四目相對,男人不肯相信的傻表情映入眼來,姑娘盈盈笑了。「怎麼,不敢相信我真的……」

  龍海兒的話,斷在易航的猛力抱緊中。「我以為那只是一個夢!」

  龍海兒被抱得好痛,卻不掙扎,這小小的痛,一定還比不上易航的。

  突地,她被放開,他像在檢視一樣地望著她。

  「會痛嗎?」明知很蠢,易航紅透了臉低聲問道,

  沒頭沒尾的問題難懂,龍海兒蹙眉笑著,半晌,她摸著肩頭。「都好了,不過就是被射了一箭,有陽青在,什麼傷都是小事。」

  易航點了下頭,可臉色還是紅透,苦思該怎麼問話之時,他的眼光從她的面容往下流連而去……

  順著易航的眸光,龍海兒細想了下,突然也粉臉紅豔。

  天!他還記掛著那件事嗎?

  「你該不會想問……」龍海兒艱難地開口。

  這聲嬌甜問句,換來男人重重的頷首,天知道他看著紗綾上的血痕,有多擔心。

  「妳……還好吧?」易航輕輕問道。

  龍海兒不知該怎麼回答,天殺的易航,什麼事情不記,這種事情為什麼記得那麼清楚,這要她怎麼答?

  不知怎樣妥善回答,龍海兒便不開口,易航一看心驚,動作比思緒更快,直接伸手欲解紅色紗衫。

  龍海兒忙擒住那手,「易航,你這是在做什麼?」極難得地,龍海兒慌張問道。

  她慌,她對面的男人更慌!

  「妳……還是處子,怎麼那麼亂來?讓我看看傷得怎樣了!」易航亦慌張說道。

  龍海兒一聽,臉色怪異地說:「都這麼久了,不會有影響的;況且我沒那麼花嬌葉弱的,區區一點疼,我沒放在心上。」

  「照妳這麼說,就是疼囉!」

  「怎麼可能不疼嘛!我……」

  「為什麼這麼不知輕重?」

  見女人嬌羞的表情,易航卻沒了柔情,反倒生氣起她的自作主張。

  吃了媚藥神智不清,萬一他發狂該如何是好?

  龍海兒聽易航加重了語氣,咬了下唇,便往他胸前撲去,緊緊抱住。「你真不知還是假不知?」

  「什麼知不知?我在問妳為什麼不知輕重?」

  「因為我得離開很久,雖然相信能再重逢,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不能活著回來,我想以你的女人身分死去……」

  龍海兒活著就是龍族之主,若是死了解除首領身分,她視自己是易航的人,絕對不要清清白白的死,她要染上他的氣味,以他女人的身分在黃泉路上等他有一天前來會合。

  易航一聽,只能愕然,疼惜的情緒翻騰,他只能擁緊心上人兒,不由得想起昨夜的夢。

  「原來妳就是小龍……那都是真的嗎?」

  龍海兒點了點頭,「我想了你好久,所以當你來龍家臥底時,我一眼就認出你了……」

  「妳為何讓我留在龍家?」

  「終於能見到心愛的人,爹又還未尋到新港,咱們還不能向大明決裂,索性就任你待著,也好隨時看到你呀!」

  「妳……」

  「易航,我是個不擇手段的人,所以我絕對不為我設計你而道歉。」

  就算有錯,但她忠於自己,寧死也不會侮辱了自己的心意。

  易航看著龍海兒低垂臉龐上的毅然,他真的不得不服輸,輸給她的情意,輸給她的心,輸給她的任性,輸給她的霸道,輸給她這個人。

  怎麼辦?他輸得如此之慘,愛還是無法自拔,他的所有天地都輸給了她。

  「我該拿妳怎麼辦?海兒,妳告訴我。」

  龍海兒抬起頭來,定定望著易航帶著寵溺的無奈眼神,她從不虧欠別人,這一回她一樣如此處理。「我可以補償你,不會讓你白白受了這麼多的委屈。」

  易航一聽,淺淺搖了搖頭。

  真理不言自明,真理中最單純的愛亦是如此,如果連言語都不需要了,那其餘的不就更是累贅?世上唯有她重要。

  「有了妳,我什麼都不要,我只要妳,」易航輕吟。

  龍海兒綻放絕色笑靨。「我早就是你的了,身為你的人,我為你穿了十年的嫁衣。」

  「再也沒有比這更動人心弦的話了。」

  「易航,咱們一起生活下去吧!」

  「好,咱們生死同在。」

  易航語畢,慢慢低下頭,想要親吻那如花瓣豐美的唇,而龍海兒亦在他頸後交握了雙臂,緊緊擁著他……

  驀然,木門被人給用力踹開,一大群年輕的男男女女,一點也不客氣地打擾眼前恩愛的鴛鴦。

  龍海兒瞇起雙眼,巴不得將眼前恩將仇報的眾人給拆吃入腹!

  「我昨兒個才回港不想殺生,你們若珍惜生命,就全給我滾出去!」這群人是吃飽沒事幹來壞她好事的嗎?龍海兒不由得氣忿說道。

  見她氣得狠了,易航忙拍著她的背,看清眼前的人們,十來個都是龍海兒的至交好友,龍族的龍中之龍。

  眾人含笑不語,正中央的仙靈姑娘上前了一步。

  「海兒,海龍王他在宗祠前向妳下戰帖了!」阿壺輕輕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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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的豔陽,遍灑在土地上,海風卷起了沙,旋風舞得極亂,好似連天地也知不平靜,有大事將要發生。

  龍族宗祠前人山人海,所有的龍族成員都到齊了,易航和龍海兒攜手同行來到校場上,眾人發出如雷的歡呼。

  唯一堂堂坐著,沒有反應的是擒著一絲餘裕笑容的龍巽風。

  他看著長大成人、不怒自威的女兒,內心卻聯想到仙逝的妻子、心愛的女人……

  現在時候到了,他要將位子還有龍族所有傳給眼前的女兒,龍族世世代代中最強的將領,海上女神龍海兒。

  前提是,她能夠讓他這個海龍王敗下陣來。

  龍巽風揚起右手,瞬間一片死寂,龍海兒和易航無懼地對望,老成的男人放聲向場邊仙靈姑娘喊道:「請大司獄。」

  阿塵聞聲,靜靜走上校場,她本是龍族中賞善罰惡、鐵面無私之人,有她見證,才能行刑和除罪。

  她笑盈盈地向龍海兒說道:「少主,易航如他所諾造了五十艘新船,有海龍王的話為令,即刻無罪釋放!」

  易航一聽舉起雙手,龍海兒拔出赤驍刀,轉眼間,將他身上手銬腳繚全都砍斷。

  重獲自由的易航,深吸了一口大氣,感覺已經重生,站在龍海兒的身邊,亦不會丟她的臉了。

  「你的自由,是你自己掙取來的,我為你感到驕傲!」龍海兒感動地說道。

  易航不無自傲地淺笑,看著灣裏泊著的五十艘新船。

  「我有自信,這些船都是最棒的,能成為龍族人的手足,讓你們翱翔天際,在海上來去自如!海兒,這些船艦都是我盡了全力為妳造的,我要讓妳感到光榮!」

  龍海兒一笑頷首,旋即轉身換上戒慎的表情。

  終於到了今天,她要從妖瞳龍王手上取得她的權力,當然還有隨之而來的義務。

  她什麼都不怕,因她是為了這個使命而生的!

  「龍族的王,我是你的繼承人,我要成為接任的龍族之主,第四十二代的首領……」龍海兒頓了下,聲線軟了幾分,方又接道,「爹,您的責任已了,我知道您一心想去陪娘,現在您可以安心離開了!」

  娘埋在一個無人知曉之處未行海葬,就是要等爹死的那一天一起下海。

  爹為了龍族而活下來,終於能用剩下來的有生之日,陪在心愛女子的墓旁,實現他不離不棄的誓言。

  而她這個做女兒的,應該解放她的親爹。

  龍巽風心中風雲湧動,但仍面不改色,威武地起身,引出劍鞘中的雌雄風刀,遙指對面一對男女的咽喉。

  「別以為妳的花言巧語,就能讓我交出一族的性命,要拿就要搶,用妳的實力。」龍巽風傲慢地說。

  現在這一刻,他們不是父女,也不是親人,龍族崇尚的是能力,有能者自能服眾,血緣關係一點也不重要。

  她不需要平凡的權勢,但她要有保衛這些人所需的全部號令行使權,龍家令就是君令,而龍家令最高等級,便是首領之言。

  「我的實力,你很快就會看見了,」龍海兒也冷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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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風中充斥著風刀的血腥味,陽光下那充滿殺機的光亮更是讓人目不轉睛,龍海兒亦引刀劍出鞘,以她的嚴陣以待向面前所向無敵的男人致敬。

  慢慢的,龍族之人分成兩半,在兩人中間遊移不定。

  少主龍海兒雖然才華出眾,但舊主龍巽風仍是壯年之人,兼之率領能力驚人,龍族中人自然難以選擇。

  見這情況,龍海兒臉色凝重了些,而龍巽風眸光一笑,嘴角上揚,放聲問道:「龍海兒,看到眾人尚有懷疑,妳若不拿出真功夫,如何服眾?」

  正當此際,一個高大如熊的男人和一雪偶般的女人飛身上台,男人揚著一柄黑色大刀,小女人亦搭著一羽響箭,瞄準龍巽風。

  「海龍王,失敬了,咱們得護衛海主子。」龍海兒座駕的首舵岳權和妻子花好好異口同聲說道。

  見到岳權夫婦前來助陣,龍族人自然向龍海兒這邊靠近,因為他是戰船隊最年輕的首舵,同時亦是絕佳的武將。

  看龍海兒的右手岳權上場,一旁正眨巴著貓兒眼瞧熱鬧的毒姬殷小玄,也忍不住使了輕功一躍,並且回頭朝夫婿白藏放聲大喊。

  「白藏快上來呀,咱們可得幫忙呢!喂,大夥聽著,這一回,我手上也沒有足夠的解藥,所以不想被波及,就全閃開一些呀!」把玩著發上的蜘蛛球,殷小玄計算著身上的毒藥,嬌滴滴說道。

  白藏一見調皮的妻子已經上場,長扇一敲,便邀了身旁懶洋洋的水十遙還有清秀的公孫晴一起上前。

  「水兄,請!」白藏說道。

  「哎喲,又要打架了,好久沒活動筋骨,晴晴,把火炮拿好。」

  「顧好你自己吧!」

  臺上少年英豪一字站開,連同商鬼和商神都出現了,龍海兒視為手足之人,全立在她和易航面前,願為其捨命的氣魄令人敬佩。

  不單如此,在愛妻阿塵的一個哀哀眼光下,同為戰船首舵的方元也抽出一對蛟龍鞭,極不情願地上了台。

  龍族見這麼多戰神全聚在臺上,怕刀劍無眼,為求自保,便暗暗向醫術通神的陽青靠近。

  怎知他為了安慰輸人不輸陣的愛妻朱煙,也徐徐走上台去。

  龍海兒見這情況,始終不發一語,而易航亦受到極大的感動。

  見到這麼大的陣仗,龍巽風狂笑了一陣,暗中以眼神示意好友們,不讓其上臺為他助陣。

  這種展現實力的時候,是讓龍族人瞭解龍海兒,並且死心塌地信服她的重要時機。從今以後,他可以不再為眾人而活了……

  「龍海兒,憑妳自己就無法打敗我嗎?」龍巽風笑說。

  眼前的男女讓出一條通道,讓龍海兒直視著龍巽風,她不點頭也不搖頭,只是環視著眾人。

  「身為龍族現任首領,您應該比我更明白,引領眾人、成眾人之事,我不是獨裁者,我有一群最強的摯友,他們能協助我、幫助我成為龍族最強的首領!」龍海兒冷靜說道。

  「哼,妳還太軟弱,不配為一族之王。」龍巽風說道。

  「我夠不夠強硬,您很快就會知道了。」龍海兒一想到易航站在身畔,便自然而然強勢地說。

  她的心住在他那裏,為他所鎮守,她就會愈來愈強。

  看著愛女言談氣度脫胎換骨,龍巽風心中暗喜,她很像朱染,一模一樣的執著,毫不退縮。

  「那麼,就在刀劍上見真章吧!」

  龍巽風一語方出,眾人握著兵器的手全都繃緊,每一根神經都不敢有半絲放鬆,立待他的全力攻擊。

  他們都不求全身而退,但絕不能失敗。

  見狀,龍海兒眸光一凜。「好……」

  話還沒說完,她的手腕已被人握住,一陣溫暖傳來,尚來不及回頭,便聽見易航低沉的聲音響起。

  「別把我忘了,我能夠設計最好的船,這一生,我只為龍海兒造船,為的是讓她無後顧之憂。」

  适才眾人上臺都沒有這二三語使人震驚,聽見易航的話,眾人爆出一陣驚呼,連龍巽虱都有些愣住了。

  他們忘了天才船匠站在龍海兒這一方,海民無船不行,總不能靠游泳進行海戰和買賣吧?

  就算還有人懂得經商用兵,但龍族裏沒有人會造船呀!

  聽易航開口,別人還有些動搖,而龍巽風則是兩股氣打一處爆發,恨恨說道:「你再說半句話,我就直接殺了你了事!」

  龍海兒看著易航,他的表情溫柔而多情,卻不軟弱,反而十分堅強,有種佛阻殺佛,神擋滅神的氣魄。

  易航抓准了龍巽風的唯一弱點,又輕笑了聲,讓女兒被渾小子搶走的龍巽風,眼睛快要噴出火來。

  「你敢殺了我就試試看吧!」

  易航一面說,一面邁步向前走去,龍海兒一驚,沒能攬住他的突來之舉。

  而眾人也紛紛讓路,讓易航筆直通過,走到龍巽風面前,甚至於將頸項遞在劍刀之旁。

  從容大度置生死於度外,因為易航知道,龍巽風和龍海兒是一脈相承之人,絕對不會損害龍族的權益。

  而他,就是龍族所有權益的立基,海民的船匠。

  眾人見刀刃在易航頸上劃過,一絲殷紅鮮血流下,全都像是自己的頸子被劃了一刀。

  突然,人群中爆出一聲驚呼。「海龍王,劍下留人啊!」

  那聲叫喊帶動了反對聲浪,有如千軍萬馬在校場裏響徹雲霄,連地面亦在震動。

  「是啊!他是無人能及的船匠,咱們不能沒有他!」

  「龍王,海主子,新船是剛造好,可咱們的船有裂縫,還需要易師傅修繕呀!」

  「不能殺,不能殺呀!殺了他,船壞了怎麼辦?」

  「都決定要在海上討生活了,咱們還需要更多的船啊!」

  「他是首領之夫,您別殺了他,他是海主子的幸福呀!」

  「龍王,先把劍放下來!」

  眾人七嘴八舌,駁斥之聲震天,場上的兩頭公獅眸光流轉,以眾人聽不見的聲音低聲交談著。

  「海龍王,您獨力養大海兒,她不會真心想向您揮刀的,將劍收回去,把位子傳給她吧!」易航壓低音量說道。

  他看過龍海兒的孺慕渴念之情如何之深,決計不是造假,現在這父女相殘的戲碼,唯有他出面方可能解局。

  聽見這話,知道易航是真心體貼龍海兒,龍巽風不知該怒還是該笑。

  兩人正懸在那兒,易航擔心龍巽風仍執意如此,一咬牙硬是往劍鋒又靠上幾分,鮮血淚汩滴下之際,咚咚咚的倒地聲此起彼落,龍族多人已受不住心臟的衝擊,口吐白沫嚇昏了過去。

  龍巽風見狀,幾不可察地將利劍移開了些,果不期然,自易航背後投來的熾熱殺人眸光立刻轉為柔和。

  他看了眼憂心卻不形于色的龍海兒,她幾乎已經咬破了唇。

  就算他再愛女兒,她的愛情,還是只有眼前的男人可以圓滿,沒有任何人能代替,更遑論是插手。

  況且,易航是條漢子,也是個人物,見了他毫不畏懼,足見是個頂天立地,能為海兒生、能為海兒死的男人。

  他不將女兒交給他也不行了!龍巽風以父親的身分歎了聲。

  「易航。」

  易航連忙挺直身子,「請吩咐。」

  「我將海兒交給你了,一輩子照顧她、疼她,撫慰她所有的疲憊,陪著她,讓她永遠不孤獨。」龍巽風輕聲說道。

  「我絕對不會辜負海兒,自然也不會辜負您的期望。」易航發誓般說道。

  眾人不知兩個男人的交談內容,只見好似達成交易,易航緩緩向後退回龍海兒身邊。

  而龍巽風掃了眾人一眼,不再留戀,亦沒有遺憾,俐落地斬落烏墨般的長髮,然後收劍入鞘,飛身而起,將那對劍和殘發掛在祠堂簷上,然後飄然落下之際,臉上已無半分暴戾之氣。

  「爹!」見到那情景,龍海兒不自覺放聲喊道。

  聽見撕心似泣的叫喊,龍巽風溫柔地朝著愛女笑了笑。

  天地如此之大,龍海兒就算再像朱染,她也不是那絕無僅有之人。

  「就當海龍王已經死了,我現在只是名叫龍巽風的男人……海兒,我要去陪妳的娘,等我死了,將咱們一起海葬,然後,妳再將劍和發收進宗祠的衣冠塚裏吧!」

  易航站在一旁,握緊因為龍巽風已有所決而將要失去父親的龍海兒那微微顫抖的雙手。

  見到正直而又善良的青年站在女兒身旁,龍巽風安心地朗笑,然後放聲對龍族眾人啟聲。

  「龍族人聽著,在我心中最重要的,是一個女人的身影,不再是你們大家,從今爾後,你們要追隨的龍族之王是龍海兒!」

  話落下的同時,龍巽風單膝著地行了君禮,龍族的眾人亦如排山倒海般跪下,低垂的額首接連直到天邊。

  龍海兒看著父親和眾人,最後把眸光停留在易航身上,他正極其溫柔地以目光包容她的一切。

  縱然胸口波瀾萬丈,龍海兒還是先按住心中所有的感觸。

  「從今以後,我龍海兒就是龍族之主,龍家人要遵我之言、從我之令!」她豪氣地放聲宣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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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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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三天後

  龍族眾人全站在港口,目送著一艘船艦消失在天際後,方慢慢散去,留下一塊安靜的天地,給硬撐著的龍海兒和易航。

  船艦上,是對外界宣稱已染病下世的龍巽風。

  龍巽風交辦一切之後,決心不再過問紅塵俗事。

  龍海兒早已能勝任首領之職,而明朝永樂皇帝擔心龍家再襲,所以遷都燕京,但派出的船艦肯定找不到此處,所以他沒有掛心的事情,於是連多停留一刻也不願地離去了。

  看著龍海兒忍住渴慕的表情,易航一伸長臂,從她身後將她顫抖的身子抱進懷裏,任她無聲的淚水潰堤。

  許久許久,久到風平浪靜,海天一色,什麼鬼影子都沒有,易航看著龍海兒的雙發旋,想著她的倔和她的強,溫柔的話語溢出唇瓣。

  「海兒,船還未走遠,有艘新船比一般船快上兩倍,妳真的不親自送他去嗎?」經過反復思量,易航還是說出口了。

  他不要她抱著缺憾,由著他人送她的親爹到莫名之處去。

  這一分離,若依龍巽風的交代,不到他死,龍家人都別想再見到他,因他要一生留在朱染的墓旁,所以龍海兒等於是和他天人永隔了。

  悍然的姑娘心裏當然一萬個不願意,但她還是搖了搖頭。

  她爹心意已決,追上了又有何用?

  「當年爹一定很想殉情,但為了幼小的我,為了龍族的人,不得已苟活了二十年,該還他自由了……就讓他陪著娘一起活下去,若我知道他在哪里,我一定會忍不住去見他,那他無論如何都會放不下牽掛,所以還是讓仇伯伯送他去吧!」體會龍巽風的用心良苦,龍海兒哽咽說道。

  「真的不追上去?」易航總覺有些不舍,繼續勸說。

  龍海兒轉過身,背對龍巽風離去的方向,望進易航的眸裏,感覺自己的心正被他呵護著。

  所有疼痛就因為這樣一點一點地流走,等到時間再久一點,也許她能笑看這件事,不再心疼。

  她深愛著眼前的男人,也將自己交給了他,當自己懂了情愛,她才明白,爹的神聖愛情早已隨著娘入土羽化了,爹求仁得仁,她應該打從心裏為他高興的。

  「不了,仇伯伯每年會為我帶回爹的消息,這樣就夠了。」龍海兒淡然說道。

  看著她微紅的眼眶,易航什麼都不再說,靜靜地抱著她,

  任由時間慢慢消逝,從日中到日落,余霞滿天,金光灑滿了大海,光耀得無比美麗、無法逼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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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默哀了許久,龍海兒終於能夠從失去父親的悲傷中振作起精神,她昂起臉,看著易航眺望遠方的表情。

  「易航,你好迷人。」龍海兒癡癡說道。

  聽到她終於開口,易航笑了笑,笑裏含了一點她的心思總算回到他身上的滿足。

  這三天來,龍海兒寸步不離地跟著龍巽風,而他不能阻擋,只能靜待在一旁,將所有妒恨往肚裏吞。

  特別是龍巽風親熱地擁著女兒示威時,他首次有了想殺人的衝動,不論犯下多麼濤天的大罪,他也想將那屬於男人的手從她的肩上拉下來。

  「怎麼,沒了爹,才記起我的存在啦!」學著龍海兒半嘲半諷的語氣,易航笑著說道,試圖移轉她的情緒。

  龍海兒聞言未怒,只是好奇地打量著他。

  「當天在校場上,你和爹到底說了什麼?」龍海兒將積存心中之話直接問出口。

  「這是男人之間的承諾,恕我不能透露。」易航輕輕說道。

  明白他和爹都是重然諾之人,龍海兒不再逼問,一邊偎著他一邊抬眼瞅著他,表情說有多嬌媚就有多嬌媚。

  「謝謝你……」看著易航聽見心意被發現,不自在地乾咳了聲,龍海兒方又接道,「真的謝謝你,讓我不用和他廝殺。」

  生死無怨她能做到,但她不想那麼做,可她想不到方法能夠不遵從祖宗家法。

  精明如她,事關己則亂,也只是個手足無措的俗子罷了!

  易航撥開龍海兒的額發,她沒有虛假的眼神,總是那麼引入注目,那麼熱烈。

  想到她站在校場上時眸光底下的動搖,他便無法不那麼做了,義無反顧也好,愚勇也罷,總之盡人事聽天命。

  大概也是因為他逞了英雄,所以龍巽風直到走前還是沒有給他好臉色看!

  「噓,別說謝,我不是為了妳,我是為了自己這麼做的。」易航說道。

  「為了自己?」想起自己也這麼說過,龍海兒笑問。

  「是呀!我為了自己貪心,想看見妳笑,不想看見妳難過,所以自作主張那麼做的。」

  「易航……」

  「海兒,答應我一件事好嗎?」

  「什麼事?」

  「答應我,妳的雙眼再也不要停留在別人身上,只看著我,目不轉睛地看著我,我是平凡的男人,沒有辦法忍受心愛的女人注視著別人。」易航誠實說道,

  龍海兒一聽,先是愣了愣,因為他直白的吃醋反應,不自覺地揚起嘴角,心裏甜滋滋的,

  「他是我爹,不是一般男人……」見易航在乎,龍海兒嘗試著解釋。

  易航還是搖著頭,不表同意。

  「無論是誰都不成,連咱們的兒子女兒都不成,妳的心只能放在我的身上。」將未來的假想敵都刪除,易航直接表達,決心捍衛自己的權益。

  龍海兒滿臉柔情。「你信不信我很像我爹?」

  又是一句頭尾不相接的話,讓易航又起疑惑,但這已經快要變成一種習慣了。

  「這話是什麼意思?」不再自己想破頭,龍海兒已經知無不言,易航乾脆地問道。

  龍海兒嫣然一笑,推開易航的胸膛,立在兩步之遙,讓他看清楚她的所有,火紅的衫裙在風中為他飛揚。

  為了他,她只穿紅衣,他竟敢懷疑她?

  「我說過,這紅衣就是嫁衣,這一生,若你死了,我也不會再嫁的,我會獨力養大咱們的孩子,將首領之位交棒之後,就像我爹去陪我娘一樣,永遠陪著你,直到咱們在黃泉路上相遇。」龍海兒定然說道。

  她的一字一句,在黃昏的海風中燃燒,易航一時不能承受那深情,一把抱起她,而她也少見地不加反抗這種失去行動能力的舉動。

  「海兒,讓我成為首領之夫、妳的男人吧!我什麼都不在乎了,只有妳,我絕不放手,我要名正言順地擁抱妳,向世人宣示妳是我的妻子。」

  正當龍海兒要答應之際,突然眸子一凜,「誰?!」

  這一聲讓人受驚,一旁的矮樹林裏一個又一個的人向外撲倒,兩人一驚,凝眸一看,正是殷小玄等人在偷聽。

  見到事蹟敗露,殷小玄倒也大方地拍拍身子,佯裝無事站了起來,而樹林裏沒有現身的人們則是偷偷溜走,棄她不顧。

  「小玄,我說過……」

  「我知道,妳說過要宰了我喂魚的,我全知道。」

  「既然知道,妳還躲在那裏做什麼?」聽殷小玄講得理所當然,龍海兒忍不住咆哮。

  殷小玄拍了兩下胸脯,心中暗苦,早知當初就直接傳話,別先偷聽了!

  她的貓兒眼咕溜溜地轉著,硬著頭皮說:「因為族裏的人準備了婚宴,幫你們辦喜酒,要我來傳話,請兩位主角入席。」

  龍海兒涼了殷小玄一眼,又望向易航在乎的表情。「好!擇期不如撞日,今兒個就把婚事都辦一辦,易航,不知你意下如何?」

  易航自然同意,抱著龍海兒便往集會的場所走去。「正合我意。」

  正當被晾在一邊的殷小玄以為逃過一命時,龍海兒森冷的聲音從易航的懷裏傳出。

  「既然開了男寵的先例,不如就別白白浪費了,明兒個我挑個英俊的男人,就送給小玄妳好好享受囉!」龍海兒愉悅地說。

  殷小玄一聽撲倒在地,三魂不見、七魄走位!

  萬福老天爺,白藏最在意她的不拘小節,沒有男女之防,現在還塞個男寵給她,不是要玩死她嗎?

  「等等我呀!海主子、海娘娘,拜託妳收回成命吧……」

  殷小玄一面尖叫,一面跑著追上兩人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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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夜恰好是八月十五中秋夜,圓月正中天,溫暖的夜晚,有著浪濤拍擊聲,還有隱隱的鼓樂聲,海潮氣味中更是摻雜了酒菜香。

  金風送爽,天地開闊,染港的山水如織如畫,在這裏生活的是一群善良和氣的人們。

  他們互敬互助互愛,讓這充滿自由氣息的新居,就像是世外仙境、天間福地;而易航和龍海兒便成為染港第一對成婚的愛侶。

  以星月為華蓋,在集會場的空地上席開了近子桌,在龍族眾人見證之下,易航和龍海兒當眾喝了交杯酒,喜酒兼慶祝新港落成的晚宴正式開始!

  眾人辛苦了好一陣子終於放鬆下來,又有天大的喜事,便不停來向易航和龍海兒敬酒,喝到不亦樂乎。

  敬酒到面前便不分尊卑,一律得飲,沒上沒下的眾人拚命勸酒,一杯接過一杯,從小官磁酒杯換成大盞,一盞接過一盞,而後還不盡興,連臉盆都搬出來灌著一對新人。

  龍海兒是海量,自然不愁,但酒喝得猛了,還是有點支持不住,而易航酒量不強,臉早已紅似關老爺。

  常言說得好,人生四大樂事乃久旱逢甘霖、他鄉遇故知、金榜題名時、洞房花燭夜。

  易航今兒個是新郎,人生至樂之時,自然來者不拒,讓人們都沾染上他的喜悅。

  不知是哪家釀的酒又甜又香,易航飲完一大海盞,回眸便望著心愛的龍海兒,她的唇比這酒還甜……

  他一醉便忘了禮教束縛,強扳起龍海兒的臉,便往那唇上狠狠吻了一陣,而她也馬上回應,忘我地吻著。

  一吻方畢,眾人嚇呆了,過不多久又開始喧嘩,見怪不怪地繼續開懷暢飲。

  易航對著坐在懷裏的龍海兒柔柔說道:「海兒,我要跟妳上船。」

  男人的氣息熏人欲醉,龍海兒心神迷離。「那染港怎麼辦?」明知無礙,她還是想要刁難地問道。

  「全交給易家的人,修補對他們來說是小事,況且還有別的頭兒,我留下設計圖給他們就成了。」易航摸著龍海兒的發絲說道。

  龍海兒不住地點頭。「我也不想再和你分開了。」

  像想起了什麼,易航附在龍海兒耳邊一語,惹得她臉色豔紅無比,嬌羞得不再說話,只是盯著他瞧。

  易航大喜,便再也不管紅塵俗世,打橫抱起龍海兒,邁步朝席外走去。

  有人見著正要留人,只見龍海兒偎在易航頸畔,綻開一抹讓人失魂落魄、極其甜美的笑容,那些人便在原地石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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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未央,芳華正開,小樓裏歡愛正濃。

  一對大紅燭火高高燒著,空氣中有化不開的香味。

  面對面坐在床上,易航脫掉龍海兒身上的衣衫,仔細欣賞她光潔的身子,蜂蜜一樣的膚色。

  「妳真美,真是美得驚人。」

  在讚美問,易航身上的衣物也被龍海兒一件一件脫去,兩個人赤裸裸地面對著面。

  也許是酒力催動,沒有無請的羞赧,只有熾熱的目光,流連在對方身軀上的每一吋,將之牢印在心中。

  「易航,咱們分別了十年,將來的時光很長,我想記住你每個時候的模樣。」任易航撫摸著臉,龍海兒像只貓兒,蹭著他的大手喃喃說道。

  不經意之間,不知是誰先動了,互相吸引的兩個人緊緊地靠在一起,擁抱彼此。

  他又綿又密的吻,不停落在她的眼、她的眉心,她的鼻尖,最後來到她的唇。

  見她美麗得不可方物,他心念一動,血氣向下湧去,感覺自己再也按捺不住,暗暗罵了一聲,在她耳邊低喃。「把妳的嘴……打開。」

  這一次,他要補償她,好好地和她歡愛,不讓她感覺到任何不適,只有美好的感覺。

  在龍海兒還不知該怎麼反應之時,易航的舌已強硬地鑽進她的嘴裏,來回擾動著,仔細勾引著她的舌,深入地舔了舔舌側,讓她難抑地將舌微微吐出,而後被他含入吮著。

  她被逗弄得有些情動,男人的嘴裏有一股甘甜的酒味,讓她陶陶然。

  當她意識到什麼時,卻在他用粗糙指腹滑過細滑皮膚的那一瞬,再度迸散。

  「嗯呀……」

  情潮像浪卷住龍海兒,令她神智飄揚,全身酥得快化了,被觸摸到的每一處都像起火燃燒,四肢百骸顫抖個不停。

  根本沒有機會羞赧,她被一遍又一遍地舔噬,申吟的聲音不停溢出。

  她咬著唇,不想讓那種野獸般的聲音流泄出來。

  「海兒,我想聽妳的聲音,叫給我聽,別忍著。」他命令的聲音瘖啞而誘人。

  她舒服得失神大喊,水汪汪的雙眼望著施虐的男人。「易航,我要摸你……」

  她好快樂,她想讓他也這樣瘋狂,伸出手便摸向他的身體。

  「我要你佔有我、吃了我,像上次那樣用力地愛我……」微醺的龍海兒胡亂申吟著。

  被情欲操弄,她用身體蹭著易航。

  將自己的心和全部都交給全心鎮守她的他,出於己身忠實意願的結合,是那麼的美好……

  最後的念頭閃過,龍海兒放任自己陷入瘋狂,什麼都無法思想。

  蜜色身子上的薄汗,散發一種妖魅的神情,勾魂而讓人春情大發,而她在麻痹靈魂的快感下不住的嬌喘,更是種甜美的邀請。

  感覺龍海兒已經準備好了,易航疼惜地吻了她,「為我忍一下好嗎?」

  「啊!」

  突地,易航扶著龍海兒的腰用力向下一扯,自己亦同時向上一撞,她張大了眼,看見他舒坦的模樣。

  搖搖擺擺如起帆遠揚,龍海兒沒有清晰的意識,感覺身子在母親般的大海裏飄蕩,雖然是暴風雨般的狂躁,卻很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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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景色淡去又重新聚焦,龍海兒迷離地看著易航,被本能帶上極樂天堂,而後落下,穩穩掉進他的懷裏,聽著他心跳的聲音。

  高chao的餘韻尚未平息,易航不住地喘著,聽見龍海兒的聲音從他的懷裏傳來。

  「十年……好長的十年。」龍海兒的長籲聲音又沙啞又柔軟,聽得出情事後的滿足和倦意。

  聽著龍海兒吐露惋惜,易航抱緊她的身子,吻了她的發,想將她整個人給揉進自己的身體裏,再也不分離。

  「妳知道我為什麼要跟妳出海嗎?因為我不只要妳以我的女人身分死去,我還要和妳一起死去,讓妳在我的懷裏合上雙眼。」

  龍海兒聞言閉上鳳眸,漾起淡如夕彩的笑。「那一定很安詳、很溫暖。」

  易航將心愛的人抱在懷裏,說出了誓言,什麼是最重要的,在眼前便有答案,她是大海的女神,卻是他一個人的女人。

  這就是愛情和幸福的模樣,以她為形體,讓他能夠辨別追隨。

  「是呀!生死同在、相依相隨,直到此生終了。」易航忘情說道。

  龍海兒感覺兒時和現在的自己都被易航抱緊,心底充滿飛翔的能量。

  未來路險,夢想路遠,她一路走來,慶倖自己不曾迷失,因為易航便是方向,在她心裏、身旁指引著她。

  染港的海風會繼續吹,像母親一樣的大海會起伏,而她和他這一生不會再分開,攜手在七大洋上,建立屬於他們的樂園。


  【全書完】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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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6 17:59:39 |只看該作者
【書名】只為我愛你!
【作者】光澤




剛過完年,各位讀者大人,肥仔光向您深深一鞠躬,拜個晚年啦!

肥仔光肩頭鬼火一聽,冷瞥小肥仔一眼:「還過年咧,當讀者大人拿到書,應該已經四、五月了吧!」

肥仔光哼了聲:「難不成我要和讀者大人祝母親節快樂嗎?」

鬼火:「喲,妳這傢伙,天底下最偉大的就是母親耶!沒有肥仔娘,哪有妳這只肥仔光。」

說時遲,那時快,房門外飛進一雙木屐,肥仔光登時頭破血流,但她不以為意,抹了抹額頭上的血。

肥仔光低嚅:「娘,我錯了。」

門外沒啥動靜,只是門簾飄了陣,好似因肥仔娘快意風行而撩動了番。

鬼火一邊抹掉沾上的肥油……不不不,是鮮血,一邊冷笑:「看吧,母親果然偉大,妳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妳娘。」

肥仔光搖頭晃腦,裝沒聽到,逕自發表她的序文感言:「計畫永遠趕不上變化,當肥仔光看著電腦,心中百感千感交集……原因當然有很多,其中和這本書寶寶最有關係的,大概就是它的身世之謎了!」

鬼火冷笑:「還身世之謎咧,下一本也有身世之謎,連故事本身都沒有這麼曲折離奇!」

肥仔光聞言,雙眼含淚:「下一本書寶寶的確也有呀!身為書寶寶老二,卻比老大早出生,這不是身世謎雲是什麼?」

鬼火聽得不耐煩,只好點頭:「好好,妳就好好解釋一番吧,看是不同個娘,還是什麼離魂之類的!和讀者們好好交代一下是怎麼回事。」

肥仔光得到許可大喜,提起袖子,抹著眼淚:「各位看倌,請聽小的娓娓道來……」

肥仔光還來不及講,鬼火就幽了打算長篇大論的肥仔一眼:「講重點!」

那三個字讓肥仔光嘟起嘴,但縱使心不甘情不願,還是邊抽泣,邊急忙說道:「『感情順位元』系列構想是比『海賊王』更早產生的,第二本《別逼我愛你7更是早在『海賊王』出現前就被生下來了,只是後來因故更動了系列,肥仔光辛苦的先孕育『海賊王』的一干逆子們……」

肥仔光不說還好,一說話在佈景各處湧出作嘔聲,一連串「不願曾藏在肥油裏」之類的怨言瞬間大作,肥仔光一聽,狠掃後臺一眼。

肥仔光:「你們再囉唆,小心我……」

再一次,肥仔光盤算恐嚇的話還沒說完,就突然被人提上半空中,肥仔光和鬼火齊聲尖叫:「救命呀--」

話還沒落地,兩人便被拋到天外去,臺上只留下剛活絡完筋骨的蒙面摔角男子,和一甜心美女臉帶微笑。

蒙面摔角男無聲低頭致意,甜心美女拋了記媚眼:「各位讀者大人,若要聽完肥仔光裝瘋賣傻,這戲就別想演了,給她五百年,她還是有本事滔滔不絕,為求省時省力,就由我們先來感謝您選了這本書!」

蒙面摔角男接著低聲開口:「我們誠懇的歡迎您,請您放鬆心情,欣賞由我們擔綱演出的《只為我愛你7!」

一男一女誠摯拉開戲幕,隆重為您獻上現代愛情大戲!

(而作者的殺豬聲,好似從外太空傳來……)



楔子

一陣悠揚的樂音響起,在佈置典雅的婚宴場地中,按照喜宴的慣例,被訓練有素的人們,暫時停止八卦和耳語,臉上揚起微笑,搭配欣羡的眼神,朝著新人入場之處行注視禮。

數對花童魚貫定出後,一對出色的新人隆重的登常

新郎申屠麒英俊而斯文,穩重柔和的表情,讓人如浴冬陽;捧著海芋花束的新娘江水音嬌甜可人,秀氣清純的模樣,使人如沐春風。

這一對璧人的婚姻,不知揉碎了多少芳心,和扯壞了多少條領帶,外加創造了多少不堪的謠言。

新娘在新郎的攙扶下,走上禮台,準備接受大家的祝福,但他們卻不約而同凝視著某-桌相鄰而坐的一男一女。

這個舉動,讓台下的人們,更是交頭接耳不斷,試探的目光像銳利的針一樣,不停的紮著四個當事人。

不如新郎新娘的幸福神色,另外一對被刻意安排,坐在一起的緋聞男女主角,男人清爽而帥氣,帶著誘人的笑容品嘗醇酒,深情款款地看著新娘,但那冷豔的女人,則是不關己事的回望新郎。

他們絲毫不在意有多少人將這情濃情冷的一幕收進眼底。

「喂,看呀,江水音那只裝清純的小狐狸,看著齊主任的表情哪,都將嫁給那樣的好男人了,居然還忘不了舊情人!」

「唉,要是我還沒嫁我家那個死老頭,屁股還夠翹,我絕對不放過他,他不光是帥,還是支績優股呢!妳看妳看,他旁邊企劃部有史以來最強的三高女狂人李副理,那目不轉睛的狠勁,喲喲,嚇死人囉!」

「那個……那個傳聞是真的嗎?」

「還會是假的嗎?李蕾是申屠麒的地下情婦,可是申屠課長和前妻離婚後,卻閃電娶了秘書室的小狐狸精江水音,呵呵呵,第三者沒有半個好下場,她千算萬算也不會算到還有個第四者,真悲哀呀!」

「李蕾是企劃部,和業務部的申屠課長有什麼關係?」

「關係可好的咧,你沒看到連研發部的齊大情聖,都有辦法勾搭上秘書室裏的小秘書,企劃和業務走得這麼近,當然會有個一兩腿啦。」

眾人耳語不斷,那冷豔的女人一揚眸,掃了全場正在竊竊私語的人們一記冰冷眸光。

這個示警意味濃厚的動作,讓大家瞬間閉上嘴巴。

而一旁眉眼含笑,輕佻中帶著一絲柔情的浪子男人,優雅的起身,高舉起手上的香檳,用著優雅的男中音朗聲道:「讓我們同祝這對新人一杯。」

冷豔的女人聞言,俐落的起身,接著眾人也都舉起杯子。

「祝妳幸福。」新郎申屠麒和浪蕩的齊天諾,心有所想的說著。

「祝你幸福。」新娘江水音和冷豔的李蕾,也意有所指的說著。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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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6 18:02:4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十個月前。

春末夏初的五月天,都市是片水泥叢林,沒有時宜應景的鳥語花香與天晴日和,車輛排放的廢氣,使空氣污濁不堪,讓人無法順暢的呼吸。

可是在某一棟辦公大樓最高層,卻有十片美麗小巧的指甲,像一群白粉蝶,在經過人工淨化的空氣中,輕盈的在黑色鍵盤上飛舞。

雖然偌大的辦公室裏,只有她一個人留守,但江水音還是習慣用網路通訊軟體,給了線路另一端的男人一個大大的笑臉,還有幾行字。

「齊,我最最最愛你了!正在期待今天晚上的約會中!」她對著看不見的那一頭,開心的自言自語。

關上視窗,江水音想起齊天諾英俊而帥氣的笑容,和他的完全理解,心頭又是一陣甜蜜。

她是個不容易有朋友的女人,而因為沒有朋友,所以萬萬不能沒有愛情滋潤,有了愛情,沒有友情也就不那麼令人失落。

為什麼沒有同性友人呢?唉,也只能怪她的娘把她生得太好了。

江水音望了一眼關機後的黑色螢幕,反射出一個極嬌媚的形象,沒有染也沒有離子燙,卻直軟的淡色發絲垂在肩膀,圍著一張即使心情很好也似楚楚可憐的臉,嬌小的身子彷佛就是用來小鳥依人,精巧到無法獨立存活的模樣。

這樣充滿小女人味道的外表,在她二十三年的人生裏,除了造成異性的狂熱好感,也造成了同性的莫名排斥。

可是她已經可以不介意,因為她遇上了齊天諾,那個和她有著同樣容易受人誤會的外表,卻有著相反內在的男人。

如果沒有女人願做她的朋友,那齊天諾是最瞭解她的情人,也就順便身兼最完美的朋友吧。

只這麼一想,一進公司便被眾人欺負的小秘書江水音,心情不由得大好,眉兒彎彎。

她伸了伸纖腰,正巧看見時鐘上的指標指著四點半,她伸指在桌上敲了一下。

「哎呀,這麼晚了,再不趕快去印明天會議的資料,明天早上秘書長進辦公室,我就小命不保,等著被狠狠修理一頓吧!」

比所有人想像中敬業的江水音款款站了起來,臉上噙著一抹甜死人不償命的笑容,帶著手機和幾張光碟片便往外走去。

她不喝沒有味道的東西,所以大學畢業待業了近半年後,終於選定了這間在飲料業界佔有舉足輕重地位的公司,可是當初她明明是應徵企劃人員,卻不知為何會被分配到秘書室,當個小小秘書?

說是秘書,但和一般聽說到的秘書不同,這裏的秘書是男女參半,除了秘書的工作外,還具有特助的性質,也是因為這樣,讓她選擇留下來。

秘書長統領著幾位機要秘書,負責公司決策者的一切要務,而她這個新進人員,就只能等著接受她們吩咐下來的命令行事。

江水音輕巧的踩著雪白的羅馬式涼鞋,將這些不順心的事都丟在腦後,決心在剩下的一個小時裏,專心的工作,然後等到下班,再滿心愉悅的奔進齊天諾的懷裏,讓他寵愛自己。

她口裏哼著歌,沿著長廊走向位於同樓層的影印室,不料一拐過轉角,便迎面撞上一堵西裝牆!

論起她的「噸位」和衝擊力都遠遠比不上對方,只能措手不及,手上的東西全撒了出去,然後小小的身子被撞飛出去!

屁股痛得一碰到就像要裂開,還有身上為了今晚約會而穿的白色雪紡紗套裝一定弄髒了……這是江水音閉著眼,咬牙坐在地上,浮現腦海的念頭。

她不想哭的,可是疼痛和約會被毀,讓她在能控制之前,晶瑩的淚水便流下來。

「妳還好嗎?」

一個溫潤又低沉的聲音,打江水音頭上傳來,還急忙拿出手帕為她擦去掛在眼角的淚。

可是當她哀怨的抬起頭,卻發現什麼都看不清楚,眼前男人高大的身材,擋去了玻璃幃幕透進來的光線,讓她處於一片陰影之中。

而處於陰影裏的,不只有她,還有散落一地的光碟片和手機。

「完了!」江水音捂著嘴低呼一聲,「我的資料還有手機!」

擔心萬一手機被摔壞,她沒有多餘的錢買新手機,也沒有那個膽子去找秘書長再要一份光碟,所以對於男人的問題,她沒有應答也顧不了自己,先救東西重要,

只見一雙大手也和她一同在地上,七手八腳的收拾散落滿地的東西。

「別慌,光碟片應該沒有壞掉。」

男人的安慰聲再度響超,溫柔的低沉嗓音讓人無法充耳不聞,江水音下意識偷瞄了一眼這位撞倒她的肇事者。

因為男人蹲下而讓天地重獲光明,在傍晚金燦的夕陽中,一張非得要用「正直」來形容的臉映入她眼簾。

男人嚴肅正直到讓人想苦口婆心相勸,人生要及時行樂,太過認真可是會很辛苦的!

申屠麒看著眼前神遊太虛的輕靈水秀女人,不由得一笑。

他不是沒有煩心的事情,可是看到這張小巧的臉蛋,就覺得不應該再有太多的煩惱。

呵,畢竟成年人是不會向小孩子吐苦水。

不過,這個女人有著曲線玲瓏的誘人身材,與那張看來無邪的小臉很不相襯。

男人一笑便融化了臉上僵硬的表情,好似春風吹過了冰原,下一瞬間開滿了鮮花。

她的齊也是個好看的男人,可他是躍躍狂徒,眼前這個男人卻是謙謙君子,年紀看來約莫三十,有種成熟而穩重的魅力,讓她不禁被他深邃的眼眸所吸引……

傻掉了……這個女人看著他傻掉了……現在這是什麼情況?

「呃……小姐,妳的東西又掉了。」申屠麒好心情的提醒她。

江水音愣愣的聽了,將眼神從男人的臉上收回,一回過神旋即低下頭,果不其然,她的白色手機還有光碟片又撒了滿地。

又是四隻手在地上胡亂摸了一陣後,她抱了滿懷的東西,心情卻好似方才散落一地的東西般亂了。

「對不起……謝謝……」江水音輕聲道,有點結巴。

男人沒有說話,僅回以一個致歉般的點頭後,提著公事包和筆記型電腦匆促的離去了。

江水音望著男人的背影,想起這裏是公司機要人士所在的樓層,不由得好奇起對方的身分。

第二十六層樓,被同事們戲稱是天國的樓層,能到這一層正如登天,可以接觸到公司裏的首腦們,進入決策的核心……

正在想的當頭,突然一陣和絃鈴聲響了起來,江水音正覺得吵,卻發現詭異的音樂是從自己手中傳出來的。

奇怪了,她不是設定這個音樂當響鈴的呀!

她一翻蓋,面板上的「定熏」兩字,也奇怪到讓她沒有絲毫曾輸入印象的程度。

「喂,請問妳是哪一位?」她雖然覺得奇怪,但手機是自己的,怕是有公事要聯絡,也就先應答再說。

手機那一頭靜默了一會兒,時間久到江水音以為斷線時,一道冷淡的聲音響起。

「想必妳就是李蕾吧……也好,就請妳傳達吧。」

江水音聞聲皺起秀麗的眉。

李蕾?她何時改姓改名了?又是一通打錯電話。

「小姐,妳--」

江水音禮貌的想告知對方打錯了,但第二句話尚未說完,就在電話那一頭溫和卻強勢的態度下給打斷了。

「不用叫我小姐,我想妳應該知道我是申屠的妻子……不,我已是他的前妻了……五分鐘前,我請快遞來收件,離婚的文件和我的婚戒,最快在今晚或是明天他就會收到了,請妳轉告他,只差他的簽字蓋章。我現在人在機場,從這一分鐘開始,我要展開全新的生活……請替我謝謝他對我的包容,從現在開始我們都自由了,妳可以大大方方的和他在一起了,最後,務必幫我轉達一句再見。」

溫文有禮,但在宣示完身為妻子最後權利的簡短聲明後,對方逕自掛了電話,留下江水音在嘟嘟聲中措手不及。

她大大的眼睛,無辜的在手機上轉呀轉,下一會兒,她赫然發現,這支手機背面沒有她和媽咪的大頭貼。

這支手機根本不屬於她!

「哎呀,好象接到通不得了的電話。」

念頭一轉,江水音急忙往男人離去的方向走了幾步,卻只看見一排電梯門,和不停減少的樓層數字。

「瑭言」員工眾多,想要找一個不知是在哪一樓離開電梯的人,根本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江水音幽幽地歎了聲,為難的握緊了手機。

「我又不是李蕾,這下被交辦了件不該我來做的事情,是該去找那個叫李蕾的轉達,還是直接去找叫申屠的轉達呢?」她沉吟著,這兩個名字,卻突然勾起了她的印象,「咦,她說的李蕾該不會是企劃部的新科副理,而申屠則是業務的申屠課長吧?」

她在心中暗叫了聲不好,知道自己這下陷入了個不只麻煩,更可以說是尷尬的處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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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典吉他的滑弦響亮了夏日的星空,深灰中帶點紫的夜色降臨,在經過忙亂的白天後,下班時間一到,解脫束縛的上班族男男女女,手舞足蹈得像是群魔亂舞。

點上甜美的唇蜜,拉掉緊緊纏著的領帶,相約在餐廳或是酒吧,情人的夜晚是由美酒佳餚和音樂組成,不容任何瑣事來擾亂的。

在一家新興的酒吧裏,一對引人注目的出色男女,相依相偎的坐在沙發區裏,在古巴騷莎音樂聲中,時而依偎,時而笑鬧,開心的交談著:

酒過三巡,看起來不勝酒力的江水音,實則才開始微醺,她看著齊天諾白淨的修長大手,不由得想起了下午遇見的那個男人。

厚實的古銅色手掌,有玩過球類運動的突出骨節,對她這個學生時代當過排球社經理的人來說並不陌生,但奇異的,那男人的手卻讓她難以忘懷,還有些介意。

也許,是因為那通電話,讓她直在記憶裏搜尋,男人到底有沒有戴著戒指,可她就是怎樣也想不起。

看著齊天諾沒有戴著首飾,也沒有戒痕的手指,江水音叮鈴一笑。

坐在一旁噙著浪蕩笑容的男人一聽,便往小女人的頸後,玩笑式的一咬。

「水音,妳在胡思亂想什麼?」齊天諾的聲音悅耳邪魅,十足的誘人。

江水音一邊躲,一邊笑,閃到沙發的另一端,笑吟吟的望著齊天諾。

他真是個可愛的男人,真的很可愛,和他在一起,就算什麼都不做,也是從未享受過的舒坦。

「齊,你聽過申屠麒這個人嗎?」喝了口櫻桃啤酒,支著下巴的江水音輕柔的問道。

齊天諾聞言交疊起一雙長腿,雙手也交叉在胸前,探索意味頗重的瞥了江水音一眼。

「妳和我在一起,居然想別的男人?」他不敢置信問道。

呵呵,在嫉妒了嗎?

真是可愛的討疼反應呢,一個如此有吸引力的桃花男,為了她這麼委屈,真是讓人憐愛!

江水音撲進齊天諾懷裏,順便灌了他幾口酒,安撫了男人的小心眼,才將皮制小手袋裏的手機拿了出來。

「我撿到他的手機了。」她晃晃手上的東西說。

「喔--在哪里撿到的?」齊天諾拖著長音,意有所指的問道,語氣有些酸。

江水音聽著實為揩控的問話,輕輕的拍了一下他的胸口,暗含教訓之意。

他就是這副玩世不恭的模樣,才會讓人覺得他是個花花公子。

「當然是在公司撿到的。」她笑答。

這個答案沒有滿足齊天諾,卻讓他眸光一轉。

江水音身為秘書,難免到處走動,當初也是她送公文到研發部,才讓他一見之下驚為天人。

但他消息靈通,知道今天所有秘書都有外務,雖獨她留守在秘書室裏--首腦們的對外視窗。

「別以為我在地下樓層的研發部,就不知道今天二十六樓鬧空城,除了執行總裁以外的人都不在公司裏,妳怎麼會有機會遇到他?業務部在十六、七,八樓呢!」

江水音努了努嘴,這俏皮的表情,讓她的外表更增添一抹說不出來的嬌豔。

「我就是在二十六樓遇到他的。其實我也不那麼確定是他,只是有一通找他的電話,自稱是申屠麒的前妻,對方還誤以為我是李蕾……我後來打我的手機,一直是關機狀態,所以也不確定到底這手機的主人是不是他。」信任齊天諾不是個長舌的人,所以她放心的說。

這世界有太多隨意說話製造紛亂的人,她不想成為那種不負責的人。

唉,若他撿到她手機後就關機,根本沒機會發現自己拿錯手機,不過身為業務的人,竟會主動把讓人能隨時聯絡到的重要生意工具關閉,不禁讓人產生無限的好奇。

「我聽說申屠麒是個工作狂,也是個能力主義者,最年輕的業務主管,居然會關機?」齊天諾啜了口冷凍伏特加,調笑道。

「很奇怪不是?」江笑音亦笑。

看見她的笑容,齊天諾迎了上來,兩人的呼吸近得交纏在一塊。

一張俊容在眼前放大,江水音卻往後縮了點,這個不自覺的舉動,讓齊天諾停止了動作。

知道她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舉動,他順著原先的話題接下去,心裏也很明白,交往才三個月,他們倆之間其實還是未知數。

「不過,妳有當事人的第一手資訊,等於證實了一個骯髒的謠言呢!」不喜歡道人長短,但這種事情還是會流進他耳朵裏,齊天諾笑著說。

江水音點了點頭,不知道為什麼原先順喉的啤酒,變得有些苦澀難以下嚥。

「冰山美人李蕾,是申屠麒的不倫戀人,兩人有一段見不得光的地下情,她是個狐狸精等等等……唉,這些罵人的話,真是千篇一律,沒有半點新意。」她淡淡的說。

她也常 被人在背後這麼形容,早習慣了,也懶得去解釋了,可她同情也被人這樣謠傳的李蕾。

所謂樹大招風,能力強的女強人,自然會被些無能的人因為嫉妒,而往她身上貼上惡意的標籤。

齊天諾倒是沒有急著接話,他只是好奇,好奇江水音的表情,為什麼突地讓他猜不透,也摸不清。

任音樂填滿兩人之間的空白,半晌後……

「水音,妳好象對他們很感興趣?」齊天諾玩笑式的問道。

沒有預料的話語入耳,江水音抬起小臉,眉一皺地笑了。

「不特別有興趣,但我的手機正在外頭『流浪』,得想辦法趕快找回來,小秘書可是得隨時開機待命的呢!」她笑著說。

齊天諾含笑不語,看了眼手錶,才發現兩人笑談之間,時間已經悄悄的過了幾個小時。

「沒想到都十一點了,明天是星期五,想不想請假?我們來自行製造三天的連假。」舔了下唇,他魅惑著眼前可愛的女人。

江水音是成年人,也不排斥男歡女愛,自然明白齊天諾言下之意,打算連著三天在被單裏打滾,可是她不知為何,和他的關係一直維持在不上不下的情況裏。

她沒有和齊天諾發生關係,從來沒有,她不認為她應該和他進展到那一步,或者不該那麼早走到那裏,在對他的感覺尚未篤定之前,她不想也不願意品嘗速食的性愛。

齊天諾是個很棒的男人,他應該被全心全意,毫不保留的對待,她不能以半調子的心情和他上床。

知道他不會強索,江水音雙手合十,可人的笑容裏摻雜了小小的歉意。

「我明天要幫秘書長準備一個重要的會議,對不--」

她未完的話,結束在齊天諾一個啄吻中。

「不用說對不起,現代男人必須具備的一點就是耐心等待。」偷香成功,齊天諾雖不滿足,但仍頑皮的說。

江水音一聽,也跟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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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水音道了謝後放下電話,看了牆上時鐘的指標已快要走到五點半,又是傍晚時分,她一邊哀歎上班族的看時鐘宿命,一邊卻有些煩惱起來。

但天人交戰不久,她便開啟了特定的網頁,輸入她的身分和密碼,然後一層一層的點選,最後是一張列表和照片,在和下班的同事們說再見的同時,她拿出紙筆迅速抄下,然後像怕被人發現一樣的關閉。

身為秘書室的一員,查閱這種個人資料是基本許可權。

一個小時後,黑夜帶來涼意之時,江水音站在某處住宅區的樓下,抬頭向上望著某樓層。

「一時衝動的來了,再來該怎麼辦呢?拿回手機還算容易,但是那話該如何委婉的說呢?」她低聲自問著,如果可以,她一點都不希望曾經接過那通電話。

想著難以啟齒的話語,若說江水音沒有退意是騙人的,但受人交付如斯重要的話語,她就算不是當事人,也應該完成。

而且說出口後,她心頭也許就不會那麼沉重了。

若是在公司見面,最多不過十分鐘,就可以從此老死不相往來,但申屠麒今天請了病假,沒進辦公室,她還照著從員工資料裏得來的電話號碼打去,都聯絡不上他。

唉,這事要怎麼速戰速決呢?更何況,她要說的是不折不扣的私事,也不能太過冷漠吧,但她和他沒有私交、也無從關心起呀!

突然,陷入深思中的江水音,肩頭被人輕輕拍了一下,她嚇了一跳忙轉過身看去,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大學生模樣,手上提著拼花布袋的帥氣男孩。

她還來不及反應,那男孩便先出聲了。

「妳是李蕾?沒比我大幾歲嘛……上來吧。」男孩淡然的說完,逕自在前領路,和管理員打了聲招呼,直接上樓。

江水音只歪了下頭,也不知該如何解釋,於是笑著快步跟上那高大男孩的步伐。

又被誤認成李蕾了!

這是她這段時間裏,最有趣的遭遇了。想到這,江水音努力爬樓梯的喘氣聲裏,不禁冒出了幾個笑音。

男孩聽到那聲音突然停住身子,回過頭冷淡的看著江水音,眸光中有種厭惡,和視她如某種骯髒東西的憎恨火光。

「妳害定熏和我哥離婚,如果妳還有半分悔意,請妳不要那麼開心,就算我哥接受妳,我也不會接受妳的!」男孩冷冷道。

江水音愣了一愣,眼前這名只比她小三,四歲的男孩,讓她感覺有種少年獨有的心理潔癖。

很可惜,男女之間從來就不是黑白二分那麼簡單的。

「他們之間的一團亂麻,也許不是局外人的你想的那樣。」雖不知事情緣由,但她仍是試圖解釋。

雖然這檔子事情,和她一點關係也沒有。

男孩一聽,俊逸的臉蛋堆上更厚重的冰,哼了一聲扭頭就走。江水音只覺好似被高氣壓給甩到,但還是認命的跟著男孩走進一間公寓。

正當她想詢問屋子的主人何在時,男孩將一副鑰匙,和手上的拼花大提袋丟給她。

在申屠襲的內心裏,他從不否認喜歡名分為兄嫂的邢定熏,他從第一眼就喜歡上她,所以,他不會原諒讓她傷心的人!

「既然我是局外人,就麻煩妳這個局內人去照顧我哥吧。」

男孩說完,像是再也不願多留,轉身就走,用力的拉上門,將被門風震到的江水音給留在玄關。

江水音望了一眼陌生的四周,只好硬著頭皮走進去,借著從陽臺照進來的微弱光線,在亂成一團的鞋堆處脫下鞋子,因為找不到拖鞋,便赤腳走在冰冷的地板上。

「噢,好痛!咦,我踢到什麼東西?」找不到電燈開關,她因為嬌嫩的腳尖踢到一個硬物,而脫口驚呼。

她的驚呼開啟了序幕,接下來是一連串鏗鏘聲,加上江水音吃痛聲不斷的交響曲。

沒想到會不斷踢到東西,當江水音捂著痛腳垂淚,還想抱怨空氣不流通時,她終於在牆面上摸到電燈開關,啪的一聲按下開關,當電燈大發光亮時,她總算看清了她的所在之處。

造成她小腿疼痛和絲襪被勾破的,正是一輛不應該出現在客廳入門處的自行車,再往室內看去,更是慘不忍睹。

櫥櫃和抽屜全都是打開的,質感很好的布面沙發椅,罩飾散了一地,該是淨空的地面,出現了大量的阻礙物,而男人的西裝和領帶或披或掛的散在各處,沒有掛上的電話,彷佛能聽到嘟嘟的響著。

除了淩亂,混亂,亂七八糟,亂成一團,這類和亂有關的字眼,她實在想不出別的形容詞了,而除了遭小偷或是被搶,她也實在想不出一個家怎麼能如此失序。

江水音說是傻在當場一點也不為過,性潔的個性讓她手癢得幾乎忘記此行的目的。

可是手上拼布袋傳來的菜香,還有幾個藥罐,讓她忍不想動手整理的衝動,假裝視若無睹的在「小山丘」間跳躍,然後被一間沒有光線,黑洞般的房間勾住目光,而停下腳步。

在那黑暗的房間裏,傳出不穩的粗重呼吸聲,江水音猶豫了三十秒,便伸手按下牆面的電燈開關。

她隱約有種不該踏進去的感覺,但是她已經邁步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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