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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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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6 18:02:5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江水音一走進房門,便有一堵高大的肉牆朝她倒了下來,把措手不及的她嚇個半死,然後還被重壓倒地不支。

「噢!好痛!」她眼冒金星的痛呼出聲。噢,昨天小屁屁已經紅腫,今天鐵定淤青。

含淚用力將身上重物推開的那一瞬間,她被手下傳來的膚觸和熱度,給喚回了理智。

眼前滿臉潮紅,張著失神雙眼和她對望,說是呼吸不如說是喘氣,襯衫大敞露出汗濕精壯結實的胸膛,而還穿著西裝褲的長腿正巧卡在尷尬部位,硬生生把她抵在衣櫃上的男人,正是她要找的案主大人--申屠麒。

不像昨天見到的精明幹練模樣,現在的他不必開口問,就能讓人察覺他病得意識恍惚。

「申屠先生,你還好吧?」不為現況臉紅心跳,江水音關心的問道。

要臉紅心跳也不會因一個病人而起,病人在她的眼裏就像是剛出生沒滿一周的小貓,半點用處也沒有。

悅耳的聲音飄進耳朵裏,申屠麒卻無法看清對方,發燒讓他視線模糊,也忘了他為什麼要從床上爬起來。

「妳……妳是誰?」不熟悉的輕柔女性聲調,讓他抓住最後一絲意識,有氣無力的問道。

看著申屠麒明亮卻無神的大眼,江水音不由得苦笑,因為他漸漸下沉的身子重量,讓她快要不能呼吸。

這種死法太丟人現眼了,她一點都不想被壓死呀!

「等一會兒再告訴你我是誰,先回床上躺著吧。」

但申屠襲不知是沒有聽見,還是真的沒有力氣,只是將頭靠在她的頸部,整個人壓了上去。

「申……屠麒……你起來呀……好重……」來不及逃出生天的江水音,被壓制的動彈不得,只得掙扎著說。

「小襲,我好熱……」

聽著他口中喚著陌生名字,江水音心裏暗自叫苦,只能希望他還有點理智,能夠協助她將他給弄上床,要不然這樣下去,就等著兩個人一起被送上救護車吧。

他是高燒休克,而她則是被重物壓到肺葉,停止呼吸。

「我知道你熱,我感覺得到……不過你先把右腳抬起來……對對,就是這樣抬起來……很好,我要將你翻過來。」

江水音柔聲誘導,趁著半夢半醒的男人聽從的抬起右腳那一刻,用左手撐著他的右肩,左腳則踹向男人的右側骨盆,使勁一推將男人差不多是她兩倍的身子給翻了過去。

這幾乎像是格鬥技一般的華麗演出,讓她倒在他身上。

趴在申屠麒起伏不定的胸膛上,她大口大口的深呼吸,只覺撿回一條小命,無暇去感覺到她跨坐在他身上的姿勢,是多麼的曖昧。

內心感謝自己熱中的摔角,居然有一天派上用場,江水音抖著身體站起,再彎腰張大雙手將申屠麒的膀子抱住,但她抱是抱住了,可是他的身子又沉又重,她就算用盡了吃奶的力氣,他還是文風不動。

既然抱上半身移動不了他,她改為抱住他的雙腳,但兩人相距懸殊的體型,還是讓她敗下陣來。

抬起臉瞧瞧就在兩公尺外的大床,江水音是有苦說不出,她總不能讓他重病的躺在地上,可是就算她能把他拖到床邊,她也不太可能靠一己之力將他抱上床。

唉,床明明咫尺可及,卻好比天外之遙。

「請別怪我!」

不這麼做不行了,得拿出終極手段!

江水音作出決定後,狠下心的舉起手就往申屠麒臉上招呼過去,比照電視、電影裏喚醒失去意識的人的方法。

啪!啪!

「申屠先生,醒一醒!」

巴掌聲和呼喊聲同時響起,可是申屠麒仍是沒有反應,睡死在地上,讓江水音難得的英勇氣魄,視同無用之舉。

「呃,我已經用盡全力了耶……要再打一次嗎?」

她低聲自問著,但高舉準備再次揮下的手慢慢落下,男人俊容上潮紅一片,她打了一次已是極限。

她不是虐待狂,更沒有折磨病人的嗜好,她打不下去呀!

想讓病人自行上床的辦法失敗,江水音心裏著急卻想不出個辦法,只能看著他大字型地躺在地上。

「唉,你是吃什麼?為什麼長得這麼壯呀!」不管他聽不聽得見,江水音無意義的埋怨著。

申屠麒確實沒有聽見,因為他已經陷入深沉的睡眠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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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時分,申屠麒在麻雀的叫聲中醒來。

只是他一動,全身上下無一處不痛,讓他忍不住申吟了聲。

從幼兒時期就習慣性發燒到長大,酸疼是發高燒之後的必然反應,而且……他一張開眼便看見他的床,證明他是躺在地上,硬邦邦的瓷磚地板八成是讓他全身酸痛的另外一個元兇。

他撐起身子,原以為自己大概是病昏了摔下床,但卻摸到柔軟的毛料,讓他還有點混沌的腦子多了點不解。

「咦,這不是我找不到的毛毯嗎?」明知道邢定熏已經離開,不會有人回答,但他彷佛希望有人回應般的問道。

突地,一聲輕柔的聲音,從申屠麒的頭上響起--

「我叫不醒你,只好在你旁邊鋪上毛毯,再把你給滾過去。」

申屠麒意外的抬眸,驚覺在他的床上,有一名年輕女人側著身,臉上噙著困意的微笑,直勾勾地望著他。

見她自然的躺在他床上,讓他疑惑的低頭看了看自己躺著的地板,又看了一眼她所躺的床的確是屬於他所有,這裏是他的家無庸贅言,但這個女人卻是全然的陌生。

雖然有點眼熟……

「妳是誰?」申屠麒帶點戒備的問道。

聽見問句,回想起昨夜發生的事,江水音不禁笑了起來,

眼前的年輕女人長得精緻柔美,一笑起來更是讓人神清氣爽,但她的笑聲聽在身體不適又置身五里霧中的申屠麒耳裏,反而令他不悅。

沒有人喜歡私人領域被任意入侵,更不會有人能夠在一覺醒來後,就心平氣和的面對無故出現的陌生人。

「妳究竟是誰?」他開口再問,聲線冷硬了起來。

申屠麒的隱怒臉色,讓江水音想起領她進門的男孩,昨夜的一幕幕鬧劇跟著自動浮現腦海。

她想起昨天被壓得差點斷氣,好不容易脫困偏又無法安心走人,還有如何死命撬開他的嘴喂藥,再想盡辦法將毛毯包住他龐大的身子,最後又累又不放心的她,只好睡在床上整夜看護著他。

江水音覺得太過荒謬的事情,並不值得嚴肅對待,可看男人變了臉,她再覺得有趣,也只能斂起笑。

「申屠課長,我也是『瑭言』的員工,叫江水音,是秘書室的職員。昨天……不,是前天咱們相撞,我的手機被你拿走了,又聯絡不上你,我只好親自跑一毯,而你的弟弟不問青紅皂白,讓我進門後,就要我留下來照顧你。」她柔柔說道。

記憶被喚回,申屠麒想起眼前的女人,也想起她在紅霞光線中,淡雅癡迷的模樣。

「對了,妳是我前天在總裁辦公室外,不小心撞倒的人。」

「嗯,我的手機掉在地上,可是後來我拿回的是相同型號的手機,我想那應該是屬於你的,我還幫你接了通電話。」

她一面說,一面拿起耳溫槍,往神情複雜的男人耳裏插入,不理會他僵硬的神色,自顧自地看了眼溫度,又拿起放在床頭的紙,將測得的體溫記錄了下來。

「太好了,你的體溫降低了些,雖然溫度還是很高,但看來你的情況應該有在好轉。」她真心的笑道。

一氣呵成沒有中斷的動作,顯示這個女人真的照顧自己一晚,被素昧平生的人這麼盡心照料,申屠麒內心湧現一陣感動,生硬的臉色旋即軟化,不好意思的一笑。

「謝謝妳照顧我,真抱歉舍弟的無理要求,妳等一下,我馬上去找妳的手機,也許是電池用完,所以沒有響,我不知道拿錯了……」

「你別起來,小心!」

申屠麒試圖起身,卻身子一個不穩往牆壁撞去,江水音馬上躍起,及時將他牢牢扶住,而他只覺眼前一片金星亂冒,自然而然靠在她身上,但下一秒,發現踰矩的他,急忙退開了些。

江水音被他的舉動嚇得完全清醒,但那驚嚇在他刻意禮貌的後退之下,變得有些讓人難為情。

他厚實大手扶著她的肩頭,溫熱的氣息吹拂在她的耳邊,四目相望然後難為情的移開,昨夜幾番近距離的接觸,都比不上此時若有似無的靠近,讓她心像是在擂鼓股急促跳著。

她察覺到自己沒辦法只當申屠麒是公司同仁,而是個富有男性魅力的男人來看待,而這種看待本身就有很強的存在感。

存在就會引來騷動,她的心倏地不再平靜……

「請站好。」她脫口道。

「對不起,我還有些站不穩。」申屠麒歉然的說。

他努力支撐自己的身子,腦子裏有些片段畫面閃現,他想起就是這個香味的主人,溫柔的哄著他張開嘴喝下藥的。

他先前頭痛欲裂,也是她拿來冰枕,使疼痛稍微紆解的。

也是她很溫柔的哄著他安然進入夢鄉,而那樣溫柔的「她」,就叫作江水音是嗎?

江水音按下心中莫名悸動,柔聲道:「沒有關係,手機的事情不急,你還是先到床上躺著吧。」

申屠麒不再像先前推拒的舉動,任由她扶著他躺到床上。

看著他病容未減,還因為勉強起身而泛起潮紅,汗濕額頭,江水音心裏湧現一絲不舍。

而這種心情的改變,使她輕輕一歎,決定將那名為定熏的女人交代她轉達的殘忍話語,暫時收進心底。

他病重,先別刺激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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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來信奉不知該怎麼反應,不如就先將事情放著,待時間給予答案這樣信念的江水音,雖然心裏煩亂,但還是不去多想。

也許是父親早逝,被母親獨力撫養大的她習於分擔家務,又或者只是她的手很癢,想將亂糟糟的東西歸回原位,抑或是不找點事情做,她看著申屠麒,便會心亂到無以復加。

待她回過神來時,她已經收拾好申屠麒的臥房,還將昨晚那男孩放在提袋裏的清粥小菜溫熱,送到他床上。

申屠麒雖然發燒得頭昏腦脹,但還是將她忙進忙出的身影看在眼裏,面前分量不少的清粥,使他不由得再看了一眼江水音。

若依她所言,她不就從昨天中午之後,便沒有再吃過任何東西了?

「江小姐,妳要不要也吃一點?這粥我一個人吃不完。」

江水音揮揮手,「不行,你應該要多吃點東西,才有體力恢復,而且我還不餓--」

像是和那個「餓」字呼應一般,一聲細微的咕嚕聲響起。

聞聲,江水音立刻住口,因為謊言被揭穿而臉色驀地羞紅,直想找個地洞,或是鑽到床底,申屠麒雖然還維持著穩重的表情,可是手抬了起來,像是確認嘴角沒有不聽話勾起一樣的摸著。

她不好意思吧……

「江小姐,請陪我吃飯吧,孤單用餐是最可憐的。」他為她找了個臺階下。

再推辭就顯得矯情,江水音走進廚房拿了一副碗筷,和一隻小盤子回來,坐在申屠麒的對面,為他和自己盛好了粥,也分好了菜。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她柔聲道。

申屠麒點點頭,端起碗便開動了,江水音也一口一口吃著,還分神確定他有乖乖吃飯,而他每一抬眼,都會看見她關注的目光,這讓他十分不自在。

「妳習慣這麼盯著別人吃飯嗎?」他裝作不在意的問道。

江水音一聽,急忙收回目光,尷尬一笑,不讓自己專心的表情,嚇壞眼前的男人。

她也不想,可是這習慣早已養成了,一時間想改掉有些困難,鮮少憶起的往事,就像水庫破了道小裂縫,然後從點至線到面,全沖了出來。

或許,也是因為這個回憶,讓她沒有辦法放著生病的申屠麒不管,她好似在他身上看到了「他」。

「以前,我有個親人久病厭醫,不太願意吃飯,所以我總是目不轉睛的盯著他,看他每吃一口飯,我的心才能安定一點。」不知為什麼想告訴才見沒幾面的他,江水音輕聲說著。

沒料到隨口一問便觸及別人的傷心事,申屠麒心一動,但並沒有開口說些什麼。

兩個人就這麼靜靜的吃著,目光不敢再接觸,氣氛由原先的輕鬆變得有些凝重。

草草用完餐,心情還有些沉重的江水音,拿來藥和一杯水遞給他,但申屠麒並沒有吞下藥,只是凝視著她開口。

「江小姐,麻煩妳照顧,我很過意不去,再麻煩妳一次,請幫我將公事包拿進來好嗎?」

她點了下頭,走到客廳,找了好一陣子,方找到被他隨手丟在玄關的公事包,將它交給申屠麒。

他翻找了一會兒,抽出一支手機遞給她。

「這應該是妳的手機吧?真不好意思害妳沒手機可以用,也謝謝妳的照顧,我睡一覺就會復原,妳可以回去了,請不用擔心。」想著她的好心和善良,申屠麒笑著說,自覺與她非親非故的,不該再麻煩人家。

江水音接過手機,轉過來果然看見可供辨別的大頭貼,再將搞錯的手機物歸原主後,雙腳卻無法移動半分。

見她一直沒有動作,申屠麒正有些納悶,她終於開口了。

「反正這兩天我沒事也是待在家裏看電視,你病成這樣需要人照顧,我不急著走。」江水音笑著說。

她不能放他一個人,何況她還有一段講不出口的話沒告訴他。

不給申屠麒推阻的機會,江水音催著他喝不會讓人昏睡的藥,等他睡著後,這才離開房間。

看著亂七八糟的客廳,她臉上含著淺笑,目光閃閃發亮,雙手扠腰,難得露出霸氣。

「且看我一一對付你們吧!」她胸有成竹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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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屠麒醒醒睡睡,像在空曠無人的街道上晃蕩,可是第六感不時傳來,有人在附近走動,還在他的耳邊或是頸部額頭不停的動作著。

他不覺得惱人,反倒覺得安穩。

從妻子邢定熏三個月前離家後,這個家不再有人進進出出,只留下他一個人面對空蕩寂寞,而李蕾那個美豔的人兒,是絕對不會踏進這個地方的。

在將要結束和妻子長達七年的婚姻同時,他也認為該是時候,去結束和李蕾間不清不楚的牽連,畢竟她和他並不是以相向的心情在一起的。

李蕾愛的不是他,她愛的是在他身上,像是個幽魂一樣的東西。

可是沒有人在身邊,是很難熬的,無論黑夜白天,這個名為家的地方,只有孤獨的氣味。

先成家後立業,他大學一畢業就和相戀四年的同班同學邢定熏結婚,然後事業有成,將要進入男人黃金三十歲的現在,等著他的是一個只有他的屋殼,而不是一個家。

他好想緊緊擁住一個人,感覺她的體溫,和她相依偎,然後把黏附在彼此靈魂上的寂寞給刮掉。

溫暖不是一種物理感覺,而是得用形而上的度量衡,才能完全解釋的心理感覺。

他想握住他人的手,單用自己的左右手交握,是無法產生溫暖的……

正在為申屠麒拭汗的江水音,右手突然被握住,而她被這突來之舉怔在當場,看著男人緩緩張開的眼眸,她為了掩飾心慌而出聲。

她不明白自己在緊張個什麼道理。

「你還好嗎?是不是有什麼地方不舒服?」

申屠麒在一聲聲的問話中,一點點慢慢醒過來。

眼前是張心急的漂亮容顏,美好的如夢似幻,背景是無垢的藍色。

三個月來沒時間打開的臥房窗簾,被人拉開了,望出去外頭,是一片夏天的暢快明亮,天空晴朗無雲。

還是白天嗎?但他已經覺得睡了很久,睡到頭痛了。

迷迷糊糊的他低下頭,檢視般的看著在沒有意識時,所握住江水音的手。

那小手不該屬於成年女性,更像是小孩的手,一樣小一樣軟一樣暖,但是好象有股不相襯的強大力量,讓他再也不想放開,不願鬆開手。

可是,想起自己是個社會人士,克己守禮的念頭一作,申屠麒便放開了那小小的手。

而就在放開的那一瞬間,他感覺到邢定熏走後,最大的悲哀,最大的依戀不舍風起雲湧。

因為感到孤獨,使他想起了那紙離婚協議書,也想起了失去主人的戒指。

「我很好,只是不知道我睡了多久。」申屠麒低下頭,不讓人看見他的表情。

江水音聞言淺笑。

「你睡了一整天,現在體溫已經恢復正常,看來應該是完全退燒了。」她笑著解釋。

她不是沒有發覺他的反應異常,只是她不想看見他悲傷的表情,強顏歡笑好刺眼。

她比較喜歡他們第一次見面時,他那成熟穩重的笑,像微風吹拂,熏人欲醉春風般的笑容。

所以她假裝沒有發覺他的感傷。

申屠麒聽見「一整天」三個字,驚訝的抬起臉。

「我睡了那麼久?」

「嗯,現在已經是星期天早上了。」

「那妳……」她都陪著他嗎?若說不感動,那他便是在說謊。

「除了回去換件衣服,晚上我就睡在客房裏,還順便幫你整理好房子,怎麼樣啊?」

想起她的豐功偉業,要不是那時是半夜,她一定會大聲歡呼。

申屠麒又是驚訝又是感動,她調皮的笑容讓他不明所以,可是他知道這麼獨特的表情,就算他老年癡呆了,也一定無法忘懷。

「江小姐,什麼怎麼樣?」他順著她的話問。

江水音鈴鈴一笑,在他身邊坐下。

「沒有怎麼樣呀!不過請你別再喊我江小姐了,我想我為你做了這麼多,我們應該算得上是朋友了吧?請改口叫我水音,這個小小的要求不為過吧?」

明明像是要脅的話語,偏偏她只要求這麼簡單的事,申屠麒不但不會動氣,反而可以感覺到她的體貼。

不讓對方有所負擔的體貼。

「為什麼對我這麼好?」他笑著問道。

江水音眨了下眼,在日光中更顯俏麗。

對他好只是不能離開也不想離開的附帶贈品,但她不想說出真相,她好不容易才又看見他溫和的笑容,她不要那笑容消失。

因為那一抹笑,令她開心。

「就因為我們是朋友,對朋友好是不需要理由的。」她笑答。

壞心情像股輕煙被風吹散,取而代之的是好心情,不知怎麼的,申屠麒心裏那塊空得難受的角落,被她的笑容給填滿,滿到他也跟著笑了起來。

「那也請妳叫我申屠,朋友之間用不到職稱。」他笑著做出同樣的要求。

江水音聞言,臉上的笑容更甜。

「沒問題,申屠,我們是朋友喔!」她孩子氣的說。

就在此時,兩人的肚子好似配合這番朋友宣言,有默契的一起大響,他們相視一笑。

「既然是朋友,水音,讓我聊表謝意,請妳吃頓飯吧。」申屠麒摸著肚子,笑著邀請。

江水音也不囉唆,大方的點了下頭。

「我幾天沒好好吃飯了,等下可不會客氣喔!」

連這種明白的下客氣都讓人喜歡,申屠麒暫且將一切丟在腦後,快速的洗個澡,換上便服,便和江水音出門祭五臟廟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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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6 18:03:11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又是月初領薪日,江水音卻沒有時間去思考要怎麼使用,因為有個大型的食品展正在舉辦,名義上她是秘書室代表,但說實話就是被借調的打雜小妹,從輪班顧攤位到端著新產品在會場遊走請人試吃,大大小小的事情她都得照辦。

民以食為天,既然不用花錢,就可以試吃各式各樣新產品,這個食品展和時下熱門的資訊展一樣盛況空前,每年參觀人數都創新紀錄。

這種比平時工作忙碌一百倍,收穫卻沒有一百倍的項目,她進入公司不到一年已經被迫接了兩次,因為她沒有家累又資淺,自然是最佳人眩

加上前置作業,江水音已經連續兩個星期都沒有休假,這兩天更是忙到就算神智不清,也能將產品介紹倒背如流的地步。

雖然今天是閉幕日,但由於是星期一,所以參觀的人沒有昨天和前天踴躍,卻仍舊算得上是人山人海,早就全身沒力的江水音,只靠著意志力微笑,將試喝品排放在託盤上,一再出去提供人試喝。

「歡迎試喝『瑭言』的絲緞巧克力,比利時進口巧克力一定讓您回味無窮!」她用著小蜜蜂麥克風喊道。

聽到那召喚聲,男女老少如魚塭裏的魚一擁而至,瞬間讓她手上託盤全空,她淺笑了下,轉身返回自家攤位,恰好看到業務部的同事,搬著一箱箱的紙箱走了進來。

「下午就要撤攤了,現在還送貨過來呀?」她低聲脫口埋怨。

突然,她身邊響起一聲悶笑,她大為驚嚇的轉過頭。

敢怒不敢言是上班族的明哲保身之道,這下抱怨被人聽見了,她一定會被傳成是秘書室的嬌嬌女,任勞任怨了這麼多天卻毀於一旦。

不料,卻是申屠麒站在她身邊微笑。

「我和妳換班出去發試喝……放心,那是今天午飯的餐盒,妳餓了嗎?申屠麒先朗聲後低聲,接過託盤輕聲問道。

配合他公事公辦的模樣,江水音也機靈的將試喝品擺上託盤。

雖然四隻手都在託盤上活動,但四隻眼卻不交會,好似內心只想著怎麼裝滿託盤,趕快把所有送來的試喝品都發完。

他們假裝有點熟又不太熱。

這十天來,他們之間就是這種無言的默契,流言是種內耗極深的麻煩,他們不想提供別人茶餘飯後的娛樂。

「還不餓,所以我會最後才去吃飯,到時候見。」江水音低著頭,臉上波瀾不興的說。

申屠麒只點了下頭,便端著託盤離開了。

這時,一個進公司已經一年多的女同事,悄悄靠近江水音。

「水音,這次申屠課長獨力負責展覽,妳在秘書室裏,有沒有聽說什麼人事調動,或是誰要降職,誰要升遷的小道消息呀?」她眨著誇張的假睫毛,試探的問道。

江水音頭一歪,眉頭緊緊一皺,表情友善無辜,佯裝認真思考。

「我沒聽過耶,不過申屠課長真的很努力,也不會端架子。」她四兩撥千斤的回道。

就算知道什麼,她也絕對不會告訴長舌婦的,看到這種人,她就覺得反胃,但為了不樹敵,她仍舊掛著甜美的微笑。

說她世故也成,她想順順利利的做個幾年,等歷練夠了,再換個新工作磨練自己,所以在這段期間,能不惹是生非是最完美的。

「他太努力,我們做屬下的就辛苦囉!飯來了,咱們一起去吃飯吧。」女同事好似還想套交情,笑著邀請。

江水音雙手合十,甜甜笑了。

她可不想因為反胃,而浪費好好的一頓午飯。

「我開展前才吃早點,現在才十一點還不太餓,餐與餐間隔太短容易變胖的。」江水音隨便找了個理由拒絕。

女同事聞言,一副能理解的表情,轉身像只花蝴蝶找別人去了。

江水音甜甜笑著,手裏折著簡介,不期然她轉向遠方,偷瞄一眼申屠麒,無論對任何事都努力以赴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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腸胃空虛得可憐的申屠麒算了下時間,將手上事情交代給屬下,便帶著餐盒往外走去。

離開了有冷氣空調的室內,申屠麒隱約覺得熱,可是這種天然的熱意,反而讓他凍僵的筋骨好似松了開來,能盡情伸展。

位在黃金地段的國家展覽場地附近,有一些綠地,還有一些設置給參觀民眾使用的陽傘桌,這幾天他帶領的工作小組午休都在那裏吃飯。

畢竟在展覽攤位吃飯,既不雅觀,又肯定消化不良的。

在一片的陽傘中間,他找尋著熟識的面孔,沒多久,他便來到一張坐著兩男一女的陽傘桌,打了聲招呼,拉了椅子大方落坐。

「課長,你還沒吃呀?」一個正在剔牙的男人,禮貌的問道。

申屠麒無奈又疲倦的笑了笑,「沒辦法,中午突然湧進一批人,走不開身才拖到這個時候,你們都吃飽了嗎?」

聽到上司客氣的間話,剔牙男連忙拉起身旁剛塞進最後一口飯的同事。

「我們都吃飽了,這就馬上回去上工!」剔牙男討好的說完便拉著人小跑步離開。

申屠麒心知肚明的一笑,看著低頭吃飯的江水音的嘴角亦是揚起的。

他們認識一個月了,明明應該還在點頭之交階段的,卻在不知不覺間變得無話不談。

大概是從她為了拿錯手機來找他,正巧他生病發高燒,她義不容辭的照顧他,自覺不該占他人便宜的他,找了個機會請她吃飯,在席間她極低調的探問他家是否還保持整齊,然後他誠實告知他家早就亂成豬圈開始。

他直到大學畢業都住在家裏,結婚後搬出來自組小家庭,新家是定熏在打理,造成他根本沒有半點生活能力。

那時江水音聽了只是笑吟吟的搖了搖頭,然後隔天便出現在他家門口。

她並不是來幫他打掃,而是教他如何使用吸塵器,一步一步讓他脫離生活白癡。

據她的說法,她可以對陌生人視而不見,但既然是朋友,她實在很受不了他的生活方式。

特地出現的生活指導,侵門踏戶的進入他的生活,差不多每隔三天便會出現一次的江水音,是他的救星。

她就算被他的笨拙給打敗,還是極有耐性,不過好脾氣的她,外表和名字都似水圓柔的她,看事情的角度卻很犀利,也很有自己的看法。

不知道她為什麼暴露真實的一面,可是有過一些人生閱歷的他,實在很享受和這樣內在豐富,卻不咄咄逼人的人聊天。

在職場上需要的是合宜健談的應對進退,身為業務,他自然不乏和人溝通的機會,可是他已經很久沒有和人這般天南地北,不需要為了達成業績而不得不做的交談了。

從小到大他結交的朋友並不算少,但各人有各人的生活,連退休的爸媽都有自己的新目標,弟弟申屠襲還在念大學,正是什麼芝麻小事都可以忙的時期。

邢定熏的離開,只有申屠襲一人察覺到,不能諒解的他,除了他習慣性發燒那時曾探望過一次,便再也沒有出現。

至於李蕾,他不願去煩她,也不應該去煩她,這份似愛非愛的依賴對他和她都是不健康的。

而半夜拿著離婚協議書,看著桌上那枚已經失去主人,而他卻還戴著的婚戒,瞞著眾人這件事,不知該不該簽字的他,自然是無人聞問。

江水音這樣打著朋友名義的出現,不只是關顧了他日常生活起居,連同他窒息的心,都好似能夠喘氣呼吸。

他三十了,面對感情的裂縫,不知未來該怎麼走下去,這種無關情愛,純然的友情付出,讓他喜歡和她在一起的感覺。

也許是因為他在人生汪洋中遇到最大的浪潮來襲,所以他只能抓住唯一的浮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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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水音慢慢咀嚼著口裏的飯菜,而後環顧四周一圈,視線才回到申屠麒的臉上,緊繃的肩膀松了開來。

「終於擺脫那些煩人的傢伙了,真佩服你能在這群披著羊皮的狼中間工作,而且還能當上他們的主管。」她甜甜的笑道。

申屠麒聞言,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對她的話回以一記微笑。

「習慣成自然,業務部和秘書室工作性質不同,辦公室的氣氛自然也大不相同,和這票人工作有個優點,就是他們很多事情都是明著來,不像坐慣辦公桌的人,什麼事情都是采『暗盤交易』。」就他來說,覺得這些人其實並不難對付。

江水音卻不這麼想。

「能當業務的都是兩面人,根本沒有明爭只有暗鬥!要假裝友善還不能被察覺,好累。」她坦白的說出自己的想法,牙尖嘴利的程度和她的外表完全搭不起來。

申屠麒咕嚕嚕的灌下飲料開胃後,才笑看著她開口。

「這才好應付,彼此都清楚是有利則聚,無利則散,只要我能夠讓所有人都得到好處,就能夠擺平眾人,專心去沖業績,一點情面都不用考慮。」

江水音看著眼前能撂倒競爭者,搶到業務課長寶座的男人,心裏對他大感敬佩。

也許是知道他不為人知的秘密,面對這個男人,她懶得去掩飾,懶得穿上保護色,她向來用公平對待朋友,尤其申屠麒是個好人,值得她的公平對待。

「如果業務不需要人脈基礎,像你這種外虛內實的人,早就爬到副理或是經理了吧?」江水音巧笑著問,語氣卻十足的肯定。

在職場上多得是害怕功高震主的主管,申屠麒雖然能擺平下屬,但和上司之間的相處大概是外人難以窺見的辛苦。

「有一群狐狸上司,也是學習的好機會,正好有個榜樣,可惜……」申屠麒的話,斷在夏日午後的陽光中。

可惜他一心一意在事業上打拚,卻忽略了邢定熏,讓她選擇跟著另一個男人離開。

看見他複雜的眼色,江水音自然明白他想到了前妻。

唉,最近無聊常往他那裏跑,對他和他前妻的事略知一二,她知道他想念邢定熏,可是他愈是這個樣子,她就愈不忍心把那句邢定熏交代的「再見」說出口。

大概也是這樣,她才常找機會見他,想趁他心情好的時候,把這話告訴他。

或許只有把事給了結掉,她的心也才會少些煩亂,他藏得極好的失落感。常常觸動她的心。

不是那種想要保護他脆弱的一面,而是想要鼓勵他,讓他能夠往前大步一直走,走到那些痛楚都隨著時間淡去,連要想起都要花點時間才能想起來,自然的痊癒。

四季變化如常,花在秋天謝了,冬天化泥,春天長出新芽,隨著夏天的到來而開出新的花朵,春夏秋冬是無止境的迴圈,不必強忍傷悲,自然會有美麗事物的到來。

如果人也能如常的活下去,不回避周遭的改變,一定能有走出陰霾的一天。

感情是很艱澀的,所以是一個人最好的鍛煉。

而她想看到申屠麒度過的那一天。

一個念頭閃過江水音腦子,水漾的眼眸快速地轉了圈。

「可惜什麼呀?是不是可惜你要升官,得和他們平起平坐,將來有更多公事上的人際關係得傷腦筋了呀?」江水音心想八九不離十,才故意這麼問。

申屠麒正好丟了一塊咕咾肉入口,他強自鎮定,不讓那塊肉卡住他的喉頭,萬一梗著了就應證了她的話。

只可惜江水音是個觀察入徽的人,他喉結不自然的滑動,當然沒逃過她的眼。

「怎麼樣?申屠,我猜的對不對?」

申屠麒沒有回答,只是慢慢的咀嚼著,然後吞下了才開口。

「妳猜的?」

他用問話來回應她的問題,這算是間接承認,誘導對方透露更多的訊息。

江水音心裏有底,對自己的敏銳有點驕傲,但在那自豪的感覺底下,還有種淡淡卻蠢蠢欲動的喜悅。

看來申屠麒不打算瞞她,這讓她很高興。

「也不算是猜,應該說是我推論的。一個月前,在幾個派系老大都不在的時候,你到二十六樓執行總裁辦公室,不就是為了這個?」

申屠麒聽完,只能搖頭微笑,甘敗下風。

身旁有這麼精明的女人,真是令人提心吊膽,卻也有種忍不住興奮的感覺。

邢定熏擅長的是玫瑰園藝,他不懂花也不懂設計,而她則沒有興趣和別人交際應酬,在這一點上兩人是沒有交集的。

「妳真是深藏不露。」申屠麒歎息道。

江水音水眸一轉,小手伸到他面前攤開手掌,對面的男人看了,有些摸不清她的想法。

「這是什麼意思?」與其猜想不如直接問,這是在邢定熏離開後,江水音教會他的。

「封口費囉!」江水音也不吊他的胃口,直截了當的說。

雖然算得上是敲詐,可申屠麒就是無法生氣,還有點暗喜,但他並沒有表現出來。

「這次妳又想吃什麼?」他毫不掩飾的笑著諷問。

因為一樁意外,讓他知道江水音這麼懂得打理生活的全能高手,唯獨對廚藝一竅不通。

從那次事故之後,他們便訂下用好吃的東西,來犒賞他又學會一樣新家事,而她自然是座上賓的習慣。

聽見他刻意的譏諷,江水音一面內心埋怨,當初不該進廚房解救把蛋煎焦的他,卻害自己出盡洋相的自己,一面臉上堆滿了可人的笑容。

「我好久沒吃一家泰國菜,可是那種店,一個人是沒有辦法點菜的。」她說得一副口水快流下來的模樣。

申屠麒笑著點了下頭,她的要求讓他很難拒絕。

如果他答應了,便能讓她心想事成,對習慣看她笑容的他,根本是無法拒絕的。

她水柔的微笑,禮貌的笑容都不誘人,而是她那種像個孩子般的天真笑容,是最讓人一看就不由得跟著快樂起來的。

「申屠,謝謝你啦。」江水音斂起笑容道謝,而後拿起吃完的餐盒,決定先他一步回去。

正要舉步,她的手腕被溫熱的大掌握住,她不解的回眸,望入申屠麒滿是笑意的眼睛裏。

「吃完飯我再請妳去吃妳最喜歡的歐品坊甜點可露莉……」瞥見她眼裏射出上鉤的光芒,申屠麒不好意思地笑著往下說:「嗯……然後順便陪我去採買一些生活用品,我的洗髮精和刮胡膏都用完了……妳明天方便嗎?」

江水音聞言,大大的點了下頭,然後便飄然離去。

還有大半個便當沒有解決的申屠麒,雖然一個人吃完午飯,卻一點也沒有獨自用餐的難受。

「這幾天天氣晴朗,但今天的天空特別的藍。」在走回會場的路上,申屠麒仰望天空,有感而發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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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和日麗的天氣,在經過一大清早上班上學的通勤人聲車聲吵鬧後,不是主要道路的街巷,又恢復了原本的寧靜。

一棟粉白公寓的七樓,粗心的居住者沒有關好窗戶,隔著紗窗,亞麻窗簾隨風飄搖著。

突然--

霹靂星球爆炸了,霹靂貓乘太空船逃出來逃出來……

詭異的鈴聲從床頭櫃上傳來,江水音置若罔聞,只是翻了個身,怕冷的她,抓著涼被捂住耳朵,繼續和周公下棋。

船上有最聰明的神貓,會隱形的虎貓,快動作的豹貓,最兇猛的猛貓,有怪貓小凱貓,和霹靂貓王獅貓……

音樂繼續響呀響,江水音只蠕動了下,今天是連著兩周加班之後的補休,除了去見周公外,她什麼都不想,也什麼都不要!

普隆達星變種人追來了追來了,神秘劍上霹靂眼他們要他們要……

鈴聲像是在跟她比耐性一樣響個不停,江水音漸漸清醒的腦子,卻把歌詞換成:神秘夢裏周公床她還要她還要!

我們有最聰明的神貓,會隱形的虎貓,快動作的豹貓,最兇猛的猛貓,有怪貓小凱貓,和霹靂貓王獅貓……

什麼貓都好,會把手機?去馬桶沖掉的就是乖貓!江水音心裏直咒?著,可眼睛還是睜不開,只能伸手在床頭櫃上摸呀摸的。

普隆達星變種人你來吧你來吧,最勇敢的霹靂貓不害怕不害怕,打到你們流水落花……

來電者耐力驚人,關閉語音信箱的手機一直響著,江水音不耐廈的睜開眼,她想將手機丟到牆上,碎成流水落花!

但當她拿起手機,已經清醒的理智,立刻否決一切瘋狂的念頭,讓她按下接聽鍵。

畢竟,一支舊手機再不值錢還是能用,沒必要因一時氣憤捧壞,還得花大錢買新手機。

「喂,我是江水音,哪里找?」

最好不是秘書長臨時要求她去上班,要不然她一定會上網訂DIY的詛咒草人組合,日也敲,夜也敲,給她敲敲敲!

聽說那個東西最近熱賣,據網站負責人透露,絕大多數購買者都是上班族,其次是對配偶有怨言的老夫老妻們。

電話那一頭的人沒有說話,卻發出低沉的笑聲,由小至大,愈來愈響亮。

江水音原本糊成一團的腦子,瞬間有些清醒,這笑聲她很熟,是那個看起來敦厚穩重,實則精明幹練的男人--申屠麒。

他今天也補休,不睡覺打電話給她做什麼?

「申屠,你在笑什麼?」江水音往後一倒,又閉上眼,慵懶自在的問道。

雖然她是醒了,可沒人規定她不能睡回籠覺呀!

好似聽到枕頭被壓扁所發出的掙扎聲音,申屠麒笑得更是大聲了,江水音也不以為意,享受祥和的早晨,還有他的笑聲。

很好聽,很醇厚的聲音……

終於,在江水音發出愛困長音,快要睡著之際,電話那頭的人收起笑,低柔的嗓音傳進她的耳朵裏。

「水音,妳果然還在睡。」

電話那端的申屠麒早已穿戴妥當,坐在勉強算是整齊的客廳沙發上,不由自主想像著江水音像一隻小貓,在「霹靂貓」的爆笑鈴聲大作之際,被吵醒的可愛摸樣。

江水音聽了也不反駁,只是應了一聲,意思是:你說的都對,但不給本大小姐一個好理由,就等著被白眼吧!

申屠麒看了眼手錶,想像著她閉上眼睛的模樣。

「水音,妳醒了沒有?」

相較於他的耐心,江水音則是不耐煩的哼了一聲。

「申屠,我已經醒了,真的醒了,很想殺死人的醒了。」被吵醒不用顧慮禮節,她一點也不客氣的回道。

「既然醒了,那妳知道現在幾點了嗎?」

申屠麒決定不和她計較,他比較關心他明早沒有刮胡膏,硬得像是鋼絲的鬍子會刮不動,有求于人,自然得好聲好氣。

懶得張開眼,江水音低聲咕噥,「嗯,不知道,我該知道嗎?」

申屠麒歎了一聲,因為使用手機交談,江水音看不見他無奈中微帶寵溺的表情。

「現在快一點了。」

「一點就一點,申屠,你在嘀咕什麼?」

「我餐廳訂一點半。」

「餐廳?什麼餐廳?我剛睡醒,腦袋還不太清楚,提示一下吧。」

「就是妳說的那家泰國菜餐廳--」

「什麼?現在已經一點了?!」

聞言,江水音的記憶迅速湧上腦海,她從床上跳了起來,看了眼牆上時鐘,果然快一點了。

她低頭看見地上有鬧鐘的殘涵…她果然又摔掉鬧鐘了!

天呀!她又要花錢買了……不,現在不是哀悼的時候,餐廳早巳預定好了,若她沒能吃到,肯定會整天念念不忘,魂不守舍的。

她一定要吃!

「申屠,我一點半一定到,我們餐廳門口碰面!」

「好,我等妳。」

江水音將手機隨便一放,連忙沖進浴室梳洗,雖然關上了門,但薄薄門板擋不住不時從裏頭傳來的喘罵聲。

※文中引用的歌詞,出自西元一九八六年,臺灣中國電視公司動畫「霹靂貓」之主題曲,作詞者是張豐吉。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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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6 18:03:24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江水音雖然晚到了五分鐘,所幸在社交禮節裏,還不算是遲到,如果英俊的申屠麒,可以少一點風度翮翩,和再少一點悠哉從容,或許她看上去就不會顯得那麼狼狽,

在大薄片、椒麻雞,月亮蝦餅、蝦醬高麗菜、檸檬魚,加上泰式酸辣湯陸續上桌後,她甜甜一笑,把所有丟臉的事情都丟到九霄雲外。

江水音個子雖小但食量不小,吃得很盡興,而身材可以比擬成人熊的申屠麒,偉岸的軀體也不是一天養成,自然食量驚人。

兩個人高高興興的吃完了四,五人份的餐點,然後便到超市和藥妝店逛了一圈,在日將西落之際,到了江水音熱愛的歐品坊,點了飲料和甜點後,申屠麒便離座去洗手問。

特意使用大量花朵區隔出空間,雖是高朋滿座的店裏,還是成功營造出一種私密的安全感,不做作的白色風格使人心情寧謐。

江水音拿起水杯搖晃,這間店是她的私房好店,從大學時代偶爾經過,進來打發時間後,她就無法自拔的愛上它。

她一面嗅著空氣中的紅茶香味,還有甜點獨有的奶油味,香草味和焦糖香,不禁覺得好幸福好幸福。

可是她的笑臉,在一個身影愈來愈近時,先是變得僵硬,然後凍結。

緩緩走過來的是個穿著合身白襯衫,系著黑圍裙,手上端著銀制託盤的高挑男孩。

先前在暗處見面,多少有些模糊,但現在在光線充足的地方,他和兄長一樣英俊,卻多了點稚氣的臉,更是冰冷的不容錯覺。

江水音尷尬的看著申屠襲動作俐落的將紅茶與點心一一放到桌上。

安靜無聲,這種好象認識又像不認識,是江水音最難招架的,她頓時有點坐立難安。

他那冷硬的表情,看來是記得她的,可是他一個勁的沈默,讓她不知該不該開口打招呼,只能強自笑著。

突然--

「小襲,你在這裏打工嗎?」從洗手間回來的申屠麒驚訝的喊道。

那被喚作小襲的男孩,在兩人一進門便發現他們,原本尚在隱忍這刺眼的一幕,一聽那問話便再也忍不住,轉了身揪住兄長的POLO衫領。

為什麼要帶著笑為這女人提東西?看來他們享受了一下午的逛街樂趣,但以前是他為嫂嫂提滿雙手紙袋,也無法讓她開心半秒。

「你和李蕾要怎樣我不管,可是請你別出現在我面前!你知道你從沒陪過定熏嗎?你總是沒空,而她只好打電話找我陪她去買你們的東西。」申屠襲想起被冷落的邢定熏,憤怒的低吼。

「這是你打工的地方,放開我,我不想害你被開除。」申屠麒畢竟長了幾歲,處事也比較成熟周到。

申屠襲嘖了聲,放下手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絲毫不想再和親哥哥打交道的意味明顯。

申屠麒面無表情的坐下來,卻看著整桌的精巧茶點失了神。

江水音似乎可以感覺到他的心像是裂開,一個月來,那視而不見的傷口正被狠狠拉扯。

她看了他一眼,旋即揚起優雅笑容,朝著櫃檯處舉起右手,但申屠襲裝沒看見,馬上閃進廚房。

但另一個俊帥不輸男人的酷女孩卻走了過來,「小姐,有什麼需要嗎?」

江水音對她一笑,「請剛才為我們服務的那位先生過來好嗎?」

酷女孩一愣,但顧客至上,點了點頭便退下。

江水音把視線瞥向申屠麒,尚未開口,他卻握住她的手。

「這是我和小襲的事,水音,妳不用管的。」申屠麒淡淡的說。

她搖搖頭,「我要管的不是你和他的部分,而是我不是李蕾的部分。」

三番兩次被誤會,以後難保不會再見面,她還是早點說開,省得申屠襲每次見到她和申屠麒在一起,就像只刺蝟一樣對待申屠麒。

她不知道被誤認的事情,為什麼讓她心情不好,但她現在有股很想找人吵架的衝動。

也許是申屠麒一臉自以為有錯,所以不便反駁弟弟指控的表情,讓她怒火中燒吧。

申屠麒聽她這麼說,也就不好再說什麼。

他只覺先前和她享受了美味的午餐,和一下午的自在時光,如同一直陪著他的晴朗陽光,都一起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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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覺得焦糖布丁很漂亮,不敢破壞它,是沒有辦法盡興享用那股美味的。

要拿出就算是毀掉一切也無妨的心情,將焦糖敲個粉碎,然後一匙一匙送入口中,每一口都要有細碎黏牙的糖粒,還有滑嫩的布丁塊,只有這樣,方能在壯烈的心情之下,品嘗極致的美味……

以上這落落長又沒有意義的心情,是江水音在長久的沈默中,將腦子裏飛來飛去的字句組合而成的。

她之所以沈默的原因,是她身旁的男人,還有桌前站得直挺挺的男孩,都不發一語,而她這個打算找人吵架的人,看著事不關己冷淡模樣的申屠襲,突然不知該從何吵起。

許久過後……

「如果沒事,那我先離開了。」申屠襲開口說。 畢竟現在是在工作,不該這樣和客人大眼瞪小眼。

「慢著。」

在江水音反應過來之前,申屠麒已經叫住欲離去的弟弟,申屠襲轉過身,給了他一個不耐煩的冰冷表情。

「有什麼事嗎?」他冷聲問道。

申屠麒在內心交戰了一會兒,方開口間:「小襲,你知道定熏現在在哪里嗎?」

定熏和小襲感情極好,他這個做丈夫的不知她的去向,但或許小襲會知道。

畢竟,她如果走前有通知小襲,他不會不追間她要去哪里,定熏很疼他,應該會告訴他的。

申屠襲厭惡的看著哥哥,在心裏祈求上蒼,他長大後不要變成他哥這種人,為了工作而讓心愛的女人感覺孤單。

「我不知道。」

這短短四個字,表示就算申屠襲知道,他也不會告訴申屠麒。江水音在心裏暗忖。

她就是有這種感覺。

申屠麒聽得心都冷了,「不知道就算了,沒有關係。」

「去你的!什麼叫作沒關係?為什麼這一個月來,你對她不聞不問?」

隨著這充滿憤怒的話出口,申屠襲再度揪起兄長的衣領,若不是那個酷女孩一直注意著他們,及時抱住他的右臂,申屠麒早就被揍了一拳。

可是下一秒讓兩個男人都大感吃驚的,是一直沈默不語看著他們的江水音突然抱住申屠麒。

在場有三個高個子,最小最弱最不堪一擊的就是江水音,可是她發著抖,像「受難記」裏的聖母抱緊死去的耶穌一樣,緊緊的抱著申屠麒。

雖然她全身顫抖個不停。

「不……不准打他……是我要找你……我要和你吵架的……」她顫聲努力將話說完。

申屠襲臉色陰晴不定,碩長精瘦的身子,繃得像是再用多點力,就要斷了一樣,而酷女孩力氣也不小,抱得死緊。

「小襲,你不會原諒自己打女人。」那個酷女孩提醒他。

江水音絲毫沒想到她懷裏的申屠麒,高出她至少一個頭,大上她一倍有餘,像是在捍衛寶貝般的瞪著申屠襲。

「不論打的是女人……還是男人……只要是暴力就是不對的。」

她很想勇敢的和申屠襲大吵一架,要他別再怪一直自責的申屠麒,感情這事複雜得很,在兩個人之間不是絕對的對錯,也不是一方是天使,另一方是惡魔這麼簡單分別的。

但她說不出話來,因為她很怕申屠襲突然揮拳,而申屠麒會不加反抗,任著他打。

突然,申屠麒站了起來,將江水音護在身後,高大的身影擋住了她的視線。

「要打,我們出去打。」他坦然道。

看到江水音恐懼的模樣,讓他覺得沒有理由讓她為自己說話,而且這是他們兄弟間的事,與她無關,不該把無辜的她捲進來。

如果小襲非要打他幾拳,才會告訴他邢定熏的去向,那他們就打一架吧。

兄弟間難免動手動腳,但他和小襲相差十歲,所以他這做哥哥的從小到大都讓著他,但今天可以開戒了。

「不要一副懂事的大人樣,鬼才信你那一套,狡猾的老狐狸,占盡便宜還裝乖。」申屠襲咆哮道。

「我本來就比你大,自然比你成熟、比你懂事,不過你要打架我可以奉陪。」申屠麒硬聲道。

江水音聽他這麼說,什麼都不管了,緊緊抱住那堅實而寬闊的背膀。

「申屠,不要打架,這不是解決事情的好方法。」她怕事情會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突地,一聲冷冷的,懶懶的,閑閑的,像磁石一般吸引人,不屬於在場四人的聲音響起,還有一桶帶著冰塊的冰水,同時朝著他們潑了過來--

「我想你們嚇跑我的客人了。」身為店老闆的男人在冰水落地後,簡單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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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小時之後。

江水音坐在申屠麒的客廳裏,剛洗過熱水澡的她,穿著一件浴袍,瞪著眼前神色陰沈地喝熱茶,也穿著浴袍的申屠襲。

其實酷女孩就住在歐品坊的樓上,但她硬是不讓申屠襲上樓,最後申屠麒要他跟著他們回家,免得他一身濕回家讓父母擔心。

江水音是獨生女,自小到大連吵架的物件也沒有,更沒機會見識到手足打架的可怕畫面,但現在一頭公貓不在場,剩下的這一頭公貓雖然不好接近,但她不害怕。

她怕的是申屠麒站著不還手,而依照剛才酷女孩的話,申屠襲不是個會對女人動手的人。

正當江水音一個徑的做著心理建設,想著要怎麼勸說申屠襲時,後者已經冷冷的開了口。

「李蕾,妳為什麼喜歡我哥?為什麼知道他是有婦之夫,還去勾引他?」他語氣不善的逼問。

江水音聞言,有一股衝動想要回答,但對方指名「李蕾」,所以她只能搔搔頭,吐出一句她早想說的話--

「我不是李蕾。」這話一出口,江水音一點都不意外的看到申屠襲眼睛瞪大如雞蛋。

「我哥腳踏三條船?!Shit,我真不敢相信,真是腐敗的成年人!」申屠襲罵道。

「就我所知,申屠和李蕾並沒有來往,至於我和他,我們只是朋友而已,事實上,那天晚上在你幫我開門進來之前,我只見過申屠一面,我和他是同公司的同事。」為免刺激眼前的大男孩,江水音省略了某一段不說。

「如果你們只是朋友,交情淺薄,那妳怎麼會知道的這麼清楚?」申屠襲還有疑問。

這問題問得真好,真是直接切入核心。

「嗯,因為在邢定熏離開後,我和申屠幾乎無所不談,所以略知一二。」江水音解釋道。

在冷靜下來後,她終於不再口拙,說話也不再結結巴巴。

「真的嗎?」申屠襲還是有些不相信。

她輕輕一笑,「那你瞭解他嗎?又瞭解他多少,知道他為了邢定熏的離去,有多傷心嗎?」

申屠襲聞言,臉色又陰沈了下來。

「我不想瞭解他,我只知道定熏很痛苦,長期以來,她一直是有苦往肚裏吞。」他冷冷的說。

江水音沉思了一會兒。

「所以,申屠可能一直不瞭解,原來他全心全意信任兩人之間沒有溝通問題的妻子,是那麼寂寞呀!但是她為什麼不告訴她的丈夫申屠,卻願意告訴你這位小叔呢?難道她以為什麼都不說,申屠就能明白她的心情嗎?」

申屠襲不知該怎麼回答,胸口像有股濁流在翻湧著。

「我怎麼知道,我又不住在這裏,也許他們之間有什麼定熏也說不出口的委屈吧。」他突然發覺眼前的女人,並不只會發抖,觀察力很敏銳。

對他的說法,江水音不能苟同,瞥了他一眼道:「如果你多花一點時間瞭解申屠,也許你會發現,事情不像你所想的那樣,不要妄下結論。」

「無論如何,定熏的傷心是我親眼所見的。」

「也許真正委屈的是你,而不是邢定熏吧,因為申屠留不住邢定熏,讓你不能再繼續關心她,或者是……偷偷的愛她,原來你真正憤怒的重點,並不單單只是為邢定熏抱屈而已,你是個膽怯、怕被拒絕的小鬼,只敢用小叔的名義關心你的嫂嫂……如果真這麼愛她,為什麼不買張機票追出國去?你親自給她快樂,給她幸福。」

申屠襲錯愕的瞪著她,不知該怎麼開口,事實上也沒有機會開口,因為自兩人的身後,響起申屠麒不敢置信的聲音--

「水音,妳說什麼?定熏人在國外?」

江水音聞聲一驚,回過頭去,看見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後,一臉倉皇的申屠麒。

唉,事情瞞不住了,如果可能,她不希望是在這種情況下,宣佈她代接的那一通決絕的電話內容。

因為除了心亂如麻的申屠麒,還有一個難纏的申屠襲也在現常

「嗯,我知道。」坦承是最好的策略,江水音不再隱瞞。

申屠麒一步步走向她,或許是發梢還濕漉漉的滴著水,讓他比平時看起來陰沈許多。

而一旁的申屠襲則是閉緊嘴巴,看著面前的男女。

站定在坐著的江水音面前,申屠麒就像座山一樣的居高臨下,威逼著問:「妳為什麼知道?」

「你大概不記得了,在你發燒時,我告訴你我們的手機拿錯了,而我曾代接一通你的電話,那通電話就是邢定熏打來的。」她簡單的回道。

不給她有時間解釋,逼得她不得不來傳話,然後愈陷愈深的電話……

當她正要細思是什麼情愫「愈陷愈深」之時,一串溫熱的液體落在她細緻的小臉上。

一滴接著一滴,帶著鹹味的水珠,像是斷了線的掉下來,那是申屠麒內心最深沉的痛苦,他連擦去眼淚的力氣都沒有。

但他還是有一絲的高興。

「還好在她心裏,我還有一點分量,我不是連小襲都比不上的男人……原來她不是一聲不響的走,她有想告訴我原因。我每一夜都在想,為什麼她要走?我不斷的思考,我到底做錯了什麼,讓她需要這樣子離開,讓我日夜懸心,得不到答案……

「我知道她有了別的男人,但那不是她親口說的,而是樓下的管理員,好似良心不安,才偷偷告訴我的……

「而在我發現沒多久,還來不及挽救我們的婚姻,她就不告而別了,我一直找,但她就像是從人間蒸發,讓我找不到……」申屠麒揪著胸口,說到後來再也忍不住,低沉的聲音裏摻了濃濃哭音。

申屠麒的話如平地驚雷,江水音早因他那再也忍不住而宣洩的淚不敢或動,至於申屠襲則是石化在當常

許久後--

「你在胡說什麼?像定熏那麼專情的人,怎麼可能……」連形容也不願意,申屠襲咬了牙不願再說下去。

申屠麒聽出弟弟聲音裏的不敢置信,不知是不是該這麼做,但他走到牆邊,打開了隱藏的保險箱,拿出一隻信封交給弟弟。

申屠襲顫抖著手接下了那只信封。

「如果你真想確認,你可以打開來看,若你根本不想知道殘酷的真相,就把它丟掉。」申屠麒低聲說完,目光轉到江水音身上,「告訴我,她在電話裏說了什麼,好不好?」

江水音點點頭,將內心記憶的鎖給打開。

她很心疼他淚流下止的模樣,但被傷害如此深的時刻,他現在唯一的渴望,還是只有邢定熏能滿足。

多麼可憐,即便是被背叛,他仍是深深記掛著她,得要她給一個答案,才能夠從不明不白的過往中解脫。

江水音發現她一點都不瞭解他,這是她第一次看見申屠麒,看見身為邢定熏丈夫的那個申屠麒,而不是那個處變不驚,斯文含笑的申屠麒。

原來,那只是他用來面對外界的假像,體會到了這一點,讓她心裏又酸又澀。

「她誤以為接電話的我是李蕾,要我轉告你,請你在離婚檔上簽字蓋章,她那時人已在機場,將要展開一段全新的生活;而且,她感謝你對她的包容,接下來你們都自由了,她說你可以和李蕾在一起……最後,她要我務必轉達一句再見。」江水音每說一句,心就多疼一些,但她不知道有什麼安慰的話語,能在此刻派上用常

因為申屠麒看著她的表情愈來愈悲哀,就像透過她,聽見了邢定熏的話語,把她當成邢定熏,讓她明白他心裏有多悲慟。

許久,申屠麒捂著臉,一雙腿像是驟然失去支撐身體的力量般,整個人跌坐在地上,在江水音和申屠襲驚醒要來扶他時,他幽幽的開口。

「拜託你們,讓我靜一靜……一個人靜一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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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明明悶熱,但申屠麒卻覺得打從心底發冷。

他不知道是怎麼送走江水音和弟弟的,但等他回過神來,已是獨自一人坐在客廳裏,手上轉著電視遙控器。

就算沒有流淚,他還是什麼都看不見,他只是讓自己重複做某個動作,以免崩潰失控。

雖然在他知道邢定熏有了別的男人的時候,他的心已經碎過,早就崩潰失控了。

那些照片拍得並不很精緻,是征信社偷拍的。

可是他看著那些證明邢定熏外遇的照片,腦中想起的卻是第一次牽邢定熏的手,她臉紅的模樣,那樣真善美的她還深印在他記憶裏,她不可能已經不愛他了。

但他認不出照片中的女人是誰,他不願承認那個愛著別的男人的女人是邢定熏,他情願將之解釋成他已經很久沒有仔細看過妻子的臉。

事業是男人的玩具,玩上手就上了癮,他全心全意都在工作上,也許他冷落了妻子,所以妻子才會寂寞,她其實是沒有變心的……

但在他還不知該怎麼補救的時候,邢定熏就不見了。

一開始,他有點松了口氣,但慢慢的,他變得驚慌失措,夜夜難以入眠。

可是最諷刺的事情,是私生活亂成一團的他,在工作表現上,居然獲得上司的賞識。

猶記得那天下午離開執行總裁辦公室的他,心裏絲毫沒有高興的感覺,看著窗外橙紅的夕陽,他只覺得迷惘,不知道他是為誰辛苦為誰忙。

如果他真是只為了自己,那他應該會欣喜若狂,可是他沒有,他情緒無波,單單是看著夕陽,想著邢定熏人在何方。

他內心有恨,但還有愛,更多更多的愛,只是那些愛全沒了歸屬,於是變得靜默,靜得像是虛無一般。

他一步步向上爬,上至天際雲端,卻再也無法著陸落地,這就叫作功成名就,這就叫作幸福嗎?

突然,這樣的念頭閃過他腦海,他轉頭拔足狂奔,然後,他和江水音撞個正著。

那夜在大樓管理室,迎接他回家的是離婚協議書,還有一隻婚戒,沒有任何理由,直接跳至的結論,讓他幾乎無法負荷。

於是他又發燒了,高燒不退,彷佛這樣子,他就可以不再去思索邢定熏離去的原因。

直到江水音出現在他的生活裏,讓他暫時的松一口氣。

但在今夜,他從江水音的口裏,得到了一句「再見」。

他看著漸漸亮起的天色,灰濛濛的清晨,邢定熏坐的飛機,一定也曾飛過這片天空,然後毫不猶豫、沒有轉圜地飛出他的世界。

他看著太陽射出第一道金芒,心頭無悲無喜,他不需要再苦苦思索,不管是什麼原因都無所謂了,因為事已至此沒有挽回的餘地,也就不需要再追究了。

申屠麒歎了一口氣,一併撕去心頭的承諾,曾經和邢定熏交換過的諾言。

被捨棄之後,他不清楚該怎麼活下去,但莫名的,他突地想起江水音的臉。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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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如果不是心情紛亂,一大清早醒來,也許能夠乾脆俐落的起床,而不是賴在被子裏,賴到快要遲到,才慌慌忙忙的跳下床,手忙腳亂的梳洗著裝,然後就沖出門,連關冷氣的時間都沒有。

從那天說是請,不如說是被趕出申屠麒的家,已經過了三天,今天是星期五,也是上班族在五個工作天中,最歡欣雀躍的一天,可是江水音卻無暇享受。

工作因為心不在焉而連連出錯,上司中肯的訓斥,和同事們等著看笑話的嘴臉,讓她的心情也受到不小的影響。

待整理完下星期一早上的會議資料後,所有人早就下班了,她是最後一個離開的。

拿起皮包和小外套,她心情有些低落的起身,眼角餘光瞄見一道碩長的身影倚在門邊,臉上噙著一抹微笑,閒適的凝視著她。

如果是以前,她應該會為齊天諾的眸光而心頭小鹿亂撞,但現在,她只覺有股說不出口的苦悶。

他朝她大張的臂膀是那麼的溫暖,但她沒有撲進去的欲望,縱使明白那能讓她幾乎忘記一切。

雖是一瞬間的遲疑,但敏感的齊天諾,眼底閃過一絲耐人尋味的光芒,他沒有不悅,僅是紳士的接過江水音手上的物品,她並沒有拒絕,給了個有點難過的笑容。

「怎麼,今天又被秘書長刮了?」沒有旁人,齊天諾肆無忌憚的撫摸著她的臉,為她近來的反常而擔心。

江水音搖搖頭,無言地跟著他下樓,坐上他的休旅車,望著車窗外的路燈而有點失神。

齊天諾打開音響,許久後才開口。

「妳心情不太好,是在擔心申屠麒嗎?」

江水音老實的點了下頭,她和他之間沒有秘密,在不涉及隱私的部分,他知道她近來交了個新朋友,也知道申屠麒有些私事上的麻煩,讓她放心不下。

也只有這個感情成熟的男人,才能這麼大方的面對女朋友關心另一個男人。

「是呀,我的確在擔心他。」她忍不住歎了口氣。

齊天諾輕笑,右手扯了一下她柔軟的發絲。

「居然在男朋友面前擔心別的男人,真是讓人嫉妒呀!」他故作小家子氣的抱怨。

江水音瞥他一眼,笑開了臉。

剛在心底讚美他,他就反而小氣了。

「齊,你在嫉妒什麼?我又沒愛上他。」她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內心卻一震。

她剛在喚「齊」的時候,腦子裏閃過的是另一個字,相同發音的字,代表另一個男人的名字。

齊天諾沒有回答,笑著將車停下,江水音看著不遠處的店面招牌,側臉瞥了他一眼,表情有點古怪。

「怎麼啦,妳不是很喜歡歐品坊的嗎?看妳這幾天悶悶不樂,我特地訂了位,還預訂了他們特製的餐點,今天不想吃歐品坊的菜和甜點嗎?」齊天諾一貫的優雅從容,但貼心的問道。

聽見他為了她「特地預訂」,江水音幽幽一笑,打開車門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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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品坊裏高朋滿座,八點半過後,燈光調暗窗簾降下,變成時興的酒吧,但這裏不播放吵鬧的電音搖滾,而是由樂團現場演奏爵士樂。

結束用餐的江水音獨坐在位子上,放鬆地聽著音樂,由於店裏禁煙,煙癮發作的齊天諾則是到外頭抽煙。

她放鬆的同時也有點失望,因為她一直沒有看到申屠襲,看來他今天沒有排班,不能向他探聽申屠麒的消息了。

說實話,她的確掛心申屠麒,連她自己也驚訝她在意的程度。

正當她在胡思亂想,面前多出一盤看來精緻可口的水果拼盤,低沉的聲音跟著響起。

「這是本店特別招待,老闆為上回拿冰水潑人的道歉。」申屠襲看著心不在焉的江水音,刻意放軟了聲音道。

說人人到,江水音看著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年輕男孩,心裏吃了一驚,但臉上還是掛著笑容。

「我一直沒看到你,還以為你今天沒有排班。」

「我今天排的是夜班,剛才走出去的那位先生是妳的男朋友?交往很久了嗎?」

「是呀,快要交往五個月了。」見他沒有心機的詢問,她也不甚在意的回答。

申屠襲的表情不若前兩次見面時的冷漠,除了有些不自在,還有種介於男孩和男人之間的靦腆,讓她忍不住猜想著申屠麒的少年時代。

下一瞬間,出乎江水音的預料之外,申屠襲對她行了個九十度的鞠躬大禮。

「我為我之前的惡劣態度,在此向妳道歉,也希望妳不要介意。」弄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也明白江水音根本就是個局外人,他為自己對她的態度道歉。

江水音一驚,連忙搖搖手,「小襲,你不用這樣,我沒有介意也沒有不高興。」

他抬起頭,眉眼間流露著一股寬心後,烏雲一掃而開的光彩,單純直率,讓人難以記恨。

「我一直誤會妳是李蕾,所以用很差勁的態度對妳……其實就算妳是李蕾,也像妳說的,男女之間的事情並不是單純的二分法,不應該責怪任何人。」申屠襲望了一眼始終站在吧台邊的酷女孩,有感而發地說。

那些照片他沒有看,而是那個女孩為了怕他傷心,代替他看了之後,便全燒掉了。

從女孩多所保留的話語聽來,他不得不接受事情真的不是他以為的那樣。

江水音明白他的態度轉變,來自於他知道事情真相,看著他坦然的神情,心底掛念另一個男人的情緒便沸騰了。

「申屠……他還好吧?」

申屠襲眉一挑,「我也是申屠?」

「我指的是你哥哥,申屠麒。」

「我知道妳指的是他,不過……」

他的欲言又止,讓江水音的心懸在半空中。

「不過什麼?他很不好過嗎?」不等他說完話,她便急忙問道。

申屠襲沒有多想她著急問話的背後是什麼樣的情愫作祟,粗線條如他,只遲疑了一會兒。

因為他在想,如何說明他哥哥那種奇妙的行徑。

「我無法斷定他開不開心,我只覺得他很失常。」

江水音秀眉一蹙,「他怎麼了?」

他沒有回答,只是將一串鑰匙擱在桌面。

「妳如果方便的話,我希望妳可以去看看他。」想著哥哥先前和她開心的走進店裏,申屠襲不禁拜託道。

十歲是一段不小的差距,加上哥哥一直知悉他對邢定熏有種難言的感情,所以他不太方便進入哥哥的心裏世界。

而眼前嬌小美麗的女人應該曾經進入過,才能讓鮮少大笑的哥哥鬆弛緊繃的神經。

江水音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僅是將鑰匙收下,申屠襲對她開朗一笑便離開了,過了不久,齊天諾也回到位子上。

他看到桌上一大盤新鮮水果,很是驚訝。

「妳點的嗎?」齊天諾不記得有點過,疑惑的問道。

江水音叉起一塊新鮮水蜜桃放進嘴裏。

「店家剛才送來,說是特別招待常客的。」不明白自己為何要隱瞞,她只是一句話帶過。

看著她直望著演奏樂隊,卻一點都沒有看進去的模樣,齊天諾什麼都不說,只是微微一笑。

他感覺到了什麼,而第六感告訴他靜觀其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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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又黑夜,黑夜又白天,日子就這樣的過去。

不用上班的星期六,當申屠麒張開眼睛時,已經是日正當中了。

他甩甩頭,聽見門鈴聲,還來不及想,便又聽見鑰匙開門聲,過沒多久,一張盈盈笑臉出現在他房門口。

昨晚一直想著申屠襲的話,讓向來一沾枕就進入夢鄉的江水音輾轉反側,今早她索性就走這一趟,讓自己能夠安心。

「我還以為你又燒昏頭了。」見他一切正常,她松了口氣,笑著說。

看到愛笑的女人,申屠麒也跟著笑了。

「我才沒有發燒,只是有點累,所以睡到剛才才醒,妳怎麼會有我家鑰匙?」

「我昨天去歐品坊,小襲給我的。」

「哦。」申屠麒站起身子,伸個懶腰,然後笑著走過她身邊,逕自走進浴室淋裕

江水音此時方有心情看了眼四周環境,原以為會又陷入混亂不堪,沒想到東西都擺整整齊齊外,還一塵不染,完全不是她所操心的那樣。

她以為申屠麒會一蹶不振,可是他沒有。

不知為何,她反而不放心,也明白了申屠襲說他失常是什麼意思。

一個備受打擊的人,不該是這有條不紊,什麼事都沒發生的模樣。

尤其她見過他悲愴的模樣,他現在輕鬆平常的心情,看在她的眼裏,就像橘子瓣上若有似無的薄膜,將真實的他捆了起來。

而那樣子的他,讓她有些不開心,有些心疼,有些難過,更有一種淡淡的失落,因為不被信任,因為不被依賴……

她倚在浴室外,聽著嘩啦啦的水聲從大響到消失,心裏悶煩的感覺卻只有加劇沒有結束。

不!她才不要當個只會空煩惱的人!

「你今天有什麼計畫?」

隔著一扇門,正在刮鬍子的申屠麒苦笑了下,知道江水音是因為擔心他而來,不會馬上離開,而且在知情的她面前,他不想做欲蓋彌彰的事,便將今日計畫全盤托出。

「沒什麼特別要做的事,把家裏整理整理,然後上網拍賣一些東西,這裏有很多我用不上,或是不知該怎麼處理的東西,乾脆賣掉算了。」

一段時間的相處不是白費,江水音自然明白他要處理掉的,是這個家中屬於邢定熏的那部分。

狀似合情合理,了結過去的舉動,卻讓她不爽。

若是心情還未能放下,做再多的表面工夫也是枉然,若他真的放下了,他今天就不會是這張雲淡風清的笑臉。

該笑的時候就要大笑,該哭的時候就要大哭,做再多無所謂的儀式,都不可能對等代換心中情感波動。

江水音思索了一會兒,她拉開櫃子抽屜,找出個墨綠色的本子,翻了幾頁後滿意的笑了,隨即拿出手機撥了通電話。

「……太好了,萬事拜託媽咪,準備好東西就直接放在櫃檯,我們一個半小時後到。」

她開心的掛了電話,看見申屠麒拿著毛巾擦著頭髮走出來。

「申屠,那些事情一定要今天做嗎?」她柔聲探問。

申屠麒搖搖頭,「不是什麼多重要的事,為什麼問?難道妳有什麼想去的地方?」

江水音小小的腦袋大大的點了下。

「既然不重要,就請你先陪我去個地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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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都信誓旦旦不會被牽著鼻子走,但最後總會在好奇心或莫名其妙的驅使下,進入一個詭異到不能再詭異的情境裏。

聽著四周激烈咆哮的語言,再看一眼將整個武術館擠得水泄下通的人群,中間的擂臺上有兩個戴著怪異面具的蒙面人,以各種華麗複雜近乎表演的招式,亢奮的打鬥著。

可那血淋淋的暴力場面,讓人看得觸目驚心,真的很想報警。

但申屠麒不確定在日本大阪打一一○,是不是會連到警察局去。

此時此刻,他對於自己為何會出現在這裏,也只有「一頭霧水」四個字可以形容。

在場子上對戰的兩個人,看起來是勢均力敵,但其中一人突然使用逆十字攻擊,將對手給用強力的後腰橋鉗制固定之時,突然場邊又有兩個戴著面具的人,沖到已經混亂不堪的擂臺上。

觀眾見狀,更是聲嘶力竭的吶喊,就連坐在他旁邊的江水音,也一樣忘情的吼著。

「沖呀!上呀!把豬木那個敗類給宰了!把冠軍腰帶搶回來呀!用月光技呀!」江水音大聲吼著。

此刻的她一點也不像平常那個溫柔典雅,帶點嬌媚的小女人,她目光炯炯,像是想沖上臺將人生吞活剝。

正當場上兩邊被人拉開,以日文嗆聲叫囂之時,她這才想起申屠麒,她轉頭看去,果然看到他一臉不解的笑望著她,等待她的解釋。

江水音沒有解釋,反而將他給拉了起來,要他一起享受這瘋狂的暴力慶典。

「怎麼樣,好不好玩?」她大聲笑問道。

申屠麒看著擂臺上的人血流滿面,實在說不出來「好玩」一詞,但他看著江水音興高采烈的模樣,倒是勾起了興趣。

他沒想到江水音會有這樣的一面,更沒想到在急奔機場,拿了機票和門票便搭機飛來日本,然後在她的帶領下,轉了幾次交通工具,離起床不過五個小時後,他人已經在全日本大會現場,看著摔角格鬥技。

「為什麼帶我來這裏?」周遭太吵,申屠麒近乎吼叫的問道。

江水音甜笑了一下,隨即放聲尖叫,在歡聲吼聲雷動的場地,被融合在更大的音浪裏。

「你不覺得這是最好的放鬆嗎?」她興奮道。

「妳說什麼,我聽不見!」

「我、說、這,是、最、好、的、放、松呀!」

「放鬆?」

「是呀,縱情放肆的大喊,來,跟著我喊,殺了他呀!」

「殺……呀!」

「不夠大聲!申屠,忘記你平日的束縛,用盡全力大吼,快點!」

「上……呀!」

「對!上呀!沖上去把他給擺平,用月光壓制技,我要看月光下,他們只能伏首稱臣呀!」

「呀呀!」

申屠麒一面跟著江水音大喊,慢慢的也被感染了,緊張的神經逐漸放鬆,愈吼愈用力,愈用力就愈忘情,愈忘情便愈是腦袋一片空白。

從緊張到不顧一切,沒有人在意別人的醜態,純然的狂喜可以建築在極致的放縱上。

江水音聽著他放聲大喊,加入狂亂的叫喊隊伍,便不再理會他,一心一意為自己熱愛的偶像加油去了。

必殺的瘋迷技巧一再展現,場上的人全力以赴,底下的觀眾也忘了自己是誰,有什麼煩惱,彷佛化身成場上的野獸,在拚盡全力的打鬥著。

唯有這樣爆瘋的場合,能讓人不顧一切的卸下心防。

「殺了他們!」

根本不知誰是誰的申屠麒,像是殺紅了眼似的,看著場上一個戴著紅面具,眼角掛著水晶做成淚滴的選手,拚命的加油。

他渾身都是血,可是眼角的水晶淚珠,在他打鬥之間,不停的搖晃,就像是在不停的哭泣一樣。

「他叫哭殺狼!申屠,他是我最喜歡的選手!若是拿回腰帶,他就會真的哭喔!」江水音順著他的眼光看去,大聲的喊道。

「哭殺狼,壓下去,絞斷他的手,不要放棄!」申屠麒大吼著,像被催眠似的,陷入瘋狂的情境裏。

淚流滿面還是持續的戰鬥下去,多麼的淒美又多麼讓人感動,讓他感覺到

一種像是喝醉了的癡狂,什麼都無法阻止他,他一路抱持著絕對的信念,勇敢存活下去。

帶著傷痕和挫折,用盡全力的突擊,對手是自己的心魔,用著全力想打倒對方的心情,來進行只屬於自己的試煉。

只要展現出無比的勇氣,眼淚就會變成像鑽石一般珍貴,是人生路上的禮贊,在苦鄉于樂的生命中,自己給自己最好的獎章。

那個叫哭殺狼的人,其實就像是他……

什麼都不在乎的大喊著,申屠麒無暇去想他的臉上,不知從何時濕熱一片,他只能目不轉睛的看著那強壯的男人,在臺上豪華眩亂的跳著戰舞。

他沒有發現,也不知何時開始,江水音無聲無息專注的看著他,臉上沒有一絲笑容,僅是認真的凝視著他卸下武裝後的模樣。

像是光用雙眼看而已,便用盡了她所有的能量。

所有的人都瘋了,所有的情緒都被釋出,這個小小的世界裏沒有了規則,隨著場上的人喜怒哀樂,無所不為。

申屠麒被音浪給淹沒,什麼都聽不見,連自己的聲音都聽不見,他看著哭殺狼的同伴使用一記怪異的翻轉技撂倒對手,而哭殺狼則是一記金臂勾頸,讓對方倒地不支。

在心神激蕩之際,吼聲震天之時,他放聲咆哮著--

「我愛妳啊!」

這聲吶喊像是和眾人的聲音同化,慢慢的消失靜默,感情也一同回歸虛空,蒸發在剌目的投射燈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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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時後。

申屠麒和江水音並肩而立,從一處位在極高樓的瞭望台,透過落地玻璃窗眺望大阪城。

入夜暑氣已然散去,水晶樂音叮叮噹當的流泄著,美麗夜景展開在眼前,無數星子在天地間對映,競綻冰冷芳華,如夢似幻般的美景。

讓人心情安然舒適的沈默充塞在兩人之間,申屠麒突然有種想要珍藏此刻的念頭。

他不知道自己是個壓抑的人,但剛才不顧一切放聲大吼的感覺,現在回想起來,還滿不賴的。

但他沒想到會失控大哭,更沒想到在哭泣之後,他能這麼的平靜,這麼的放鬆,讓轉速過快的腦子放假,讓連日遭受打擊的心好好休息。

申屠麒現在唯一的感覺,只有四肢百骸都好舒暢,舒暢到連心底最深的角落,都被人徹底的按摩過一樣。

「為什麼帶我來這裏?」

同樣的問題再度響起,不同于方才高分貝的嘈雜環境,自然降低了音量,只讓那又深又啞的男聲,染上了兩人的空間。

江水音輕笑一聲,她是第一次帶別人來這裏,問她為什麼,其實她也沒有答案。

她只能回答,她為什麼需要這個場所而已。

「這裏是我的秘密場所,每當我有不開心的事情,或是沒有辦法對任何人說的事情時,我就來這裏大吼,把一切都發洩出來,然後吃一大堆的大阪燒和章魚燒,好好睡一覺,隔天就能快快樂樂的搭飛機回家,恢復平時的江水音。」她柔聲道。

她父親是個摔角迷,熱中美國職業摔角,也許是受他的影響,她從很小就常看衛星比賽,但隨著年紀漸長,尤其是在父親過世後,她的觸角轉向更為華麗、更為極致的日本摔角。

她只剩媽媽一個親人,彼此都要學習獨立,她不想讓媽媽為她操心,畢竟媽媽為了久病的父親,耗掉不少心神與歲月,現在終於能過屬於她的日子了。

在有著沒有人可以傾訴,或是誰也不想透露心事之時,她這個摔角迷就會來看場比賽,這麼做可以讓她的心變得平靜。

「秘密場所用來包容妳所有的秘密嗎?」申屠麒明知故問。

「申屠,你真是個聰明人。」她笑著贊許。

聽著她簡單兩三句帶過,申屠麒卻覺得那話底下,有很深很深的意義,而且在這種舉動之下的她,有著另一個不同的模樣。

淡柔慵懶的江水音,像個小女人似的江水音,熱心幫助他的江水音,聰明敏銳的江水音,全都只是「江水音」的某一面而已。

而真正的江水音,好似不曾出現在任何人--包括他在內--的面前。

看似沒有秘密,全然開放的人,沒想到會給人這麼大的距離感。

他突然發覺自己不瞭解她,而渴望瞭解她,這種突來的衝動,讓他還來不及想,話就沖出口。

「其實我完全不瞭解妳,但我想瞭解妳。」他低聲道。

江水音笑了笑沒有回應。

她雖是看著美麗的夜景,卻無法阻止情感潮流席捲她的內心。

愛上了,她愛上了身旁的男人,心中隆隆大響的聲音,像是蟄雷喚醒了春,可是現在已是夏,她的春天在幾個月前給了齊天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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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日子像被人偷走了一樣,從夏天到冬天,不過是帳戶幾次薪資轉帳的重複情形而已。

可是身為一個上班族,成天從早忙到晚,仍是一個不變的宿命,工作日漸上手的江水音,看著桌上一座資料小山,內心有著波動。

內心平靜的湖水,有著接連不斷的小石頭投入,一圈又一圈,根本停不下來的漣漪,讓她無端亂了陣腳。

真正的原因,並不是那堆做不完似的工作,而是剛才她拿起手機,叫出了某組號碼,正要撥號之前,突然察覺她所做之事時,她嚇得忙關了手機。

其實想想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她準備要打電話告訴申屠麒,今晚要加班這件事而已。

但是他們並沒有什麼預定計畫,她沒有必要向朋友報告行蹤。

更何況,就算要打,也應該打給齊天諾--她的正牌男友。

這種奇怪的感覺,其實不是第一次了,從五個月前,她為了讓申屠麒寬心,帶他去了日本一趟之後,便不時的出現。

他玩笑似的說想要瞭解她,成為他們的往來關係的分水嶺,在這之前是她主動占百分之八十,在這之後是他主動占百分之八十。

其實也不是去做多特別的事情,他們一起吃飯,假日一同欣賞摔角,嘗試新鮮事物罷了。

如果說有什麼特別,或許,只是他們這對料理白癡,某日發願一起報名去學做麵包。

表面上是學,但真相只是為了避免讓自己的廚房再度發生火災,這種羞於啟齒的原因而已。

可惜,江水音向來不是進廚房的材料,就像普通人不能進開刀房幫胰臟癌的病人開刀一樣,她只要進了俗稱女人的領土,就有本事看到什麼,摧毀掉什麼。

明明是要在麵團裏和進鮮奶油,她就是能加進優酪乳,搞得東西不倫不類,在烤箱裏爆開,連累同烤箱裏他人無辜的麵包。

和她的料理低能比較起來,申屠麒倒是個可造之材,他的笨拙來自於不熟練,只要習慣了之後,麵粉這麼簡單的素材到了他的手裏,就是能變出吐司、小餐包、可頌,法國麵包來。

也許還不到能夠抬頭挺胸,大方分送眾人的自傲等級,但送給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外食的至交好友,也算得上是份貼心之禮。

拜他之賜,她已經很久沒有花錢買早餐的麵包,但有了這種成功的對照組,也更顯得她在煮菜方面的程度,是在馬里亞納海 溝最深處的地方吧。

雖然如此,她還是持續和他一起去學,閱人無數的老師看到她,都會想將料理教室的大門給上鎖加封條,但她還是覺得樂趣盎然。

光是和他在一起就覺得心情愉快,也許很大的一部分,是因為申屠麒變得開朗了吧,他常笑,笑得讓人臉紅。

男人就是這麼可愛的生物,面對感情,女人困難的是沉迷在過去,而男人困難的是放下和死心這一點。

女人無所謂看不看破,就是會愛著過去的幽魂,而男人一旦看破,便會明白再愛,幽魂也不可能死而復生。

那句遺落在競技嘗無比刺耳的話語,是申屠麒最後的悼詞。

雖然在這個時代,男女或許已經沒有那麼多的差別,也愈來愈像,但有些細微的機制,還是完全不同的。

大概只要社會持續著男女有別的基準運作下去,男女就永遠不可能會完全相同。

當申屠麒大步向前走的同時,她是既開心而又不開心的。

身為朋友的立場,她曾希望見到揮別昨日的申屠麒,但真的展開新面貌的男人,在她心中的分量也愈來愈重,蠶食鯨吞了她。

某一天,她和他去看電影,散場出來時,正好是人潮最洶湧之時,她發現自己無法將目光從他身上離開。

當她把所有時間都給了申屠麒之後,她才發覺她和齊天諾見面的時間,少之又少。

她明明很喜歡很喜歡齊天諾的,也還記得所有心動的感覺……

他是那麼的理解她,他是能身兼摯友的完美情人,為什麼她的心卻慢慢的改變了?

齊天諾一如往常的懂她,他一定感覺到什麼,因為他的態度也變了,他總是含著一抹意義深明的笑看她,好似在等著她開口判決。

他有著花花公子的樣貌,她有著不安於室的表相,他們不是甩人的那一方,反而是被甩的那一方。

因為沒有人會相信他們會從一而終,怕被傷害的人們,總是先行離開,以免被戴了綠帽或被橫刀奪愛。

這一點,她懂,齊天諾也懂,他們都接受過很多次這類理由。

那讓她心裏酸酸的。

江水音握緊手機,的確感覺到某種此消彼長的情愫,但她不願去多想。

她不願意去深思這個問題,因為她好怕明快如她,馬上能做出結論,一個會傷害到齊天諾的結論。

齊天諾值得更好的對待,她不該那麼做。

心情起伏沒有規則,在她不知下覺間,加速失控的情感和理智各據一方對峙。

她無法自欺欺人的,更該死的是雙方擁護的對象,在她的心裏,根本是清清楚楚,沒有半點灰色地帶的。

但只要不說破,事情也許會有轉機,她鴕鳥的怕傷害齊天諾,被動的維持和他的情人關係,被動的滿足和申屠麒的完美朋友現狀。

「我不該雞婆去關心申屠的,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呢?真的太不應該了,這下子該怎麼辦呢……」江水音輕聲呢喃。

誤闖了迷魂陣,便賠上心,她沒有兩顆心能夠用,時間的確給了答案,抉擇本身是單純的,但為了不想傷害齊天諾,她輕鬆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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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鈴!鈴!

面前的電話鈴聲響起,江水音卻仍然有些渾渾噩噩,直到同事發出警告的輕咳聲,她才發現那鈴聲來自她的分機,連忙接了起來。

「您好,這裏是秘書室,敝姓江,有什麼能為您服務的嗎?」公式化的回答是面對未知電話的原則,江水音早已習慣成自然。

電話那頭無聲了幾秒,然後是陣輕快的笑聲,如果她錄下自己的聲音播放,也許就是這種感覺吧。

最是親近,可是遙遠的感覺。

當江水音心有所感,電話那一頭的人開了口,「我是媽媽。水音,原來妳上班時是這麼說話的。」

「怎麼打公司電話?最近過得怎麼樣?」江水音不無生疏,但是關心的問道。

「我剛打妳手機,它是關機的,所以才打到公司。」略過了那股生疏,楚琉璃輕鈴笑語著,「嗯,最近很好,我之前有告訴妳我加入合唱團,明天要公演,最近都在忙排練,一想到要在那麼多人面前唱歌,就有點緊張。」

「雖然我只對妳唱的搖籃曲有印象,不過我可以保證,絕對不會有人睡著的。」江水音笑道。

「聽妳的說法,好象對我的歌聲不抱太多信心?」

「怎麼會呢?我最喜歡媽媽的聲音了。」

「妳這孩子,我不記得曾把妳教的這麼會說話?」

「呵呵,我學壞囉!大概是因為妳只顧著照顧爸爸--」江水音意識到自己不自覺的埋怨,聲音突然中斷了。

其實那一切不是媽的錯……

不自然的沈默橫亙在兩人之間,大約五秒後,楚琉璃方開口,沒將女兒脫口的真心話放在心上。

自從江光浩--也就是水音的父親--十年前胰臟癌病發後,她全心放在重病纏身的丈夫身上,她們母女之間便常有這種不自然的情景。

雖然丈夫的保險和存款,讓她們沒有經濟上的憂慮,但她忽略了個正在敏感期的孩子。

三年前丈夫病逝後,心力交瘁的她利用丈夫的保險金繳完貸款,幫水音買了間小套房,讓彼此有各自的空間後,她試著回到旅行社工作,開始全新的生活。

在丈夫生病的七年裏,她沒有自我的全心為心愛男人付出,體諒她需要時間和空間休息的水音,沒有二話就搬了出去,但從那之後,她才發現她和女兒之間,有道透明的牆。

像是水音在無言抗議必須接受這一切一樣。

「水音,公演的時候,妳來一趟吧。」楚琉璃握著話筒,輕鈴的說道。

明明聲音和話語都極溫柔,但就是有一種不容人拒絕的強勢。

「好,我一定到。」江水音笑著答應,也沒有多想。

聽見女兒應允,楚琉璃又補了一句:「記得要攜伴參加,而且,是男伴!」

攜伴?她有沒有聽錯?

正當她為了齊天諾和申屠麒煩心之時,她的媽媽要求她攜伴參加?

「媽媽,不太方便--」

不讓女兒說完,楚琉璃搶白道:「怎麼不方便?媽媽想見見妳在交往的『齊』先生。」

江水音內心一苦,她的媽媽就是這麼的任性,讓她又恨又不能不愛。

任性的疼愛著她,任性的為了父親丟下她,任性的要她搬出有著家族回憶的家,任性的想要補償她,任性的硬要瞭解她的一切,這麼眾多的任性讓她不像個母親,反倒是個最耀眼的女人。

她只剩一個親人,不能不愛著的媽媽,卻是令人害怕的女人,或許她和同性之間的交往障礙,她的媽媽得要負起責任吧。

這是她身為女兒,對身為母親的楚琉璃,唯一的任性。

「齊正在出差,」抓了個理由,江水音隨口說道,不打算讓洞悉力驚人的母親,有機會發現她和齊天諾正面對情感風暴。

楚琉璃輕應了聲,並沒有被打敗,「如果他正在出差,反正音很像,就請上次妳要我臨時安排機票的那位『麒』先生來吧。」

水音內心暗叫了聲不好,她忘了媽媽記性驚人,也忘了媽媽親近她的決心驚人。

不是她原不原諒她的問題,而是她已經習慣有親人就像沒有親人一樣的感覺了,現在玩起親密遊戲,她無法進入狀況。

當爸爸重病的時候,他像是暴躁之獅,並不是她的爸爸,而她的媽媽眼中只有爸爸之時,她也忘記了母親的身分。

「我們只是普通朋友……」解釋的話語講到後來,更虛弱無力了,江水音恨起自己每次對母親的關愛,總是有間必答。

早知道不要告訴她,她現在和人交往,早知道不要告訴她,她交往的人是何姓名……

總而言之,千金難買早知道,她的媽媽有心要試探她的私生活了。

「既然是朋友,更應該介紹給媽媽認識呀!媽媽有個漂亮的女兒,卻沒有護花使者,必須忍受王阿姨在媽媽面前耀武揚威,說她女兒的男朋友有多出色,有多體面,而在知道妳有交往中的朋友,媽媽卻沒見過,情何以堪呢!還是說妳忘記上回媽媽是怎樣在一個小時內,動用所有關係管道,費盡心力幫妳弄到機票,還有摔角比賽的門票?連這麼一個小小心願都不願意……」江水音的聲音有多虛軟,楚琉璃的聲音更是虛軟了十倍。

聽著楚楚可憐的話語,江水音明亮的眸子暗了下,打開PDA,準備記錄這則重要約會。

「別說了,我會邀申屠先生去觀賞的。」她終究還是需要這個女人的,她不捨得她難過。

電話這一頭的楚琉璃,臉上浮現一抹快慰的微笑,「會場在懷恩堂,妳還記得嗎?就在妳以前念的大學側門口,媽媽把票放在服務處,明天晚上妳直接到會場就可以了。」

「幾點?」

「七點半開始,七點進場,晚上妳應該不會賴床吧,別遲到了。」

「等我確認過申屠先生的時間,再告訴妳要留幾張票。」

「是好朋友就會為妳推掉所有的事情,留兩張票給妳,別忘了穿禮服,還要出席會後的慶功宴,媽愛妳,拜。」

自顧自的說完,然後自顧啟的掛掉電話,江水音雖然有點氣母親的強人所難,但也暗喜于母親的記得,不是又忘了有她這個女兒。

就算她偶爾擺個架子記恨,媽媽還是會視若無睹的推開那些屏障,到她的面前來抱住她。

母與女,永遠是最難解開的習題,如果說天底下有一個人,無關愛恨,是她拒絕不了的,那個人一定叫作楚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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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唱了什麼也沒人在乎,完成一件事就要陵祝,從頭到尾根本就是一場騙局。

但是這種騙局,卻是社交社會的基礎,眾人只能行禮如儀,要不然就像餐後少了甜點,總有哪里怪怪的。

包下一間中型餐館的一、二樓,在晚上十點半的慶功宴,由身著正式禮服的中年婦女,還有刻意為她們打扮出席的客人組成。

真的,沒有一個人專業到能評論方才這些女人唱了什麼,一律是以唱得好棒來當開場白,接下來就是東家長西家短,妳家的小孩今年考上哪所大學,妳家老公的啤酒肚真是完全被燕尾服遮住了這類話題。

從失去人生伴侶之痛中恢復,嬌小的楚琉璃優雅柔美,有種渾然天成的淑女風範,加上仍在職場上活躍,神情自然地在人群中穿梭。

看著那神似的外表,再看看身畔面掛微笑,穿著如典雅仕女,酒紅色細肩帶小禮服的江水音,申屠麒的嘴角放鬆的勾起。

他也許還不能說愈來愈瞭解這個女人,但他已經能分辨當她臉上有禮的笑著,合宜的應對談吐,但手指卻捏緊時,代表她很想趕快逃走,從這裏脫身。

江水音其實並不避談自己,只是不習慣談論的物件是自己,於是在他摸索她的這段過程,就像在解謎一樣,或拆禮物,當撕去一層層的假像,他最後總是得到驚喜。

站在最靠近她的地方,申屠麒常會覺得怦然心動,內心溫暖而柔軟。

「妳不太喜歡參加這種場合。」他輕鬆笑問。

江水音臉色微變,眸光似水漾了一下。

眼前英挺帥氣的男人,穿著緊得能勒死人的燕尾服,腦部還不會缺氧停止思考,著實讓人敬佩。

哪像她,只要穿上高跟鞋,便覺得自己的智商降低了不少。

「對不起,會不會覺得很無聊?」江水音不答反問。

申屠麒搖搖頭,將手上掛著的喀什米爾羊毛披肩,重新披回她肩上。

「我很少參加這種場合,不過歌劇還滿好玩的,如果聽得懂歌詞會更有趣吧。」他笑道。

因為他的動作而被拉近的江水音,悄悄給了個頑皮的神情。

「如果你真的會義大利文,你會更聽不懂那些媽媽在唱什麼。」

她們是為了開心,不是為了當聲樂家而唱,其實不用太苛求的。

突然,一個女人悅耳的聲音,響了起來。

「水音,妳又在挖苦我們了喔!」楚琉璃笑著朝她們走過來,身後還有一票娘子軍團。

正面迎擊來勢洶洶,江水音沒有退卻,笑得更是甜笑動人。

開玩笑,對方是活了四,五十歲的女人,要是面露退意,肯定會被生吞活剝的。

「媽,各位阿姨,妳們今晚唱得真好!」依樣畫葫蘆,江水音笑著讚美。

可是,事情沒有她想的那樣單純,和楚琉璃一幫的婆婆媽媽圍了上來,簇擁著嬌小的江水音,往餐廳另一頭走去。

「哎呀,妳就是水音呀,長得真漂亮!」

「琉璃和萬姨提過,妳在飲料公司上班,年紀大了,一喝含糖的飲料就會發胖,塞不進裙子裏,來,幫萬姨解釋一下各種飲料的熱量。」

「水音,崔媽媽介紹女兒給妳認識。」

在一群中年婦人的夾攻下,江水音連求救的機會都沒有,就被帶到一樓去了,而留在原地的楚琉璃很滿意于姊妹們的相助,順利和申屠麒獨處。

她老實不客氣的上上下下,前前後後的打量眼前的男人。

夠高夠壯,應該很符合優生學。

「申屠先生,我是水音的媽媽,請叫我楚小姐。」丈夫已經先走一步,她在靈前報告過了,她的後半輩子都要別人叫她楚小姐,以氣死那個不負責的老公。

像是看到自己的媽媽般,申屠麒對她打量的目光沒有反感,自在的站著讓她瞧。

「楚小姐,您好,晚輩叫申屠麒,是令嬡的朋友,我們都在『瑭言』工作,只是我們部門不同。」

楚琉璃笑了聲,當他覺得她和江水音連神態習慣都相似時,突然,她斂起笑容。

「你知道水音有男朋友嗎?」楚琉璃刻意的問道,咬字緩慢清晰。

驚訝於她的單刀直入,但申屠麒仍老實回答。

「當然知道,水音從未隱瞞過,有時我們出去,她也會接打電話,對方也是同公司的,我們在工作上有過幾面之緣。」

當水音「齊」呀「齊」的叫時,他心裏總是有些說不出來的感覺,但他很高興她從未欺騙他,不像邢定熏般的欺騙。

騙他什麼,他不知道,但他確實有些部分已經交給了那個女人。

楚琉璃啜了口紅酒,眼前男子的坦然話語,讓她這個問話的人,反而被嚇到。

她整晚忙歸忙,還是有在偷偷注意他的。

光憑水音一直不肯帶她去觀賞摔角,她就明白這個男人在女兒心中,地位不同。

而他處處護著嬌小的水音,那種種細微的體貼動作,也不是假裝的出來的。

若說他們是情侶,大概也沒有人會懷疑,但申屠麒這麼親熱,水音那麼放鬆的態度,若定義為朋友關係,也太虛偽了。

「我還以為你也在追我女兒呢!說實話,你是我喜歡的類型,我還想幫忙你呢!」利用歐巴桑的特權,楚琉璃故意大剌剌的說。

申屠麒滿臉的笑,「若令嬡願意,我一定會請伯母幫忙。」

楚琉璃又是鈴鈴一笑。

這小子以退為進呀!不過也無所謂,只要他是水音的好朋友,對她是真誠的就足夠了。

俗話說得好,人兩腿一伸,什麼都帶不走,在醫院那種面對生老病死,財產權力會瞬息轉變的地方進進出出,她看過不少人性中醜惡的一面。

眼前男人她就算沒有十成把握,也知道他壞不到哪里去。

他左手無名指上還帶著白金婚戒,若是個糟糕的傢伙,早就把婚戒給藏起來了。

「不論水音願不願意,我倒有一個忙想請你幫。」她神情認真的說。

申屠麒斯文一笑,看起來就是極讓人信任,使人能安心交付所托。

當然,他內心非常好奇,不瞭解這個水音極少提起的母親,到底想要請托什麼。

「伯母太客氣了,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楚琉璃歎了聲。

「水音是個很辛苦的孩子,她爸爸過世前,我全心全意照顫他,疏忽了這個女兒……其實你也應該有感覺到,我們母女不是那麼的親,但我遺是非常 關心她。我知道以她的小心慎重,是不會招惹多大的麻煩,可她是個想太多的孩子,常往牛角尖裏鑽,什麼事情都往心裏藏,我怕她會因為顧慮太多,而錯失了幸福,所以,這就是我要拜託你的事情。」

申屠麒終於明白,江水音纖柔外表下的理性,究竟是從何而來的。好象,她們真的好象,他和父親之間,是很傳統的望子成龍,而他不能辜負父親的期盼,他無從去體會母女之間的情感。

「您希望我可以多關心她是嗎?」他笑著問道。

原以為楚琉璃會點頭,沒想到她卻是鄭重的搖頭,這點讓申屠麒驚訝。

「雖然很類似,但這不是我要請托你的事情。」

「不然,是什麼呢?」

楚琉璃笑了笑。

解鈴還需系鈴人,這是千古不變的道理,而知女莫若母,也是如鑽石一樣堅固的事實。

懷胎十月,女兒不單是她的心頭肉,更是她生命的延續。

「那孩子是無法信任任何人的!身為母親,我可以篤定告訴你,她很喜歡你,若你無心,就當我告訴你的是歐巴桑的瘋言瘋語,聽聽就罷了。但是,我希望有一天你真心要追求她,而你們遇上解不開的心結時,你們記得要來找我,這是我的聯絡電話,號碼很好記,好好收著吧。

「對了,我還有一條但書,若你敢玩弄水音,我會要你付出意想不到的代價,讓你在這個社會混不下去,呵呵呵。」楚琉璃無論說什麼,都是一貫的笑吟吟。

申屠麒驚訝的收下那張名片,但隨即他嚴肅的點了下頭。

靜默不超過三分鐘,有個快要虛脫的身影,搖搖晃晃的往兩人走來,不過離開十來分鐘的江水音,像是被榨幹了一樣。

「那些女人好可怕,就像是吸血鬼,專門對付我這種年輕女孩,你們剛才在講什麼呀?」江水音虛弱的問。

楚琉璃對申屠麒眨了下眼。

「我們在講妳的壞話,所以不能告訴妳。申屠先生,這是秘密,對嗎?」

「嗯……是的,楚小姐。」

「哼!天底下居然有妳這種會說女兒壞話的媽?小氣鬼,不說就不說,申屠,我們走,不用理她了!」

被氣呼呼的小女人強行拉走的申屠麒,回望一眼楚琉璃,她一臉慈祥的看著他們離去。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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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6 18:04:02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十一月的夜風吹在身上,雖然今年是暖冬,也是會微微發抖,自從知道申屠麒是容易發熱的體質,江水音就偶爾握著他的手取暖,雖然每當她這麼做時,內心有著很深的罪惡感,但她沒辦法戒掉。

吹著夜風醒酒,肯定通不過酒測的兩個人為了做個優良公民,放棄了開車回家的念頭,順著大馬路走著,原想招計程車,但也許是太舒服了,他們就這樣走著走著,任一輛一輛車尾的紅燈閃過他們的臉龐。

剛聽過楚琉璃一席話的申屠麒,此時握著江水音小小的手,腦海正在天翻地覆著。

「剛才我媽和你說了什麼?」江水音輕聲問道。

她像個鬧脾氣的小孩奪門而出,但離開了之後,她卻有種懊悔浮現,除了每週一到兩次的電話聯絡,她們有兩個月沒見面了,就算再孩子氣,也應該多留一會兒,和媽媽胡言亂語一陣也好。

雖然媽媽近來氣色很好,再也沒有當年照顧父親時,心碎疲倦的模樣了。

申屠麒搖了下頭,「我們真的沒說什麼。」

「別急著否認,反而會讓我很疑惑。」

「我們在聊公司的事情,像是我是在哪個部門工作啦,在做些什麼之類的。」

「我媽對這些事情不感興趣,真難得她會問。」

「大概是剛認識,不好意思太深入吧。」

「我媽呀,從來不知道什麼叫不好意思,她從少女時期,恐怕就是那種歐巴桑到處攀親戚的個性了,害我到小學畢業之前,沒有一個男生敢和我說話,怕被拷問身家!還好我沒有遺傳到她這種個性。」江水音回憶起兒時情景,雖是埋怨的話語,但神情卻是散發著緬懷。

那時的她總是和女孩子玩在一起,那個年代沒有手機,也沒有MP3,她們下課都是玩交換日記,占著電話聊一晚上的遊戲。

那時候的她,大概不會想到,她長大會變成沒有半個朋友的女人,若是那時候的她能夠未卜先知,大概早就上吊自殺了。

申屠麒聞言,溫和的笑著,「按照妳的說法,妳媽媽真有趣,不像我平凡的媽。」

江水音一臉不敢苟同,還有不敢相信剛才那幾句話,居然會是從申屠麒的口中吐出來。

「申屠,你那個溫和,慢半拍的媽媽才是最完美的!如果你有一個會在開學前一個月,就開始騷擾新任的班導,讓所有任課老師一見到你,就會退後三步的媽媽時,我想你說不出來『有趣』這個形容詞。好了,現在你可以老實告訴我,我媽到底和你談了什麼。」

其實,那真的不是任何人的錯,病魔雖然帶走了她爸,但是沒有讓這個家分崩離析,只是小小芥蒂等級的問題而已。

但也許因為媽媽在她童年時太過關心她,致使媽媽將心神全放在父親身上時,令她頓時有很重的失落感,每天放學回家,家裏總是只有她一個人,還有桌子上的一張紙條和飯錢。

申屠麒向來享受聊天的時光,這還是第一回對江水音的問話,完全招架不住,沒有回嘴的餘地。

但方才楚琉璃說的話,連他都在震驚,沒有辦法平靜再說一次的。

是呀,不平靜,無法平靜。

從覺得有趣到想要瞭解,最後這種太過在意,將她視為特別的感覺,其實是否也代表他對江水音有著很不一樣的感覺?

夜風很亂,卻亂不過他的心緒。

江水音蹙著眉擺明不信,卻沒有繼續逼問,欲言又止了一會兒後,她鈴鈴出聲。

「你不說就算了,總歸一句話,我媽是個魔女,你別去招惹她,如果她有留任何聯絡方式給你,你最好趕快丟掉!」江水音似是命令,但經由她磁柔的語音,變成很像誘惑的話語。

真槽,他已經收下了!

而且更糟的是,那個號碼太有特色,他已經背起來了!

「妳想太多了。」不知道為什麼,申屠麒順著感覺否認,裝傻道。

江水音停下腳步,「我真的沒有想太多,她現在想要補償我,她想要玩那種親親熱熱的家家酒遊戲,她一定會那麼做的!」

當初為了儘快拿到票而拜託在旅行社工作的媽媽,是她這輩子最大的失策,她將來一定會為了這件事情而後悔的!

四目相對,江水音慣常的笑臉消失了,不再是從從容容,而是心焦的模樣,讓申屠麒有些看得入迷。

動作快於思考,他一手握著她的手,另一隻手直直撫上她因生氣而泛紅的臉頰,似嬰兒般的細緻,好在多餘的粉妝沒有破壞她的美麗。

那樣的她,如同藏在厚厚椰子殼裏,柔嫩易碎的椰子肉般的她,讓他看迷了眼。

江水音的心頭像被人重重的敲了一下。

而且,她的心還被拿起來再砸了一次。

更可怕的,是像雷打中她虛弱的心臟,過強的電流讓她心律不整,連呼吸都亂了。

「申屠……」被深深凝視好可怕好麻煩,她得要說些什麼,好讓她不被人看出手足無措。

她不喜歡這種感覺!

正當江水音心裏小鹿亂撞,腦子也亂烘烘之時,申屠麒給了她一個溫柔得可以滴出水來的笑容。

她初次明白,原來男人才能有那麼溫柔,令人眩目的笑容。

「水音,這是妳第一次和我提到妳自己。」申屠麒開心的說。

他已經許久沒有和一個人這麼接近的感覺,尤其在歷經和邢定熏的婚姻無言的結束之後,他的動容不是任何人能夠體會的。

近乎貼近,兩個不同個體之間,最近的距離,像是彼此眼睫毛都能碰到的距離,江水音的瞳仁像她淡色的發絲,是淺棕色的,而她微張的唇,也像是她的發絲,好軟好軟……

溫熱的呼吸吹拂在對方臉頰,藏在她發絲底下的,原來是一副和她禮服同色系的玻璃水滴耳環……

他喜歡這樣子捧著她的臉,在她吃驚的時候,深深的觸碰著她,然後在她驚訝而大睜的眼裏,看見她的情是那麼的熱……

如果他沒有瞥見自己手指上白金的冷酷光芒,或許,他會一直和她沉迷下去……

可是,就像楚琉璃說的,「真心」兩字除了下定決心,還需要付諸行動,不只要對得起她,還要對得起自己……

申屠麒抬起臉,內心湧現一股力量,讓他去面對深鎖在保險箱中的東西。

因為滿足,也因為感到往事終於成為過去的一部分,在黑暗中,男人再度為怔在當場的女人,綻放了一個微笑。

這條路像是沒有盡頭,也許這一次,他和她的人生路會合之後,也能這樣無限的綿沿下去。

他的笑容讓江水音看得目眩神迷,心蕩神馳的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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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水音拿著筆,在紙上寫下了5W「H,Who、When、Where、Why、what和How。

是誰,在何時,何地,基於什麼動機,做了什麼事情,以及他是怎麼做的。

以上口訣是分析和邏輯訓練的最基本原則。

是誰?申屠麒。

在何時?十一月,一個發表會結束,她喝了兩到三杯紅酒,他喝了一懷馬丁尼的夜晚。

何地?車來車往,市區裏南北向最重要的一條大馬路上。

基於什麼動機?如果她知道,大概就不用分析了,到底那些分析宗師,為什麼會將這個蠢問題放在這裏?

做了什麼事情?按照主觀和客觀的情況看來,那是一個很短很溫柔,但讓人到現在還會害羞到不能自己的吻。

以及他是怎麼做的?很抱歉,她當時呆住了,六神無主的那一種,所以並不明確記得他是怎麼做的,連她怎麼回到家,她都不太清楚。

江水音搔了搔頭,將臉埋在溫暖的毛衣裏,想要像在格鬥比賽時,發了瘋一樣的大吼。

這一個月來,她用盡所有她知道的分析理論,然後又回到這個最基本的原理,她還是完全不清楚,到底那一晚申屠麒是做了什麼?

突然,一陣嚴肅的呼喚淩空傳來,將江水音從自己的思緒裏給拉了出來。

「咳!水音,妳身體不舒服嗎?」

為了隨時應付手頭上的工作,或是公司高層突發的命令,秘書室裏特地規畫了會議空間,方便眾人開會。

江水音聞言,急忙坐直身子,環望四處,全是想笑又不敢笑的同事。

死了!現在是部門周會時間,她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分神!

江水音的臉像是紅蛋,巴不得一頭撞在玻璃上,碎個稀巴爛,讓人再也認不出她是誰,成為她當下唯一的希望。

主持會議的秘書長強思雨,眼底幾不可察的閃過一絲笑意,「妳最近表現的可圈可點,沒想到妳是留到周會上打混呀!」

半嘲半諷,倒不刺耳,所有人笑成一團,只除了尷尬的當事人江水音以外。

不知道是誰說過,工作是讓人忘卻煩惱的最好工具,只要忙,人就不會胡思亂想。

這一個月來,她就是奉行這話,忙到讓自己快要吐血,忙到讓所有同事連同秘書長刮目相看,忙到無法和申屠麒見面。

可是她還是整個心裏都是他!

都是那個擾亂一池春水的男人!

強思雨又笑了下,這次是為了屬下恍神的表情而哭笑不得。「原來我這麼沒有威嚴,江水音,妳居然又失神了。」

江水音再次被點名,窘迫的想死,但她還是強打起笑臉,不好意思的看著面前的主管。

「秘書長,對不起,我的精神不太好。」她說的是十足歉意。

「看得出來,罰妳今晚跟著我們去接待日本卡羅斯株氏會社的代表。」既然她是這麼有心,強思雨也不客氣的開罰。

眾人聞言,全都一愣,連江水音都愣在當場,

「怎麼?不願意?」強思雨挑眉問道。

江水音拚命的搖頭,差一點就要搖掉她的腦袋。

她怎麼可能不願意!她是天空之城的一員,自然明白公司高層正秘密進行日本分公司的計畫,卡羅斯株氏會社就是日本最大的生產廠商,連秘書長都要親自出馬接待。

她向來只被分配到行政雜事,雖然最近她常 被要求提出市場分析報告,但這是第一次,她能夠和這些前輩一起出去應酬。

什麼都要學,她當然想累積更多的經驗,她並不只想當個打字人員,或是輸入人員而已。

「我願意,請務必要帶我去!」江水音語氣急切的說。

強思雨淺淺一笑,心想看上之人,果然有個野心的靈魂,並不像她外表嬌滴滴的模樣。

「別太高興,晚上搞不好要去俱樂部,免不了阿諛奉承得喝一點酒,妳向前輩討教一下該吃些什麼東西,可以避免人家沒倒,自己先醉倒。就這樣,散會。」

江水音不敢太過喜形於色,但回到座位的短短幾步路,她就像要飄離地面,飛到天上去了。

太好了,她的默默努力終於被看見了,秘書長認同她了。

突然,她想像中的彩帶和小碎花都消失無蹤,因為那個男人又浮現在她心頭,他大而有神的眼睛很清很亮,像能吸走魂魄般的迷人,而他高大必須彎腰親吻她的身軀,為她擋去寒風,讓那一夜,她整個人浸淫在他的古龍水香味,和他的體溫當中。

江水音一直到睡了一覺醒來,才發現她先前能夠大腦當機,好好走路回家,不至於糊成一團,真是太謝謝老天爺了。

而現在,在告訴他這個讓她開心的事情之前,她有了個簡單的希望,希望能夠堂堂正正的看著他,理所當然的讓他分享她的每一點、每一滴,她不要問心有愧,玷辱了自己的愛情。

不能夠再拖了。

江水音在心中,下了相愛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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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對方的禮節,加上一些獨特的創意,成為全新的接待方式,這是「瑭言」的接待哲學。

其實在一般的情況下,接待工作很少會落在秘書室的工作範圍內,反而是業務和企劃等部門,會有較多接待的工作,只是這次由於公司高層對日方的重視,所以秘書室便成為權責單位。

雖然正如字面意義,接待就是吃喝玩樂,主隨客便,讓來賓能夠盡興,什麼公事都談不到。

但凡事的第一次都很新鮮,江水音覺得很期待。

於是,忙碌的一天便開始了。

她陪著秘書長和幾個同事去機場接機,然後送到飯店,當客人稍事休息梳洗之時,她們則是忙著再次確認晚上的餐點和遊樂計畫。

看得出來卡羅斯方面相當重視這次的會談,派了高層人士還有執行計畫的專案經理人,一行七個人來訪。

秘書長分配了位看起來很親切的婦人,要她全程陪伴對方。

看著前輩們操著流利的日語,江水音依照先前拿到的個人喜好資料,也積極的詢問對方此行有沒有什麼特別想看的。

這種類似聊天的工作並不棘手,而是趁著日本人大啖生猛海鮮之時,她還得技巧的偷溜出來結帳,這才傷腦筋。

這家高級餐廳最大的特色是不能刷卡,所以她帶了十萬塊公費,幾乎一下子就用光了。

接下來他們兵分兩路,將男女分別帶開,四名男性客人由秘書長及男秘書們帶到俱樂部,而三名女性客人由於想要試試飯店裏的按摩和芳香療法,所以早早就要求直接送她們回去。

在處理完一切之後,原以為可以回家時,孰料,江水音接到一通電話,說是在俱樂部的客人很想嘗嘗四神湯和割包,要她趕到南區一家名店買來,送到俱樂部。

也許就是她送到之後,沒有馬上走人,才會導致現在這種「新鮮」情況。

將她壓在牆上的男人,用著醉得糊成一團,難以辨認的日語叭啦叭啦的說著。

被認為是女公關的江水音,則因為不能失禮於人,一面笑著推阻,一面苦思抽身之道。

如果,這個男人不是日本卡羅斯的代表,她大概會踹他的胯下!

如果,這個男人只是普通的日本老色狼,她大概會將日本國罵出口!

又如果,這個男人除了是個男人以外什麼都不是的話,她會痛恨自己居然沒有去學格鬥技,可以用正當防衛的名義,將他的手扳斷,然後用月光壓制技去制裁他!

「山下先生,您搞錯人了,我不是漂亮的公關小姐……」

「您要不要回座了,那邊在唱卡啦OK……」

「隨便誰都好,來幫幫忙,他的嘴好臭喔……」

慌張到忘記要使用日文,江水音拚命的推,但酒醉的男人蠻力如牛,輕巧如她,雖然還能利用智謀擋個一時半刻,可是不用多久,她一定會被「吃」得連骨頭都不剩!

「救命--」

話才到嗓子口,那日本男人已經像個布袋,被人粗魯的拉住領子,往後一拋!

看見貴客像是飛豬過河……不,是飛人過場,江水音正要尖叫,卻看見山下先生落下之處,正巧有一群公關小姐,嘻笑間將人給扶住了。

原本山下先生被人又是拉又是甩的,還有點要發酒瘋的意思,但被這群脂香粉豔的公關小姐給又親又抱的,瞬間也就火氣消散,忘了方才要輕薄誰,像只搖尾狗似的,開心的跟著她們走了。

她們臨走前,朝著江水音面前高大的男人拋了一記媚眼,男人習慣性揮手致意之後,便轉過頭來。

滑坐在地的江水音此時方看清楚,為她解圍的男人,正是她想念了整整一個月的申屠麒。

「妳還好吧?要不是我的屬下告訴我,外頭好象有個秘書室的小秘書被欺負,我還不知道,原來秘書室也選在這裏接待客人。」申屠麒拉開領帶,蹲下身子,柔聲對著狀似嚇壞的她問道。

其實江水音從小到大,因為外表之累,早遇過不少次變態,這次根本不算什麼,但她看到心心念念,又是意外出現之人--

說實話,她的震驚只有百分之一是來自于日本色老頭,另外的百分之九十九是來自於他。

「水音,妳還好嗎?嚇到說不出話來了嗎?」看著江水音呆傻的模樣,申屠麒認真思考,要隱藏自己的身分,去將對方蓋布袋。

管他是什麼身分,管他最後會不會怪罪我方招待不周--申屠麒咬著牙,準備用來練拳的「兇器」,關節處喀啦、喀啦大響。

江水音還有些茫然的看看四周,「你會上酒家?」

她突如其來的一問,讓正暗怒的申屠麒差點岔氣,忙擺手否認。

雖然是公事上的需要,但他出現在這裏是事實,怕被她誤會的他,內心只有要馬上澄清的念頭。

「不是,我只是送剛吃完晚飯的量販店採購經理來這裏,打算喝一杯就要告辭,這家俱樂部是正派經營的,和公司向來有合作,明天會將帳單送進公司……」

申屠麒急忙解釋,反而看起來像是狡辯,但他愈急,就愈咬舌,而江水音直勾勾的視線,更是讓他手足無措。

他明明什麼壞事都沒幹,可他就是緊張。

也許,只是因為一個月前的那個吻,讓她閃躲到他再也無法自圓其說,只能整日惶惶不安,不知她是怎麼想他的。

然後好不容易見面,卻是在這個容易引人遐思的地方,他不願自己在她的紀錄中,留下一個污點。

他不希望為了他沒做的事情背上黑--

「申屠,停止,別再胡思亂想了。」江水音像是能夠讀心般,突然開口道。

她揚唇一笑,然後往他溫暖的胸膛偎去,因為他蹲在地上,所以只能用額頭抵著,但她已經很滿足了。

「謝謝你救了我,我會把這一招學起來,以後帶個公關小姐在身邊,讓她們『專業人士』去幫我對付老色狼。」

看著她顯而易見的依賴,申屠麒正要伸出手--

「水音,妳還好嗎?」

出乎江水音和申屠麒意料之外的聲音,在走廊上大響,江水音不假思索的拉開和申屠麒的距離,而後者的手頹然無力的落下。

「齊!你怎麼會在這裏?」江水音捂嘴驚呼。

在這種地方出現,極適合齊天諾一身閒適的氣質,他像是個男公關般帥氣,但和申屠麒一起蹲下,眼角餘光還瞄見他鐵青的表情,

這次真是太成功了,華麗的首度登場,同時齊聚一堂!

流言傳遞的速度和效果,遠遠超乎他的想像,讓他內心大喊:珍妮佛,這真是太神奇了!

「有人通風報信,告訴我妳在這裏遇上麻煩,妳忘了我住的地方,離這裏只有十分鐘車程,所以我飛車前來,破了我自己開車的最快紀錄。」齊天諾按捺著心中笑意,像是能電死人一樣,邪魅的說。

申屠麒耳邊一陣嗡鳴,感覺到胸口一空。

他眼前的江水音滿臉錯愕,而齊天諾朝她伸出猿臂,光明正大的向他耀武揚威。

今天兩個掛在心上的人同時出現,江水音的心卻是左右為難,但知道必須要速戰速決,在簡短的思考之後,她向齊天諾伸出手。

原因無他,她要先把和他之間的事情解決,才算是一清二楚。

可當她那麼做的時候,她看見齊天諾眸光含笑,而申屠麒雖然面無表情,但眼光卻是熾熱的想殺人。

「呀,齊,你在做什麼?」突然被打橫淩空抱起的她再度驚呼,無暇顧及旁人。

齊天諾揚著賤賤的笑容,看著申屠麒緊握著拳,不甘心的模樣。

好一個老成的男人,即使這樣都能臉不紅、氣不喘,增加了他小小報復的樂趣。

說是惡趣味也好,他沒有理由要白白將水音送給眼前這個連聲「招呼」、「快慢車道轉換方向燈」都不打的男人。

在江水音驚呼間,齊天諾抱著她和申屠麒錯身而過。

「謝謝申屠課長出手相救,要不然我寶貝的女朋友,已經被不知哪里來一些的沒名沒姓,只會奪人所愛,野狗般男人的髒手給碰到了。」齊天諾指桑?槐,罵人不帶髒字,一字一笑。

申屠麒待電梯門關上後,深呼吸了幾次,最後還是隱忍不住,一拳往牆壁打去。

當然,被強制帶走的江水音沒有看見申屠麒抓狂的模樣,也沒看到他這個左撇子所揮出的重拳上,早就沒了白金光芒,只剩下一圈隱約的戒痕。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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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十二月的夜晚,並不會回歸寧靜,沒有了陽光,冷涼的空氣反襯一切,更是騷亂難安。

「齊,放我下來。」失去行動能力的江水音,對抱著她還能輕鬆徐行的男人說道。

齊天諾一聽那冷颼颼的聲音,依言將人放下,讓她重獲自由。

江水音壓下心中怒氣,她不是個喜歡被強迫的人,他這麼做除了不尊重她,也是不尊重他自己。

只是,看著面前仍是一臉怡然自得的齊天諾,她很明白錯在她,而不在他身上。

「齊,為什麼?剛才那麼做有什麼意義呢?」她雖然不悅,還是放軟了聲音問道。

她不明白齊天諾那麼做的用意,更不明白萬一被同事看到,那些麻煩的流言流語,會讓一切都走調--

等等,他剛才說是同事通知他的?公司裏怎麼會有人知道的?

將江水音的表情變化盡收眼底,齊天諾很開心他愛上了一個不只美麗而且聰明的女性,只可惜,情已逝。

「妳有什麼話想對我說嗎?」齊天諾不答反問。

江水音聞言,想起了她的決心。

她對申屠麒的情已經是擋不住了,所以她要結束和齊天諾的關係,乾乾淨淨的到申屠麒的身邊。

無論他會不會接受,她不要明明是單純的雙人舞,卻不時有幽靈來介入。

這也是她和齊天諾的約定。

他和她都是成熟的人,也明白感情變化難以捉摸,情深情淺只在轉眼之間,在沒有完全定下來之前,他們對對方並沒有無限上綱的責任。

唯一的責任就是坦誠,若愛已到終點,明白的說出不愛了,好過謊話被拆穿的傷害。

「齊,你記得你告訴過我,你最討厭女人使用的分手理由嗎?」江水音問得自然。

齊天諾點了下頭,臉上還是玩世不恭的神情,但眼底浮上一抹了然。

兩個相像的人推心置腹起來,就像看著鏡子一樣,或許他還有盲點,但江水音更懂他。

女人裁定他花心,判定他不專情,然後再自以為是以怕留不住他為理由離開他。

其實,她們從不相信他,而他說什麼也沒有用,只能放手任人離開。

「我以為妳不會對我那麼說的。」齊天諾笑道,聲音有些顫抖。

江水音走近他身邊,在人潮車潮之中,她看清了他的臉。

「齊,你知道我不會傷害你,我最珍惜的朋友就是你……」

她還沒說完,便被他以指封唇,眼睛眨呀眨地,卻看不清他心裏的盤算。

「呵呵,水音,我們應該還沒有跳到朋友關係,就我所知,妳現在是我的情人,我齊天諾的女朋友。」齊天諾柔情萬千的說,有一點調情意味。

江水音遲疑的點了下頭,他便移開手指。

「齊,我對不起你。」她變心在前,是她的錯,無論如何這句道歉都應該要出口的。

話才出口,齊天諾的指便拂上她的臉,沒有邪念的撫觸,極為溫柔留戀的撫過她的頰,讓她的話難以為繼。

她還記得,在他們第一次約會結束,他也是這麼撫摸她,很珍重,很小心,像當她是寶貝。

一幕又一幕過往劃過腦海,像是幻燈片。

齊天諾心中也在翻騰,他知道合則聚不合則散的道理,為了愛在一起,不愛了當然要分手。

只是,江水音是特別的,她瞭解他入骨,像是只有性別不同,不是同父母,基因相同的雙胞胎一樣。

而他也是一樣瞭解她,也正因為知她甚深,他知道她愛上了申屠麒,或許在她自覺之前,他就感覺到了,只是他不想講,他不是強留人的男人,但他第一次不願放開手,於是他便陷入進退維谷的境地,

雖然於事無補,但這樣他可以多愛她幾個月。

然而,那太苦太澀了,看著她傾心于申屠麒到再也收不回,到比對自己更濃上無數倍的深情。

放手並不容易,是門學問,如何放得心甘情願,是他和眼前嬌美的女人,最大的「畢業論文」。

對不起,水音,就容他再任情使性子一回,當成這場愛的句點。

「說對不起還太早了一點,耶誕節要到了,妳要放我一個人過嗎?我為了妳拒絕了眾佳麗的邀約呢!」齊天諾溫柔道。

江水音搖了搖頭,「我不能和你繼續下去了,齊……」

再一次,她話還沒說完,便又被從不打斷人說話的齊天諾以指封唇。

「我們早就不該繼續下去,妳在想什麼,我又怎麼會不知道。」他笑著說,卻像在哭泣。

從不流淚的男人,用玩笑面世來隱藏真實自己的男人,就像她一樣,他的心裏在滴著血陳述呀!

讓江水音的心裏除了愧疚,還有心疼。

「齊,我不會奢望你的諒解,這的確是我的錯,應該早點把話說清楚的。」怕他傷心在此刻說出來就像差勁的藉口,一切都是她的錯,江水音完全不回避責任的說。

齊天諾帥氣一笑,「但妳沒有說,我一直在等妳開口,可是妳沒有,既然都拖這麼久了,不如就這樣和我繼續下去吧。」

江水音腦子裏轟然大響,下一秒,她咬著唇搖頭。

快刀斬亂麻才是對事情最有幫助的,兩個人不讓彼此牽絆,然後互相憎恨,恨到失去愛的能力時,一切就為時已晚了。

為了齊天諾,也自私的為了自己,她不願最後恨齊天諾。

「不行!你氣昏頭了,齊,我現在就告訴你,我真正的想法。」

江水音從來不是個溫情主義者,她是理性主義者,溫柔小女人的外表不是她能選擇的,她也懶得去澄清她在別人心中的形象。

齊天諾自然明白她想說什麼,但他眸凝柔笑,表情更是誘人般的溫柔,若是有蚊子飛過去,肯定會被他釋放出的電波給電死。

他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讓她感覺到,隔著墨綠色軍式大衣下,他的心是多熱烈的跳動著。

至於是為了什麼,他相信他藏得很好,江水音再敏銳,現在急著要處理他們之間關係的她,大概是弄不清楚吧。

呵,真好,在分手前,他能看到她亂了陣腳的一面,真的太美了,只是可惜的是,她不是為了他心亂如麻。

唉,便宜了那個叫申屠麒的男人。

「水音,我有一個要求,妳做得到,我就聽妳說下去。」齊天諾優雅惑人的開口。

江水音雖有些疑惑,但還是頷首應允,她欠他太多了,只要她做得到的,她都願意做。

看她點頭點得毫不遲疑,齊天諾更是笑得顛倒眾生,好一會兒後,他斂起了笑,無比認真的看著她。

「水音,我要妳說『我愛你』。」他提出要求。

不過是簡單的三個字,卻讓江水音緊閉著嘴,一個字也吐不出來,只能搖著頭,眸光閃動,映著街燈發亮。

她唯有心不能給,她不能騙自己,也不能折磨他。

謝謝她的真誠,能折抵她先前的逃避……齊天諾將一切看在眼底,心底最深處溢出名為安慰的暖流,但表情卻漸漸冷卻了下來。

溫柔和情意都一點一點的結成霜,冰封了起來,完全卻沒有生命的凍結在他英俊的面容。

「如果連這種程度的謊言都說不出口,那妳之前就沒有足夠的資格優柔寡斷。」

齊天諾話一說完,就頭也不回的離開,留下江水音一人在夜風中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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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穿上上班族的囚服,就最好接受現實,別妄想在心煩意亂的時候能任意請假,尤其是以江水音內心深植敬業性格的人,更是會克服一切的出勤。

但當她走進「瑭言」大樓,便能感覺到試探的刺人目光,毫不隱藏的從四面八方朝她射來。

江水音並不遲鈍,能感覺到那突然產生的不自然安靜,和因為安靜而更顯喧囂的耳語。

她神情淡然的搭電梯到辦公室,內心的疑惑,在她打開電腦,啟動收信軟體後有了答案。

一封類似八卦交換的信件,在轉寄了很多手之後,經由她的頂頭上司秘書長強思雨,在七點五十五分轉寄給她。

她還無暇細想這是怎麼回事,更無法擺脫同事們的煩人耳語,她便被秘書長叫進辦公室去了。

站在等著解釋,神色嚴厲的強思雨面前,江水音專心以對。

「秘書長,找我有什麼事嗎?」

強思雨淺淺一笑,起身拉上百葉窗,徹底阻絕了其他人的視線。

這舉動引人疑猜,江水音更是不解。

強思雨根本不管別人怎麼想,坐回位子上,打開了幾封電子郵件,流覽了起來。

「秘書長--」

「嘖嘖嘖,我剛轉寄給妳那封還不夠精采,看看,這封才有趣,好象是被收件者轉寄出來,然後廣發給全公司,那個寄件人一定會很後悔有個口風不緊的朋友,我念一下她寫了什麼。

「她說:『小綠,我告訴妳喔,我昨天鼓起勇氣,去約情聖過耶誕夜,妳知道他怎麼說嗎?他說他所有的節日已經被人預定了!但我沒有死心,問他可不可以去他家玩,他說,他的家除了心愛女人,奉行女性禁入主義!妳評評理,這個硬派男人是不是很讓人憤怒?我問他,他的女朋友是不是公司裏的人,妳要不要猜猜看是誰,他本人親口說,就是秘書室的小狐狸精江水音,我怎麼會比不上……」

「接下來落落長一大串,大概就是在講妳的壞話,怎麼樣,精不精采?」強思雨笑著念完,神色詭妙,讓江水音不知該如何應對。

平時的秘書長是個鐵面無私的女強人,但現在,她像只老狐狸般,似問非問的看著她。

「不知道秘書長想知道什麼?」她以不變應萬變的問道。

強思雨聞書,目露精光的一笑。

能力先前驗過不差,很好,連個性都夠沉穩,值得她多花心思栽培。

秘書這工作說得簡單是和打雜的沒兩樣,但她要栽培的是能夠跟在公司首腦邊的秘書,這種人不但要具備專業,還要有處變不驚的能力,更要能絕對保密……無妨,就由她來慢慢訓練江水音吧,總有一天,這女人會成為秘書長的接班人選之一。

「我什麼都不想知道。」強思雨隱藏心中所想,淡淡的說。

說不驚訝是騙人的,但江水音可以嗅到空氣中沒有絲毫的敵意,更沒有斥責的味道。

「那麼,妳在這種時候,為什麼要叫我進來?」在謠言剛爆發之時,特意把她叫進來,怎麼說怎麼不合理。

強思雨起身,倚在窗臺邊低下頭看街景,「為了讓下面的人知道,我有心挺妳。」

若說先前那一句「不想知道」已經讓江水音吃驚,那這一句就是讓她驚到連吃都吃不下去了。

但吃驚過後,另一個念頭浮了出來。

「這是什麼意思?」江水音雖這麼問,但她心中隱隱有了個讓人欣喜的答案。

強思雨聞言轉過頭,傲然的看著她。

「謠傳是真是假,妳和齊天諾之間是虛是實,和工作無關,我不是以私害公之人,看妳也不是這種人,所以不要管那麼多,妳要認真的工作,不要輸給流言。

「下個月,我要陪執行總裁到日本考察,妳也跟著來吧。在行前,我希望妳能夠翻譯和整理日本目前飲料產業的趨勢,還有關於營運方面資料的搜集。

「當初我力排眾議要妳進秘書室,目前在我的手下之中,財經和法律的專才有幾個,妳在學校是學市場方面的,我希望妳能夠發揮所學,讓自己成為公司無可取代的資產,變成我能使用的棋子,如何,聽清楚了嗎?」

短短一席話讓江水音揚起了嘴角。

「謝謝秘書長,我會努力的。」

「努力被我利用嗎?」強思雨打趣道。

「努力在被秘書長利用的同時,反過來利用這些機會充實自己。」江水音一臉自信的說。

「很好,很有企圖心,別忘了妳現在的鬥志,妳可以出去了。」強思雨笑道。

江水音道聲謝後退出辦公室,直直走回辦公桌,深呼吸了一口氣,臉上神情波瀾不興,心裏卻浮現微笑,申屠麒的臉跟著出現……現在不能飛奔到他身邊,和他慶祝這一切,讓她有些許的遺憾。

她點開了信件匣,發了封信給齊天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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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間,十八樓的業務部正彌漫著一股低氣壓。

約莫二十分鐘前,所有的業務還輕鬆自在的閒磕牙,但現在全閉上了嘴,沒事也要裝忙。

低氣壓中心,是正沈著臉處理公文的申屠麒。

好好先生突然變臉,讓以察顏觀色維生的業務們,小心閃躲,怕太接近,掃到颱風尾,落到去跑離島的業務的悲慘下常

通常像申屠麒這種人,都是不怒則已,一怒驚人,何苦去當炮灰呢?苦頭一點都不好吃呀!

「課長,我出去接洽--」

「要去就趕快去,還在這裏磨蹭什麼!」

「課長,我也--」

「要去就全都給我出去,現在很閑嗎?都沒有事情好忙嗎?今年底的營業額目標提高到--」

申屠麒的咒?……不,是期許的話語飄散在空氣中,因為他手下那些小狗小貓們,早嚇得一隻也不剩了。

他按了按又悶又痛的太陽穴,然後注意力回到筆記型電腦上頭。

他向來為人和善關係圓滑,從來這種免費的謠言,或是小道消息都不會少了他一份。

平時他都是看過就罷了,而今天,他一封一封,一字一字的看,看到後來心頭一把火燒得旺盛。

幾乎就要衝到二十六樓,或是地下研發辦公室,去問個清楚。

事情發生在昨天下午,齊天諾拒絕了公司上下的鶯鶯燕燕,藉口只有一個名字,就是他心愛的女人之名--江水音。

但他就像昨夜,只能看著他抱著她,名不正則言不順……

怒火稍微緩和,理智跟著悄悄回籠,他知道自己現在的確還沒有權利「介入」什麼的。

他和江水音什麼關係也沒有,連要追求她的資格都不具備,只能忍受齊天諾這好比是召告天下的驚人之舉。

齊天諾決心公開,無異是給了他一記悶棍,氣人的是他還不能反擊。

因為,一個「男」朋友,無論如何,都比一個男「朋友」來得理直氣壯,就算他是那麼的愛江水音,也感覺到她對他有情愫也一樣。

他無法和那個風流男人站在公平的起跑線上。

申屠麒愈想愈悶,四下無人,便重拍桌面,力道之大,連同茶杯、筆筒、話機、電腦、檔,名片全都離桌三公分,向他的怒意之強致意。

一同飛起來的,還有一支正好鈴聲大作的手機。

身為業務的悲哀。申屠麒悶哼了聲,還是接了起來。

「喂,我是申屠麒,哪里找?」明明壓抑了怒火,但他的聲音還是有著明顯的火氣。

「咦,哥,我是小襲,你口氣怎麼這麼沖啊?」好脾氣的哥哥在他印象中向來是不慍不火,申屠襲心裏十分疑惑。

聽見弟弟含怨的口吻,申屠麒這才放軟了聲音,「有消息了嗎?」

「嗯,聯絡上了,今晚可以嗎?」

「就今晚,你也來吧。」

「我會到。」

簡短兩三句話便收線,申屠麒吐出一個月來,壓著他胸口的污濁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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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個小時後,晚上八點半。

坐在慣常去的酒吧,江水音點了杯黑色俄羅斯,等待齊天諾的到來,當杯壁上的霜融成一滴滑落之時,男人從容不迫的出現,落坐在她身旁的高腳椅,點了杯亞歷山大,然後方才開口。

「有什麼事?昨天才見面,妳今天又約我出來,不怕申屠先生寂寞?」齊天諾笑意不減的問道。

江水音一口幹掉了杯中的酒。

她酒量不差不礙事,加上現在有點酒壯膽,讓她能面對他。

「你為什麼要刻意散佈謠言?」江水音雖是質問,語氣仍是溫溫柔柔的。

齊天諾玩著酒杯,不急著喝,也不急著答腔,始終是那副斯文的模樣。

許久……

「我們連一次耶誕節都沒一起度過呢。」他半吟半歎,四周那些不住偷瞄他的女人聞言,骨頭都酥了,心也碎了。

若他開口要求,要她們陪他過節,她們絕不會有怨言,一定異口同聲答應下來,只為了醫治他的情傷。

脆弱的英俊男人,放下身段,委曲求全的模樣,真是讓人不舍呀!

面對高級毒品般的男人,江水音只苦笑了聲,「齊,沒必要演這一幕給我看,我太瞭解你了,你不是個放不下的男人。」

齊天諾斜倚在吧臺上,眸光蕩彩,幽幽暗暗不明。

「我最後再問一次,妳有什麼話要告訴我嗎?」

江水音沒有疑惑,點了點頭。

傷害已經造成,她的不能當機立斷,又傷了眼前的男人一次。

「齊,我們分手吧。」江水音輕輕說道。

齊天諾一聽,嘴角上揚,沒有半點被人宣判的痛苦,更是瀟灑。

「理由。」

江水音笑了笑,內心滿滿都是後悔的感覺,她終於下悟,齊天諾不是唯恐天下不亂之人,為什麼要特地昭告天下?

而目的,才是真正讓她不舍和真正明白,他是多麼溫柔的一個人,溫柔的讓人心痛。

目的或許是一點點的報復,報復申屠麒搶了他心愛的人。

或許是一點點的存在證明,證明他曾和心愛的人,愛的存在。

或許是一點點的留戀,不願意在屬於情人的節日裏,就算得獨自一人,沒有心愛的人陪伴度過,他也不想接受任何的邀約。

在齊天諾浪蕩的外表之下,其實是個真情執著的人,而他當下心愛之人就是她。

愛戀不能自主控制,在內心完全明白她的愛已經消失的此時,他熱切的愛還真實的跳動著。

在一開始和他相戀的時候,他曾經要求將來不管如何,都要據實以告,如果不敢愛,也不要拿他當藉口。

他能勇敢的面對分手,可是他厭惡為莫須有的事情,負起分手的責任。

而她已經在他深愛她的時候,雙重傷了他,就讓她為他做唯一能做到的事情吧。

「天諾,我不愛你了,我現在愛的是申屠麒,沒能在第一時間告訴你,讓你受了這麼多的苦,全都是我的錯。」

江水音不閃避,也不修飾,直截了當的講出現實,直視著齊天諾的眼眸,默默的收下他眼中流過的所有情緒。

傷了人,就要正面去面對,這是最基本的做人道理。

齊天諾眨了幾下眼,然後,又露出他向來電死人不償命的微笑,朝她伸出右手。

「還是朋友?」他笑問道,不復傷感。

他也是用一個秘密,去隱藏一個更大秘密的男人,她希望他能夠幸福,不是由她來給,但真正存在世界的某一處,有一個人只愛著他,全心全意的去相信他。

願意去相信這個狀似浪蕩不羈的男人。

用力握住他的手,江水音也笑了,「最好的朋友。」

兩人相視一笑,就在她仍感動不已時,齊天諾突然一個用力,將她抱進懷裏,低下頭一個吮吻,在她的香頸上留下一個紅色印記,然後才放開手。

「去找他吧,別讓他久等了,這個苦,我嘗就好。」齊天諾笑著命令,不在意的惡作劇,他相信多壞都是可以被原諒的。

江水音愣了幾秒,燦爛的笑容在他面前放到最大,然後她躍下高腳椅,一刻也不願多耽擱的飛奔離去。

看著嬌美的身影消失在門口,齊天諾伸指摸了下自己的唇,感覺到江水音回報的惡作劇,也是最後的告別,溫度一閃就消失,卻印在他的心版上,久久不能消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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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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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說近不近,說遠不遠,目的地就在一公里處左右。

搭車太麻煩了,於是有生以來,江水音第一次發自內心的奔跑著,為了申屠麒,她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可是雙腳卻無法停下。

當她跑到申屠家樓下,正想拿出手機,管理室裏的伯伯眼尖,直接幫她開了門,她報以一記微笑,連電梯也不等,直接跑樓梯上去。

香汗淋漓,呼吸不穩之際,她臉上掛著微笑,不管三七二十一,死命的按著電鈴。

她好想見到他的臉,她好想告訴他,她喜歡的人是他,她好喜歡好喜歡他。

青銅色大門被人打開,映入眼簾的是申屠麒驚訝中微帶古怪的俊容,江水音無暇多想,向前撲進他懷裏,手上抓著的皮包和大衣,以他們為圓心散了一地。

江水音滿足的長長籲了一口氣。

她整個人陶陶然的,像是在天旋地轉一般,可是她的心卻意識到她的愛情,就是從撞上這裏開始的。

像是找到心靈的棲所,她閉著眼深呼吸,聽著他胸口傳來堅定的心音,感覺到男人身軀瞬間變得僵硬,於是她便用粉嫩嫩的小臉,磨蹭著他平整的襯衫。

「申屠,我……」

江水音呢喃著,長長眼睫掮了擷,噙著笑意睜開雙眼,想抬起臉卻先看到她意想不到的一幕。

站在玄關,她可以看見相鄰的客廳裏,坐了一對熟悉的男女。

目瞪口呆的年輕男孩,是她見過幾面,還試圖溝通過,後來留下不錯印象的申屠襲。

但坐在雙人沙發最舒適,她每次來都要挑的位置上,是一張說不出陌生,但只在被申屠麒收起的照片裏看過,還親耳聽過一次聲音的女人。

是誰搶了誰的位置呢?江水音無法不在內心如此問。

那女人束著長馬尾,標準的東方美人長相,瓜子臉、丹鳳眼,全身上下散發一種恬靜的氣質,她穿著一襲套頭毛衣,俐落的長褲,領口是一朵山茶花別針。

落落大方的她,和這個屋子十分相配,沒有任何違和感。

說得也是,這冷調性設計的屋子,據說正是她的傑作,記得申屠麒說過,他的妻子是個很有特色的女人,雖然熱愛玫瑰和英國園藝,卻說那種浪漫英倫風格不適合自己。

她就是邢定熏,雖然已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但在申屠麒尚未簽字前,仍是他名義上的妻子……

或許,不只是名義上而已,她回來了,像個女主人似的坐在那裏,坐在申屠麒的身旁……

他有多眷戀著邢定熏,她怎麼會不知道……

江水音抬起頭,看著面前高大的男人,那個美女和他,果然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原來她的愛情從撞上這胸口開始,又從撞上這胸口結束,主人回來了,她這個局外人該明白自己的身分,是離開的時候了……

突地,有種作嘔的感覺,從江水音的胃底沖起,她退了幾步,僵掉的笑還掛在臉上,驚惶的淚光在眼中打轉,然後悄然落下。

她只定定看了申屠麒一眼,接著輕巧轉身,奪門而出!

沒有任何人來得及反應……

像精靈一樣的小女人咻地沖進來,然後又咻地一聲溜走,最先回過神的申屠麒急忙抓起出門必需晶,還有桌上一白金物事,然後將備用鑰匙丟給弟弟。

「小襲,幫我送定熏離開。定熏,有空再聊。」

當申屠襲接住鑰匙,男人的聲音雖然還回蕩在空氣中,但人影早就離去無蹤。

申屠襲看了邢定熏一眼,那婉約的女人揚起微笑,將桌上僅餘的一枚戒指拿起,打開窗戶,往申屠麒奔跑的方向,用力擲出。

白金色的光芒,在月光下一閃而逝,再也看不見了。

「太好了,有人能讓他方寸大亂,或許,我錯在從不在他面前示弱,讓他忘了我是需要被呵護的……」邢定熏像松了口氣,轉過頭看著前小叔,「小襲,可以請你送我去機場嗎?」

申屠襲笑了笑,將被大門擋住,小巧的登機箱拉了出來,領著她走出申屠家。

在眾人都離去後,茶几上有著一式三份,已經簽妥定案的檔,被風兒吹得微微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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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水音拚命的跑著,眼前一片模糊,也不知道撞上什麼,她摔倒在地,磨破了長褲和手掌,她覺得好狼狽。

猛一起身,她的上衣又被勾住,絲帛撕裂之聲清晰的響起。

但她什麼都不在意,也什麼都看不清楚。

淚光模糊了她的視線,這個世界像是地獄魔界扭曲變形,來往行人街車是魑魅魍魎,她好冷,有誰能溫暖她的心?

那只為她而存在的人在哪里?不會將目光移開的人在哪里?她該怎麼找到那個人,然後怎麼和他廝守?

她相信那個人是申屠麒,但事實證明那只是她的一相情願罷了!

這是上天給她傷害他人的處罰嗎?

可是她就是不能不愛申屠麒,就算傷了齊天諾的心,她還是愛呀!

站起身又要奔跑,江水音突覺得腰一緊,一雙手臂從身後緊緊摟住她,熟悉的味道掩天蓋地,而她胸口好悶,悶得喘不過氣來。

嘔!

或許是先猛灌了一杯烈酒,加上劇烈的奔跑,而後心情大起大落,催動了酒力,她哇的一聲,吐了一地。

「好丟臉……嗚嗚……好糟……」江水音口齒不清,哭得唏哩嘩啦。

抱住江水音的申屠麒也大吃一驚,他什麼都沒有帶,只好脫下身上的毛衣,將她臉上、身上的一片狼藉擦去。

「乖乖,沒事沒事的。」聞到酒臭味,恍然大悟的申屠麒,像哄小孩一樣的說。

醉鬼就是病人,而且是沒有理智可言,但是江水音酒量極好,怎麼會喝醉呢?

就在申屠麒思考時,江水音抬起穿著高跟鞋的腳,狠狠的往他的腳趾踩去,而急著追人的他匆忙間只穿了夾腳露指寬板涼鞋,右腳背差點被她尖細的鞋跟刺穿。

申屠麒悶痛一聲,雙手不注意一鬆開,江水音又像只衝刺的賽馬,往另一頭沖去。

她死也不要在他面前哭,她自作多情,心都碎了,保留最後一點尊嚴,是她腦中唯一的念頭。

但跑不到十公尺,她就被忍著疼痛的申屠麒給抓回懷抱,這一次,學乖了的申屠麒將她給抱離地面,方便他能看清她的表情。

也因為這個姿勢,讓她停下住的眼淚全落在他的臉上。

梨花帶雨很美,但江水音一哭,遑論美不美,他嚇得魂飛魄散。

「水音,妳別跑,也先別哭,我有話要告訴妳。」猜得到她必定誤會了什麼,申屠麒又是心疼,又是著急的說。

「鳴嗚!」

聽到他要她別哭,江水音反倒像個娃兒,哭得震天價響。

拿她沒有辦法,申屠麒鬆開一隻手,像抱孩子一樣的讓她窩在他胸前大哭,另一隻手則輕拍她的背。

「好好,妳乖乖,我『秀秀』喔!」

「嗚……我才不要你的『秀秀』……嗚哇……我不要再當乖孩子了……自私鬼!你走你走!」

口裏喊著要他走,但她的乎卻是緊抓著他的襯衫,哭得好傷心好傷心,什麼勸說的話語,什麼甜言蜜語,她半個字都聽不進去。

這也自然,用盡全力大哭的江水音,現在因為用力過猛,腦子裏脹成一片,加上那杯用酒精濃度在百分之四十以上的烈酒調製而成的黑色俄羅斯,令她的頭不只脹,還痛得很。

申屠麒嘗試抱著她移動時,她猛力的拍著他的胸膛,然後拚命的咬他。

看著路人投射而來的眼光,申屠麒真不知該拿懷裏狂哭的小女人怎麼辦才好。

他只好站在大馬路上,抱著一個又哭又吐的小女人,不論她又踢又踹又咬,只是輕輕的拍著她的背,怕她嗆到,除此之外,他什麼都不能做。

「水音,妳別哭,小心哭岔氣。」

「我不要你管!你的老婆大人不是回來了嗎?你趕快回去,小心地又和別的男人跑掉!」

「我們不是夫妻了,妳聽我說--」

「我不聽!我不聽!」

她乾脆把耳朵捂起來,然後繼續掛在他身上狂哭特哭,哭到路人都停下腳步,考慮著要不要插手。

見到江水音罕見的失控模樣,申屠麒無奈的歎了口氣,第一次發現自己也有口拙的時候。

而她還是哭得連綿不絕,連解釋的機會也不給他。

驀地,一架小飛機飛過他的腦海,後方拉著長布條,上面有八個數字……

啊!有了!

他想起一個人,於是不顧懷中女人的掙扎,抽出手機按了一串號碼。

「喂,伯母,我是申屠麒,請問我托您準備的東西……哦,都好了嗎?真是太感謝……那我現在方便過去拜訪您嗎?」

也許是聽到電話裏傳來奇異的哭罵聲,申屠麒馬上得到對方的同意,在問清了地址後,便攔了輛計程車,不由分說的抱著捂緊雙耳的江水音上車,往她母親的住處直駛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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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小時又二十一分鐘後。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埃」拷問完前因後果,楚琉璃鬆開緊皺的眉心,輕笑道。

她將著急的申屠麒丟在客廳,盈盈起身,走到仍抱著馬桶幹嘔的江水音身旁,並將浴室的門反鎖。

她坐在浴缸邊緣,撥開寶貝女兒汗濕的發,擰了條濕毛巾,擦著她佈滿淚痕的小臉。

吐空了胃,酒也跟著退了的江水音,茫然的看著母親,眼淚又落了下來,撲倒進母親的懷裏。

楚琉璃慈祥的笑著,輕輕拍著她的背,不管她們是不是待在很奇怪的地方,決定讓她哭個盡興。

她雙手輕拍女兒的背,但眼睛瞄到底下的通風口,看見一雙精壯的長腿,忍不住地笑了。

「媽……」江水音哭著喚道。

「媽在這裏,別哭了,眼睛哭得腫腫的,好醜……舒服一點沒有?」楚琉璃柔柔問道。

江水音點點頭,仍是哭得哽咽,愛像煙火繽紛,卻讓曲終人散更形寂寥,許久……

「媽媽,妳愛我嗎?」她沒頭沒尾的問道。

楚琉璃摸著女兒的頭髮,心裏也明白,一場病帶走父親,而她這做母親的也無力再照顧她,水音其實是個沒有安全感的孩子……

「愛,當然愛。」

「可是和爸爸相比,我是不重要的,對不對?」

「傻孩子,妳和他都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只是妳爸爸病了,需要我,離不開我。」

「媽媽,我也需要妳,我不喜歡孤獨,我不喜歡你們只看到彼此,卻不看我……」江水音將心中介意的事情全說了出來。

理智瞭解的事情,情感不能接受,或許,這就是人為什麼充滿矛盾的原因吧。

楚琉璃聽在耳裏,心裏也有些酸。

「水音,不是我們不理妳……妳爸爸那時候已是癌症末期,脾氣變得暴躁易怒,連媽媽都被他丟的東西砸過,他怕傷到妳,才不要妳去探箔…而媽媽那時真的是分身乏術,一心顧著妳爸爸,卻忘了該疼妳,讓妳知道我們真的很愛妳,妳是我們的寶貝啊!」

「那……為什麼不要我陪妳?為什麼爸爸走了,妳就要把我趕出去?」

「因為媽媽照顧他太久了,又拒絕承認失去他,整個人沉浸在悲傷裏,嚴重到必須去看醫生吃藥,一直到最近,媽媽才走出那種傷痛……水音,妳那時候剛上大學,年輕只有一次,正是該盡情揮灑青春、玩樂的時候,媽媽不想讓妳觸景傷情。」楚琉璃將幾年前的情況簡單的交代,免得讓女兒更加難受。

江水音聞言,哭得更厲害,「媽!對不起,我一直不相信妳!」

楚琉璃抱著女兒,明明二十三歲了,還像是那個剛出生,只會哭著要喝奶的女兒,永遠是她的心頭肉。

「以後妳要是又懷疑,媽就講個幾次給妳聽,講到妳懶得聽為止。」

江水音聽得噗哧一聲,破涕為笑,抬起臉來。

「媽,妳又在亂說了。」

楚琉璃朝她扮個鬼臉,而後母女倆相視而笑。

「水音,我們已經和解了,但外頭還有一個男人,在等著跟妳解釋,妳如果不聽他解釋,就一味的不相信他,是不是有失公平呢?凡事別自己下結論,多聽多談多問,才能順暢的溝通啊!」

像是要應證楚琉璃的話,那扇門馬上被叩了幾下,讓江水音要懷疑也無從懷疑起。

但方才丟人丟到外婆家的情況,還歷歷在目,江水音有些遲疑。

「申屠先生說他已經離婚了,如果妳不敢出去,那我就在這裏幫他轉達,我相信他所言不假……妳是想聽我說,還是要聽他親口說呢?」見女兒裹足不前,楚琉璃乾脆暗助申屠麒。

媽媽相信他!

果不其然,江水音立刻打開門,門外的男人吐了口大氣,終於放下心頭大石,伸臂將她給攬進懷裏。

「下次先別哭,讓我有機會說話,算我求妳了。」申屠麒深色皮膚浮起下明顯的紅痕。

不是情話難出口,而是他想起方才的沒用模樣,真是糗到南極去了。

他好沒用,連讓她停止哭泣都沒有辦法,他已經有過一次失敗的婚姻,不希望和她連開始都沒有,就因誤會而結束。

相較申屠麒的羞窘,剛才哭得像是幼童的江水音,更是羞到無地自容,她正要開口,卻瞥見右手邊有個奇怪的金屬機器,還有人在自導自演的配起音來,測試測試的喊。

所有到口的話又吞了回去,她轉過頭,冷冷地看著拿著最新型DV的母親大人。

「媽,妳在拍什麼?」她冷靜的間道,但語尾整整上揚了最少八度。

她這一問,方驚醒注意力全然投注在她身上的申屠麒。

他也跟著轉頭,映入眼簾的,是笑得人畜無害,不知何時變出攝影器材,拚命拍攝的楚琉璃。

我媽是個魔女,你別去招惹她……

剛才這一哭二鬧就差沒有上吊的情況,她拍了多少?

原來她老人家的嗜好,是將糗事拍下來,然後在效果最可怕的場合播送嗎?

如果這卷片子流出去了,他這個做主管……不,是他作為一個得顧及眾人眼光的男人,就不用混了!

三人之中,最心安理得的楚琉璃見女兒發問,笑得更加愉悅。

「拍你們婚禮上要用的訂情影片呀!平常的老套婚宴,都放些什麼從小到大的照片,如果我播你們吵架,然後怎麼和好的紀錄,一定會別有創意,放心,嘿咻的那一段,重點部位我會打上馬賽克……喂,你們別搶我的DV,那很貴耶!你們是小偷、土匪啊!不准跑!我要聽你們怎麼甜言蜜語……呿,兩個死沒良心的,走了……」

楚琉璃看著落荒而逃的男女,和臨走前被A走的牛皮紙袋和DV,突然又笑開了,「走了也好,只是記得要好好的談,務必要和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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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個小時過後。

再回到申屠麒的家,江水音羞紅的臉,絲毫沒有降溫的趨勢,照理說,當她拿著離婚協議書,理應神智清醒些。

可是被嚇怕的申屠麒,緊緊的將她抱在懷裏,堅決不讓她有逃跑的機會,所以她的臉只有繼續甜蜜蜜地燒呀燒。

明知道江水音沒有動機再逃跑,但他就是怕。

一個晚上裏,她三番兩次從他面前無情地轉頭就走,已經在他脆弱的心上,留下永難磨滅的傷痕。

隨便抓個人,讓他心愛的人在他面前決絕似的跑開,看他會不會嚇破膽,沖出去把人追回來,然後禁錮在鑲裏。

管他丟不丟人,確定抱著人比較重要,他經歷過生命中的大悲大喜,就算現在是笑鬧劇,他也不在乎了。

握著她的小手,申屠麒將檔一張一張的展示給她看,他的心情平靜無波,只除了怕她又會溜走的恐慌。

「我會找定熏回國,是希望能夠好好的結束我和她的婚姻,而不是不幹不脆拖泥帶水。」他決定從目的解釋起,以免橫生枝節。

江水音點了點頭。

「為什麼會想辦離婚?你一直沒簽字,也戴著婚戒--」

她的話中斷在手心裏突然出現的白金婚戒,還有申屠麒手上漸漸消失的戒痕之下。

「一個月前我吻妳之後,我就脫下了婚戒,但妳一直在躲我,所以不知道……加上我托小襲聯絡定熏,只是她不好找,等了一個月,才約到她回國簽字,她現在應該在飛往英國的飛機上了。」

說完事情的來龍去脈,申屠麒像是怕她忘記,低頭在她臉頰上一啄,提醒她曾經發生過的事情。

江水音想起那一吻,不知少女般的羞赧為何發作,粉臉更紅更燙了。

可是她不生氣,也不覺得惱人,只是他親密的舉動,讓她心跳加速,結結巴巴的連話都說不好。

這樣亂七八糟的自己,她不想讓他看到。

她應該是冷靜慵懶,而不是手忙腳亂……噢!天呀!她剛才還吐了!那些糟糕的醜態,會不會嚇到他了?

「對不起,我剛才吐了……」因為在乎所以害怕,江水音不好意思的低嚅,聲音小得像蚊子叫。

只是蚊子叫通常發生在很安靜,例如半夜睡覺時,所以能讓人聽得一清二楚,而現在情況差不多,所以申屠麒也一字不漏的聽見了。

他連發燒那樣糟的樣子都讓她看見了,看過她吐也算公平吧。

「下次妳再吐,我還是會照顧妳的。」他一臉認真的說。

羞到想找洞鑽的江水音,一轉身,往他的懷裏縮去,而他順勢抱著她倒下,舒服的躺在沙發上。

「我會想要徹底的完成離婚手續,是為了妳,水音,我希望我是一個單單純純,沒有任何放不下的包袱的男人,當我吻妳卻看見自己還有無法丟棄的婚戒時,我覺得好對不起妳--」

「別這麼說。」

江水音阻止的小手,再度被他拉下,按在心口上。

「聽我說完。我回家後拿出離婚協議書,想了一整夜,到底還欠了什麼,我為什麼拿不下婚戒?後來我發現我只在意是熏無言的離開,那對我是個很大的否定,所以我不簽字,好象在賭氣一樣……其實,那是一點意義都沒有的賭氣,三十歲的男人還像十三歲的男孩一樣的賭氣,很好笑也很無聊。」

江水音聽著他的心跳和解釋,搖了搖頭。

「不好笑也不無聊,你的痛苦是很真實的,就讓它成為過去吧……」她握著他的前婚戒,像是祝禱一樣的說。

下巴抵著她的發頂,申屠襲聞言一笑。

「水音,相信我,那份情早就過去了,當我看見定熏時,心裏卻不再有一絲愛恨起伏,便知道那些都像塵煙散了再也不會重聚,於是我們簽好字,我打算去找妳,和齊天諾站在一樣的位置去愛妳,水音,我愛妳,我等了一個月,就在等簽字結束,塵埃落定。」

想起昨夜發生的事,申屠麒恨今晚不能提早一天,若是那樣,他不會讓齊天諾有機會將江水音抱走。

無力的、哀愁的、痛苦的、虛弱的情緒排山倒海而來,悔恨和嫉妒讓他整夜不能入眠。

他不需要用這種方法來證明情感有多深,他一點都不想被形容成奪人所愛的野狗,還不能回嘴!

他要光明正大的追求江水音,也向全世界的人宣示,她是他心愛的人,情之所鍾的唯一物件。

申屠麒認真無比的忍耐話語,滿溢的愛意,讓江水音心頭好暖好暖,她鈴鈴笑著,雙手放在他胸膛上支撐起身子,與他眼對眼面對面,希望他能看見她的心。

「其實,就算你這麼做,你們還是不會站在同樣位置的!」她笑著說。

這是類似表白的話,怎知聽在申屠麒耳裏卻不是那麼回事,就在她的話一出口後,他全身一僵,在沙發之上,石化!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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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6 18:04:39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在申屠麒的心中世界,他的家被沙漠風暴吹拂,然後風化崩解,到最後連他都已經一半消散粉碎在風中。

他,比不上那個男人嗎?

「申屠,你冷靜一點,你搞錯我的意思了。」看著像是石化的男人,江水音是哭笑不得。

見他神情迷惘,眼神裏有著脆弱,讓她一陣心疼,而且想--

狠狠捏他的臉!

「痛痛痛!水音!」痛得回神的申屠麒,忍不住驚呼。

江水音甜甜一笑,一點都沒有調皮搗蛋後的表情,申屠麒看了那笑容,什麼氣都雲散煙消了。

他知道自己拒絕不了她,再也不可能了,她的笑就是晴天,而他想要守護著她,守護著自己的晴。

江水音心思千回百轉。

他和她身上都帶著過去的傷痕,很容易縮回內心形似安全的世界裏,為了不讓舊事重演,就像媽媽說的,他們應該多花時間溝通。

「申屠,你之所以不會和齊天諾相同,是因為在我心中,現在只有你,所以你們根本就不需要比較,絕對級的存在,永遠是比較級難以超越的。I江水音甜甜的說道。

申屠麒一愣,眸一凜,眉一揚,將她拉低了欲吻,卻意外看見她一陣搖頭,但他還未浮現不安之前,她已經開口了。

「我剛和他分手了,他要我別讓你久等,所以我才來找你。原來,我好渴望見到你,想留在你的身邊,繞了一大圈,什麼朋友,什麼安慰幫助的藉口,都只為我愛你這個理由罷了……申屠,我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我要寵你,也要讓你寵!」

江水音說完,低下頭,點了下他的唇,旋即被回應被舔吮,天地在瞬間倒轉,她被壓在他的身下,任由他態意地吻著她柔嫩的唇,他從衣襬探入的手指像火柴,一路在她身上擦出歡樂的火花,他的大手不停揉撫著她的渾圓,更令她意亂情迷。

看著她蘊著水氣的大眼睛,羞怯的眨呀眨,申屠麒勾引般的探索著她的,讓她的本能回應他的呼喚。

她的眼,她小巧的鼻尖、她秀氣的唇、她優美的頸子--

上面有極刺眼的紅痕!

江水音被吻得昏頭轉向之際,卻覺得男人的體溫離開了,跟著還有一聲抽氣聲,如果她沒聽錯,好象還有種爆裂的聲音。

她嬌嬌軟軟的仰起首,只見申屠麒太陽穴的青筋突起,眼裏像燃著兩簇火焰,牙關咬得死緊,而他方才在她身上游走的大手,緊握成拳。

他在生氣……啊,她的脖子上有齊天諾的惡作劇!該死,她把這事忘到爪哇國去了!

「申屠,那是齊天諾在胡鬧,就是為了激怒你,你千萬別中計。」

「他、成、功、了!」

申屠麒咬著牙說完,腦裏思索著滿清十大酷刑,想著哪一種能折磨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齊天諾先是在他面前抱走她,然後搶先一步把和她的關係昭告全公司知道,現在還故意在她身上留下痕跡,這三口氣,他吞不下去!

看著申屠麒氣到快腦溢血,江水音只能一手按著頸子,不讓該死的「事證」,讓雄獸凶性大發。

「這其實情有可原--」

她話還沒完,便在男人欺近的目光下,乖順的中止了。

「妳、為、他、說、話?」申屠麒氣得抉殺人了,而她居然為齊天諾求情,到底還有沒有天理呀?

厚,男人番起來,比小孩子還要無理取鬧。

江水音聰明的沒有將腦中的想法說出口,大眼滴溜溜的轉著,茶几上被冷落許久的牛皮紙袋,勾起她的注意力。

她扯扯他的袖子,換來他一聲冷哼。

她揉揉他的胸口,換來他偏了偏身。

又是無奈又是寵溺,江水音伸臂勾住他的頸子,將身子迎上去,申屠麒縱然在氣頭上,也捺住性子,低下頭享受美人恩。

曼妙的一吻結束,他們相視而笑,什麼都忘了。

江水音纖指指向桌面,「那個紙袋是什麼呀?」

這一問讓申屠麒突地睜大眼睛,因為她的出現而被打亂的計畫重現腦海,他忙看向時鐘,已經是半夜兩點了。

男人腦子裏像有鬧鐘在響,而女人則是不明白他為何突然表情凝重。

「完了,要來不及了!」

申屠麒一躍而起,沖回房間拿了準備好的行李袋,拉起江水音就往門外沖,而她不明究竟,只好跟著跑。

「申屠,等等,我們要去哪里?」

「先走再說!」

接下來是一陣的兵荒馬亂。

申屠麒飛車送江水音回家拿護照和換洗衣服,然後直奔機場,趕上因為耶誕節,唯一一班有位子的飛機。

這時,已是早上五點左右,兩個小時之後,順利到達日本大阪關西機場,又花了一個半小時進到市區,等找到飯店checkin,已經快要十點了。

申屠麒帶著一袋豐盛的餐點回到飯店房間時,見江水音已沉沉入睡;在經過一晚的折騰好不容易沾枕後,她早就不知道睡到哪一國去了。

捨不得喚醒她,他就坐在一旁,看著她沉睡的臉,神情十分滿足。

離開家的時候正在下雨,而異國的天氣卻很晴朗,會一直這麼晴朗吧!

他不禁這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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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傍晚。

睡得飽飽也吃得飽飽的江水音,和申屠麒手牽手走進武術館,比賽還沒開始,但摔角迷的情緒已經High翻了天花板。

江水音不意外會來這裏,事實上一到機場知道他訂了飛日本的機位,她就知道會來看比賽。

但這是儀式,儀式的意義何在?

「申屠,為什麼帶我來這裏?」江水音大吼著問道。

申屠麒大笑著,此時正好是選手入場,四周鼓噪聲更是震耳欲聾,他只好更大聲的吼回去,「我上次來,忘了把東西留下,我的婚戒在妳那裏吧?」

江水音點點頭,明白了他在想什麼。

對邢定熏的心情在這裏被丟棄,證明他們相愛之物,也應該在這裏消逝。

她掏出那枚白金戒指,放進他掌心裏,只見他狂嘯一聲,將戒指沒有眷戀的拋了出去。

「再見,我要新生了!」申屠麒吶喊著。

白色的光芒在投射燈下閃耀,接著消失在萬頭鑽動之間,連個影子都不剩了。

申屠麒握緊江水音的手。

「我愛妳,水音,我只要妳,妳願意愛我嗎?」

不是軟語甜言,在歡呼吶喊聲中,申屠麒吼聲如鍾,清清楚楚地入她的耳裏,除了震撼了她的心,還震動了她的人。

整個世界都在瘋狂鼓噪,而他眼中的執著和堅定,讓她在浮動不已的當下,整顆心飄向了他的胸口,那是註定為了她而存在的棲所。

或許愛與不愛在人的一生中,是個持久狀態,但她願意去相信,這個男人會努力的愛下去。

當愛有些降溫,他便會溫暖她的,當情有些褪色,他便會豐富她的,而她會用對等的心意,去呵護他們之間的愛情,讓連結永遠不斷。

漫長的人生路,摔倒了再站起來,遇到了愛把心門打開,和另一個人攜手同行。

讓源源不絕的愛情,結合他們兩個人,讓他們永不分離。

她的愛情,名為申屠麒,而她的幸福,也以他為名。

江水音感動得說不出話來,只能一個勁的點頭,而申屠麒大笑著,和所有人一起尖叫。

「讓我們更勇敢!更堅強!更溫柔!更懂得愛!更會去愛!不退縮也不退怯!我愛江水音!」咆哮著吼出誓言,申屠麒覺得心裏十分舒坦。

江水音聞言,也跟著大喊。

「我愛申屠麒!我愛這個男人,我要和他在一起,期限是一輩子!」

她還沒說完,便被他一吻封緘。

人聲鼎沸,誰也不理,他們忘我的吻著,至於那些話除了他們,在場之人誰也聽不懂,但又有什麼關係?愛情本來就只有當事者懂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誰也不能插手。

突地,江水音一聲尖叫--

「啊!哭殺狼耶!」

她看見威武登場的人,整個人都瘋了,興奮的抓著申屠麒的手,發出最高分貝的聲音。

「沖呀!沖呀!快撲上去!」

在比賽過程又叫、又跳、又笑、又罵當中,申屠麒和江水音的手,始終交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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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月後。

江水音一手撐著頭坐著,神色有些苦惱,

在廚房裏忙著揉麵團的申屠麒,在將江水音指定的丹麥麵包送進烤箱後出來,看見她臉上神色複雜。

怪了,現在是年節假期又不用工作,她是在煩惱什麼?身體不舒服嗎?

「怎麼啦,沒睡好?」申屠麒關心的問道。雖然她才剛搬進來,可是她沒有認床的毛病,應該下至於失眠吧。

江水音搖搖頭,不知道該說什麼,只知道接下來大概又會是風風雨雨。

「申屠,你還想昭告天下嗎?」她意有所指的問道。

申屠麒聞言,二話不說猛點頭。

從他們確定在一起後,這是他一心最想做的事情,可是在水音的勸阻下,在她和齊天諾的流言還未平息之前,最好還是暗中進行一陣子。

唉,他很想回敬齊天諾,但水音的顧慮也有道理。

就算不論齊天諾的心愛之人宣言還言猶在耳,他離婚也沒有多久,現在不是時機去大肆公開他和水音的事。

只要百分之一的事實,就能創造百分之兩百的流言,他們需要的是隱私,而不是刺探。

於是在這層層考慮下,過年前他將江水音接來同住,也去拜訪過雙方父母,訂下一年後的婚期。

雖不完美,但勉強可以接受。

那時他們都還不知道,會有一個人跳出來阻止這個決定,逼著他們將預訂計畫提前。

而且,他說了算數。

見申屠麒陷入沉思,江水音偷偷蹭了過來,在他沾到麵粉的臉頰上一吻,他笑了下,抱住她欲回吻,她卻縮身就逃,然後和他玩了起來。

接下來大概有段不算短的時間不能和他這樣玩了,趁現在玩個過癮吧。

江水音朝他扮個鬼臉,抓起抱枕砸上他的臉,然後起身準備逃命去也,申屠麒鼻頭一痛,倏地站起身惡狠狠的逼近她,

該死,這個小妖精,愈來愈皮了!

最近他見識到江水音孩子氣的一面,就是頑皮,愛鬧得人不得安寧,然後她再偷偷躲起來自得其樂。

她媽媽是個魔女,她多少還是遺傳到了。

江水音勾得人心癢癢,還一臉無辜討論正事樣,邊逃邊問:「想不想?你告訴我嘛!」

想!他還想把她壓到身下,逼得她情狂。

她又是親又是逃,讓他玩心大起,回了句「當然想」後,伸出十指直襲她的腰。

江水音見狀,腦中警鈐大作,和他繞著沙發跑。

可惜她錯估了手長腳長的男人還有另一項優勢,就是沙發對他來說就像門檻,他一跨而過,輕鬆將她撈回身下。

「讓我用神之手制裁妳這個頑皮鬼!」

「申、屠、麒!你居然玩陰的……呵呵……放手……好賡……哈哈……放手啦……不要臉……」

「癢死妳,看妳還敢不敢拿枕頭打我的臉。」

「哈哈……我只是在……玩嘛……小氣鬼……我讓你打嘛……」

「不要,我捨不得讓妳痛,那樣我會心疼。」

「這樣更痛苦!放手啦……哈哈哈……」

江水音被搔到快瘋了,可她不是申屠麒的對手,只好硬擠出幾滴眼淚裝可憐,讓他不舍的停下手,溫柔的吻著她的眼角。

她被吻得呵呵笑,很是開心,任由他將她抱上大腿坐著。

「真好,我就知道你不會欺負我。」江水音笑著道。

申屠麒一聽,捏了下她的鼻尖,巴不得咬她一口。

「妳就是吃定我。」

唉,被吃得死死的,他還是甘願,也怨不得人呀!

江水音又是笑,伸出小手推開他緊皺的眉心。

她不喜歡他憂愁,只是看起來憂愁也要列管,偏偏這個男人,習慣想事情時,就會把臉皺成一團。

「好好一張帥臉,別皺成肉包嘛,好醜。」她嘟著嘴說。

申屠麒眸光一凜。

好呀!這江水音,都還沒有老夫老妻,她已經開始嫌他醜了,看他怎麼對付她!

看著他不斷逼近的陰狠笑臉,江水音快笑翻了,可看著他威脅的手指,只好再度撒嬌,磨蹭著男人的胸口。

她抓准了這麼一做,肯定大事化小事,小事化沒事,申屠麒什麼氣都平了,只會寵著她,緊緊擁抱她。

「好啦,你不醜啦,你最帥了,別生氣嘛!」被人抱在腿上,還是嘴巴甜一點。

申屠麒內心在輕歎。

他的心被她撩得軟酥酥的,像抱著甜甜的--

「妳好象棉花糖,又甜又軟。」

江水音聞言瞪大眼,正要回嘴她不是那種軟趴趴的東西,卻已被吻了個天旋地轉,不知今夕是何夕。

厚,他就是常用這招對付她,害她不能說話的啦!

像是無法訴盡的情意,全都以吻傳達,唇舌交纏問,所有的思緒全糊成一團。

「看,妳這麼甜,不是棉花糖是什麼?」申屠麒舔了下唇瓣道。

江水音慢慢回過神,嘟起嘴鼓著腮。

「你這麼會欺負我,還說被我吃得死死的,大騙子,披著羊皮的狼!」

當初怎麼會覺得他是不滿一周的小貓呢?

看來他還是發燒的時候比較可愛,可以任她玩,任她搓圓揉扁,那個張著一雙大眼,卻又四肢無力的男人,真是太可愛、太美味了。

輕咬了口她鼓著的臉頰,申屠麒覺得心滿意足,雄性欲望嘗了些甜頭後,他才想起她沒頭沒尾的話。

「妳剛才說什麼想不想的?」

江水音還有點迷糊樣,又想了半晌,才憶起原先的事。

不能怪她忘,每次和他玩,都會玩到什麼事都不記得了。

她笑得甜津津的看著他,媚眼如勾,俏皮地瞅著他,「你還有早日公告的意思就好,我剛才用驗孕棒,應該懷孕啦,大概也不能拖了。」

懷孕!

這兩個字在申屠麒腦裏炸開,他小心翼翼的抱好懷中女人,然後看著她用力的點了一下頭。

天啊!他剛才追著她跑,還亂搔她的癢……

申屠麒全身僵硬,瞪大眼睛昏倒。

「呵呵,男人真不經嚇,申屠,你醒一醒!」搖了搖他的肩膀,江水音笑著喚他。

整他真是太好玩了!他真可愛,真的好可愛喔!

江水音的惡作劇,得到最大的滿足,被整得申屠麒神智慢慢回位,他忙併攏雙腿,確定她能安穩的坐著。

「妳還好吧?我剛才有沒有嚇到妳,有沒有嚇到肚子裏的孩子?」申屠麒緊張的問著,「天!我們快舉行婚禮……」說到後來,他內心太過激動,怕抓得太緊,又無法克制地小心抱著她。

「辛苦妳,也謝謝妳,水音。」他喃喃說道。

江水音知道他喜歡小孩,也喜歡家的感覺……

她覺得肩頭衣料有點濕潤,嘴角噙著一抹幸福的笑,溫柔似水的眸光瞥了眼窗外。

嗯,真好,今天天空好藍!


【全書完】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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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
發表於 2010-2-6 18:05:23 |只看該作者
【書名】別逼我愛你!
【作者】光澤



讀者大人,肥仔光在此對各位深深一鞠躬,實在太感謝您將這本書拿起來看啦,這段時間以來,肥仔光深居簡出用心檢討,在經過七本書序言的插科打諢後……

一抹青色鬼火,自肥仔光的肩頭升起,冷冷一笑:「你這肥仔,沒人知道你已經出了七本書,少自大了啦!哈哈哈!」

肥仔光瑟縮了下,用力睜開芝麻眼:「嗚……就算沒人知道,我還是要利用嚴肅的序文,來交代這本書寶寶的身世之謎呀!」

鬼火冷哼:「又是什麼身世之謎,講得一副很偉大似的!」

肥仔光哽咽了起來,難得紅了鼻頭:「你為什麼一定要這麼刻薄,對我這麼可愛的小肥仔如此壞心眼呢?」

(肥仔光掩面殺豬……不不不,是掩面哭泣,而鬼火則是當場翻了白眼!)

鬼火儼然以正義使者自居:「你可以繼續裝哭,浪費版面來博取同情,然後〈禾馬〉的編編們就會手起刀落,把序文的無病申吟砍掉。」

肥仔光一聽,可憐兮兮的抬起頭:「不能砍,人家還有話要說……」

鬼火:「來人呀,有事稟報,無事退朝!」

肥仔光趕忙拱手,只差沒有跪下,心裏疑惑不是演完古裝戲了嗎?「鬼火大人,這本書寶寶乃是最早完成的作品,是比『海賊王』系列還要先完成的……」

鬼火:「既然是最先完成的,怎麼會現在才問世咧?」

肥仔光比出肥肥短短的手指,破鑼嗓子亂叫:「待我慢慢說來--」

鬼火:「講重點!」

肥仔光懦弱的一驚,急忙收回手指:「就是《別逼我愛你7的男女主角愛得太辛苦了,而《海盜的小花》的女主角比較可愛嘛!所以我當然先交它囉!後來覺得如果就讓他們這一對從此塵封入土,我會被兩位主角給砍死,所以才將它呈上嘛!」

鬼火幽幽抖了幾下:「啥?你說啥?你剛才又說了『主角』?你玩了七本的角色扮演還不夠,現在還要繼續在新系列的序文裏頭玩嗎?」

(肥仔光一臉無邪傻笑,香腸手比向一旁,不知何時出現的俊美男人和冰豔女人,兩人的臉色好似寒冬,而鬼火則是無奈的弱了氣勢。)

鬼火:「你一定會玩死你自己,像南方公園裏的阿尼,每一集都要死一次!」

(肥仔光正要辯白,卻被俊美男人一記飛踢,加上冰豔女人的一記爆拳,給打飛到天外天,銀河不知名的星球去了。)

俊美男人回過頭來,已不復見冷殘臉色,一派斯文優雅:「作者不怕被惡整,那我就不客氣的出手扁人,以抒發被冷凍了一年的痛苦,請讀者大人見諒!」

冰豔女人也撤去暴戾表情,將掄拳的手藏到背後:「是的,我們苦情雙人組,戲拍好了將近一年,現在才能和讀者大人面對面,所以請別責怪我們失控演出!」

俊美男人看了一眼外太空:「作者已經不知去向,那就正好,由我們來感謝您挑選了這本書!」

冰豔女人也看了一眼外太空:「我們誠懇的歡迎您,請您放鬆心情,欣賞由我們擔綱演出的《別逼我愛你7!」

一男一女款款拉開戲幕,隆重為您獻上現代愛情大戲!

(而作者的殺豬聲,好似從外太空傳來……)



楔子

一陣悠揚的樂音響起,在佈置典雅的婚宴場地中,按照喜宴的慣例,被訓練有素的人們,暫時停止八卦和耳語,臉上揚起微笑,搭配欣羡的眼神,朝著新人入場之處行注視禮。

數對花童魚貫走出後,一對出色的新人隆重的登常

新郎申屠麒英俊而斯文,穩重柔和的表情,讓人如浴冬陽;捧著海芋花束的新娘江水音嬌甜可人,秀氣清純的模樣,使人如沐春風。

這一對璧人的婚姻,不知揉碎了多少芳心,和扯壞了多少條領帶,外加……

創造了多少不堪的謠言。

新娘在新郎的攙扶下,走上禮台,準備接受大家的祝福,但他們卻不約而同凝視著某一桌相鄰而坐的一男一女。

這個舉動,讓台下的人們,更是交頭接耳不斷,試探的目光像銳利的針一樣,不停的紮著四個當事人。

不如新郎新娘的幸福神色,另外一對被刻意安排,坐在一起的緋聞男女主角,男人清爽而帥氣,帶著誘人的笑容品嘗醇酒,深情款款地看著新娘,但那冷豔的女人,則是不關己事的回望新郎。

他們絲毫不在意有多少人將這情濃情冷的一幕收進眼底。

「喂,看呀,江水音那只裝清純的小狐狸,看著齊主任的表情哪,都將嫁給那樣的好男人了,居然還忘不了舊情人!」

「唉,要是我還沒嫁我家那個死老頭,屁股還夠翹,我絕對不放過他,他不光是帥,還是支績優股呢!妳看妳看,他旁邊企劃部有史以來最強的三高女狂人李副理,那目不轉睛的狠勁,喲喲,嚇死人囉!」

「那個……那個傳聞是真的嗎?」

「還會是假的嗎?李蕾是申屠麒的地下情婦,可是申屠課長和前妻離婚後,卻閃電娶了秘書室的小狐狸精江水音,呵呵呵,第三者沒有半個好下場,她千算萬算也不會算到還有個第四者,真悲哀呀!」

「李蕾是企劃部,和業務部的申屠課長有什麼關係?二」

「關係可好的咧,你沒看到連研發部的齊大情聖,都有辦法勾搭上秘書室裏的小秘書,企劃和業務走得這麼近,當然會有個一兩腿啦。」

眾人耳語不斷,那冷豔的女人一揚眸,掃了全場正在竊竊私語的人們一記冰冷眸光。

這個示警意味濃厚的動作,讓大家瞬間閉上嘴巴。

而一旁眉眼含笑,輕佻中帶著一絲柔情的浪子男人,優雅的起身,高舉起手上的香檳,用著優雅的男中音朗聲道:「讓我們同祝這對新人一杯。」

冷豔的女人聞言,俐落的起身,接著眾人也都舉起杯子。

「祝妳幸福。」新郎申屠麒和浪蕩的齊天諾,心有所想的說著。

「祝你幸福。」新娘江水音和冷豔的李蕾,也意有所指的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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