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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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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6 18:19:36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從齊天衡說要搬回家後,所有的事便在二十四小時內,距離蕭言楚要去醫院值班前一個小時完成。 

  腦子仍糊成一團的蕭言楚在無法阻止的情況下,眼睜睜的看著搬家公司的人迅速的打包並運送一件件行李。 

  由於來搬家的工人和搬家公司老闆全和齊天衡熟識,她自然而然聯想到“預謀”二字。 

  但連質問的機會也沒有,她只是象徵性的踏進齊家大門五分鐘,簡單的和齊天衡的父母打了聲招呼,連他們的長相都還沒有記牢,便急急忙忙的出門上班。 

  二十五個小時後,她又站在這個名為新家但極為陌生的齊家門口,躊躇著不知該怎麼走進去。 

  手上有鑰匙,但她實在無法打開那扇門。 

  雖然她身分證的配偶欄裏填著齊天衡的名字,但她從一開始就知道那不具實質意義,他只是對她伸出援手。 

  說來好笑,她一次都沒有到過齊家,從結婚至今的每個年節假日,齊天衡不是在趕稿就是在當兵,別說回家,連電話也沒見他打過。 

  她和他只是名義上的夫妻,他當然沒有必要帶她回家見公婆,現在突如其來的搬回這裏,她沒有辦法當成是搬回自己家中這麼理所當然。 

  這裏是齊天衡的家,不是她的,她有什麼資格走進去?而且她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的爸媽。 

  蕭言楚正在苦惱,垂著的右手突然被人握住,她低下頭,那是只軟軟的,只能用可愛來形容的粉嫩小手,順著那只手看過去,一個穿著小學制服的小女孩正笑望著她。 

  “嫂嫂,你回來啦!” 

  蕭言楚正要回話,便察覺女孩的身後有兩位老人家,她一時之間緊張得發不出聲音。 

  那是齊天街的爸媽…… 

  看著呆愣的蕭言楚,齊母將她上下掃了一遍。 

  “杵在門前做什麼,怎麼不進去?” 

  齊母的話讓蕭言楚十分難堪,再看到她直接牽著寄住在齊家的幹女兒范青霓越過她身邊走進屋裏,她更是有種說不出的難受。 

  這時,她的臂膀被人輕輕一拍,她抬起頭,那是張慈祥的臉。 

  “言楚,進去吧。”齊父看著不知所措的媳婦,溫和的道。 

  蕭言楚只好硬著頭皮進門,但是果不其然,坐在沙發上的齊母還是直瞪視著她,而小女孩則丟下書包,笑嘻嘻的向她跑來。 

  “嫂嫂,吃燒仙草,乾媽說有燒仙草可以吃喔!”範青霓笑著說道。 

  蕭言楚剛進入一個陌生之處,也不知道手腳該往哪兒擺,只能點點頭,讓小女孩拖著走進飯廳,坐在桌前與她一塊吃著燒仙草。 

  原本爽口的甜點,因為蕭言楚心中忐忑而似乎變得苦澀,難以吞咽。 

  範青霓一臉不解,歪著小腦袋看著她。 

  “嫂嫂,你不喜歡吃燒仙草嗎?” 

  蕭言楚搖搖頭,舀起一匙準備送入口中時,她的手忽然被人握住,那匙燒仙草便被送進突然出現的男人口中。 

  齊天衡將它吞下肚,一臉滿足。 

  “嗯,老媽做的燒仙草果然好吃。”他逕自把碗端走,用湯匙攪動並吹涼。“不過,你會覺得燙吧?” 

  蕭言楚急忙搖頭。“不會,不會很燙。” 

  她不想一到齊家就給人一種難以伺候的感覺,讓兩位老人家對她沒有好印象。 

  齊天衡正皺眉,他身後忽然傳來齊母的聲音。 

  “覺得燙就放著讓天衡吹,咱們家的男人都是這個用途,不用急著吃沒有關係。” 

  蕭言楚覺得齊母的話裏滿是委屈,似乎是自己特地做了甜點,她卻不領情一般,使她好難堪。 

  正不知所措之際,齊母驀地在她身邊坐下,讓她更是尷尬。 

  “媽,你不要坐在這裏啦,言楚會吃不下。”齊天衡馬上開口道。 

  蕭言楚還來不及否認,齊母已經啟聲。 

  “娘要坐在哪里,兒子管得著嗎?你搬出家裏十幾年,一聲不吭的娶了老婆,還是天印和天諾告訴我和你爸爸,我們才知道你結婚了,三番兩次催你把帶人回來,你當耳邊風,現在難得人家來了,我想好好看看她也不行嗎?” 

  “就是因為你老是這樣,我才不要帶言楚回來。” 

  “我就知道你眼裏沒有媽媽了,明知道媽媽……” 

  “好啦,不要念了啦,媽,你很囉唆耶!” 

  蕭言楚從沒有見過這種母子拌嘴的陣仗,聽在耳裏,只覺坐立難安,裏外不是人,心一急,她趕緊開口。 

  “媽,我不知道您想見我,如果知道,我一定會早一點回來的。” 

  這些話讓齊母眼睛發亮,才要開口,但蕭言楚的左手忽地被一隻小手抓住。 

  “嫂嫂,這是印哥做的嗎?求求你,給我好不好?”范青霓看著蕭言楚的婚戒大聲叫著。 

  蕭言楚看著範青霓正用力想要拔下她手上的戒指,心頭又驚又慌,不過範青霓的動作隨即被制止。 

  齊天衡將她的手包住,不讓她搶奪。 

  “小霓,這是言楚嫂嫂的東西,不是你的,所以不可以給你。”他溫柔但堅定的說著。  

  范青霓聞言,豆大的淚珠立即從她的眼中滾落,她跳下椅子,往齊母的懷裏撞去。 

  “乾媽,我好想印哥,我也要印哥打的戒指,那是他打的……嗚嗚……” 

  “小霓別哭,乾媽好心疼啊!” 

  接著,咱答咱答的腳步聲響起,是齊父從客廳裏趕來。 

  “老伴,小霓怎麼哭啦?乾爸‘秀秀’不哭喔,怎麼啦?” 

  齊母用力的打了丈夫一下。 

  “還不是你生的好兒子,不讓小霓看言楚的戒指,把她罵哭啦!” 

  “天衡,你又不是不知道小霓喜歡天印,幹什麼對她凶呢?” 

  齊父和齊母的心肝寶貝哭聲震天,雖然是齊天衡挨?,蕭言楚卻有一種對方正在責怪自己的感覺。 

  她只能呆愣在原地,傻傻的看著齊父和齊母忙著安慰傷心至極的小女孩,以及齊天衡一副不關己事的模樣,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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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戒指給小霓好了。” 

  方才情況一團混亂,蕭言楚無法思考,但坐在房裏細思後,她拔下戒指,放在正躺在床上看電視的齊天衡手邊。 

  “這種東西怎麼能給她?反正千錯萬錯都是天印那個老粗的錯,你不用在意啦。”他滿不在乎地說。 

  齊家有三個兒子,但齊父和齊母卻最疼愛幹女兒范青霓,而說也奇怪,那小女孩從小就認定了長她十二歲的次男齊天印,而那個個性和齊天衡南轅北轍的古板男人一發現此事,便逃出齊家。 

  蕭言楚搖搖頭。 

  “我不知道這戒指是天印親手做的,你提過小霓很喜歡天印,一定很想要擁有它。” 

  一到齊家,就惹得齊父和齊母的心頭肉大哭,她除了這麼做,沒有別的選擇,雖然她的確不想脫下這戒指。 

  齊天衡知道說破嘴也沒用,看著她留戀不舍的眼神,索性直接將戒指套回她的手指。  

  “反正你不用摘下它。” 

  戒指一回到手指上,蕭言楚又閉上眼再度忍痛脫下。 

  “我工作時也不方便戴,就給小霓好了。” 

  就算她的大方只是表面工夫,並不是真心,還是讓齊天衡心裏老大不爽快。 

  “你知道這個戒指代表什麼嗎?” 

  他這個問題令蕭言楚紅了臉,點點頭後,無奈的讓他再為她套上。 

  “不准你拿下來,知道嗎?” 

  “那小霓怎麼辦?”蕭言楚煩惱的問道,她希望齊父、齊母和小霓不要討厭她。 

  齊天衡心一軟,將她擁進懷裏。 

  “放心吧,我去瑞典時,順道去丹麥一趟,向天印那個豬頭拿枚戒指回來給她。” 

  因為齊天衡延畢,加上兵單不明原因遲到,所以齊天印這個次男反而是齊家第一個去當兵的兒子,而且他一當完兵,據說連家也沒回,就直飛丹麥了。 

  後來她總算知道他去丹麥做什麼,丹麥的銀器工藝技術極為發達,他應該是去學習……等等,天衡要去瑞典? 

  “你要去瑞典做什麼?”蕭言楚脫口驚呼。 

  齊天衡緊擁著她,輕輕笑著。 

  “唉,我光明正大的放了兩年假,如果不是因為我還有點價值,出版社老闆早就宰了我,所以明天起我要和琅琅一起去瑞典取材。北歐民風開放,不像東方人對性百般禁忌,我早就想去一趟了。” 

  她才剛搬入齊家,他就要丟下她一人嗎?蕭言楚的不安在一瞬間暴增,緊閉雙眼,內心說不出是什麼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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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巡完房,吳淑琳拎著一盒小籠包,來到蕭言楚的辦公室。 

  在這種大半夜,輪值的醫生除了待命,其實也沒啥事情好做,正好可以吃宵夜休息一下。 

  她反手帶上門時,驚見卸了妝後臉上明顯有著黑眼圈的蕭言楚,心中隱隱不忍,她的手立即輕拍了下那張蒼白的小臉。 

  “蕭醫生,你是不是沒睡好?這一、兩個月,你的臉色比病人還難看,這樣是無法讓病人信任的喔。” 

  吳淑琳一邊說著,一邊打開小籠包,湊到蕭言楚身前,與她一塊分享。 

  蕭言楚聽了她的話,無奈的一笑。她也沒想到齊天衡所謂的出國看看,是為期三個月的行程。 

  “對不起,護理長,我沒做好健康管理。” 

  由於身在職場,習於使用頭街稱呼同事,但蕭言楚依賴的口氣顯示著兩人的交情已超越工作夥伴的關係。 

  吳淑琳為人嚴肅,十多年的護理工作經驗比起菜鳥醫生更讓人信賴,所以是年輕的醫生們十分尊敬甚至有些害怕的人物,不過蕭言楚卻很喜歡她冷淡但是正直的個性。 

  吳淑琳沒什麼表情,拿起一個小籠包就塞進蕭言楚嘴裏。 

  “唉,真不想罵醫生,但是,說對不起又有什麼用,要不要拿點安眠藥去吃?” 

  蕭言楚乖乖的吃著包子,但沒有同意她的提議。 

  “不用了,我不想依賴藥物。” 

  身為醫生,最可悲的地方就是無法對藥物的後遺症視而不見,她也知道藥一吞,什麼夢都不作便能睡到天亮,但這不是長久之計。 

  只是,她已許久沒有失眠,這一回,她有些軟弱,有些想向安眠藥屈服,睡到不省人事。  

  吳淑琳歎口氣,拍拍她的頭。 

  “你有什麼心事,要不要和我說說?”失眠大部分和心理壓力有關,蕭言楚正是會累積壓力的那種人,她早就發現此事。 

  蕭言楚吞吞吐吐了好一會兒才開口。 

  “護理長,你和婆家相處得好嗎?” 

  吳淑琳一愣,但馬上恢復原本的撲克臉。 

  “說一開始就好絕對是說謊,畢竟來自不同家庭,觀念不同,生活習慣也不一樣,除了都說中文,我一度覺得對方像外國人,難以理解。” 

  這些話說到她心坎裏,蕭言楚點了點頭。 

  齊家兩老和小霓都是好人,但就是有什麼地方怪怪的,對待她永遠像是隔了層紗,就像是用最婉轉的方法告訴她,她是個外人。 

  而且,齊母一看到她不是注視著她,不然就是躲遠遠的,有時接近她,說沒三句話就又轉身走掉,讓她摸不著頭緒。 

  她無法不將齊母的冷淡歸咎於她曾經弄哭了她比生命還重視的小霓。 

  “我很想和他們好好相處……特別是我婆婆……”蕭言楚緩緩地道。 

  畢竟,她是她唯一能喊媽媽的人了……   

  她不清楚別人,但她對於這件事十分掛心,不太敢回齊家,就算沒事也儘量留在醫院裏,怕一回家得面對那種難堪的情況。 

  吳淑琳吃著包子,配著茶,將蕭言楚的話聽完,好半晌沒有說話。 

  許久,她忽然道:“對於我和婆家之間漸行漸遠的關係,我後來非常後悔。” 

  這突然的發言打破了沉重的氣氛,蕭言楚抬起臉來,看見她臉上滿是悔意的笑。 

  “怎麼說?”蕭言楚脫口而出,忘了不該追問他人的私事。 

  吳淑琳淡淡地笑了,“他們是親人、是家人,不是用來理解,不是用來懂的,是用來愛的,只要愛他們,他們一定回報。老人家和我們不一樣,特別的彆扭,因為看我不熱絡,即使心疼我也無從心疼起,連帶著孫子、孫女也與他們疏遠了。直到現在明白這個道理,我才後悔讓兩個可愛的老人家這麼寂寞,孩子的童年也少了被爺爺、奶奶疼愛的記憶。” 

  懂歸懂,但蕭言楚並不知道該怎麼做。 

  “那你覺得我該怎麼辦?” 

  吳淑琳笑而不答,只是拿起話筒撥了通電話。 

  “喂,陳醫生嗎?我是Miss吳,很抱歉這麼晚打擾您。蕭醫生身體不適,我已經強制她返家……現在張醫生還在這邊……您要過來嗎?真是太麻煩您了。” 

  收了線,她望向一臉呆愣的蕭言楚。 

  “你應該回家,這就是你現在應該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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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言楚坐在客廳裏。半夜三點,齊家人都睡了,屋裏安靜得連針掉在地上的聲音都清晰可聞,反正她也睡不著,於是靜靜的思考著吳淑琳說過的話。 

  “言楚,你坐在這裏幹嘛?怎麼不開燈?” 

  突地燈光大亮,蕭言楚好不容易適應光線,便看見明顯被嚇一跳的齊母捂著心口站在那兒,於是連忙起身。 

  “對不起,我嚇到您了嗎?我只是睡不著……” 

  沒聽她解釋,齊母便轉了身個,走進廚房。 

  蕭言楚再度吃了一記悶棍,無數不安的念頭在她腦子裏轉來轉去,無法克制,讓她不禁埋怨起齊天衡來。 

  那個將她帶來這裏,卻又丟下她的男人真該下地獄,現在的她覺得好無助,他怎麼可以不在她身旁。 

  他對她有責任的啊! 

  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忐忑,蕭言楚抱著膝蓋,好想逃跑,逃到不需要喊媽媽的地方,遠遠的離開齊家。 

  正胡思亂想時,有個微溫的硬物碰觸她的手背,她忙抬起頭,齊母正將一個馬克杯往她手裏塞。 

  “牛奶可以助眠。你又睡不著了,對不對?” 

  蕭言楚正驚訝,齊母見四周無人,便往她身邊一坐。 

  見她一愣一愣的,眼神充滿疑惑,於是齊母開口催促,“怎麼不喝?” 

  聽見這聲哀怨的責問,蕭言楚顧不得燙不燙,忙一口喝下。 

  溫暖的,柔潤順口的液體滑過食道,讓她冰冷的身體有了些許熱度。 

  她啞口無言許久,才把話說出口,“這是溫的……” 

  她是貓舌頭,但是在她的偷偷觀察中,發現齊家個個嗜喝熱燙燙、剛離開爐火的東西,湯是這樣,茶是這樣,牛奶當然也不例外。 

  齊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你不是怕燙嗎?所以我只有在微波爐裏熱一下就拿出來了。” 

  沒有預兆的,蕭言楚心頭一塊堅硬如鋼的冰塊驀地融化了,在四年前凍結的情感全都開始奔流。 

  “媽,謝謝你。”下意識的言語吐出她的唇,同時,熱流也湧出她的眼眶。 

  聞言,齊母更是不好意思的搔搔頭。 

  “哎喲,你這孩子,謝什麼……咦,你怎麼哭了,言楚,你怎麼哭了?” 

  那驚惶擔憂的關懷語氣,讓蕭言楚更是無法克制,眼淚一潰堤就再也停不住了。 

  看著她抱著馬克杯,一言不發的流淚,齊母連忙一把抱住她。 

  “你別哭啊,牛奶還是太燙嗎?”人家在哭,她開口安慰是應該的,這下天衡那個死孩子沒話好說了吧。 

  蕭言楚聞言,再也忍不住啜泣出聲。 

  齊母怎麼會這麼想呢?她早就不是會因為牛奶太燙而哭的小嬰兒了……只是,她好高興…… 

  她好想說不燙,可是她說不出話來,喉頭梗得難過,她哭得呼吸困難,連氣都喘不過來,最後索性放聲大哭。 

  見她哭成淚人兒,齊母心都要碎了。 

  “哎喲,別哭、別哭,媽媽好心疼啊!”齊母憐惜的道。 

  蕭言楚好高興!  

  真的,現在死去也沒關係,她終於覺得自己活在這個世界上是值得的了。 

  她的媽媽心疼她,會為了她而難受…… 

  “媽……媽……” 

  泣不成聲,蕭言楚執著的喊著,內心好快樂,可是又好悲傷。 

  素手輕輕拍撫,將哭得像個小女娃的蕭言楚按進懷裏,齊母不懂她怎麼會哭成這樣,但她真想一起哭。 

  想代替子女哭泣,讓他們不再傷心,是她這個做母親的心願。 

  “哎喲,好孩子,怎麼哭了?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我去把老伴挖起來,我們送你去醫院!” 

  齊母說得著急,正要劍及履及,蕭言楚趕緊死命的拉住她。 

  “媽……我不要再去醫院……媽媽……我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回家的!” 

  齊母聽著,心裏一酸。 

  “傻孩子,回家幹嘛需要勇氣呢?媽好不容易才盼到你回來,還以為你不喜歡我們呢!”  

  兒子再三攔阻,讓她心裏一百個不願,但兒子說這個媳婦心裏有創痛,她也不敢勉強。 

  看言楚不親近,眼裏帶著驚懼,她和老伴夜夜討論,為了體諒她,不敢強迫接近她,更不好像寵小霓那麼寵她。 

  她怕只要一抱她,就會不想放手了,因為她一見言楚就喜歡,這孩子投她的緣啊! 

  蕭言楚嗅著齊母身上淡淡的沐浴乳香味,猛地用力搖頭。 

  “媽,不要不喜歡我,不要討厭我……嗚……” 

  齊母一聽,有生以來第一次這麼想證明自己的清白。 

  “怎麼會不喜歡你呢?我這輩子生了三個兒子,要不是他們每一個都會替我帶女兒回來,我才不想養他們呢!” 

  她喜歡女兒,軟綿綿的可愛女孩兒,可以將她打扮得漂漂亮亮,母女倆可以說心裏話,還可以一起出門逛街,真不知有多好。 

  但很不幸,她和丈夫努力“做人”,卻生了三個人高馬大,人人稱羨,可是她一點也不希罕的兒子。 

  天可憐見,她多想要女兒啊,不然她怎麼會逼姊妹淘讓小霓當她幹女兒,可是小霓現在還是只能喊她乾媽,天底下唯有言楚直接喊她媽媽啊! 

  蕭言楚還是哭個不停,她已經哭到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哭了。 

  幸福過了頭,原來是會帶來淚水的。 

  “媽媽,我要當你的女兒……媽媽……好不好?讓我一輩子當你的女兒……媽媽……” 

  聞言,齊母浮現心滿意足的笑。 

  “一萬個好!媽媽的寶貝女兒!” 

  蕭言楚揚起了閃耀著淚光的笑容。 

  齊天衡帶她來此,讓她得到了此生最渴望的人——母親。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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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6 18:19:54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夏天是一種不可能錯認的季節,每天早晨,在雙眼還沒有張開前,皮膚上的汗水就足以提醒著人們,這個季節已以一種悍然的姿態君臨天下。 

  無論喜歡還是不喜歡,這是一年之中最熱的三個月……不,在亞熱帶的都市里,這恐怕要拉長到六個月。 

  蕭言楚睡昏了,手無力的在臉上抹著,神智歸位之後,她才感覺出那凝澀的液體並不是汗,而是淚。 

  為什麼哭成這樣,無聲無息的眼淚,多到枕頭都濕了一半,但她已不記得自己究竟作了什麼夢。 

  雖然心很痛,但是她真的不記得了。 

  在現在如此幸福的生活中,她已經連刻意要想起那些痛苦的事都非常困難。 

  幸福,是的,她肯定自己是幸福的。 

  她的手不由得伸向身旁的空位,在床單上輕輕撫摸著。 

  那兒沒有溫度,也沒被睡皺的跡象,不由自主,她內心脫口埋怨,想要刻薄的質問,為什麼齊天街沒有睡在她身邊。 

  當她幸福卻哭著醒來時,他怎麼能不為她拭淚? 

  今天是他三個月的取材之旅結束的歸期。 

  從少年時代起算,這麼長的一段時間,她最近才開始真正思念他,為了他的離去而哀傷,連工作時都常失神。 

  那個曾經是死對頭的人,從何時超進駐了她的內心,左右著她的心情? 

  約莫一個月前,她有一夜在齊母懷裏哭到睡著,醒來後,她就有了這種想法。 

  之後,她在小霓身上看到自己所沒有的活潑天真,在齊母身上得到比太陽還溫暖的親情,還有在齊父身上,她初次明白什麼是父愛,她就更無法停止這份思念。 

  她想問他,她太笨拙了,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能被他們溫柔的對待。 

  齊天衡會有答案。 

  他是唯一握有答案的人,因為他帶她來到這裏,短短三個月,她已經無法離開這個地方。 

  各種情緒和情感,她全都不曾體驗過,可是那三個人,她的家人,就是這麼毫無保留的疼著、愛著她。 

  好丟人,好害臊,她明明很高興,但又慌成一團,想要回報,卻不得其門而入,唉,她真覺得自己是個笨蛋。 

  所以,她無法不埋怨他不在身旁。她不想承認,但她真的需要他在身旁,幫忙她習慣這些悸動。 

  而她同時有種預感,他也將帶給她更大的悸動。 

  齊天衡不是一個善良的人,連好人都稱不上,只要不作怪就該謝天謝地,她恨透了他老愛整她,他也是她最大的敵人。 

  但在這漫長的人生中,有了他這個對手,她將不會寂寞。 

  好勝和渴戰已經不是一種偏激的想法,而是一種樂趣,一種挑戰自我極限,用來瞭解自己的一種手段。 

  雖然她還是很討厭輸…… 

  她好想、好想贏他一回,那會使她更坦誠一些。 

  不是從朋友開始的感情麻煩得無以復加,她的情感值太少,沒有辦法將敵對順利的轉化為其他情緒。  

  很像個放不開的小女孩,她知道自己已經不是那個好強得無法放下身段的年齡,但是她就是沒辦法嘛! 

  一方面是想勝利,一方面是想在勝利之後,自然而然的呈現出自己,那個極為彆扭,看似強悍但盼望有人陪伴的自己。 

  或許這就是愛吧,她從沒有過的情感,在她驀然發現的時候,已經是個龐然大物了。 

  過去,她和他是棋逢敵手,現在,她和他仍舊不分軒輊,而未來會是怎麼樣呢?在無知的情況下產生的情感,將要開啟什麼? 

  他們是否還能一直這麼走下去? 

  如果需要一個理由,在還無法誠實說愛的時候,以“想要分出個高下”這個拙劣的說法作為藉口可不可以呢?會不會太過矯揉造作? 

  蕭言楚坐起身,伸了個懶腰。這個世界上沒有比睡得飽飽的更令人滿足了。 

  她心裏又甜又苦,因為初次生長的愛苗,也因為思念。 

  在他將回來的這一天,她對他如此心心念念,胸口流動著一股暖意。 

  她的確期待著兩人未來相處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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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家四口,慈祥的父母和一對美麗的姊妹花,是齊天衡打開家門時第一個感想。 

  他老媽肯定已經吃掉楚楚了。 

  “老爸,老媽,我回來了。”齊天衡以局外人的聲調,不冷不熱的道。 

  說實話,除了雀躍的小霓,還有一臉嬌怯的楚楚,他實在感覺不出爸媽有任何歡迎他的意思。 

  “喔,回來啦?”齊母淡淡的說道,一邊將水梨塞進身邊人兒的嘴裏,“楚楚,來,吃吃看這塊梨甜不甜。” 

  她直接當蕭言楚是女兒,連媳婦這層關係都省掉了。 

  而齊父則連聲招呼都沒有,手一擺了事,不過他身邊的小精靈卻開心的一躍,咚的一聲跳下沙發。 

  範青霓興奮的跑到他面前大喊,“天衡哥,你有沒有帶東西回來給我啊?” 

  齊天衡苦笑著。  

  他就知道,連小霓都不是為了他回來而高興,她是為了他身上的重責大任,但是…… 

  “小霓,”溫柔的摸著她的頭,他歉疚的同時,心中盤算著未來如何惡整大弟。“天衡哥對不起你,天印那個死老粗什麼都不肯給我,他說你還不到戴首飾的年紀。” 

  原以為範青霓會猛地大哭,沒想到她只是嘟著嘴,不知是否在思考那句話,失望的溜回房間裏去。 

  齊天衡正搖頭苦笑,方才開開心心的坐在母親身邊吃水果的蕭言楚,悄悄來到他身邊。 

  “瑞典冷不冷?你有沒有感冒?”蕭言楚輕聲問,表情有些害臊,但又帶著期待。 

  她臉色紅潤,看來爸媽有好好照顧她。 

  齊天衡看著好似脫胎換骨的蕭言楚,知道老媽已將纏在她心上,讓她無法喘息的那層束縛剝下了。 

  唉,他老媽有戀女情結,可怕的是,她一個女兒也沒生,連生了三個帶把的。 

  他從小被耳提面命,絕對不可以變成同志,一定要幫她帶個女兒回家。 

  有沒有搞錯,是他要娶老婆,可不是幫她拐女兒回家給她玩的。 

  “很冷。”看見蕭言楚擔憂的表情,他連忙接著道:“幸好後來夏天到了,漸漸變得暖和,所以沒有想像中那麼可怕。” 

  蕭言楚點了點頭,“那就好。” 

  可以感覺她松了一口氣,齊天衡血氣上湧,唯一的心願就是立刻抱她進房,什麼都不管。 

  只可惜,心願之所以是心願,在於它很難心想事成。 

  “我要去趕稿了,楚楚。”他說得扼腕不已。 

  “嗯……你才剛回來,可以晚一點再寫嗎?媽今晚做了涼麵,很好吃,你要不要先吃點?” 

  “不了,我等會兒在書房吃就好。” 

  “連吃個飯的時間都沒有嗎?” 

  “這三個月取材,最大的失策就是和琅琅同行,快被她逼得跳樓,我答應一回來就趕稿子給她。” 

  雖萬般不舍,齊天衡怕自己再待在她身邊會瘋掉,只好馬上將自己關進書房,不讓自己失去理智的撲向她。 

  三個月沒有見到她,他除了思念,還有更多欲念想要滿足,他從不是君子,為了滿足自己,他完全不介意當只野獸。 

  齊天衡一心想逃離蕭言楚的誘惑,卻沒注意到她依戀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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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過任琅琅帶來的系著白色緞帶的藍色紙盒,縱然不愛吃蛋糕,蕭言楚也知道這是最近在護士間流傳,一家極昂貴且非常美味的蛋糕店。 

  她記得多年前去巴黎時曾經吃過總店的糕點,除了稍微甜了些,完全挑不出缺點。 

  看著綁著馬尾,看來精明幹練的任琅琅,蕭言楚微笑著送上一杯茶,“琅琅,謝謝你,讓你破費了。” 

  任琅琅俏皮的翻了個白眼。 

  “什麼破費,反正是報公司帳。”她偎靠在蕭言楚身邊,壓低了聲音,“重要的是天衡稿子寫出來沒有?” 

  此話一出,蕭言楚無言,許久後,她才支吾著開口:“嗯……他還在趕工,好像還差一點點。” 

  她不敢直接說齊天衡最近懶病發作,曾在書房裏狂睡了一天一夜,而且有一天她值班回來,發現他竟然離家搞失蹤,兩、三天後才回來。 

  任琅琅用力往椅背一攤,表情又臭又苦。  

  “這個傢伙,為什麼不能有一次給我乖乖的交稿呢?我如果寫得出來也不用求他!我好想剝他的皮,剉他的骨,舔他的血,把那個徒有外表,下半身成就卓越的男人先奸後殺!” 

  聽任琅琅愈說愈可怕,蕭言楚只能苦笑。 

  幸好爸媽帶小霓出門去了,要不然他們聽見這一串兒童不宜的發言,臉色大概會有點難看。 

  “他應該快趕完了,你再等一等。” 

  任琅琅歎了口氣。“也只有這樣了,至少守在這裏,他沒種給我跑出去。” 

  接著,她突地轉了下眼珠,“他忙著打字,那蛋糕就我們兩個來吃吧!” 

  蕭言楚笑著點點頭。 

  她在餐桌鋪上桌巾,因為蛋糕是焦糖和古典巧克力風味,所以她泡了一壺阿薩姆紅茶,配上全脂牛奶,另外簡單的做了些三明治,並準備些餅乾,讓味覺能有些變化。 

  沒多久,一切準備就緒,蕭言楚看著桌上的茶和點心,有種能夠好好享受下午茶的感覺。 

  “琅琅,你喜歡紅糖還是方糖?”她來到廚櫃前問道。 

  “只要有糖就好了,不用這麼麻煩啦,快點坐下,蛋糕的奶油都快融化了!”任琅琅向來不拘小節,快人快語,說著便逕自大刺刺的坐下。 

  蕭言楚將糖罐拿過來,輕笑著就座。 

  裝在小盤子上的精緻巧克力蛋糕就像珠寶,令人愛不釋手,忍痛劃下一塊,一送進嘴裏便化開,濃郁的巧克力香比春藥還要勾人心魂,讓她綻開燦爛的笑臉。 

  再不愛甜食,這麼完美的蛋糕還是會帶來最大的口舌滿足。 

  “真好吃,味道很香,巧克力味也很足。”蕭言楚脫口讚美道。 

  當她仍細細品味時,任琅琅早就將蛋糕解決掉,開心的笑了。 

  “你每次都吃這麼慢,才能這樣好好的講評,不像我,只覺得甜、好吃,就這樣而已,蛋糕便不見了。” 

  任琅琅的說法讓蕭言楚笑了出來。 

  之前,她一直好奇段子豪那個貴公子是愛上任琅琅哪一點,相處久了之後她便明白,任琅琅的大方直爽,豪氣中仍帶著細緻的溫柔,的確讓人無法不多愛她幾分。 

  “這樣就是對蛋糕最大的讚美啦!”蕭言楚笑道,相信被琅琅吃下肚的美食一定很開心自己能讓人這麼滿足。 

  食物美味,氣氛溫馨,心情也大好,蕭言楚慢條斯理的喝著茶,卻沒有注意到任琅琅在茶杯後的那對又大又圓的大眼正若有所思的凝視著她。 

  半晌後,任琅琅忽然開口:“楚楚,你是怎麼想天衡的?” 

  這突來的問句讓蕭言楚咳岔了氣。 

  好似被人看穿了心思,她紅了臉急忙撇清,“什麼怎麼想,你問的是什麼怪問題啊。” 

  任琅琅的大眼骨碌碌的一轉,之後以手臂蹭著她的肩。 

  “楚楚,那我換個問法,天衡在你心裏有多少分量?總不會像空氣一樣輕吧?” 

  蕭言楚並不愛別人喚她楚楚,但打從齊天衡這麼叫她後,所有人都跟著這麼叫,讓她常常又羞又氣,又不好意思。 

  可是,她現在羞怯的原因並不是這個。 

  “我也不知道……” 

  她沒騙人,她真的很難好好解釋那種種複雜的情感,雖然直接回答“重”也可以,但她並不想草率的論斷自己的心意。 

  任琅琅鼻子裏一哼,很有大姊大的架式。 

  “不知道?你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她這個太監。 

  雖然她並不想幫齊天衡這個惡劣的傢伙,但倒是滿想幫蕭言楚一個忙。 

  再說他曾經因為子豪和她的事,向子豪討過人情,所以她無論如何也要扯平,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蕭言楚並不明白任琅琅為什麼突然積極的試探,她的臉熱辣辣的,只好一直假裝忙著喝茶。 

  喝完了一杯,當她要再倒一杯猛灌時,任琅琅索性一把奪走她的杯子。 

  “你也說句話嘛,別光喝茶呀!” 

  也真虧齊天衡那個大魔頭可以造成先結婚後談情的情勢,蕭言楚太純情了,連愛不愛都說不出口。 

  蕭言楚下意識的嘟起嘴,臉上有著說不出的嬌羞。 

  “我要說什麼?”她低下頭,讓人看不見表情,只有低低悶悶的聲音傳出,“我不知道……” 

  任琅琅幽幽的一歎。 

  “言楚,我虛長幾歲,從天衡國中時就認識他了,你別害他太寂寞啊。” 

  她大學一畢業就進了出版社,原本是想進言情小說的部門,怎麼知道陰錯陽差被調為異色小說編輯,那時候她是個新手,正好負責新進的作家們,其中一個便是齊天衡。 

  也是他的文字,讓她對情色文學有了不一樣的想法。 

  情與欲,本來就是一個紛亂而無序的世界,只要拿下世俗道德的眼鏡,便會看見他藏在肉欲下隱晦難明的深濃感情。 

  琅琅在他國中就認識他了…… 

  蕭言楚反覆思索著她的話,之後緩緩抬起頭來,臉上不復紅潤。 

  “琅琅,他第一次投稿通過之後,就是你負責他的嗎?”她語氣又輕又淡,彷佛要消失在空氣中。 

  任琅琅一笑,回憶著過往。 

  “是啊,我的編輯生涯,和他的作家資歷一樣長。”雖然她在齊天衡高三時才親眼看到這個小弟弟。“也因為他,我才會認識豪子。天街那個糟糕到家的傢伙,居然只因為在他們倆初識時,豪子輕鄙的看了身為高職生的他一眼,就鼓動我去戲弄豪子,沒想到這一玩就結下不解之緣了。” 

  也正因為這樣,她要趕快遺清子豪欠天街的人情,不然她夜夜睡不安枕,擔心著那小子不知會變出什麼花樣來整子豪和她。 

  蕭言楚聽著,覺得內心似乎破了一個大洞,渾身的血液好像全從那個洞流失了。 

  “他說過,他從國中開始單戀一個人……” 

  他說的那個人就是任琅琅嗎? 

  任琅琅聞言大喜,以為自己點通了眼前的小女人,因此忽略了她眼中的惶然。 

  “嗯,但是,那個人不會愛他,所以他只好一直把這份感情藏在心中。”她補上一句說明,希望能讓蕭言楚更清楚。 

  和蕭言楚相處一段時間後,任琅琅才懂齊天衡對這份情隱而不宣的原因。 

  端起杯子淺啜一口熱茶,被燙痛了舌頭,蕭言楚也不管,因為她忽然覺得好冷,需要一點熱度好讓身子溫暖。 

  是啊,任琅琅不會愛齊天衡,因為她愛著段子豪,所以齊天衡只好退讓,成全他們…… 

  蕭言楚的心裏下起了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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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稿子,不送了。” 

  “喂,你怎麼推人出門啊?喂……” 

  任琅琅的破口大?聲漸漸遠去。 

  齊天衡好不容易打完最後一個字,將稿子丟給任琅琅,並且將她趕出家門,終於得以和蕭言楚獨處。 

  他走進飯廳,看見一道身著白衣的身影坐在椅子上,端杯獨飲。他定定的望著她,眉眼染上了笑意。 

  終於把工作趕完了! 

  剛拼完述說暴力女同志見的小數稿“愛與虐”,只要是正常的男人都會有一種精蟲沖腦的感覺。 

  “楚楚……” 

  他的細聲呼喚,讓她緩緩仰首。  

  蕭言楚有些看不清楚,眼前所有的顏色似乎都消失了,在情感被衝擊的時刻,感覺遲鈍又封閉。 

  可是,他撫摸著她臉的手好燙。她心頭一酸,接著驀地一靂,身子往後退,遠離了他觸手可及的範圍。 

  齊天衡皺眉。 

  “楚楚,怎麼了?被我嚇到了嗎?” 

  蕭言楚只是搖頭。 

  然而他接下來的接近和觸碰,都被她一一阻擋。 

  一絲精光掠過眸子,他沉穩地停止動作,立在她的面前。 

  “楚楚,你怎麼了?” 

  蕭言楚聞言,心頭又是一陣劇痛。 

  不知是憤怒或是哀傷,抑或是失望和迷惘,她明白了什麼叫作感情無法傳達的痛。 

  原來,齊天衡之所以能夠原諒呂季文想要傳達愛意,是因為他無法說出他愛任琅琅! 

  知道這件事使她好痛苦,心像被什麼東西刺穿一股,痛得她快要發瘋了!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哀痛至極,蕭言楚無意識的笑出聲來。 

  那是冰冷而空洞,沒有意義的笑聲。 

  齊天衡覺得那笑聲好刺耳,她的脆弱讓他心驚,俊眼一眯。 

  “言楚……” 

  沒讓他把話問完,她霍地起身,用力一推,他措手不及,踉蹌著向後倒去。 

  反手撐住桌沿才沒有摔在地上,齊天街不解的望著她,發現她的身子比他搖晃得更厲害。 

  笑聲不停逸出口,蕭言楚覺得自己瘋了,才會動手推他,但她真的再也不想聽他叫她的名字。 

  她不要心碎! 

  她的父親不愛任何女人,卻還是將她們留在身邊,所以母親才會因為心碎而瘋狂! 

  “你愛任琅琅對不對?”蕭言楚咬著牙問道。如果他真有所愛,她就必須下定決心。 

  聞言,齊天衡深吸了口氣,定定的注視著她,眸子裏充滿複雜的光芒。 

  半晌後他才開口:“如果我說對,你打算怎麼做?” 

  蕭言楚冷然一笑。 

  “我們離婚吧。”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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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6 18:20:08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夜色如黑幕靜靜地落下,蕭言楚眼前也如罩著一片黑幕,唯有齊天衡是可辨識的影像。 

  桌上陳列著一式三份,從網路上下載的檔,他優雅的握筆在上頭簽字,動作瀟灑而流暢。 

  這真是個可笑的年代,所有的檔都在網路上供人下載,連“兩願離婚書”都成了政府便民服務的一部分。 

  薄薄的紙張摩擦著桌面,被推到她面前。 

  “我簽好了。”  

  聞聲,蕭言楚拿起仿佛比鐵鏟還沉重的筆,正要簽名,手卻被握住。她眸子一揚,迎向一對深沉的眼。 

  那雙眼睛深邃如無底洞,是她的情愛粉碎之所…… 

  “你知道簽了字,代表什麼意義嗎?” 

  齊天衡玩世不恭的聲音聽來不帶感情。 

  她心中滿是苦澀的滋味。真可悲,即使在這種時候,她還是好愛他的聲音。  

  “我知道。”強忍著撕心的痛苦,蕭言楚冷聲道。 

  這是她要的結局。 

  齊天衡搖了搖手指,眨巴著眼。 

  “簽了,你就得離開齊家,你知道你會失去什麼嗎?”他惡意十足的說道,毫不留情。 

  他的攻擊正中紅心,蕭言楚僵硬地轉頭,不安的看著四周。 

  她會失去小霓,像她童年替身的小女孩;她會失去齊母,深愛著她的母親;她會失去齊父,在她生命中缺席的父親。 

  她會失去一個家。 

  齊天衡微微笑著。從她的表情,他讀出了許多的情緒,他早已比她自己更瞭解她。 

  人一生中會用到的腦力不到百分之一,而他用了百分之九十九來瞭解她,他不可能不懂她。 

  “你將失去的是你最渴望的東西,對不對啊?” 

  他玩笑的語氣讓蕭言楚心頭火起。 

  “我不渴望任何東西,包括你!”這是無意義的逞強,但她不這麼做,馬上就會被擊潰。 

  齊天衡仍舊從容的微笑著,只是手上用力了幾分。 

  “你不渴望我?” 

  “不,我一點都不想要你。” 

  “真的?” 

  “千真萬確。” 

  “好,只要你簽了字,你就贏了。” 

  像兩隻鬥魚對峙,一個“贏”字擾動了蕭言楚的心湖,她眸光閃動,卻看不懂眼前男人的表情。 

  一張不笑不怒的臉,像個英俊卻沒有生命的瓷人偶,沒有半點情緒。 

  “你說什麼?”蕭言楚質問著。 

  她肯定的疑問句,需要的答案只是複誦而已。齊天衡再次為了自己理解她的程度而在心中喝采。 

  “我說,只要你敢簽字,你就贏了我,得到你最想要的勝利,徹底的打敗我。”  

  蕭言楚愣住了。 

  她沒有任何得勝前的快感,在這場長久的戰爭中,她一點都沒有將要凱旋的狂喜。 

  這時,一陣談笑聲從屋外傳來,接著大門被人打開。 

  兩位長輩牽著一個小女孩進門,嗅到空氣中不自然的氣味。 

  不是火藥味,但卻是比那更不祥、更不吉利的氣味。 

  “天衡,楚楚,發生什麼事了?咦,這是什麼?” 

  齊母率先開口,動作也快,手往兩人之間的桌面上一探。 

  但在她碰到那份文件前,蕭言楚已先一把搶過,一閃身便將自己關進房間裏。  

  留在客廳裏的四人,除了齊天衡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其餘的人都面面相覷,不知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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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蜷坐在床腳,頭昏腦脹的蕭言楚小手上絞著三張紙。 

  她並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不想讓齊母看到這份離婚協議書,但在思考之前,她已經動作了,快得連她自己也無法想像。 

  該死,這一切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她心裏一片淩亂,無法思考,愈是逼自己想,就愈是無法好好思考,大腦像當機了一樣無法運作。 

  如果可以現下死去,她就不需要離開這個地方了! 

  如果齊天衡不愛任琅琅,那該有多好? 

  如果…… 

  這些念頭不經思索,直接冒出來,蕭言楚不斷幻想著,卻更陷入一種深沉的悲哀。 

  胸口像有道被手術刀劃開的傷口,噴濺著大量鮮血。心痛可以致命的話,她會放任自己病危。 

  她不要這種輸贏,她不要、不要! 

  “嫂嫂,言楚嫂嫂?” 

  聲音由遠而近,蕭言楚猛地一抬頭,範青霓正蹲在她面前。 

  她一驚,往門上一望,落鎖的門仍文風未動。 

  “嫂嫂你放心,門還鎖著,我是從我房間的氣窗鑽過來的。以前這裏是印哥的房間,我練習了很久,打算等他回來,就要偷摸進他的房間裏。”範青霓笑嘻嘻的解釋著,之後她小臉一轉,換上了有些凝重的表情,“天衡哥被乾爸、乾媽刮得很慘,正在外面挨?呢!” 

  乾爸和乾媽要她遠離風暴現場,但剛才嫂嫂的臉色好蒼白,她很擔心,所以決定偷偷溜進來通風報信。 

  光是聽到齊天衡的名字,就足以讓蕭言楚心痛難當,方才的鎮定都是裝出來的,現在,她的眼淚再也制止不了,一顆顆不停的往下掉。 

  “什麼是九二五銀?到底什麼是九二五銀啊?誰來告訴我——”她無助地喊著。 

  或許只要知道什麼是九二五銀的愛情,她就有機會讓他改變……也許可以努力讓他愛上她…… 

  聞言,範青霓忽然睜大眼。 

  “九二五?就是不純啊。”談起了和她的印哥相關的話題,她十分興奮。 

  蕭曾楚緩緩抬起頭。小霓知道? 

  “不純?什麼意思?” 

  發現嫂嫂停止落淚,範青霓呵呵笑著。 

  “銀是一種很柔軟的……嗯,金屬,不像鐵很硬,它是很軟、很軟的,不能像黃金做到九九九純金,它比黃金更軟,一定要加進別的金屬,好像是加千分之七十五的銅,這樣才能讓它變硬,所以雖然只有千分之九百二十五的銀,?也到達標準程度。”這是印哥最愛的素材,所以她查過百科全書,知道這些。 

  “為了堅固而不純?” 

  一道靈光閃過腦海,蕭言楚卻更加不解。 

  為了堅固而不純的愛情,會是什麼模樣? 

  為什麼愛情需要那麼堅固呢?他的愛情又有什麼地方不純? 

  範青霓點點頭。“而且銀會氧化……雖然我不知道什麼是氧化,但乾媽說就是變黑,純銀非常容易變黑,只有不純的銀,才能不那麼容易變黑,閃耀著光亮。”   

  蕭言楚無言。 

  齊天衡的愛情是不純的,為了堅固,為了光亮…… 

  見嫂嫂失魂落魄,范青霓有些緊張。她喜歡這個不愛說話,卻很疼愛她的嫂嫂,不希望她和天街哥吵架。 

  “嫂嫂,你別生天衡哥的氣好不好?”她用力的搖著蕭言楚的手求情,“天衡哥好不容易才肯搬回來,我不要他被趕出去,求求你原諒他,我幫他道歉!” 

  全天下能制住印哥的只有天衡哥,如果他又搬走,她就沒有幫手了。 

  齊天衡一直不肯搬回來? 

  蕭言楚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之前段子豪曾說過的一段話,和小霓現在的話不謀而合。 

  他搬出家門,是為了過著隨心所欲的生活。 

  齊天衡的確是一個討厭麻煩的男人,但他為什麼又忽然急著搬回家呢? 

  “小霓,天衡當初為什麼搬出家裏?”冷靜了許多,蕭言楚卻更加迷惑,只好又問。 

  範青霓托著下巴回想著。 

  “那時我剛來乾媽家,天衡哥覺得家裏很吵,他沒辦法好好寫東西,乾爸和乾媽又很愛管東管西,他就說他要搬出去,死都不搬回家。” 

  “可是,之前他突然想要搬回家,還一副計畫許久,就等兩個弟弟一離家,他就要立刻搬回來似的。” 

  “真的嗎?天衡哥哥出去像丟掉,怎麼可能想搬回來?他巴不得自由自在,沒人管他,乾媽念了四年,只是教他帶嫂嫂回家吃個飯,他都不肯耶!”範青霓訝異地道。 

  蕭言楚一聽,覺得頭腦仿佛打結了,但有個莫名的念頭卻冒出來。 

  “不是為了他自己,那他為什麼搬回家……家……” 

  他一點也不在乎的東西,卻是她極度渴求的…… 

  蕭言楚無法不這麼聯想,接著她突地站起身,很快的打開房門,迎上一張心機深重,總是帶著算計神情的男人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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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凝視著蕭言楚,齊天衡對父母的責?充耳不聞。 

  “怎麼,決定簽字了沒有?” 

  蕭言楚目不斜視,直直走向他。 

  “我要不要簽字是我的選擇,但在我選擇前,我有問題要問你。你是為了我才搬回來的,對不對?”她顫著聲問,太過極端的可能性,讓她的心無法平靜無波。 

  他是個只為自己著想的人,說是自私也不為過,人人為他,他只為他,他絕對不可能會為了她這麼做的…… 

  蕭言楚這麼想著,卻非真心希望是這個結果。 

  齊天街聽完問句,層一挑,看見範青霓跟著從房裏走出來,於是心中了然。 

  “不,我是為了我自己搬回來的。”他簡明有力的否認。 

  失望的浪潮猛地襲來,蕭言楚眼前一片黑。 

  這時,他的聲音又響起。  

  “我想看你進入一個完整的家庭,我想要你得到你想要的東西,你的笑能讓我開心,這些都是我的願望。我很自私,總是為了自己,又有什麼不對?” 

  齊天衡的補充說明,讓蕭言楚捂著嘴無法言語。  

  一旁的齊家兩老早已靜默,範青霓更是屏息以待,屋裏什麼聲音都沒有。 

  許久,蕭言楚才喃喃地道:“天啊,不可能……” 

  齊天街聽見她那不可置信的驚呼,溫柔的一笑,輕輕捧住那張已滿是淚水的小臉。 

  “楚楚,這絕對是可能的,至少你已經站在我家裏,應該要相信這一點吧。” 

  蕭言楚怔忡了。 

  為了她,他真是為了她,她該怎麼面對這件事?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她的聲音顫抖著。 

  他輕舐她的眼角,不想讓她的淚繼續掉,卻反而讓她哭得更厲害。 

  “唉,又哭了,帶你回來就是想讓你開心,不要哭嘛!” 

  正感動的她聞言,有些哭笑不得。明明是溫柔的撫慰,他就有本事說得像埋怨。  

  可是,她現在無暇罵他。   

  “你如果愛一個人,你會放棄她嗎?會在她背後默默祝福她,會因為她的不能愛而不愛她嗎?”蕭言楚忐忑的問。 

  齊天衡微微一笑。 

  愛情無法靠努力就有成果,它是場賭局,有人賭得大,有人賭得小,而他,願意賭上他的全部。 

  “怎麼可能放棄?我從不放棄任何事的,我會等待獵物自投羅網,會慢慢改變對方,讓對方漸漸習慣我的存在,進而依戀我所給予的獎勵,最後像中毒一樣,無法離開我,死心塌地的讓我捧在手心,圈在身邊,直至老死將我們分開為止。” 

  齊天衡微笑著說明,內容很恐怖,可是,蕭言楚的眼淚又掉了下來。 

  他是從何時開始的?獨自一個人等著那份愛,沒有人可以傾訴,他不寂寞嗎? 

  她好心疼他的寂寞,任琅琅說過,他很寂寞的,這是一場持久戰,無法傳遞情感是最大的悲哀。 

  “為什麼……你要做到這個程度呢?你不需要這麼辛苦的愛情的……”蕭言楚啞聲問道。 

  齊天街聞言,表情變得無比認真。 

  “我或許不需要這麼辛苦的愛情。”他頓了頓,十三年前樹下那個少女的睡容,和眼前熱淚滿面的臉重疊,他心疼的抹著她的眼淚。“但是啊,我愛上了個不會愛,甚至連愛是什麼都不懂的人,所以囉,我只好義無反顧的為了她赴湯蹈火。” 

  他心愛的人卻不會愛,不懂得愛,人格扭曲不說,連自己想要什麼都不見得能明白,所以他只好先教會她愛。 

  即使不知道需要多久的時間,但他有把握她最後一定會愛上他的,決定一直努力到她愛上他為止。 

  蕭言楚已泣不成聲。 

  “嗚……你又不是王子……憑什麼說得像是要去屠龍一樣……嗚……” 

  因為她的殘缺,因為她的懦弱,齊天衡無法單純的說愛,只有愛也不足夠,他用各種奇異的舉動來支撐她的心。 

  一想清楚,他愛情的模樣便清澈了。 

  經歷過那麼多風風雨雨,她居然沒有發現他是為了什麼守在她的身邊,盡他所有的可能保護她。 

  人生在世,要的不過是一份愛,一個歸處,有個人相伴而已,但他給了她更多、更多。 

  正當蕭言楚感動莫名,心底溫暖如泉湧,覺得不堪的過去已然遠去時,齊天衡忽然將她攔腰一抱。 

  她抬頭一看,他那痞子的笑容讓她好想除之而後快。 

  可惡,她討厭他那得意洋洋的臉,她好討厭,一輩子都會討厭的…… 

  “不准你這樣笑,不准,不准!”她抬手直捶著他的胸口。 

  齊天街抓住她的小手,不斷親吻著。 

  “我不是王子,我沒那麼好命,遇上你,我只能當灰頭苦臉的苦命騎士。”他笑著說道。 

  他的愛情註定是條艱辛的路,但他並不打算回避。 

  因為他相信所做的一切必然有回報,他不打沒有勝算的仗。 

  蕭霄楚的淚再度被吻盡。 

  她和他吻過無數次,什麼丟臉的事也都做遞了,但他現在光是吻著她的眼角就令她全身酥軟,腦子裏像團漿糊。 

  她害臊的將臉撇到一邊去。 

  “爸媽在看……小霓也在……” 

  齊天衡哪管那麼多,反正他娘怒瞪他的同時,已經把小霓的眼睛捂上了。 

  打鐵要趁熱,還有事情要解決呢! 

  “你現在知道我愛誰了,還要不要簽字?這是你唯一贏我的機會,我保證你絕對不會有下一次機會喔!” 

  他要她心甘情願的輸給他,把她所有的一切,連同靈魂全都輸給他。 

  蕭言楚一聽,為之氣結。 

  不知道他的心意之前,她還能賭氣簽字,既然知道了,她又怎麼能夠為了想贏簽字呢?他已經大獲全勝了,代價是她的心。 

  “你……”她咬牙切齒,說不出話來。 

  他揚起了勝利的驕傲表情。  

  “楚楚,輸給我吧,把你的過去、現在和未來都輸給我吧,這一局棋我盤算了十三年,好不容易……” 

  齊天衡感性的低語突然中斷在一記重拳之下,他抱著肚子蹲在地上,冷汗在一瞬間狂飆,張大嘴卻叫不出來。 

  蕭言楚氣得有如火山瞬間噴發。  

  誰教他要左一句輸,右一句輸! 

  “那裏是你的肝。”她冷聲道。 

  她是對他的愛很感動,但是,她討厭被人算計,她更討厭輸,既然非輸不可,那多向他要一點補償也不為過。 

  “楚楚……你……好痛……” 

  “還有,齊天衡,我再警告你一句,你簽過字的檔,我會好好保留,勸你不要太囂張。” 

  “你聽我說,楚楚……”他趕緊呼喊著。 

  她怒哼一聲,轉身挽起兩位長輩的手,順便拖著小女孩。 

  “爸,媽,小霓,我們去吃晚飯吧,鬧了一晚,我好餓。” 

  除了跪在地上裝可憐的齊天衡,蕭言楚的威嚴讓所有人莫敢不從,馬上跟著大步往屋外走去。 

  之後,大門砰的一聲關上。 

  “還真的走光了……楚楚,你是叛逆期到了嗎?” 

  見所有人都棄他于不顧,齊天衡索性呈大字型倒在地板上,抱著頭對著天花板歎息。 

  舉起左手,指上的雲龍紋戒那銀色的光芒盤據了他的眼,他的心。 

  保存那幾張廢紙是沒用的,就算她真的簽下離婚協議書,他還是會繼續圍捕她,所以,她並不需要如此憤怒的。 

  “這下真的惹毛了她,唉,我有得等了!十年?二十年?不知道要等多久,她才肯對我說那三個字?”齊天衡無奈卻含著笑自言自語。 

  但他知道會有那麼一天的,克服了這麼多困難,她已經來到他的懷裏,他總有一天等得到! 





後記 光澤

  讀者大人,肥仔光在此對各位深深一鞠躬,非常開心和您在後記見面,希望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未來能無限的繼續肥仔光和您的緣分!(別擔心,這不是征友廣告!) 

  終於搞定了“感情順位”的最後一本,肥仔光在顫著廢手(肌鍵炎爆發啊……)寫後記時,突然想起當初為這個系列命名的緣由。 

  感情對象(先來後到、已婚未婚、成年未成年、單戀互戀種種)的順位問題,還有感情本身(愛情、親情、友情、未來、夢想等等)的順位問題,是當初這個系列的第一本書《別逼我愛你!》出現的原因,那時因為懶,就直接把“感情順位元”拿來當成系列名了。(笑) 

  雖然之後由《只為我愛你!》先和讀者大人見面,但是,說到肥仔光內心的認定,《別逼我愛你!》始終是最原始的發想,而且遠比“海賊王”系列的書先完成。 

  因為最早開始,卻遲遲不能結尾,所以能完成這個系列,對肥仔光有重大的意義,就算廢手再痛,也要咬牙拚命把它寫完! 

  不過,肥仔光後來咬牙的原因,卻是因為齊天衡實在太欠揍了!喔喔,超想蓋他布袋啊! 

  雖然非得是他這種慢火燉肉的個性,才能和生性內斂的蕭言楚有結果,但一想到他的種種行徑,我還是滿恨他的。 

  一度想害他受重傷,讓楚楚在他身上動手術泄忿,但是,因為這個毫無道德觀念的男人居然沒有在國中時就放任欲望撲倒小楚楚,所以我決定放他一馬,只送他一拳。(請參見第十章末。喔呵呵呵,有所為有所不為,肥仔光果然是善良的!) 

  至於他向豪子討的人情,如果讀者大人有興趣,可以參考齊天印和範青霓的《不怕我愛你!》,我肯定豪子和琅琅必定痛不欲生! 

  不過,即使有許多無厘頭的笑點,這也是肥仔光哭得最凶的一個故事,尤其是聽著飛兒樂團的“刺鳥”,特別是最後三句,就足以讓肥仔光邊敲鍵盤邊噴淚。  

  或許因為這樣,所以肥仔光刪減了很多撕心裂肺的場景。相信讀者大人能心領神會,小肥仔就不多加說明啦! 

  最後,還是要用力謝謝編編大人們的辛苦,讓書寶寶可以順利問世。 

  也謝謝西薇亞大神被肥仔光拷問感想,吐出所有對這對男女的看法,後來差點精神分裂,再也不肯打電話給肥仔光。(好愛你啊,西薇亞寶貝,你可是我唯一的回饋啊!飛吻+壓倒) 

  當然,更謝謝讀者大人的愛護,肥仔光希望能在下一個系列,由眾多不能用常理推斷的人們所組成的“災難國”裏和您再會! 

  (肥仔光開心的擺尾而去。) 


  =====心棲亭製作=====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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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6 18:21:01 |只看該作者
【書名】囉唆美人魚
【作者】光澤



楔子

  鳳凰花開,驪歌高唱,初夏的風像暖巾拂過臉龐,心裏一團亂的薄荷望著樓下中庭的人影,深吸一口氣。

  閉上眼,高中三年的每一幕,如電影快速播放,強勁地沖刷著她的心,最近幾個月懸在心上的問句再度閃過腦海。

  無法畫下句點,到底是否會失去往前走的能力?

  尤其是像她這樣正值花樣年華、人生才開始起跑的少女,是否對於畫句點應該更勇敢一點?

  勇於追求向來是少女的特權,但她不能忍受失敗,所以一天拖過一天,花了三年都還無法將心意化為言語。

  隨著畢業典禮的到來,她的愛情也走到了命運的三叉路口。

  前進,回頭?告白,風化?無論如何,今天一定得下個結論,好好的畫下句點。

  就算不是驚嘆號也無妨。

  沒有勇氣告白已經很丟臉,如果連畫句點的膽子都沒有,不是難看到了外星球,丟盡地球人的臉嗎?

  誰教他有那樣的傳說!

  粗神經但總是慵懶放電的吳彥宇,溫和而且溫柔的吳彥宇,老愛微笑著帶過太複雜問題的吳彥宇,能勾動所有人的情緒,特別是少女多愁善感的戀心,攻守範圍從同學、學姊、學妹,到老師、教官、福利社阿姨的吳彥宇!

  在那些吳彥宇的附近,一定有她假裝不在意的存在。

  她假裝不在意,卻非真能不在意,她的目光追著他轉,但好笑的是她只要一想凝視,就由體內竄出一種害怕到發抖的感覺,令她初次湧起的愛戀,如沒稀釋過的醋酸——

  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當。

  正當薄荷沉浸在自己的思緒時,一陣令人恐慌的聲音響起了。

  這是在高中生涯裏最後的鐘聲了!

  薄荷急急忙忙壓下所有酸澀的回憶,手足無措,但只三秒,她又望向中庭,那個漂亮的少男已經在對著同學和學妹們揮手了。

  不可以就這樣什麼都沒做的終結這份初戀,太令人不甘心了。薄荷只這麼一轉念,行動快於思考,拔腿就跑。

  懊悔的、悶太久臨界爆點的情緒全都沸騰,她的內心咆哮不休,不可能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的死心!

  畫句點的方法千百種,利用吳彥宇的傳說來完成告別儀式並不困難,至少在她的腦海裏已經演練過了無數次,次次成功!

  緊張過了頭,反倒有種最後拚一口氣就結束的感覺,薄荷穿越成排的桌椅,有點斑駁的門,太陡的樓梯,沖出穿堂,這些景象在視線裏快速流逝之後,最後停留在站在校門口,正揮手道別的微笑少年前。

  突地——

  「等一下!」

  又低又粗又響,活像中年老頭子的吼罵聲,以為是教官來罵人的少男少女全都停下腳步,循聲望去,沐在眾人視線之下的薄荷正上氣不接下氣。

  感受到所有人都因為她的聲音,又產生了什麼類型的誤會,薄荷早就懶得去計較。

  這副粗獷豪邁的老公公聲,讓她是個開口死的少女,一出聲就註定得不到愛戀的眼光。

  她的聲音不只能用來假裝爸爸向學校請假,還可以拿來威脅、恐嚇、逼供,效果更是一極棒,但是用來告白,哈,還是別自取其辱,鐵定被當成笑話來宣傳。

  心思千回百轉的薄荷正對面,迎視著少女一臉果決,視死如歸的表情,吳彥宇明白這句等一下肯定是沖著他來的。

  「有什麼事嗎?」他輕聲問著,家教要他絕不可以對女生粗魯。

  吳彥宇的聲音像是要來當實驗對照組一般,和薄荷的聲音徹底相反,是極美妙的男中音,加上飽含溫柔的問話,令薄荷原本在眾目睽睽下想打退堂鼓的心,瞬間又篤定了幾分。

  他的溫柔即使不曾給她,但總讓她心頭刮起一陣颶風,這一回是直指向她,怎能不將她的理智給吹得連影子也不剩。

  「吳彥宇,我要許願!」薄荷用著能讓每個女孩子都難堪的老頭子聲,堅定的說道。

  吳彥宇好似有些為難,好看的臉又浮起羞赧的紅痕,困擾地笑著,周遭看熱鬧的人們則是大笑起哄。

  薄荷並沒有遲疑,她一步步走向吳彥宇,在心裏盤算著角度,並要自己不管會是什麼感覺,都只能輕輕一點,絕不能留戀。

  她在他的面前站定。

  如果這個又幹又粗,幾乎等於怪老頭的聲音,害她不敢向吳彥宇告白,就算告白也非失敗不可,那她要用吳彥宇的傳說來終結它!

  「我希望能夠永遠擺脫這個歐吉桑聲音。」未來能再坦率,更勇敢一點,不再逃避!

  聲能震地,語畢,薄荷動作飛快,踮起腳尖,羽毛刷過般的在吳彥宇唇上落下一個吻,之後轉身就跑。

  跑在柏油路上,從腳底反沖到頭頂的震動,令薄荷的視線快速跳動著,但內心卻未曾動搖,有生以來第一次做出如此大膽的行徑,可她沒有一分一毫的後悔。

  她是個女生,她也希望像個女生,她再也不要因為這粗獷的聲音,被當成老頭子或男生的哥兒們!

  她要的不多,只期待有一天能夠像個普通女生,用著嬌軟的語氣,惹人憐惜地求愛。

  薄荷心裏這麼想,並且結束了她高中三年的單戀,快跑逃離案發現場的同時,她有一點點想哭,卻反而笑了。

  而被她拋在身後的男男女女,卻還無法從震驚中回神。

  但看著薄荷清爽的背影消失,吳彥宇總有些迷離的大眼睛卻慢慢聚焦,他輕撫著一整天被女生們不知節制的撞吻,以至於有點紅腫的嘴唇,思考著最後那個若有似無的吻,無比溫柔的吻,是否是事實。

  一個吻可以交換一個幸福?!

  只要吻了吳彥宇,保管考試高分過關,告白成功超恩愛,吵架決裂的好友也能複合,零用錢自動三級跳?!

  是女孩子就不可以膽怯,就是要勇敢追求幸福,不要放過能心想事成的吻喲!

  拜這則不知從何時開始,又從何時開始變調的校園傳說之賜,他高中三年過著一天到晚被女生追著索吻的生活,但是方才吻他的女生是學年傳奇人物,功課好、人緣佳的薄荷——

  她要拋棄那副超級重低音呢……

  為什麼?他不覺得那難聽,或是會導致她不幸啊!

  在高中畢業,終於可以結束被人求吻生活的這天,面對這最後一吻,吳彥宇陷入迷惑。

  而這份特殊的迷惑,同時間在他像罩了層霧般的心裏紮了根。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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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6 18:21:1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十年後

  來電震動在桌面發出詭異的聲音,活像是敲木魚,在手機繼續敲到被人發現前,薄荷不著痕跡的拿起它,移動到樓梯間,才一按下接通鍵,好友那令人嫉妒的好音質,加上無比促狹的調侃語氣響徹耳畔。

  「薄荷、薄荷!我的親親情夫,妳的寶貝情婦來召喚妳囉!妳人在不在電話那一頭呀?」

  可以想見薛沛艾的缺德笑容,薄荷的額頭浮起青筋,晶亮的唇彩非常不甜美地抽搐。

  打從高中認識開始,好友一聽見她的老公公聲便把她當男生,左一句情夫、右一句情夫的挖苦著,十幾年不改。

  可現在,潤柔帶點磁性的聲音卻逸出了她的唇瓣。

  「這個號碼應客戶要求,已停止使用,特別是接到薛沛艾的來電,便會自動生效。」薄荷驕傲冷淡的說著,同時開心的微笑。

  噢,無論聽見自己「這個」嗓音多少次,她還是會深深陶醉。

  但在她感動之情大作時,嬌甜的笑聲又在耳邊爆炸。

  「噢,真不愧是我最心愛的薄荷,既然是華麗美聲版也可以,再來、再來,我還要聽英文停止使用的系統說明!」

  薛沛艾還是笑得肆無忌憚,但薄荷現在是上班時間,沒空和這個已辭職籌備婚禮的幸福小女人胡鬧下去了。

  「還英文版咧,妳可以再要求多一點啊!」薄荷說得完全不像是真心答應,反像威脅妳夠帶種就再試試看,後果自負。

  美妙的聲音轉得冷冽,話筒傳來不滿的嬌呼。

  「人家才沒有無理要求呢!沛艾只是想聽薄荷的職業美聲耶!」薛沛艾撒嬌似約哩怨。

  薄荷哼了聲,用沒拿手機那只手,努力把全身的雞皮疙瘩壓下去。

  認識了十幾年,她如果再吃這一套,就是學不乖的笨羊,活該被薛沛艾這只母狼生吞活剝。

  薛沛艾外表嬌小,楚楚可憐,聲音也甜美,活像個需要被人呵疼保護的小女人。

  不過真相是,那些買她的帳,然後任她使喚的笨蛋,才是真正的可憐蛋!

  「想聽我的職業美聲?這簡單!本公司可為顧客量身訂作專業課程,無論各種話術、應答技巧……」

  薄荷的廣告還沒到一段落,已經聽到了打呵欠聲。

  「妳不要再唱搖籃曲了,我快睡著了。」

  薛沛艾無辜的聲音從手機再度傳來。

  薄荷又不笨,才不信咧!

  「有話就快講,說,幹嘛打電話來打擾我辦公?」即便裝狠,她的聲音仍柔軟如同頂級小羊毛。

  薛沛艾發出清脆的笑聲。「哎喲,妳不要再裝傻了,我之前就告訴過妳今天要辦高中同學會,妳應該會捧我這個主辦人的場吧?!」

  瞧,薛沛艾說得多令人同情啊!

  薄荷冷笑幾聲。「妳想利用高中同學會宣佈婚禮,順便丟紅色炸彈,妳以為我不知道妳的居心?」

  「哎喲,怎麼這麼說呢!」薛沛艾還是說得十分委屈。

  「不然咧,這不是原因嗎?」薄荷只相信她所認識的那個薛沛艾,算盤打得可精了。

  「才不是呢!」

  理直氣壯的才不是三個字成功的讓薄荷這回真的連表情都像冷鋒來襲。

  有本事就掰出個能令人信服的答案!

  「噢,那可以請教您這位待嫁准新娘為什麼要辦同學會嗎?」薄荷挑釁地問。

  「吳彥宇。」薛沛艾沒有遲疑,好比正在等待她這麼問,迅速丟出如炸彈一般的答案。

  薄荷一聽到這三個字,心跳瞬間亂了節奏。

  接著手機從她鬆開的手滑落,在驚險的一刻,她反射動作翻手接住,像是特技。

  站直身,她瞪大了眼,粗喘著氣,對著手機大吼:「什麼?妳剛才說了什麼?」

  手機傳來頑皮的笑聲,薛沛艾硬是又笑了一陣才慢吞吞的開口,「我剛才沒說什麼啊!」

  薄荷的手突然好癢。

  要不是砍死沛艾會讓同為好友的准新郎王政明痛苦,她一定馬上沖出去宰了這個損友。

  「沒有就沒有。」忽略了自己方才的心動,薄荷逞強地道。

  但隨即,手機的另一頭傳來了紙張被翻動的聲音。

  「哎喲喲,妳的彆扭會害妳得不到原本能得到的體貼喲!算了,老朋友一場,不吊妳胃口了,妳要不要猜猜看我收到了誰的傳真回函啊?」

  似乎又重回到高中時代,不安之情湧現,薄荷把玩著指頭。

  「我不去!」她心口不一,但硬著一口氣答道。

  手機彼端靜了三秒,接著——

  「妳還有『我不去』啊!妳要氣死我啊!這個同學會妳真以為我是為了向以前的同學丟炸彈而辦的啊?別人不知道我的苦心就算了,妳不知道?!我結婚只是辦同學會的藉口,真正目的是為了讓妳能見到吳彥宇啊!」

  雖然從畢業後就斷了聯絡,但這群人當年和她、親親老公,還有薄荷也是同班同學,辦個同學會宣佈喜訊聯絡感情,背後還有更大的原因是讓薄荷搭順風車,去了斷難忘的初戀。

  可沒想到真正的當事人居然不領情,薛沛艾火氣頓起,便如連珠炮一樣的吼著手機。

  在手機這一端,薄荷不得不將手機拿遠幾公分,待好友叨念完,再恭敬的湊了上去。

  而沒拿手機的左手無意識地按著抽痛了下的胸口。

  十年了,她居然還對他有反應,即便只是他的名字都能讓她心慌,可是,時間、空間都變了,她已不是當年開口死的少女,而他想當然耳也不可能還是弧家寡人一個。

  當年的美少年現在肯定英俊迷人,加上個性溫柔,腦子也不錯,那麼好的男人,會沒被扣押管束在某個女人的名義之下,那才叫見鬼!

  「現在才去見他又有什麼意義呢?」

  希望保有美麗的初戀,不去想他屬於另一個女人,薄荷鴕鳥心態的想,但她不能怪薛沛艾囉唆,因為她知道這個女人是為了她好。

  在聽到了難忘的名字後,所有酸澀的青春回憶也一併回到腦海,她還記得那個時候她是怎麼一開口說話就被當男生看,最後連告白都不敢的畢業了。

  之後,她去矯正發聲,在二十歲時,像牙牙學語的小孩重新學說話後,使用丹田而非喉音,才如願得到了現在這個美妙的聲音。

  那個有幸福魔力的吻,的確實現了她的心願,但她沒勇氣去面對當年的人事物,昨死今生,她已非那個表面風光開朗,內心充滿妒意的不滿少女了。

  「我會去追求幸福啦……」薄荷接著又硬擠出幾個字,試圖讓好友不要那麼悲憤。

  可是薄荷的努力回應,只換來一聲冷哼。

  「妳會去追求幸福?畢業十年,妳已經二十七歲了,這中間我至少幫妳介紹超過二十個男生,其中環肥燕瘦,妳大小姐沒一個中意,我覺得根本原因就是他們全不能代替吳彥宇,所以引不起妳的興趣!」

  准新娘單刀直入,透過電話傳來抓頭髮的聲音。

  「我真不懂,一個半生不熟的初戀,埋在內心當玫瑰色回憶,老來回想就可以了,但妳這麼念念不忘,死死抱著是想怎樣?又不是酒,不可能會愈陳愈香的!好吧,我可以體會有些人一輩子隻會愛上一個人,妳如果非吳彥宇不可,那我特地為妳辦同學會,妳就該正面面對妳內心最深的渴望,主動出擊,製造機會嘛!」

  左一句追求幸福,右一句初戀,前一句回憶,後一句最深的渴望。

  薄荷幾乎無力招架比肚裏蛔蟲還瞭解自己的薛沛艾,但她也無力招架那些曾聽過自己粗啞嗓音的老同學。

  「我知道妳是為我著想,但是,」薄荷頓了頓,如沛艾所說的,她也不懂,為什麼她心中始終會拿一個少年的形象,來和所有交往的男人相比,「沛艾,我真的不想參加,我說過很多次了。」

  同學會就是糗事懷舊會,難保大家不會比較她的聲音,也難保大家不會對那「親了就跑」事件津津樂道。

  當年她是以再也不會見到吳彥宇為前提,才敢膽大包天,反正再也見不到他,管他覺得噁心還是奇怪,她都可以不管。

  只是,她沒料到他的身影會在心頭從未褪色。

  依舊是帶有磁性的優美聲音卻帶著隱隱的低落,手機另一端傳來了一陣歎息。

  「就來露個臉嘛!搞不好吳彥宇已經變成一個令人生憎,油頭滑臉的社會人士,也或許他已經娶妻生子,還沒三十歲就養出一個啤酒肚……」

  薛沛艾的勸說被薄荷打斷。

  除了單戀,她沒有談過戀愛,但是愛是一種很神聖的東西,她不要拿來秤量。

  「我才不要因為對一個人幻滅,然後移情別戀似地換個人愛,那麼輕易就幻滅的不是真愛。」

  電話那頭停頓了下。

  好像對薄荷的高調發言是既同意,但又不能放著不管。

  「好吧,」薛沛艾語帶保留,「如果妳真的不想參加,還沒有準備好,我不強迫,不過,今晚七點在香德廚,九點續攤在Z8酒吧,妳如果臨時改變心意,打個電話給我,我教政明去接妳。」

  薄荷笑著點頭。

  沛艾一直是最懂她的,也是最最為她著想的,她明白沛艾在幫她預留一條退路,不把話說死。

  「好,」她笑著拖了長音,「如果我改變心意,一定會打電話給妳的啦!」

  一樣保留了搞不好會去的回答,這是她唯一能回報沛艾心意的方式。

  「嗯,希望晚上能見到妳,拜。」

  「嗯嗯,拜拜。」

  合上了手機,薄荷心頭吹起一陣不明所以的微風,擾動了她久未有感動的心,令她還有些不想回到現實。

  對自己坦誠一點吧,那段青色的、冷調性的青春回憶,雖然酸澀,但也是她人生最多彩多姿的一段時光……

  突地——

  「薄荷,老總找妳!」一個穿著俐落套裝的女人慌張的跑了出來,帶著詭色笑容。

  薄荷打起精神,回到現實世界。

  「權姊,妳知道總經理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被稱為權姊的前輩手肘頂了下薄荷,親昵地附在她的耳邊。

  「老總有個工作要派給妳,終於可以獨當一面,外派去客戶公司囉!」

  聞言,薄荷揚起燦爛的笑容。

  老天啊,真是太好了!她在電話行銷這個領域努力了這麼久,終於可以獨立作業了!

  「真的嗎?權姊!」

  權姊肯定的點了下頭。

  「妳很努力,早晚該出頭,這可是妳成為專業講師的第一步喲!」

  得到工作上的肯定,薄荷開心的腳步如飛,將煩心的事情丟到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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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悅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復,脫了套裝,換上絨毛家居服,穿上毛毛襪,在兩人座沙發上或坐或滾,薄荷咧著嘴傻笑。

  美妙的聲音果然占盡便宜!

  今天下午,總經理告訴她,之前和權姊一起負責的網拍公司電話行銷人員教育訓練案,將由她去執行,下個星期開始她必須到客戶公司上班,全權負責這個案子,而權姊則是退到支援和協助的位置。

  噢,進公司兩年,她總算小媳婦熬出頭了!

  「呵呵呵呵……」

  薄荷得意的笑著,抱緊了泰迪熊阿莫。

  因為聲音,求學時代她得到很多不公平的待遇,但是她的新聲音,現在為她帶來了事業。

  先前的工作待遇雖好,但不是她要的,所以她在做了三年後還是毅然辭職,選擇了這家以培訓電話行銷人員為主要業務的顧問公司後,她開始得到了成就感和樂趣。

  現代女人沒有愛情不會死的!

  她擁有可以得到成就感,讓自己吃飽穿暖,盡情享受人生的事業啊!

  快樂的念頭轉呀轉,她的大眼也轉呀轉,最後定在咕咕鍾上。

  「十點了……第二攤應該正熱鬧吧!」一這麼想,薄荷抓起阿莫的手,用力拍了下自己的臉,「哎呀,我真糟糕,又在胡思亂想了,阿莫!」

  她抓著阿莫手舞足蹈,幫有著圓眼珠和明亮棕毛的泰迪熊配上聲音。

  「是呀、是呀,薄荷,妳太不求上進了,這把年紀,不可以再像少女一心只想著談戀愛喲!」

  用著阿莫專屬扁音質的霸道娃娃音,薄荷一面教訓著自己,一面聆訓,表情可憐了起來。

  「可是,人家沒談過戀愛嘛,好想好想談談看戀愛喲,想嘗試看看別人口中的美妙感覺。」

  瞬間,阿莫用著小毛拳飛擊薄荷的右臉,打斷她的自憐自艾。

  「薄荷,妳真是沒出息,不談戀愛也不會少一塊肉,妳應該專心在妳的事業上……」

  突地——

  叮咚叮咚叮咚!

  連串霹靂響的門鈴聲,驚醒了一人分飾兩角的薄荷。

  「阿莫,是誰這麼晚還來按門鈴呢?」薄荷疑惑的問。

  阿莫也歪了頭。

  「不要管他,萬一是變態怎麼辦?」

  一想起上個窩的惡鄰居,薄荷打了個冷顫。

  那家子或許不知道家醜不外揚的道理,每次半夜吵架大聲也就算了,還吵到按鄰居門鈴,要人幫忙評理,於是她也就利用換工作的機會,順便搬了家,以終結夜夜不知何時會被嚇醒的生活。

  但是——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在薄荷回想起過去的事時,門鈐還是叮咚響個不停,響到後來已經急促到像是催命。

  薄荷皺眉看著大門,被吵得受不了,躡手躡腳走到門邊,瞄向貓眼,想看清楚門外是何方神聖。

  透過小小的孔,一個清秀的少女正對著她微笑。

  那張臉她亂熟一把,和她相伴了二十七個年頭,最近因為睡眠不夠,還有點黑眼圈,讓她每早看鏡子就咬牙切齒。

  「阿莫,是我耶!」薄荷低下頭,對著懷裏的阿莫驚呼。

  然後,她又揉揉眼,再向貓眼看了一次,想要確認,但是疑惑仍舊持續加深,不折不扣的她還在對自己笑。

  不,正確的說來,是高中時總綁著馬尾的她。

  那是一張照片。

  奇怪得很,但抵抗不了好奇心作祟,薄荷將門拉開了一個縫。

  她警戒試探地望了一眼,接著熊掉了,她整個人也傻了,不能呼吸,手足無措,呆呆地退了好幾步。

  英武卻漫不經心的眉眼依舊迷離,褪去了稚幼的表皮,讓原本就相當英俊的少年出落得勾魂攝魄,帥得讓人妒恨的臉,紅通通像上了腮紅,碩長的身體襯托他動作優雅而不做作笨拙,整個人散發出成熟男人的風采,和更加強烈、破表的男性魅力!

  是誰說他未老先衰,變成有啤酒肚的臭老頭?他英俊得教她這個女人也嫉妒啊!

  「吳彥宇!」英國女王出現在門口推銷報紙也不可能比現在驚訝,薄荷嚇得驚呼。

  被驚喚了聲的男人,掛著慵懶得像是下一秒就要伸懶腰的笑容,動作有些不協調,拿著照片的手揮了揮。

  沒能打招呼,也無法說明來意,吳彥宇只能誠實吐露此刻的不適。

  「我……想吐。」

  他想吐?他想吐!

  潛意識裏期待解釋的薄荷,腦子一轉過這口齒不清的三個字,臉色劇變,連忙撐住了那看起來搖搖欲墜的身子。

  給我凍耶!

  「等一下!不可以吐在玄關,我的寶貝鞋子和阿莫都在地上,等我收一下!」薄荷尖叫著。

  「來不及了……」

  說時遲,那時快,醉醺醺的男子話都還沒說完,誇張的嘔吐聲緊跟著響起。

  刺鼻的酸味加上酒臭迎面而來。

  薄荷什麼都還沒做就感覺到她胸口像被什麼東西噴射,接著,她的腳也滑過還帶有人體溫度的半固體流狀物。

  噁心感覺同步蔓延。

  該死!

  她暗暗咒?,連想都不願想那是什麼,只能哀莫大於心死的往她的愛鞋們一瞧。

  噢,活像是八寶粥打翻在七、八雙鞋上,連她方才掉在地上的泰迪熊阿莫也無能倖免!

  那只泰迪熊可是出自名家之手,青霓這個牌子的每只熊寶寶都獨一無二,不是有錢就買得到耶!

  「天啊!你這個混蛋!十年不見,你專程來我家吐的嗎?」

  少女浪漫情懷在一瞬間破滅,心疼收藏也心疼鞋子的薄荷努力撐住男人倒下的身體,忍不住大聲咆哮。

  而被罵的男人頭昏眼也花,抓著薄荷的手臂,埋怨接著脫口而出,「妳的聲音好怪……」

  薄荷才不管男人想說什麼,事實上,她現在光是聞到穢物味道,就快昏倒了。

  噢,天啊!她快被酸味熏到也想吐了!她最怕這個要命的味道了!

  「怪你個頭啦!」

  腦子裏這麼一轉,她反手將位在大門邊的浴室門打開,不理會男人的意願,用蠻力將他推了進去,打開蓮蓬頭,不管轉熱水了沒有,迅速沖掉自己和沾滿吳彥宇身上厚羊毛西裝上,應為晚餐的半消化物。

  冰水當頭一澆,男人機伶伶的打了個顫,張開惺忪的雙眼,原本似水溫潤的男中音有著喝醉後獨有的沙啞。

  「薄荷,」吳彥宇的手擋著水流,意亂情迷地呢喃著,「薄荷……」

  聽到這加了好幾公斤溫柔的熱情呼喚,薄荷的心跳加快了一拍,可是她還是狠心的沖著。

  「醉鬼,忍著點!」

  「薄荷、薄荷……」

  「別叫了,再叫我還是要把你沖乾淨!」

  「薄荷、薄荷、薄荷……」

  「就要你別再叫了嘛!」

  不管薄荷怎麼冷言冷語,被冷水直擊,凍得有點清醒的吳彥宇還是不停的喚著。

  不過,又過了幾分鐘,冷水轉熱後,被熱氣包圍的男人便又陷入醉昏頭的生理狀態,閉上眼,躺在地上動也不動。

  薄荷的大眼骨碌碌的轉著,過了好半晌,才轉回吳彥宇身上。

  福無雙至,好像老天在嘲笑她的工作總算有進展,特地派了個令她難忘的人來壞事,毀了她的週末。

  但是在醉鬼不等於初戀情人這樣的說帖下,薄荷的雙眼再也控制不住,放肆地凝視著眼前的醉美男。

  可惜這份感動沒能持續太久,再一聞到自己身上的怪味後,她的心火又驀地冒起。

  想起玄關的慘狀,全身也濕漉漉的薄荷忍不住絕望,純黑色的怨氣直逼聖母峰!

  得在冰冷的風中收拾他造成的厄運,用凍手的冰水把東西洗乾淨,把這個房間恢復原狀,肯定會是一場重勞動。

  噢,她心愛的鞋子變成垃圾!

  噢,她寶貝的阿莫變成泥巴怪獸!

  還有她的房間全都是酸溜溜發臭的味道,她今晚不要想睡了啦!

  「醉鬼,你給我乖乖待在這裏,要是亂動,我就把你碎屍萬段!」對著軟化成泥,蜷在浴室一角的男人,薄荷再也受不了的吼著。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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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6
發表於 2010-2-6 18:21:2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頭好痛!可是這裏好香喲,這是什麼味道?好香……

  不習慣的頭痛再度襲來,吳彥宇迷糊的聯想到宿醉兩個字。

  但一種異樣的不安讓他再也不能自顧自的戀睡不醒,硬睜開了重如墓碑的眼皮。

  清晨的日光在宿醉的影響下,顯得太過光耀,他不經意抬手去遮,吃力地張望,看清楚他人在何方。

  他對這房間一點印象都沒有。

  和他那單身漢的房間完全相反,繁複卻自有秩序的維多利亞風格,梳粧檯上還有新鮮的百合花,小巧而精緻的單人座沙發上有條絲巾……

  百分之百是個女性的房間。

  該死,他答應過大哥事不過三的,這是第四次,他居然又被人外帶回家了……昨夜他怎麼會忘記他不能喝酒呢……

  一想到自己的疏忽,以及沒有戒心所導致接下來的沒完沒了,吳彥宇無法不歎氣,正當他想掀開詭異潮濕的羊毛被起身面對現實之際,意料之外,幾件深色衣料給他一記迎面直擊!

  「給我穿好衣服再出來!」

  和衣服一起砸下的憤怒言語,不是女性典型的嗲嗲音,而是溫潤帶有磁性、舒服而又悅耳的聲音。

  吳彥宇不由得拂開了臉上的衣物,想看清楚這聲音的主人,只一眼,內心一陣強風呼嘯而過,吹散了盤據多年的霧!

  記憶中,她此時氣憤漲紅的臉龐總是露出不服輸的表情,耐心地完成班上事物,明明應該是吃力不討好的班代工作,她認真得讓人挑不出毛病,在男女同班的環境裏,女生喜歡她的體貼照顧,而男生也對於她不拖泥帶水的個性感覺輕鬆自在。

  她是一種帶著辛辣烈氣,卻同時清新怡人的香草。

  「薄荷!」

  哇!眼前臉色不善的女人,是三年正班的傳奇之一,也是雷公吼的主人,他居然在她家?!

  對了,她正是他昨晚在同學會上喝酒的原因……

  但他手上的衣服,以及她悅耳的聲音又是怎麼回事?

  而且她背後的黑色蕈狀雲,核爆過般的陰霾心情又是怎麼了?

  吳彥宇的視線來來回回,最後停駐在小女人漲紅的臉上。

  「薄荷,妳昨天睡了我嗎?我表現不好嗎?」吳彥宇綜合了證據,喃喃地問著。

  聞言,女人的臉色變得陰沈,胸口一股氣幾乎提不上來,也吞不下去。

  啥?他說啥?

  看他一醒來像只迷路小狗般張望的模樣,心生可愛之感的薄荷,原本強忍了一夜的怨氣好不容易平息了一點,現在又全暴起。

  誰要睡他啊!去他吳彥宇的??××大混球!

  全天下哪個男人會這麼習慣成自然地在女人床上醒來後問他是不是被睡過了?!

  隱忍不住,薄荷一個箭步上前,拎起他的領子,不實指控令她勃然大怒,「你看仔細一點,身上還穿著衣服呢!」

  吳彥宇那始終如一的迷蒙大眼,並沒有從薄荷鐵青的臉蛋上移開,但手指倒是引人遐思的鑽進被窩。

  下一秒,他揚起孩子氣的笑容,露出深深的梨渦。

  「我的內褲是妳穿的嗎?對不起,我每次都醉得不省人事,妳還是一樣體貼!」

  整夜未眠的薄荷,全身血液像海水倒灌,塞爆她的腦血管。

  誰碰過他的內褲啊!

  「我才沒有幫你穿……」

  無法吐出讓人害羞至死的兩個字,薄荷用力搖晃著和她同年,卻單方面咬死她睡過他的男人。

  「你是喝醉了來我家亂吐,不但弄壞了我的鞋子,還把我的寶貝阿莫,珍貴罕見的青霓熊寶寶給弄成泥巴怪獸!

  「光吐也就算了,你居然還趁我在廚房大洗特洗之時,將濕答答的衣服隨便亂丟在我的長毛地氈上,順手用西裝褲毀了我的繡絨沙發,然後什麼都脫了,居然沒脫濕襯衫,霸佔了我的四百織純埃及棉的床組,睡爛了百分之百羽絨的天堂之床!

  「怕把你丟出去,你會冷死在冬風中,我才忍住殺人的衝動!我還得幫你把衣服洗乾淨弄幹,好讓你醒來有衣服可穿!你這天殺的大混蛋,我才沒有對你做什麼,更別說睡不睡的!不要隨便誣賴人!」昨夜的重勞動,珍藏的家當近乎全滅,令薄荷再也管不住她的嘴,悲憤的大吼著。

  被搖得頭痛加劇,吳彥宇努力思考著女人的爆炸吼。

  她好像沒睡了他耶……

  「啊啊,好可惜,我想被妳睡耶。」吳彥宇無意識的惋惜著道。

  一聽就像真心話的扼腕並沒有讓薄荷好過一點,事實上,她現在除了想殺人,並沒有第二個想法。

  十年不見,他還是一樣任人擺佈,當年他被眾少女奪吻,從短短幾句交談中,她可以肯定他現在是被奪身!

  但她才不要只是其中之一呢!

  「誰要睡你啊?!不要往自己臉上貼金了!」薄荷的怒火並未因吳彥宇的發言而降低。

  但她也沒發現她的憤慨是怎麼回事。

  不知她在氣什麼,腦袋像在搖搖樂,吳彥宇不得已扣住了盛怒中的薄荷的手。

  「拜託妳別搖了,」宿醉再加上搖晃,他難保不會再吐一次,「讓我先喘一口氣!」

  被吳彥宇那飽含水氣的無辜大眼一瞅,薄荷不能控制的臉都紅了,想抽回被緊緊握住的手,和他保持安全距離,不讓自己繼續心跳加速,卻發現他雖阻止了她,但是沒有鬆手的意願。

  「放手啊你!」她粗魯地喝令。

  他回以一個悠然微笑。

  薄荷當年親了就跑,害他一直無法忘記她,而無法忘記不知何時變形,轉為強烈的想念,想念變成了缺,那缺在心裏慢慢的有了新名字,讓他再次見到她,才明瞭了當年的迷惑原來是心動。

  「那時沒有抓住妳問個明白,好不容易可以靠近妳了,我不想放。」後知後覺已經很蠢,現在再放手就蠢到絕症了,吳彥宇誠實的道。

  砰!

  閃光彈在薄荷的心中炸開,令人目眩神暈。

  「吳彥宇,放手,我要你放手啊!」家當被毀歷歷在目,但承受不了男性魅力攻擊的薄荷低下頭,只能害臊又生氣的罵道。

  吳彥宇難得的精明作用下,沒有漏看她在低下頭前那驀然臉紅的一幕,她驚慌的眼神閃閃發亮,但是並不只是驚慌而已。

  就像十年前一樣,他還能當她有相同的心意嗎?

  「薄荷,」情一動,花了十年才領悟到自己遲鈍心意的吳彥宇,偎在她耳邊一喊,她便像株小草顫抖了一下。「我可不可以不要放啊?」

  突如其來的濕潤水氣噴在耳殼,薄荷緊張得快要停止呼吸心跳,而像是呢喃的低問像水雷,炸得她心海震盪。

  他昨天來這裏大吐特吐,現在還在說什麼醉話啊!想要趕快脫離讓自己心神不寧的情境,她揚起頭,迎面而戰。

  「你憑什麼不要放?!」薄荷心情複雜,但還是強硬的質問。

  吳彥宇的眸光瞬間散發醉人的笑意。

  憑什麼?這真是個好問題,也很像凡事要正名而後言順的薄荷會說的話。

  「憑我喜歡妳,夠不夠?」吳彥宇柔聲問。

  文字比刀劍還有力量,言語根本就等於大炮,薄荷的心田炮聲四起,轟隆隆。

  吳彥宇的告白成功剝奪了薄荷的戰鬥能力,但在她心中近乎感動的激動卻無以為繼,三秒後消散。

  昨夜的重勞動和損失讓她超乎想像地恢復正常思考能力。

  他喜歡她,他是用著那麼真誠的語氣說的,但在十年不見之後,一醒來就以為她睡了他,這樣流連溫柔鄉成性的男人能夠相信嗎?

  這麼一想,薄荷的臉色由紅轉白。

  「你很習慣見一個女孩子就說一次喜歡嗎?」她暗諷的問,帶著笑,怨妒的笑。

  接收到了那話語,像只大狗的男人卻沒有變臉,相反的,他笑得開懷、燦爛。

  他感覺得出來在她醋酸語氣下還是很在意他的!

  「我沒有和任何人這麼說過!相信我!」

  吳彥宇不理會她的抵抗,重又埋回她的頸窩。

  那個溫柔至極的輕吻不可能僅是許願而已。

  「這是我第一次告白,這個喜歡已經埋在我心裏十年了,我不明不白的心動現在總算能夠重見天日,薄荷,妳還喜歡我嗎?」

  上一秒清醒,下一秒就昏了頭,由他緊緊抱住,被幾乎篤定的一問,薄荷瞬間不知該怎麼反應。

  她的神智再度恍惚渙散。

  喜歡是一種揉合了多種無法解答成分,因人而異,難以定義,並且不可能格式化的情感。

  而她只有過一次這種心情。

  十年前,她悄悄地喜歡著他,單戀自體繁殖成近乎狂戀,用盡方法壓抑,十年後,他觸發了回憶,又擾得她心亂如麻。

  她和他都是快三十歲的人了,講難聽一點,見面直接的上床也可以,百無禁忌,但是最原始沒有裝飾的喜歡兩字還是威力驚人,能夠翻天動地,讓她只想一直一直昏下去,再也不想醒來。

  噢,他喜歡她十年了!

  噢,她該怎麼辦啊……

  但是……等一下,有一個地方怪怪的,在非常時期要有非常的舉動,她現在該思考他十年前沒發現的情感,為什麼現在會發現?

  她一定有什麼地方改變了,能讓男人發現他的心意,還是她的改變之大,大到能夠讓男人將當年親了就跑的疑問解釋成怦然心動?

  若要說變,不能不提到聲音了,她的聲音……

  薄荷沸騰的腦子突然冷卻至冰點,她失溫的小手帶點嫌惡地拍了拍正感動莫名的男人。

  「吳彥宇,醒一醒,請不要再亂了,我們來進行成人的對話。」薄荷冷聲道。

  但男人的理智一點都還沒打算開始工作。

  「不要,除非妳告訴我現在喜不喜歡我!」

  薄荷無奈的歎口氣。

  忽地,她小手握拳就往男人突出的骨盆用力一敲。

  腰側雖不致命,但也敏感得很,突出的骨骼被人全力重擊,加上出其不意,吳彥宇吃痛的放鬆手勁,就足以讓暴怒中的薄荷掙脫他的懷抱站直身。

  居高臨下,薄荷雙手抆腰,拒人於千里之外。

  「對,沒錯,我承認高中時是暗戀過你,但那已經是十年前的事情了,那已經是過去式,吳彥宇,現在我不喜歡你!」她一字一咬牙,搞不清在內心的發酵苦味是怎麼一回事。

  不明白她為什麼變臉,吳彥宇的大眼閃爍著問號。

  「現在不喜歡……」

  薄荷煩躁的點頭。「是的,現在歸現在,在我們都很感動過往年少情懷,純純的愛後,該回到現實,例如……」

  她話還沒說完,他表情不滿地打斷。

  「等一下,我可不可以問一下,妳的聲音是怎麼了?」很是清脆悅耳沒錯,但這不是她的聲音啊!

  他不提還好,一說就踩中她自卑的死穴,薄荷擠出冷笑,活像是冷風吹過一般。

  「噢,如何?很好聽吧?!這聲音不會太尖銳,也不太低沉,是我讓名師訓練過的,現在我一開口講話,可不像以前是只鴨子,而且是只感冒失聲的老鴨子囉,這聲音很美妙吧!」講得自虐自嘲,薄荷卻發洩什麼一般的啪啦啪啦倒話。

  不明白她的態度為何丕變,吳彥宇歪著頭思考了一會兒,然後他搖頭表達立場。

  「是很好聽沒錯,」吳彥宇一對柔眸,堂堂迎向她在聽到這話後發直的眼睛,「不過,我不喜歡,我喜歡妳原本的聲音。」

  聞言,原本聽到他也認定這聲音好聽而更不爽的女人,嘲諷之情如蛇,爬上了心頭。

  說什麼場面話,要不是這個美妙的嗓音,他才不會「認為」他曾經喜歡她呢!

  心念一動,再也無法回到一分鐘前的喜悅和顫動,有禮但拉長距離的聲調,逸出了唇瓣。

  「噢,你喜歡哪種聲音和我無關啦!」薄荷動作飛快,拿起一張放在床頭櫃上的紙,送抵男人的眉心。「現在,請你拿好衣服給我滾出去,並且按照這上頭的款項,賠償昨夜我家被你糟蹋和破壞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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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期天下午兩點,咖啡店生意興隆。

  靠窗的位置因為可以接觸到冬天的暖陽而搶手,一張小圓桌邊,兩位女性正在熱烈交談著,但是表情殊異。

  特別是其中一位個頭明顯嬌小,頂著鬈鬈頭,看似夢幻的小女人,已笑到渾身發抖。

  「噢,他就真的這麼聽話地滾出妳家?」事件到此,薛沛艾已經再也忍不住,抱著肚皮,舉手插嘴笑問。

  因為非得找個人傾訴她的悲慘遭遇,而找好友出來訴苦的薄荷臉色萬分難看,在用小叉子分屍蛋糕洩憤的同時,搖了搖頭。

  回想起昨天,她還是滿肚子的惡氣。

  「他就一臉迷惑地看著我,然後我只好抱著他的衣服,粗魯的將他拖下床,然後把他推出門外。」薄荷簡化的陳述。

  可以想像吳彥宇會有多疑惑,又在還搞不清楚狀況的情形下,因為順從主人的旨意而起身,抱著衣服、僅著襯衫內褲地被推到門外。

  情景活靈活現在腦中重現,薛沛艾笑到飆淚。

  「噢,好一幕告白遭拒,吳彥宇大概看著大門傻眼,只好摸著滿是灰的鼻子回家吧!天啊,我真不敢相信妳居然拒絕了難忘的初戀情人,他是吳彥宇耶,前天同學會上,妳知道有多少人在知道他還未婚,而且沒有女朋友後,露出了誇張而明顯的食欲嗎?」此餓非彼餓,薛沛艾不需要多解釋,僅又笑著追問後文,「然後呢?」

  薄荷真不知道她是來訴苦,還是來丟臉的。

  不過,她也沒話好駁回,事實上,當她看到吳彥宇時,也曾被電到天旋地轉,什麼都無法思考,胸口脹滿欲裂。

  「真不知道到底是誰說他已經結婚生子,還頂著啤酒肚,變成油頭垢面的社會人士的啊?」薄荷一點也不客氣的反問。

  那個完全推測錯誤的小女人,笑得人畜無害,小小手指搖呀搖地。

  哎喲,她怎麼知道他會變豬變狗,還是變成大帥哥啊?!怎能埋怨她!

  「既然男人都成熟了又變帥,自己送上門,妳怎麼不吃了他,順便吻幾下,搞不好馬上升官加薪呢!」薛沛艾笑著反詰,吐出辛辣而直接的命題。

  對面清秀欣長的人兒微笑,眸光冷凜。

  「我就知道是妳搞鬼,我家地址是妳給他的?」薄荷一個字一個字的問。

  「啥?妳說啥?」

  草草回話後,薛沛艾隨即啜飲起愛爾蘭,目光像輕煙飄來飄去。

  看好友裝死,薄荷真想將她碎屍萬段,忍下了殺人的衝動,揉著太陽穴,驅趕腦中這因她而起的鬧劇。

  「沛艾,妳可不可以不要再為我的愛情盡心盡力了啊?這一回妳居然弄來了吳彥宇,我的媽啊!」

  「第一,吳彥宇不是我灌醉的,是等我發現他就已經醉翻了。第二,是他來追問我妳怎麼沒來,他醉成那樣放在會場,被人外帶開動也是遲早的事,所以我幫他一個忙,讓他自由選擇啊!親親薄荷,我要嫁人了,不能放妳一個人孤孤單單,我會擔心啊!」聽著薄荷的慘叫,薛沛艾嘟嘴,無奈的說著。

  知道是吳彥宇主動讓薄荷有些吃驚,但一想到沛艾的行徑,雖然感激,還是不能苟同。

  她傾身向前握住朋友白嫩嫩的小手,萬分認真。

  「沛艾,我不孤單啊!我有工作,況且我和妳的親親老公政明感情也很好,如果妳想知道有多好,那我告訴妳,以後妳和他吵架,離家出走到我家,我一定會當小人和他通風報信的!」薄荷激動的道。

  薛沛艾的小嘴還是噘得老高,可愛到讓人難以想像她已經二十七歲,而且就快要步進禮堂。

  「單有事業和朋友是不夠的,只要是人都需要愛情,」愛情麵包一把抓的小女人奉上大朵笑花,「尤其是妳這個沒談過戀愛的愛情白癡,除了吳彥宇,妳誰也沒喜歡過,連喜歡這個等級都沒有,遑論能讓人驚心動魄的愛情啊!」

  薄荷聞言,再度皺眉。「我有……」

  表情也跟著轉為認真的薛沛艾根本不給她強辯的機會。

  「只是搞曖昧,搞到最後無疾而終,或是對方認真追起來,妳卻開始逃避,都不算談戀愛,妳沒有和任何人深入一段關係過!」

  好友說得斬釘截鐵,薄荷幾乎無言,但她如果再不想辦法去除薛沛艾的執念,她怕事情沒完沒了。

  這一回是她夠理智、夠冷靜才沒有跟著人來瘋,沒有隨著吳彥宇的一時沖昏頭起舞,他再來一次製造混亂,她一定踩空就陷落了。

  「或許我還沒有遇上對的人嘛!」薄荷也有些豁出去了。

  薄荷一臉煩躁,一副到死都沒人愛又能怎麼辦的表情,是薛沛艾最害怕的,捧起好友的手,近乎呢喃的說:「薄荷,我最後的希望就是吳彥宇了,妳現在告訴我他失去資格出局了,這下子我該怎麼辦?啥法子都沒有了!」

  這句話對了薄荷的意。

  請放她自生自滅、得過且過吧!

  「沛艾,妳不用再想辦法了,妳要結婚了,很多事要忙,不必多忙我一個,我會於心不安啊!」

  薛沛艾沒傻得被她的體貼之語唬弄過去。

  「薄荷,妳聽清楚了,好朋友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在沒有讓妳談戀愛之前,我沒辦法安心結婚的,妳到現在還沒嘗過愛情的滋味,沒和男人牽過手,連吻都沒吻過,更別說初體驗了,妳再這樣自我放逐下去,等到妳發現事態嚴重時,妳可能已經四十七歲了!四十七歲再放棄當個處女,有什麼用啊!」

  她愈講愈激動,聲音也管不住愈來愈高亢,周遭關懷的目光刺得薄荷發痛,被人當眾講出情事空白,她心驚膽戰,怕好友繼續講出更丟人現眼的部分。

  「好好好,妳小聲一點,別和咖啡店裏的人分享我的感情世界!」

  薛沛艾怎能冷靜!

  「什麼感情世界?!薄荷,妳沒有感情世界,一片空白,妳的感情是一張空白地圖,連方向座標都沒有啊!」

  薄荷這一回真得討饒了,全天下,她最怕的就是薛沛艾,不但瞭解她,而且針針見血。

  「沛艾,冷靜、冷靜,」薄荷拿起水杯,灌好友冷水,希望她能夠降溫,聲音討饒般放慢,「我也不是故意要這麼不冷不熱,不要不緊,只是我真的沒有感覺嘛!」

  薄荷講得委屈,薛沛艾聽得更委屈,朋友情無所歸,不行、不行,她不能只顧自己幸福,她是學統計的,分析是她的專長,她再努力一次。

  「那告訴我,吳彥宇是哪一點吸引妳,我來分析妳的喜好類型!」

  聞言,薄荷表情為難。

  「沒有理由,我是在不知不覺間喜歡上他的。」空口說白話,薄荷雖然對沛艾有愧,還是決定說謊。

  薛沛艾氣悶。「薄荷,妳確定妳看到他,真的沒有當年的感覺了嗎?就是心頭小鹿亂撞,不能呼吸,覺得全身都快抽筋,心跳加速,然後很想嘗嘗他性感嘴唇的滋味,讓他緊緊抱著度過冬夜,剝光他的衣服,直接投懷送抱,再來……」

  聽她說得像撞鬼,薄荷急忙阻止薛沛艾往限制級發展下去。

  「沒有。」急話才一出口,薄荷感覺內心猛地抽痛。

  薛沛艾不可置信的大眼直逼眼前。「真的沒有嗎?一滴滴心動都沒有嗎?沒有覺得吳彥宇和別的男人硬是不同,沒有道理,但擺在一起,妳在人群之中就是只看得到他嗎?」

  薄荷吞了口口水。

  「沒有。」相同的兩個字讓她再次爆發椎心之痛。

  薛沛艾再逼近了幾分。「那妳會想再見到他嗎?」

  最後的拷問簡短有力,薄荷卻不能立即拒絕,在內心最深處有小小的聲音告訴她,她想見到他,很想。

  她想知道在十年間,他過得怎麼樣,但除此之外,她不知道戀愛又能帶來什麼改變。

  談戀愛真能看到玫瑰色的世界?還是如同置身天堂?

  她沒談過戀愛,但以合理性來說,這一切都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事情,現實世界不會改變,除非腦筋錯亂。

  「想,但我只是想他賠償我的損失!」硬將所有綺麗幻想推出腦外,薄荷低下頭,刻意現實的說道。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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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6 18:21:43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眼前的男人絕不是幻覺,令薄荷心生原來關老爺、觀世音、土地公、媽祖娘娘全站在薛沛艾那一邊之感,她一陣暈眩。

  前途堪慮,非常堪慮。

  但她只能勉強擠出笑容,站在權姊身邊,有禮的和來人示好握手,交換名片。

  「不好意思,讓吳總經理親自來接待我們,經過前一週六、日兩天的課程之後,接下來兩個禮拜裏,講師薄荷會派駐在貴公司,在實務中給與電話客服人員即時指導。」

  聽著權姊禮貌的介紹自己,薄荷卻希望對方能趕快放開自己的手,原因無他,連眼角都染上笑意的男人不是別人,正是她現在最最不想見到的吳彥宇。

  她想都沒想到,這麼快就以這種形式和他見面。

  NIRAL.,一個剛走紅沒多久的服飾品牌,少量並在臺灣本地生產,具有靈活而纖細的設計感,極獨特的中性味道,還有低調卻不隱約的性感奢華,不采一般服飾行銷通路,只在網路上販售。

  在網路可以完成一切交易的世界裏,卻獨缺了兩個特性,所以必須仰賴實體世界的貨物運送和電話客服。

  貨物有形體自然不能使用E-mail運送,而當訂單發生問題,對貨物的特性還有疑問,或有特別需求的時候,大多數的人是沒心思繼續信件一來一返,泰半的人會想馬上解決事情,拿到心愛的衣服。

  網路是一種相當被動的販售方法,但當客人主動拿起電話,代表了交易有過半的成功機會,所以應對的電話客服人員的素質自然決定了一切。

  透過電話和面對面說話是兩個世界,既沒有表情,更沒有動作輔佐,聲調的高低起伏快慢都會影響對方能接收到幾成的訊息,所以講話速度和音調受到很大限制,如何單靠說話來表達出專業、服務精神,只用說話決勝負,自然變成一門藝術。

  這間新崛起的公司有這樣的認知,願意對手下的客服人員進行教育投資,以提升整體服務品質,找上了她就職的顧問公司,而她怎麼也沒想到,吳彥宇會是這間公司的總經理。

  正對面的吳彥宇倒不為所動,他溫和而謙恭的微笑著,手緊握不放。

  「之前的課程因為出差的緣故錯過了,接下來的兩個禮拜,希望薄講師能夠好好的指導在下。」

  再恐慌也不能露出馬腳,薄荷的笑容更形僵硬,但還是堅持著不能垮掉。

  放手呀!吳彥宇,你在想什麼啊?

  「承蒙您的抬愛,我一定會盡我所有。」薄荷努力不讓聲音發顫的道。

  開玩笑,一個以聲音維生的人,心生緊張就口齒不清,語帶顫音絕對是個天大的恥辱。

  吳彥宇揚起了清新但穿透力強烈的笑容,十分開心。

  「噢,聽起來真令人期待。」他柔聲的說,意在言外,可他知道薄荷會明白他在說什麼。

  星期六才發生的事情,不可能星期一就忘記,除了多年前的少女情懷被強制出櫃,還有他遲來的告白!

  薄荷徹底裝傻,笑著回應的同時,不著痕跡的硬抽回手,而他這會兒並沒有太過刁難,放開了箝制,像是玩夠了的小孩,乾脆的丟下了幾秒前還眷戀不舍的玩具。

  薄荷的手是被鬆開了,心卻反倒像是一瞬間被抽緊了。

  薄荷笑而不語,無法忽略有一種又將要因吳彥宇的一舉一動而被搞得忽喜忽悲的預感,但她隨即要自己清醒。

  噢!她在胡思亂想什麼,現在是工作時間,而且是她的第一個案子,和歌手出道代表作的重要程度不相上下啊!

  「我會全力以赴的!」薄荷回過神,又笑著展現她磁性的美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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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整天,吳彥宇都無法將眼光從那徹底忽視他存在的小女人身上抽離。

  薄荷明明是那麼爽朗大方的女人,卻不得不如此小心小肚,刻意當他是空氣的彆扭,可愛到一種難以想像的地步。

  她或許沒有想到他專責NIRAL.除了設計製作以外的全部業務,所以在緊連的空間裏,想逃也逃不掉。

  真令人愉快,認真的她不會推掉工作,所以失去了逃走的權利,任他能夠近距離的凝視她。

  這一回換他來偷看她了!

  十年前,她親了就胞,他那若隱若現的情感只能深深潛伏。

  十年後的前天,她火氣一動,轟他出門,為了顧及她的面子,他不好死皮賴臉的待在她的門外,讓她下不了臺。

  而且他早就知道星期一會再見面,所以他是雖勉強,但可接受的離開,給她一點時間和空間喘氣。

  因為接下來他會開始一步步的進逼,逼迫她思考,要不要接受他、愛他。

  遲來十年的快馬加鞭,這份珍貴的愛情,他已經不能再等,但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是個神經很粗的人。

  爸媽過世得早,被哥哥養大,或許是因為家裏只有兩個男人,他對感情之中的愛情非常的不敏銳……嗯,遲鈍。

  而拜高中幸福吻傳說之賜,他對愛情入門的宣示行為也沒了感動,在上了大學後,一次偶然喝醉的情況之下,他又被學姊睡掉了他的純真,爾後就更難藉由行為面來區分什麼是愛情了。

  連同別人的愛情,他都迷迷糊糊的,包括哥哥的第一次婚姻,還有大嫂死後許久哥哥的情人直接搬進家裏,他都似懂非懂,還以為哥哥的情人只是一個老朋友,就算親眼看過他們接吻,在床上歡愛,他都還能只是當成朋友間的親密。

  直到那人離去,第一次看到堅強的哥哥慟哭,和悲傷嫂嫂死時流淚不同,哭到雙眼快要融化,沒了男人的氣概和風度,他才知道原來還有一種深切如海的情感叫愛情,而他一直以來沒有這個部分。

  理解到這一點是他二十五歲,活在這個世界上四分之一個世紀以後的事情了,而同時間,猛然一個身影加上一個疑問便躍進了他的腦海。

  那是他高中時代的一個回憶,一個張大雙眼,踮起腳尖輕輕吻他,要求換一個聲音,來去如風的女孩。

  薄荷,以認真聞名,在學校裏,不時和他四目相對,卻又馬上撇開,有一次回家路上,他不經意發現她跟在身後,直到他進家門,她還在門外張望了一會兒才離開。

  他好玩地透過窗簾,偷窺著她帶著緊張混合不自在的表情,日復一日期待放學時間,直到有一天,她不再跟著他為止,他突然心生一股巨大的不滿。

  她偷偷的跟,他才能偷偷的看,一切都是偷偷進行的,她這下不跟了,害他也沒得看了,現在想想,那就是情生意動的瞬間吧!

  少年的純情等於蠢。

  好在上帝沒有放棄愛情白癡的他,一場突來的同學會讓薄荷又出現在他的生命裏,他好不容易才明白自己的感情,絕對不要任其煙消雲散。

  光是想像又要混混沌沌的再過四分之一個世紀,他就覺得無比恐懼,血液從腳底板流失。

  嘗過擁她入懷,凝視她的幸福之後,有股貪婪在他的男人心萌芽,一瞬間張牙舞爪,狂妄咆哮著要她,他要她,她就是那個人了!

  他不由得想笑,不由得去思索著未來,薄荷令他品味愛情的甜美。

  意亂情迷,她是多麼的可愛啊!

  情潮滿溢著胸膛直要脹破而出,吳彥宇看著一整天不看著他,使用著MSN教導下屬如何電話應對的薄荷。

  她不發一語,卻用了一個很有趣的方法實地教學,她邀請辦公室裏的七個人進入對話方塊,專心聆聽著正在講電話的同仁,然後針對不妥處下達文字指示。

  現學現賣,馬上可以解決問題,接受到訊息的同仁,由不安張望到試著接受,然後全都擁抱了她的專業。

  而其他人也不僅是旁觀,呼吸著相同的空氣,他們同步學習。

  薄荷本來就是個專注的人,在這麼久不見之後,她的專業一出手就令人佩服,他重新認識了她的另一面。

  認真的女人最美麗。

  念頭一動,吳彥宇瞄了眼電腦的右下角。

  四點五十五分,距離對外的電話服務結束時間,只剩下五分鐘。

  明白對話方塊快要關上了,他感覺到強烈的渴求,想要做些什麼,想要留下這個女人,想要宣示,想要更進一步,他不要再原地打轉,他要邁步向前行,向著有薄荷的未來前進。

  單純的想法,日漸澎湃的情潮,如果他的感情因她而生,因她而眠,最後又因她而醒,還放手讓她溜掉,他就該一頭去撞死重新投胎,看看能否甩掉這個愚蠢的命運。

  吳彥宇的手指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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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煎熬,薄荷知道水深火熱是在形容什麼了,她第一次感覺自己是只丟下油鍋,光溜溜的魚。

  罪魁禍首就是坐在她背後,咄咄逼人的吳彥宇,雖然不去看,但他灼熱的視線,射得她隱隱刺痛。

  現在是怎麼樣,他那個不避嫌的態度是想幹什麼,短短幾個小時,她腦子裏出現了無數次的蹺班心願。

  但心願之所以是心願,就是因為它達成的難度之高才會成為心願。

  她強迫自己專注在工作上,全心聆聽,去分析其他人在說話時透露出的細微線索,並且給與協助。

  例如,這一邊提高了音調,反詰電話另一頭怎麼可能還沒收到包裹,她透過MSN給與放緩放慢語調的要求,提供該用什麼字句請教客戶的資料,調閱訂單紀錄,然後留下聯絡號碼,保證十分鐘後回電,儘快上網查詢郵包的去向和情況,並且就算天塌下來也要在承諾的時限前回復。

  客服人員的任何承諾都必須達成,因為這代表了公司的服務品質,對來電者而言,他們說的每一句話,就是NIRAL.的化身。

  如果都非得說話,那這話就一定要構到效果和目的。

  教育訓練分成好幾個等級,這種實地教學,並針對每一個人的缺點進行改善是屬於進階課程,一般來說,搭配課程會呈現絕佳的效果,但對講師的能力就是一大考驗了,所以前進到這一步要花上許多苦工,包括說話技術,區辨能力,專心聆聽,市場學、心理學、行為學全都要懂。

  她有她的專業自尊,絕對不容許自己砸鍋,在這種強烈的使命之下,她忘卻了身後還有一個人,監聽著六個服務人員。

  她變成了NIRAL.的客服人員,變成了NIRAL.的耳朵、嘴巴,除了買賣一件件美麗的衣裳,她還銷售一種態度,一種品質保證,一種屬於NIRAL.的堅持。

  她堅信NIRAL.會給來電的人一個愉快的經驗,讓他們以後在網路上流覽這些衣裳時,聯想起這份愉快,讓美好的設計更加的賞心悅目,勾動消費的欲望。

  一行大紅的字句刷地飛了出來——

  吳彥宇說:
   薄荷,我愛妳,^O^,請妳接受我好嗎?

  轉間眼,原本熱烈對外交談的辦公室凍結成冰,安靜無聲,所有視線都射向薄荷,而這個問句的受話方瞪大了眼,整個人被硬拔出專業的情境,回到現實,萬箭穿心。

  對話方塊裏的這行話是什麼意思?!

  薄荷像被一陣強風刮過,頭昏目眩,沐在眾人的眸箭之中,她無法專注在工作之上。

  天啊,該死的吳彥宇!

  薄荷說:
   請大家專心,回到電話上,剛才電腦有點問題。

  但她還沒來得及再給與每個人解釋,又一行大紅字飛出——

  吳彥宇說:
   請大家祝福我吧!我終於遇土真命天女了!p^_^q

  薄荷說:
   小倚,說話放慢一點,妳說話速度過快。

  吳彥宇說:
   薄荷,妳不理我嗎?Orz

  薄荷說:
   雪芹,提供客人幾個解決方案,溫柔些,表達出妳想幫肋她的誠意。

  吳彥宇說:
   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

  突地,像清洗版面一樣,吳彥宇在虛擬世界的一連串叫喚充塞眼前,再也無法視而不見,現實世界仿佛來了場大地震,薄荷好似聽到什麼東西被拉緊到繃斷的聲音,苦苦維持的理性斷了線。

  你到底打算要做什麼!

  砰的一聲,薄荷奮力重擊桌面,霍地起身,回眸狠瞪著那個公私不分,隨興擾亂她工作的男人。

  吳彥宇笑得一副沒事人樣,讓薄荷更形憤怒。

  「吳總經理,請別在上班時間開玩笑了好嗎?」強壓下怒火,薄荷放緩速度,一個字一個字冷冷的說。

  吳彥宇不以為忤,似乎非常的高興。

  劍及履及,事不宜遲。

  「我絕對不是在開玩笑,薄荷,我上週六和妳告白過,今天我可以篤定告訴妳,我不只是喜歡妳,我愛妳,這是我活到現在,最認真、最強烈的一次悸動……」

  再也承受不了過多的衝擊,只希望他可以閉嘴的薄荷發出冷然低吼:「不要再說了!」

  Oh,myGod!你到底知不知道什麼叫做時機啊?在你的下屬面前爆料,有沒有社會人的常識呀?更別說我還要在這裏一起工作兩周耶!

  薄荷內心激動的哀號肯定沒有被理解。

  吳彥宇懶懶撐在桌面的雙手,乖順的搗住嘴巴,一副樂於「聽從心上人指示」的模樣。

  硬轉過身,坐進座位,空氣沉重地壓在肩上,後有吳彥宇,前有十幾隻眼睛,薄荷眼前一片黑。

  未來果然堪慮啊!她在心底發出拔尖的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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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經理、薄荷,再見了。」

  來不及對和男人的職稱放在一起有意見,薄荷聽見聲音抬頭,想好好的說再見前,那女人早已背過身走了。

  一副只是表面義務而已,壓根不把她放在眼裏。

  微揚的嘴角垂下,在先前課程打好關係的女性們,因為方才失控的場面,全都搖身變成後母,對她的態度轉為冷淡。

  而且,更糟糕的是五點半一到,所有人跑得飛快,現場徒留她和背後那個男人,辦公室空蕩蕩一片。

  針落可聞的靜默,像麻繩漸漸束緊了她,令她不得動彈。

  突地——

  「薄荷……」

  「我出去倒水!」

  不讓男人清脆悅耳的聲音有機會再說出任何話,抱著茶杯像逃難一樣的逃出,逃到大樓公用共管的茶水間,薄荷喘了一口氣的同時,埋怨著自己怎麼不是抱著包包和資料,那樣她就可以直接逃回家。

  罵她很孬、很沒種都沒關係,她從沒想要當無敵女超人。

  一個二十七歲的女人有權膽小的,特別在是接近三十大關,沒談過戀愛,只有工作可以抓住的情況下,她以工作為重又有什麼不對!

  「記得拿手機也好,打給沛艾還能吐吐苦水。」薄荷現在腦子裏一團亂,只想找個依靠。

  該死,這才是教育訓練的第一天而已,弄糟了氣氛,接下來要怎麼度過啊!

  他沒頭沒腦的愛戀宣言壓根就是來製造混亂的。

  以女性為主的職場,加上他的職位還有外表,她根本不敢去猜測別人會怎麼想。

  啊啊啊,女人一嫉妒起來,排擠入的手段堪稱絕技啊!

  在辦公室門口來回躊躇,她沒有勇氣踏進去面對吳彥宇,去面對突然亂了譜的事情。

  什麼事,什麼情,她不知道,也不要知道,她現在什麼都不要面對。

  正在抱頭抓狂,薄荷突然感覺有人拍了下肩膀,她不悅的回過頭。

  哇,一頭大黑熊。

  一個高大威猛,滿臉落腮胡,散發惹不得氣息的男人,以一種戒慎的眼光盯著她。

  「妳是哪一位?」

  哪一位元和他有什麼關係啊?

  薄荷已經快煩透了,無心回答,皺起眉頭,不準備去理會一個陌生人的質問,打算豁出去的沖回辦公室,搶了包包就走人時,玻璃破碎的聲音響起。

  薄荷往聲響處望去,在大熊男身旁還有一個斯文俊美得讓人心生熟悉感的男人,手上握著破玻璃瓶,一個箭步就欺上了身。

  眼角餘光瞄見了一地板的碎片,還有發泡的液體,想必是酒。

  「勸妳別隨便亂動喲!銳利的玻璃很危險哪!」

  不知幾級的危機警戒燈在心中亮起。

  柔美的男中音在耳畔悠悠蕩蕩,被破玻璃瓶抵著臉的薄荷嚇得三魂七魄全都定位。

  哇,別再靠過來了,別碰到她的臉!

  現在是怎麼一回事啊?搶劫嗎?

  「你想幹什麼啊?」一邊發抖,薄荷恐懼的問。

  她慌張得想往後退,卻撞上一堵牆,原本在欣長男人身旁的大熊男轉到她的身後,阻斷了她的逃生通道。

  用不規則瓶子斷面把玩著她的頭髮的男人,輕輕笑著,動作卻反常得很,殘忍得不象話。

  「問我幹什麼?我才想問妳這個無恥的女人想幹什麼呢!」

  被人劈頭一句無恥,薄荷火氣一湧,她才不坐以待斃,正要揮開危險的瓶子逃命時,她的雙手被人由後方機敏的抓住。

  而原本就相當接近的英俊美男,又靠一步貼了上來,單腳還切進兩腿間,薄荷感覺到臉頰一陣濕熱觸感。

  發著抖不願去想那是什麼噁心的東西舔過,失去行動能力的她被兩個男人前後夾著,就像三明治裏的餡料一樣。

  脖子邊還有鋒利之物,令她感到刺痛。

  「放開我……救命……吳彥宇,救我……」突如其來的危險處境,讓薄荷脫口呼救。

  俊美男人瞇細了眼冷笑,和背後男人交換了視線。

  「女人,別亂碰我的彥宇喲,他可是我的寶貝弟弟。」男人低語得像是想生吞活剝了她。

  薄荷雖然害怕,但她更不敢閉上眼,深怕有什麼不測。

  「什麼寶貝弟弟……」

  她沒能說完,俊美男子又在耳邊淺笑,笑得很不祥,那沒有感情的冷笑聲像是只滑溜的蛞蝓,爬過了敏感的神經,讓她雞皮疙瘩全都立起。

  「妳口口聲聲的彥宇就是我的寶貝弟弟呀!任何女人都不能介入我和他之間喲!還是說,妳願意陪我們三個男人玩呢?好久沒有和女人玩了,雖然可能會有點殘忍,不過妳愛彥宇,應該會心甘情願的接受被三個男人淩遲吧!而且還要看著妳心愛的男人被他的哥哥玩弄喲!」

  聽著等於威脅的言語,搞不懂男人在說什麼,但確信他有心加害自己,薄荷害怕的眼淚快要潰堤。

  就在這一瞬間,一股強大的拉力搶過了她,將她緊緊的擁進懷裏,和方才明顯兩極的保護之情從對方指尖透了過來,薄荷不由得偎緊。

  她無意識地抬起眼,吳彥宇從未緊張的臉龐滿是肅穆。

  「大哥,仲宣哥,你們在幹什麼啊?!」

  被吳彥宇這麼一吼,薄荷空然的大眼調向對面的大熊男還有斯文俊男,兩人目瞪口呆,像看到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彥宇,她不是跟蹤狂嗎?」

  「才不是,她是薄荷,是我喜歡的女人,也是今天來進行指導的電話訓練講師啦!」

  「喜歡的女人……天啊!彥宇,你什麼時候有喜歡的人的……」

  被人緊緊擁著,薄荷幾乎聽不到男人們的對話,她此時只有一種混合了恐懼、厭惡的感覺,塞滿了腦子、內心,在找尋爆發出口,她左看看,又右看看,再也無法克制內心潮騷——

  「嗚哇……哇哇哇……」

  一瞬間放鬆了緊張的心情,在二重奏的劇烈吼嘯聲中,委屈的薄荷再也受不了了,放聲大哭!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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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6 18:21:54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眼前的男人絕不是幻覺,令薄荷心生原來關老爺、觀世音、土地公、媽祖娘娘全站在薛沛艾那一邊之感,她一陣暈眩。

  前途堪慮,非常堪慮。

  但她只能勉強擠出笑容,站在權姊身邊,有禮的和來人示好握手,交換名片。

  「不好意思,讓吳總經理親自來接待我們,經過前一週六、日兩天的課程之後,接下來兩個禮拜裏,講師薄荷會派駐在貴公司,在實務中給與電話客服人員即時指導。」

  聽著權姊禮貌的介紹自己,薄荷卻希望對方能趕快放開自己的手,原因無他,連眼角都染上笑意的男人不是別人,正是她現在最最不想見到的吳彥宇。

  她想都沒想到,這麼快就以這種形式和他見面。

  NIRAL.,一個剛走紅沒多久的服飾品牌,少量並在臺灣本地生產,具有靈活而纖細的設計感,極獨特的中性味道,還有低調卻不隱約的性感奢華,不采一般服飾行銷通路,只在網路上販售。

  在網路可以完成一切交易的世界裏,卻獨缺了兩個特性,所以必須仰賴實體世界的貨物運送和電話客服。

  貨物有形體自然不能使用E-mail運送,而當訂單發生問題,對貨物的特性還有疑問,或有特別需求的時候,大多數的人是沒心思繼續信件一來一返,泰半的人會想馬上解決事情,拿到心愛的衣服。

  網路是一種相當被動的販售方法,但當客人主動拿起電話,代表了交易有過半的成功機會,所以應對的電話客服人員的素質自然決定了一切。

  透過電話和面對面說話是兩個世界,既沒有表情,更沒有動作輔佐,聲調的高低起伏快慢都會影響對方能接收到幾成的訊息,所以講話速度和音調受到很大限制,如何單靠說話來表達出專業、服務精神,只用說話決勝負,自然變成一門藝術。

  這間新崛起的公司有這樣的認知,願意對手下的客服人員進行教育投資,以提升整體服務品質,找上了她就職的顧問公司,而她怎麼也沒想到,吳彥宇會是這間公司的總經理。

  正對面的吳彥宇倒不為所動,他溫和而謙恭的微笑著,手緊握不放。

  「之前的課程因為出差的緣故錯過了,接下來的兩個禮拜,希望薄講師能夠好好的指導在下。」

  再恐慌也不能露出馬腳,薄荷的笑容更形僵硬,但還是堅持著不能垮掉。

  放手呀!吳彥宇,你在想什麼啊?

  「承蒙您的抬愛,我一定會盡我所有。」薄荷努力不讓聲音發顫的道。

  開玩笑,一個以聲音維生的人,心生緊張就口齒不清,語帶顫音絕對是個天大的恥辱。

  吳彥宇揚起了清新但穿透力強烈的笑容,十分開心。

  「噢,聽起來真令人期待。」他柔聲的說,意在言外,可他知道薄荷會明白他在說什麼。

  星期六才發生的事情,不可能星期一就忘記,除了多年前的少女情懷被強制出櫃,還有他遲來的告白!

  薄荷徹底裝傻,笑著回應的同時,不著痕跡的硬抽回手,而他這會兒並沒有太過刁難,放開了箝制,像是玩夠了的小孩,乾脆的丟下了幾秒前還眷戀不舍的玩具。

  薄荷的手是被鬆開了,心卻反倒像是一瞬間被抽緊了。

  薄荷笑而不語,無法忽略有一種又將要因吳彥宇的一舉一動而被搞得忽喜忽悲的預感,但她隨即要自己清醒。

  噢!她在胡思亂想什麼,現在是工作時間,而且是她的第一個案子,和歌手出道代表作的重要程度不相上下啊!

  「我會全力以赴的!」薄荷回過神,又笑著展現她磁性的美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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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整天,吳彥宇都無法將眼光從那徹底忽視他存在的小女人身上抽離。

  薄荷明明是那麼爽朗大方的女人,卻不得不如此小心小肚,刻意當他是空氣的彆扭,可愛到一種難以想像的地步。

  她或許沒有想到他專責NIRAL.除了設計製作以外的全部業務,所以在緊連的空間裏,想逃也逃不掉。

  真令人愉快,認真的她不會推掉工作,所以失去了逃走的權利,任他能夠近距離的凝視她。

  這一回換他來偷看她了!

  十年前,她親了就胞,他那若隱若現的情感只能深深潛伏。

  十年後的前天,她火氣一動,轟他出門,為了顧及她的面子,他不好死皮賴臉的待在她的門外,讓她下不了臺。

  而且他早就知道星期一會再見面,所以他是雖勉強,但可接受的離開,給她一點時間和空間喘氣。

  因為接下來他會開始一步步的進逼,逼迫她思考,要不要接受他、愛他。

  遲來十年的快馬加鞭,這份珍貴的愛情,他已經不能再等,但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是個神經很粗的人。

  爸媽過世得早,被哥哥養大,或許是因為家裏只有兩個男人,他對感情之中的愛情非常的不敏銳……嗯,遲鈍。

  而拜高中幸福吻傳說之賜,他對愛情入門的宣示行為也沒了感動,在上了大學後,一次偶然喝醉的情況之下,他又被學姊睡掉了他的純真,爾後就更難藉由行為面來區分什麼是愛情了。

  連同別人的愛情,他都迷迷糊糊的,包括哥哥的第一次婚姻,還有大嫂死後許久哥哥的情人直接搬進家裏,他都似懂非懂,還以為哥哥的情人只是一個老朋友,就算親眼看過他們接吻,在床上歡愛,他都還能只是當成朋友間的親密。

  直到那人離去,第一次看到堅強的哥哥慟哭,和悲傷嫂嫂死時流淚不同,哭到雙眼快要融化,沒了男人的氣概和風度,他才知道原來還有一種深切如海的情感叫愛情,而他一直以來沒有這個部分。

  理解到這一點是他二十五歲,活在這個世界上四分之一個世紀以後的事情了,而同時間,猛然一個身影加上一個疑問便躍進了他的腦海。

  那是他高中時代的一個回憶,一個張大雙眼,踮起腳尖輕輕吻他,要求換一個聲音,來去如風的女孩。

  薄荷,以認真聞名,在學校裏,不時和他四目相對,卻又馬上撇開,有一次回家路上,他不經意發現她跟在身後,直到他進家門,她還在門外張望了一會兒才離開。

  他好玩地透過窗簾,偷窺著她帶著緊張混合不自在的表情,日復一日期待放學時間,直到有一天,她不再跟著他為止,他突然心生一股巨大的不滿。

  她偷偷的跟,他才能偷偷的看,一切都是偷偷進行的,她這下不跟了,害他也沒得看了,現在想想,那就是情生意動的瞬間吧!

  少年的純情等於蠢。

  好在上帝沒有放棄愛情白癡的他,一場突來的同學會讓薄荷又出現在他的生命裏,他好不容易才明白自己的感情,絕對不要任其煙消雲散。

  光是想像又要混混沌沌的再過四分之一個世紀,他就覺得無比恐懼,血液從腳底板流失。

  嘗過擁她入懷,凝視她的幸福之後,有股貪婪在他的男人心萌芽,一瞬間張牙舞爪,狂妄咆哮著要她,他要她,她就是那個人了!

  他不由得想笑,不由得去思索著未來,薄荷令他品味愛情的甜美。

  意亂情迷,她是多麼的可愛啊!

  情潮滿溢著胸膛直要脹破而出,吳彥宇看著一整天不看著他,使用著MSN教導下屬如何電話應對的薄荷。

  她不發一語,卻用了一個很有趣的方法實地教學,她邀請辦公室裏的七個人進入對話方塊,專心聆聽著正在講電話的同仁,然後針對不妥處下達文字指示。

  現學現賣,馬上可以解決問題,接受到訊息的同仁,由不安張望到試著接受,然後全都擁抱了她的專業。

  而其他人也不僅是旁觀,呼吸著相同的空氣,他們同步學習。

  薄荷本來就是個專注的人,在這麼久不見之後,她的專業一出手就令人佩服,他重新認識了她的另一面。

  認真的女人最美麗。

  念頭一動,吳彥宇瞄了眼電腦的右下角。

  四點五十五分,距離對外的電話服務結束時間,只剩下五分鐘。

  明白對話方塊快要關上了,他感覺到強烈的渴求,想要做些什麼,想要留下這個女人,想要宣示,想要更進一步,他不要再原地打轉,他要邁步向前行,向著有薄荷的未來前進。

  單純的想法,日漸澎湃的情潮,如果他的感情因她而生,因她而眠,最後又因她而醒,還放手讓她溜掉,他就該一頭去撞死重新投胎,看看能否甩掉這個愚蠢的命運。

  吳彥宇的手指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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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煎熬,薄荷知道水深火熱是在形容什麼了,她第一次感覺自己是只丟下油鍋,光溜溜的魚。

  罪魁禍首就是坐在她背後,咄咄逼人的吳彥宇,雖然不去看,但他灼熱的視線,射得她隱隱刺痛。

  現在是怎麼樣,他那個不避嫌的態度是想幹什麼,短短幾個小時,她腦子裏出現了無數次的蹺班心願。

  但心願之所以是心願,就是因為它達成的難度之高才會成為心願。

  她強迫自己專注在工作上,全心聆聽,去分析其他人在說話時透露出的細微線索,並且給與協助。

  例如,這一邊提高了音調,反詰電話另一頭怎麼可能還沒收到包裹,她透過MSN給與放緩放慢語調的要求,提供該用什麼字句請教客戶的資料,調閱訂單紀錄,然後留下聯絡號碼,保證十分鐘後回電,儘快上網查詢郵包的去向和情況,並且就算天塌下來也要在承諾的時限前回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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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都非得說話,那這話就一定要構到效果和目的。

  教育訓練分成好幾個等級,這種實地教學,並針對每一個人的缺點進行改善是屬於進階課程,一般來說,搭配課程會呈現絕佳的效果,但對講師的能力就是一大考驗了,所以前進到這一步要花上許多苦工,包括說話技術,區辨能力,專心聆聽,市場學、心理學、行為學全都要懂。

  她有她的專業自尊,絕對不容許自己砸鍋,在這種強烈的使命之下,她忘卻了身後還有一個人,監聽著六個服務人員。

  她變成了NIRAL.的客服人員,變成了NIRAL.的耳朵、嘴巴,除了買賣一件件美麗的衣裳,她還銷售一種態度,一種品質保證,一種屬於NIRAL.的堅持。

  她堅信NIRAL.會給來電的人一個愉快的經驗,讓他們以後在網路上流覽這些衣裳時,聯想起這份愉快,讓美好的設計更加的賞心悅目,勾動消費的欲望。

  一行大紅的字句刷地飛了出來——

  吳彥宇說:
   薄荷,我愛妳,^O^,請妳接受我好嗎?

  轉間眼,原本熱烈對外交談的辦公室凍結成冰,安靜無聲,所有視線都射向薄荷,而這個問句的受話方瞪大了眼,整個人被硬拔出專業的情境,回到現實,萬箭穿心。

  對話方塊裏的這行話是什麼意思?!

  薄荷像被一陣強風刮過,頭昏目眩,沐在眾人的眸箭之中,她無法專注在工作之上。

  天啊,該死的吳彥宇!

  薄荷說:
   請大家專心,回到電話上,剛才電腦有點問題。

  但她還沒來得及再給與每個人解釋,又一行大紅字飛出——

  吳彥宇說:
   請大家祝福我吧!我終於遇土真命天女了!p^_^q

  薄荷說:
   小倚,說話放慢一點,妳說話速度過快。

  吳彥宇說:
   薄荷,妳不理我嗎?Orz

  薄荷說:
   雪芹,提供客人幾個解決方案,溫柔些,表達出妳想幫肋她的誠意。

  吳彥宇說:
   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薄荷

  突地,像清洗版面一樣,吳彥宇在虛擬世界的一連串叫喚充塞眼前,再也無法視而不見,現實世界仿佛來了場大地震,薄荷好似聽到什麼東西被拉緊到繃斷的聲音,苦苦維持的理性斷了線。

  你到底打算要做什麼!

  砰的一聲,薄荷奮力重擊桌面,霍地起身,回眸狠瞪著那個公私不分,隨興擾亂她工作的男人。

  吳彥宇笑得一副沒事人樣,讓薄荷更形憤怒。

  「吳總經理,請別在上班時間開玩笑了好嗎?」強壓下怒火,薄荷放緩速度,一個字一個字冷冷的說。

  吳彥宇不以為忤,似乎非常的高興。

  劍及履及,事不宜遲。

  「我絕對不是在開玩笑,薄荷,我上週六和妳告白過,今天我可以篤定告訴妳,我不只是喜歡妳,我愛妳,這是我活到現在,最認真、最強烈的一次悸動……」

  再也承受不了過多的衝擊,只希望他可以閉嘴的薄荷發出冷然低吼:「不要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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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薄荷內心激動的哀號肯定沒有被理解。

  吳彥宇懶懶撐在桌面的雙手,乖順的搗住嘴巴,一副樂於「聽從心上人指示」的模樣。

  硬轉過身,坐進座位,空氣沉重地壓在肩上,後有吳彥宇,前有十幾隻眼睛,薄荷眼前一片黑。

  未來果然堪慮啊!她在心底發出拔尖的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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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經理、薄荷,再見了。」

  來不及對和男人的職稱放在一起有意見,薄荷聽見聲音抬頭,想好好的說再見前,那女人早已背過身走了。

  一副只是表面義務而已,壓根不把她放在眼裏。

  微揚的嘴角垂下,在先前課程打好關係的女性們,因為方才失控的場面,全都搖身變成後母,對她的態度轉為冷淡。

  而且,更糟糕的是五點半一到,所有人跑得飛快,現場徒留她和背後那個男人,辦公室空蕩蕩一片。

  針落可聞的靜默,像麻繩漸漸束緊了她,令她不得動彈。

  突地——

  「薄荷……」

  「我出去倒水!」

  不讓男人清脆悅耳的聲音有機會再說出任何話,抱著茶杯像逃難一樣的逃出,逃到大樓公用共管的茶水間,薄荷喘了一口氣的同時,埋怨著自己怎麼不是抱著包包和資料,那樣她就可以直接逃回家。

  罵她很孬、很沒種都沒關係,她從沒想要當無敵女超人。

  一個二十七歲的女人有權膽小的,特別在是接近三十大關,沒談過戀愛,只有工作可以抓住的情況下,她以工作為重又有什麼不對!

  「記得拿手機也好,打給沛艾還能吐吐苦水。」薄荷現在腦子裏一團亂,只想找個依靠。

  該死,這才是教育訓練的第一天而已,弄糟了氣氛,接下來要怎麼度過啊!

  他沒頭沒腦的愛戀宣言壓根就是來製造混亂的。

  以女性為主的職場,加上他的職位還有外表,她根本不敢去猜測別人會怎麼想。

  啊啊啊,女人一嫉妒起來,排擠入的手段堪稱絕技啊!

  在辦公室門口來回躊躇,她沒有勇氣踏進去面對吳彥宇,去面對突然亂了譜的事情。

  什麼事,什麼情,她不知道,也不要知道,她現在什麼都不要面對。

  正在抱頭抓狂,薄荷突然感覺有人拍了下肩膀,她不悅的回過頭。

  哇,一頭大黑熊。

  一個高大威猛,滿臉落腮胡,散發惹不得氣息的男人,以一種戒慎的眼光盯著她。

  「妳是哪一位?」

  哪一位元和他有什麼關係啊?

  薄荷已經快煩透了,無心回答,皺起眉頭,不準備去理會一個陌生人的質問,打算豁出去的沖回辦公室,搶了包包就走人時,玻璃破碎的聲音響起。

  薄荷往聲響處望去,在大熊男身旁還有一個斯文俊美得讓人心生熟悉感的男人,手上握著破玻璃瓶,一個箭步就欺上了身。

  眼角餘光瞄見了一地板的碎片,還有發泡的液體,想必是酒。

  「勸妳別隨便亂動喲!銳利的玻璃很危險哪!」

  不知幾級的危機警戒燈在心中亮起。

  柔美的男中音在耳畔悠悠蕩蕩,被破玻璃瓶抵著臉的薄荷嚇得三魂七魄全都定位。

  哇,別再靠過來了,別碰到她的臉!

  現在是怎麼一回事啊?搶劫嗎?

  「你想幹什麼啊?」一邊發抖,薄荷恐懼的問。

  她慌張得想往後退,卻撞上一堵牆,原本在欣長男人身旁的大熊男轉到她的身後,阻斷了她的逃生通道。

  用不規則瓶子斷面把玩著她的頭髮的男人,輕輕笑著,動作卻反常得很,殘忍得不象話。

  「問我幹什麼?我才想問妳這個無恥的女人想幹什麼呢!」

  被人劈頭一句無恥,薄荷火氣一湧,她才不坐以待斃,正要揮開危險的瓶子逃命時,她的雙手被人由後方機敏的抓住。

  而原本就相當接近的英俊美男,又靠一步貼了上來,單腳還切進兩腿間,薄荷感覺到臉頰一陣濕熱觸感。

  發著抖不願去想那是什麼噁心的東西舔過,失去行動能力的她被兩個男人前後夾著,就像三明治裏的餡料一樣。

  脖子邊還有鋒利之物,令她感到刺痛。

  「放開我……救命……吳彥宇,救我……」突如其來的危險處境,讓薄荷脫口呼救。

  俊美男人瞇細了眼冷笑,和背後男人交換了視線。

  「女人,別亂碰我的彥宇喲,他可是我的寶貝弟弟。」男人低語得像是想生吞活剝了她。

  薄荷雖然害怕,但她更不敢閉上眼,深怕有什麼不測。

  「什麼寶貝弟弟……」

  她沒能說完,俊美男子又在耳邊淺笑,笑得很不祥,那沒有感情的冷笑聲像是只滑溜的蛞蝓,爬過了敏感的神經,讓她雞皮疙瘩全都立起。

  「妳口口聲聲的彥宇就是我的寶貝弟弟呀!任何女人都不能介入我和他之間喲!還是說,妳願意陪我們三個男人玩呢?好久沒有和女人玩了,雖然可能會有點殘忍,不過妳愛彥宇,應該會心甘情願的接受被三個男人淩遲吧!而且還要看著妳心愛的男人被他的哥哥玩弄喲!」

  聽著等於威脅的言語,搞不懂男人在說什麼,但確信他有心加害自己,薄荷害怕的眼淚快要潰堤。

  就在這一瞬間,一股強大的拉力搶過了她,將她緊緊的擁進懷裏,和方才明顯兩極的保護之情從對方指尖透了過來,薄荷不由得偎緊。

  她無意識地抬起眼,吳彥宇從未緊張的臉龐滿是肅穆。

  「大哥,仲宣哥,你們在幹什麼啊?!」

  被吳彥宇這麼一吼,薄荷空然的大眼調向對面的大熊男還有斯文俊男,兩人目瞪口呆,像看到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彥宇,她不是跟蹤狂嗎?」

  「才不是,她是薄荷,是我喜歡的女人,也是今天來進行指導的電話訓練講師啦!」

  「喜歡的女人……天啊!彥宇,你什麼時候有喜歡的人的……」

  被人緊緊擁著,薄荷幾乎聽不到男人們的對話,她此時只有一種混合了恐懼、厭惡的感覺,塞滿了腦子、內心,在找尋爆發出口,她左看看,又右看看,再也無法克制內心潮騷——

  「嗚哇……哇哇哇……」

  一瞬間放鬆了緊張的心情,在二重奏的劇烈吼嘯聲中,委屈的薄荷再也受不了了,放聲大哭!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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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6 18:22:09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暮色低垂,冬雨綿綿如紗,水氣輕籠著行人,星期一症候群加上陰冷,行人無不小跑步,只想直奔溫暖的小窩。

  可在NIRAL.的辦公室沙發區,卻是一種沉悶加上詭異的氣氛在發酵著,和季節氣候一點關係也沒有。

  桌上冰冷的啤酒孤單的冒著泡泡,發出嘶嘶的氣泡音。

  攤開就定位的便當、熱湯也無人臨幸,漸漸的冷去。

  這一端並排的兩張單人沙發座,冷漠的孫仲宣身上沒了危險氣息,但還是相當不耐煩,焦躁地抽煙抖腳,而在他的身邊,吳致學傾身向前,不復陰狠,疼愛之情表露無遺地觀察著對面雙人沙發裏的一男一女。

  他一手帶大的弟弟神情無比溫柔,而在弟弟懷裏受驚過大,退化回幼兒期的女人則還有點神智茫然。

  他真的是第一次看見神經粗似海底電纜的弟弟,會這麼主動呵護愛憐一個女性。

  天國的老爸老媽小紋,你們可以安息了!

  吳致學在心中不住地呼喊。

  一感動便無法不又想起二十分鐘前的鬧劇,俊美男瞄了一旁那個無法坦誠道歉,以至於焦慮的大黑熊,接過孫仲宣手中的煙深吸一口後,眸底漾笑,抬起頭來,決定打破這冰封局勢。

  「彥宇,可以請你解釋一下這是什麼情況嗎?」吳致學輕聲問道。

  聽見兄長那輕柔緩慢的聲音,吳彥宇怕薄荷又受驚,將她的頭輕按在自己胸膛,繼續拍撫著她的背。

  唉,薄荷嚇到六神無主,他只好模仿媽媽哄小孩,愛的抱抱加上愛的拍拍,也不知道這招真的有用還是什麼原因,她總算慢慢收住了淚,他不要她又被哥哥嚇到。

  他的哥哥是一個斯文優雅的男人,教導自己一定要珍惜、尊重,盡可能的保護女性,而仲宣哥則是事不關己不插手,剛才的非常之舉絕不是常態,而害得他們非得裝凶鬥狠的原因正是自己啊!

  「哥,」追根究柢是因為自己的不夠小心,吳彥宇無法不對他們和薄荷感到歉疚,生硬的說:「薄荷是我的高中同學,上週五晚上我沒回家,就是醉倒在她家,我也是那個時候才發現我一直是喜歡她的。」

  聞百,吳致學下意識地歎了口氣。

  事情接連發生,很難不被連結在一起變成前因後果,而這一回就是因為這樣而陰錯陽差。

  「唉,就是因為你之前沒回家,我們才會以為又有女人瘋狂迷戀你,把你灌醉後外帶,看她在門外來回徘徊,誤會她是跟蹤狂,想起上一次差一點鬧出人命,怕又對你不利,所以想先下手為強嚇嚇她,沒想到會嚇到你的真命天女。」

  一番飽含歉意的話語說得吳彥宇更對兩方感到歉疚。

  「對不起,都怪我不會喝酒,三番兩次喝醉,才會造成這樣的問題。」

  弟弟誠實認錯,哥哥則更是自責。

  「彥宇,這是體質問題,不能喝酒不是你的錯,」吳致學說話的同時,眼角餘光瞄見了大熊男不著痕跡的把訓練用啤酒收到桌子下去,松了口氣才又回到對話,「哥哥知道你不是故意被外……被灌……」

  吳致學愈想婉轉,愈找不到好詞,但他真的不希望讓彥宇明明是被害者,卻好似因為自己粗心大意才會導致災難一樣。

  如同女人穿得少所以活該被強暴,這兩者都是歪理。

  彥宇酒量不只差,而是爛到火星去,酒精濃度只有五的啤酒、調味酒喝不到三杯就會醉得不省人事,高中以前都沒什麼碰酒的機會,加上少男少女還保有純情,所以事態並不嚴重,但一上了大學,當兵出社會之後,所有的聚會泰半必有酒精飲料,而且在只要我喜歡、有什麼不可以的邏輯之下,他吃過三次悶虧。

  而且次次演變成事態嚴重,雖然彥宇是男人,又不是太愛計較的人,但講難聽一點,這等於犯罪,他這個當哥哥的,答應過死去的爸媽妻子要照顧弟弟長大,在三次教訓之後,才會選擇這麼激進,以絕後患的手段。

  雖然很諷刺,但暴力多P同志愛,加上近親亂倫擺在眼前,那些滿口愛到天花亂墜的女人全都逃得比飛還快。

  而在最後一次跟蹤狂騷擾事件之後,彥宇就再也不碰酒了。

  吳致學心思轉得飛快,看著吳彥宇清澄開朗的眸子一片迷蒙暗淡,他就心疼。

  或許他太保護這個早已成年的弟弟,但是彥宇實在太遲鈍又單純,長兄如父,他無法置身事外。

  「總而言之,這一次是我和仲宣不對,沒把事情弄清楚就恐嚇薄小姐,對不起!」回到事件本身,吳致學不再做任何辯解,低下頭。

  吳彥宇聽見認真的道歉,連忙抬起頭。

  正對面,哥哥額首低垂,而一旁的大黑熊也豪邁的低頭。

  「哥、仲宣哥,這不是你們的錯,是我的錯才對!」吳彥宇趕忙說道。

  兩個男人的頭還是沒有抬起來。

  「不,這是我們的錯!」吳致學篤定地道。

  「你們別這樣,都是我以前太沒有戒心,喝酒沒有節制,才會惹禍,讓那些女人以為我也有意思,才會和她們上床,是我的錯呀!」

  「薄小姐,對不起!」

  「哥,該和薄荷道歉的人是我!」

  「我們也有錯!」

  在男人慌忙反駁的同時,他沒有注意到,原本在他懷裏的女人,已經悄悄地拾起頭,挪了挪身體,溜到旁邊沙發座,眼神從空洞慢慢變得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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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始終都在局外,搞不清楚狀況,薄荷亂烘烘的腦子慢慢歸位,稍能思考,便發現自己像個愛撒嬌的小女孩坐在吳彥宇腿上,感覺羞恥也感覺心頭小鹿亂撞,為了讓自己冷靜下來,她僵硬地離開了那誘人的懷抱,逼自己專注的去聽他們之間的對話。

  她本來就是一個對於聲音很有反應的人,迅速地思考了起來。

  吳彥宇和她同年,現年二十七歲,另外兩位男士差不多三十五,三個都正處於男人黃金年紀,理應成熟穩重,卻像青少年一樣的認錯道歉,滿口你的錯我的蠟的。

  想起她曾經滿肚子氣憤,對於一起床便以為自己被睡了的男人,直覺是他來者不拒,留連溫柔鄉成性,風流下流,但現在聽起來好像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

  短短幾語組合起來,這三個大男人的親友關係無疑,而他們剛才以生命要脅的手段,好似出自于吳彥宇曾遇到可怕的糾纏事件,還和人命相關之類的。

  「對不起!」

  「我才對不起!」

  對不起還是此起彼落,薄荷端正坐著,視線在三個拚命低頭的男人間轉來轉去,最後停在吳彥宇的後頸發際線上。

  不由得,她的小手抬起,按著已不再狂跳,雖然揪緊,卻不是出自恐懼的胸口。

  進入社會以後,她便要自己獨立堅強,以雌性瀟灑在這個世界立足,不去依賴任何人,活得舒服,好好愛自己。

  她的確能一個人活著,但是他的撫慰卻平復了她慌亂的心,使她不再害怕,這種感覺非常奇妙,難叢言喻,充滿勇氣。

  或許就像植物放著不管也會長大,但細心呵護能讓它長得更好更快,開出更大的花一般。

  這麼一感覺,反倒覺得自己賺到了原本不應有的好處,男人們的道歉變得有點刺耳,薄荷鼓起了勇氣,決定將之前的荒腔走板當作沒發生過。

  並不是她心胸特別寬大,而是吳彥宇的愧歉好沉重,她承受不住,連同他親人的也承受不起。

  「我說……」

  「哥,別再說對不起了。仲宣哥,把頭抬起來。」

  「彥宇,這不是你的錯啊!」

  「等一下,讓我……」

  「天啊,如果害你和薄小姐之間出現裂痕,我怎麼對得起爸媽啊!」

  「哥,事情不是這樣的,你不要這麼想!」

  薄荷好不容易擠出來的勇敢發言,不停地被左一句對不起,右一句我的錯打斷,努力下定要快刀斬亂麻的決心一再被擾亂,她也有些耐不住這不知何時才會結束的連篙道歉了。

  難得的豁出去情緒,在她心中爆發。

  「好了,停,你們不要再道歉了,先聽我這個被害人說一句話!」

  薄荷紅著臉嬌聲一出,四周突地靜默了,以吳彥宇、孫仲宣、吳致學這個順序,男人的大頭像向日葵一定要朝太陽綻放般地面向小女人,目光彙集。

  沐在視線中,特別是意識到吳彥宇的灼熱眼神,令她有股錯覺,臉快要燒起來了。

  但她沒有移開目光。

  「只要你們以後不要再這樣就好,我已經不在意也不生氣,所以你們可以都停止道歉了。」薄荷內心有些忐忑,但還是嚴肅而認真地道。

  既然是誤會,她這個現代女性就要有一笑置之的瀟灑,那種小心小眼計較東計較西,要別人下跪道歉還裝腔作勢的人,她才不屑為之咧!

  在硬撐著的女人身邊,男人的眸子柔如水。

  吳彥宇心頭一暖,說不清楚原因,但是他很開心,因為她的豁達召喚了他的愛,使他又多愛她一點。

  但感動沒有持續太久,他望著失去重量的懷抱,和她坐在幾公分外的戒慎,有一種深深的失落。

  他想要那種感覺回來。

  正當吳彥宇想說些什麼的時候,今夜最沈默的男人——孫仲宣眸光一轉,上半身已探過桌面,出乎眾人意料地,滿臉懇求的捧起了薄荷的小手。

  這個女人個性不錯,她是一個很適合的物件。

  「薄小姐,既然妳不生氣了,那麼,」孫仲宣頓了一下,便緊接著問:「妳願意為彥宇生孩子嗎?」

  孫仲宣嗓音極低,但更擲地有聲的是言下之意。

  薄荷瞪大了雙眼。

  才做完不介意的聲明,沒料到馬上要考慮更為誇張的請求,而且這個請求和她有什麼關係?

  人和人的關係千奇百怪,就算不按正常的發展來說,第一優先的也不會是生孩子,她該說什麼?

  「呃……」薄荷被這太突然的請求弄得啞口無言。

  在薄荷身邊的吳彥宇則是倒抽一口大氣。

  欲將女人的手從強人所難的孫仲宣手中抽走,怎料大熊男握得死緊,一副死都不放的模樣。

  「仲宣哥,你先放開,現在還不是討論這件事的時機。」他能明白孫仲宣的急迫,但他的愛情才剛茁壯啊!

  大熊男聞言,望了身邊的吳致學一眼,那男人低下頭不言不語,使他更為堅定。

  他傷過他的心,所以他必須這麼做!

  「彥宇,你答應過我要生個孩子給我和致學的,之前你從未動心,我不想逼你為了承諾隨便找人生孩子,但現在你遇上了真命天女,該是履行承諾的時候了。」孫仲宣不容拒絕地低聲道。

  薄荷的手在桌面上方三十公分處,被兩個男人緊緊握住,她又開始一頭霧水,什麼承諾不承諾的代替先前的對不起,又開始充斥在對話之中。

  她不由得望向她唯一熟悉的吳彥宇,他的表情十分複雜,一如高中時代被少女們索吻時候的進退兩難。

  女人的直覺沒錯,男人此時的確相當為難。

  「仲宣哥,我的確曾經答應過你,要和心愛的女人生一個孩子給你和大哥的,可是……」

  啥米?他還真的答應過?

  薄荷還來不及驚訝,她的手已被第三個男人握住,這一回,是吳彥宇口中的哥哥!

  吳致學迎向她的眼,一臉明知不該為,但必須為之的表情。

  「薄小姐,請妳和彥宇生孩子好嗎?」吳致學一併懇求著,他覆在一堆手上,卻只感覺到屬於孫仲宣的溫度。

  聽哥哥也開口了,吳彥宇更加為難。

  「哥,仲宣哥,我明白你們想要加深彼此的羈絆,但目前有NIRAL.還不夠嗎?你們應該更相信彼此的愛啊!」

  啥米?現場只有她一個女人,吳彥宇口中彼此的愛,指的是大熊男和哥哥大人嗎?

  「等一下,讓我搞……」

  薄荷虛弱的疑問被理所當然的打斷了,小手被最靠近的第一層壓力源用力握緊了幾分。

  「一男一女只要相戀然後結婚生子,不知不覺就會不斷產生的層層關係,我和致學無論再相愛、再努力都永遠得不到。兩個男人之間什麼都不會留下,同性婚姻又不合法,我不能忍受他和女人生孩子,同理可證,我也不想以任何原因背叛他,」孫仲宣的眸子裏滿是懊悔,「我是獨子,沒有相近的血親,而你是致學最親近的人,我們若想要孩子,你是唯一一個能產下有我們兩人其中之一血脈的人了!」

  曾經只那麼一次,他太過懦弱轉身離去便切斷了一切,等到一年後再和致學重逢,他才知道,對愛和弟弟相同遲鈍的男人獨自承受著煎熬,而在那次分別後,他們合夥開了NIRAL.,為的就是要不斷加深兩人間無法切斷的連結。

  但是,還不夠,這樣還不夠的,他和吳致學想要的是更為強大,無論法律、社會道德規範都切不斷,舍不去的關係——血緣。

  為了他們的愛,而讓一個無辜的孩子來到這個世界,背負著這麼大的使命,這是身為大人的卑劣和狡猾,所以他們會給這個孩子無盡的愛以為報答。

  吳彥宇還在為難,吳致學也跟著開口了。

  「彥宇,這不僅是信任不信任的問題,而是……」一想起往事,他話到嘴邊卻無以為繼,語氣一轉,「這是懦弱,所以我們都想給對方一個看得到的,一份能和無形的愛一起壯大的證明。」

  四個人,八隻手交纏,沒有交集的想法,令薄荷的腦子和手一樣絞成一團,事情演變得太快,她已經抓不住了。

  關係、懦弱、信任、羈絆、證明、有形、無形,他們三個男人暢所欲言談得開心,把她當沒有意見的空氣啊?!

  她再不說些什麼,搞不好等一下就被壓著受孕了!

  「等一下!」

  薄荷再也受不了了,粗聲打斷了三個男人的交易,積壓了二十七年的空白,還有一些說不明白的情感,全都攪和在一起大爆炸了。

  「怎麼沒人問問我對這個承諾,對這個愛的羈絆有什麼意見?一個不知何時出現的承諾,我該回應嗎?而且更重要的事情是,你們口口聲聲都說吳彥宇愛我,那我的愛情呢?

  「說我沒有雄心壯志也成,我只想要一個按部就班,平凡普通,有著小小幸福的戀愛,和其他人一樣,感覺心頭悸動,期待著約會到睡不著覺,因為牽手就要腦溢血,在氣氛到了的時候,接一個永生難忘、有檸檬香味的吻,你們懂不懂這種每個二十七歲的人都有過的經驗,對我來說有多神奇和寶貴啊?」

  明明沒有物件,愛的本身還是能夠興風作浪,讓一個人瘋狂!

  無法談戀愛,並不代表她不想戀愛,只是時間不等人,在十年過去之後,她從期待到放棄,學著將內心時不時的蠢動,那想要奮不顧身愛一個人的情感給封印起來。

  如同高中時代,她假裝不在乎,卻不是真的不在乎!

  想起好友口中形容的感情世界空白,薄荷臉色爆紅,逼問著三個男人,神情悲壯。

  「你們還能煩惱兩個人之間什麼都沒留下,我呢?我連找個男人談戀愛都有困難啊!」

  一開口便再也關不住了,她的質問變本加厲,轉向那個佔據了她心中特等席十年,害她無法談戀愛的男人。

  「還有你,吳彥宇,你憑什麼決定我的孩子要給誰啊?!不管是兒子還是女兒,都是我的孩子耶!為什麼我的寶貝要因為你單方面的理由,交給你的哥哥和情人啊!」

  愈說愈激動,她上氣不接下氣,又回過頭來,迎視被她高亢言論嚇到目光發直的兩個男人。

  她豁出去了!

  「你,還有你!你們覺得自己很委屈嗎?同性戀又怎麼樣?你們是有被迫害嗎?告訴你們,我一點也不在乎啊!你們彼此相愛不就世界和平了嗎?法律不保障你們,你們用遺囑保障彼此嘛!你們都已經愛到能接受只有彼此一方基因的孩子,你們沒發現這有多偉大嗎?我……我……」

  薄荷在三個男人的關注下,神色一轉,不顧丟臉與否,扁嘴欲泣。

  「我也好想談戀愛啊!想談個轟轟烈烈,然後失去理智,什麼都不在乎,只看得見心愛男人的戀愛啊!」

  向來是她被人嘮叨,滿腹心酸爆發的薄荷一口氣說完,小臉猛地埋進一團手裏,啥也不想面對。

  三個男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不知所措,尤其是吳彥宇,眼神從驚訝到錯愕,再從錯愕到不解,突地,一絲笑意從眼底浮了上來,染透了他的臉。

  薄荷剛才說了什麼?她或許還沒發現她說了什麼吧!

  怎麼辦?他覺得好高興,中了樂透頭獎都不可能比現在快樂興奮!

  老天果然可憐他,不只讓他的愛情從迷霧中現身,使他們重逢,而且還讓薄荷的心裏有他。

  他能將她沒和別的男人墜人情網解釋成她一直想著他嗎?

  可以的,他可以這麼解釋的,因為女人在一時忘情之下,都說了他的孩子也是她的孩子啊!

  孩子之所以是最大的牽絆,他總算明白。

  心念一動,吳彥宇再也管不住心的狂喜悸動了。

  「薄荷……我不行嗎?物件如果是我不行嗎?」他附在她的耳邊,殷殷哀求的低喃。

  念人比被念還累,不吐不快,吐訴後卻用盡全力,薄荷有點迷迷糊糊,卻因為對聲音有著絕對反應,抬起頭來。

  他在說什麼物件,說什麼行不行啊?

  「你在說什麼?」薄荷傻傻地問,對於今天的過度複雜,事態急轉直下,峰迴路轉,無力再管。

  女人的嬌憨可愛,不自覺的卸下心防,讓吳彥宇覺得是既可憐又可愛。

  憐愛之情如泥流卷住了他的心,他的人,他的天地所有。

  他當了二十七年的人,第一次覺得說不定以前白活了,而且他一點也不覺得這種感想可怕。

  愛真難纏,因為它的繁殖力和生命力比起任何生物都來得強!

  「我來當妳的對象好嗎?我們來談戀愛好不好?讓我們從約會開始,一步一步看會進入彼此生命到什麼程度好嗎?」

  薄荷瞪大了雙眼。

  她醒了,完全醒了!

  可是只一秒,她又醉了,完全醉了!

  十年前,那少年溫柔的眼光之下,她脫軌地親了就跑,十年後,在男人溫柔的眼光之下,她感覺生命又要脫軌了……

  是好是壞,她沒有答案。

  「等一等,吳彥宇,你不要亂了,我們理智一點……」

  薄荷脆弱的最後理智,被男人任性的扯斷。

  「不要,我們不要理智了,讓感覺帶著我們走吧!」吳彥宇魅惑地道,絲毫不顧一切。

  她倒抽一口大氣,想要逃,身體卻不聽使喚,那顆怦怦亂跳的心也被男人給催眠了,依著他言語的速率而跳,完全投降了!

  薄荷幾乎無法呼吸。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缺氧,她感覺視線變得模糊,變得曖昧,變得染上淺淺色彩——

  「玫瑰色的……」薄荷脫口說出眼前的顏色,她的世界真的變成玫瑰色的了。

  吳彥宇微微皺眉,不過,僅一瞬間,他又笑開了,在她的眼前,那笑臉放到最大最大,發出強烈懾人光芒,令人難以逼視。

  「嗯,玫瑰色的,愛情是玫瑰色的喲!我的內心現在也滿滿都是那種溫柔的顏色喲!」

  他完全同意她的形容詞。

  如果要給愛情一個顏色,那唯有美夢一般,又輕又柔又軟又綿的顏色才能夠形容,但是這種玫瑰色卻比起一般的玫瑰色更為特殊美麗,散發出五彩繽紛的光。

  「薄荷,和我談戀愛吧,讓我們把十年錯過的部分都補齊吧!」吳彥宇柔聲道,醺人欲醉。

  薄荷被男人的美聲迷惑了,頭昏腦脹,再也無法思考,雖然有一個她向來介意的事情橫亙在前,但是她卻記不起那是什麼事情,情感猛地將它推開,向前暴沖。

  她又能說什麼呢……就如他所說的,讓感覺推著她走吧!

  「好,我們來談戀愛吧!」

  一男一女沉醉在彼此的言語和眸光之中。

  眼中只有對方,完全沒有發現和他們雙手相握的另外兩個男人,被這突然襲來的浪漫熱情電波給弄得臉色漲紅,目不斜視,十分尷尬。

天使長(十級)

我愛,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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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2-6 18:22:21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星期一到星期四都相當樸素的捷運車箱裏,一到了星期五,每個女人都變成嬌羞不勝的花兒,而男人雖沒有精心打扮,但好歹也不至於穿得太抱歉。

  星期五,決戰的夜晚,沒有情人的出來狩獵,有情人的想更進一步的好時機,反正明天開始連休兩天,今天晚上就該狂歡。

  不狂歡對不起自己!

  一家婚紗店裏,氣氛一樣很歡樂。

  至少正站在鏡子前面端詳禮服的小女人聽著好友的勁爆情事,心情超HIGH的。

  「我的天啊!吳彥宇真猛,果然人說不要弄醒沉睡的獅子,一醒來的攻勢真是超猛的!」穿著俐落素雅風的白紗禮服,薛沛艾一邊看著鏡子旋轉,一邊對於好友的從實招來下評論。

  在工作場合昭告天下,之後還在親友面前熱情求愛,大抵女孩子都不想偷偷摸摸,希望名正言順有個位置,吳彥宇的所作所為可謂相當令人激賞啊!

  但幽幽的歎息聲,卻從一堆白紗中響起。

  薛沛艾急忙煞車,撥開禮服小山,露出一個滿臉疲倦,然後又有點無奈,穿著紫羅蘭色伴娘禮服的女人。

  「好情夫,妳在歎什麼氣啊?」好不容易有人追,她大小姐也肯定有意思,薛沛艾逼到好友眼前,疑惑地問。

  這要自己怎麼能不歎氣啊!薄荷小手揉著婚紗,表情哀戚得像怨婦。

  想起誇張的星期一,還有後來的四天,她肯定自己是個怨婦,第一次嘗到怨婦的悲哀。

  「哎,妳不懂啦,妳不明白我接下來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薄荷不由得埋怨,看著穿著女人勝利戰袍的好友,語氣酸得像醋。

  薛沛艾大眼一轉。

  想愛人,有人愛,問題肯定不是出在她和吳彥宇身上,據她所說,吳家大哥和大哥情人也樂觀其成,想抱孩子想到快發瘋,所以鐵定不是「家長」、「姑嫂」、「妯娌」阻礙,那麼,就只剩下——

  「妳被吳彥宇公司裏的女同事排擠啊?」

  聞言,出乎薛沛艾的預料,薄荷猛地搖頭。

  「不,我一點都沒有被刁難,相反的,雖然有一點不冷不熱,但所有的電話小姐對我相當禮遇。」

  NIRAL.分為兩個部分,一個是企劃行銷部分,由吳彥宇主導,但在他上頭,還有身兼設計師的董事長吳致學,和身兼織品師、打版師、生產線控管的副董孫仲宣。

  薄荷隱約感覺得出必然是吳致學或孫仲宣做了什麼,全公司上下才會對她另眼看待,但未經查證,也沒人和她多嘴,所以這仍然是一個費解的謎。

  拜這個謎之賜,她才能依照契約進行她的工作。

  在工作現場進行指導,提出書面報告針對個別及客服團隊的優缺點加以分析,將話術、Q&A和對外的電話錄音全都改良一遍。

  一個星期要搞定這堆大小事很累沒錯,可是她累得有代價,成效逐步出現,原本NIRAL.偶爾會出現的客服失控,或者是不知所措的情況都在消失。

  工作的順利卻反比她愛情的困境。

  哎,也還說不上是困境,只是她很煩惱嘛!

  薄荷自顧自的又陷入捶胸頓足,抆著腰搖頭歎氣的薛沛艾則是想儘快進入情況,把這五天遺落的片段給弄明白。

  她捧住好友那張快哭出來的清秀小臉。

  「薄荷,妳不要想著想著就悲從中來,我沒有超能力,我沒有跟上進度啊!既然妳和那些小姐相處OK,那又有哪里不順啊?」薛沛艾單刀直入地問。

  薄荷聞言,絞著婚紗的小手又緊了些,布料幾乎發出哀鳴。

  唉,這該怎麼說明啊?

  「就吳彥宇他嘛!」薄荷近乎放棄的泣訴。

  接收這少得可憐的訊息,薛沛艾如果聽得懂,她就可以去當乩童了!

  可以想見要花一點時間弄明白,她在薄荷旁邊清出一個位子,端著咖啡落坐,從容以對。

  「薄荷,我當然知道妳在煩吳彥宇,但是除了名字以外,妳要不要再多透露一點?」

  薄荷扁著嘴,小腦袋又低下去幾分。

  經驗值等於零,她不知道一般女生會不會為了這種事情心煩,但看著薛沛艾將要步入禮堂,肯定能夠解答她這個入門生的困擾。

  「他不太理我。」薄荷的語氣滿是苦澀,艱難的說道。

  「不理?是溫柔先生吳彥宇不理妳嗎?」薛沛艾驚訝地問。聽她口中的男人熱情到快要自燃了,有可能不理她嗎?

  更讓她驚訝的在後頭,薄荷毫不猶豫地點頭了。

  「對,就是吳彥宇。」對方是薛沛艾,薄荷理所當然地,將這幾天在心裏忽上忽下的感覺組織起來,一次招供,「他和我之間有一道跨不過去的距離,我以為他會……嗯,會做什麼表示或行為的,可是他什麼也沒說,就像個總經理優待我這個外派顧問,很友好,很和善,卻少了點什麼。」

  吳彥宇談戀愛談得也太出奇冷靜了!

  想起王政明追求薛沛艾時的熱情如火,巴不得時時刻刻黏在一起,她就覺得吳彥宇怪怪的。

  他的似遠似近也害得她的嬌羞不勝變得很無事自忙,可是她也沒有辦法厚臉皮的去要求男人再靠過來一點。

  薄荷一想起他的有禮距離,小手又要再絞緊,但薛沛艾先下手為強,搶救了小白紗一命,換來怨婦哀怨的一瞪。

  要是讓她毀了白紗,她的婚禮就辦不成了!

  「溫柔先生搞不好是很公私分明的人,所以不方便在辦公室大方談情說愛?」薛沛艾猜測。

  薄荷聞言,皺眉。

  一個在上班時間告白的男人會公私分明?那他肯定人格分裂!

  「應該不是,因為連下班後他都非常禮貌,非常主動的和我說再見!」一說到這,薄荷不禁牙癢癢,搞不懂男人在想什麼。

  星期一的大躍進在他送她回家後結束,之後她滿心期待他的動作,但星期二、星期三、星期四,直到今天星期五過後,他是動也沒動過。

  令薄荷不能不懷疑星期一是不是一場春夢,了無痕。

  薛沛艾眨巴著長睫毛,托著小臉蛋。

  「這樣就很奇怪了耶!」有人能這麼快就降溫嗎?

  准新娘很好心地收住了後半段沒說出口。

  聽到好友的附和,薄荷拚命地點頭。

  「對吧、對吧,妳也覺得奇怪了吧!沛艾,妳覺得吳彥宇是不是後悔提出和我談戀愛的要求了?他會不會想起了我的聲音?早知道就不要昏了頭答應他……」她的抱怨接著一轉,摻雜猜疑的味道。

  她就怕她會這樣想!

  平常沒事不想起聲音,一有問題它就成了原罪!

  既然美男求愛當下能忘記聲音答應了他的追求,現在就乾脆一點,連想都不要想起這個問題嘛!

  況且她也不認為薄荷的怪老頭聲應該是個問題。

  薛沛艾捧著薄荷再度想著想著便悲從中來的小臉,對於好友凡事有自信,一碰到感情就開始懦弱的表現,她就像個看著女兒情竇初開的老媽子,既開心又擔心。

  「妳不要胡思亂想,去猜測他在後悔幹什麼咧?妳現在的聲音超優的,了不起這一輩子都不要用原音就好啦!」薛沛艾強勢地道,和她外表的柔弱完全相反。

  這一個禮拜連作夢都會夢到吳彥宇,薄荷正要抗議怎麼可能不胡思亂想時,手機不識相的大鳴大放。

  薛沛艾指了指,要薄荷先接電話,電話一接通後,在她眼中,好友的表情比川劇變臉還要誇張的轉變著。

  「喂,我是、我是……我知道是你,不用不好意思啦,沒有打擾到我……噢,政明加班,所以我陪沛艾來挑禮服……明天?禮服今晚就會決定,明天不用挑禮服……你問我明天有沒有約?沒有啊……啊!你想要約我?有啊……有空啊……明早可以啊,就明天早上……當然喜歡看電影啊……就約在華納威秀,嗯,那明早見囉!拜拜!」

  薛沛艾涼涼地看著講電話時佯裝平靜,講完電話後拚命親手機,紅著小臉傻笑的薄荷。

  「果然,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啊!溫柔先生約明天看電影,這樣子他還冷不冷淡啊?」不虧兩句就渾身不對勁,薛沛艾再故意不過地問。

  尚沉浸在吳彥宇邀約興奮中的薄荷咬著唇搖了搖頭,順便瞪她一眼,像在罵好友「現在還問這個過時的笨問題幹什麼」一樣。

  她此時的內心又嗔又甜,熱呼呼的。

  突然想到什麼,她的神情慌亂了起來。

  天啊!她要和吳彥宇約會了耶!

  「我該穿什麼啊?怎麼突然約我,事先沒有預告,我該穿什麼啊!」薄荷著急的巴著神情無奈的好友,希望她能夠提供建議。

  薛沛艾神情淡淡的。

  「我的結婚禮服挑好了,」她轉過頭綻笑,迎向好友那雙急切的眼,「現在就改陪妳去買約會的衣服吧!」

  薄荷情不自禁的抱緊了她。

  「沛艾,謝謝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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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一時間,剛結束電話的吳彥宇,近乎虛脫的坐在沙發上,雙眼放空直視著前方。

  有生以來最驚心動魄的一通電話總算是結束了!

  剛才他應該說話有條有理,沒有昏了頭胡言亂語吧!

  「呼——」吳彥宇松了一口大氣。

  而兩個狀似在看電視的男人,再也忍不住了,互望一眼後,動作飛快,關了電視,分別佔據一邊,卡住了吳彥宇。

  沉不住氣,吳致學輕咳了聲,清了清嗓子,「怎樣?薄荷答應了沒有?」

  看弟弟一臉說不清是喜是憂,他實在弄不清究竟成功了沒有。

  被這麼一問,慢半拍才發覺約成功的吳彥宇,呵呵呵地笑了起來。

  「呵,她答應了。」

  吳致學握拳下拉,擺出勝利姿勢,大喊了聲,「YES!」

  孫仲宣則是松了一口氣,往後躺在沙發上。

  「謝天謝地。」大熊男好像歷經千辛萬苦,總算訂到很難到手的極品布料,對上蒼發出感激的低吼。

  大哥和大哥情人的反應真大,吳彥宇不由得笑了。

  一個是長兄如父,一個是因為情人長兄如父,也跟著心態轉變為父,但他一點都不覺得被輕視或小看。

  這兩個哥哥從小對他關愛有加,還有已過世的大嫂,讓他的童年和青春期並沒有失去父母的遺憾。

  或許未來有一天他的兒子首次約女生或男生的約會成功了,他也會是這種心情吧!

  不把孩子物件是男是女說死,是因為與其說同性戀會遺傳,他更相信愛情是沒有道理的。

  愛情絕對是沒有道理可言,一般人以為他必定左右逢源,又怎會猜到他的愛情之路如此坎坷,十七歲初戀,二十七歲才第一次約會,過去和現在相會,他第一次遇見全新的自己,在沒陷入情網之前,他不知道自己是戀愛型的人,現在他可以體會戀愛至上是怎麼一回事了。

  以薄荷的所思所想為最高指導原則,所有的念頭都因為她起動,稍不注意就又發現自己盯著她瞧,因為和她呼吸相同的空氣而微笑,為了懷中總是少了一份溫度而歎息。

  但薄荷提出的要求,和他真實的心情背道而馳,想要成全女人的戀愛心願,吳彥宇身為男人,只能咬牙忍耐。

  邀約成功使男人暫時能對幾天來,面對心愛女人還要保持距離的忍耐,稍微的接受。

  「按部就班真折磨。」忍耐是男人的必修學分,明明不是思春期,卻像個初嘗情愛的小鬼心緒浮動,吳彥宇無奈地道。

  老爸一號,正牌老哥吳致學聞言,皺起他優美的眉。

  「彥宇,我說過你這樣太溫吞了,人家女孩子說按部就班只是不想太激進而已,你太過認真了。」

  不是每個女人都是豪放女,薄荷只是希望步調緩慢一些,可這可愛弟弟卻認真的將她在忍無可忍時的失控話語奉為聖旨。

  連第一次約會都挑了個最經典的看電影!

  NIRAL.的辦公室分占兩層樓,這一個禮拜經常找理由賴在客服部門的吳致學一想到吳彥宇的緩慢接近,就忍不住叨念。

  坐在另一端的老爸二號,孫仲宣沒有出言附和,但大頭猛點,活像泡沫紅茶娃娃。

  吳彥宇只能淺笑,一想起愛慕的女人,英俊的容顏有著濃濃的溫柔。

  「雖然她可能是順口說說,但是女人大概都不喜歡急就章,男人太猴急吧?」

  話一出口,吳致學沉吟了一會兒。

  「這倒也是。」

  聽到哥哥深表同意,吳彥宇不知想到了什麼,有點不好意思,薄紅飛上了臉。

  半晌——

  「這是薄荷的第一次戀愛,我希望這也是她的最後一次,既然在這麼長的人生路上,她只有這一次,我想給她一份完美的戀愛,浪漫熱情,讓她不會有遺憾,永遠不會後悔她愛上我。」吳彥宇十指交握,說得慢,但是堅定。

  吳致學深抽了一口氣,打氣般抱著他的肩。

  要這麼快認定一個人嗎?彥宇會不會太死心眼了?只有少女才會一戀愛就想和男朋友結婚耶!

  「彥宇,你別想得這麼遠,才戀愛,先享受一下現在心動的感覺,把未來放在後面一點才考慮吧!」

  覺得現在就跳到結論太趕,吳致學不是要澆他冷水,卻得告訴他戀愛的變數多到難以想像,不是每一對都能走完人生路。

  吳彥宇雙眼直視著手指,想到曾經觸碰過的溫度,美好得讓人想要歎息。

  飛夠了,他想著陸,無所覺地尋尋覓覓一個人,那個人兒終於現身,他找到了此生的歸處,除了薄荷,他無法想像還有另外一個女人能讓他心臟狂跳。

  或許他想得太急太遠太快,但這是他的希望。」

  「哥,我已經二十七歲了,我不能不想未來。

  是不能不想,早已不是遊走人間的年紀,但這是他的第一次戀愛,而很少人第一次就能成功的……

  一想到這裏,吳致學的目光不禁流向茶几上一張女性面孔,同時,也感覺到被另一股灼熱目光凝視著。

  吳致學不由得回首,迎入眼簾,孫仲宣笑著,一臉包容。

  愛神惡作劇,沒人躲得過,縱然逃,早晚也要後悔。

  「彥宇,你想怎麼做都好,不過,你可以再任性一點,再多要對方愛自己一點,別太壓抑就好。」不如情人擔心成習慣,大熊男想說彥宇愛都愛了,一頭陷下去也不是能控制的事情。

  聞言,吳彥宇揚起能使人醉的笑容。

  他現在覺得好興奮好興奮,雀躍的心情能使他飛起來,好神奇,明明是降落,卻又在飛翔,反反復覆沒個准,他卻不覺痛苦難受。

  連心臟不時的揪緊,都是一種甜蜜的疼痛。

  「我很任性,我的任性就是圓她的戀愛夢,她的幸福,也就會是我的幸福。」他帶著點孩子氣地呢喃笑語,不是說假,但表情夢幻。

  吳致學一聽這話,還想說什麼,卻被粗中有細的情人幾不可覺的阻止眼神給打斷了。

  那眼神仿佛在說著你就愛替彥宇操心,但你愛起人來,還不是壓根一個樣不回頭的?

  孫仲宣收下了情人有些羞澀的眼光,轉而親昵地搓了搓看起來成熟,但內心卻純情到難以想像的男人頭髮。

  能這麼衝動,對於向來很被動的彥宇是件好事。

  「明天的約會準備好了嗎?」船到橋頭自然直,他轉了個話題,不讓壓根一模一樣的兩兄弟在同一個點上打轉。

  吳彥宇開心地點頭,就像個少年一樣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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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乎徹夜不能成眠。

  薄荷還不到六點就打開了所有的燈,第一件事是發聲開嗓,做完最重要的功課沒多久後,不能喝咖啡倒嗓,但也早就清醒的她沒啥形象的咬著代表早餐的餅乾棒,在鏡子前一套又一套的換起衣服來。

  尚未到來的值得紀念的初次約會,好似已經失敗了一半。

  可是她還沒有放棄。

  約九點半在電影院碰頭,九點出門,現在還有三個小時來扭轉乾坤,抱最後的佛腳。

  「哎,到底要穿哪件衣服啊?」

  薄荷的自言自語,充滿著滿滿的緊張,活像以前面對大考,卻覺得自己永遠準備得不夠一樣。

  但是人生也不會等到一個人準備好才開始,約會也一樣,她左搭右配就是看不順眼,內心煩亂。

  昨夜和薛沛艾去買了衣服,其實已經決定了今天的戰鬥裝,買了件白底淺綠花紋滾深綠色緞帶,齊胸的俏皮小洋裝,還有一雙漂亮的娃娃鞋,要打扮得美美的出門,讓吳彥宇驚豔一下,給他一個不同于上班時俐落,甜美中帶點性感的薄荷。

  原本已經大事底定了,不過一躺上床後,她又開始不安。

  直沖進她興奮的腦海中,讓她突地降溫的原因是天氣。

  氣象報告說星期六冷鋒來襲,夾帶雨氣,從中午開始降雨,又陰又冷,剛好是看完電影出來的時候。

  只穿一件小洋裝好像不太夠,可是她的衣櫃裏沒有合適的綠色外套,而幾件白色的大衣,要不就是奶油白和洋裝的雪白不對,要不就是太過笨重,配上輕巧的洋裝,活生生拖垮了整體感。

  而下起雨來的話,娃娃鞋肯定泡湯,要是又走進室內,一路從鞋子裏冒水出來也超糗的,但她沒有白長靴啊!

  另外,吳彥宇也沒提到接下來的行程。

  要一起吃中餐的可能性很大,但是要是他下午還有行程,可能看完電影就走人了,那她要不要帶大提袋,也說自己打算要去逛書店買書,好不那麼閑閑沒事幹?

  一個年紀不小的女人要是連休閒時間都不會安排,會不會給人一種這個女人很懶,生活很單調,很無趣的感覺?

  她可不想才和吳彥宇第一次約會,就被以無聊為名判出局啊!

  在考慮完大提袋、外套和鞋子問題後,她咬牙買下的昂貴綠花小洋裝已然出局。

  但是她原本的衣服全都偏向冷色系,乾淨俐落有餘,甜美性感不足,泰半都是為了工作而添購的。

  提著一件休閒服比在身上,薄荷狠皺著眉。

  「約會穿運動服很怪吧?怪,肯定怪!」

  薄荷自問自答,已經快哭出來了啦!

  但她淚眼汪汪,看看天色和時鐘,也不敢打電話去和睡美容覺的薛沛艾求救。

  准新娘明年情人節要結婚,現在倒數計時保養皮膚,敢打電話吵她就等著下半輩子斷絕往來吧!

  「嗚……我不要穿褲子去約會啦!」配了套褲裝才比上身,薄荷便忍不住哀鳴著。

  她好不容易能像個女人,也被當個女人,死也不要穿褲裝!

  被吳彥宇毀掉的房間還無法恢復原狀,而在一、兩個小時的衣服龍捲風來襲後,好比廢墟一般。

  薄荷看著散落地面,大床上亂成一堆的A字裙、直長裙、條紋裙、窄裙,簡潔、霸道、專業、冷靜、無情……所有的形容詞都和女人味相差十萬八千里遠啊!

  現在又肯定還沒有任何一家百貨公司開門。

  連NIRAL.這種二十四小時在網路販售的品牌,也得等到星期一或是貨運公司開門營業時間才會送貨。

  意思就是全都緩不濟急,沒救了!

  連衣服都還搞不定,別說配件,更別說要化什麼妝了!

  薄荷扁著小嘴,淚眼汪汪,無助的看著時間流逝,蠻橫不留情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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