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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pecay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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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禹岩]極品家丁<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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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21 19:03:30 |只看該作者
第五二二章 嚴峻的形勢
五原一役大勝的消息,像是長了翅膀一樣,飛速傳至興慶、朔方、雁門關,長城內外一片歡騰。無數的戍關將士歡欣雀躍、熱血沸騰,激動的淚水灑遍垛口炮台。

胡人之禍綿延百年,鬱鬱沉疴,終在今朝得雪,這揚眉吐氣的一刻,大華已經等待的太久太久了。

首戰殲敵雖只有四萬餘人,卻是在大華人數戰力皆處於劣勢的情況下取得,其戰役之經典,足可寫入教科書。這是一場里程碑式的勝利,對鼓舞大華民眾與將士的士氣,意義無比重大。

腳踩炸藥,鎮守五原,率萬餘勇士血戰突厥,有勇有謀、敢作敢當,林晚榮一戰成名,不過幾日功夫,他的名字就傳遍了大江南北、長城內外,銘刻在了六十萬戍關將士的心中。相比之下,昔日剿滅白蓮的功勞,則是完全不值一提了。

林晚榮卻沒有功夫理會這些,此次大戰,從山東帶出來的精銳損失慘重,無數年輕的將士在他眼前倒下,刺激的他難以安眠。這一路走下去,他發了瘋似的練兵,早起晚睡,玩命的程度讓胡不歸等人也暗暗吃驚。

「徐小姐,你去勸勸將軍吧。」落日下,胡不歸、高酋、杜修元三人站在徐芷晴身邊,凝望著遠處林晚榮寬厚的背影,默默歎氣。

林晚榮跨在馬上,光著臂膀,單手持刀,豆大的汗珠從他額頭臉頰不斷滴下。模糊了他的面容,他卻毫無覺察。雙腿一夾戰馬,像一陣旋風似的衝了出去。

「殺——」

他怒吼一聲。手中長刀刷地刺入立起的圓木當中,長長的刀尖戳穿木背,顫顫巍巍抖動。他身後身影雷動,數千匹戰馬掀起狂沙,騎士們怒吼著,演練沙漠攻勢。

徐芷晴幽幽一歎:「他的性子你們不知道麼?笑起來比誰都開心,倔起來比石頭還硬,誰能勸得了他。」

高酋點頭道:「也是啊,以前我與林兄弟說起哪家地小姐長得漂亮,他眼裡放的全是亮光。這兩天任我怎麼說。還千辛萬苦弄了幾本畫冊給他,他卻怎麼都不會笑了。」

「高大哥,你送給將軍的是什麼畫冊?」杜修元奇怪道。

高酋嘿嘿笑了幾聲:「是我祖上秘傳的、學習用的畫冊。林兄弟喜歡的那種!」

林三喜歡的,定然不是什麼好東西了!徐小姐輕啐了口,臉頰微赧:「今日合議的時辰到了。高統領,你去請林三到我帳中議事。」

望著徐小姐身影裊裊婀娜遠去,杜修元幾人這才哈哈大笑。高酋四周望了一眼。壓低聲音神秘兮兮道:「兩位兄弟,你們發覺沒有。軍師與林兄弟的關係,這兩日似乎好轉了許多。她沒事就到我們營中轉。看林兄弟的眼神,那個纏綿啊——又像風兒又像沙!看來我送林兄弟地畫冊,過不了兩天,就要有用武之地了,嘎嘎——」

「用個屁啊!」高酋屁股上挨了一腳,一個聲音在他背後笑道:「你送的畫冊上那些花招,十年前就落伍了,該更新換代了。」

林晚榮光著個膀子站在幾人面前,正擦著身上的沙子。他地肌膚和臉龐一樣都是健康的小麥色,層層汗珠在黃沙落日中閃著油光,健壯之極。高酋望著他驚歎一聲:「好肌,好肉!林兄弟,你這功夫是怎麼練成的?教教我!」

林晚榮嘿嘿道:「用沙子洗臉,用磚頭搓澡,堅持十年,大事可成!」

高酋翻了個白眼,胡不歸和杜修元大樂,笑聲與遠處戰馬的啼鳴、將士的廝殺聲混在一起,直透雲霄而去。

林晚榮跨進中軍地時候,日頭已沉到大漠深處,營前守衛的將士,以崇敬的目光看著他,齊刷刷向他行禮。這是對強者地信任與尊重,是對血戰突厥勇士的最高褒獎。

望著這一張張充滿了期冀與興奮的年輕面孔,想起戰死在五原的那些兄弟,林晚榮勉強一笑,默默揮了揮手。

方才踏進中軍帳,便聽一聲豪邁大笑:「好你個林兄弟,打了大勝仗,卻兩日不露面,怎地,莫不是怕我們搶了你的功勞?」說話的左丘,拉住他胳膊,笑著不依不饒。

「左大哥說笑了,這功勞本來就是大家的,還用搶麼?」林晚榮微微笑道。

今日大帳中來的人不少,左中右三路的統帥副將,足有三十人之多,望見林晚榮進來,人人臉上都有喜色。大華首仗就打得如此漂亮,是所有人都沒想到地,不僅一洗大華多年頹勢,更叫胡人止步五原、不敢冒進,怎不叫人歡樂開顏。

林晚榮這幾天受了刺激,躲在大漠裡發狠練兵,已經有兩天沒參加合議,諸人也是五原之後第一次見他,左丘拉住他笑鬧幾聲,帳中氣氛甚是歡喜。

徐芷晴偷偷瞥他,只見他盔甲鬆散,額邊頭髮上還沾著淡淡的細沙,這兩日彷彿又曬得黑了些,嘻嘻笑笑中多出了些豪邁之氣,與參軍前的模樣又有不同,仿似兩般味道。她抿嘴微笑道:「左大哥,你也莫要逼他了,聽說從五原臨走之前,林將軍將繳獲的五千匹突厥戰馬全都斬首,還擺成『大華』二字向胡人示威。突厥左王巴德魯親臨前線,望見這染血的馬首陣,頓時暴跳如雷,懸賞一萬金,誓要拿住林三。林將軍這兩日是躲起來練兵了,他是擔心不怕死的突厥人在他身上搶金子呢!」

眾人快活大笑,掌聲雷動。林晚榮瞅她一眼,嘻嘻笑道:「那軍師你擔不擔心呢?!」

徐小姐白他幾眼,臉頰染暈,微微轉過頭去,細如蚊蟲的輕嗯了聲,甜美之極。

左路副帥於宗才,將他二人微妙的情形看在眼裡,臉色頓時煞白。

左丘狠狠拍掌道:「林兄弟,就數你斬馬首這手最漂亮,比那五原城裡埋火藥還要痛快。胡人馬背上長大,那戰馬就是他們的生命,你這一斬,叫那突厥人都膽寒那!我們大華數百年來,缺的就是這個狠字!這幾刀下去——痛快,真他娘痛快!」

諸人敘話片刻,信心頓時前所未有的高懲,連那一向沉穩的左丘也是懲紅了臉膛,首戰大勝的功效可見一斑。

倒是林晚榮心裡保持著清醒,突厥人雖是首戰折了四萬精銳,卻還有二十六萬人馬壓在五原城前。這一戰,胡人敗在驕傲輕敵,又是孤軍深入,大華才能突出奇謀,克敵制勝。此戰有一定的偶然性,且是不可複製的。隨著戰事的推進,胡人吃一塹長一智,警惕性提高了許多,再想有這樣的大勝,那是難如登天了。

徐芷晴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待到帳中安靜下來,她指著牆上地圖,沉聲道:「我軍現在所處位置,在賀蘭山北麓一線,離著五原約有四百里的路程。沿賀蘭山峽谷而行,便是興慶府了,這也是我軍的背後倚靠。我們乃是興慶府前唯一的一道防線。五原之戰,雖以我軍大勝告終,但胡人主力巴德魯所部已全軍會合於五原城下,仍有二十萬之眾,且都是突厥精銳。由於我軍首戰大勝,遠遠出乎突厥人的意料,突厥國師祿東贊已改變策略,胡人騎兵不再盲突進,而是採取穩紮穩打之勢,層層向前推進。我們要再想尋到五原那樣的出奇制勝的機會,只怕不是那麼容易了。」

徐小姐的一句話,頓叫大帳沉寂了下來。胡人如果戒掉了焦躁冒進,那他們地戰力就太可怕了。還有那突厥國師祿東贊。他的聰明機智,早就是人所共知了。

「諸位將軍,對於眼下情勢,你們怎麼看?」徐小姐微微歎了口氣。目光掠過帳中諸將,輕聲詢問道。

嚴峻的形勢擺在眼前,首戰大勝的喜悅被沖淡了許多,大帳裡鴉雀無聲,人人都在皺眉沉思。

接下來地仗如何打,這也是林晚榮一直都在思考的問題,以祿東讚的才智,他絕不會再犯第二次錯誤。突厥人穩紮穩打,行進速度雖然減慢了,但是威勢卻增加了許多。對大華形成的壓力將更加巨大。

「軍師,若是我軍擺開陣勢,與胡人決戰。勝算能有多大?」左丘沉思半晌,咬牙問道。

徐小姐輕輕搖頭:「單就人數而言,胡人與我軍堪堪持平。我軍在火器與箭弩方面具有優勢,但突厥騎兵個人戰力更為強悍。浩瀚大漠,無險可守。若是要決戰,我軍勝算只怕不到五成。那突厥人恐怕也正盼著此刻。」

決戰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不到最後一刻。絕不能輕易使用,左丘歎了口氣。

林晚榮眼睛眨了眨,忽道:「軍師,這賀蘭山峽谷天然險峻,乃是胡人進軍中原的必經之地,若是我們在此峽谷重兵把守,能否截斷突厥人南下的路線?」

話聲一落,便聽有人反對道:「林將軍,你打了勝仗也不能驕奢啊。你可知。這賀蘭山南北向的大峽谷有兩條,叫我們怎麼個守法?」

「兩條就不能守了麼?」林晚榮淡淡一笑:「若照於老弟你這麼說,因為賀蘭山谷口太多,所以我大華就不能守,唯有放任胡人長驅直入,攻取興慶府?」

論起口才,於宗才哪是他對手,這番反駁,頓叫於副帥無話可說。

徐芷晴點頭道:「兩條峽谷,固然可守,只是我們的兵力卻要分散了。突厥人可任取一條,集中兵力猛攻,那主動權就要落到他們手裡了。」

「徐軍師,突厥人南下,這兩條峽谷必取其一,不管你願不願意,也不管你是主動還是被動,為了保衛興慶府,這兩條路口我們都是必須守的。我說地對嗎?!」林晚榮眼光灼灼,猛盯著徐小姐的臉頰。

這樣盯住我幹什麼?徐芷晴瞥他幾眼,臉頰微紅:「不錯,此兩條峽谷,我軍必守。怎地,你要安放炸藥再炸一次麼?那胡人上次吃了虧,這次恐怕不會上當了。」

林晚榮哈哈笑道:「徐軍師真聰明,這麼快就看穿了我的詭計,胡人要都有你這麼聰明,那我們就完了。」

徐芷晴惱怒地白他一眼:「你到底有什麼詭計,快說!」

林晚榮神色正經道:「徐軍師,若是突厥二十萬人全部來襲,我軍扼守此兩條峽谷,以你的看法,我們能堅守幾天?」

徐芷晴沉思半晌,良久才道:「扼守峽谷不比守城,除非把這峽谷炸斷,否則,我軍只能堅守三天。」

炸斷峽谷固然能延緩突厥人的步伐,但同時也阻斷了興慶通往大漠的咽喉要道,丟棄了五原不說,更將賀蘭山拱手送給了突厥人。三十萬大軍也唯有退回興慶府一條路可走。一旦胡人將峽谷清理完畢,興慶府便再無天險可守,孤零零的暴露在胡人鐵騎之下,此無異於飲鴆止渴。

而賀蘭山對於大華地意義也絕不僅僅是一座巍峨的大山那麼簡單,它是農耕與遊牧民族的交界,是鎮守大華地天關,對於將士們的心理意義非同凡響。

眾人都明白這個道理,一聽說要炸峽谷,便齊齊變了臉色。

「三天?」林晚榮眼中凶光一閃,猛地拍掌道:「橫豎都是個死,三天就三天吧。徐軍師,我有一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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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21 19:03:46 |只看該作者
第五二三章 扼住胡人的咽喉

    一听說他有法子,大帳中諸人頓時歡騰起來,這都是源自首戰大勝,林晚榮帶給眾人的信心。

    你有什麼計策,快快說來!徐芷晴欣喜不已,急忙催促他。

    林晚榮凝神望著那地圖,悠悠道:我們大華有句老話,叫做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突厥人二十多萬人馬,駐扎在五原,每天糧草的消耗,定然不是一個小數目。他們不像我們,可以依托興慶府來補充給養,據我所知,胡人的糧草幾乎都要從大草原上運來。我們不妨在這上面做做文章。

    奇襲糧草,古往今來的經典戰役多不勝數,他提出這主意,諸人倒也不覺得新鮮,唯獨怎樣才能取得奇襲的效果才是大家為難的。

    于宗才偷偷看了看徐芷晴,搖頭道:林將軍,你怕是對胡人的習性不了解。突厥人馬背上長大,精于騎射,他們行軍之時,單兵口糧干肉幾乎都是隨身攜帶。最多時,每人可攜帶十幾天的口糧。要去襲擊他們的糧草,只怕是無處下手。

    帳中諸位與胡人打了這麼多年的仗,對他們的習性當然了解的清楚,皆都贊成的點點頭。

    徐芷晴微笑道:于大哥,你錯會了林將軍的意思。胡人口糧隨身攜帶不假,但那是在他們急速行軍、來去如風之時,十余天的口糧足夠他們打完一場大仗了。但此次不同,我軍在五原大勝,大大出乎突厥人的意料,那祿東贊謹慎異常。一定要將前方情形探查清楚之後,才肯繼續推進,行軍速度大大的延緩了下來。從五原到這里,他們至少還需要三天的時間。再加上從草原奔襲至五原耗費地時間,也即是說,在到達賀蘭山口之前,尚未與我軍主力對壘,突厥人至少已耗去了一半的口糧。若你是祿東贊,你會怎麼辦?

    軍師的意思是說,要跨過賀蘭山,祿東贊必須從草原深處調集糧草!左丘恍然大悟。

    林晚榮微笑點頭,贊賞的看他一眼。

    這就是胡人地先天不足了徐芷晴接著分析道:他們從前征服其他部落。都是在草原大漠里打仗,糧草可隨時調配,供給尚顯得不是那麼的重要。但此次則大為不同。胡人雖勇猛,卻從未集結過三十余萬的重兵,此次尚是他們首次如此大規模作戰,又是南下中原,耗時日久。在各方面必然有所欠缺。這樣大規模的作戰,不僅比拼雙方將士的勇氣,更是國力的大比拼。而我可以肯定的說。在攻陷興慶府之前,這三十萬突厥人絕不可能從我大華獲得一粒糧食。因此,後勤保障,將是突厥人最薄弱的一環。

    徐芷晴說話井井有條,分析合情合理,諸將心里都有了底,胡人人多力大固然不假,但也要看到他們的短處。

    林晚榮聳聳肩,無奈道:听徐小姐這麼一說。我突然有點後悔了——我在五原砍了五千匹戰馬,那豈不是送給了胡人許多口糧?

    帳篷里大笑響起,左丘拍著他肩膀笑道:無妨。五千匹戰馬對胡人的三十萬張嘴來說,杯水車薪,也就一頓飯而已。但林老弟你留給胡人心里地陰影,只怕一輩子都抹不去了。

    林晚榮哈哈大笑,帳中氣氛又活躍了起來。

    于宗才不服道:就算祿東贊要調集大量的糧草,那也是在他們後方草原進行。幾十萬胡人橫亙在我軍面前,難道我們能插上翅膀飛過去偷襲?

    徐芷晴點點頭:于大哥說的很對,這也是我難以理解地地方,但不知林將軍要如何奇襲?

    這的確是一個很嚴重的問題,要想從幾十萬突厥人中穿過去,簡直就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眾人都把目光放在林晚榮身上,听他怎麼說。

    林晚榮走到地圖前,默然凝望良久,忽地長嘆了口氣:徐軍師,各位大哥,你們怎麼看這賀蘭山的走勢?

    他這貿然一問,倒叫大家伙都愣住了。這賀蘭山能有什麼走勢,不就是一座巨大地山脈麼?它橫亙南北,乃是大華與突厥的天然阻隔,也是兩種文化的分水嶺,除此之外,還能看出什麼?

    賀蘭山峰高千韌,最高地地方叫做敖包圪?,乃是大華西北的最高峰,綿延八百里,巍峨壯觀,峰巒重疊。立于賀蘭頂峰,往東,可俯瞰黃河河套和鄂爾多斯高原。往西則先陡後緩,直入阿拉善草原——徐芷晴細心解釋著,取過紅色小楷,在地圖上標出她所言的各處位置。

    林晚榮對她感激笑笑,望著地圖上標注的浩大山脈,神情專注,竟是有些發呆。

    徐小姐離他最近,只見他眼中神光閃閃,口里喃喃自語:駕長車,踏破賀蘭山闕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賀蘭,偉大的賀蘭——

    他又念詩了!徐芷晴心里突突急跳,面頰發熱,忙輕聲道:你在說什麼?

    林晚榮目光掃過眾人,長聲大笑:賀蘭是一個偉大的地方。我們不僅要守住這賀蘭山,更要從這里攻出去。

    攻出去?徐小姐盯住地圖沉默半晌,忽地面色疾變:你,你難道是想自東向西、橫貫賀蘭山,殺入阿拉善草原?

    徐小姐一語驚醒夢中人,帳中諸將齊齊面色大變。要知這賀蘭山脈天然險峻,唯有兩條大峽谷貫穿南北,也是歷經萬年方才形成,且地勢險峻,極難通行。而那東西向則是一望無際的崇山峻嶺,原始森林,山下刮大風,山頂下大雪,氣候惡劣多變,自古以來就沒有道路可以通行。要想東西貫穿賀蘭山,簡直就是痴人說夢。

    難道不可以麼?林晚榮神色淡淡,手指直直指向賀蘭山麓西北方向:徐軍師,這里是不是叫做巴彥浩特?

    徐芷晴咬著牙點點頭:不錯,這里就是巴彥浩特,位于賀蘭山西北方向。平原開闊,擅產灘祟,其灘羊毛色細潤,卷曲如雲,便是名聞遐邇的千金裘。突厥人的補給,大多是經此周轉而來。

    就是它了!林晚榮重重一掌拍在地圖上:突厥人的咽喉!

    帳中諸人噤若寒蟬。良久,左丘才道:林兄弟,你是不是瘋了?胡人明知巴彥浩特依著賀蘭山西北麓,卻仍是放心大膽的將補給中轉站設在這里,你可知這是為了什麼?

    願聞其詳。林晚榮抱抱拳。

    左丘搖搖頭,嘆道:不僅是因為此處物產豐美、距離五原路程極近,更為重要的一點,乃是因為這賀蘭山自東向西北,千古以來就是死路一條,從沒有人能活著走出去過。若非如此,突厥人早就殺過來了。把補給的中轉站設在這里,他們比我們更放心那!

    是啊,這根本就是一條死路,于宗才附和道:林將軍,你莫非是想做英雄想瘋了?若這條路通了,我們和突厥,還有什麼天險可以阻隔?

    林晚榮長長吁了口氣:于老弟,越是不可能的事情,就越有突破的可能。這條路你沒有親自走過,你怎麼就能斷定它是一條死路?

    無數的先人傳說的事情,難道還會有錯?于宗才哼了聲。

    先人未必每件事情都是對的,路是要人踩出來的。林晚榮嘆了口氣,悠悠道。

    帳中一時安靜之極,仿佛落針的聲音都清晰可聞。眾人地目光都落在徐芷晴身上。看她怎麼個說法。徐小姐盯著地圖,咬著紅唇沉默良久,方才輕輕開口:走這條路,你有多大的把握?

    林晚榮鄭重搖頭:沒有把握。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這賀蘭山的東西麓,必定有路相通,只是我們一時還沒有找到而已。

    他神情篤篤地樣子,叫徐芷晴一陣迷惑。以她對林晚榮的了解,這人小事上無真話,大事上無假話,尤其是這種關系著大華命脈的時刻,他絕不會無的放矢。那你怎能如此篤定?徐芷晴壓低了聲音,輕怨道。

    林晚榮也不知該怎麼解釋,難道說我以前來旅游過?事實上賀蘭山脈確有數條東西走廊。但在這個世界能不能走得通,他也沒有幾分把握。

    林晚榮搖頭苦笑:不是我篤定,實在是情勢所逼。如果哪位大哥能想出更好的辦法。鬼才願意去深山老林里旅游呢。

    眾人皆都沉默著。確如林晚榮所說,現在大軍駐扎在賀蘭山腳下,突厥人正在穩扎穩打向此推進,一場血戰勢所難免。如果想不出其他辦法,就只有與突厥人決戰到底了。

    徐芷晴自也知道這個道理。一時很是躊躇。沉默良久,方才嘆道:今日先議到此處吧,待我好生想想。

    眾人知她為難。便皆告辭了出來,林晚榮還未走出幾步,卻被徐小姐拉住了:你先等等——

    徐小姐,找我有事?看左丘他們走出老遠了,林晚榮轉過身來,嘻嘻笑道。

    徐芷晴自衣衫里取出一封書信,也不言語,默默遞給他。林晚榮拆開信封掃了眼,只見那首頁畫著個清淡如仙的女子。端坐小亭之中,秀眉微蹙,神情楚楚,小腹微微鼓起,卻是個心懷思念的閨中少婦。

    青旋!林晚榮大喜,這竟是京中寄來的一封家書,首頁便是肖小姐的自畫像。肖青旋一字未著,這輕輕的一副素像,卻已將千言萬語全數寄至。

    第二頁又是個女子。這女子坐在馬車中,掀起簾子露出個美麗動人地臉頰,眉間英氣中帶著淡淡的幽怨,那蓮足不經意伸出車廂來,腳踝上一截鮮艷的紅線輕輕飛舞。

    大小姐!林晚榮喜不自禁,這又是蕭玉若地一副自畫像,那疲憊奔波中的刻骨思念一覽無遺。

    接下來便是凝兒、巧巧、玉霜、仙兒……幾位夫人每人都自畫了一副肖像,情形場景各異,姿態模樣更不同,卻與各自脾性本能暗相符合,更把那無盡的相思展現了個淋灕盡致。

    尤以凝兒這丫頭最有創意,橫臥在牙床,神情慵懶,絲被裹著嬌軀,微微露出個粉嫩的肩頭,一只潔白皓腕伸出衾被,輕挑著鮮紅的火燭,紅潤小臉上籠罩著層淡淡地粉暈,嬌媚的連那燭火都要壓了下去。

    整封家書除了諸位夫人的畫像,剩下地一個字都沒有,卻叫人看的心頭火熱。這真是世界上最有創意的家書了,也不知是誰想出來的主意,實在太特別、太有才了!

    凝兒這丫頭,干嘛要蓋被子呢!林晚榮惱火的哼了聲,目光在每位夫人身上都留戀半晌,口水不知滴落了多少。

    “完了麼?!徐芷晴悠悠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林晚榮一驚,這才想起旁邊還有個徐小姐呢,忙抹了嘴角口水,打個哈哈道:看完了,看完了。青旋她們幾個,這畫畫的真不錯,就是衣服穿的稍微多了點,等我寫個信回去叫她們改進,下次畫幾張紅妝沐浴圖送來,要帶桑拿的。

    徐芷晴臉上泛起股淡淡地紅暈,柔道:你家有嬌妻美眷,深情款款、關懷厚愛,不知羨煞了多少旁人——橫貫賀蘭山、扼住胡人的咽喉,這般危險的事情,你還要去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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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二四章 劍指要塞

    徐小姐臉上微笑,脈脈望著他,神情淡雅。

    她輕柔的話語不斷在林晚榮耳邊回蕩,倒叫林晚榮愣神了半晌。是啊,我傻了?這麼危險的事情,怎麼都攬到自己頭上了,這不是我的風格阿!他思前想後,恍然有種直覺,在那保家衛國、血火交融的戰場上,但凡流著熱血的男兒,都會身不由己的投入其中,這是潛藏在每個人心底的渴望。即便是他這樣狡猾奸詐、從不吃虧的人,也沒有例外。

    見他久久不說話,徐小姐嫣然一笑:這和你平日里的性子不符,要舍下如花美眷,去做那生死未卜之事,你真的已經做好準備了嗎?

    林晚榮長長唉了一聲,無奈道:你以為我想去麼?可有些事情必須有人去做,最可恨的是,偏偏我還是最適合去做這件事的人——除了自認倒霉,我還能做什麼。

    他搖頭晃腦,說的淒苦不堪,那意思卻是再明白不過——他決意要去了。

    徐芷晴呆呆望著他,忽然想起許多的事,玉佛寺中躲雨初逢,京華學院二度相見,相國寺里說蘭贊幽草,微山湖畔撒網撈白銀,這一路走來,他嘻嘻哈哈玩笑不止,該佔的便宜一樣也沒落下,那痞痞的輕佻樣子早已深入心懷。哪知上了戰場,他卻也是錚錚鐵骨的豪邁男兒,連凶猛如狼的突厥人,也要懼他三分。豪邁與輕挑,兩種極端的性格,卻出現在同樣一個人身上,讓人歡喜讓人憂。卻不知更喜歡哪一個他。

    見徐芷晴盯在自己身上,臉上顏色時紅時白,時喜時憂,也不知是個什麼癥狀。林晚榮急忙伸出手掌在她眼前晃了幾晃:徐小姐,你怎麼了?哎呀,看你的樣子,好像是染了風寒打擺子,快把雙手伸出來,我來為你號個脈。

    你才打擺子呢,徐芷晴白他一眼,臉頰發燙:我是在思慮你的提議,也不知你說地是真是假。

    是嗎?林晚榮盯住她臉頰嘿嘿道:徐小姐,教你個竅門。人說謊的時候。耳根一定會紅的,不信的話,你摸摸看。

    徐芷晴下意識地伸出小手。方要觸到耳根,忽地清醒了,急呸道:你做什麼?!又來唬我,你才是紅耳根!你天天都紅耳根!

    嘿嘿嘿嘿,林晚榮望著她得意淫笑。徐芷晴急急低下頭去,耳根熱的像火燒,二人一時無語。氣氛卻是旖旎溫馨。

    你早些給她們回個信吧,望著他將諸位夫人的畫像緊緊抓在手中,戀戀不舍的樣子,徐芷晴幽幽道:翹盼生華發,相思催心肝。那離別的滋味最是難過,你莫要輕待了這些好女子。

    林晚榮笑道:當然要回信了,待會兒我就回去燒水洗白白,然後畫一副寫真送回家,是凝兒最喜歡的那種。

    輕佻。雖然他說的隱諱。但徐小姐與他相處已久,觀他賊臉便知他的寫真會個是什麼樣子,忍不住紅著臉啐了一聲,哼道:你說的這東西向橫貫賀蘭山的峽谷,到底是從哪里听來地?

    說起正事,林晚榮也不笑了,臉色變得異常嚴肅:別管我是從哪里听來的,徐小姐,我只問你一句,你相不相信我?

    徐芷晴既不點頭,也不搖頭,幽幽道:我相信凝兒。

    這丫頭說的倒隱諱,林晚榮嘿了聲:那就行了。勝向險中求,收獲與付出是成正比地。在當前的形勢下,不管這條路存不存在,我們都必須死馬當作活馬醫,總比守在這里,坐等胡人來攻要強的多。再說了,萬一真讓我找到——

    徐芷晴臉色蒼白,截斷他話,輕道:可若這是條絕路呢——

    絕路?林晚榮愣了愣,望見徐小姐蘊滿淚珠的眼眶,他忽地笑道:你放心,我不會死的,我家二小姐常說,好人不長命,壞人活千年,我對此深信不疑,我地好日子還長著呢。

    看他心意已決,笑容中沒有絲毫的勉強,徐芷晴沉默半晌,終是咬了咬銀牙:好,我這就向元帥稟報,命你領軍自東向西橫貫賀蘭山,奇襲胡人要塞巴彥浩特。

    林晚榮點了點頭,心里頓起沉重之感。這賀蘭山的東西走廊只存在他地記憶中,對于能不能走通這條路,他一點把握都沒有。但形勢逼人,突厥鐵騎步步進逼,過不了幾日便要兵臨賀蘭山下。奇襲巴彥浩特,是最出人意料、也是最有效的的一著棋,當然與之相伴的,是那重重的危險與困境。

    以胡人目前的行軍速度,三日之內必到賀蘭山前,與我軍展開大戰。這兩條南北向的大峽谷,便是興慶府前的最後一道壁壘,也是我軍防守的屏障。我向你保證,自胡人到達山下算起,十日之內,賀蘭山絕不失守。徐芷晴秀眉輕揚,柔荑握地緊緊,堅定說道。

    南北向的大峽谷有兩條,徐芷晴要分兵而守,任何一條都不能松懈。而突厥人手握主動,卻可集中兵力選其一而攻之。為了給他奇襲巴彥浩特爭取時間,徐芷晴要率軍堅守賀蘭山十數日比原來預想的足足多出了一倍,其壓力之大可想而知。

    都到了這個份上,除了點頭外,還能說什麼。林晚榮深深一嘆:謝謝你,徐小姐。

    徐芷晴眼眶微紅,輕道:你這人,沒有來由的道個什麼謝,這抗擊胡人,還是你一家的事不成?

    那倒也是,林晚榮笑了笑,點頭道:既然如此,我現在就回營安排去了。為了爭取時間,明天一早,我們就動身。

    徐芷晴嗯了聲,沒有說話。林晚榮轉身行去,方要邁出營帳,卻听徐小姐輕喚:林三——

    林晚榮回過頭來,只見徐小姐眼眸如霧,臉上紅暈點點,縴縴素手緩緩取掉頭盔,露出滿頭青絲烏發,恍如江南最美的綢緞,柔順的垂至肩頭。

    雪膚,鳳眼,柳眉,櫻唇,身段便如湖邊輕垂的楊柳,去掉戎裝的徐芷晴嬌俏嫵媚、溫柔秀美,剎那間的芳華蓋過了大漠的風霜。

    徐小姐,你——林晚榮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直直呆住了。

    徐芷晴羞澀輕笑:好看麼?!

    好看,好看。林晚榮傻傻點頭。

    徐芷晴望著他柔聲細語:還記得我與你講過的葬沙的故事麼?

    狠得,記得。

    徐芷晴眼中水霧緩緩升騰,喃喃輕語:我把每一生的思念,換做上天灑下的一粒輕沙,于是,就有了那浩瀚的塔克拉瑪!

    這葬沙的故事再次听來,真的是動人心魄,望著徐小姐沾滿淚水的臉頰,林晚榮嘴唇囁嚅,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徐芷晴忽地嫣然輕笑,無比的淒美:林三,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情?

    好,好,林晚榮忙不迭點頭:不要說一件,就是一百件,我也答應。

    我只要一件。徐芷晴凝望著他,長長的睫毛顫抖,豆大的淚珠無聲滴落:請你記住,一定要回來!!若是不然,我最漂亮的衣衫穿給誰看?我的身軀,又要葬在哪里?

    望著徐芷晴晶瑩剔透的淚珠、美麗純淨的笑容,林晚榮無聲的愣住了,他心里仿佛灌入了空氣,飄飄蕩蕩,剎那間,連自己都忘卻了……

    ——————

    落日下,一匹白馬,如疾射的利箭般穿透風沙夕陽,直往右路大營馳去。余暉下的影子,拖成了一條長長的斜線。

    林將軍回來了!杜修元刷地站了起來,眼神急切。

    胡不歸動作更急,竄上兩步拉住那已經入營減了速的駿馬。疾聲道:將軍,軍師可應允了?

    林晚榮翻身下馬,淡淡點頭:允了。

    允了?胡不歸大喜:太好了,這次要叫突厥人吃不了兜著走。

    高酋眼神極好,盯住他奇道:兄弟,你怎地了,眼圈都紅了?

    哦,我騎馬走的快,風沙太大了些。想起美麗地女軍師那攝人心魄的眼神。林晚榮又是甜蜜又是揪心。他輕輕嘆了口氣,搖頭驅散心中雜念,拉出胡不歸道:胡大哥。我讓你打听的事情,可有著落?

    胡不歸點點頭,自懷里取出一張泛黃的祟皮遞給他:這兩日我走訪了賀蘭山中殘存的幾家獵戶,听他們所言,的確曾有傳說。有人橫穿過賀蘭山脈,還親眼見到了巴彥浩特的金毛裘。只是年代久遠了,又都是獵戶的傳說。我們無從考證。這張祟皮是在一名獵戶家中找到的,我看這箭頭似乎往西北方向,就取回來了。

    那祟皮年代久遠了,上面用焦炭畫的記號,除了幾座用三角標注地山脈,大部已辨別不清,但是箭頭的最終方向,確如胡不歸所說,是往西北而去的。林晚榮看了幾眼。對照記憶中地地圖,只覺似是而非,模糊遠比清晰多。

    但這張羊皮最起碼證明了一點,的確曾有目敢的獵戶做過這方面的探索。照西橫貫賀蘭,並非遠不可及,林晚榮心里安穩了些。

    胡大哥,兄弟們都召集齊了麼?他將那祟皮收入懷中,沉聲道。

    胡不歸豎起大拇指,激動道:八千兄弟,是我精心挑選的,都是個頂個地好漢,只听說此行九死一生,卻沒有一個人皺眉頭的。

    我大華從來不缺好漢!林晚榮拍拍他肩膀,欣慰一笑。

    杜修元望著他的笑容,不滿地哼了聲:林將軍,為何老胡能去,我就去不得?

    杜大哥,我們之間還要講究這些麼?林晚榮神色淡淡:此次奔襲巴彥浩特,以戰力為首,而我右路大軍,則需一足智多謀之人鎮守,觀我軍中,除你之外,何人能當?況且五原之戰,我把你放在最危險的城中,你之勇謀有目共睹,早已不需證明了。

    林晚榮的威嚴是血戰打出來的,手下之人哪個不服?杜修元雖面有失望,也唯有領了將令。

    出發前的這一夜是最難熬的,面對生死未卜的旅程,誰能安然入寢?緩緩撫摸著諸位夫人的畫像,想起與她們相知相交的經歷,一幕一幕浮現眼前,溫馨浪漫,記憶猶新,林晚榮悲喜交加,有一種難以言說地壓抑感覺。

    本想回封家書,奉上林郎的瀟灑裸浴圖,只是下起筆來,卻不由自主了。高高的賀蘭山頂,一個看不清面容的年輕將軍,手扶長劍,仰天怒號,昂揚身姿,震徹了胡人膽。這便是他此刻心情的真實寫照。

    將這林將軍震顫敵膽圖裝了信封,看看天色,已是五更時分。高酋、胡不歸和八千弟兄早已整裝待發,齊齊等著他了。

    一張張年輕的面頰,充滿了對林將軍的崇拜和信心,這是一種無與倫比的精神力量,叫林晚榮看的心潮澎湃。他奮力一撥馬頭,火喝道:目標賀蘭山西北麓、巴彥浩特,出發——

    嘀嗒清脆的馬蹄聲,打破了黎明到來前賀蘭山的沉寂。一隊壯碩的大華軍士,沿東麓蜿蜓而上,身形漸漸沒入悠悠的山谷。

    低沉優雅的馬頭琴聲,如大漠的迷霧般緩緩飄過,不知從哪里傳來女子清越淒涼的歌聲,淒淒瀝瀝回蕩在人心房:

    故鄉風啊撫摸著我臉龐,

    牧草香啊沁透了我心房;

    成群的牛祟,牧童還坐在馬背上,

    長調聲悠揚護送你去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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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21 19:04:24 |只看該作者
第五二五章 行路難
悠悠清唱傳入耳中,帶著淡淡的憂愁與哀傷,深深觸動這些即將遠征兒鄱的心房。

    “林兄弟,你看,是徐小姐,她送我們來了!”高酋小聲道。

    林晚榮回望東麓,朦朦朧朧的紅日中,徐芷晴美麗苗條的身影,像是山頂上一朵挺立的花枝。旭日映照著她潔淨的臉龐,閃爍著淡淡的金光。兩行晶瑩的淚珠無聲滴落臉頰,仿如賀蘭山中最純潔的晨露,婉轉淒美,斷人心腸。

    想起徐芷晴講的那葬沙的典故,林晚榮淡淡嘆了口氣,喜悅和憂愁同時涌上心頭。他咬了咬牙,馬鞭一揮,奔騰的駿馬絕塵而去,再不回頭。

    萬張霞光噴薄而出,徐芷晴的身影呆呆凝立峰頭,仿佛是凝固了的望夫石,久久不能移動半分……

    ******

    自東向西進入賀蘭山,天氣便漸漸的轉寒,初時道路尚寬闊,兩旁高聳入雲的油松、雲杉棵棵林立,千里雲海,一眼望不到邊。嫣紅的櫻桃、結紫的丁香、粉色的扁桃,各種獨有的美麗灌木遍布山谷溝壑。層層林海色彩斑斕,與那花香鳥語、小橋流水交相輝映,風景美麗異常。難以計數的各種岩畫分布在溝谷兩岸,日月星辰、牛馬祟驢、狩獵、祭祀、婚娶,五彩斑斕的賀蘭石壁,便是一條賀蘭山史的藝術畫廊。

    有如此美景可賞。初時還不覺疲累,大隊人馬蜿蜒向西,踏破岩石森林,行進甚疾。

    一口氣前進了七八十里的路程。眼前地風景卻陡然一變,森林越來越茂密,山岩越來越陡峭,溝谷中滿是散落的碎石,或大或小,突兀嶙峋,戰馬踩在石上,不斷的打滑深陷,根本無法騎行。眾人唯有翻身而下,拉著韁繩牽馬前行。速度頓時慢了許多。

    林晚榮抬頭仰望,山高林厚,郁郁蔥蔥的樹枝遮住了太陽地光線。林中朦朦朧朧時亮時暗,竟已分不清東西南北。

    山中行路,最怕的就是迷失方向,林晚榮自然深諳此理,取出羅盤辨明南北向。見前進的方位無誤,這才長長的松了口氣。

    “林將軍,現在我們往哪里走?”高酋取出水囊咕嘟了口。小聲問道。眼下他們行進在浩瀚的賀蘭山深處,越走越偏僻,四處都是一望無際的林海,野草長得比人的脖子還高,前方早已沒有了道路,戰馬走幾步便要回頭。

    在林晚榮的記憶中,賀蘭山東西向最起碼有兩條峽谷可以穿行,當然,那是前世的事情了。極力的搜索腦中殘存地記憶。又將胡不歸找到的那粗糙的可憐地祟皮地圖拿來仔細對照,他鄭重點點頭:“沒錯了,就是這里,這就是地圖上標出的第一座山脈。胡大哥,你看——”

    那祟皮地圖歷經多年,墨跡早已殘缺不全,胡不歸只認得地圖上的三角代表的是山脈,其他的卻是看不懂了。“看情形這像是圖上畫地第一座山,”他猶豫了一下道:“可是,我們眼前沒有路了。接下來要朝哪里走?”

    林晚榮深深吸了口氣,眼下已到森林深處,雜草叢生,每前進一步都要付出極大的努力。最壞的是,無論是那祟皮地圖還是他記憶中,都沒有說明下一步要如何走。如果就像個沒頭蒼蠅般在這森林中亂竄,一輩子到不了巴彥浩特不說,就連性命也要交待在這里。

    身為主帥,心中地焦急卻不能表現出來,他默默安靜了會兒,耳中忽有淙淙的流水聲傳來。抬頭看去,不遠處一條清澈的小溪緩緩流淌,漫過濃濃草皮,將叢林沖刷出一條淺淺小溝,幾顆淡白的鵝卵石沉積水中。樹林深處休息的數匹戰馬,伸長了脖子低頭去吸那清澈的溪水,安靜異常。

    “高大哥,把羅盤給我——”林晚榮猛地跳起,疾聲大叫著向那小溪奔去。

    高酋應了聲,忙將羅盤送過去遞于他手上。林晚榮一聲不吭,將羅盤放好安靜良久,臉上閃出抹濃濃的喜色:“胡大哥,你快看——”

    胡不歸與高酋同時望去,只見那溪水流向與羅盤所指的南北成傾斜角度,高酋奇怪道:“咦,這溪水像是西北方向流過來的。”

    “不錯,就是西北方向。”林晚榮猛地抬頭,眼中閃過精光:“高大哥,你還記得巴彥浩特最著名地特產是什麼嗎?”

    “這還用說,灘祟和金毛裘嘛。”高酋想也不想答道。

    林晚榮點點頭:“不錯。據徐軍師說,巴彥浩特山前的沖積平原草場遼闊,物產豐美,盛產的就是灘祟。既是沖積平原,而它又湊巧挨近賀蘭山,那你們說,那巴彥浩特草原上豐潤的水土,是從哪里來的?”

    “當然是賀蘭山了。”胡不歸忽地一驚:“哦,我明白了——將軍,你的意思是,這溪水的源頭,極有可能也是那滋潤巴彥浩特草原的水土源頭?”

    林晚榮笑了笑,輕輕將手深入溪水,清涼中帶著冰冷的感覺直入心頭。他自泥土中挖出一塊小小的鵝卵石,注視良久,悠悠道:“你們看這溪水,能在如此茂密的森林中,沖出一道溝渠,力量何其之大。再看這鵝卵石,絕非人工放置,而是千百年的流水沖積自然形成。這說明了什麼?”

    胡高二人不解的互相望了眼,不待他們回答,林晚榮有力揮揮手:“——說明了這水流的源頭,活性好、沖擊力強,極有可能就是巴彥浩特草原的水土源頭。”

    林晚榮觀察細微,分析的極有邏輯,高酋听得直點頭,胡不歸興奮道:“將軍,你是說,我們沿著這溪流而上追溯源頭,就可以到達巴彥浩特?”

    這話太武斷了些,林晚榮搖頭道:“即便到不了巴彥浩特,只怕也是相距不遠了。高大哥,傳我命令,全軍改變路線,人馬都不停歇,沿這小溪逆流而上,並派出斥候先行探查其源泉。”

    既是確定了路線,這淙淙流過溪水就是最好的向尋,八千余將士調過馬頭,循溪流而上。一路上雜草叢生、淤泥堆積,都是從沒有人走過的道路,其坎坷艱辛可想而知。不時有人馬陷進淤泥,眾將士齊心施救,驚呼聲此起彼伏,響徹賀蘭山廣袤的原始森林。

    為了防止方向偏離,高酋手執羅盤不斷的定位,那溪水竟然真如林晚榮所預料的一路直向西北,叫所有人都信心大增。前路雖仍是艱險重重,大家也不懼怕了。

    原始森林里霧氣重,又是沿著溪水前進,深一腳淺一腳的淤泥,每個人都是渾身濕漉漉的,難受之極。頭一天下來,戰馬因陷進淤泥損失了二十匹,被蛇蟲鼠蟻咬傷的戰士更是多達百人。第二日更甚,足有二百人掛彩。

    行路難!在這無邊無際的賀蘭山里行路就更難了!林晚榮深深的感慨。

    如此前進了兩天,那小溪卻像是沒有盡頭似的,看不到邊際。每日除了睡覺的時間,其他時候全部在趕路,林晚榮初略的計算了下,這兩天足足行了三百里不止,腳上起了大大的水泡。卻依然看不到溪水的源頭。若不是羅盤顯示方向無誤,他定然懷疑自己走錯了路。

    “胡大哥,前方斥候有無消息返回?”林晚榮舔舔干裂地嘴唇,將手中拄著的樹枝往清水里一戳。急喘著問道。為了節省體力,這幾天所有戰士都是拄著樹枝前行。現在已經是第三日的午時了,那前路卻還一點動靜沒有,想想徐芷晴約定的十日之限,林晚榮心里急地就像火燒似的。更為難受的是,賀蘭山那邊現在怎麼樣了、大華是不是已經與胡人展開了大戰,他都一無所知。與世隔絕的感覺,讓人心焦卻又無奈。

    胡不歸抹了臉上的汗珠,點點頭:“一大早就把李武陵那小子放了出去,他帶著一隊二十人的斥候前去探路。也不知怎麼搞的,到現在都還沒回來。”

    “李武陵?”林晚榮大吃了一驚:“冬李子怎麼也跟來了?胡大哥,你這可是濫用童軍啊!”

    挑選將士的事情都是胡不歸去操辦的。林晚榮根本就沒去過問。這兩天一直忙著探路趕路,竟不知道李武陵也跟著進了賀蘭山麓的原始森林,要是讓徐小姐知道了,那還怎麼得了?

    胡不歸苦笑道:“將軍,這小子地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五原大戰的時候。他跟在我身後沖鋒,一槍挑下了兩個胡人,卻覺不過癮。還一個勁的埋怨你沒讓他進五原城。這次更是纏住我不放,我上茅房時,他就在茅房後面練刀法,那呼呼地風聲,連氈房都要吹起來,我哪還尿得出來?我這也是被逼無奈,才把他帶來了。好在這小子年紀雖小,機靈卻是有余,領兩隊斥候去探探路。也正合他的性子。”

    在茅房外面練刀法?這小李子還真是什麼事情都干的出來。林晚榮搖頭微笑,想起在京城出發前李泰囑咐過的話,一定要把李武陵練出來。沒想到這小子倒挺有覺悟,自己就開練了。只是不知道徐小姐得知李武陵的行蹤後,會擔心成什麼樣子了。

    說到徐芷晴,便想起她凝立賀蘭山頭、含情脈脈、輕歌相送地一幕,那情深款款的樣子,是個男人都受不了。***,林晚榮咬咬牙,這次如果能夠活著回去,一定要把徐丫頭給辦了。老徐這下可佔了大便宜了,白白撿這麼厲害個女婿,估計半夜做夢都會笑。

    他嘿嘿了兩聲,正做著美夢憧憬,卻見遠遠一人急匆匆奔來,腳踩在溪水里濺起水花打濕了全身地衣衫,上氣不接下氣的大叫道:“閃開,快閃開,我有重大軍情稟報!”

    “是小李子。”胡不歸大驚,急急跨上兩步,拉住李武陵的袖子:“冬李子,林將軍在這里。”

    李武陵疾奔之下,渾身衣衫濕透,盔甲已被樹枝掛的歪倒,臉色蒼白,拉著胡不歸直喘粗氣。

    這小子是受了驚還是被嚇了,累成這個樣子。林晚榮拍拍他肩膀,笑道:“不錯不錯,小李子,你跑步的姿勢都快和我一樣帥了。你探了什麼軍情,快快報來。”

    “林大哥,”李武陵急喘幾口,睜大了眼楮道:“前面有湖,好大的一汪湖水。”

    “湖水?”林晚榮一把抓住小李子的肩膀,面色狂喜的大聲道:“哪里有湖水?”

    他手勁大,李武陵被他抓的齜牙咧嘴哎喲了幾聲,林晚榮忙松開了他,眉開眼笑道:“騷蕊騷蕊,一時沒注意。你說地那湖水在哪里?”

    李武陵揉揉肩膀,長長吁了口氣,得意道:“就在前面,離著我們六十里開外,是我親眼看見的——林大哥,這次我可算立了大功吧?奇襲巴彥浩特的時候,可不能再讓我在一邊觀望了。”

    林晚榮哈哈道:“好小子,干的不錯。等搶了胡人的女人,給你分兩個白嫩的。”

    “切!”李武陵擺擺手,不屑的哼了聲,胡不歸咧嘴哈哈大笑。

    “有了湖水,想必離那巴彥浩特就不遠了。”林晚榮喃喃自語,心里的欣喜自不待言。他眼光疾掃,怒吼聲貫穿蒼野:“傳我將令,全軍加速,今日日落之前,必須趕到那溪水之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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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21 19:04:50 |只看該作者
第五二六章 近在眼前

    李武陵報回的消息,迅速在將士們中間流傳開來,所有人都彷彿看到了巴彥浩特正在對著自己招手。將士們熱情高懲,疲憊的身軀抖地注入了巨大的力量,全軍齊心合力,在林中踏出一條泥濘的小路,披荊斬棘,花了兩個時辰,就趕到了李武陵所講的溪流源頭。

    這汪巨大的湖水,正位於賀蘭山幾座高聳的山峰之間,峰壁林立,如刀削的竹筍直衝雲霄。萬年的水流沖積,在山峰之間形成一條雄偉的峽谷,碎石林立,艱險難行。這天池正處峽谷中間,佔地足有數十畝不止,就彷彿是上天墜落的一汪清泉,潔淨清幽,不沾染一絲人世的塵沙。清澈的湖水碧波蕩漾,倒映著人的影子,不遠處幾口小小的地下泉眼噴吐著熱氣,煙霧裊裊中,離天又似近了幾分。

    湖水依著峽谷緩緩流淌,在微風下輕輕拍打著岸邊岩石,發出輕輕的聲響,就彷彿是一章和諧寧靜的詩篇。這鑲嵌在賀蘭山頂的天池,縹緲靜謐,不帶一絲的塵埃,竟是從未有人來過的聖地。

    林晚榮捧起湖水輕嘗一口,淡淡的溫香沁入口鼻,彷彿母親的乳汁般,香甜異常。

    「林大哥,怎麼樣,是不是這裡?!」李武陵捧起湖水灑在臉上,又胡亂的抹了把水珠,得意洋洋笑道。

    「就是這裡了,」遙望遠處湖水長天共一色,林晚榮抑制住心中的激動:「只有賀蘭山上這潔淨如雪的天上泉水,才能灌溉出巴彥浩特那麼肥沃的草原。我確定,胡人要塞。就在我們前方。」

    胡不歸興奮地拍拍手:「那還等什麼,乾脆我們今夜急行軍,一鼓作氣再走上百里路程,直接殺到巴彥浩特。」

    「不可輕率魯莽。」林晚榮搖頭正色道:「我們應該已走了大半的路程。這汪天池的面積如此之大。卻沒有被人發現過,除了地處山巔外,前面一定還有天險阻隔。所以才沒有人能夠找到這裡。」

    高酋深以為然的點點頭:「那眼下我們怎麼辦,是就地駐留還是繼續前進?」

    徐芷晴給出地十日期限已經過了三天,算上折返時間,最遲也要在三天之內趕到巴彥浩特。若是超過了十天,就算奇襲成功,那賀蘭山關口已經被破了。屆時他們這八千人便會被絕斷退路,兇猛的突厥人像在草原上逮兔子一樣捕殺著他們,遙遙大漠就是這數萬兒郎的埋骨之處了。

    時間不等人啊。林晚榮歎口氣,咬了咬牙道:「現在還不能紮營,趁著太陽沒落山。我們要繞過這天池,再向前推進五十里。胡大哥,叫兄弟們把水囊灌滿,戰馬也飲足,我們再趕一程。」

    胡不歸理解他的用意。點點頭去了。望著夕陽下金光閃閃的湖面,林晚榮駐足良久,猛地一揮馬鞭。率先行去了。

    這賀蘭山的天池佔地廣闊,沿著湖岸走了一個時辰還沒有完全繞過。越往前行,腳下的土地越發的鬆軟,沉積的淤泥越來越多,不僅是戰馬,就連人也難以踏足過去。眾人唯有小心李翼的牽馬而行。

    「胡大哥,好像不太妙。」林晚榮抹了抹額頭冷汗,拉拉身邊地胡不歸,謹慎的四周望了一眼。聲音壓得極低。他們前面十幾丈處,李武陵和他的斥候小隊正在探路。

    「怎麼了?」胡不歸小聲問道。

    「靜,太靜了。」林晚榮吞了口口水,目光焦急地四處打量著。他們已經行到了天池的最盡頭,眼前茂密的森林中古木蒼天,腐爛的樹葉松針落在地上,堆積起厚厚的一層氈。落日時分,本應是倦鳥歸林地時刻,但這樹林中卻有著死一般的寂靜,除了自己的呼吸,再也聽不見一絲地響動。

    的確是太靜了,這麼大個林子,聽不見鳥叫蟲鳴,看不見雜草野花,幽幽落日下,樹林中竟閃爍著淡黃的詭異光芒,點點發亮,胡不歸的寒毛都豎了起來,下意識的拉住了身邊高酋的袖子。幾人還沒說話,就聽前面突然一聲慘叫:「退,兄弟們快退,啊——」

    前面行進著的五六名斥候,前腳方才落地,身子便直直往前栽去,「啊」的叫聲方過,落葉松針下的沼澤地瞬間露出黝黑地大嘴,眨眼就吞沒了他們的身體。

    「是泥沼死潭——停,全部停下。」胡不歸的喊聲遲了些,行在最前的十餘幾名斥候身子頓歪,還沒來得及眨眼,泥淖便淹沒了他們的頭頂。

    「冬李子——」眼看行在斥候隊伍最後的李武陵一腳踏空,腦袋徑直朝泥沼中拱去,林晚榮急怒攻心,啊的火吼一聲,像是匹瘋狼般撲上前去。

    跟在他身邊的高酋頓時肝膽俱裂,急聲怒道:「林兄弟不可,那是泥沼啊——」林晚榮動作極快,刷的就衝了過去,高酋拉他不住,他啊的一聲猛地前撲,正抱住了林晚榮的雙腿。林晚榮倒地的剎那,緊緊的抓住了小李子的手。

    李武陵深陷泥淖,淤泥已經沒入鼻子,臉孔懲的通紅,他拚命的搖著頭,身體掙扎著不斷下沉。

    「冬李子,你挺住啊!」林晚榮急聲怒叫,兩手抓緊李武陵的手,拚命的將他往上拉。只是那泥沼千年堆積而成,勁道極大,任他使出全身的力氣,李武陵的身體依然緩緩向泥面下沉去。

    「我來!」胡不歸大喝一聲,猛地撲倒在泥地,拉住李武陵另一隻手,後面數名將士臥倒在地,緊緊抱住胡不歸的雙腿。如此拔蘿蔔之勢,十數人齊齊發力,將李武陵的身子一寸寸的拖出泥沼。

    二十餘名斥候,唯有行在最後的李武陵得救,其餘的全部沒入了這深深的泥沼,連遺體都沒找著。李武陵緊握拳頭,臉色煞白,望著戰友們消失的泥沼,眼裡噙滿了淚珠。剎那匙之間,這無憂無慮的少年便成熟了許多。

    「不要哭。」林晚榮臉色如墨,默默拾起泥沼裡一柄殘留下來的大刀,撫摸良久,遞到李武陵手中,惡狠狠號道:「你給我把腰桿挺直了——李武陵,你記住,男人,只有勝利的時候才哭。」

    李武陵抹抹眼淚鼻涕,臉上的神情瞬間肅穆了起來。林晚榮點點頭,拍拍他肩膀,神色無比的鄭重:「將這些兄弟的名字記在此處——若我能活著回去,我向你保證,他們將是我大華最尊貴的人。」

    林三的承諾從來就沒有落空過,這是人所周知的道理,李武陵感激的嗯了聲,抹去了眼淚,臉上卻再不復往日天真的顏色。

    無端損失了二十餘名好兄弟,營中氣氛頓時沉悶了起來,這沼澤卻是通往西北向的唯一通路,非走不可。胡不歸組織人馬連夜砍樹,無數的木板組合在一起增大受力面積,沿著沼澤一寸一寸往前鋪去。新組建的斥候隊腳踏木板,謹慎緩慢的向前探去,足足走了五六里地,才穿出森林,踏上厚重的黑土。

    得了斥候的稟報,林晚榮淡淡點頭,望著那吞沒了二十餘兄弟的沼澤,眼中閃過火一般的火焰。

    「向逝去的勇士們——敬禮!」林晚榮長喝一聲。

    「刷——」,無數雪白的鋼刀,齊齊劃出道鋒利的弧線,高舉在戰士們胸前。閃閃的寒光衝破森林山峰,直入蒼穹深處。

    過了泥淖險阻已是次日地五更時分,天色仍是幽暗,那紮營的計劃早已泡了湯。林晚榮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整齊隊伍,一口氣又前進了幾十里地。

    「林將軍,你快看——」胡不歸的叫聲,驚醒了還在沉思中的林晚榮。他抬頭望去,只見腳下雲霧幽幽,深不見底,竟是一處絕斷地懸崖。對面三十丈處一座高聳的山峰,直直插入雲霄,險絕天際。賀蘭山天池奔流到此處。垂直落下,形成一道靚麗的瀑布直卦九天,嘩嘩的水聲衝擊著岩石。清脆無比。

    絕路!!!林晚榮雙眼睜得圓圓,冷汗刷刷的流了下來。花了那麼多時間和精力,還犧牲了幾十個好兄弟,一心想著穿越著賀蘭山,卻沒想到。一堵斷崖就葬送了所有的希望。

    「這有什麼好看的?」他搖頭無語:「一道苦大仇深的懸崖!」

    「不是的。」胡不歸急道:「不是這懸崖。看,你快朝遠處看——」

    遠處天邊,一輪彎月潔白如雪。淡淡幽光灑滿大漠草原的每個角落。昏暗地天際,晨星或明或暗,幽幽閃爍。夾雜在遙遠的天地一色中,卻有顆異常火紅的小星星,不斷飄搖閃爍著。

    「不就是一顆星星麼,有什麼好看地?」高酋嘿嘿道。

    胡不歸急急搖頭:「我的高兄弟,你糊塗啊,那怎麼會是星星?那就是我們誓死要找的地方——巴彥浩特!!!」

    「什麼,你說什麼?!巴彥浩特?!」林晚榮大驚。一把抓住胡不歸:「胡大哥,那不是星星?你怎麼知道那就是巴彥浩特?」

    胡不歸笑道:「林兄弟,說起這突厥的風俗,你可就比不上我了。突厥人馬背為生,一夜騎行幾百里,在大漠草原裡迷失方向那是常事。突厥各部落在夜間都會燃起巨大的篝火,為部族勇士指明回家地方向,這篝火也是各部落實力的象徵,部落越強,篝火也就越大越亮。突厥建立了汗國之後,由於征戰甚多,這風俗漸漸演變成了在重要的關口燃起篝火。從方位上判斷,你看到地那顆最亮的『星星』正處西北,應該就是巴彥浩特無疑了。看這距離,應該在百里開外。」

    那就是巴彥浩特?!林晚榮心裡的激動,實在無法以言語形容。在最絕望的時候,目的地的突然出現,給他驚喜的同時,也在他心中燃起了一絲希望。

    默默凝視那顆火紅的「星星,良久,林晚榮緊緊捏了捏手掌,目光轉向對面懸崖:「高大哥,你會射箭麼?」

    高酋大言不慚道:「林兄弟,我沒有告訴過你我是全才嗎?!」

    「好!」林晚榮大叫一聲,自胡不歸手中取過強弓勁弩遞到老高手上:「高大哥,看到對面的大樹沒有,射穿他!」

    這強弩是經過改造地,後面綁著一截極粗的繩線,足有幾十丈之多,重重盤在地上。

    高酋吃驚道:「林兄弟,你的意思是我們順著繩子滑過去?可是戰馬怎麼辦?」

    林晚榮捏緊拳頭咬牙道:「這個時候,也顧不了那麼多了。巴彥浩特是突厥人的糧倉,想來不缺馬吧!高大哥,你只需回答我,能不能過去?」

    高酋用力點頭:「搶突厥的戰馬,搶突厥的女人——我老高三十年苦練,終於可以派上用場了。看我神箭,射啊——」

    他怒吼一聲,拉動強弩抬弓就射。那飛矢帶著繩索疾速奔馳,咚的大響聲中,正中對面老樹樹幹,箭身盡根而沒。

    「好功夫!」林晚榮讚了一聲,帶頭鼓掌。

    高酋嘿嘿大笑,又射出兩根繩索,皆是正中目標。他將腰間繩索綁好,朝諸人抱抱拳,身體一滑,疾如流星,直往對面崖上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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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七章 跨入草原

    眾人繃緊了神經,急急盯住高酋飛速滑動的身軀,繩索刷刷作響。片刻之間高酋便已到達對岸。躍上崖壁,對著所有人興奮招手。

    林晚榮大手一揮,沉聲道:「胡大哥。傳令下去。將戰馬留在這裡。所有人輕裝簡從。隨身只帶口糧和兵刃。即刻跨越峽谷。」

    命令傳達下去,將士們興奮中帶著些許地悲壯。默默撫摸著朝夕相伴的戰馬,留戀之情一覽無餘。

    胡不歸歎了口氣,在戰馬的鬃毛上摩挲了幾下,猛地狠下心來,重重一掌拍上馬屁股,戰馬揚首,嗚的嘶鳴一聲。揚蹄往森林深處奔去。數不清地戰馬跟在它身後,組成一片黑白相間的雲彩,緩緩向原始森林中沒去。

    林晚榮綁好繩煮,試了試牢靠程度。微微點頭。

    「走!」怒喝聲中。他雙手鬆開,繩索摩擦地悉悉索索傳入耳中,林晚榮一馬當先,身子如一隻展翅的大鳥。疾速向對岸滑過去。裊裊雲霧踏在腳下。呼呼風聲飄過耳邊。林晚榮回頭張望。黝黑地天幕下。遠處賀蘭山地青山綠水、崇崖峻嶺漸漸遠去,像是一縷縹緲地風般。不著蹤跡。

    滑行甚疾。轉眼就到了對面峰頂。高酋一把拉起他。衝他豎起了大拇指,將三條繩索齊齊綁緊了,高酋輕輕打了個呼哨。對面便刷刷刷的劃過三條人影,輕如黑夜裡地燕子。

    等到所有兄弟全數通過,天色早已大亮了,幽幽鳥鳴傳入耳膜。潺潺露珠打在人地臉頰,冰冷透涼地感覺。

    「斷繩!」伴隨著林晚榮地一聲輕喝。三名將士手起刀落。用來穿越峽谷的繩索齊根而斷,先緩後疾,直直往下落去,沒入渺渺雲霧裡,熱血沸騰的悲壯感覺剎那間在每個人的心胸蔓延。

    從這頂峰往前行了三四十里,眼前的山坡倏地陡峭起來。像是鋼刀切過般地險峻,那盤旋的羊腸小道遍佈嶙石,唯有一腳寬窄,後面就是無盡地懸崖,是一隻隻爬壁的壁虎。雙手緊扒住巖壁。一步一步挪動著。汗水化成雨滴直往懸崖底下落去,從山腳望去,無邊雲霧裡,他們就像賀蘭山巖畫上那靜謐地圖騰。引人膜拜。

    從山崖上下來時。所有人都有種劫後餘生地感覺。盔甲都是濕淋淋的,手腳麻木的彷彿都不屬於自己了,幾千人躺在冰冷地峽谷地上。深深地喘著粗氣。那情景。就連胡不歸這種與突厥人交手二十餘年的好漢,也忍不住的驚歎不已。

    這短短的一截路。從辰時走到了暮時,統計下來,又有數百多名兄弟葬身深淵、屍骨無存。奇襲之戰還沒打晌,單在路上就足足損了兩百多號人,林晚榮緊緊咬了牙,一聲未吭。

    翻越了兩座崇山峻嶺,所有將士的體力都已到達了極限。兩日裡不眠不休的急行軍。就是個鐵人也撐不住了。看前面峽谷隱隱有風聲傳來。林晚榮終於揮了揮手。命將士們紮營休整。

    隊形早已鬆散了。大家無力地躺在地上,四日地急行軍。所有將士都己胡茬滿臉,盔甲破敗,臉頰整整瘦了一圈。就像是剛從前線撤下來地敗兵。

    「看到了。我看到了——」剛剛喝了口水。一口粗氣還沒喘過來。高酋臉色通紅、風風火火地大叫著奔了過來。

    林晚榮笑道:「高大哥,你不是和李武陵一起去當尖兵了麼?怎麼,你看到了什麼?」

    高酋深深吸了口氣。極力的讓自己平靜下來:「林兄弟。我看到了——前面。草原!一望無際地大草原!」

    林晚榮刷的站了起來,一把握住高酋的手:「高大哥。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高酋眼中淚珠隱現,吶吶道:「林兄弟,我們成功了!草原,長滿了青草地碧綠草原,突厥人地草原。就在我們面前!」

    突厥人地草原?!就在我們面前?!林晚榮嗓子於地冒火。想要說話。聲音卻都嘶啞了。高酋拉住他,急急向對面山坡衝去。

    灌了鉛的雙腿無比地沉重,這幾步有如萬米之遙,好不容易才到達山坡頂上。只掃了一眼。林晚榮地雙眼,剎那就濕潤了。

    靄靄暮色中,眼前地大草原顯得無比的開闊博大,青的草。藍的天。連空氣中都帶著淡淡地青草味道。山腳下就是一汪碧綠的湖水,清澈幽靜,在落日餘暉裡波光粼粼,閃著金色地光彩,無數地牛羊在湖邊草地上悠閒地漫步。遠遠傳來如雷的鼓點聲。地震山搖中。萬匹突厥駿馬像是瓢飛的雲彩般。盡情奔騰。仰天長鳴,那紛飛地黑地、白的鬃毛,在落日中飄蕩起伏。彷彿是三月地江南瓢飛的柳絮。遙遠地湖邊。二十餘座白色帳篷有如綠色草原上盛開的潔白小花。光潔耀眼。

    草原!突厥人的草原!我們真的到了!林晚榮捏緊了拳頭。恨不能仰天長嘯,一抒心中淤積己久地郁氣,這感覺,就像六月天裡吃了冰淇淋,無比的爽快。

    不知道何時。他身邊已經聚集了無數地兄弟。所有人睜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望著眼前一望無邊地草原,神情又癡又呆。

    數百年地歲月。突厥人的鐵騎無數次踐踏大華的邊關城池。在我們豐饒地沃土上,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數不清地兄弟姐妹被他們蹂躪、慘死在他們的鐵騎屠刀之下,鮮血白骨掩蓋了大漠的漠漠風沙,造就了大華百年的奇恥大辱。

    無數地成關將士。做夢都想提馬縱韁、直踏突厥草原,用血與火粹成地戰刀,一洗昂昂大華數百年來遭受地恥辱磨難。

    百年來地夢想,直到今天。才由一群從天而降地殘兵實現,他們容顏縞瘦、衣衫破爛。軍容早已慘不堪言,可是在這一刻。他們手中雪亮地戰刀。代表的就是怏怏華夏!這是怎樣激動人心的時刻?!

    渾黃地淚珠滴落在將士們飽經風沙摧殘粗糙地臉上,無數地人無聲哭泣了起來。那悲痛而又驕傲地聲音,恍如春夜裡嗚咽地春蠶。幽幽響起在這夜色中地大草原。

    「將軍,你就讓我死在這裡吧。」胡不歸激動的老淚縱橫。嘩啦一聲拔出長刀,猛地朝天揮舞。迅捷的雪光劃破草原。直指蒼穹。

    林晚榮拍了拍他肩膀,無聲一笑。目光掃過面前那無數張憔悴而又激動地臉頰。無數期盼地、興奮的目光望著他。愛戴、崇敬、生命相托。那裡面包含了太多的意義,林晚榮微微哽咽,猛地大手一揮,成武的的聲音穿金碎石,直入蒼穹:「勇士們,大華地歷史。就在此刻改寫!!你們——我最親愛的兄弟——將是踏破突厥草原地第一人!!你們的身影,將注定成為我大華一一千秋萬代——永遠銘記的豐碑!——戰刀在哪裡?!」

    「吼」,雪亮的戰刀齊齊出鞘,映照著無數興奮的發紅地臉頰,萬道雪光冰冷徹骨,彷彿將這草原都割斷了,……

    四天的生死行程、兩百餘位戰士的性命,終於沒有白白耗費。望見草原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明白。莽莽賀蘭山已被他們甩在身後,更加殘酷的征程即將來臨。

    「胡大哥,你看那湖對面駐紮地,可能是些什麼人?!」躺在山坡上。悠閒地0刁著根小草咀嚼,林晚榮隨手一指遠方地帳篷。愜意而輕鬆地問道。

    連日地奔波,今日又見到了大草原。將士們地疲憊與興奮一起湧了上來。早己紮營安歇多時了,林晚榮則與胡不歸幾人商討著當下形勢。

    如果胡不歸估計無誤地話。他們現在所處地位置離著巴彥浩特也不過七八十里地路程了,也就是說。從現在開始。突厥人隨時都可能出現在面前。從橫穿賀蘭山遇到地險阻看來。突厥人把糧草補給站設在巴彥浩特。完全是有理由的,而林晚榮和這八千將士地突然出現,也會更具神秘色彩,將給突厥人帶來無與倫比的心理衝擊與震撼。

    一隻腳踏入了草原,林晚榮便又·恢復了以前地那個老調調,言談中嬉笑多了幾分。無比地輕鬆自在。

    「目前尚不能判斷。」胡不歸搖搖頭。緊緊盯住了遠處地那十餘座帳篷。微弱地燈火從帳篷裡透出,星星點點。彷彿是草原上寂寥的星辰:「不過可以確定地一點。他們人數應該不是很多,幾百人而已。最多不超過一千。」

    這還用你判斷,我也看地到,林晚榮嘿嘿乾笑幾聲,接著道:「這是牧民嗎?」

    「絕對不是牧民。」胡不歸極其肯定答道。

    林晚榮不解的望了他一眼。胡不歸笑著解釋:「突厥人雖是遊牧,但也不會一次派出幾百人去放牧地,對面那人數委實多了些。」

    這倒也是。突厥人就算錢多人傻。也不會一次派出這麼大的陣仗出來放羊吧。林晚榮點了點頭。

    「其二,從他們紮營地帳篷就可以看出。這些絕不是牧民,將軍請看——」胡不歸指著遠處的氈房解釋著:「他們這營帳安扎地極有規律。呈一個大圓狀,外圍帳篷最密。越往裡帳篷越少,乃是眾星拱月之勢,越往當心處,那地位越尊貴。而如果是普通放牧地突厥人。都是全家出動,部落內各自為政。帳篷鬆散許多,絕不會這樣緊湊有規律。」

    看來將胡不歸帶來真是對極了。以他與胡人交戰多年地經歷。對此次突襲大有裨益。林晚榮嗯了聲道:「既然不是牧人。那就是突厥騎兵了!」

    胡不歸嘿了聲:「末將也是如此認為。如果不是突厥騎兵,他們帶那麼些戰馬幹什麼?」

    說起戰馬。林晚榮頓時一來神,他們地戰馬在過絕峰時就全部留在了對面。而在洶湧地大草原上,失去了戰馬無異於自斷雙腿。他對馬匹的渴望前所未有地強烈。

    對面的湖岸上。成千上萬地戰馬安靜歇息,遠遠望去,就像一片濃密地烏雲,撩撥地林晚榮心癢癢。

    「哎喲。」林晚榮猛地一拍手:「我明白了,這些突厥人是往巴彥浩特送戰馬地。因為天色晚了。不利於大量戰馬地運動。所以他們才會在此駐紮,明天一早,他們就要開往巴彥浩特了。」

    結合巴彥浩特地戰略地位,林晚榮這猜測實在是合情合理。胡不歸深以為然地點點頭。

    也就是說,巴彥浩特真地就在眼前了!林晚榮心裡急跳了幾下。暗自吞了口口水。哼道:「胡大哥,你說這些戰馬突厥人都馴服了麼?我們能不能騎?」

    上次在五原。五千匹突厥大馬短時間內難以馴服。他還砍了馬腦袋地。所以才有此疑問。

    胡不歸瞭解他地意思,點頭道:「這些是胡人馬場裡剛剛送來的馬。現在還不會認主,只有送到突厥騎兵手裡加以調教,才能與人合一。上次在五原宰掉地。就是那些被調教的精熟的突厥大馬。」

    「你的意思是說。現階段,在這些突厥大馬的眼中。我們和突厥人是一樣地?這些戰馬給誰騎都一樣?」林晚榮眼中精光閃閃。

    胡不歸嘿嘿點頭:「對,就是這樣,現在這個階段。突厥馬是不分胡人和華人地。如果我們調教地好。這些突厥戰馬忠於我大華也未嘗可知。」

    高酋在旁邊聽他二人說話。聞言大笑:「奶奶地。這些突厥大馬如此神駿,我還以為它們不會背叛家國呢,鬧了半天。這些突厥馬也和我們大華地馬一個尿性啊!真他媽馬奸!」

    幾人哈哈笑了起來。一掃前幾日地陰霾。林晚榮盯住對面地湖水。悠悠沉思半晌。忽地開口道:「胡大哥,以你經驗來看,要想解決對面那些胡人,大概需要多長時間?我要一個不漏地!」

    胡不歸自信滿滿的一笑:「突厥人麼,成群結隊起來才可怕,這區區幾百號人。也算落了單。只要讓他們龜縮在營裡。不叫他們騎馬跑起來,對付起來就易如反掌了,估摸著不會超過半個時辰。」

    高酋跟在林晚榮身邊。時間長了,對他習性越來越瞭解。頓時欣喜道:「林兄弟,是不是要宰了對面那些兔崽子?搞突厥女人,搶突厥戰馬,我老高期盼的這一天終於到來了,要在胡人老窩裡當鬍子,奶奶地。說出去誰都不信那,哈哈——」

    這老高地臆想症真是不輕啊。林晚榮大笑著拍拍他肩膀:「高大哥,這次恐怕要叫你失望了。我不僅不會搶戰馬,恰恰相反。我還要送戰馬!」

    送戰馬?高酋愣住了。一下子沒想通林兄弟地意思。

    胡不歸經驗老到,稍一愣神便想通了其中關鍵。頓時喜道:「送戰馬?!好。好啊!這一著保管叫胡人想不到。」

    看高酋還在發愣。胡不歸笑著在他耳邊輕言了幾旬。老高啊了幾聲恍然大悟,豎起大拇指讚道:「林兄弟,你真是妙計無窮、用兵如神啊,這次可夠突厥人喝上好幾壺了。」

    林晚榮嘿嘿一笑。沒有說話。倒是胡不歸想起了什麼。皺眉道:「林將軍此計不乏為上上之謀。只是要先解決對面這些突厥人,且不能放走一個,這個倒要費些思量了。」

    林晚榮擔心地就是這個。他點頭歎了聲:「胡大哥說的不錯,這些胡人若是跑出去了一個,那就前功盡棄了。如何在最短地時間內全殲他們,這才是最大地難題。」

    他們二人皺眉沉思,高酋看了看湖水對面地營帳,忽地問道:「老胡,這些突厥人會不會水?」

    這沒頭沒尾的一問。倒叫胡不歸愣了愣。他笑著答道:「胡人一年四季都不洗澡,最怕的就是水了,高兄弟,你有什麼高招?」

    「高招麼。倒談不上。」高酋嘿嘿幾聲。自懷裡摸出一個大大地紙包。愛不釋平地摩挲著,滿臉淫笑:「——就是想起了以前林兄弟用過的手段,那真叫人神共震、精妙無窮啊。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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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21 19:05:21 |只看該作者
第五二八章 奇藥與裸兵

    林晚榮眨巴了兩下眼睛,大喜過望道:「哎呀,高大哥,你竟然把這些寶貝都帶來了。小弟佩服佩服。」

    「那是當然。」高酋大言不慚笑道:「這些寶貝實在是居家旅行、行走江湖之必備良藥。林兄弟身上帶的,肯定也不比我少,嘿嘿!」

    林晚榮眉開眼笑,自懷裡掏出個紙包,竟然比高酋手上的那個還要大上許多:「慚愧,慚愧,沒想到叫高大哥你當場看穿了。你也知道,小弟一枝花,全靠它當家。我行走江湖,能夠巋然自如屹立不倒,除了身負絕世神功之外,功勞最大的就是它們了。唉,這麼好的東西,實在捨不得用啊!」

    他們二人陰笑,倒叫胡不歸給愣住了,他盯住那紙包看了良久,不解道:「高兄弟,這到底是什麼東西,說的跟寶貝似的?」

    「當然是寶貝了!你不要小看這麼個紙包,它可是俠少的恩寵、俠女的噩夢,千金都求不來的寶貝。」高酋面色周正,緩緩解開那紙包,裡面卻是數十個小小藥包:「看到了沒,這個,叫做『好大一根柴』,這個叫做『淑女脫衣衫』,還有這個,上好的蒙汗藥。這些可是貨真價實、份量足足,在京城的老字號裡面沒熟人,你都買不到呢。」

    胡不歸聽得大汗淋漓,望著林晚榮道:「將軍,你手裡的,莫非也是這些淫藥?」

    「瞧胡大哥說的,你還不知道我的為人嗎?!賣淫藥,那可是下作地人才會幹的事情。」林晚榮板正了臉色,正經道:「我這手裡的,可都是一些正經人家才會用的情趣閨房用品。你看這個,它叫做大力金剛丸——多麼正經地名字。與那大力金剛指師出同源!這小小一顆,效用就能抵上高大哥手裡的兩包,每晚只用一粒,高效持久,所有煩惱全解決。還有這個,叫做歡樂烈婦吟,雖然名字猥瑣了點,但是效用更猥瑣啊。吃了它,不管什麼烈婦貞女,就算你是匹野馬雌狼。也會回歸自然、每夜歡樂歌唱。就這兩樣,不知為多少好漢帶來了歡樂福音,與它們比起來。這裡剩下的什麼蒙汗藥、瀉藥啊,唉,我都不好意思向你推薦!」

    林大人的這些淫藥,聽起來比老高的那些更厲害啊,胡不歸大汗滂沱。過了良久方才小心翼翼問道:「將軍,高兄弟,你們要用手裡的神奇之藥。去對付胡人?」

    林晚榮點了點頭,歎道:「我也捨不得啊,這麼好的東西,我都還沒有來得及找幾個千金小姐、大家閨秀去試試呢,卻先要便宜了胡人,實在可恨。不過為了我大華家國安危,我連性命貞潔都不顧了,遑論一點小小的藥粉。甭管春藥瀉藥蒙汗藥,統統給胡人嘗嘗。叫他們知道我大華的厲害。」

    林將軍說的義正詞嚴、義憤填膺,那干天地豪氣讓胡不歸滿心佩服,他猶豫了半天,終還是開口道:「將軍為我大華做出如此犧牲,實在可敬可佩。但這藥雖是好藥,卻要如何個用法?我們又怎麼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接近突厥人營地,卻不讓他們察覺呢?」

    看高酋淫笑的厲害,似乎早已胸有成竹了,林晚榮笑著道:「高大哥,還是你來解釋一下你地錦囊妙計吧。」

    沒想到我老高也有能當上軍師的一天,高酋興奮的滿臉通紅,指著遠方一望無際的湖面,嘿嘿道:「要無聲無息的靠近突厥人?!簡單,這不就有一條天然地道路嗎?」

    胡不歸看了看這連天的湖水,猛地省悟了:「高兄弟,你是說,我們泅水過去。」

    高酋大模大樣的點頭:「我們軍中地兄弟,許多都是微山湖和江浙出來的,水性好的多的是。可挑選八百上千號人,悄悄泅渡至胡人營地邊,在水中潛藏起來。然後再挑選一精幹靈活之人,潛入胡營,在他們大鍋、水壺裡放藥,蒙汗藥、春藥統統都放,嘿嘿。吃了蒙汗藥的還好說點,頂多就是蒙頭大睡。至於那些不走運、吃了春藥的,老胡你應該也有所耳聞了吧,這裡又沒有女子,到時候突厥人會燥熱如狂,不管會不會水,都得往這湖裡跳。我們水下的兄弟,就可以撿現成的!待到時機成熟,八千兄弟一鼓作氣,全軍殺入,那胡人不就徹底解決了?」

    果然歹毒啊,胡不歸倒抽了口涼氣,這胡人軍中沒有女子,幾百人同時中春藥,那會是個什麼場景呢?想想都好期待啊!

    高酋這一計,看起來雖是叫人好笑,卻不是無的放矢,泅水潛入、暗中投毒,古往今來地戰役不知有多少了,老高只不過活學活用而已。

    「就這麼定了。」林晚榮嘿了聲:「胡大哥立即去挑選水性好的兄弟。至於潛藏進去投藥的人麼,需要機智靈活、智勇雙全,一事不煩二主,就請高大哥親自出馬吧,反正你放藥的經驗比較足,在許多俠女身上都實驗過的。」

    「林兄弟說到哪裡去了,」高酋靦腆笑道:「我素來講求以德服人,是以感情為主,藥物為輔的。」

    這老高的臉皮,都快趕上我了,林晚榮哈哈大笑,甚是欣慰的拍拍他肩膀。

    胡不歸沉思半晌,忽然搖頭道:「哎呀,有破綻!高兄弟,你這計策只怕要落空。」

    「為何?!」高酋頓時緊張起來,好不容易出了回主意,可別就這麼輕易的被人給否決了,要不這老臉往哪兒擱啊。

    「高兄弟這藥用的很好,」胡不歸忍住笑道:「要是胡人營裡沒有雌性,那就大事可成。只是我突然想起一事,只怕要壞了你的大計——那裡女子雖沒有,但是母馬卻有幾千匹的!!」

    老胡這個禽獸,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啊。三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沉默了片刻,便突然爆發出沖天的大笑。

    ——————

    皎潔的彎月高懸夜空,被幾縷烏雲遮住了臉龐,幽幽的銀輝照遍大漠草原,清冷無比。對面突厥人的帳篷邊燃起了篝火,幾口大鍋裡冒著騰騰熱氣,也不知道煮的什麼,淡淡幽香在草原中瀰漫。

    幾百個墨色的小點,在湖中間緩緩移動著,便如一截截漂浮的枯枝,輕不可聞。上天助陣,今夜草原上的微風由南往北吹,省去了泅渡的將士們許多的力氣。湖水表面冰冷,水下卻是暖和,幾百號人泅了小半個時辰,也只有些微微的喘意。

    「林大哥,你真的號稱陸上大老虎、江中小白龍?」看著林將軍自由舒展,時而狗刨、時而仰行、時而蝶泳,朵朵浪花在他身邊滑過,李武陵費了力氣才勉強跟上他,大氣直喘。

    林晚榮笑著點頭:「那還有假?我從不說謊的,大家都知道。咦,小李子,你跟誰學的划水,狗刨倒也像模像樣啊!」

    這倒不是誇獎,李武陵年紀雖小,水性卻很是不俗,能跟在林晚榮身後領渡,沒有些真功夫是做不到的。難怪出發前他拼盡了小命也要擠入首波泅渡的隊伍中呢。反倒是入水前雄赳赳氣昂昂的高酋,叫林晚榮大跌眼鏡,老高落了水那幾下狗刨實在慘不忍睹,屁股都差點撅到天上去了。好在他武功高強,姿勢雖不雅,卻也不至於掉了隊。

    從不說謊?我呸!李武陵自動將他前面那句略去了。嘿嘿道:「不就是划水麼,在京城的時候,沒一個人能游的過我。那京中大大小小的河流湖泊,哪個我沒游過?今年正月十五你進京來看見我那會兒。我才游完水呢。」

    吹吧,你小子還玩冬泳呢!林晚榮嘿嘿一笑,不以為意地搖頭。

    「對了,林大哥,還記得正月十五你在河上撿到的花燈嗎?」李武陵神秘兮兮的看他一眼:「嘿嘿,你知道那是誰放的嗎?」

    如此一提,林晚榮倒想起來了,那題了詩地神女燈是哪家小姐放下的,至今還不知曉。

    「怎麼,莫非你知道?」林晚榮奇道。

    「我說林大哥。你怎麼就這麼笨呢?!」李武陵嘿嘿一笑:「你也不想想,京中有那樣才情、那樣巧手的,能有幾個?」

    「是徐小姐!」林晚榮恍然大悟。心裡湧起絲奇怪的感覺,原來我進京的第一天,就撿到了徐芷晴的花燈,只是我茫然不知而已。人生的事情,還真是奇妙。

    李武陵嘿嘿道:「還有更叫你吃驚的呢。我告訴你吧。你揀花燈的時候,我徐姑姑就在人群中看著,記下了你的面目——」

    「什麼?!」林晚榮驚得合不攏嘴巴。差點被湖水嗆著:「這麼說,徐小姐一早就認識我了?哎呀,那臥佛寺裡躲雨難道也是她事先安排地?原來是她在偷窺我,可恨她還朝我射箭——」

    李武陵嘻嘻一笑:「這些我就不知道了,等你回去了,再問徐姑姑吧。」

    原來這丫頭是個大大的陰謀家,還把我隱瞞了這麼久。想起臨行前徐小姐落淚的臉龐,林晚榮心裡暖暖。

    「注意,速度減慢。」離著岸邊只有百丈不到地距離了。突厥營帳和篝火都清晰可見,隱隱有幾個哨兵不斷的來回走動。林晚榮忙收起了花花腸子,小聲向後傳令。

    幾百人便停止滑水,借風勢緩緩向前移動。與胡人營帳越來越近,營中情形終於看的清晰。突厥人顯然做夢都沒想到大華人會神兵天降,從這湖中泅渡而來。他們的帳篷正挨在湖邊,其他三面皆有哨兵來回巡邏,唯獨靠湖這一側最為鬆散,僅派了一人值守。

    靠著湖邊不遠處,用粗棍架起了幾口大鍋,篝火熊熊燃燒,香味四溢,也不知道煮的什麼。再遠些地地方,用粗木搭起了臨時馬圈,數萬匹突厥大馬蜷縮其中。幾百號突厥人圍著戰馬打轉,好像在清點數目。

    漸漸離得近了,篝火的火光將水面照的鮮紅一片,那靠著湖邊地突厥游動哨滿是胡茬的臉頰都清晰可見。

    「噤聲。」林晚榮揮揮手,摒住了呼吸,泅水的幾百號人瞬間停止了移動。

    李武陵游到他身邊,小聲道:「林大哥,我數了,總共五百多胡人,不到六百。」

    這個數目和林晚榮探查的基本一致,他點了點頭,拉住高酋道:「高大哥,看到那游動的突厥哨兵沒有?我們現在離他約有五十丈,要一聲不響的解決他,你有多少把握?」

    「十成!」高酋自信滿滿。

    「好!」林晚榮輕喝一聲:「李武陵,你帶兩個水性好的兄弟掩護高大哥過去。記住,絕不能讓那哨兵發覺。」

    胡人近在眼前,這麼刺激的事情還從來沒幹過,李武陵興奮的應了聲,尋了兩個水性好地兵士,拉住高酋慢慢下潛,四根細小的空心竹棒微微露出水面,像是釣魚時的游漂,隨著風速緩緩移動。

    那突厥哨兵坐在一塊石頭上,手裡抓著塊半生不熟的祟肉,正在狠狠撕咬。他做夢也想不到,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竟潛藏著大華的奇兵。

    三十丈,二十丈,十丈,看李武陵他們一點點的靠近,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摒住了呼吸。林晚榮緊緊捏住拳頭,望著那游動的竹節,心慢慢的提了起來。

    最前面的那游漂緩緩升起,李武陵的腦袋偷偷的冒了出來,像是個輕浮的葫蘆。他正要移動之時,異變突生,那突厥游哨忽然站了起來,向湖面望了幾眼。

    被發現了?林晚榮腦門上汗珠涔涔,緊緊握了手裡戰刀,邊準備搏殺邊走來,重重的腳步,敲擊在諸人心頭。所有將士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水下戰刀緊握,隨時準備戰鬥。

    李武陵腦袋剛潛回水下,那突厥人便踏了過來,解開褲袋,噓噓的水聲撲面而來。

    ***,林晚榮急喘了幾口氣,又好氣又好笑。

    野蠻獸類、道德敗壞、良心淪喪、無良敗類,林晚榮將心中所能想到的惡毒詞彙都送給這突厥人,卻怎麼也平息不了心裡的怒火。太不講究了,竟往這麼清澈的湖水裡撒尿,破環環境不說,還把老子當了便所,是可忍孰不可忍?

    胡不歸憤而咬牙:「***,這麼小個玩意兒,也敢拿出來在老子面前現?待會兒我叫老高割了他卵蛋。」

    那突厥人尿完之後,舒爽的歎了口氣,轉身抓住祟排接著大嚼。

    不講衛生的東西,林晚榮怒罵了聲,前面的高酋卻早已忍不住了,他緩緩的浮出水面,看準那突厥人的位置。嘩啦輕響,他身子像是一條疾速躍出水面的大魚,如風般悄無聲息的靠近哨兵,狠狠一掌,正中那突厥人後頸。

    胡人不聲不響的倒下了,李武陵和前面的兩個兄弟迅速躍上水面,躲在了那大石後。

    這一番動作乾淨快捷,胡人大部分精力都放在清點戰馬上,他們對這湖面是最放心的,警戒也大多安排在了另外幾個方向,哪裡會想到本應最安全的湖上已經出了變故?

    除了遠處胡人清點戰馬時的吆喝聲,再也聽不到異常響動。高酋將那突厥哨兵的衣服剝了,胡亂套在身上。他身體魁梧,虯髯滿面,又將氈帽上地祟毛用力往下拉了拉,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個活生生的突厥人。

    高酋順利登陸,算是首戰告捷,水中的數百號人馬無聲往前游,靠近了湖岸。

    老高站起身來,把那胡人啃的剩下地祟肉用腳狠狠踩了踩,還嫌不夠,又狠狠朝上面吐了口吐沫,抓起祟肉,大步流星往那燒得油煙滾滾的大鍋走去。

    「蒙扎,霍拉由泥幾絲爾綠侃加?」那邊胡人見高酋搖搖晃晃向大鍋走去。便笑著喊了句。

    老高可不會突厥話啊,林晚榮緊張了起來,忙問身邊的胡不歸:「胡大哥。這突厥人喊什麼?」

    胡不歸與胡人交戰多年,對突厥話已是精熟,嘿道:「他問:蒙扎,祟腿和你的女人,哪個味道好?」

    「中雜嗎目尼草取。」正在林晚榮緊張之時。高酋卻大聲嚷了一句,他喊的什麼,林晚榮也聽不明白。遠處的突厥人卻大笑起來,連胡不歸也是樂得老眼一瞇:「不錯,高兄弟這句突厥語很是精煉純熟啊!」

    林晚榮張大了嘴巴:「胡大哥,老高說的是突厥語?」

    胡不歸點點頭:「高兄弟這幾天來,就跟我學了這一句,他練的比胡人都熟了。」

    原來老高這麼好學啊,林晚榮奇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這個,不太好翻譯。」胡不歸臉色尷尬,小聲道:「是問候胡人的母親。」

    林晚榮哈哈大笑。老高這廝,還真是個不吃虧的主啊。

    他們這邊說著話,高酋卻已不疾不緩地走到了幾口大鍋旁,將祟肉和藥粉一起往鍋裡丟去,又用勁攪了攪,大搖大擺的轉了幾圈,這才緩緩回到哨位。

    那邊胡人清點戰馬完畢,三三兩兩回到了篝火旁,抓起鍋裡的祟肉便大啃起來,有地卻還取出了酒囊,濃濃的酒味頓時瀰漫在整個營地。幾百號人馬旁若無人的大吃大喝,高酋看的大喜,急急對著林晚榮打手勢。

    突厥人狂飲了小半個時辰才漸漸散去,林晚榮等的焦急難耐,怎麼還沒動靜?這麼好地藥粉,難道過期了不成?早知道我就先試試功效了。

    正等的心焦,靠湖邊的帳篷卻刷地跑出一個突厥人,鬍子上翹,臉孔懲紅,啊啊的亂叫,在胸膛上使勁的胡亂抓著,連高酋也是嚇了一跳。

    那胡人見了高酋,也不管他是雄是雌,呼啦一聲就撲了上來,將高酋按在地上,拿臉拚命亂拱著。這胡人力氣甚大,老高竟是一時掙扎不脫,高酋臉都白了,一腳將他踹開,啊啊了幾聲,朝湖裡急指:「水,水,那裡有!」

    那突厥人也是燒昏了頭,早已分不清是華語還是胡語,望見眼前水汪汪的一片,便嘩啦一聲往湖裡跳了過來。

    高酋還沒鬆口氣,便見後面營帳中接連衝出幾十號胡人,個個都赤紅雙眼,如瘋似狂,見人就抓。

    「媽呀!」原來一群人吃春藥是這麼個後果,老高嚇得腿都軟了,嘩啦一聲也跳入水中。

    水能滅火,幾個稍微清醒的胡人見了高酋的動作,頓時意會過來,急急跟在他身後跳入水中。後面胡人有樣學樣,一時之間湖中噗通亂響,數百號胡人接連跳入。

    「唉,用這藥粉,實在是太不人道了。」林晚榮搖頭咪咪笑,八百勇士如水底蛟龍,將這些旱鴨子的突厥人狠狠的按在了水下。

    「與那化大鬼來嘟!」中間的營帳裡,忽然衝出一個彪悍地突厥人,手中馬刀揮舞,大聲叫嚷著。

    胡不歸翻譯道:「這人像是個領頭的。他說,是大華騎兵突襲!」

    林晚榮哈哈大笑,猛地從水中衝出,一馬當先的大叫道:「老子不是騎兵,老子是裸兵。兄弟們,叫突厥人也見識一下我們的彪悍——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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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21 19:05:39 |只看該作者
第五二九章 太沒骨氣了
    “殺啊!”跟在他身後潛伏的幾百名軍士,嘩啦嘩啦鑽出水面,赤裸上身,高舉著戰刀,個個神情振奮,像一陣風般的向敵營殺去。

    兩軍甫一照面,清脆的刀劍撞擊聲不絕于耳,高酋和李武陵沖在最前,二人手起刀落,刷刷連砍數名突厥人,血腥四濺,殺氣騰騰。

    這營里的胡人本就只有五六百號人,其中還有大半是吃了蒙汗藥、瀉藥和春藥的,神智都在半睡半醒之間,戰力還不如平日里的三成,如何是凶神惡煞般沖過來的大華將士的對手。這一番沖鋒,頓時將胡人臨時組織起來的隊形沖的七零八落,數百名突厥人身首異處,鮮血染紅了湖水。

    突厥人如此不經打,卻是大華將士們從未見過的,仿佛所有的怒火都要在此刻發泄,數百名勇士興奮的臉都紅了,霹靂火吼著勇往直前,刀砍槍挑,眨眼之間就靠近了突厥人的中軍帳篷。

    那領頭的胡人站在帳篷前,嘰里呱啦的暴跳如雷,手中馬刀疾速舞出一片雪光,率領手下五六十名殘余的突厥騎兵拼死抵抗著。

    “跨立戶新杜嘎!”那胡人的帶頭大哥也不知說了句什麼,對面營中便猛地沖出二名突厥人,身形彪悍、披頭散發,狂叫著馬刀揮舞,直往馬圈退去。

    胡不歸急喝一聲:“他們要逃跑!弟兄們,殺啊,絕不放走一個胡人!”

    數百將士血性迸發,匯成一道激越的洪流。呼啦就朝殘存的六十余胡人沖殺。胡不歸虎吼著,一刀劈開身邊胡人的腦袋,甩開大步,往那馬圈里地胡人追趕。

    退入馬圈的兩名胡人身形矯健。猛地翻身上馬,一扯駿馬韁繩,那駿馬嘶嘶長鳴,便要跨蹄疾飛出去。

    “哧!”“哧!”

    尖嘯聲中,兩只流矢疾速射來,快如天邊墜落的流星,直直往馬上胡人的喉嚨而去。

    “啊——”長長地慘叫響起,這箭矢就像長了眼楮樣,正中兩名突厥人喉結。二人眼楮睜得大大,無聲墜落馬下。脖子里竟連一絲血腥都未溢出。

    “好箭法!”林晚榮長笑一聲。

    “沖啊,殺死突厥人!”自外圍迂回而來的八千將士,狼般吼叫著。像是洶涌的洪水激流涌入,將剩余的突厥人團團圍住,無數雪亮的軍刀齊齊向他們身上砍去。

    突厥人的凶悍果然名不虛傳,眼見生還無望,聚集在中帳外的五十余胡人突然整齊一聲大吼。仿佛發情的野狼般,雙眼赤紅著向外沖來。

    “為了千千萬萬死去的同胞,兄弟們。殺啊——”李武陵一聲嚎叫,瞳孔放大,臉色懲的發紫,數千名將士圍住個圓形,無數地長槍帶著呼呼風聲刷的朝前疾刺。

    “呃——”慘叫聲中,戰場突然一片死寂,時光仿佛就在此刻停住了。五十余名胡人的身體,被數千只長槍捅穿,扎成了馬蜂窩。他們掙扎著。眼楮睜大,口角鮮血汩汩,任長槍扎穿身體,拼命地向前挺進。 當 當聲中,雪亮的戰刀搖晃幾下,紛紛墜落地上。

    將士們緊緊咬牙,拼命喘氣,他們將所有的力氣都聚集在長槍上,眼中沒有絲毫的憐憫。無數死去的親人、戰友、兄弟地面頰在他們眼前緩緩浮現,熊熊火火燃燒在所有人胸膛,無邊的殺氣直沖霄漢。

    “呸——”李武陵臉上閃著凶光,狠狠吐了口血水,刷的一聲迅速收回長槍,一具突厥人地尸首直直摔下,無聲無息撲倒在他面前,血光四濺。

    “爹啊——,李武陵忽地發出驚天動地的一聲長嚎,手中長槍丟落地上,緩緩跪倒在地撫面大哭:“孩兒給你報仇來了!爹啊,你看見了嗎?”

    他這一聲啼哭,頓叫所有人眼眶都紅了,這生生的一幕,便是無數流離失所的大華邊關子民的寫照。

    “冬李子,起來吧。”林晚榮嘆著氣扶起他:“你爹是我們大華的英雄好漢,無數將士敬仰愛戴他,你可要把身子挺直了。”

    李武陵點點頭,默默抹了眼淚站到旁邊,臉上現出一片堅毅,高酋摟住他肩膀小聲寬慰著。

    “稟告將軍,此戰共殲滅突厥騎兵五百六十八名,生擒十二人,繳獲突厥戰馬九千七百六十六匹。我軍陣亡十八名兄弟,傷三十三人。”胡不歸率眾清理戰場完畢,行到林晚榮身邊小聲報道。

    這算是一次大勝了,不僅繳獲了無數的戰馬,更重要的是,他們這一支孤軍奇軍有了立足的根本,距離胡人要塞巴彥浩特也僅有咫尺之遙了。

    林晚榮眼中精光一閃:“胡大哥,你確定我們地行蹤沒有泄露嗎?”

    胡不歸正色道:“護送戰馬的突厥人共計五百八十名,一個也沒跑掉,全在這里了。就算胡人有通天的法眼,也絕料想不到,我大華的鐵騎竟能繞過他們的封鎖,千里深入到這大草原的深處。”

    林晚榮滿意的點了點頭,目光微微往四處望去。夜色深沉,地上的血跡已經染成墨黑,帳篷里的***輕輕搖曳,數百名將士正在掩埋突厥人的尸首。明日清早,清澈的湖水將恢復寧靜安詳,任誰也想不到,就在幾個時辰前,這里剛剛經歷過一場血戰。而在那七十里開外的巴彥浩特,又將發生什麼呢?林晚榮搖了搖頭,無聲一嘆。

    胡不歸忽然想起什麼似的,笑道:“還有一事差點忘記了,那胡人頭領被我們生擒了。將軍,你要不要去看看?”

    “哦?就是這些突厥人的帶頭大哥?”林晚榮頓時來了興趣:“看看去,看看去,順便練習一下我新學的那句突厥話。”

    胡不歸驚奇不已,林將軍日理萬機,什麼時候學了突厥話?不過看將軍興致甚高,他自然不會多此一問。

    還沒靠近關押胡人帶頭大哥的營帳,便听里面傳出陣陣嘰里呱啦、雷鳴般的怒號,林晚榮嘿了聲:“胡大哥,他在說什麼,你翻譯下。”

    胡不歸尷尬一笑:“這個,不太好听,還是不翻譯了吧。”

    “當我听不明白嗎?”林晚榮老臉一黑,跨進營帳,重重一腳踹在那突厥人的屁股上,朝他怒吼道:“突厥話,老子也會說——中雜嗎目尼草取!”

    原來是這句啊,胡不歸啞然失笑。

    這被抓的突厥人鷹鉤鼻、眼眸深陷,雖被繩索重重捆住了手腳,神情卻仍是彪悍。林晚榮上來,不由分說便將他踹到在地上,狠狠踩了數十下。突厥人的臉頰在地上拼命拱了幾下,用鼻子撐著直起身,啊啊大叫起來。

    “你的,認識我?”操著自創的突厥語,林晚榮嘿嘿幾聲,手里卻不知從哪里變出把鋒利的匕首,先把匕首在這帶頭大哥的鼻子上擦了幾下,然後不緊不慢的他眼前比劃著,刷刷的刀鋒叫胡不歸也看的眼花繚亂。

    一個赤裸著上身、渾身血漬的大華男人凶神惡煞的站在面前,那胡人帶頭大哥先是一愣,接著便怒聲嚎叫起來。

    “媽的,連句人話都不會說——”林晚榮嘿嘿冷笑,手中匕首刷的一聲伸入突厥人口內。突厥帶頭大哥啊的驚叫了聲,急急張大了嘴,滿臉怒色。卻再不敢說話了。

    “看看,我早就說過了,對待突厥人,就得靠刀子說話。”林晚榮得意洋洋。手中匕首又往里探了探:“胡大哥,你來翻譯。問問他叫什麼名字?在突厥人中是個什麼職位?”

    將話譯了過去,那突厥人嘰里呱啦一通,神色甚是倨傲,胡不歸道:“他說他叫盛丹,乃是突厥右王圖索佐手下的勇士。”

    “這突厥人地名字真奇怪,一會兒梭哈,一會兒生蛋。”林晚榮笑道:“你問問生蛋兄,這里離巴彥浩特還有多遠?”

    胡不歸將話翻譯過去之後,盛丹似乎意識到了什麼。臉色大變,啊的怒叫了起來。胡不歸譯道:“他說我們大華人只會搞偷襲、背後傷人,實在卑鄙無恥!”

    “誰說我只會背後偷襲了?”林晚榮嘿嘿冷笑。提起一腳便蹬在盛丹臉上:“看清楚了,老子還會正面偷襲!”

    盛丹被他蹬住了臉頰,綁著的手腳啊的怒顫,嚎叫不已。胡不歸道:“他說,以草原勇士地名義。盛丹要與你決斗!”

    “決斗,好啊!”林晚榮哈哈大笑:“胡大哥,綁上他手腳。再派上一千號兄弟,讓他們到到外面決斗去。”

    將這話直直譯了過去,盛丹臉頰懲紅,嘰里呱啦亂叫,胡不歸也不好意思翻譯了。林晚榮嘿嘿道:“以為老子听不懂嗎?!老子也會突厥話的——中雜嗎目尼草取!”

    林兄弟這句突厥語真是越來越地道了,胡不歸哈哈大笑。

    “突厥勇士?嘴很硬是吧?!”林晚榮哈哈大笑:“胡大哥,你告訴他,我最近迷戀上了突厥文字,最喜歡給我的突厥小情人寫信了。可是現在世道不好。這封信極有可能很不巧的落到圖索佐閣下的手中。當然,我也不會寫很復雜的東西啦,只是湊巧向我的突厥小美人稱贊一下右王手下的某位勇士。他與我大華你情交好,神不知鬼不覺的將大華騎兵引入草原,更讓人感動的是,他還將手下地五百多名突厥兄弟送給我做見面禮,並友情提供了萬匹戰馬。他真是我大華最好的朋友,大華人民永世都會銘記他的恩情,嗯嗯,我再抽空往他帳篷里塞幾匹絲綢好了!唉,也不知右王閣下會不會封賞這位勇士呢。”

    他邊說胡不歸邊譯,還沒說完,突厥勇士盛丹已是臉色疾變,以頭撞地,急聲怒喝不止。

    “誣陷,你這是赤裸裸地誣陷!陰險無恥、卑鄙狡詐的大華人!”這次不要老胡翻譯,林晚榮也能听懂他說什麼了。

    “這怎麼是誣陷呢?”林晚榮笑著拍拍盛丹的肩膀:“放心,我知道你們突厥人很有民族自尊的,寧願死,也不願意做萬人唾棄的胡奸!一旦你地族人知道你與大華有勾搭,不管是真是假,他們一定會唾棄你的,到時候,你的名聲、你地宗族就全毀了。所以,我給小情人寫信的時候絕不會提你的名字,這樣右王閣下就不會知道你老兄是我們派駐在王庭的內應了。唉,生蛋兄,我真的很為你考慮的,你不用這麼感激的看著我,須知我號稱大華第一善良多情種,絕非浪得虛名!”

    “啊——”突厥勇士盛丹憤怒狼嚎,只覺胸口一腔熱血就要噴灑出來,他雙眸血紅,緊緊盯住林晚榮,恨不能食其肉,喝其血。

    林晚榮朝外望了眼,打了個呵欠,自言自語著:“天色不早了,該回去寫信了,要不然我的小心肝該著急了。生蛋兄,你放心,我絕不寫你的名字,沒人知道這事是你干地!”

    他搖步往外走去,盛丹像是一頭憤怒的雄獅,頭發根根豎起,雙眼紅的冒出血來。他空嚎了良久,終于無力的低下頭去。

    “林兄弟,盛丹招了,他招了!”胡不歸沖進營帳,興奮大叫。

    “這就招了?!”林晚榮搖搖頭,望著紙上才畫好的一上一下兩個小人,臉上滿是失望之色:“我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要畫一幅生理教育的連環畫,他怎麼這麼快就招了呢?太沒骨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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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21 19:06:12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三十章 奔襲
    據盛丹所言,我們目前所處的位置離巴彥浩特約摸七十里,快馬只要一個時辰便能趕到。在前方,突厥左王巴德魯與國師祿東贊正全力攻打賀蘭山峽谷,並已于昨日對峽口進行了第一輪猛攻。雙方激戰一日我軍憑借天險頑強抵抗,突厥人戰損甚巨,因此他們正調集補充大批的戰馬糧草,通過巴彥浩特,源源不斷的運往前線。”

    胡不歸的聲音興奮里帶著些激動,的確,這是他們這支孤軍在離開大部隊將近五天之後,首次听到賀蘭山峽谷的消息。從突厥人不斷調集戰馬糧食可以看出來,此戰胡人沒有討得好去。徐小姐正在用實際行動,踐行著她堅守的諾言。

    “好。總算有了賀蘭山的消息。”林晚榮微微一嘆︰“既然胡人戰損很大,那說明我們的損失也一定不小,徐軍師那邊的壓力不輕啊。”

    胡不歸深以為然的點點頭︰“確實如此,好在我們已經接近了巴彥浩特,隨時可以動手。”

    林晚榮嗯了聲︰“胡大哥,這盛丹交待沒有,巴彥浩特此時有多少胡人駐守?”

    “這個當然交待了。”胡不歸道︰“為了攻取賀蘭山峽谷,突厥人聚集了三十萬騎兵精銳,可謂傾喜出動,各個部族壯丁已空。駐守巴彥浩特的只剩下三千余人,再加上由王庭各處運送戰馬糧草到達巴彥浩特的小股胡人,總數絕不超過五千。”

    在大草原上,以八千軍士對陣五千突厥狼騎,人數雖有優勢,但胡人戰力強悍,這仗絕不好打。好在是突襲,主動權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

    “那駐守巴彥浩特的胡人首領是誰?”林晚榮追問道。

    “是巴德魯帳下另一員虎將,叫做拉布里。此人我十年前便與他戰場相遇過,其擅使狼頭鐵棒,相貌凶悍,力大無窮,在突厥騎兵中威望甚高,曾一夜之間連斬大華數百名將士,後被胡人可汗賜封為百夫斬!”

    拉布里?百夫斬?林晚榮嘿嘿笑了兩聲︰“胡大哥,既然是你的老相好,那我就把他交給你了。記住我的原則,別和胡人講什麼光明正大、性命相博這一套,那不頂用的。對待他們,你的手段越卑鄙、越狠辣,他們就越害怕。建議你多準備些石灰、繩索、暗器什麼的,踫上拉布里,嘩啦上去就朝他眼里撒石灰射暗器,把他整殘為止。”

    跟在林將軍手下當兵,再正直的人也要被他帶壞了,他的手段陰險歹毒,霹靂狠辣,與大華以往的作戰風格大大不同,卻專打胡人七寸,突厥人只怕一時半會還難以接受這種風格的轉變。

    胡不歸哈哈笑著點頭︰“末將省得了。這次我把老高叫上,那拉布里再厲害,也比不上老高的手段。”

    林晚榮眯眼一笑,高酋這廝,頭頂長瘡、腳底流膿,那是壞的透了,有他加入,夠這什麼拉布里喝一壺的。

    “那就放手去干吧,”林晚榮揮揮手︰“你們手段要是差了,那就算丟了我的臉,我可不饒你們。”

    “得令!”胡不歸興沖沖應了聲,轉身往帳外奔去,才行到門口,忽地又想起了什麼,轉過頭道︰“還有一事。將軍,這盛丹的話也問完了,要把他如何處置?”“盛丹?盛丹是誰?!我沒見過這人啊!”林將軍攤開手,滿臉都是無辜之色。

    “對,對,我們的確沒見過這人。”胡不歸眉開眼笑︰“末將省得了,我這就去辦。”

    “還有一事。”林晚榮拉過老胡,在他耳朵邊輕言了幾句,胡不歸神色一喜,連連豎起拇指︰“高,實在是高啊!將軍智計擺出、勇謀過人,真是我軍的擎天柱、定海針。能跟隨將軍征戰,那是末將天大的福分!”

    這老胡也經不住考驗啊,原先多麼正直的一個人,怎麼跟了我之後,也變成這副溜須拍馬的樣子了呢?!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啊!林晚榮唉聲嘆氣,為世界上又少了一個“正直人”而惋惜。

    幾日的急行軍,很久沒有睡過好覺了,湖邊的這一夜,枕著突厥人的鮮血,數萬將士卻睡得甚為安心,連林晚榮都做起了久違的春夢。

    浩瀚無邊的大草原上,美人們笑容嫣然,輕解羅衫,玉腿凝脂,粉嫩潔白的酥胸比那月光還要耀眼,青旋、仙兒、洛凝、大小姐……個個嫵媚動人,水汪汪的眼神仿佛都要將人淹沒了。心蕩神搖之際,正要伸手去摸上幾下,卻聞一陣狂風吹來,風沙火號中,也不知從哪里竄出條凶猛的惡獅,嗷嗚一聲張開血盆大口,惡狠狠向諸位美人咬去,連武功高強的肖小姐都是躲避不及,眼看要喪生獅口之下……

    “媽呀!”林晚榮倏地坐起,自睡夢中驚醒過來,額頭冷汗滿面,渾身涼颼颼的。遙望帳外夜色如水,也才三更時分,他急喘了幾口氣,抹抹臉上汗珠,心里驚魂未定。

    這一場春夢加噩夢把他嚇得不輕,他雖不是迷信之人,卻也覺得這是個大大的凶兆。遙想夢中情形,連肖青旋那麼厲害的人物,都要折戟在獅口之下,這是哪里來的猛獅,如此的厲害?

    林晚榮心神恍惚、呆呆發愣之際,忽聞帳篷輕響,簾子翻起,一個凶神惡煞般的突厥人如風般沖了進來。

    “胡人來襲?!”大驚之下,他想也沒想,嘩啦拔出戰刀便往那突厥人劈去。

    那“胡人”疾步讓開,急聲道︰“林兄弟,是我,老高啊!”

    林晚榮愣了愣神,仔細打量,只見沖進來的這突厥人胡子高翹,臉色發黃,模樣凶悍,只是那眉眼間的輪廓卻甚是熟悉,可不就是高酋來著?

    “我靠,高大哥,你玩化裝舞會啊?”將戰刀收回鞘里,林晚榮急切的拍拍胸膛,看著老高的樣子,好氣又好笑。

    高酋嘻嘻笑道︰“不是你讓胡不歸挑選人馬扮胡人的麼?你看我這形象,怎麼樣?夠格嗎?”

    簡直太他媽夠格了,把老子的魂魄都嚇掉了。老高這廝身高體胖,帶上氈帽,穿上胡衣,往臉上抹點黃粉,再沾上兩撇小胡子,除了沒有藍色的眼眸,整一個沒有進化完全的突厥種子。

    林晚榮上上下下打量他幾眼,點頭道︰“高大哥,就你這身板,再加上你的手段,簡直比胡人還胡人,我看好你。這胡人頭領的位置非你莫屬了。”

    “謝將軍恩典!”高酋抱拳笑著。

    帳外又一個“胡人”沖了進來,這次卻是胡不歸。他身形體格甚是壯碩,氈帽胡袍一穿,比之高酋也不遑多讓。兼之又與胡人交戰多年,對他們的生性習慣甚是了解,叫他扮胡人,又比老高多了幾分神似。

    胡不歸將手里的一件胡人袍子遞給林晚榮,笑道︰“時辰不早了,請將軍化妝出發。”

    林晚榮將氈帽戴好,袍子胡亂的披上,這幾日行軍胡子茬早已長了滿臉,遠遠望去,倒似個打家劫舍的匪徒。

    “怎麼樣?我像不像突厥人?”將戰刀掛在腰間,林晚榮嘿嘿兩聲,得意洋洋。

    高酋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良久才道︰“總體看來還是比較像的,不過有一個最大的遺憾卻沒法彌補了。”

    “什麼遺憾?”林晚榮不解。

    高酋臉膛周正、神色嚴肅無比道︰“最大的遺憾就是,林兄弟你長得太過于英俊帥氣,胡人堆里十輩子也出不了這麼一個好看的人物,要知在人群中,他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你,所以我軍最大的破綻就是兄弟你了!唉,遺憾那遺憾!”

    “高大哥,不要總盯著我的缺點嘛!這破綻是天生的,我想改正已經很多年了。”林將軍生受了一記馬屁,笑得眉眼開花。

    行出營帳的時候,早已有數千的“突厥人”跨在高大的突厥駿馬上,恭候著他們了。這些都是胡不歸連夜挑選出來的健壯兒郎,除了眼眸外,其他的地方倒也有七八成相像。林晚榮點點頭,嘿嘿兩聲︰“不錯不錯,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帥的胡人小伙。兩位大哥,囑咐大家走的慢些,叫馬兒多吃些草,叫人也慢些跑,太陽下山的時候到達巴彥浩特就差不多了,免得穿了幫。”

    胡不歸和高酋面面相覷,從這湖邊到巴彥浩特也就六七十里的路程,一不小心就到了,要想走的慢還真不容易啊!但既然林將軍發下了話來,軍令如山倒,二人只好命令兄弟們把那輜重裝了又卸、卸了又裝,消磨些時間,權當體能訓練了。

    待到日頭近午的時候,戰馬吃的肚子都鼓起來了,林大人已在湖里瀟灑橫渡了一圈,這些慢吞吞的“胡人”們才整裝齊發,數千騎兵趕著一眼望不到邊的戰馬群,浩浩蕩蕩向巴彥浩特進發。

    初次在茫茫的草原上行軍,艷陽高照,萬里無雲,青的草,藍的天,叫人心情愉悅、神清氣爽,比那塞外的風沙不知強上多少倍。

    難怪胡人個個馬術精良呢,這麼好的大草原,你叫他不騎馬、騎自行車試試?累死丫的!林晚榮憤憤哼了聲,對突厥人被逼迫出來的騎術,很是不感冒。昌,高酋和胡不歸,是這數長得最像突厥人的二位,自然而然的充當了首領角色。用林晚榮的話說,您二位都會突厥語,你們不帶頭誰帶頭?高酋這一路上就只練習那句突厥國罵,可謂爐火純青,洋洋自得中,頂個“我懂突厥語”的帽子,一馬當先,領頭而去。

    他們趕著戰馬前進,又秉承了林將軍的教尋,要以慢為本,行進的速度比蝸牛也強不了幾分。

    一路往巴彥浩特而去,漸漸的,路上的胡人也多了起來,都是騎馬飛奔,來來往往的甚是匆忙,看來賀蘭山那邊的戰事的確緊張。

    為了防止穿幫,胡不歸謹遵林大人教導——“我是突厥人,我就這麼橫”。他將數萬匹戰馬的隊形拉得開開,在路上橫著走,身影灑滿整個草原。凡是敢對他們多看一眼的突厥人,便由胡不歸遠遠的大聲斥責,高酋在他身旁舉著馬刀嗷嗷怒吼,二人連唬帶嚇,仿佛惡狼一般。胡人就算再膽大,又有誰敢掠其虎須?

    遠遠的,紅日終于西沉,幾縷緋紅的落霞映照在將士們臉上。先前的輕松漸漸消失,緊張的氣氛在每個人的心頭蔓延著。

    “經過三個時辰的急行軍,我們終于要到達巴彥浩特了,現在,離最終目標,只有二十里的路程了。”林晚榮豪邁的揮揮手,臉上殺氣隱現。

    三個時辰行五十里路,這樣的“急行軍”真是驚天地泣鬼神,高酋忍住笑,重重點頭。

    林將軍絲毫不見慚愧,正經道︰“胡大哥,前方的斥候是否都已返回?”

    “前面已到巴彥浩特,為免被胡人識破,斥候已全部召回。”胡不歸嗯了聲,接道︰“根據斥候回報,巴彥浩特情形正常,未見胡人異動。”

    林晚榮長長的松了口氣,望見遠方夕陽已沒入大地深處,暮色籠罩草原,他微微點頭,沉聲道︰“命令兄弟們拋棄一切無關緊要的輜重,只帶干糧和兵刃。從現在起,全軍進入戰備狀態,並開足馬力,全速前進。”

    命令傳達下去,將士們的心情頓時激動又緊張,數日的艱辛苦難,便要在片刻之後見到成果。這將是百年來,大華官兵深入草原的第一場大戰,其功效可驚天動地,對敵我雙方都將是莫大的震撼。

    嘀嗒嘀嗒,重重的馬蹄踏破草原的沉寂,數萬匹奔騰的駿馬被將士們驅趕著,直往北方奔去。夜幕初降中,再也不擔心會被胡人識破,林晚榮縱馬狂奔,一口氣行出了十里地。

    “將軍,你看!”胡不歸的一聲大呼,驚醒了奔行中的林晚榮。抬頭望去,遠遠的,數里開外,竟拱起一座綠色的城郭。這城郭仿佛是草原上凸起的圓柱,牆體兩人來高,爬滿了青草綠障。胡不歸早已說過,草原上的城堡,都是就地掘土築成,這城牆雖不高,卻因其爬滿綠色青草而別具特色。

    城堡中,數百面狼旗迎風飄舞,無數的帳篷像是盛開的潔白小花,散落其中。那堆積如山的糧草高高聳起,簇簇相連,像是綿延不絕的賀蘭山。不時傳來的突厥大馬嘶鳴,仿佛雷鳴一般震得人耳膜發顫。

    望著眼前這人馬沸騰的草原城郭,林晚榮緊握了手掌,惡狠狠的吐出一個名字︰“巴彥浩特!!!”

    胡不歸鄭重點頭,臉上的神色漸漸的嚴峻起來。

    最艱苦的時刻即將來到,將士們行進的速度已悄然放慢,心跳無數倍的加速,兵刃握的緊緊。林晚榮點點頭,對胡不歸打了個眼色。

    “駕——”老胡手中馬鞭一甩,重重擊在前面駿馬的馬屁股上,數萬匹突厥駿馬齊齊前奔,蹄聲轟隆震天,沖著城牆而去。胡不歸和高酋騎行如風,帶領著數千將士,牢牢跟在了駿馬身後。

    四里、三里、兩里……塵土飛揚中,城郭越來越近,飄揚的狼旗高高揚起的利爪清晰可見。每一聲的馬蹄響起,都仿佛一記重錘,敲打在人的心上。

    “伊里嘎(停下)!”離著城牆還有一里地的樣子,對面城上忽然響起一聲震天的大喝,渾厚濃重,竟壓過了萬馬奔騰的聲音。

    那胡人體發茂密,手臂粗過嬰兒頭顱,臉如刀削,眼眶深陷,目中藍光湛然,手中提著一根巨大的狼頭鐵棍。

    “是拉布里!”胡不歸大吃一驚。

    巴彥浩特的胡人首領拉布里?林晚榮心里的震驚絲毫不亞于胡不歸。綠色的城牆近在眼前,望著那緊緊閉合的巨大的城門,他的心也不由自主的揪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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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21 19:07:21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三十一章 進城
    行在隊伍最後的李武陵不知什麼時候跟了上來,望著城牆上那殺氣凜凜的拉布里,狐疑道︰“林大哥,是不是我們的行藏被識破了?”

    識破行藏?林晚榮想了一會兒,緩緩搖頭︰“那還不至于。化妝奇襲本就是我們的臨時決定,除了我們自己,再無他人知曉。突厥人就算再聰明,也不可能料敵先機。再說,如果真的被識破了,以突厥人的性格,肯定早就動手了,又豈會等到我們兵臨巴彥浩特城下?”

    話雖說的不錯,但這些都是按照常理來推斷。戰場形勢本就是朝夕變化的,誰也不知道其中會出些什麼變故。林晚榮自己心里也沒底。

    他們二人交談間,前面胡不歸已經開口了,嘰里呱啦,滿面憤慨的對著拉布里一陣亂嚎。天色已暮,拉布里根本看不清他的面容,再加上胡不歸的突厥語極是地道,只听他說話,任誰也想不到這人竟是斷送了無數胡人性命的大華猛將。

    除了一句國罵外,林晚榮對于突厥語近乎于盲,看胡不歸說的理直氣壯、義憤填膺,忍不住拉了拉他的盔甲︰“胡大哥,你在說什麼?”

    胡不歸小聲道︰“我告訴拉布里,我是右王圖索佐帳下猛將盛丹,奉命護送戰馬前來巴彥浩特,質問他為何將我勇猛的戰士們阻擋在城門外?”

    林晚榮哦了一聲,點頭道︰“胡大哥,這個拉布里,會不會認識盛丹?”

    “不會的。”胡不歸笑著搖頭︰“在突厥汗國,左王巴德魯和右王圖索佐分屬兩個最大的宗族,二人相互看不慣,誰也不服誰。爭斗的甚是激烈,他們帳下地將官也是相互冷眼相待,誰也看不起誰。這位拉布里乃是巴德魯手下的猛將,在草原上素有盛名,此事千真萬確。但那位盛丹就不怎麼樣了,雖然他自稱是圖索佐帳下的虎將,可是就其行為來看,這位猛將兄也就能帶著幾百人護送護送戰馬,還如此輕易的就被我們制服了。這樣地虎將,圖索佐手下沒有一萬。也有八千。說白了,盛丹也就是圖索佐手下的一個三流人物,在草原這個全憑實力說話的地方。你說拉布里會屑于與他相識嗎?”

    原來中間還有這樣的奧妙,胡不歸一解釋,林晚榮長長哦了一聲,全都明白了。沒想到號稱團結如一的胡人,也會有這樣的內耗。林晚榮無聲搖頭。笑道︰“難怪呢,一個左王,一個右王。這不擺明就讓二人針鋒相對的嗎?突厥可汗也是腦子進水了,封了個左邊的,又封一個右邊的,這兩位老兄要是不對著干,那反而是稀奇了。唉,胡人這點破事,也和咱們大華一樣啊。”

    最後一句話,讓諸人啞然失笑。也就是林將軍這種狂放不羈又有後台的人物,才敢如此放心大膽地議論朝政。換了其他人,早就砍頭多少道了。

    這邊嬉笑著,那拉布里卻又大聲的吆喝了起來,聲音在草原上嗡嗡作響,力氣極是巨大。胡不歸翻譯道︰“拉布里說,巴彥浩特乃是糧草重地,不容絲毫閃失,因此夜里要實行宵禁,城門一律關閉,不準擅入。各部族送糧草補給的人馬,必須等到天亮之後,驗明身份來歷,才可循序進去。”

    林晚榮呸了一聲,天亮之後再進城?那老子還裝個屁啊。本就是要趁渾水摸魚地,你卻要把水給我澄清了,我混個鳥。

    “胡大哥,你告訴他,老子沒日沒夜、辛辛苦苦從王庭趕來,為前線送戰馬,奉的是右王和可汗的命令,是突厥汗國的大事。我們每耽誤一刻,前方賀蘭山峽谷便要多犧牲一位勇猛的突厥戰士。拉布里你老小子卻故意刁難,摟著女人睡大覺不說,還弄個什麼夜晚宵禁令,致使我戰馬不能送達,數千無畏地突厥勇士露宿草原。這是對毗迦可汗和右王大人的無端漠視,是對我們偉大突厥勇士的嚴重褻瀆。**,說句突厥髒話——中雜嗎目尼草取!”

    林將軍憤憤不平地罵著,胡不歸聲如洪鐘、大力翻譯,聲音直傳出老遠。高酋這廝倒也機靈,听見林兄弟的那句突厥國罵,便立即來了勁,帶領數

    著馬屁股、揮舞著大刀“吼——吼——”的大嚎,其淒慘悲哀程度,就像是草原上迷失的孤獨狼。

    他們這一連吼帶罵,數萬匹戰馬齊聲嘶鳴,聲勢殊是不弱,倒也正合了胡人的狼性。

    城上的拉布里臉色黑如墨汁,惡狠狠的嘰里呱啦幾句,胡不歸道︰“他說,這是左王閣下制定的軍規,是為保障巴彥浩特安危的,誰也不能違反。”

    左王?品老子還是閻王呢!林晚榮朝高酋打了個眼色,老高心領神會,千名戰士暗中移動,萬匹戰馬漸漸地煩躁起來,昂首嘶鳴著逼近那綠色的城郭。草原上的風帶著呼呼嘯聲狂亂的吹,數萬匹駿馬鬃毛飄揚,隨風狂舞,仿佛一茬一茬的麥浪,蔚為壯觀。

    “告訴這姓拉的,”林晚榮嘿嘿幾聲︰“不要以為仗著有巴德魯撐腰,老子就會怕了你。要讓這些戰馬受驚了,你有十個腦袋也賠不起。你是奉了左王的軍規,我手中持的卻是可汗的?意。以左王的軍規不放我進城,那不僅是藐視我盛丹、藐視我們右王閣下,更是藐視突厥可汗。就算到大汗面前打官司,老子也不會怕你。現在我數五下,你若開城門則罷。如果不開門,我就調轉馬頭,將這萬匹戰馬再送回王庭,讓大汗看看,巴德魯大人和他的手下,是如何對待我遠征的突厥士的。”

    胡不歸急言厲色,將這話原封不動的傳了過去,聲音之大,雙方將士都清晰可聞。

    暮色已深,草原的冷風帶著絲絲的涼氣,吹在所有人的心頭。大華數千將士緊緊握住拳頭,等待著那令人窒息一刻來臨。

    城上城下寂靜一片,除了戰馬的輕嚏,听不到一絲咳嗽的聲音,微弱的火光中,雙方默默對峙著。

    拉布里咬牙沉默著,久久不答話。胡不歸心中暗自焦急,靠近林晚榮小聲道︰“將軍,怎麼辦?難道真的要撤?”

    林晚榮嗯了一聲,眼中精光直閃︰“如果他真不開城門,我們這樣的硬闖,除了付出極大犧牲外,再沒有太大意義。盛丹雖然只是三流人物,但他帶來的,可是一萬匹突厥戰馬,不是什麼小數目。何況他後面還有右王和毗迦可汗。這叫什麼拉布屎的,就算再強硬,還真敢把他拒了不成?媽的,比我膽子大的人還沒出世呢!胡大哥,下最後通牒!”

    “好,”胡不歸毅然應了聲,用突厥語朝城牆上大叫道︰“中雜嗎目尼草取!狗娘養的拉布里,竟敢如此虐待我突厥勇士。我現在數五下,你若再不開門,我立即將這萬匹戰馬送回王庭,看大汗如何懲治你!現在開始計數,一……”胡不歸說到做到,狠狠怒吼著,粗嗓門傳出老遠。

    “二——””

    林晚榮悄悄揮手,高酋和李武陵帶著數名騎兵縱馬而至,皮鞭一揮,那頭馬便已驚嚇的調轉了身子往南奔去,數萬匹戰馬跟在頭馬身後,緩緩挪動起來。

    右王圖索佐派來的三流人物“盛丹”竟真的有這種膽量,城牆上的拉布里也有些吃驚,扼守巴彥浩特地突厥騎兵早已紛紛議論起來。這是右王救濟左王的好事。竟被左王手下大將拒絕了,這種事情,于情于理都說不過去。

    “主三——””

    胡不歸話聲一落,數千大華騎兵也齊齊調轉馬頭。揮舞馬鞭,催動那如烏雲般的馬群直往前而去。

    城牆上頓時驛動起來,萬匹戰馬,如此龐大的數目,誰敢如此輕易地拒絕了。拉布里的神色也焦急了起來。

    “四——”這次,連胡不歸也轉了身,他嘿的一聲,刷的甩出一馬鞭,火道︰“拉布里,我們大汗帳中再見!”

    看這拉布里死活不松口。林晚榮也忍不住的出了身冷汗,這姓拉的還真是個死烏龜殼啊。胡不歸詢問的眼神瞟了過來,林晚榮捏緊了拳頭一咬牙。正要點頭,便听城頭傳來一聲大叫︰“盛丹且慢!”

    這一聲就恍如仙音般傳入眾人耳中,胡不歸頓時大喜。

    “別急。”林晚榮小聲笑道︰“別忘了,我們可是高傲的突厥勇士,哪能這麼容易改變主意?”

    胡不歸嘿嘿笑了幾聲。將馬鞭甩的啪啪亂響,裝作沒有听見拉布里的話,作勢欲行。

    看見“盛丹”真地要走。拉布里終于急了,疾聲道︰“盛丹兄弟請留步,此事可以商議。”

    “商議什麼?老胡憤火的一甩鞭子,大聲怒道︰“我高貴的突厥勇士,從不祈求別人地憐憫。既然巴彥浩特不是我們的歸處,我們就回草原深處去,相信大汗會為我們主持公道。兄弟們,走啊——”

    “吼——,高酋和李武陵扯著嗓子,與諸軍士一起“憤怒”起來。

    橫的怕不要命的。望見那萬匹戰馬奔騰的情形。拉布里雖然強悍,終是有所顧忌,不敢將事情做地絕了,便咬牙道︰“好。既然盛丹兄弟千里而來,心意懇切,又有大汗的旨意,拉布里今天就破例一回。開啟城門——”

    拉布里一聲令下,草原之城巴彥浩特的大門緩緩打開,轟隆轟隆之聲不絕于耳。這城門乃是鐵石所著,無比地厚重,完全打開來,橫向足有一丈來寬。看著那緩緩移動的門扇,成敗與否在此一舉,將士們摒住了呼吸,緊握了手掌,靜等著那一刻的來臨。

    心里的狂喜難以抑制,胡不歸的聲音都顫抖了起來︰“將軍,怎麼辦?現在要進去麼?!”

    “進,當然進!盼了這麼久,不就是為了這一刻?傻子才不進呢。”望見城牆上拉布里的謹慎之色,林晚榮嘻嘻道︰“胡大哥,讓這上萬匹戰馬都給我跑起來,速度越快越好,最好一擁而入,直接踏進城去。拉布里這老小子喜歡戰馬,我就讓他先嘗嘗被馬蹄踐踏的味道。”

    胡不歸也是人精,哪還不明白他意中所指,哈哈笑了兩聲,擠眉弄眼道︰“確如將軍所言,我們的戰馬受了拉布里的冤枉氣,很容易受驚地,相信拉布里閣下也能理解我們的苦衷。”

    他調轉馬頭,用突厥語大喝一聲︰“勇士們,感謝拉布里大人的盛情。為了表達我們的謝意,請將我們最好的戰馬,送進巴彥浩特去。走啊——”

    “吼——,萬匹戰馬移動起來,馬蹄聲隆隆,將茫茫草原都震得發顫。數千將士狂吼一聲,長鞭甩的 啪亂,無邊無際的駿馬如烏雲遮日般,直往洞開的城門涌去。

    這些突厥大馬都是尚未完全馴服的,發起野性來,聲勢大的驚人,數萬匹戰馬如洶涌的流水般沖破城門,兩邊的突厥騎兵被沖的七零八落,無人敢掠其鋒芒。

    “前面就是巴彥浩特。弟兄們,跟我走!”林晚榮長喝了聲,狠狠一鞭甩在馬屁股上。胯下駿馬四蹄騰空,當前躍出,胡不歸高酋緊隨他身後。數千匹快馬,仿佛離弦的箭般,聲勢無匹,直往城內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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