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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pecay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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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禹岩]極品家丁<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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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22 21:51:12 |只看該作者
第五三二章 悲壯

草原之城巴彥浩特,原本是一望無際的平坦大草原上的一處土丘,高高聳起在草原之上。突厥汗國建立之後,因為擴張的需要,便在此處修建了臨時城牆,又築了厚重城門,將巴彥浩特作為連接草原與大漠之間的一座中轉站,也是突厥侵入大華的後勤保障重地。胡人幾乎所有的戰馬和糧草,都是從這裏補給的。其對突厥人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跨入巴彥浩特的那一刻,所有大華將士心中,都湧起一股熱血沸騰的悲壯感覺。他們就是為著這巴彥浩特來的。從賀蘭山上斬斷那飛天的繩索開始,所有人都知道,他們已沒有任何退路了。眼前註定是一條九死一生的道路,草原就是他們的埋骨之處,可沒有一個人選擇退卻。

將軍難免陳上亡。作為大華插入胡人心臟的鋒利尖刀,他們將讓彪悍的突厥人震顫發抖,正如林將軍所言,這裏每個人的名字,都將書寫進大華的歷史。

“這就是巴彥浩特了?!”高酋跟在林晚榮身邊進入城郭,望著簡陋的城池、滿地的帳篷雜物、奔騰的戰馬、高聳的糧草垛子,忍不住笑道:“突厥人的牛皮吹得太大了,就這麼個玩意兒,也敢號稱城池,還什麼草原之城?照這樣看來,我們滄州縣衙就是九天宮闕了。”

事實的確如此,所謂的草原之城,在高酋等人眼裏是可笑的。除了矮矮的城牆和厚重的城門之外,巴彥浩特就是一處普通的草原,只不過被矮牆圈起來而已。說的難聽點,它連大華最偏僻的縣衙都比不上。可偏偏就是這麼一座圈起來的、貌不驚人的草原,掌握著賀蘭山、興慶府無數人的性命。

林晚榮拍著高酋肩膀微微一歎:“高大哥,在很多時候,國力並不是以厚重城池和高樓大廈來衡量的。我們大華的縣衙可以建的很高很闊,可是很多地方的老百姓卻窮苦交加、連飯都吃不飽,這種揮灑老百姓血汗、建立的虛假的富麗堂皇,要來幹什麼?相比之下,倒是這些胡人淳樸些,不建衙門,不加稅賦,不管官大官小,大家一樣騎馬往帳篷。環境雖然艱苦,卻也顯得公平,也難怪胡人會如此心齊。”

高酋雖是宮裏的帶刀護衛,卻也是貧苦出身,聞言連連點頭。胡不歸眼中淚光閃閃,大聲道:“將軍,就憑您今日一言,我老胡就把性命交給你了。若是我大華的文官武將都有你這般眼光和胸懷,有何大事不成?又怎會被這塞外的羌胡,欺負成這個樣子?”

林晚榮笑了笑沒有說話。前方的萬匹戰馬早已轟然而入,後面的數千將士也已進城,因為這龐大馬隊的到來,巴彥浩特城中嘈雜一片,到處都是駿馬嘶鳴奔騰的聲音。

“停止!快停止!”前面傳來拉布裏的怒喝聲:“盛丹,這是怎麼回事?你怎麼不好好管束你的戰馬,任他們在巴彥浩特狂奔?!要是出了什麼事,我拿你是問。”

拉布裏不知何時已從城頭上下來,他滿面怒氣,一邊大吼著,一邊甩著繩索,往那奔騰的戰馬頸上套圈。他身後還有數十名騎兵,也學他樣子甩繩套馬。這些突厥人果然是天生的騎手,馴服戰馬的手段高超,繩索一套一個准。片刻之間便已拉住了五六匹狂奔的戰馬,那戰馬被繩索套住頸部,猛地揚蹄躍起,前腿直蹬,仰天怒嘶,卻再也無法奔跑。

護送馬群的大華將士都已入城,足有千人之多,為免突厥人起疑心,其餘將士都在數裏外潛伏,等待前方的信號。見胡人正緩緩的關閉城門,林晚榮對李武陵打了個眼色,小李子會意的點點頭,將戰馬的速度減慢了些,帶領數百人馬綴在最後,離那城門不遠不近。

戰馬奔騰如飛,拉布裏和他的勇士們動作也甚是快捷,身邊早已有十數匹戰馬被馴服。林晚榮眼中金光閃閃,忍不住的嘿了聲:“這姓拉的看來是個套圈高手,胡大哥,能不能想個辦法,將這拉布裏引過來——”

他把手放在脖子上,惡狠狠的比劃了一下,高酋這廝頓時眼光放亮,將那大刀放在靴底擦了又擦,口水都要滴下來。

“好。”胡不歸抑制了心中激動,佯裝憤怒,朝著遠處的拉布裏大吼起來:“中咋嗎目尼草取!拉布裏,這都是你這狗娘養的幹的好事。老子手下的萬匹駿馬千里迢迢從王庭而來,奔行了這麼些時日才到巴彥浩特,你卻關上了城門,將所有戰馬擋在城外,飲水草料全無供應,它們要不發狂,那才是怪事!我一定要向大漢稟報此事。將你和你的部族,男人砍頭,你的女人全部搶過來睡覺。”

草原部落中,搶奪女人和辱駡宗族乃是最狠的詛咒,是要靠鮮血才能洗刷的恥辱。胡不歸罵到這個份上,算是徹底的撕破臉皮了,那拉布裏臉色都成墨綠色的了。手中狼牙鐵棒一提,胯下駿馬如風般奔過來,嗷嗷狼叫聲,響徹了草原之城:“以勇士的名義,盛丹雜種,我拉布裏要活剝了你的人皮。”

拉布裏狂怒之下,身形如風暴起,他胯下駿馬極其神駿,長嘶一聲便在萬匹戰馬中劈出一條道路,逆行奔來,那湛藍的兇悍眼神清晰可見。

不消林晚榮吩咐,高酋已經摩拳擦掌,眼睛緊緊盯住那奔來的拉布裏。李武陵和數百名騎士則越綴越後,緩緩的逼近正在關閉城門的幾名突厥人。

拉布裏身形越來越近,五十丈,四十丈……連他頭上的氊帽也看的清晰無比了,林晚榮手中的戰刀緊握,汗珠濕透了掌心,空氣中氣氛緊張的就像隨時可以爆炸開來。

“卡利!(不對!)”數聲暴喝突然從馬隊身後傳來,伴隨著驚天的慘叫:“路裏墨西撒(大華騎軍)——啊——”

林晚榮轉身看去,卻原來是李武淩等人往城門靠近之時,距離太過於接近,被守城的突厥人發現了。小李子怒吼狂奔,以雷霆之勢直往那守城的胡人殺去,血光四濺中,那發現了奧秘的胡人迅速被斬于馬下。

終是太遲了,奔行中的拉布裏已經聽到這告警聲音,他猛地一拉韁繩,突厥大馬直直立起,長長嘶鳴。

“路裏魔西撒(大華騎軍)——跨苦(該死)!”拉布裏啊啊怒吼,提身立馬的同時,手中的狼牙鐵棒卻呼地扔出。這鐵棒又猛又疾,仿如一道霹靂雷霆,帶著呼呼風聲,直往林晚榮面門砸來。

“林兄弟小心!”高酋長吼一聲,手中長刀狠狠劈出。哐當大響,刀棒撞擊,閃出幾朵燦爛的火花,幾乎就要噴射到林晚榮的臉上。

鐵棒重重落地,高酋的戰刀卻已被砸了一個大豁,胳膊已是暗暗發麻,他也忍不住驚了一聲:“這廝好大的力氣!”

“不錯,老子就是你大華來的林爺爺!”見行藏已經被識破,林晚榮刷的揪掉頭上氊帽重重扔在地上,他殺氣騰騰怒吼著,聲音悲壯無比:“大華百年的恥辱,唯有胡人的鮮血能夠清洗!我勇猛的兄弟們,為了我們的父母妻兒,為了我們的兄弟姐妹,跟我沖啊——殺光突厥人!”

他雙目赤紅,血亮的戰刀刷刷的舞出幾朵亮麗的銀花,胯下駿馬就像疾馳的流星,嗖地串了出去,那速度,就連高酋也是不及。大華將士們血性燃燒,刷的扯掉頭上氊帽,露出黃膚黑髮,堂堂正正的華夏面孔。

“殺光突厥人!”這從未有過的響亮口號,代表的是大華的決心和勇氣,也是大華積弱百年的第一聲怒吼。在這血與火的戰場上,這一聲嚎叫,點燃了所有將士的鮮血與激情。他們發出沖天的怒吼,狂催戰馬,揮舞戰刀,跟隨在林晚榮身後,像是一道迅猛的激流,直直奔殺而去。

無邊的喊殺聲頓時讓數萬匹戰馬發了狂,突厥大馬仰天長鳴,四面奔行,像是一朵散亂的飄飛的烏雲,在巴彥浩特城中蔓延。所過之處,帳篷掀倒,雜物紛飛,突厥士兵躲避稍微慢一些,便會被萬馬踩踏於蹄下。

大華騎兵深入草原,襲擊城郭,這還是從未有過的事情。這對突厥人的心理上的打擊,遠勝過于生理。許多突厥士兵甚至還沒弄明白來者何人,便已淹沒在萬蹄之下。巴彥浩特頓時陷入一片慌亂之中。

李武陵與數百將士砍翻十余名胡人,齊心合力,又將那厚重的大門緩緩推開,等待著城外潛伏的援軍到來。胡人顯然也意識到了城門的重要性,一旦大華潛伏的援兵進城,巴彥浩特必破無疑。那拉布裏猛地調轉馬頭跨上城門,手中戰刀一揮,怒號道:“放箭!”

數百隻箭矢如紛飛的流蝗,向著城門激射而去。正在推動城門的大華將士無處躲避,慘叫聲接連響起,十餘名將士身中利箭,身子緩緩的倒了下去。

“跟我宰了這狗娘養的——”望見自己的兄弟一個個倒下,林晚榮怒火沖天,長號一聲,拔了馬頭往城池沖去。

他神情彪悍,有如神助,一匹快馬突在最前,手中戰刀忽左忽右,遇到突厥人便是一刀猛劈下去,鮮血染紅了戰袍。論起辛辣狠厲的手段,竟是比突厥人還要勝上幾分。

望見大華騎兵沿著斜坡向城上攻來,胡人的箭雨頓時鋪天蓋地嗖嗖疾射,密集的就像是被捅破了的馬蜂窩,嗡嗡的箭聲在林晚榮耳邊劃過,有幾支甚至貼著他頭皮飛過。胡人擅騎射,這突厥弓看似簡單,卻是勁道大,箭勢猛,這一輪箭雨頓時壓得林晚榮抬不起頭來,攻勢也為之一挫。

林晚榮左抵右擋,劈開幾支冷箭,望見城門處慘死的諸位兄弟,他當即怒吼一聲:“高酋,胡不歸,跟我來!”

老高和胡不歸劈開幾顆箭矢,應聲而上,三人合力,將手中的長刀揮舞的密不透風,疾奔著朝城頭攻去。諸位將士也殺紅了眼,嗷嗷怒吼著緊跟隨在主帥人身後,無邊的箭雨射在他們身上,將士們默默倒下,卻無一人吭出聲來。

馬蹄聲地動山搖,塵煙嫋嫋升起,潛伏在週邊的大華將士終於應聲而來,轉眼便已奔到城下,黃膚黑髮清晰可見。

望著那洶湧奔來的大華人馬,拉布裏也急了。朝著城門處猛一揮手,狂吼幾聲。神色兇惡無比。所有的突厥箭手,立即調轉了方向,無數的箭支帶著淒厲嘯叫,直往李武陵等人所在的城門洶湧而去。

壓迫在頭頂的箭雨神奇般的消失了,林晚榮朝遠處一看,頓時心都裂了。

年紀最小的李武陵長吼一聲,聲音稍顯稚嫩,那一股堅定與自豪的信心卻直沖天際:“泱泱華夏,七尺兒男,焉有畏懼之事?吾身雖死,吾心永不死!喚諸兄,爾等與吾,同去!同去矣!”

李武陵一聲喊罷,緊捏著拳頭,直往城門奔去。

“同去!同去矣!”數百名好漢長聲怒吼,血肉之軀毅然挺立,對那紛飛的箭雨竟是視若無睹。由李武陵居中,百名戰士齊心合力,一寸一寸,緩緩的推動那厚重的城門。

讓無數的突厥人心驚膽戰的一幕出現在眼前!

“嗤——嗤——”離得遠遠,便能聽見箭支射穿勇士胸膛的聲音。勢大力沉的箭矢貫穿了他們胸膛,甚至將將士直接掛在了城門上。淚淚鮮血,自他們口角胸前流下,有些戰士早已死去了,卻無一人肯倒下。

數百名好漢睜大雙眼,吼吼的呐喊著,那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沉悶,他們的腳步越來越慢,越來越緩,直至最後沒有一絲的響動,戰場靜默一片。

無數次的箭矢射擊,也不知消耗了多少箭支,突厥人的手臂都被震麻了。

那盎然挺立的百餘名將士被萬箭穿心,遠望去,便像是盛開在草原大門上的淒美的血狼花,淒厲慘烈。

重若千鈞的城門卻依然無聲的推動著,緩緩向前,打開著……

所有的突厥人都楞住了,即便他們號稱草原上最勇猛的戰士,卻沒有一個人敢相信眼前的事實。這到底是些什麼人?!連死都不怕,他們還怕什麼!

如此讓無數敵人心驚膽顫的壯舉,只有黃皮膚黑頭發的大華人,才能做到!

“狗日的胡人,我操你八輩祖宗!殺,殺,殺——”寂靜的戰場上,突然響起了一聲泣血的怒號,顯得如此的單調,如此的撕心裂肺,所有人都楞在當場。

也不知哪里殺出一人,嘩啦一聲撕開身上胡袍,雙眼血淚迸發,臉膛滾燙,渾身赤色如火,便似是一匹發情的野狼,甩開所有人,手持滴血的長刀,孤身往胡人堆裏撲去。

“林將軍——”

“林將軍——”

望見林晚榮瘋癲一般的舉動,率先驚醒過來的胡不歸和高酋眼眶齜裂。

“殺了突厥人——”二人老淚縱橫,發瘋一般往城樓沖去。

“殺了突厥人——”在這個時刻,生死早已是身外之物,目睹這生生一幕的大華將士,眼淚早已流幹,瞬間迸發出無比的殺氣和無邊的戰力,如洪水猛獸般攻上城頭。

數百張面頰在他眼前不停的浮現,林晚榮什麼也想不起了,熱血沸騰的仿如燒開的油,有一種要爆裂的感覺。

“哐當”一聲,刀棒相交,擦出一串無比絢爛的火花,林晚榮面無表情,眼中死寂,緩緩丟開手中長刀。

那來迎的拉布裏,瞳孔瞬間放大,長刀在他頭頂顫顫巍巍,突厥勇士的額頭現出一條淡淡的、整齊的血紋,慢慢地迸發開來,滴滴鮮血緩緩流淌,狼牙棒嘩啦一聲掉落地上,從中間整齊斷為兩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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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22 21:51:46 |只看該作者
第五百三十三章 我們回家

    不管是突厥人還是大華將士,所有人都呆住了。能在一回合中秒殺在草原上享有盛名的拉布裡,而且這行兇的還是素以孱弱聞名的大華人,這簡直就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胡不歸和高酋率先省悟過來,雙眼通紅著大喝:「敵酋拉布裡已死!弟兄們,跟我衝啊,不要放過一個突厥人!」

    「衝啊——」沸騰的熱血燃燒在戰士們的胸膛,力斃拉布裡讓他們無比興奮,手足兄弟的慘死讓他們如癲似狂。在這興奮和劇痛的雙重刺激之下,他們雙眼齜裂,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殺死突厥人!無邊的戰力突然爆發,這一群身著胡服的大華勇士,如同兇猛的獅狼般衝入敵群,咆哮著、砍殺著,那狠辣之態,連突厥人也為之膽寒。

    拉布裡雖死,但胡人幾乎所有的重兵都守在城牆上,仍殘存有三四千之多,值此危難之際,胡人的凶悍一覽無餘。草原之城這半高的城樓,便成為雙方爭奪的重地。

    胡不歸高酋身後的數千人馬,沿著城樓引牆一路拚殺,就彷彿衝入了馬蜂窩,滿眼都是黑壓壓的突厥人。每前進一步,都是血肉紛飛、血流成河,無數的突厥人倒下,亦有大華將士長眠於此。仗打到這個份上,生死早已由天,胡不歸和高酋怒吼著衝殺在前,血跡滿身,戰刀都砍得捲了刃。再看前面,林晚榮猶如一匹孤狼衝在最前,手起刀落,無數的突厥人身首分家。他一刀斬殺拉布裡的虎威在突厥人心中留下了深重的陰影。無人敢掠其鋒芒,手下幾無一合之將。戰刀早已遍佈豁口,他卻似個鐵人般毫無所察。血跡斑斑地臉上,無比的猙獰。

    「轟」。滔天巨響中,千軍萬馬疾踏而來,埋伏在城外的六千餘大華將士轟然而入,越過李武陵他們用生命和鮮血推開的草原之門,匯成一股激烈地洪流,直往城頭頑抗的突厥人衝去。

    援兵的到來,猶如一劑強心針,讓所有將士為之一震,負隅頑抗的胡人們卻是心驚膽顫。

    「犯我強華者,雖遠比誅!殺盡這些突厥人——」望著數千兒郎年輕的臉頰。胡不歸老淚縱橫,長身火吼,捲了心的戰刀。劃出一道雪白的光亮,他巨大的身形如一隻騰飛的大鳥,率領著將士們疾步跨入敵群之中,戰刀一揮,便將個高大的胡人劈為兩半。

    踏破賀蘭山闕、從天而降地八千神兵。個個神情悲壯、悍不畏死,他們彙集在一起,便成了巴彥浩特五千胡人的催命符。

    沒有強弩相隨、沒有火炮相助。自巴彥浩特城門大開,將士踏入城中的那一刻,這就演變成了一場赤裸裸地肉搏戰。奇襲的最後一關,便是性命相拼,這是無法避免的宿命。沉沉夜色中,八千大華兒郎,五千突厥騎兵,在這茫茫草原上,上演了一幕慘烈的肉搏大戰。

    林晚榮也不知自己拚殺了多久。他思維早已停頓了,滿身的鮮血染紅了破碎地袍子,變成一個不折不扣的血人。彎曲的戰刀刺穿眼前突厥人地胸膛,他雙手重逾千鈞,渾身麻木。

    「將軍,將軍——」兩聲焦急的大喊彷彿是從天邊傳來,他緩緩回過神來,只見自己身邊站著兩個血人,滿臉都被血漬覆蓋,唯露出無比焦急的眼神。他的臂膀被這二人拚命的拉住了,其中一個血淚滾滾道:「將軍,不要再殺了。這胡人已經死了!他已經死了!」

    「死了?!」林晚榮眼神茫然,低頭看去,只見那躺在地上的胡人渾身遍佈刀痕,一把彎曲的戰刀穿過他胸膛,深深沒入地下,這胡人屍首面目全非,鮮血灑了滿地,早已死的不能再死了。

    「林兄弟,你這是怎麼了?」望見他茫然的神情,右邊一人急忙拉住他手,老淚縱橫,淚珠與血水混合在一起,神色無比地恐怖。

    「你是高大哥?」這聲音聽得熟悉,只是那面頰卻被鮮血覆蓋了,無法辨認,林晚榮小聲問道。

    那血人急急抹了臉上淚珠與血水,咧開大嘴笑著,卻比哭還難看:「是我!林兄弟,是我,老高啊!上天保佑,你終於醒過來了!」

    林晚榮又朝左邊血人看了一眼:「你是胡大哥?」

    胡不歸抹了眼角淚珠與血漬,急忙點頭:「是我,是我,將軍,你終於清醒了。大戰結束了,巴彥浩特是我們的了,它是我們的了!」

    胡不歸與高酋臉上的興奮難以掩蓋,儘管付出了血的代價,儘管這巴彥浩特簡陋的連個縣衙都不如,可這畢竟是積弱的大華數百年來,在境外收穫的第一座城池,還是大華的死仇突厥人的城池,這是何等重大的勝利,對於積弱多年的大華來說,其巨大意義難以用言語來形容。

    「是嗎?!」沒有意想中的狂喜,林晚榮僅是淡淡的哦了聲,眼神縹緲的像天邊的雲彩。

    「是的。」胡不歸急忙點頭:「此戰我們共殲滅突厥騎兵四千八百零二人,生擒一百九十八人。繳獲戰馬三萬餘匹,糧草不計其數。末將初步估算了一下,這麼多的糧草,足夠三十萬人馬十餘天的給養。只要賀蘭山關口堅守十天不破,那胡人就要餓著肚子與我軍交手了。將軍,你看——」

    順著胡不歸手指所指的方向,熊熊燃燒的火把中,數不清的糧草垛子高高聳立,數千名將士手抱簇簇柴火,鋪在糧草垛子之間。只要丟下一個火把,無數的糧草便會付之一炬。

    林晚榮默默點頭:「弟兄們的傷亡怎樣?」

    胡不歸黯然低頭,小聲道:「我軍陣亡一千三百七十七人,傷三百二十六人,戰損足有兩成!」

    林晚榮臉頰抽搐了下,狠狠握緊了拳頭,眼中淚光閃爍:「剛李子他們的遺體呢?!」

    「都安置好了,」胡不歸老淚劃破臉上血水,哽咽道:「正等著將軍你去送他們最後一程呢!」

    淚水無聲無息的劃過臉膛,數百名將士萬箭穿心、泣血開城的情形粒粒浮現眼前。「啊——啊——啊——」林晚榮忽地發出一陣驚天的狼吼,血淚長流,奮力拔出地上長刀,用盡全身力氣,狠狠一刀朝城牆劈去。咣當的亂響中,火花四濺,那厚厚的石牆轟的塌下一片,聲勢之大,直讓草原也震顫起來。

    咣當,長刀落下,林晚榮臉色發白,握刀的虎口都裂出了血來。胡不歸和高酋一言不發,靜靜站立在他身後,淚水模糊了雙眼。

    氣氛沉默的讓人窒息。也不知過了多久,見林晚榮身影沉寂的彷彿石雕,胡不歸輕聲勸道:「身為一名戰士,戰死沙場是最榮耀的歸途,對此,請將軍不必過於自責。」

    「可是小李子,他才十三歲,十三歲啊!」林晚榮哽咽著,喃喃自語,拳頭都要握出血來。

    李武陵是出征塞外的將士中最年輕的一個,還是林晚榮親自帶來的,又是上將軍李泰唯一的嫡孫。拿下巴彥浩特固然可以大大振奮人心,可是失去了李武陵,對李泰的打擊、對大華將士心理的打擊亦是巨大。這一喜一悲之間,任誰也掂不出哪個份量更重!李武陵戰死。令巴彥浩特的大勝頓時遜色許多,縱是勝了,也是敗了。

    草原地夜風吹打著臉頰,冰冷刺骨。直透心間。數千具將士的遺體,架在臨時搭建的木架上,擺成長長的一排,不知哪裡飛來地夜鴉,盤旋在他們頭頂,呱呱的叫著,聲音淒涼冷厲。

    剩餘的五千餘將士默默凝立,眼中淚珠盤旋,無聲無息的滴落下來,落在初春的草原那冰寂的泥土當中。

    林晚榮帶著高酋、胡不歸。沿著這長長的英靈陣列,無聲的走著,仔細打量著每一張漸漸冰冷蒼白的年輕臉頰。沉沉的悲寂彷彿初春地風,瀰漫在每個人心頭。

    遺像最為慘烈的,是那以身軀推開城門的百餘勇士,無數長長地箭矢穿透他們身體,許多人的遺體被取下時。都是額頭中箭掛在城門上的。為了保護他們的遺體,難以拔出的箭矢,將士們都小心李翼地把它自根割斷。仍留箭頭在體內。這數百名將士至死都是怒目圓睜,沒有一個人合上了眼睛。

    面對這些曾經朝夕相處、如今永世相隔的兄弟,林晚榮哽咽著,用顫抖的雙手,撫摸上他們冰冷僵硬地面頰,一個一個的,緩緩的,將他們的雙眼輕輕合上。

    一個稍微矮小的身子出現在面前,臉上的稚氣尚未脫去。嘴角卻掛著一個甜蜜的笑容,安詳的就像進入了夢鄉。在數千名陣亡的將士中,就數他地個子最小、年紀最幼,可是那一句「吾身可死,吾心永不死」的偈語般的怒號,卻永遠的留在了每個人的心中。

    「是小李子——」胡不歸與高酋同時一聲輕呼,眼眶瞬間濕潤了。

    望著李武陵那稚嫩的面容,林晚榮肩膀微微顫抖,在所有人都看不見的角度,淚水滂沱而下,無聲無息中他咧嘴大哭,無助的就像個孩子。

    李武陵身中八箭,雙腿雙臂各有一隻,右肋一隻,左胸一隻,雙肩也各中一支。或許是因為他個子最小、被其他將士不自覺擋在身後的緣故,他額頭並未中箭,最為致命的,是左胸的那只箭弩。他眼睛微微睜著,嘴角卻掛著一個香甜的笑容,彷彿進入了夢鄉。

    林晚榮哽咽著,緩緩伸出雙手,顫抖著為他合上雙眼:「剛李子,是林大哥沒有保護好你!林大哥對不住你!」

    他輕輕合上李武陵的眼睛,喃喃自語著,熱淚滾落。再抬眼看時,卻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不知何時,小李子的眼睛竟又睜開了。

    「小李子——」林晚榮驚呼一聲,眼淚都顧不得擦,忙把手指放在李武陵鼻邊去探他氣息。

    沒有一絲呼吸,臉頰早已冰冷,再看他眼眸,半閉半合,沒有半分光彩,氣息早已絕去多時了。

    難道是錯覺?是小李子在責怪我?!林晚榮心中更悲,無聲歎息著,又緩緩將他眼皮合上。手方提起,讓人驚詫的一幕又出現了,李武陵的眼睛,竟又緩緩睜開了。

    老高看的也是驚奇,忍不住的悲呼一聲:「小李子,好兄弟,高大哥知道你死不瞑目。你放心,我一定多抓幾個突厥女人,將她們全部砍了,送給你當媳婦!兄弟你就安息吧!」

    他話一說完,就伸出手去將李武陵眼睛合上。小李子卻是不屈不撓,眼睛又緩緩睜開。這是什麼力量?!旁邊的胡不歸驚得嘴都合不攏了。

    林晚榮沉思良久,忽然伸出大手貼緊李武陵胸膛。小李子的胸膛冰冷,沒有一絲的熱氣,與其他陣亡的將士沒有兩樣。

    失望的搖搖頭,正要收回手去,忽然,一絲輕不可察的跳動傳入手心,雖是微弱,卻讓林晚榮欣喜若狂,他嗷嗷嚎叫著熱淚滿面:「他還活著!小李子還活著!」

    「林兄弟,節哀!」高酋以為他得了失心瘋,忙拉住他沉重的搖頭:「我摸過了,小李子鼻息冰冷,呼吸全無,是真的去了!」

    「不是的,高大哥,他還有心跳,我摸到過的!」林晚榮急急搖頭,拉住老高的手放在李武陵胸膛。

    看林兄弟的樣子清醒之極,不像是失心瘋的症狀,高酋半信半疑,將手掌摸在李武陵胸膛。林晚榮的一句話,頓時撩起了所有人的希望,無數焦急的目光聚集在老高身上,等待著他的一句話。

    高酋摒住呼吸,撫在李武陵胸膛,默默等待良久,卻始終沒有覺察到任何的跳動,終是放下手來,無聲搖頭!胡不歸頓時神色一黯,淚光浮動。

    「不可能!」望見眾人絕望的目光,林晚榮搖頭火道:「我摸到過的。小李子還活著,他一定活著。」

    「李武陵的陣亡,對將軍的打擊太大了。」胡不歸低下頭去,無聲歎息。

    不去管別人怎麼想,林晚榮伸出手掌,再次撫上李武陵的胸膛,冰涼的感覺傳來,小李子的身軀靜靜躺著,再無一絲異動傳來。如此等待良久,第一次觸摸到的心跳再沒有探到過。

    難道真的是我聽錯了?林晚榮悲上心頭,有種想要嚎啕大哭的衝動。不甘心的又等待了許久,終是連自己都失望了。小李子死了!他永遠不會再回來了。

    摒住的氣息終於散了,他無力搖頭,剛要將手拿開,忽然,一絲輕輕的跳動自手心傳來,與上次同樣的微弱,同樣的輕不可察。林晚榮呆住了,在此刻他的心裡,世界上沒有比這更有力的心跳了!

    「小李子還活著!」林晚榮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抑制著心中的狂喜,有了上次的經驗,他再不敢大意。手掌依舊放在李武陵心頭,等待著他下一次心跳地來臨。

    他臉上時而大悲,時而大喜,落在高酋和胡不歸的眼中。二人相互望了一眼,輕歎著搖頭!

    咚,相隔雖久,第二次心跳終於來臨,依然那麼的微弱,稍不注意便會被忽略過去。可落在林晚榮耳裡,再沒有比這更讓人振奮的聲音,這是全世界最珍貴地心跳。林晚榮摒住了呼吸,淚流滿面。

    「胡大哥,高大哥。你們來聽聽!」林晚榮的聲音,平靜中帶著顫抖,眼神卻堅定無比。

    胡不歸、高酋緩緩將手掌放在李武陵胸膛。咚。一擊微不可察的輕輕跳動剎那傳入掌心。二人不可置信的相互望了眼,臉上神色狂喜。

    再靜靜等待一會兒,那無比微弱卻堅定的心跳,一次一次的清晰可聞。老胡老高眼眸瞬間就紅了:「活著,小李子真的活著!」

    兩個五尺高的漢子。嗷嗷叫著緊緊抱在一起,淚水像是洩了閘洪峰,嘩嘩而下。

    林晚榮振臂高呼。仰天火嚎:「李武陵還活著!兄弟們,我們的小李子還活著!」,,「活著,我們的兄弟還活著——」這消息剎那間便傳遍了,無數地將士手中的刀槍高高舉起,他們擁在一起蹦著跳著,仰天長嚎著,五千好漢一起流淚的場面,深深銘刻在所有人地心頭。

    在陣亡的戰友面前歡呼,這非是不敬。相反,卻是最真摯樸素的感情。李武陵代表的不是一個人,他代表的,是無數長眠在草原深處地大華英靈。有什麼能比失而復得的戰友兄弟更重要的?!

    李武陵還活著地消息,宛如乾旱裡的一場春雨,滋潤所有人心田。上至林晚榮、胡不歸,下至各位普通戰士,無不歡欣鼓舞,一掃因戰友傷亡而帶來的頹氣。

    雖然還是面對一千多陣亡的戰友,但是將士們的心情卻與方才有著迥然差異,片刻之前還是悲壯,片刻之後,他們卻已看到了無邊的希望。這種失而復得、絕處逢生的感覺,讓他們的信心和戰鬥力都空前的強大起來。

    陣亡將士地身軀在烈焰中熊熊燃燒,林晚榮默默道:「高大哥,將兄弟們的骨灰收斂起來,請他們和我們一起回家!」

    「回家」這個詞,聽得高酋心中又暖又悲,他擦了擦眼角淚珠,重重嗯了聲,甩開大步去了。

    「將軍,你看!」胡不歸縱馬歸來,興奮大叫。

    林晚榮抬頭望去,只見草原之城的正門之上、李武陵等人遇難的地方,高高懸掛著一顆血淋淋、面目猙獰的人頭,正是林晚榮親自斬殺的拉布裡。

    這懸首示眾的方式,是最赤裸裸的示威,是打在突厥人臉上一記最響亮的耳光!

    已經沒有多少必要去討論人道不人道了,戰爭就是這樣。

    看著擔架上重傷未醒的李武陵,遙望城中留下的三萬匹戰馬,林晚榮哼了聲:「胡大哥,這些突厥戰馬,你知道怎麼做吧?!」

    李武陵的失而復得,對所有人都是莫大的鼓舞,胡不歸一掃先前頹勢,憤然嘿了聲:「將軍放心,末將省得,突厥人絕不可能得到一匹戰馬、一顆糧食。你看,那不就開始了麼?」

    數千彪騎洶湧而上,箭矢,戰刀,片刻之間,困在月中的突厥戰馬唉聲嘶鳴,血流成河。

    「太殘暴了。」林晚榮搖頭歎道:「胡大哥,以後想些人道點的辦法,戰馬也是生命啊!這血淋淋的,嚇壞了突厥小孩子,那就是你的罪過了。」

    胡不歸嘿嘿笑了幾聲:「是老高說的,他說給戰馬投毒太麻煩,那毒藥還要花銀子買呢,我們的軍費可不能這麼浪費了,還是刀刑來的實惠,既給將士們練刀法,又給將士練膽量。」

    林晚榮苦笑搖頭,老高這廝,我都不稀的說他了。

    天邊隱隱露出一抹魚腥白,再過上兩個時辰,草原的紅日就要升起了,而馳援巴彥浩特的胡人也會接踵而來,無邊無際的草原,將會風雲變幻。

    「將軍,可以開始了!」所有的糧草叢都已通過柴火相連在一起,胡不歸將手中熊熊燃燒的火把遞給了林晚榮。

    燈子油不時輕爆,火炬噼裡啪啦亂響,望見老高與數百位兄弟正在默默收斂陣亡兄弟的骨灰,林晚榮左手牽引著馬韁繩,雙腿一夾,駿馬迅疾的奔了出去。

    奔行中,林晚榮猛地一聲長喝:「燃燒吧,巴彥浩特!」話音方落,他猛拉馬韁,駿馬嘶鳴,手中的火炬便如一支有力的標槍疾飛而出,正中當心處的一個草垛。

    「轟」的一聲大響,紅色火光沖天而起,濃濃火焰迅速蔓延開來,胡人聚積在此處無數簇糧草立即熊熊燃燒,漫天的火光,映紅了黝黑夜色中藏藍的天幕。

    「吼——」

    「吼——」

    火光映照著大華將士們滿是鮮血的衣衫和臉頰,他們齊聲高喝,彷彿要讓所有的屈辱都隨這火花飄散。

    火勢越來越猛烈,城中到處都在燃燒,硝煙滾滾,濃霧瀰漫,那炙熱的溫度,讓林晚榮的衣裳全部都濕透,鮮血、淚水、汗水,全部混雜在一起,說不出的滋味。

    小半個時辰之後,糧草已經燃燒過半,就算在此刻降下瓢潑大雨,已是無力回天了,草原之城到處是焦土、灰漬,煙霧瀰漫,幾丈之內都看不見人影。

    多餘的戰馬已全部斬殺,陣亡將士的遺骸已收集整齊,五千餘將士在城門前整裝列隊,即將出發。

    望著眼前衣衫殘敗、滿臉焦黑的戰士們,林晚榮頓了頓,大聲道:「大家看到了。我們做了一件、大華歷史上從未有人做過的大事——胡人咽喉、草原之城巴彥浩特。此刻就在我們腳下熊熊燃燒著,它已徹底的化作一片焦土。從此,突厥人地版圖上就要徹底抹去這座城堡了。」

    「吼——吼——」胡不歸與高酋帶頭,高高揮舞著戰刀。與將士們齊聲怒號。

    林晚榮雙手往下一揮,眾將士便瞬間安靜下來:「巴彥浩特一役,我們的行蹤已經徹底的暴露給胡人,到草原上襲擊胡人城堡、在突厥人心窩裡動刀子,這是他們從沒遇到過的,可以預見,更加殘酷地草原殺伐即將來臨。請大家記住,從此刻起,我們的策略將要完全改變。我們,將要變成草原上的兔子。能夠躲避鷹隼的利爪、活著回家,就是我們最大的勝利!」

    現場安靜一片,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林晚榮身上。每個人心裡都清楚。任務雖完成了,可是殘酷的征程卻才行進了一半,接下來的這一截路,將是最危險的,也是從未有人經歷過的。在這茫茫地大草原上。他們將要變成突厥人的獵物。要活著回到賀蘭山,也許只能是個最美麗的夢想了。可是,在經歷了這許多地血戰、見慣了生離死別之後。又有誰會真個害怕呢。

    五千餘人視死如歸的眼神,叫林晚榮也無聲的哽咽了,他揮了揮手,第一匹戰馬便躍出城門,第二匹、第三匹……

    五千將士無聲無息的撤出巴彥浩特,清脆的馬蹄聲與那熊熊燃燒地火焰混在一起,像是草原上一曲嘹亮的牧歌。

    林晚榮帶著胡不歸與高酋行在最後,跨出城門,三人忍不住的轉頭凝望。聲

    火光中地草原之城處處硝煙瀰漫。除了風聲火聲,再也聽不到人聲馬鳴,與來時的情形,不可同日而語。

    林晚榮想了一會兒,忽然提韁躍馬,急急往回奔去。

    「林將軍這是要做什麼?」胡不歸不解道。

    高酋想了想,無力的搖搖頭:「我也不知道。不過林兄弟行事,向來高深莫測,以你我的智慧,根本無法揣測。就如今夜之事,放在從前,你會相信他能對拉布裡一刀斬嗎?!」

    想起林將軍那雷霆一刀,胡不歸暗自心悸,急忙搖頭輕歎:高深,果然高深!

    行到那城門邊上,林晚榮躍下馬來,在路邊找了一根熊熊燃燒的粗棍。滿地都是斬殺的突厥大馬的淋漓鮮血,他用木棍在鮮血裡攪和了幾下,然後刷刷刷的,在城牆上寫起字來。這幾個字龍飛鳳舞,鮮血淋漓,氣勢甚是磅礡。他寫完之後,扔掉帶血的長棍,左右看了一眼,忽然哈哈大笑了起來。

    高酋眼光最好,只見那幾個字歪歪扭扭,卻是碩大無比,一眼便能看地清晰:「大華林三,到此一遊!有種你再建,明年我再游!」

    他剛念完,胡不歸便笑出聲來:「好!好一個明年我再游!這氣勢,這文章,那才是林將軍的風格!」

    「好詩,好詩。」望見林晚榮縱馬回轉,來到身邊,高酋豎起大拇指:「對仗工整,格律嚴謹,實在是絕世之珍品、饋贈之福音。這下胡人大發了,就這詩這字,幾百年後只怕要賣上好幾十萬兩銀子呢。」

    胡不歸正色道:「那是那是,林將軍的字,在我們大華都是萬金難求的墨寶呢。但不知將軍怎麼會有如此雅興,在胡人牆上做這曠世之作?!」

    林晚榮哈哈大笑:「慚愧慚愧,信手塗鴉、旅遊習慣而已。就怕胡人認不懂我們大華文字,浪費了我這一番口舌。」

    幾人同時大笑起來,聲音穿透了草原蒼穹……

    望著躺在擔架上、臉色蒼白、仍未醒來的李武陵,林晚榮用力拉住他的手,微笑道:「兄弟,我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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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三四章 再遇月牙兒
“小李子身中八矢,除去雙手雙足四箭、兩肩的肩井與缺盆大穴各中一支炎外,另在右肋與左胸的天池穴,也各中利矢。就目前的情形來看,他主要是因為左胸天池穴受創,導致氣沖、關門、乳根、氣戶自下而上經脈遭受壓迫,氣血不暢,而致使後腦處天柱、風府、百會三處大穴血氣梗塞,淤血成積,難以清醒。而且按照我的推斷,不僅是左胸,在他下腹至丹田處也定有一塊淤血凝集,從而導致他疼痛難當、氣血受阻。要治療此種下腹腫痛淤血,須得以藏紅花為藥引,配以蜂蜜、桔梗,幼菊通暢經脈。”

    高酋口若懸河、滔滔不絕,雙手揮舞著,口水噴了滿地,為帳中諸人講解著李武陵的傷勢。他手勢疾揮,動作瀟灑,若是不清楚的,定還以為他是什麼醫學院的國手呢。

    什麼天池風府,桔梗幼菊,下腹腫脹淤血的,老高滿口的專業術語,高深莫測,胡不歸听得直擦鼻梁上的汗珠。林晚榮也是額頭素筋暴起,冷汗刷刷直流。照老高這麼一分析,小李子的癥狀,咋和痛經這麼相像呢?老高這廝,莫非是個婦科郎中?

    “那個,高大哥,你能不能說的簡單點?”拿袖子胡亂的擦了把冷汗,林晚榮心有余悸道︰“你就直接說說,小李子為什麼心髒還在跳動,卻始終醒不過來?”

    高酋點點頭,正色道︰“以我行走江湖、救死扶傷的經驗來看,小李子身上的箭頭雖拔了出來,但他筋脈受到異常的血氣擠壓、通行不暢——”

    “高大哥,你是想說小李子胸前神經受到壓迫、尋致大腦供血不足。無法甦醒,是這個意思嗎?”林晚榮截斷老高地話,開門見山的問道。

    高酋大喜著拍手︰“對,對。我就是這個意思。哎呀,林兄弟,沒想到你也和我一樣,是個杏林高手啊。如此高深的學問,我只講解了一道,你就明白了!”

    杏林高手?!我呸!林晚榮狠狠吐了口吐沫,對這狗頭郎中滿是鄙夷。

    胡不歸大概也看出了其中的不妥之處,拉住老高小聲道︰“高兄弟,請問你以前醫好過多少病人?”

    高酋信心滿滿道︰“老胡,你還不相信我麼?我老高行走江湖二十余年。凡是落到我手中地病號,除了醫死的,剩下的。就沒有醫不好的!”

    胡不歸白眼一翻,徹底無語了。

    撤離巴彥浩特已經兩個時辰了,天色漸漸的亮了起來,草原的晨風冷霧中,露珠皎潔。打濕了馬蹄,沁潤了每個人的臉頰。四個戰士抬著李武陵的擔架,行走的小心翼翼。將士們自發的將小李子護在中間,為他抵擋寒風雨露。

    這五千將士當中,論起武功\,高酋是當之無愧\地第一。醫武相通,老高既然武功\不錯,想來行醫也有些手腕,哪知這廝卻是個繡花枕頭,@裊稅 歟 共蝗緦滯砣僖瘓浠敖饈偷那宄\0\0O肜雌餃障傲芬絞醯墓Ψ潁 急凰\0\0\0\0腦誒 舜蠛\0\0 恕\0\0br />
    但李武陵重傷在身,數遍全軍五千人,也就老高這個半吊子郎中還能說得出些枝枝卯卯,其他人更是差地遠了。看來只能矮子里面挑將軍了,望著雙眼緊閉、臉色蒼白的小李子,林晚榮拉住他的手,無聲苦笑。

    見林兄弟一言不發,老高難得的紅了回臉,尷尬笑道︰“兄弟,你放心,小李子福大命大,死了都能睜三回眼眼,他一定不會有事的。”

    林晚榮心里大概有了判斷,李武陵定然是因為左胸中箭、某條神經受到巨大壓迫,才會尋致血流不暢、呼吸困難,進一步引發深度昏厥。在他地前世,這種重傷可以通過胸科手術來挽救,可是眼下卻是置身茫茫的大草原上,刀客雖有五千,能玩轉手術刀的卻無一人。

    林晚榮點了點頭,無奈一嘆︰“高大哥,以你看法,要怎樣才能讓小李子體內血脈通暢起來?”

    知道林兄弟也是“杏林高手”,高酋可不敢再胡吹牛皮了,小心謹慎道︰“剛傷地處置就不須說了,我已給小李子用了上好的金創藥,防止傷口潰爛。但是體內傷勢要想控制則頗為不易,需要內治外敷、通血化瘀,更需上好的藥草相助。小李子此時心跳極弱,全憑一口血氣在支撐,若不及時救治,只怕會凶相再現。”

    這一次老高倒不是胡說了,小李子呼吸孱弱,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實,可是茫茫草原,到哪里去尋那上好的活血藥材呢?大軍跨越天險時輕裝簡從,連最常用的藥材也都帶的極少,何況那上好的活血之物?

    眾人一時沉寂下來,心情沉重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李武陵地死而復生,帶給這支深入草原的孤軍無比巨大的勇氣和信心。沒有人能夠承受再次失去他的痛苦,那對所有人都將是致命的打擊。

    “藥材!到哪里去找藥材?!”林晚榮喃喃自語著,愁眉緊鎖。

    五千駿騎在七彩朝霞的映照中疾速前行,嘀嗒的蹄聲震顫草原,一路上除了馬嚏聲,听不到一聲咳嗽,氣氛安詳之極,所有人都在為李武陵的傷勢憂心。

    “報——,前方一騎飛奔而來,斥候的喊聲驚醒了沉默中的林晚榮︰“稟將軍,前方四十里處發現胡人蹤跡!”

    “什麼?!”林晚榮大吃一驚,雖然心里早已經有了準備,卻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才不過幾個時辰,突厥人就出現在了距己僅有四十里的地方。

    胡不歸也是詫異滿臉,急聲道︰“是哪里來的騎兵?有多少人馬?!”

    那斥候搖頭道︰“稟將軍,不是突厥騎兵,而是一個胡人商隊,總數不過數百人。”

    “胡人商隊?!”

    林晚榮呆了呆,忽地大喜道︰“如果是商隊。那就一定帶有藥材!”

    胡不歸也反應過來,急聲道︰“對。茶葉、絲綢和藥材,凡是到過我大華的胡人商隊,必定會帶有這幾樣寶貝。這下小李子有救了!”

    林晚榮大手一揮︰“命令前方所有斥候。隱藏行蹤,隨時監視這商隊的舉動。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準輕舉妄動。”

    “得令!”那斥候急急縱馬歸去。胡不歸長長地吁了口氣,興奮的揮揮拳︰“這真是久旱逢甘霖,想要什麼就來什麼。突厥人的商隊,到我大華從不空手而歸,上好的藥材絕少不了。”

    林晚榮沉默了一會兒,忽然開口道︰“胡大哥,你有沒有想過,這兵荒馬亂地地時候。怎麼會有一支胡人的商隊,突然出現在我們面前呢?”

    胡不歸也不是愚人,聞言悚然一驚︰“將軍。你的意思是,這其中有詐?!”

    林晚榮長長的吁了口氣︰“有沒有詐我不敢妄斷。只是他們出現的時間、地點,都太過于巧合了——距離巴彥浩特如此之近,又恰恰趕在我們奇襲巴彥浩特之後!”

    讓他一提醒,胡不歸頓時也覺這事太巧合了。可是,說這是胡人詭計的話,他也不盡信。一者。從時間上來看,奇襲巴彥浩特的消息應該剛剛才傳到胡人耳中,他們不可能在這之前就已經派出商隊,在草原上候著這支大華孤軍了。二者,耍這手段也沒必要。若突厥人真的發現了他們,大可以派出大股騎兵直接剿殺,派這麼個商隊,算是什麼意思呢?

    老胡的疑慮,林晚榮也想到了。這同樣是他的不解之處。莫非真地只是一次巧遇?

    “胡人商隊?!”一直未發言的高酋忽然抬起頭來,神秘兮兮道︰“林兄弟,會不會是那個人?”

    他雙手虛握,放在嘴邊,比劃了個吹喇叭的模樣,林晚榮看地迷迷糊糊︰“高大哥,哪個人?你到底在說誰?!”

    高酋嘿嘿一笑︰“兄弟你忘了?就是在興慶府遇到的那個、你還吃過人家胭脂的——””

    “月牙兒?!”林晚榮吃了一驚。這都什麼時候了,老高這淫蕩還在惦記著突厥女人。再說了,人家月牙兒品的是玉笳,老高這廝比劃的卻是吹喇叭,實有天壤之別!

    高酋鄭重點點頭︰“極有可能。林兄弟你想想,這些時日我們看到地突厥商隊,唯有這一支,不是那突厥小妞,還會有誰來?!”

    林晚榮哈哈大笑,那來往大華與突厥的商隊有幾十幾百,憑什麼斷定這就是月牙兒的商隊呢?看來不搶個突厥女人,高酋是誓不罷休了。

    “將軍,我們現在怎麼辦?”胡不歸小聲問道︰“這支商隊,我們到底是吃還是不吃?”

    望著擔架上李武陵沉睡地面容,林晚榮咬牙揮手︰“為了小李子,我們別無選擇!胡大哥,高大哥,你們跟我上去看看。駕——”

    他一甩馬鞭,突厥大馬嘶鳴幾聲,四蹄騰空,直直往前奔去,萬丈彩霞中,這一人一馬迅速化為一個遙遠的黑點,絕塵而去。胡不歸和高酋二人急急催馬,跟在了他身後。

    三人飛奔一程,遠遠的便能看見深深的草叢里,己方幾個斥候偽裝的身影。林晚榮一躍而下,撲到幾人身側,悄聲道︰“怎麼樣,那商隊過來沒有?”

    趁著他說話的功\夫,胡不歸和高酋二人也趕了過來。那斥候小聲道︰“商隊還在五里開外,過不了片刻便會打此經過。”

    林晚榮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三人便與幾名斥候一起潛伏下來。

    濃密的露珠浸透衣衫,冰涼的感覺寒徹骨髓,泥土芳香中夾雜著濃濃的青草味道,林晚榮長長吸了一口,神情振奮。

    “叮當——”

    “叮當——”

    遠遠地,悅耳的駝鈴清脆悠揚,緩緩飄入眾人耳膜,三十余匹駿馬慢慢踏過來,進入眾人的視線。騎在駿馬上的突厥商人,身著胡袍,腰掛佩刀,深藍的眼神閃著幽光。他們大聲說笑著,吆喝著,優哉游哉的前行,渾然不知危險就在眼前。

    馬隊中間有數十輛大車,從那駝馬被壓彎的脊梁和嘎吱嘎吱作響的車 轆就可以判斷出,這大車里,定然藏有不少好貨。

    “咦,怎麼不見月牙兒?”高酋藏在林晚榮身邊,叼著根青草,眼珠子骨碌著四處打量。“月牙兒”這名字本是林晚榮給那突厥女子取的,老高借用來,卻也一點也不見外。他四周打量了好久,見到的全是突厥男人,沒有一個女子的身影,更別提那美如天仙的“月牙兒”,失望之色溢于言表。

    林晚榮嘿嘿一笑,“月牙兒”不在這車隊里更好。要不然待會兒動起手來,看到這突厥小美人,老子到底是殺還是不殺呢?

    心里淫笑了兩聲,見那車隊逐漸的進入了攻擊範圍,他點點頭正要下令,忽听“叮”的脆響,胡人隊中突地躍出一匹神駿的青色小馬,脖子上掛著個精致的鈴鐺,蹄聲歡快,叮叮脆響不絕于耳。

    那馬上的騎士頭戴金黃小氈,身著黑邊紅底的金絲紗裙,雙腿修長有力,身形婀娜似柳,縱馬飛奔中,面上的薄薄輕紗時起時落,晶瑩的肌膚在淡淡的晨暉中,閃爍著美麗的金色。她的眼眸潤如春水,帶著一絲深邃的淡藍,微笑間,雙眸略略彎合,便如天邊最美麗的月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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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三五章 帶刺的玫瑰

    「月牙兒!!!」林晚榮看的呆呆愣愣,沒想到真叫老高給說中了,這就是月牙兒的商隊,世上的事還真是巧合多多啊!

    望著突厥少女婀娜多姿的身材,高酋看的口水都流出來了,忍不住嘿嘿兩聲,得意道:「林兄弟,怎麼樣?!我老高神機妙算吧。這下她可逃不出咱們的手掌心了,林兄弟你又有了暖床的。」

    突厥少女似乎根本就沒察覺到近在咫尺的危險,神駿的青色小馬快步疾行,身影婀娜,紗裙飄舞,遠遠望去,就像綠色草原上漂浮的美麗花朵。

    胡不歸吞了口口水,小聲道:「將軍,還動手嗎?!」

    連胡不歸這樣的鐵血漢子都不願意對「月牙兒」動手,可見這突厥少女的確有一種與眾不同的魔力,讓人一見難忘。不待林晚榮回答,高酋已嘿嘿道:「動手,當然要動手了!男的殺光,女的脫光,胡人每次劫掠咱們的城池,不就是這麼幹的嗎?咱還沒搶過突厥女人呢,以這小姑娘的姿色,勉強也夠得上給林兄弟的如夫人做個小丫環了。」

    對這廝徹底無語!林晚榮好笑的搖搖頭:「胡大哥,別聽老高胡扯。我是那麼貪花好色、見一個愛一個的人嗎?說出去誰都不信那!待會兒兒動起手來,你該幹什麼幹什麼,千萬別想的太多了。」

    他不說還好,經他這一解釋,胡不歸卻越發的迷糊了。林將軍是不是見一個愛一個,世上自有公論,姑且撇在一邊不談。可這說了半天,將軍和月牙兒到底有沒有關係呢?這真是個謎團。他不敢多問。唯有硬著頭皮抱拳:「末將省得了。高兄弟,待會兒我們兩個一起衝上去,也好彼此有個照應。」

    「對,對。照應一下。」高酋心領神會的嗯了一聲,嘿嘿偷笑。

    說話間,那胡人商隊已經緩緩行了過來,胡不歸雙指塞進口中、猛地打了個呼哨,遠處千軍萬馬齊聲應和起來。老胡戰刀一揮,草叢中刷的立起數百名戰士,個個神情彪悍:「弟兄們,跟我衝啊——」

    高酋同時站起,手中馬刀劃出一道光亮,刷刷耀眼。喊出地口號格外誘人:「兄弟們,搶胡人的女人了!跟我沖——」

    百名將士神情振奮,跟在他身後。像是草原上飢餓的野狼,又快又疾,直往胡人馬隊衝去。

    行進中的突厥商隊,顯然沒有料到在茫茫大草原、自己地地盤上,竟然會有人劫道。看到一幫身著破爛胡衫、鬚髮皆長的彪悍「劫匪,。高舉馬刀風一般的衝過來,他們頓時也慌了神。

    「嘶——」商隊的頭馬前蹄躍起,發出長長的一聲淒鳴。後面的數十匹大馬跟著受驚,調轉馬頭就要奔跑。

    「純裡!(鎮定!)』一個粗壯的聲音響起,突厥馬隊中躍出個頭人模樣的大漢,騎術精熟,左手拉韁繩,右手持著一柄厚重的馬刀,正護在月牙兒身邊,威風大喝:「玉裡牙羅布路西(是草原上的流寇!)。」

    林晚榮跟在老胡和高酋身後,見這馬隊裡帶頭地突厥人威風凜凜。那握刀的模樣,一看就知是身經百戰的草原勇士。林將軍地突厥語除了一句國罵外,其他的都是擺設,這胡人喊了些什麼,他一句也聽不明白,忍不住老臉一黑,怒道:「***,這廝的突厥語怎麼如此不地道,一聽就知道是王庭郊區那疙瘩的,害我都聽不懂。老胡,你翻譯一下!」

    高酋深以為是地點點頭:「林兄弟高見。這廝說話確實有股子泥土味,應該是郊區口音無疑,難怪我也聽不明白!」

    就你們二位的水平,連那突厥嬰兒都尚是不如,要能聽懂那才怪了!胡不歸將這二人鄙視了一番,哈哈笑著道:「也沒什麼,這人罵我們是草原上的流寇。」

    「胡說。」高酋嘿了聲,大大地不滿:「這些突厥人指鹿為馬,真是沒見識。說我也就罷了,可他們何時見過像林兄弟這般英俊瀟灑、玉樹臨風的草原流寇?」

    「正是,正是。」老胡打了個哈哈。

    林晚榮實在聽不下去了,忍不住的在老高屁股上踹了一腳,火道:「高大哥,告訴過你多少次了,不要老是拿我的缺點說事兒,這些都是天生的,我想改都改不掉。你怎麼就不長記性呢?!下次若再犯,就罰你連說一百遍。」

    一百遍?!胡不歸冷汗直滴,藉著揮舞戰刀的機會,離二人遠了幾步,大聲喝道:「圍起來,將他們統統的圍起來,一個也別放過。」

    說話的功夫,好幾百戰士高舉著戰刀,手中利弩瞄準商隊,早已將這些胡人團團的圍了起來。

    商隊裡地突厥人,以「月牙兒」為中心,自覺的組成了一個圓圈,將突厥少女護在正中間。他們的眼神中滿是崇敬和迷戀,似乎只要能保護這少女,就算要葬送他們的性命,他們也在所不惜。突厥少女在商隊裡的地位,一覽無餘。

    那帶頭的突厥大漢眼中怒火閃閃,手持馬刀,緊緊的護衛在「月牙兒」身前。

    雖是面臨被包圍的絕境,「月牙兒」跨坐在神駿的素馬上,卻是神色鎮定,不急不驚,滑若凝脂的美麗肌膚像是剛洗過牛奶浴,凹凸玲瓏的身材包裹在薄薄的絲裙中,宛若挺拔的春樹。她的眼神淡淡,波光流轉,略略掃過面前的人群,微帶些天藍色的眼眸,幽靜深邃,清澈的彷彿是草原深處的納木錯。

    這美麗的異族少女身上,彷彿有一股奇異的魔力,被她掃上一眼,諸人只覺呼吸都摒住了,就像要被吸進她幽邃的眼神中。

    「突厥也能長出這麼好看的女人?」老高的口水流了滿地,吶吶自語著。

    倒是林晚榮早已見識過這異族少女的魅力,此時眾人之中,就數他頭腦最為清醒。他苦笑著拍拍胡不歸地肩膀:「醒醒。醒醒!胡大哥,該動手了!」

    「哦!」胡不歸驚醒過來,忙揚揚手中雪亮的戰刀,惱惱大喝一聲:「呔!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打此處過,統統留下來!!!」

    我靠!林晚榮差點暈倒了過去,老胡這廝,切口喊得這麼順,真當我是劫道的來了?!他怎麼也不翻譯成突厥語喊?不就是一個「月牙兒」麼,何至於如此?!

    他忍不住的又朝「月牙兒」看了一眼,卻見那突厥少女也正在打量自己,顯然是方纔他開口說話,引起了對方地注意。突厥少女靜靜坐在馬上。金色小氈帽下,幾絲烏黑的秀髮微微露出,覆蓋在光潔的額頭。一方透明的輕紗微微遮掩住面頰。露出個美麗無比的輪廓。清秀的鼻樑,紅潤的小口,似月牙兒般略略上翹的嘴角,安靜中卻又帶著幾分野性。

    這丫頭盯住我看什麼?林晚榮瞅瞅自己,馬靴早已開了幾道口子。衫子破破爛爛,血漬汗珠粘連在一起附在身上,就像在玩人體藝術。滿面的塵沙灰土。發須長如亂草,面貌猙獰無比,整個就是一還未進化好的草原野人。

    這樣也能吸引少女地目光?林晚榮不由自主的搖頭歎氣。老高說的不錯,真正地英俊瀟灑、玉樹臨風,就好比沙堆裡的金子,無論你怎麼掩蓋,那萬丈光芒都是遮擋不了的。絕症啊,沒法治了!

    「月牙兒」掃了他幾眼,忽地柳眉一彎。嘴角輕翹,幽邃雙眸似是三月的春水,竟是緩緩微笑了起來。

    她這一笑,有如金光劃破烏雲,又彷彿草原裡的百花綻放,不僅是大華將士們看地傻了,那團團圍住他的胡人,更是瞬間跪倒下去,口裡吶吶自語,神色無比的虔誠。

    林晚榮心裡怦怦直跳,惱火異常。媽地,這小妞太無禮了,這樣盯著我,分明是在對我施行「目奸」。是可忍,孰不可忍!他有點受不了「月牙兒」詭異的微笑,狠狠的吐了口吐沫,大聲道:「警告你,不准對我笑。再笑我就要殺人了!」

    「月牙兒」卻彷彿沒有聽懂他的話,示威似的朝他無聲微笑,彎彎的柳眉微微上翹,好看之極。

    林晚榮火了,朝胡不歸一使顏色。老胡刷的一聲躍上前去,抓住商隊裡的一匹突厥大馬,手起刀落,血光沖天,那大馬頓時身首異處,鮮血灑了滿地。

    馬就是突厥人的生命,當著他們地面斬殺駿馬,那是一種巨大的侮辱。胡人頓時群情激奮,「月牙兒」面色一寒,咬牙怒視了林晚榮幾眼,眼中噴出熊熊的火焰。

    那領頭的突厥大漢忽然怒吼一聲,他身後數十名突厥商人急躍而出,揮刀便往林晚榮砍來。

    「來的好!」高酋大喝一聲,身形率先衝入前方,十餘名將士緊跟其後。他們都是經歷了血與火考驗的精兵,刀術戰法哪是這幾個胡商可比。不到五個回合,衝出來的幾名胡人,就盡數被斬殺。那領頭的突厥大漢神色大憤,怒吼一聲,與胡不歸緊緊戰在一處。

    林晚榮一揮手,數百名將士便如虎似狼般急衝而入,向馬隊中的十數輛大車奔去。

    「伊裡嘎(停下)!」一個清脆而急促的叫聲傳來,昂揚清越,說話的正是那迷人的少女「月牙兒」。首次聽到這突厥少女說話,林晚榮大感驚奇,同樣的突厥語,由盛丹、拉布裡說來就那麼的難聽,怎麼換了「月牙兒」,就如此的清脆動人呢?人與人還真是不能比啊。

    聽到「月牙兒」說話,那領頭的突厥大漢一刀逼開胡不歸,急急越回她身邊。老胡硬拚了一刀,急退兩步,面色懲紅,大口大口喘氣道:「好大的手勁,這廝定不是簡單人物。」

    管他是什麼人物,林晚榮大手一揮,嘿嘿道:「不要伊裡嘎!大家繼續!」

    將士們疾速往大車靠去,那突厥少女一急,修長雙腿一夾馬背,青馬騰的躍起,她身形微傾,手中馬鞭急甩,便往一名大華兵士的臉上砸去。

    這一舉手一投足便顯示出了真功夫。月牙兒的騎術極為精湛,連胡不歸也是不及她,更別提林晚榮了。

    她騰空中這一鞭甩的又疾又快,眼看著就要砸到那名將士地臉上。馬鞭卻在下落之際,忽地停住了。

    突厥少女使勁拉了幾下馬鞭,俏臉懲的通紅,那鞭子卻穩穩當當、紋絲不動,另一頭卻站著個黑臉黑膛的「野人」,騎在馬上,緊緊拿住了她馬鞭,嘻嘻笑道:「好長的一根鞭啊,都快趕上我地了。月牙兒小姑娘,你拉。你使勁拉啊!這鞭有彈性,不怕拉的!正所謂,拉妹子拉妹子拉不怕嘛!」

    「林兄弟好功夫!」高酋看的眉飛色舞。拍手起哄:「對啊,小姑娘,你快使勁拉啊!我倒要看看這鞭能拉多長!」

    旁邊的那突厥首領見「月牙兒」陷入困境,急怒中猛然暴喝一聲,劈刀便往林晚榮頭頂砍來。

    高酋一刀迎上。正抵住他刀鋒,火喝道:「你們這小姑娘被我林兄弟調戲,那是她的榮幸。要你這胡人來搗什麼亂?」

    林晚榮大感冤枉,分明是這小姑娘拿鞭子調戲我嘛,高大哥怎麼反過來說。

    「卡嚓」一聲,二人鋼刀相觸,那胡人怒吼了聲,急退一步,臉色煞白。高酋小退了半步,氣息急促許多,他與胡不歸對視了一眼。二人都有些驚詫:「這是哪裡來的胡人,竟有這分力道。」

    「月牙兒」見同伴被高酋攔下,也知他相助無望,小手將馬鞭抓的緊緊,銀牙緊咬,俏臉急怒,嬌喝道:「米萊薩(放開)!米萊薩(放開)!」

    「大家都知道,我聽不懂突厥語的。」林晚榮嘿嘿冷笑,朝四周揮手,已有將士躍上了馬車。

    月牙兒大急,忽地嬌叱一聲,手中馬鞭微鬆,身下青馬直直往林晚榮撞來。

    林晚榮掠身疾躲,剛讓開駿馬,一道冷光便向面前劃來,突厥少女手中短小的馬刀,幽幽閃著寒光,直向他臉膛劈來。

    玩陰的?林晚榮冷哼了聲,雙手猛伸,又疾又准,正握住她晶瑩地手腕。月牙兒哼了聲,手上失去力道,那彎刀便向地上墜去。

    兩馬交錯,靠的極近,月牙兒一擊不成,雙腕又被他拿住,她急惱之中,忽地自素馬上掠起,雙腳直往他面門蹬踏。

    想踩我?林晚榮嘿的一聲,將她雙腕猛地急扭,一腳蹬在那青馬上。青馬嘶鳴著疾奔而去,月牙兒地身形頓時落了空,像一顆美麗的花枝橫停在半空。林晚榮橫手反抄,將她嬌軀摟進懷裡,放在身前的馬背上,張開大嘴,便向她臉頰咬去。

    「啊——」月牙兒與他交手片刻,即便是被他擒於馬上,也未有過半點驚慌。只是這一刻,一個披頭散髮、凶神惡煞般的面孔直往她如花似玉的臉頰咬來,縱是再堅強地女子,也要魂魄都嚇飛了。

    淡淡的幽香自懷裡傳來,正是蕭家香水的味道。突厥少女地身體在他懷裡瑟瑟發抖,淡藍的眼眸卻狠狠瞪住他,小拳頭握的緊緊。

    「怕了吧?」林晚榮哈哈大笑,收回撲向她的嘴臉,長長的出了口氣。月牙兒心裡稍微寧靜了些,正要尋機再次下手,卻見那黑臉膛的惡人猛地轉過身來,雙手勾住嘴角,白眼往兩邊一翻,那神情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啊——」突厥少女再次發出驚叫,是被林晚榮的鬼臉給活生生嚇出來的。

    林晚榮長聲一笑,用力將她身子扔下馬背。月牙兒身在空中,雙腳還未落地,袖子裡滑出一柄窄小的彎刀,鋒利無比,疾往他小腹刺去。

    好一朵帶刺地玫瑰!!

    林晚榮緊緊握住少女的手腕,冷笑道:「月牙兒小妹妹,你記住了,不要在我面前耍手段。我不僅會嚇人,更會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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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22 21:55:35 |只看該作者
第五三六章 我叫玉伽
    突厥少女似乎根本聽不懂大華語般,目帶寒光,狠狠盯住他,一言不發。

    其餘的突厥商人見月牙兒被拿住,頓時急紅了眼,嘩啦一聲拔出戰刀,嗷嗷怒吼著往林晚榮沖來。胡不歸疾步上前,手起刀落,刷刷的砍翻兩個,殷紅的鮮血潑灑在碧綠的草原上。

    望見族人血濺五步,“月牙兒”頓時急了,也顧不得尚被林晚榮抓住的手腕,掙扎著嬌聲道:“伊裡嘎(停下)!伊裡嘎(停下)!”

    “你不是流寇!”與高酋激戰正酣的那領頭的突厥人忽地挑出戰圈,眼露凶光,怒喝道:“你們是大華人!!!”

    這次他卻是說的華語,口音生硬之極,高酋好不容易才聽明白,當下朗笑一聲道:“聰明!你爺爺就是大華來的好漢。小子,再吃高爺爺一刀!”

    他說打就打,雙手握刀,以萬鈞之勢,直往突厥人頭上砍去,“叮噹”亂響中火星四濺。

    “該死的大華人,叫你嘗嘗我赫裡葉的厲害!殺——”那突厥武士嗷嗷狼吼著,聚集全身力氣,馬刀帶著呼呼風聲與老高硬拼了一刀。“咣當”大響中,赫裡葉雙腳刷的裂入草地中,臉色漲的通紅。高酋手腕震麻,也不自覺的倒退了一步,氣息紊亂。

    這是兩人第二次實打實的交手,這個叫做赫裡葉的突厥人,身具絕世莽力,叫老高越發吃驚。頓時收起了輕慢之心。

    聽說眼前的這些流寇乃是大華人所扮,其中一人又能與赫裡葉交戰而占得上風,突厥商人眼中頓時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孱弱地大華人能夠深入茫茫草原燒殺劫掠?這是幾百年都沒有過的事情。何況前方還有三十萬突厥大軍圍困著賀蘭山峽谷,這些流寇一樣的大華人怎麼可能穿越重重封鎖?莫非他們是從天而降?太難以置信了!

    觀這些胡人的臉色便知他們的想法,高酋急呼了幾口氣,得意洋洋大吼一聲:“怎麼?不相信?不瞞你們說,連我自己都不太相信呢。可老子偏偏就來了,你們這些孫子能把爺爺怎麼著吧?!”

    老高兀自殺的痛快,那突厥少女見自己的族人盡數落入大華流寇手中,眼眸暫態濕潤。她被林晚榮拿住無計可施,急怒下猛地低頭。張口便往林晚榮手上咬去。

    “哎呀——”劇烈的疼痛傳來,林晚榮的手背上頓時現出一排光潔整齊的牙印。像是彎美麗地月牙兒,深入肉裡,鮮血汩汩。

    突厥少女下口還真有幾分毒性,林晚榮額頭冷汗直冒,正要發飆,那突厥少女卻猛一甩頭,趁他不備。拔腿就跑。

    “迎風一刀斬!”林晚榮大喝一聲,自地上揀起個玩意,看也沒看就憤怒出手。

    “月牙兒”奔行之中,直覺一股勁風自背後襲來,還當是這流寇的“迎風一刀斬”,眼看便要喪身他刀下。少女嚶地輕泣一聲,猛然轉過身來,金色小氊帽被迅捷甩開。如雲的秀髮瀑布般飄灑而下,她伸出雙臂急急護在自己族人面前,盎然不懼地抬起了美麗的面頰。

    疾風刷刷而來打在她身上臉上,疼痛,十分的疼痛,卻不是刀斧加身的感覺。

    她緩緩睜開眼來,沒有想像中的血流滿面,除了潔淨的紗裙面紗上沾了些風沙塵土外,再無異常。

    對面那面容黝黑的流寇神色鄭重,緊緊盯住他地右手,緩緩捏上用力一揮,沉聲道:“好功夫!普天之下,能夠毫髮無損接下我這獨一無二、驚天動地的絕技‘迎風一刀斬,的,除姑娘外,再無第二人了。”

    什麼“迎風一刀斬”,不就是灑了一把沙子嗎?這人牛皮吹的倒大!突厥少女哼了一聲,伸展雙臂護在自己族人面前,無懼無畏的盯住林晚榮,嬌聲怒道:“西西里提喂!極木西奇怒哈索泥摸西亞!”

    這少女聲音嬌嫩,突厥語速又疾又快,林晚榮聽得眼冒金星,只見她嘴皮子動,就是不知道她在說什麼。他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說人家是郊區口音了,只得拉住胡不歸道:“胡大哥,這小姑娘說話太慢,我腦子又轉的太快,二者不相容,所以沒聽清她說什麼。你來翻譯一下。”

    林將軍地理由真夠獨特的!胡不歸笑道:“她說,你殺了我吧,不要殺我的族人!”

    這突厥女孩倒有股倔性!林晚榮哦了一聲,將血淋淋地手腕往“月牙兒”眼前一亮,捏了個拳頭惡狠狠道:“花姑娘,你的,咬我!你,和你的族人,統統死啦死啦的。我的,突厥話,你的,明白?!”

    這突厥話,真的很有大華特色,胡不歸暗自搖頭偷笑。

    從他兇狠的模樣裡,似乎看出了這流寇的“狠毒”。“月牙兒”臉色疾變,嘩啦一聲自腳下揀起一把馬刀,刷的舞動幾下,曼妙的身材一陣輕晃,那馬刀已護在了她身前。

    林晚榮點點頭,盯住月牙兒玲瓏的身材,急急吞了口口水:“不錯不錯,身材很棒,柔韌性也好,又能騎馬,跳起鋼管舞應該很有看點。胡大哥,拉布裡那根狼牙棒你帶著沒有?我待會兒要對這女胡人用刑!”

    狼牙棒?胡不歸大吃一驚,那一棒下去,這麼個如花似玉的突厥美人就會變成一灘稀泥了,林將軍怎麼能下的了手?還有那什麼鋼管舞,雖不知是個什麼東西,但見林將軍臉泛淫光,便知那玩意兒和洞玄子三十六散手乃是一個套路。

    林晚榮眯著雙眼,上上下下打量“月牙兒”,不斷的點頭微笑。突厥少女被他盯的毛骨悚然,憤然嬌叱幾聲,臉上現出一抹急怒地暗紅。

    語言隔閡害死人那!林晚榮不得不再次向老胡求助:“咦,她臉紅了!胡大哥,這丫頭說什麼?”

    胡不歸訕訕笑了幾下,吞吞吐吐道:“這個,她贊將軍您是草原上的一頭猛獸,是女子的天敵!”

    林晚榮哈哈大笑著拍拍胡不歸肩膀:“胡大哥幹嘛這麼照顧我的面子呢,直接翻譯成色狼不就得了!無妨無妨,她這是不瞭解我。才會為我的外表所誤導。等到接觸久了,她就會明白我的為人。我怎麼會是色狼呢。這實在太侮辱我了——我分明是色魔嘛!”

    欺負這突厥少女不懂華語,林晚榮和老高肆無忌憚的淫笑著。那邊赫裡葉雖然聽得懂他們的話,卻被高酋纏住了拼鬥,唯有嗷嗷怒吼著,拿他們沒有辦法。

    “稟將軍,”前方搜查大車的將士興奮奔過來:“如您所料,前方馬車中發現絲綢、茶葉、還有大量的藥材。”

    “真地?!”林晚榮興奮大叫,急忙朝那邊揮揮手。不耐煩道:“高大哥,別打了,咣咣當當吵死人了!你先下來休息,跟我拿藥去!”

    老高大嘿一聲,急退幾步閃出戰圈,扔掉那砍得滿是缺口的長刀:“你叫赫裡葉是吧。不錯不錯,功夫比那個什麼拉布裡強多了。老胡,將這姓赫地看住了。等我拿完藥、換把刀再來砍他。”

    藥材乃是在中間那幾輛大車上發現的,林晚榮與高酋還未走近,便聞見幽幽藥香輕輕漂浮過來,只聞這味道,便知道藥材地質地了,端的是上好極品。

    高酋率先掀開簾子看了幾眼,頓時驚得嘴都合不攏了:“當歸、桔梗、曼陀羅、藏紅花、川貝、魚腥草、長白野參、羚羊角、鶴頂紅、冬蟲夏草、五毒蛛、七步王蛇——”

    他喋喋不休的叫著,林晚榮在他身後聽得極不耐煩:“高大哥,現在是找藥,你背書幹什麼?”

    老高張大了嘴巴:“不是背書。是這車裡的東西,開十個藥鋪都夠了。”

    果如高酋所說,這車廂裡的藥材分門別類、種類齊全,每一樣都用皮紙包裹著,許多在大華也不常見的、名貴的草藥都可以找到。

    “奶奶地,這突厥人是要開藥鋪啊!”林晚榮也不由自主的睜大了眼睛,沉默片刻才嘿道:“管他呢,現在是小李子最重要,藥越多越好。高大哥,要什麼藥材只管拿,拿不完的全部打包!”

    車內另有幾樣女子用品,最為顯眼的是一方小枕,枕邊放著個小瓶,淡淡的清香傳來,竟是名聞遐邇的蕭家香水。林晚榮嘿嘿笑了幾聲,如果猜地不錯的話,這車廂就是“月牙兒”的臨時閨房了。這突厥小妞竟以藥房為閨房,倒也奇怪地很。

    高酋點點頭,剛抓起個長白野參,就聽一聲淒厲的嬌叱,那邊的“月牙兒”雙眸含淚,神情悲憤,紗裙在風中盡情舞動,似是漂浮的清風般直沖了過來。

    胡不歸翻譯道:“她說,不要搶我的藥材。”

    林晚榮眼珠一轉,嘿了聲:“這突厥女孩太小氣了,我們都是文明人,怎麼會搶呢?!胡大哥,你告訴她,我會花銀子把這些藥材全部買下來,我的信譽可是個金子招牌哦——嗯,先打個欠條好了,歡迎她有空的時候到大華坐坐,順便到皇宮找皇上老爺子結帳。”

    那突厥女子似是明瞭他的意圖,眼中淚珠滾滾,語聲清脆的嘰裡呱啦一番,然後憤然悲喝,舉刀就向林晚榮刺來。

    胡不歸急急翻譯道:“她說,她採集這些藥材,是要親手為他父親治病的。若我們敢動這些藥材,她就跟我們拼——哎呀,她殺過來了。”

    還來不及翻譯完,“月牙兒”的身形便近在眼前,胡不歸咣當一刀輕挑,突厥少女便急退了幾步,踉踉蹌蹌險些摔倒。

    這突厥少女卻是烈性之極,眼見搶藥無望,她猛地怒叱一聲,淚珠兒像天山融雪般嘩嘩流下,手中的馬刀順勢舉起。狠狠往自己雪白的脖子抹去。

    赫裡葉和那剩下地突厥商人見“月牙兒”如此剛烈的舉動,嚇得魂飛魄散,大叫著就向這邊撲來。

    “叮”,一聲脆響穿透所有人的耳膜,千鈞一髮之際,林晚榮冷著臉挑開了月牙兒的彎刀,少女的脖子上現出道淡淡的紅線,隱有血漬。那馬刀旋轉著飛出老遠,刷的一聲深深插入地下。

    林晚榮眼神冰冷、兇神惡煞一般向月牙兒逼過去:“就算你死了,我也有一百種辦法。叫你的靈魂都會顫抖,你信不信?!”

    胡不歸將他的話翻譯過去。突厥少女冷哼了聲,小手卻是忍不住的微顫了下。

    “胡不歸。”林晚榮大吼一聲,指著遠處那殘存地突厥人冷笑道:“去,將這些胡人統統斬了,一個也不許留!”

    “得令!”胡不歸大聲應道,邁著虎步往那些突厥商人行去。

    “月牙兒”顯然明白了他們的意思,怒聲嬌喝著,淚珠滾滾。一連串地突厥語從她口中吐出。

    胡不歸道:“將軍,她說,你要敢殺我的族人,我就自殺身死,請草原之神降下萬鈞雷霆懲罰你!”

    “草原之神?”林晚榮哈哈大笑:“我是大華人,信地是觀音菩薩如來佛。你們草原之神的手再長。要想破除地方保護主義、實行跨部門執法,那也是不行的。”

    胡不歸撓頭半天,也不知道“地方保護主義、跨部門執法”該怎麼翻譯成突厥語。彆彆扭扭的譯了幾句。看月牙兒的神色,也知她是迷糊再迷糊。

    “要想我不殺你的族人,也不是不可以。”林晚榮話鋒一轉,嘿嘿幾聲,盯住了“月牙兒”的俏臉。

    看他如虎似狼地目光,突厥少女咬牙怒哼了聲,眼中滿是輕蔑。胡不歸翻譯道:“將軍,她說,你不要做美夢了。我寧願和我的族人們一起身死,也不會讓你侮辱草原女兒的清白。”

    “下流;齪!思想骯髒複雜!”林晚榮憤憤大怒,狠狠吐了幾口吐沫:“她想占我的便宜?門都沒有!我們大華兒郎的貞操,宛如天山上晶瑩美麗的白雪,容不得任何地侮辱褻瀆,哪怕她思想上敢對我有一絲的雜念,那也是不允許的,是犯罪!!人神共憤之!!”

    每次翻譯林將軍地話,都有一種心驚膽顫的感覺,奈何人家官大好幾級,胡不歸也無法,唯有硬著頭皮譯了過去。突厥少女眼神疾眨,顯然沒有料到怏怏大華、千年文明古國,竟然會出這麼一個有個性的敗類,實在意外的令人不敢相信

    “胡大哥,你告訴她,要想保全她的族人,就得老老實實聽我的話、為我辦事。否則,我心情一差,隨時都會砍這些人腦袋的。到時候,就是她害了她的族人,跟我沒有關係。”

    望望身後被無數大華流寇包圍著的族人,“月牙兒”哼了聲,眼神卻是軟了下來。

    以我的手段,就不相信折服不了你這小妞!林晚榮嘿嘿笑了聲,得意洋洋問道:“月牙兒,你叫什麼名字?”

    突厥少女咬牙半天,才哼出一聲:“我叫玉伽!”

    胡不歸解釋道:“玉伽在突厥語中的意思,就是美麗的月牙兒。”

    林晚榮哈哈笑道:“好,不錯。這名字有意境。你在突厥叫玉伽,華語名字就叫做月牙兒,其實是萬流歸宗的。我說月牙兒,你剛才說,要拿這些藥材回家給你父親治病,這麼說來,你會給人看病了?!”

    看他賊眉鼠眼的樣子,玉伽偏過頭去,鼻子裡哼出一聲,林晚榮惱火道:“胡大哥,磨刀,殺人!”

    突厥少女恨恨看他幾眼,無可奈何的微微點頭。

    “好,”林晚榮頭也不回,自車廂裡隨手摸出根藥材:“那我就來考考你。這個叫做什麼?”

    “桔梗!”

    “這個呢?”

    “金銀花!”

    “這個——”

    “曼陀羅!”……

    “陳皮!”……

    “冬蟲夏草!”……

    連續換了數十樣,月牙兒都準確無誤的叫出名字,看林晚榮的眼神卻越來越輕蔑。

    “我就不相信難不倒你!”林晚榮暗自惱怒,在車廂裡胡亂摸了幾把,只覺入手的藥材手感極好,薄如輕紗,還帶著淡淡的香味。

    “那我就來個絕的!”他嘿嘿冷笑幾聲,將那“藥材”扯過來舉在手中,看也沒看道:“這個呢?這個是什麼?!”

    月牙兒急怒一聲,俏臉紅如火花,目光中的熊熊燃燒的怒火,足以將他焚燒幾百遍。

    高酋驚道:“咦,這個我認得!它叫肚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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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22 21:55:52 |只看該作者
第五三七章 救治
    老高詭笑著,眼神下流而又猥瑣。林晚榮轉頭望去,只見自己手上拿著的,是一抹鮮紅而又柔軟的綢緞,圓圓的花邊,折疊起來就只有手掌大小,還帶著淡淡的香味,似水般柔滑,火光一樣艷麗,就如同突厥少女玉伽那粉紅滾燙的面頰,甚至還能感受到些許微微的溫熱。

    望見自己主帥手里鮮艷的肚兜,大華“流寇”們忍俊不禁,拼命的忍住笑意,臉上的神色要多曖昧就有多曖昧。那月牙兒更是臉如涂丹,雙拳緊握,銀牙咬得格格作響,如水的眼神噴出萬丈火火,死死的盯住了他。

    林晚榮神色如常,大言不慚的打了個哈哈︰“咦,好大一塊紅手帕啊,我兩只手都握不住了呢!正好還缺個洗臉的手巾,這手帕歸我了——”

    “樹莫奴西薩!”月牙兒火聲急叱,眼眸中蘊滿了淚珠,猛地自他手里扯過肚兜,呼啦一聲撕為兩截扔在地上,抬起馬靴狠狠的踩踏著,口里還念叨著什麼。

    林晚榮眨眨眼,不解道︰“胡大哥,這丫頭在說什麼,干嘛要把我的手帕搶走了?!”

    對林將軍的臉皮,除了佩服還是佩服,胡不歸笑著道︰“沒有,這突厥小姑娘性子烈。她說你摸了她的東西,就像是瘋狗咬中了草原上的鮮花,她詛咒你快些滅亡。”

    老胡雖翻譯的隱諱,林晚榮是何等人物,眨眨眼就明白了,月牙兒這是叫我去死嘛。他哈哈笑了兩聲︰“無妨無妨,打是親罵是愛,愛到極致用腳踹。我從來不怕小姑娘罵。她罵的越多我就越開心——咳,咳,經過我嚴格的測試,玉伽姑娘確實認識這些藥草。應該是會看病不假。胡大哥,你跟她說,現有大華第一正直善良多情種,要和她做個童叟無欺的交易。”

    胡不歸很自覺地將他話里面某些內容略去,翻譯之後,月牙兒冷哼了聲,撇頭道︰“草原諺語說,光輝的明月永不會照耀貪婪的狼群。我玉伽絕不和你這樣卑鄙無恥、齷齪下流的人做交易——”

    “刷——”她還沒說完,便見那流寇首領拔刀就往商隊地駿馬砍去,鮮血長濺中。駿馬悲淒的嘶鳴一聲,緩緩的倒在血泊之中。

    剛剛還嬉皮笑臉的流寇首腦,此刻早已臉黑如墨。長刀靠近嘴邊,慢慢悠悠吹了口氣,刃上血跡一滴一滴落下,好不詭異。

    月牙兒神色急變,望望身後“弱小”的族人。淚珠蘊積眼眶,終于緩緩的點頭︰“你要做什麼交易?!”

    “聰明的小姑娘!”林晚榮刷的變出個笑臉,嘿嘿道︰“你放心。我這個人很公平,就算你覬覦我的美色,想和我做桃色交易,那也是不可能的,我地貞操只屬于我老婆。這樣吧,只要你能我治好我的兄弟,我就一命換一命,放走你一個族人。你看怎麼樣?”

    這人實在是不要臉。玉伽听得大火︰“你這無恥的大華人,以為我是三歲小孩子麼?我救你一個大華傷員。你才放我一個族人,當我是這麼好騙地嗎?你這無良的奸商!!!”

    這突厥小妞竟然知道我的外號?林晚榮哈哈大笑道︰“別急嘛,既然是交易,那就可以討價還價。這樣吧,你說說,要放幾個人,你才肯治病救人?”

    月牙兒小鼻子里哼了聲︰“除非你將我族人全部放走,否則,我絕不幫你救人。”

    林晚榮嘿嘿冷笑,眼神直直盯住她︰“小妹妹,做人可要厚道。別以為我是小白,就可以任你欺負!你只救了一個,卻要我放走這麼多人,到底誰是奸商,相信大家心里都有數。一口價,我放十個,你救一個!”

    月牙兒咬著牙堅定搖頭,不屑的望著他,一言不發。

    “那你是要逼我出絕招了。”林晚榮鼻子里哼出一聲︰“既然你不願意正著數,那我們就反著數好了。高大哥,磨刀子殺人!我倒想看看,要殺到第幾個,這小妞才會服軟。”

    高酋應了聲,挎著大刀,一步一步的往突厥商人中行去。他在宮中干地就是專門嚇人的營生,樣貌極具氣勢,兼之方才大戰赫里葉佔了上風,這一吹胡子瞪眼,那些突厥商人誰也不敢掠其虎須,不自覺的往後退去。

    看這流寇黑膛黑臉地模樣,真是什麼事都能干的出來,突厥少女玉伽被他逼得再無退路,忍不住火喝道︰“你若殺我族人,我玉伽可對草原之神發誓,絕不會為你救任何人。”

    “這麼厲害的威脅啊!我好怕怕哦!”林晚榮不屑的冷笑︰“真當我是嚇大的了?既然她不願意談條件——高大哥,還在等什麼,動手!”

    高酋怒號一聲,揚起大刀便往突厥人頭上劈去。

    玉伽雙眸微閉,兩行淚珠無聲滴下,緩緩道︰“好吧,你贏了。只要你放走我一半的族人,我就為你醫治那傷病的人。”

    老高的屠刀倏地在那突厥人的頭頂上停下,得意洋洋地偷笑。

    “一半?這麼多啊?!”林晚榮皺著眉,臉色很是不滿。

    突厥少女淡藍的眼眸疾射出怒火,揮舞著拳頭嬌聲怒斥︰“可惡的大華人,你到底想怎樣?若連半數的族人都無法保全,我寧願與他們一起,死在你們這些強盜的屠刀之下!”

    “好吧!”林晚榮勉為其難的嘆口氣︰“一半就一半吧。唉,真沒見過像我這麼仁慈的強盜!不過,丑話說在前面,我這兄弟受了箭傷,還在昏迷中——”他眼中凶光一閃,惡狠狠道︰“你要救不回我兄弟,我也不管你什麼月牙兒月彎兒,你也不要怪我辣手無情,我要你們所有的胡人都為他陪與!”

    他殺氣凜凜、神色凶惡,目中的凶光仿佛就是草原上凶猛的野狼,就連這些高大勇猛地突厥人也從心里生出些懼怕。

    玉伽卻是不懼這頭狼,輕蔑的瞥他幾眼。自信滿滿道︰“只要人還沒死,我就有七分把握救活他!希望你遵守諾言,盡快釋放我族人。”

    這小妞口氣倒不小,林晚榮哈哈大笑︰“月牙兒姑娘。你盡管放心好了,須知我號稱大華第一正直善良多情種,絕非浪得虛名。這樣吧,為了表示我的誠意,我就先放你一個族人——那個,那個斷腿的,看什麼,說你呢,就是你!你可以走了!高大哥,送他根拐杖吧!大家出來混。都不容易啊!”

    這突厥商人在方才地沖鋒中,被大華軍士砍成重傷,雙腿早已斷了。听流寇首領點著名要自己先走,頓時急怒攻心,我他媽要能走的話,首先就過來砍了你這小黑臉。那突厥人一氣之下,身子往後一仰。直直的昏倒了過去。

    “咦,興奮的都暈了?!這家伙,實在太沒民族氣節了。”林晚榮滿是鄙夷的看他一眼。轉身盯住玉伽諂笑道︰“和我的月牙兒比,實在差的太遠了——咦,左邊一個,右邊一個,好大好對稱啊!玉伽小妹妹,你今年幾歲了?身材這麼好,是不是經常喝奶的緣故?!那奶牛都是你們家里自己養的嗎,我也想養唉——”

    ——————

    高酋在旁邊直打冷顫,听林兄弟一席話。他才明白了學海無涯、淫海無邊的道理。

    听他瘋言瘋語,突厥少女小臉嫣紅,牙齒咬得緊緊,刷地一聲跨上馬車,那掀下來的簾子狠狠砸在林將軍鼻梁上。

    比我還拽嘛!林晚榮摸著鼻梁直搖頭。高酋湊在他耳邊猥瑣而又諂媚笑道︰“林兄弟高見,突厥女人養奶牛,那可真是一絕啊!”

    這個人棍!林晚榮不滿的看他一眼,深深告誡道︰“高大哥,你要學我,做人一定要正直,要有理想,不要沉溺于低級趣味!俗語說得好,峰山有路淫為徑,欲海無涯蕩作舟,這麼深刻地道理,你一定要好好領會!”

    高酋長長哦了一聲,恍然大悟。

    將這百余胡人盡數綁了,連月牙兒也不例外,那個叫做赫里葉的胡人初時還想掙扎,後來玉伽不知對他說了句什麼,他便老實下來了。

    五千人馬,帶著半路俘虜的數百胡人,急急往南奔行。一路之上,林晚榮格外的小心,斥候前派到百里開外,走了數個時辰,卻連突厥騎兵的影子都沒見著。茫茫草原上天地靜謐,仿佛就只剩下了這一支大華地孤軍流寇。

    按照時辰推算,就算突厥騎兵是只蝸牛,也應該得知巴彥浩特的消息了,可他們偏偏就一點動靜都沒有。這詭異的情形頓讓所有人地心都提了起來。

    “將軍,我們當真要從五原穿過、回到賀蘭山?”胡不歸在戰馬屁股上重重拍了幾下,攆上林晚榮的步伐,抹了臉頰上的汗珠問道。

    三十萬胡人圍困賀蘭山,沿著五原,幾百里的土地,早已落入突厥人的鐵蹄之下。若要穿過三十萬胡人的包圍回到賀蘭山,那簡直是痴人說夢。

    “要不然你說怎麼辦?”林晚榮沒有回答他的話,凝重反問道︰“難道要沿著來時的山脈再爬回去?”

    賀蘭山東邊高西邊低,他們來時是自東向西橫跨,一路走低,經歷了無數的絕峰,折損了許多戰士,才到達草原。原路返回地路子是行不通的,那無數高聳入雲的絕峰,壁立千刃,就像筆直的刀子,能下不能上。要不是這天險阻隔,胡人早已跨過賀蘭山,攻入興慶府了。

    胡不歸也知道原路走不得,但是要以五千殘兵闖入三十萬敵軍陣中,就算有算無遺策的林將軍帶領,那也是死路一條。

    苦思無果,胡不歸也不去多想了,大不了把性命交待在這里了,能戰死在茫茫大草原,那是大華軍人無上的榮耀。

    “將軍,有一事末將想要提醒幾句。”胡不歸往中間的馬車上看了幾眼,壓低聲音道︰“這個玉伽的身份,只怕不簡單。”

    “哦?!”林晚榮笑著道︰“怎麼個不簡單法?”

    胡不歸神色凝重︰“不說別的,單說跟在他身邊的那個叫赫里葉的突厥人,其天生神力,也只有老高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能降住他。我雖不知這赫里葉的名號,但有如此凶猛的突厥勇士相隨,那玉伽的身份又怎會簡單呢?!”

    林晚榮嘿嘿淫笑︰“難不成是個突厥公主?!要真是的話那我們就發達了,就算當不成金刀駙馬,我也要把那金刀染綠了,嘿嘿!”

    “這麼容易就捉住突厥公主?”面對林將軍的淫心壯志,老胡愣了愣︰“再說了,一個突厥公主,又怎會混到商隊里去呢?這又不是演俠義小說。”

    老胡說的有道理,林晚榮點了點頭,對這突厥少女玉伽的身份越發的好奇起來。

    “胡大哥你說的好,”他拍了老胡肩膀兩下,重重哼了聲︰“看來只有動用我無敵萬人迷的魅力去審問拷打一番了。胡大哥,備好狼牙棒,將月牙兒帶上來。哼哼,有我林某人出馬,我看她是脫還是不脫——”

    胡不歸駭然看他一眼,林將軍瞪大了眼楮道︰“——胡大哥你瞪著我干嘛!唉,一定是你听錯了,我是說,要看看她招還是不招!這樣你都能听錯?做人思想一定要純潔!”

    “是,是。”老胡抹了臉上冷汗,遙遙一指中間的馬車︰“玉伽在車里。方才老高叫人把小李子抬進了馬車,听說她正要施法救治呢。”

    哦?林晚榮大奇,急急縱馬奔了過去,方一掀開簾子,就見突厥少女持著一柄尖刀,正往李武陵胸口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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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22 21:56:14 |只看該作者
五百三十八章 女神醫

    「你這歹毒的女子——」跟在林晚榮身後的胡不歸剛剛鑽進馬車,就見那驚險的一幕,頓時魂飛魄散,匆忙之下急聲怒吼,伸出手就往玉伽手腕抓去,眼看著就要拿住她。

    「胡大哥,慢著——」斜刺裡伸出一隻大手,穩而有力抓住了他,林晚榮凝重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不要動,她在救人。」

    救人?胡不歸大駭。這突厥女子分明是劍指小李子胸口,難道捅刀子也是為了救人?只是林將軍神色正經的很,不像是開玩笑,他也只好抑制了心中疑惑,去看突厥少女玉伽如何的救人。

    月牙兒神色鄭重,手中鋒利的匕首緩緩的貼近了李武陵胸膛,輕輕劃破了他胸前的肌膚,一汩鮮艷的血漬緩緩流出,讓人心顫。李武陵臉色煞白,躺在車中一動不動,對這疼痛沒有絲毫的感覺。

    玉伽左手抓起一把碾碎的藥草揉搓著,看準那匕首劃破的傷口,輕輕將草藥貼上去。說也奇怪,這藥草才敷上片刻,李武陵胸前的鮮血便止住了。

    神奇了!林晚榮看的目瞪口呆,月牙兒手上的幾樣藥草都是自她的藥車中取出來的,林晚榮也沒見過,可是這止血功效卻是一等一的神奇。

    雖只劃破了個小傷口,但這一刀的力度和範圍極難把握,可謂費力費時,月牙兒光潔如玉額頭沁出層層汗珠,璀璨晶瑩。

    她歇息了一會兒,那鋒利的匕首靠近李武陵胸前箭傷處,又劃出一道小口子,正要用止血藥劑。林晚榮忙湊過去道:「我來,我來,你專心做手術就可以了。」

    突厥少女看他幾眼,哼了聲。也不知有沒有聽懂他的話。

    見月牙兒似乎不太相信自己的樣子,林晚榮大急,連手帶腳比劃道:「我地,止血。你的,手術。我們的,配合,珠聯璧合,喲西!」

    胡不歸自然能聽懂林大人的「突厥語」,急忙翻譯了過去,玉伽微微沉默一會兒。便把手中地藥草向他遞過來。

    她的手指修長潔白宛如素蔥玉花,雖有小李子重傷當前,林晚榮卻也忍不住心中的騷勁。藉著拿藥草的機會在她小手輕蹭了幾下,滑如春水的感覺,叫人愛不釋手。

    突厥少女似是察覺了他猥瑣的行徑,怒哼了聲,憤憤瞪他幾眼。林晚榮一本正經道:「咦,這藥草好滑啊,差點就沒捉住。月牙兒妹妹。等忙完了我再脫光衣裳讓你看個夠,現在你還是別看我了,先做手術吧。」

    老胡臉皮比不上林大人,哪好意思把這話翻譯成突厥語,只得哈哈笑了兩聲,算是掩過。

    看林晚榮用藥草將李武陵傷口止了血,一直在旁邊靜觀不語的高酋突然長長吁了口氣,歎道:「我老高行醫這麼多年,直到今天才開了眼界。沒想到幾樣東西搭配起來,竟是如此上好的止血藥。」

    就你這廝也好意思說是行醫多年?我看你是在八大胡同行醫吧。林晚榮不屑的嘿了聲:「高大哥,這些都是什麼藥材,怎麼我的月牙兒用起草藥來這麼靈光?」

    說起藥來高酋就得意了,搖頭晃腦賣弄道:「林兄弟,你不要小看這止血藥啊,裡面最起碼摻雜了五種藥材。蓮房、金猴毛、苧麻根、菊葉三七、大薊(註:此五樣皆為中醫止血藥材),都是我大華盛產地。我老高苦讀醫書多年,怎麼就不知道把這五味摻雜在一起止血呢?慚愧,慚愧。」

    說話間,月牙兒的匕首已經接近胸口箭傷的位置,她神色越發地凝重,匕首每動作一下都輕如履冰,晶瑩的汗漬浸濕了臉上的紗巾。

    既然客串護士,就要有自知自覺,林晚榮抬起袖子,臉色鄭重的往少女那光潔的臉蛋擦去:「不要動,千萬不要動,我來替你擦汗,免得汗珠落到傷口裡引發感染。」

    月牙兒地小刀觸在傷口上,正適逢要緊之際,看他髒兮兮的袖子擦來,頓時睜大了眼睛,神情震怒,卻不能有絲毫的異動。

    胡不歸和高酋二人看地大為艷羨。什麼叫做藝高人膽大?!看林大人就知道了。佔便宜的時機挑選的如此精準,就像拿算盤算好了一樣,佩服,實在佩服。

    黑臉的「流寇」在突厥少女額頭上臉蛋上細細的擦拭著,月牙兒眼睜睜的被他佔了便宜,雙眼蘊滿淚珠,眼瞅著就要滴落下來。

    「咦,你怎麼哭了?」林晚榮大驚:「唉,即使感動也用不著哭泣嘛,這下可好,待會兒我還要給你擦淚珠呢。高大哥,我騎的馬上有一件行囊,裡面裝著一條花內褲,是凝兒特意為我做的,我只穿了兩次,還沒來及發生齷齪的事。在花內褲裡面包著一條美麗地鴛鴦手娟,洗的很乾淨的,你快去取來了,待會兒我給玉伽姑娘擦眼淚兒。唉,這兩樣可是我貼身的至寶啊。」

    玉伽臉色一變,眼中滿是駭然,小手忍不住的顫抖,眼淚也不敢流了。

    ******

    高酋忍著笑道:「林兄弟,既是凝兒夫人為你做的衣衫,那自然寶貴的很。你怎麼捨得把如此至寶束之高閣,豈不太浪費了?」

    林晚榮歎口氣道:「沒辦法,最近天太熱,我只好把內褲脫了,免得影響了我的發育。唉,看這規模,以後要用大麻袋做內褲了。從前有一首歌是怎麼唱來著——我不想,我不想,不想長大——真是太適合我此刻的心情了,

    林將軍這小曲唱的!老高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驚駭之下,牙齒都嚇掉了。

    他們三人說話,淫笑不止,突厥少女玉伽緊緊低著頭,目光注視在李武陵傷口,耳根到頸脖染上淡淡的熏紅。

    李武陵的胸口,縱橫交錯著幾道小小的血痕。月牙兒尋準那箭傷地位置,鋒刃略入寸許。俏臉上現出一片緊張神色,「知情知趣」的流寇急忙為她擦拭汗珠。

    突厥少女咬著牙,輕呼出聲,匕首又略進一分。李武陵胸膛頓時血流汩汩。卻是烏黑色。林晚榮看呆了,這是什麼功夫,怎麼這一刀下去,傷口處的淤血都排了出來。

    「餘裡戶哈莫西——」,牙兒的一聲嬌呼驚醒了發呆中地林晚榮,他抬頭一看,只見突厥少女玉伽柳眉倒豎,憤火盯著自己,臉色又氣又急,方纔的這一聲咆哮,正是對他所發。卻聽不懂她說的什麼。

    「將軍,她說你笨蛋,止血。快點止血!」匆忙之下,老胡也忘記了省略重點詞彙,急急翻譯了過來。

    低頭望去,只見李武陵胸前的淤血已經排出,血漬變得鮮紅。難怪玉伽要叫止血呢。林晚榮急急將藥草往小李子傷口抹去,匆忙之中,一時手忙腳亂。狼狽的很。

    玉伽哼了聲,瞥他幾眼,臉上滿是不屑。

    待到匕首拔出,鮮血止住,突厥少女長長吁了口氣,緩緩坐在車廂地上,光滑潔白的額頭滿是晶瑩的汗珠,連那輕紗都濕透了。

    李武陵胸口遍佈傷疤,臉色蒼白。胡不歸去摸他額頭,只覺燙的嚇人,高酋卻是驚喜過望:「體表發燙,雖過熱,卻是身體機理開始作用之症狀,林兄弟,小李子真的還活著,他真的還活著。這位月牙兒小姑娘簡直太神奇了。」

    老高說地不錯,李武陵雖在高溫發燒,卻總比之前的一點反應都沒有要強的多。林晚榮朝玉伽作了個揖,嘻嘻笑道:「謝謝突厥女神醫。在你我地通力合作之下,我們終於創造了一個奇跡。」

    當中自有胡不歸翻譯。聽他自吹自擂,月牙兒不屑的哼了聲:「我不是女神醫,用不著你來讚美。只希望你謹守承諾,釋放我族人。」

    「那是當然,我的誠實善良,全大華都知道的。」林晚榮眉開眼笑,頻頻點頭:「高大哥,去把月牙兒神醫的族人再放走一個,哦,我記得那裡面有個瞎子,就先放他走吧,咱們再壞也不能虐待殘疾人那。祝賀這位突厥老兄,終於可以用心去尋找草原上地明燈了!」

    聽這大華流寇說話,人都能他噎死!月牙兒震怒,正要斥責他言而無信,黑臉的流寇毫不在意的搖手笑道:「女神醫不要著急。我說過地話就一定會做到,等到我這兄弟甦醒康復,我自然會放了你的族人。現在只是先略表一下心意而已。對了,能不能請神醫透露一下,我這位兄弟到底什麼時候能夠醒來。」

    人在屋簷下,怎能不低頭。突厥少女唯有忍氣吞聲,哼道:「我不知道!他遭重箭創傷,淤血沒有及時排出,擠壓著胸膛,從而導致他無法醒來。我也只是排出了淤血,至於他什麼時候能夠醒來,只有草原之神知道。」

    林晚榮哦了一聲,原來她只是通過匕首劃破傷口周圍,排出小李子胸腔內的淤血,不是玩手術刀啊。但這膽量、氣勢和眼光,卻非比尋常。林晚榮重重點頭:「瞭解,非常的瞭解。神醫,冒昧問一句,這樣的手術,你做過多少次了。」

    月牙兒哼了聲:「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咦,這小妞怎麼學會了我的手腕?難不成她要調戲我了?林晚榮眼睛眨了眨:「我這個人啊,最怕少女對我表真心了,她們很多人得不到我,就會對我施展暴力手段,所以,你還是先說假話好了。」

    月牙兒冷笑道:「我說這樣的救治已經幾千幾百次了,你信不信?」

    「這麼說,你只做過幾十次這樣的手術了?」林晚榮驚奇的望著她,臉上滿是不可置信地神色。

    月牙兒搖搖頭,伸出一根纖細的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

    「十個?」林晚榮臉色蒼白。

    「你不識數麼?」突厥少女有些惱怒了,狠狠道:「第一個!!!」

    嗵,林晚榮一屁股坐在車廂地上,額頭直冒冷汗。原來李武陵竟然做了月牙兒的小白鼠,這小妞竟然鎮定的沒有露出蛛絲馬跡,奶奶的,原來是個假神醫。

    突厥少女不屑地看著他:「怎麼。你是不是怕了?!」

    「你都不怕,我怕什麼?!——高大哥,我們上當了。快給小李子抬到那邊車上去,建立一個重症監護室。日夜謹守,時時刻刻不離人。他現在面臨的,是我們從來沒有遇到過的危險!快啊——」

    突厥少女甩出一串銀鈴般的笑聲,美麗地眼角微微彎下,彷彿一抹誘人的月牙兒。她得意的模樣,連那先前的郁氣都一掃而空,變成了一個開朗活潑的突厥女孩。

    林晚榮咬牙切齒道:「既然如此,這幾天就要委屈神醫了。我兄弟一天不醒來,你就不要指望我放走你的族人。當然,你有什麼需要。儘管提出來,即使是非分的,我也認了。胡大哥。你去給神醫騰出一輛最寬敞的馬車,以備她的特殊需求。」

    神醫能有什麼特殊需求?胡不歸甚是不解。不過將軍吩咐的,應該錯不了,當下便告辭出來。

    待到諸人小心李翼地將李武陵抬走,林晚榮跨下車來。忽又掀起簾子,朝裡面望了一眼,神秘兮兮道:「月牙兒神醫。聽說你聽不懂我們大華話,是不是?!」

    突厥少女玉伽茫然的望著他,美麗的大眼睛疾眨,淡藍地眼眸幽邃如草原深處最清澈的湖水,竟是真的聽不懂他的話。

    「那就好。」林晚榮拍了拍胸膛,急呼幾口氣道:「趁著現在沒人,我有些話兒終於可以對你說了。玉伽小姐,你是我見過的最漂亮地八萬名小姐之一,當然。排在前幾位的,都是我的老婆們,她們一律是按照姓名筆畫排名,排名不分先後。你也很漂亮,不過也就是八萬分之一地水準了,和我們家的丫環如花有的一拼。但是我今天不是要讚你漂亮,而是要說說你身上難看的地方。」

    月牙兒毫無表情的看著他,眼神平淡,似乎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其實你全身上下都已經長得不錯了,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可有一個地方長得太難看了,真的,我從來沒有見過這兒難看的。要是有興趣的話,你可以猜猜,到底是哪個地方最難看?」

    突厥少女咬著紅唇一聲不吭,小手緊緊握住了,天鵝般純淨潔白地頸子隱隱凸出一根素色的、細細的血管。

    林晚榮盯住她豐滿的酥胸,惡狠狠吞了口口水,點頭道:「相信你已經猜到了。不錯,就是你隨身帶的乾糧。你知道嗎?饅頭是不能隨便做的,那是有標準的。就拿我家裡來說吧,饅頭一定要做成長方形的,那體積形狀、長寬高扁,都是有嚴格規定的,這是我林家定的標準,不能隨便改變規格的,變了,那就不叫饅頭了。你再看看你,兩個饅頭又圓又大,完全不符合標準。難看,難看之極啊!」

    突厥少女玉伽臉色懲紅,雙手握成拳頭,潔白的頸項間,細細的血管瞬時膨脹。

    林晚榮一本正經道:「私造圓形饅頭,還造的這麼圓這麼大,我告訴你,你已經違標了,這個問題很嚴重。對我視覺和心靈造成了巨大的衝擊,引發了難以預料的後果——你一定要整改,狠狠的整,整成方的!」

    「你老婆才是方的呢!你這草原上的惡魔——」突厥少女終於無法忍受了,懲紅了脖子臉頰,怒斥一聲,取過剛才救治用的匕首就往他撲來。

    林晚榮哈哈大笑著捉住她手,讓她動彈不得:「我老婆的自然是圓的,比你的還大,比你的還圓呢。正所謂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那可全都是我辛勤勞作、摸摸抓抓的結果。可你呢,還沒結婚呢,怎麼就變得這麼大這麼圓?嚴重違反饅頭標準,太沒天理了。——咦,我怎麼能聽懂你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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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22 21:56:32 |只看該作者
第五三九章 出其不意
   
“你放開我!!”月牙兒急喝怒斥,語聲清脆,說的正是大華語。雖比不上林晚榮這種靠嘴皮子吃飯的,卻也甚是流利。

    林晚榮朗聲笑道︰“原來你真的會說我們大華話啊?!月牙兒神醫,你長得這麼好看,為什麼喜歡騙人呢?這個習慣可不太好。你看,我就從來不騙人嘛。”

    你哪句話不是騙人的?突厥少女對這大華流寇無絲毫的好感,憤憤哼道︰“再說一遍,我不叫月牙兒,我的名字叫玉伽。你敢欺負我,草原之神定然不會饒恕你的。”

    這丫頭還敢威脅我?林晚榮不緊不慢道︰“玉伽和月牙兒本來就是一個意思,只不過一個是突厥語,另一個是大華話而已。不過,我一向是很尊重別人的,既然你不喜歡我叫你月牙兒,那我以後就叫你玉伽好了。你看怎麼樣,月牙兒妹妹?”

    和這種人實在沒有什麼話可說,玉伽火哼了聲,偏過頭去不再理他。

    見這突厥少女容顏絕麗,野性十足,異族風情盡顯無疑,林晚榮忍不住的微微一笑,輕嘆道︰“其實名字只是一個符號,叫什麼都無所謂。就比如我吧。在大華的時候,我的匪號叫林三。但是到了突厥呢,我就有了個很有詩意的突厥名字,大家都很喜歡的。”

    玉伽鼻子里哼了聲,不屑道︰“就你這種人,草原上的野狼都要比你高尚,還能起個什麼好听的突厥名字。”

    這突厥少女的華語雖說不上字正腔圓,有些字眼的發音略顯生硬,但在突厥人中。卻已是獨一無二地流利了,比突厥國師祿東贊還要強上許多。

    听突厥少女說大華話,真是一種享受啊!林晚榮從懷里摸出紙片鉛筆,刷刷刷的寫上幾個字。笑道︰“我的突厥名字好不好,你一看就知道了。順便問一下,月牙兒神醫,你認識我們大華字吧?可別叫我白寫了。”

    這大華流寇似乎根本記不得突厥少女名叫玉伽,口口聲聲月牙兒的叫著,玉伽雖有怒火,卻也無奈,唯有任他去了。

    林晚榮將紙片遞給月牙兒,玉伽隨便瞥了一眼,不屑哼道︰“三割氏——窩老攻。這是什麼名字,難听之極。”

    林晚榮哈哈大笑道︰“新名字嘛,第一次念總是有些拗口地。你多念幾次就會習慣了,以後就用這個名字稱呼我吧,我很喜歡听的。”

    月牙兒冷哼了幾聲,臉上滿是不屑。

    這丫頭倒是野性的很,林晚榮哈哈笑了兩聲。很自然的在她小手上又摸了兩下,這才放開她。

    玉伽抽回手去,只見晶瑩如玉的手腕上。兩道深深的紅痕清晰可見,這流寇下手之狠可見一斑。她憤然哼了一聲,雙眸噴火的望著林晚榮,對他的仇恨已是刻骨。

    “對了,還有一件事。”流寇走了幾步,忽然轉過頭來,神秘一笑︰“但不知月牙兒神醫,什麼時候能對我講講你的真實身份,我期待的很呢。”

    玉伽臉色疾變。憤火道︰“你這人胡說些什麼,我以大草原為家,乃是草原地女兒,哪有什麼真實身份?”

    “是嗎?”林晚榮嬉笑道︰“精美的馬車、全大華最好的蕭家香水、草原第一勇士勇相護衛,又精通大華文字和醫術,連做肚兜地絲布,都是上好的甦州絲綢。原來大草原竟然繁榮富裕到這個境地了,連普通的草原女兒都可以用上這些奢侈品,唉,真叫人羨慕。看來以後我也要移民到草原,做一個草原的女婿了。”

    “你——”月牙兒大驚失色,似乎沒有料到一個大華侵入草原的流寇,竟也有這般地眼光。

    林晚榮裝模作樣的點頭︰“草原女兒?嗯,這個故事一定很動人了,期待著月牙兒神醫給我們帶來最精彩的講述。”

    哈哈大笑聲中拔腿就要走,玉伽神色一急,咬牙輕聲道︰“三割氏——窩老攻,請你等等。”

    流寇停下腳步,眉開眼笑道︰“好,好,這一聲叫地好。女神醫,你叫住我干什麼?”

    玉伽猶豫了半晌,低下頭道︰“沒什麼。請你記住要遵守承諾,及時釋放我的族人。”

    林晚榮淡淡哦了聲,笑著揮揮手,轉身向馬隊中間去了。

    玉伽抬起頭,望著他遠去的身形,眼眸泛起一抹神秘的冷笑,好看的嘴角微微翹起,便像是天邊最美麗的月牙兒。

    ******

    “將軍,問出來什麼沒有?”看林將軍騎在馬上飛奔,一路沉默著,胡不歸小心翼翼靠上前去,偷聲問道。

    林晚榮緩緩的勒住馬韁,速度減慢了些,沉著臉微微搖頭︰“她不吃我的狼牙棒,我風華絕代的魅力在她面前也派不上用場,這小妞很有可能是某方面比較冷淡。可惜了,可惜了。”

    一連兩個可惜,叫胡不歸寒毛都豎了起來。

    “這個月牙兒太神秘了。”跟在他二人身邊地高酋沉聲哼道︰“依我之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她的族人統統殺掉,就留她一個人給小李子治病好了,看她還能翻起什麼波浪。”

    “這可不行。”胡不歸急忙搖頭︰“高兄弟,你不了解胡人,他們的宗族觀念極為強烈,若真殺了月牙兒的族人,這小姑娘一定會以死相理的。到時候小李子怎麼辦?!”

    高酋默然。林晚榮長長嘆了口氣,搖頭道︰“高大哥,胡大哥,我總覺得,我們似把這個月牙兒看的太簡單了。不說別的,就憑她如此美麗的女子,敢于單身來往于興慶府塞內塞外,落入我們手中也不慌亂,在沒有絕對把握的情況下。也敢為小李子動手術。這份膽魄,世上有幾個女人能夠做到?!”

    老高二人情不自禁的點頭,確如林晚榮所說,擁有這樣氣魄地女人。在世上當屬鳳毛麟角。胡不歸沉默一會兒,忽然道︰“看月牙兒這風度氣勢,絕非凡俗女子。如此以來,末將倒想起一事。昔日突厥剿殺鐵勒、一統草原之時,鐵勒汗國王室盡滅,傳說只有一名襁褓中的達達(鐵勒稱公主為達達,編者注。)被忠心的族人救走,自此流落大漠草原,下落不明。你說這月牙兒,會不會就是鐵勒失蹤的這位達達?!”

    “胡大哥。你是演義小說看多了吧。”林晚榮拍著他肩膀笑道︰“什麼被族人救走地公主,這些大多都是胡亂編纂、吸引人眼球的。若月牙兒真是什麼鐵勒達達,她與突厥人應該有著亡國之恨了。可是你仔細看看。她像是仇恨突厥人的樣子嗎?再說了,這麼漂亮的鐵勒達達在大草原上四處閑逛、唯恐別人看不到,你說是月牙兒傻啊,還是突厥人傻?”

    “不是鐵勒達達,難道她是突厥公主?!”高酋瞪大了眼楮道︰“那這次我們可發達了。把她抓回去給林兄弟暖床。我們立即就成了全大華的英雄了。”

    老高這廝念念不忘暖床的事,幾人听得忍俊不禁。

    ******

    “高大哥,這事兒以後就別再提了。要叫不相干的人听見。還以為我是強搶民女呢。我一向是只動口,不動手,大家都知道的。”

    林兄弟真是個善良的人!高酋感慨而又敬佩的贊了聲。

    三個人又一起去探望了李武陵,那月牙兒也不知是用了些什麼藥劑,李武陵地額頭雖仍是發燙,卻已不似先前那般火燒的感覺,觸摸鼻息,竟已隱隱有了些極為緩慢的呼吸。

    這一發現,直讓所有人熱淚盈眶。對這突厥少女地態度頓時改觀了許多,連林晚榮都變得靦腆了,不好意思再去調戲女神醫。

    發現突厥騎兵的時候,已是天色近暮。前方斥候回報,約摸有兩萬余突厥鐵騎縱馬飛奔,直往巴彥浩特馳來,顯然是得到了要塞遭襲的消息。

    林晚榮長長的松了口氣。離開巴彥浩特都六個時辰了,按理說消息早該到胡人耳中了,突厥人卻一直沒有動靜,這叫他心里很是不安。眼下這兩萬突厥鐵騎雖是姍姍來遲,總算叫他心中安定了許多。

    “胡大哥,你確認這兩萬突厥人是從草原深處趕來的?”盯住眼前地地圖,林晚榮哼了聲。

    胡不歸面色凝重的點頭︰“確實如此。末將也沒想到,率先馳援巴彥浩特的,不是幾百里外巴德魯所率地三十萬大軍,而是草原深處的胡人鐵騎。舍近而求遠,這其中恐怕大有文章。”

    林晚榮緊望著地圖,一言不發。這支深入草原的孤軍,遠離了巴彥浩特,往照南已行了數百里的路程,距離草原和大漠的交接地帶尚有不到五百里的路程。跨過這片交接地帶,便是打響了抗胡第一槍的五原了。

    自五原到賀蘭山峽谷三百里的地界,眼下已經全部落到胡人手中。也就是說,要想回到賀蘭山峽谷與徐芷晴會師,還有近千里的征程,更有三十萬突厥鐵騎隨時等待著他們。就算真地能突破重圍,這五千將士,又能剩下幾個?

    他重重的嘆了口氣,先前的快活心情早已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無比的凝重︰“胡大哥,說說你的想法,胡人為什麼會舍近求遠?”

    “放著近在咫尺的巴德魯三十萬大軍不用,依末將看來,唯有兩種可能。其一,是我大軍頑強抵抗,賀蘭山峽谷戰事吃緊,巴德魯和祿東贊縱是想馳援巴彥浩特,也無兵可調。”

    林晚榮斷然搖頭︰“這不可能。以突厥國師祿東贊的機智,他絕不會將手中的牌一次全部打出,何況攻取賀蘭山峽谷的主動權全在他們手里。光是在五原,他們就保留有至少四萬的兵力。絕不會出現無兵可調的情況。”

    胡不歸深以為然的點點頭︰“將軍言之有理。如果不是無兵可調,那便只有第二種情形了。”

    他頓了一頓沒有言語,高酋在一邊追問道︰“老胡,第二種情形是什麼?”

    林晚榮微微嘆了口氣︰“胡大哥的意思是。此中有詐。”

    “有詐?有什麼詐?”老高甚是不解。

    林晚榮悠悠道︰“高大哥,如果你是祿東贊,你會不會猜到我們撤退的路線?”

    高酋想了一想,點頭道︰“我們襲擊巴彥浩特。他當然想不到。但我們要與徐小姐會師,賀蘭山的天險又是能下不能上,自然而然,就只剩五原一條路可走了。”

    “不錯。孤軍深入,千里奇襲,貴就貴在一個奇字。可事成之後,奇兵失去了隱蔽性,危險陡然增加無數。在這種情形下,選擇向後回撤,與大營會合。這是人之本能,祿東贊一定會想到地。高大哥請看——”

    林晚榮取了紙張揉成兩個小團,分往兩邊一擺︰“這里是五原。另外一邊是巴彥浩特。而我們現在處的位置,就在這二者之間。當胡人的兩萬鐵騎到達了巴彥浩特之後——”

    他話聲停住,雙手持住兩個紙團,往中間狠狠一擠。

    高酋頓時大奇︰“咦,這個花招。我以前在八大胡同的娘們身上使過呢,舒爽地很,沒想到林兄弟竟也是精深此道啊。”

    “是啊。”林晚榮咬著牙道︰“這些都是我苦學洞玄子三十六散手所得,沒想到高大哥竟然自學成才了。”

    胡不歸笑得差點岔了氣,好不容易理順了呼吸︰“高兄弟,現在我們是在言兵事。其他的事情等到以後回家再交流。”

    老高總算開竅了︰“林兄弟,你是說,胡人會從五原和巴彥浩特,對我們兩面夾擊?”?”

    他眼中的駭色清晰可見。留守五原城的四萬胡人,巴彥浩特的兩萬鐵騎,總共六萬突厥人。從兩面包夾五千大華孤軍。這仗還用打麼?

    “從目前看來,祿東贊應該就是想包漢堡了。”林晚榮無比正經道。

    “***,這個姓祿的是不是瘋了。”漢堡雖沒見過,但看林兄弟的意思就明白了。老高憤憤不平的哼了聲︰“不就是燒了他幾斤糧草嗎,犯的著用六萬人來對付我們五千人?太不厚道、太不仗義了。”

    胡不歸搖頭道︰“高兄弟你錯了。我們這五千孤軍在突厥人眼里肯定不成氣候,他這六萬人馬來來回回地奔波,就只為了一個人。”

    老高的眼光落在林晚榮身上,高酋大駭︰“你是說,祿東贊想抓我林兄弟?!”

    “不錯。”胡不歸笑著點頭︰“听說那祿東贊在我大華向霓裳公主求親的時候,就被林將軍擊敗過,還在林兄弟手下吃過暗虧。若不是皇上耳根子軟了,他現在還在我大華地天牢里待著呢。這私仇暫且不說。以林將軍現下的大華雙肩駙馬、抗胡右路統帥。祿東贊要真是能拿住了林將軍,即便在賀蘭山峽谷鎩羽而歸,那也是突厥的大勝了。”

    胡不歸一語正說到點子上,連林晚榮都沒想到這一層含義。他現在是大華兩位公主的駙馬,左有徐渭,右有李泰,後面有大華皇帝罩著,身份早已不可同日而語,只是他自己懶得有此覺悟而已。可是以祿東贊的才華,是絕不可能放過這條大魚地。

    “這麼說,倒是我連累兄弟們了。”林晚榮唉聲嘆氣的搖頭︰“兩位大哥,你們都知道,我真的很無辜啊。裙帶關系一向是我最痛恨地,怎麼連突厥人也這麼庸俗呢?”

    一句話說的幾人哈哈大笑,連那愁思也減輕了許多。

    “胡大哥,你說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走?!”笑了幾聲,林晚榮眯著雙眼,向胡不歸問道。

    老胡嘿嘿幾聲︰“我們要做的,就是祿東贊想不到的。將軍早已妙計在心了,還要屬下獻丑?”

    林晚榮豎起大拇指贊了聲︰“胡大哥說的好,祿東贊想不到的,就是我們要做的,唯有出其不意,才能料敵制勝。突厥人費勁心思要將我們擠壓在巴彥浩特和五原之間,那我們就反其道而行之——”他大手往地圖上狠狠一指︰“我們往這里走。”

    高酋看了一眼,頓時大驚︰“林兄弟,我們要殺進草原?!”

    “怎麼,高兄弟,你怕了?”老胡笑著望他。

    “我怕個球啊。其實我是在為突厥女人們擔心——”老高朝林晚榮一指,騷騷笑道︰“正所謂,林兄弟一出,誰與爭風?!”

    林晚榮哈哈大笑︰“瞧高大哥你說的,我可不是那麼三俗的人。”

    “好,”胡不歸大笑中伸出手掌︰“既然如此,我們就到胡人心髒里去捅他幾刀,就算死,也要死他娘個痛快。”

    “死個痛快!”三個人六只手,緊緊握在一起,豪邁地笑聲,飛出了老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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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22 21:57:36 |只看該作者
第五四零章 入了套了

    決定了行軍路線,便由胡不歸將這命令傳達了下去。將士對林將軍的奇兵突出早已經習以為常了,返回賀蘭山峽谷要穿越三十萬突厥人的封鎖,進軍大草原同樣要面對胡人的圍堵,危險是均等的。反正橫豎都是個死字,與其毫無意義的被六萬突厥人包夾殲滅,倒不如深入草原上轟轟烈烈的幹一場。

    五千人馬悄無聲息的調轉了方向,取了與原來路徑截然相反的道路。由東向西,在茫茫夜色中,往一望無際的草原深處跨去。

    林晚榮立馬回望,黝黑的天幕中蒼茫一片,看不到草原和大漠的連接處,更看不到那魂牽夢繞的賀蘭山峽谷。

    這一去。離著故鄉是越來越遠了,青旋、巧巧、大小姐、凝兒、仙子、安狐狸……也不知還能不能活回去見到她們。他心裏頓生出些悲涼感覺,眼眶隱隱濕潤。

    高酋跟在他身邊。看他神色就已經知道他的心裏,忍不住勸慰道:“林兄弟,你放心,我們一定可以回去的。我老高就算拼了性命,也要護衛你周全。”

    林晚榮笑著點了點頭,沒有說話。他眼神一瞥,便望見了行在隊伍中間那華麗的馬車,沉默良久,方道:“高大哥,這月牙兒你一定要看緊了。她絕不是什麼簡單人物。我有種奇怪的預感,我們這一行。就與她攸息相關了。”

    高酋嗯了一聲。笑道:“就算她再不簡單。那也是個女人啊。以林兄弟你對付女人的手腕,恐怕到時候哭著喊著求你寵倖她的。也是這月牙兒了。還用的著怕她嗎?”

    老高這是三句話不離本行啊。林晚榮嘿嘿搖頭:“高大哥你錯了。這突厥女子地心思,絕不如你想像地這麼簡單。你還記得在馬車上為小李子治傷時候的情形嗎?”

    馬車上的情形老高那是歷歷不忘地,林兄弟的高超手段令人歎為觀止。老高忍不住淫笑幾聲:“記得。記得。那突厥少女受不得你的調戲,差點兒就落荒而逃了。兄弟真是好手段啊。”

    林晚榮搖頭歎息:“高大哥,你又錯了。如果我說。不是我在調戲她,而是她在調戲我。你信不信?”

    “她調戲你?!”老高聽得眼睛都直了。這個世界上還有敢調戲林兄弟地女子?那她的道行要高到什麼境界啊。

    林晚榮點點頭。神色無比的嚴肅:“高大哥你想想,我們在馬車上那般地調笑說話。這月牙兒外表看起來震怒異常,但其眼神清澈、波瀾不驚,其言其行冷靜無比,在如此巨大的心情波動之下。還能凝神靜氣的為小李子療傷,不出絲毫地差錯。這是怎樣的心理素質?不要說是女子,就是在男子中間。又能找出幾個這樣沉穩的人來?偏偏我們還察覺不到,自以為調笑的甚是歡樂,殊不知,從心理上,我們都是被這月牙兒調戲的對象呢!”

    這一番分析,高酋聽得恍然大悟:“林兄弟你不說,我還真想不起來叱,這丫頭的確的沉穩的過分了——哦,我明白了。在馬車上林兄弟你那調笑都是故意之為、來試探這丫頭地?!佩服佩服,兄弟演技之高超,連我老高都晃過了。”

    “不提出罷,”林晚榮擺手歎道:“世人皆只看到我放縱不羈的外表,哪能理解我炙熱而赤誠的內心?這樣的有道之淫卻被認為荒淫——唉,被人誤會多了,我早已經習慣了。不提,不提。”

    好一個有道之淫!高酋深表同情的點點頭,林兄弟確實不是個隨便的人,冒著駡名調戲月牙兒,受盡了千古奇冤,卻還能如此看得開。真是叫人佩服之極。

    胡不歸遵了林晚榮的將令,將斥候放的遠遠,從調頭的那一刻起,這五千孤軍就洽談室要和胡人玩貓抓老鼠的遊戲了。茫茫的阿拉善草原,對於所有人來說,都是一段茫然未知的征程,誰也不知道前方到底有什麼在等待著他們。

    又向草原深處疾行了一個多時有才駐紮下來,安排好各路斥候明哨暗哨之後。已是月掛中空了。胡不歸指著地圖道:“那兩萬突厥精兵,此時在我們東北角的約三百里開外,以他們行進的速度,預計明日一早就可以到達巴彥浩特了。末將琢磨,大膽人會在此留下一部分兵力修繕城池。剩餘人等則會繼續向前追緝,達到合圍我們的目的。”

    “不錯,胡人的速度不算慢了。”林晚榮點頭道:“這樣說來,明天一早,我們放走的那個瘸子和瞎子,就能把我們的行蹤‘準確’的報告給突厥人了。”

    胡不歸哈哈笑道:“末將到現在才明瞭,原來將軍放掉月牙兒的族人,內裏還有這麼深層次的意思,這下突厥人更是堅定了要兩面合圍我們的信心了。那小姑娘只怕做夢也想不到,他的族人給我們做了助力。”

    “未必。”林晚榮神色鄭重的搖頭:“以月牙兒的心計。她不會想不到這一點。只是我們將她與她的族人阻隔開了,她才無計可施。”

    胡不歸早已從高酋口中得知了月牙兒的厲害之處,聞言哼了聲道:“將軍,依末將之見,不管這月牙兒是個什麼身份,但她必是個棘手人物無疑,為免除後患,倒不如等她治好了小李子——”他話聲停住。將手放在脖子上,惡狠狠的比劃了一下。

    高酋臉上滿是惋異之色:“老胡,這麼漂亮個小姑娘,突厥人裏幾百年才出一個,殺了多可惜。倒不如叫我給她下點迷惑神經的藥,讓她一輩子隻記住林兄弟一人,那不就皆大歡喜了?!”

    胡不歸驚恐道:“高兄弟。真有這樣的藥?那可太好了。”

    高酋神色鄭重的點頭:“嗯。等這次打完胡人回去,我就好好研究。爭取早日調配出這種藥物。老胡你就耐心等待。”

    和這廝說話也是白搭,胡不歸切了一聲。懶得理他。

    林晚榮歎了口氣。苦笑道:“胡大哥,有了你這想法。只怕小李子永遠都不會醒來了。”

    胡不歸也是個聰明熱。聞言立時一驚:“將軍,你的意思是說。是月牙兒估計使了手段。叫小李子無法清醒?”

    高酋也想通了其中地關鍵之處。當下臉色大變,若是這樣地話。那就太可怕了。

    林晚榮悠悠道:“這樣漂亮的突厥女子落到我們手裏,以月牙兒的聰明才智。定然會留些自保地手段。我們不能肯定她是不是對小李子做了什麼手腳,但是我可以肯定的說,她絕對有令李武陵永遠無法醒來的能力和手段。”

    這最後一句話,就像一記重錘敲在了老高老胡地心上。林將軍說的一點不錯,請這突厥女人來醫治李武陵。本就是機遇和危險共存的事情。他們可以借助玉伽地族人來威脅玉伽,但玉伽又合唱不可以借助李武陵來威脅他們呢?難道真的置小李子的安危於不顧,殺光玉伽地族人?這話也只能嚇嚇人而已。他們和玉伽,本就是相互利用、制約和反制約的關係,就看誰的手段更厲害了。

    胡不歸和高酋聽的頭都大了:明裏看著。是他們掌控著玉伽。可暗地裏,玉伽何嘗不是遙控著他們呢?這個月牙兒到底是個什麼來頭?怎麼到了草原上,隨便遇到個小姑娘都這麼厲害。這又是鬥勇,又是鬥智的。還叫不叫人活了?

    “林兄弟,我感覺,我們像是入了套了。”高酋懵了半晌,才哼出這麼一句話來,老胡深以為然的連連點頭,似乎也有問題。

    見這兩位老哥有些洩氣的感覺。林晚榮哈哈笑道:“能入什麼套呢?大不了就是個美人計。兩位大哥可別忘了,這月牙兒再厲害,也是個女人,是握在我們手心裏地。我很謙虛的說,這個世界上長著兩條腿的雌性動物,就沒有我搞不定的。”

    這也就謙虛?老胡老高二人面面相噓,你就吹吧——那母猴子和雌猩猩你也能搞的定?我瞧是你被搞定還差不多。

    高酋雖說是天天為林兄弟唱讚歌。此時也禁不起的心虛了:“兄弟。你真有這把握?你可別忘了,你的諸位夫人,都是我們大華的千金小姐。喜歡的都是什麼情情愛愛的詩啊詞啊的,兼之你英俊瀟灑、風流倜儻,才能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可是這突厥女人就完全不一樣了,她們都是草原上的野馬,崇尚的是武力,崇拜的是英雄,最喜歡的男人粗獷面容和絡腮鬍子,這些都不是你的強項啊。要想騎上這野馬——我看也別講什麼感情了,還是用藥來的比較妥當。”

    “對啊,還是用藥——”胡不歸脫口而出,旋即又搖頭道:“不行不行,這月牙兒本人就是個大夫。藥性比誰都熟。用藥只怕不成,依我看還是用強的好了,這樣她就無法反抗了。哭哭啼啼幾天也就過去了,女人嘛,都是這樣,正所謂,感情為輔,用強為主嘛!”

    說到淫蕩處,這兩個人一掃先前頹勁,眉飛色舞,餿主意層出不窮,直叫林晚榮哭不得笑不得,研習兵法時,怎麼就沒剪刀你們這麼帶勁呢?倒是老高先前的那一句“入了套了”,叫他心裏生出模模糊糊相同的感覺,可是再往細處一想,就沒有頭緒了。

    老胡二人計議到深夜。主意出了無數,卻仍沒找出一個行之有效的制服月牙兒的辦法,二人這才明白林將軍的偉大之處。正所謂。臺上一分鐘,台下十年功,遙想林將軍談笑間摘取各位小姐的芳心。看似探囊取物,這風光的背後包含了多少辛勤的汗水啊。真是可敬可歎。

    讓這二人齷齪去吧。林晚榮懶得與他們囉嗦了,邁了步子行出來直往安置李武陵的帳篷而去。

    小李子的安危現在是重中之重,那帳篷紮在營房正中,緊鄰著林晚榮的大營,門口四周足有十數名守衛,看護格外的嚴密。

    “將軍!”見他緩步過來。數名護衛精神一振。急忙行禮。

    “各位兄弟辛苦了。”林晚榮微微點頭,剛剛掀開簾子。就覺眼前白影一閃。淡淡的清風拂身而過,似有輕鴻疾掠而去。

    “什麼人?!”大驚之下,林晚榮動作極快,刷的長刀出鞘,直直砍了出去。他這一系列動作都是在戰場上練出來的,又准有狠。連突厥人都敵不過他,可謂迅疾。

    這一刀劈過去,風聲呼呼。氣勢十足,可謂十拿九穩。只是巨力之下,刀鋒卻無一絲停頓。直直劈下去,竟是落了個空。再看眼前,空空如也,別說是人,見連個飛蠅地影子都沒有。

    “將軍,你怎麼了?”門外地守衛聞聲暴喝,急忙闖了近來,只見林將軍雙手握刀,滿臉的駭色,神情震驚無比。

    林晚榮長長喘了口氣,沉聲道:“你們守在營外,可曾看到有人沖出去?!”

    幾個護衛急忙搖頭:“沒有。自今夜紮營以來,除了您和高將軍胡將軍之前來探過。再無人靠近這營帳。”

    林晚榮仔細打量帳房,李武陵神色安靜的躺在行軍床上,臉色煞白,呼吸雖緩慢,卻無異樣,只是身上包裹地紗布觸目驚心。這是今日紮營時,林晚榮親自為小李子換藥包紮的傷口,他自然認得清楚

    前還放著一碗湯藥,帳篷裏彌漫著濃濃的草藥問道。除此之外就再也看不出有什麼特別之處了!

    難道是我眼花?林晚榮心裏滿是疑惑,緩緩將刀收起。疾步走到小李子的塌前。

    李武陵雙眼緊閉,睡容安詳,略帶稚嫩的臉頰和嘴唇因缺水有些乾裂。手觸上他額頭,雖仍是炙熱,已經有緩緩下降之勢了。

    一切都無異常,莫非真的行軍太累,看迷糊了?林晚榮情不自禁的揉揉眼睛。幾名護衛見林將軍東摸摸西聞聞眼珠子骨碌碌亂轉,就是想不通他在做什麼。

    仔細搜尋了半天,根本就找不出一絲絲異樣的痕跡,林晚榮抬起頭來,哈哈笑道;“無妨無妨,我只是檢查下各位兄弟們的警惕心,看到各位兄弟無懼無畏,盡忠職守,我很欣慰。”

    從李武陵營帳裏走出來,他有警惕的四周望瞭望,寂靜一片,除了不是傳來戰馬的噴嚏,再也聽不到什麼雜響。

    為了完全起見剩餘的幾十號突厥人,早就被大亂了順序,化成十餘小組分別看押起來,其中那個叫做赫裏葉的突厥壯漢更是被重重的捆綁,由胡不歸麾下親兵親自看守,唯剩孤孤單單的月牙兒獨居一個帳篷。便離這裏不遠,四周又有許多守衛。諒她也耍不出什麼花招。

    把能預料到的因素都排除盡了,也想不出個因果所以來,就乾脆懶得費心思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還是早些回家睡覺最實在。

    他剛邁出一步。就聽遠處傳來幾聲清澈的翠笛,那曲調寧靜輕緩,似是天外而來,清幽中帶著股淡淡的哀傷。仿佛春野地雨露,滴滴答答,輕輕落打著枇杷。

    走上幾步。就見遠處的草地上背對著自己,jingzuo著一個寧靜的身子。取下金絲小氈,如雲般的順滑的秀髮自然的落下。猶如銀河直落的飛瀑。黑底金邊的胡式長裙漫不經心的耷拉在草地上,那美妙的身影就如草原的一朵金花,盛開在皎潔的月光之下

    一方玉痂橫放在她唇邊,清脆的音符從竹管中顆顆蹦出,時而歡快。時而凝緩,像是大漠的風。拂過她的面龐

    想勾引我?門都沒有!!望著那窈窕的身影,林晚榮根根吞了口水!

    “少年心事當拿雲,誰念幽寒坐鳴呃——”她嘻嘻笑道重重的踏出倆步,將那青草踩得嘩嘩作響:“長夜漫漫,誰伴我眠——咦,這不是玉痂姑娘嗎?你也睡不著啊?”

    突厥少女緩緩轉過身來,淡淡月色中,她雙眸幽邃如水,卻又有股難以馴服的野性,倆行晶瑩的淚痕清晰可見,潔白如玉的臉龐仿佛天上的明月一樣美麗動人。

    乖乖.林晚榮的心情也不自禁的緊了緊,誰說突厥無美女?著月牙而還真是有股子不同的韻味啊.

    "你來趕什麼?!突厥少女看了他一眼,滿是厭惡道.

    "錯了.錯了.這句話應該我問你才對."林晚榮笑道:"進晚的月光這麼好.曬的我睡不著覺.正巧我獸性大發要吟幾首小詩__啊,漠上草原放光華,玉伽姑娘吹玉蕭.最喜春時花照水.笑看月色雪映沙__啊,好詩,好.玉伽姑娘莫非也是被我詩歌所吸引?按照我們大華的話來說.那就是猿糞,天降的猿糞那."

    “什麼緣分?!”玉枷冷冷笑道:“我們突厥和你們大華本就是生死仇敵。你捉了我我族人,逼迫我為大華人治病。這麼卑鄙地手段,委實沒有辱沒你著大華人地稱號。

    林晚榮婚不以為意的擺擺手,走近她身邊。一屁股坐下:“卑鄙不卑鄙,不是玉珈姑娘你說了就能算的。話說回來,你在我兄弟身上不也留了暗著嗎?”

    月牙兒面色不變,將身子挪動地離他遠遠,冷哼了一聲,眼眸深處,卻有幾絲淡淡的寒光。

    林晚榮雙眼眯起。微微笑道:“不需要你承認。每個人心裏自然會有一把標尺。就像你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我面前一樣,不用問過程,只看結果就可以了。”

    月牙兒把玩著手中的玉笳,不肖哼道:“不要以為你自己多麼聰明,草原上地狼群。永遠鬥不國聰明的獵手.”

    “是嗎?這又是突厥諺語?”林晚榮點頭道:“那很好。關於狼,我們大華也有句著名的諺語,叫做一夜七次狼,意思是。我們大華男人。一夜可以化身七匹惡狼,你們草原有這麼厲害的獵手嗎?”

    “不要臉——”月牙兒怒斥幾聲,耳根上顯出一抹粉紅,顯然聽過這句“著名”

    的諺語。林晚榮哈哈笑了兩聲,臉色猛然變冷:“直接說了吧。月牙兒小姐。我可以不管你地出身、你的來歷,我也可以釋放你的族人,我只希望你不要再在我兄弟身上耍花招。我希望能讓他儘快地醒來,和我們在一起。”

    他這也算是小小的攤牌了,面對月牙兒這樣聰明的突厥少女,與其遮遮掩掩,倒不如以攻代守,看看她的底牌。

    玉伽哼了聲,冷棱注視著他:“請不要將每個人都想的和你這流寇一樣的卑鄙內,我們突厥人的胸懷,寬廣的你無法想像。”

    “是,是,的確很寬廣。”流寇惱怒的盯住她“寬廣”的胸懷,口水滴答,眼放綠光。

    玉伽臉罩嚴霜,淡藍的眼蛑泛器陣陣冷意:“先前釋放我的兩個族人。其用意何在,相信你比我更清楚。是誰在耍花招,你們大華人自己心裏有數。只是無法想像,象你這樣狡詐卑鄙、無恥下流的人。是如何在大華當上

    突厥少女對他的輕蔑與不屑一覽無餘,這其中固然有對大華的天生偏見,與這流寇的下流表現也不無關係。

    就當你是誇我了。林晚榮嘿嘿一笑:“月牙兒妹妹。我們大華文化的博大精神,看來你還沒有深刻領悟。不過也無所謂了,你能說上幾句流利的大華話。已經是很了不起的成績了。對了,看你醫術華語都是如此的熟練,你是不是到我們大華留過學?但不知是在哪所學校鍍的金,師承何人?徐渭你認不認識?梅硯秋呢——還有顧順章——”

    他一連問了幾人的名字。興致甚是高昂。月牙兒何嘗看不出他的心思。既不搖頭,也不點頭,冷笑不語。

    問的力氣都衰竭了,那丫頭卻是鐵板一塊,一字未吐,林晚榮暗自炎起,嘿嘿道:“哦,我明白了,一定是與你相好的情郎是我們大華的帥哥,你為了準備與他私奔。才苦學我們大華語和醫術。不錯不錯,有個性!”

    聽他胡扯,那玉伽便忍不住的惱怒了:“誰與大華人私奔?我們草原女兒嚮往的是無敵的勇士,你們大華男人膽怯懦弱,就像草原裏的野棉花,一腳踩下去就軟了,沒骨氣!”

    “這個,玉伽姑娘你太絕對了。”林晚榮憤憤不平道:“你怎麼能因為一顆枯萎的小樹,而去詆毀一片茂密的森林?遠的不說。你看看我。我是軟的還是硬的?我有沒有骨氣?”

    “你?!”突厥少女鼻子裏哼出一聲?“骨氣倒是有一點。卻全部用到下流上去了。”

    這評價,科是絕對骨子裏去了。林晚榮不以為意哈哈大笑:“玉伽姑娘好眼力,真的是看人看到骨髓裏了。若非我們二人是第一次相見,我定然還以為你以前見過我呢。話說回來。玉伽小姐。你以前聽說過我的名字嗎?”

    “三割氏——窩老攻,”玉伽不屑道:“如此醜陋的名字,我要聽它幹什麼?”

    “林晚榮忍住笑道:“叫長了時間就不醜陋了。這麼說來,玉伽姑娘以前是沒聽過我的名字了,可惜可惜。看你對我如此的瞭解,我還以為你曾下苦功夫研究過我呢。”

    他這句話似是有心,又似是無意。信口說來。叫那玉伽也忍不住的呆了一呆,淡藍的雙眸幽邃如水。

    林晚榮盯住她雙眼,不緊不慢道:“其實,我在突厥也有個算不上朋友的朋友。他叫祿東贊,為人很聰明,不過玉伽姑娘你比他更聰明。月牙兒妹妹,你認識祿東贊嗎?”

    玉伽面色不變,緩緩道:“享譽草原的國師祿東贊大人,凡是我突厥子民,怎會不認識他呢?”

    “原來你是認識他的。”林晚榮意味深長笑道:“也好,等什麼時候有了空,麻煩你給他帶個話,就說我歡迎他再到大華作客,這次我絕不再訛他的辣鼻草了。對了,那個盛產辣鼻草的地方叫做什麼來著,阿爾泰山,科布多,好地方,好地方啊!”

    他緊盯住月牙兒。發出陣野狼般的怪笑,臉上滿是得色。

    玉伽小手顫抖了下,陣陣寒意湧上心頭,她忽然展顏一笑。搖頭道:“自作聰明的大華人,原來你把我當作祿東贊派來的人了。”

    沒想到倒叫這丫頭率先揭穿了,林晚榮嘿嘿冷笑:“難道不是嗎?”

    月牙兒發出一串銀鈴般的笑聲,直劃破了夜空的寧靜。向遠遠近近、大大小小的帳房飄去,引無數的將士向此張望。

    老高和老胡遠遠的自帳篷裏探出個腦袋,向這邊望了幾眼,見到林晚榮的身影挨在月牙兒身旁,頓時眼睛一亮,齊刷刷的伸出大拇指,笑得無比的猥瑣和暖昧,只有鬼才知道這兩個淫貨想到哪里去了。

    ***,我可是什麼都沒幹,那冤枉啊!見突厥少女得意的模樣,林晚榮忍不住道:“你笑什麼?破壞別人睡眠,引發無端猜想,這個問題是很嚴重的,你知不知道?!”

    玉伽停住笑聲,望他一眼:“自作聰明的大華人那。不要以你狹隘的心思來揣度別人。我以草原之神的名義發誓,絕不是祿東贊國師派我來的。”

    草原之神在突厥人心裏的地位無與倫比,月牙兒如此發誓,難道她真的不是祿東贊派來的?被玉伽一攪和,林晚榮頓時也懵了。他縱有泡妞無數的經驗。在這突厥少女玉伽面前,卻有種大刀砍棉花的感覺,使的都是冤枉勁。

    一種濃濃的危機感湧上心頭,林晚榮倏地立起,怒聲道:“神醫小姐,你救醒小李子,我放你和你和族人走——現在,立刻,馬上!”

    玉伽也是長身而起,無懼的與他對視著:“現在就將你的兄弟叫醒?很抱歉。以玉伽的醫術,我無法做到。當然,你還是可以選擇現在就釋放我和我的族人,若真是如此。玉伽將無限感激。”

    她彎下身去,輕輕拂掉長裙上的細草塵沙,身形曼妙,嫵媚異常。

    ***,這是怎麼回事?這丫頭還賴上了。趕都趕不走她了?看著玉伽婀娜而去的身影。林晚榮握緊了拳頭。滿腔的怒火。

    “我感覺,我們像是入了套了。”老高的話翻來覆去在耳邊響起,林晚榮臉色蒼白,久久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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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4-22 21:58:27 |只看該作者
第五四一章 與虎同行
    第二日大早拔營啟程,望見林晚榮單騎只馬走在最前,耷拉著腦袋,神情蔫答答的樣子,一夜之間似乎連黑眼圈都暴漲了許\多,胡不歸忍不住拉住身邊的高酋,朝林將軍蕭索的背影呶了呶嘴︰"高兄弟,你看,將軍這是怎麼了?昨兒個夜里不還好好的麼?!"

    老高眨巴眨巴眼楮,臉上的神情同樣疑惑著︰"咦?莫不是昨夜失手了?不對啊,他昨夜和月牙兒笑的那麼歡快,正是戀情奸熱的時候,我們大家都親耳听到的,怎麼會失手呢——應該是失身才對啊!!!

    听他說起月牙兒,老胡忍不住朝中間精美的馬車看去,那一方車簾子微微掀起,露出突厥少女的身影。婀娜的身段,俏麗的面龐,淡藍的幽邃雙眸,嘴角還帶著絲淺淺的微笑,嫻靜如水,鎮定自若。

    少女玉伽正持著一把小巧精致的彎刀,小心翼翼的雕刻著手中玉笳的繡管,還不時將玉笳放在唇邊,吹出幾絲歡快的音符。她彎彎的柳眉下,長長的睫毛不時的輕顫,眸子里隱隱露出淡淡的笑意,分外甜美。

    看到這里,胡不歸也忍不住的納悶了,這還是俘虜嗎?她怎麼比在茶館里喝茶還要悠閑。

    對比林晚榮與月牙兒的神態,一個郁積如朽朽枯\木,另一個歡快似艷麗春花,倒像把關系完全掉了個,說不出的詭異。

    高酋看了半晌,猛地一拍巴掌︰"壞了,老胡。大事不妙。"

    胡不歸驚道︰"怎麼個不妙?"

    高酋神秘兮兮的左右望了幾眼,唉聲嘆氣道︰"林兄弟昨天跟我們說的都是些大話。看現在這模樣,只怕不是他搞定了那突厥女人,而是那突厥女人搞定了他。"

    老高跟在林晚榮身邊時日長了,將他地口吻也學了個六七成,"搞定"這個詞清晰好記、朗朗上口。他也會活學活用了。

    "不會吧,"胡不歸听得大駭︰"林將軍可是我們大華最有魅力的男子了,曾溺水三千、閱\女無數,可謂水火不浸之身。怎麼可能被一個胡人女子打敗?!這太不可思議了。"

    老高長長嘆了一聲︰"這有什麼不可能的?正所謂,螃蟹終歸水里死,將軍難免陣上亡,林兄弟一生辛勤、采花無數。就算最後折損在百花叢中,那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他二人猜測了半天,卻是越說越害怕,萬一林將軍真的把持不住、入贅了草原。那不要說這支深入草原的孤軍,就連兩位公主、徐小姐,甚至整個大華,也全都玩完了。

    二人相互望了望。都從對方眼里看出了無比地恐懼和驚慌。仿佛世界末日來臨的感覺。J駕——終于再也忍不住了,老高老胡齊齊長喝,一鞭子甩在馬屁股上。駿馬飛奔,直直往林將軍身後追去。

    正在愜意擺\弄著玉笳的突厥少女,微微抬起眼簾,望著前面漸漸會合在一處的三匹駿馬,忍不住地嘴角輕挑,眸子里泛起幾絲淡淡的冷笑。

    拂曉行軍,東方的草原才微微露出一抹魚腥白,茫茫蒼穹仍是黝黑一片。林晚榮剛剛打了個呵欠,就聞身後馬蹄長響,胡不歸與高酋面色匆匆的趕了上來,與他行了個並排,一左一右地把他圍在了中間。

    "咦,兩位大哥好興致啊,這麼清早就起來賽馬?!"林晚榮揮揮手笑道。

    老高朝胡不歸打了個眼色,老胡一咬牙,硬著頭皮道︰"將軍,末將有一事不明,是關于這玉伽的——

    "玉伽?!"林晚榮臉色變了變,神情尷尬︰"無緣無故的,胡大哥你說起她干什麼?"

    胡不歸邊打量將軍的臉色,邊斟酌著道︰"不知將軍昨夜與她交流地結果如何,會不會入贅——咳,咳,末將的意思是說,會不會對她進行更深層次的打擊?!"

    深層次的打擊?!難道我現在地層次還不夠深麼?林晚榮唉了一聲,搖頭道︰"胡大哥,高大哥,你們來地正好,關于這月牙兒,我只有一句話——

    一句話?!老胡和老高面面相覷,林兄弟不會是真的被這突厥女人搞定了吧。還是高酋反應的快些,急忙道︰"林兄弟,是一句什麼話,你盡管說來。你放心,我們已經有了心理準備,扛地住的。"

    林晚榮偷偷朝那隊伍中間的馬車看了眼,低下頭來,一字一頓咬牙道︰"珍——愛——生——命,遠——離——玉——伽

    他說完這幾個字,長長的出了口氣,心情似乎輕松了不少。胡不歸二人听得發愣,有這麼夸張嗎?不就是一個突厥小姑娘麼,怎麼在林將軍眼里卻成了洪水猛獸。

    "不信是吧?!我就知道你們不信!"林晚榮苦笑搖頭︰"換成昨天,我也不信,可事實就是這麼的殘酷。你們想想,這麼一個漂亮的姑娘,落到了我們手里,我們能把她怎麼樣?小李子一天不醒來,對她我們就不能打、不能罵、不能殺,要好吃好喝的供奉著她,就連攆她走,那也成了一種奢望。說的不客氣點,她想暗算我們,那是一百個可以。我們想要暗算她,卻是一點門都沒有。"

    林晚榮痛心疾首,憤慨不已,何謂請神容易送神難,他從來沒有這麼深刻的理解過。

    "哦,原來是這樣啊。"老高老胡長長的哦了聲,卻是哈哈大笑了沒有一點擔心的意思。月牙兒好不好伺候,這不是他們關心的問題。只要林兄弟沒有被這突厥女人搞定,那就一切大吉了。至于怎麼對付月牙兒,以林兄弟的手腕,誰能相信他沒辦法?他這是謙虛呢。

    "喂,兩位大哥,你們到底有沒有在听我說話?!你們知不知道這月牙兒的厲害?!看兩位一個勁的淫笑。絲毫不為將來地命運擔心,正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林將軍忍不住的大吼一聲。

    高酋急忙點頭道︰"林兄弟,其實我們是這樣想的。小李子的傷勢,現在的確離不開月牙兒,沒辦法,只有把她綁上與我們一路同行了。這丫頭嘛。手段雖是有一點,不過正如你昨日所說,不管她多麼厲害,總是在我們掌握之中的。最不濟也就是下藥用強。保管叫你吃不了虧就是了。"

    "對啊,對啊,"老胡接道︰還有至關重要的一點,我和高兄弟都感覺,這玉伽在突厥人中的地位絕對不低。把她帶在身邊。到了關鍵時刻,說不定還能發揮重大作用呢。這也是為兄弟們的安危著想。"

    他們二人一唱一和,雖不是刻意要留下月牙兒,但那意思也很明顯了。玉伽現在是小李子的救星,想趕走她那是不可能地。與其想著法子攆走她,倒不如考慮怎麼征服她,這才是上策。

    三人當中。與玉伽接觸最多的是林晚榮。最明白突厥少女厲害的也是他。

    現在的情形是,月牙兒神秘地就像天上的月亮,誰都不知道她的來歷。可是以她對大華文字和醫術的了解。說她沒听過林晚榮地名字,任誰都不會相信。昨夜的那一番交談,突厥少女機智百變,不說話則已,一開口就直逼七寸,仿佛就是看準了林晚榮的命門來的,又準又狠。

    一個在暗,一個在明,我還沒出手,就先輸了一半,這仗還怎麼打?!林晚榮沉默了半晌,苦笑搖頭道︰"高大哥,胡大哥,帶上這玉伽同行,那無異于與虎謀皮啊!"

    高酋嗯了一聲,笑道︰"怕個什麼,這老虎再厲害,也是只母大蟲。我和老胡都對兄弟你有信心,你就放手去干吧。"

    看來是真地沒有退路了。林晚榮舉首往那馬車望去,簾子卷了起來,突厥少女蹲坐在馬車地地上,細心的撿拾著藥草,口中輕哼著林晚榮听不懂的草原小調,掛著薄薄輕紗地臉上,不時洋溢出春花般的笑容,美麗之極。

    玩到高興處,她抓起幾把藥材,輕輕灑在車廂地上,堆積出兩個華語小楷,卻是她的名字——"玉伽"。突厥少女滿意的點點頭,也不知從哪里摸出一把小巧的金色彎刀,那刀鞘把壁金光閃閃,名貴無比。玉伽將金色彎刀放在自己的名字下首,仔細打量幾眼,臉上浮起幾抹嫣紅,又忍不住的輕咬著嘴唇,微笑起來。

    看著她的一舉一動,仿佛草原拂過的微風,清淨自然,純潔無暇,此時的月牙兒就是一個最天真爛漫的突厥少女,任誰也無法將她與昨夜那個凌厲無匹的玉伽姑娘聯系起來。胡不歸喃喃道︰"草原上竟也有這麼清純可愛的女子?!我真是大長了見識。"

    可愛?聯想到玉伽昨夜的舉止行為,林晚榮怎麼也無法將這突厥少女與可愛這個詞畫上等號,不說她可恨已是抬舉她了。

    玉伽似乎是感覺到有人在看她,緩緩抬起頭來,如煙花般燦爛一笑,眼眸深邃如水。

    "奶奶的,"老高情不自禁的抓住胡不歸的肩膀,狠狠道︰"禍水,禍國殃民的水!林兄弟,我代表大華子民,強烈要求你收復這禍水,揚我大華天威。"

    望著突厥少女水般濕潤的眼神,林晚榮心里急跳了幾下,頭腦里卻是不由自主的泛起一個詞——與虎同行!

    "報——緊急軍情!"遠遠的,一匹駿馬如箭般飛馳而來,斥候的大喊聲響徹了草原。那突厥大馬渾身上下濕的通透,馬上的騎士滿面塵沙,揮汗如雨,直往中軍沖來。

    高酋疾步上前,一把抓住疾馳的突厥大馬,那駿馬嘶的一聲仰天長鳴,穩穩的立住了。馬上的斥候跨下鞍來,卻是雙膝一軟,疲累的直直往前栽去。

    胡不歸急喝一聲,上前扶穩了他︰"勿要驚慌,林將軍在此。有何軍情,爾速速報來。"

    那斥候氣喘吁吁道︰"稟將軍,大事不妙。原本向著巴彥浩特去的兩萬突厥人,今晨忽地改變了路程,折往西南我軍方向而來。眼下其先鋒,距離我軍還有二百五十余里。"

    "什麼?這怎麼可能?!"胡不歸和高酋驚得同時跳腳︰"胡人怎麼會知道我們在這里?你可有報錯?!"

    "稟將軍,千真萬確!!!那斥候焦急道︰前方尚有三路兄弟暗中潛藏,半個時辰之後,還會有消息再報。"

    看來不是假的了。老胡臉色駭然,轉向林晚榮道︰"將軍,這怎麼可能?!胡人怎麼會突然調頭?!"

    林晚榮眼神疾閃,忽地轉向玉伽的馬車望去。那簾子已經悄無聲息的打了下來,月牙兒的身形影影綽綽,若隱若現,車廂里安靜的有幾分詭異。

    "等著我!!!"林晚榮暴喝一聲,啪的一掌拍在馬屁股上,突厥大馬嗖的奔了出去,直往那精巧的馬車而去。

    "啊——你干什麼?!"玉伽的驚叫聲中,車簾子已經被林晚榮嘩啦扯開,他躍身而入,嗖的一刀就往月牙兒頭上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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