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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絕對官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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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東方玉]東方第一劍[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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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身義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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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9 21:35:59 |只看該作者
  這一頓宵夜,也等於是慶功宴,阮老爺子滿面春風的向大家敬酒。
  西門大娘也興高采烈,呷呷尖笑道:“今晚這一仗打得真是漂亮極了,所有賊人,一網成擒,這也就是告訴江南分令,多強的敵人,到了東海鏢局手裏,管教他們一個也回不去。”
  東門奇道:“江南分令早就破了,這些人只不過是盧壽同招來的而已!”
  西門大娘瞪了他一眼道:“盧壽同難道不是江南分令的人?”
  東門奇道:“江南分令明明已經撤走了,盧壽同應該說是勾漏夫人的爪牙才對!”
  西門大娘哼道:“什麼勾漏夫人,你倒稱呼她這麼好聽,老娘偏要叫她勾漏老賤人,咱們人手齊全,老是耽在這裏,老賤人也會一批又一批的找上門來,還不如乾脆殺奔勾漏山,找老賤人去。”
  三手真人笑道:“老嫂子這話沒錯,她一再向咱們尋釁,咱們連她是何方神聖都沒弄清楚,倒不如找上勾漏山,作個了斷。”
  阮伯年道:“西門老嫂子和李道兄說的,正合兄弟之意,今晚時間不早,至於咱們如何找上勾漏山去,且待明天再行磋商,至於今晚擒下的人,應該如何處置,不知大家可有高見?”
  西門大娘道:“這些都是附賊之徒,死有餘辜,一起點了他們的死穴,把他們埋了就好。”
  丁盛站起身道:“晚輩覺得今晚來人,各有各的來歷,就以盧壽同來說,他是江南第一大幫徽幫的龍頭,咱們如果把他殺了,必然會引起徽幫的公憤,而且他另一身份,可能還是勾漏夫人手下的得力爪牙。咱們還要上勾漏,此人可以為咱們作向導。”
  阮伯年點點頭,唔了一聲。
  丁盛又道:“至於黃山萬少駿、徐州徐從雲、衡山賓仲華。劍門宋君天四人,也許是受了盧壽同的盅惑,也許服了江南分令的‘歸心散’,所以死心塌地的跟著盧壽同,楚師弟身邊有全真教的百一丹,可解‘歸心散’之迷,晚輩之意,不妨先替他們解去歸心散,去留讓他們自行選擇。”
  阮伯年連連點頭道:“丁老弟這話正合老夫之意,這四人的令尊,和老夫都是熟人,這樣處置最好不過。”
  丁盛又道:“至於拿下的一干太湖叛徒,只要廢去他們一身武功,派人押送太湖即可。”
  阮伯年點頭道:“好,好,丁老弟,你是咱們鏢局的總指揮,今晚拿下的人,該當如何處置,就由你和長榮共同處理好了。”
  說到這裏,忽然哦了一聲道:“盧壽同老好巨滑。他說的話,沒一句可信,你老弟可要小心些!”
  丁盛含笑道,“老爺子放心。他縱然老好巨滑,但人在咱們手裏,就是他想使壞也使不出來!”
  這一席酒筵,一直吃到快近四更。才行散席。
  丁盛約了裴允文、陸長榮、林仲達、楚玉祥等人,來至前進,楚玉祥取出“百一丹”,分別喂給萬少駿等四人服下。
  過了一盞熱茶功夫,丁盛道:“可以了。”
  楚玉祥走過分別替四人解開了受制穴道。
  萬少駿等四人立即睜開眼來,看了幾人一眼,萬少駿冷然道:“陸總鏢頭,你們可是想問咱們口供嗎?老子既然被擒,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休想從老子口裏問出半句話來。”
  陸長榮含笑拱拱手道:“萬兄誤會了。”
  萬少駿道:“我誤會什麼?”
  陸長榮道:“萬兄四位運氣試試,就知道了,楚師弟已替四位解開穴道,這就表示咱們對四位兄台並無絲毫敵意。”
  萬少駿略為運氣,發現身上穴道果然已解,但他依然冷冷的道:“你們要待怎的?”
  陸長榮道:“萬兄四位曾被賊人江南分令暗下‘歸心散’,心志雖然清明,但對江南分令誠心悅服,永無二心,這就是始終聽命於盧壽同,無法擺脫,方才楚師弟給四位喂了‘百一丹’,可解‘歸心散’之毒,從此可以不再受盧壽同的控制,四位運氣之時,應該也可以感覺得到了。”
  他此話聽得四人神色一怔,聳然動容,丁盛續道:“今晚四位兄台隨同盧壽同前來,乃是身心受到控制,無法自主,敝局當然也不會把四位兄台視作真正的敵人,但如果不把四位擒下,喂你們服下解藥,任咱們如何說法,四位也不會聽的,這一點還要四位兄台多多原諒才好,四位兄台都是名門正派的門下,如果不是被迷失心神,絕不會和敝局作對的,所以阮老爺子特別吩咐,服下解藥之後,四位可以走了。”
  劍門宋君天問道:“陸總鏢頭說咱們四人被江南分令暗下‘歸心散’,不知有何可以證明?”
  陸長榮道:“不瞞宋兄說,兄弟前些日子,也曾被江南分令暗下‘歸心散’,此種藥物對人心智並無多大迷失。只是覺得他們說的都是對的,他要你去殺人,不論是非,你都會覺得此人實在該殺,心中毫無半點懷疑,更沒有半點考慮,就是如此而已,等到服瞭解藥,從前種種依然記憶猶新,只是有點茫然,覺得自己怎麼會如此盲從?因為沒有特別清醒之感,是以有沒有服解藥,也並無清楚的界限,四位兄台現在的感受,大概也是如此了。”
  賓仲華點頭道:“陸總鏢頭說的不錯,兄弟正有這樣的感沉。”
  丁盛含笑道:“四位要證實被人在身上下了‘歸心散’,也並非難事,只是四位待會仍須裝作穴道受制的模樣,就可以聽盧壽同親口說出來了。”
  說到這裏,抬手拍了兩下,說道:“把盧壽同押進來。”一面朝四人道:“現在請四位閉上眼睛,裝作穴道仍然受制。”
  他話聲甫落,孫風、李雲兩人押著盧壽同走了進來。
  李雲等他走到幾人面前之際,一腳踹在他膝彎上,喝道:“跪下。”
  盧壽同穴道受制,只有雙足可以行走,給他這一踹,雙膝一曲,撲的跪了下去。
  他究是一幫之主,跪到地上,實在是十分難堪之事,怒聲道:“盧某也是一幫之主,你們竟然對我如何折辱?”
  李雲對他屁股又是一腳踹了過去,獰笑道:“老小子,你莫忘了現在是咱們手裏的囚犯,總堂主要問你的話,你自然要跪著說了。”
  這一腳端得盧壽同跪著的人猛地朝前撲下,額頭碰在地上,“撲”然有聲。
  丁盛大馬金刀的坐在椅上。喝道:“盧壽同,丁某有話問你,你得好好回答,不然的話,莫說丁某不給你留面子。”
  孫風看李雲踢了他兩腳,一時也腳癢起來,右腳提起,對著他尾脊骨上踢去,喝道:“總堂主間你的話,你若不老老實實回答,咱們兩個先拆散你一身老骨頭,你信不信?”
  他這一腳踢得盧壽同痛澈心肺,尾脊骨好似被踢碎了一般,口中殺豬般叫道:“在下說了,在下說了。”
  丁盛望著他笑道:“你說什麼呢?丁某還沒有問你哩!”
  李雲左手五指如鉤,一把朝盧壽同右肩抓落,喝道:“快閉上你的嘴,總堂主還沒問話,你號什麼?”
  他五指用勁一抓,盧壽同肩骨奇痛欲裂,但只張了張口,果然不敢再叫出來。
  丁盛看他神情,知道這下馬威已經夠了,這就伸手一指萬少駿等四人,問道:“你在他們武林四公子身上,下了什麼毒,他們才會對你如此服從?”
  孫風在旁喝道:“快說。”
  盧壽同道:“是……是‘歸心散’……”他怕自己說得不夠詳盡,立即補充道:“凡是投效江南分令的人,都得服下‘歸心散’。”
  丁盛冷笑一聲,問道:“是他們自願投效江南分令的嗎?”
  盧壽同忙道:“不,不是,那是上面的意思,武林四公子各有實力雄厚的背景,吸收了他們也等於掌握了四個實力雄厚的門派,要兄弟竭盡所能,設法拉攏,正好有一次他們四人連袂路過徽州,兄弟在替他們接風的酒菜中下了‘歸心散’。”
  丁盛問:“服了‘歸心散’就會如何呢?”
  盧壽同道:“他們就永遠聽命于兄弟,永無二心。”
  丁盛又道:“你身邊可有解藥?”
  盧壽同道:“沒有,‘歸心散’是上面頒發下來的,兄弟只是奉命行事,沒有解藥……”
  他說到這裏,萬少駿第一個忍不住,口中在喝一聲:“姓盧的老賊,你果然在咱們身上做了手腳,我劈了你!”
  一躍而起,揮手一掌朝盧壽同當頭劈落!
  丁盛連忙伸手一攔,說道:“萬兄不可出手,此人對咱們還有用呢!”
  徐從雲道。“江南分令果然可惡得很!”
  宋君天道:“姓盧的,你看咱們是不是全清醒了?”
  盧壽同駭然道:“你……你們已經得到瞭解藥?”
  賓仲華冷笑道:“若不是楚兄給我們解去‘歸心散’,咱們不是一輩子都助紂為虐,聽你擺布了?”
  丁盛拱拱手,含笑道:“四位兄台現在總算明白了,快請坐下,兄弟還有話問他呢!”
  萬少駿等四人依言落坐。
  丁盛又道:“盧朋友,你也站起來,坐著說吧!”
  盧壽同面有愧色,掙紮著站起,在邊上一把木椅坐下,說道:“丁總堂主還要問什麼嗎?”
  丁盛道:“咱們想知道你的真正身分。”
  盧壽同道:“江南分令只是臨時的,令主奉命前來江南,等把江南各大門派都收伏了之後,就會回去,那時江南分令撤銷了,大江南北各大門派,悉歸兄弟管轄,兄弟的名義就是江南總制。”
  丁盛道:“你說的上面,是什麼人?”
  盧壽同道:“是江南分令的總監秦大娘。”
  丁盛問道:“既有江南分令,自然還有總令,總令主是什麼人?”
  盧壽同道:“這個在下真的不知道。”
  丁盛問:“你可知勾漏夫人是什麼人?”
  “勾漏夫人?”盧壽同道:“在下連聽都沒聽人說過。”
  丁盛點頭道:“你還算合作。”一面朝孫風、李雲二人說道:“你們先送他回去。”
  盧壽同道:“丁總堂主既然問完了話,不知要如何處置在下?”
  丁盛含笑道:“丁某保證不會再難為你,而且還希望你能和咱們合作,勾漏賊黨和東海鏢局,和江南武林結下的梁子,咱們自然要找上勾漏山去作個總結,等阮老爺子等幾位前輩決定了,阮老爺子還要和你作一次懇談,你是江南武林的主要人物,當然希望你能及時醒悟,棄邪歸正,好了,你回去好好考慮考慮吧!”
  孫風、李雲押著他走出。
  宋君天首先站起身,抱抱拳道:“兄弟多蒙楚兄慨賜解藥,得能擺脫賊人控制,真如大夢初醒,諸位既有勾漏之行,兄弟雖非江南武林中人,但身受賊人之害,得罪江南同道,因此頗想追隨諸位之後,同赴勾漏,稍盡棉薄,不知諸兄意下如何?”
  他此言一出徐從雲,賓仲華、萬少駿三人也立時附和:“宋兄說得極是,咱們四人義同手足,勾漏賊人既然對江南武林下手,自然具有極大野心,對整個武林,未嘗不是禍害之源,咱們同是武林中的一分子,諸位勾漏之行,咱們自當稍效微勞,也可以出胸中一口惡氣,丁兄諸位如果不答應咱們同行,咱們兄弟也要找上勾漏山去的。”
  丁盛大笑道:“四位兄台深明大義,咱們歡迎之至,只是此刻時光不早,阮老爺子已經安歇了,四位先去賓舍休息,明天一早,兄弟稟報過阮老爺子,阮老爺子和四位兄台的令尊,都是多年老友,自然高興還來不及呢!”
  裴允文、楚玉祥等人過去和四人緊緊握手,大家前愆盡釋,自然甚是歡洽。
  丁盛朝林仲達道:“林老弟,你陪萬兄四位去賓舍休息,兄弟和楚師弟還有事要辦呢!”
  丁盛道:“裴兄弟,現在也沒你的事了,你快去休息吧!”
  裴允文道:“你們還有什麼事?”
  丁盛笑了笑道:“其實兄弟也沒事了,兄弟只是陪楚師弟去把毒母的兩個徒弟釋放了就好。”一面朝楚玉祥催道:“楚師弟,咱們走吧!”
  兩人走出大廳,來至西廊,這廊下一排五間,面向大天井,靠左的一間.就是押禁著柳七娘、錢九妹兩人,門口站著兩個莊丁,看見丁盛和楚玉祥走近,立即打開木門。
  兩人舉步走下,裏面一片黝黑,沒點燈火,一名莊丁迅即隨著走入,點起了油燈。只見柳七娘、錢九妹兩人僵臥地上,一動不動,好像早已昏迷不省人事。
  丁盛回頭道:“楚師弟,她們是不是中了英小妹的九陰掌?九陰掌有這麼厲害?”
  楚玉祥點點頭,說道:“無雙的九陰神功,近日來又精進了不少,聽東門前輩說,練到了十二成就天下無人能敵了。”
  丁盛哈哈的笑道:“大概你的純陽玄功不在此內吧!這才叫做天生一對,地設一雙。”
  楚玉祥俊臉不禁一紅,說道:“丁大哥也取笑小弟了。”
  丁盛正容道:“我說的是真話,無雙是個好女孩子,除了你,還有誰能配得上她。”
  楚玉祥走近錢九妹身邊,一面運起“純陽玄功”,伸出手去,按到她“百會穴”上,把一股純陽真氣緩緩從掌心輸入她體內。
  不過盞茶工夫,錢九妹一張清秀如玉的臉上漸漸有了紅色,闔著長長睫毛的眼睛轉動了一下,口中呵道:“凍死我了!”倏地睜開眼來。
  楚玉祥緩緩收回手去,說道:“好了,姑娘自己再運一回功,就可以無事了。”
  錢九妹翻身坐起,眨眨眼睛,望著楚玉祥說道:“楚玉祥,是你救了我?呵,大師姐她……”
  楚玉祥道:“在下這就給柳姑娘運氣法寒,她和你一樣,馬上就會醒轉過來的。”
  說完,又走到柳七娘的身邊,俯下身去,用手掌抵在她“百會穴”上,運功輸氣。
  這樣又過了一盞茶功夫,柳七娘也醒過來了,她霍地睜開眼來,看到楚玉祥蹲在她身邊,心頭一急,驀地坐起身來,揮手就是一掌朝楚玉祥當胸劈去。
  她此刻九陰神功的寒氣剛剛化去,手足依然感到僵硬,不聽使喚,這一掌只是抬手拍出,毫無力道,這就怒聲道,“楚玉祥,你在我身上做了什麼惡毒手法,你要殺就把我殺了,還要這樣折磨我嗎?”
  錢九妹叫道:“大師姐,他是來救你的……”
  柳七娘道:“我不用他救。”
  楚玉祥含笑道:“柳姑娘,你身上中九陰掌,全身僵凍,在下剛以純陽功夫替你法除寒氣,因為你四肢血脈已經凍僵了好一回工夫,剛剛好轉,一時無法靈活運用,只要再運一回氣就可完全夏原了。”
  柳七娘道,“你為什麼要救我們?”
  楚玉祥道:“在下和你們無怨無仇,二位姑娘中了九陰掌,再過六個時辰,就無藥可救,而且也只有在下純陽功夫,才能替你們把體內陰寒之氣化去,在下豈能不救?”
  柳七娘略為運氣,發覺體內陰寒果然全已消失,這就問道:“我師父呢?你不是在和我師父動手?你會勝了師父?”
  楚玉祥道:“在下並沒有勝她,是她忽然厲嘯一聲,從屋上跌了下去,落到地上,就像全身脫了力一般……”
  柳七娘神色大變,急急問道:“後來呢?”
  “後來……”楚玉祥略為遲疑了下,說道:“她整個人漸漸化去……”
  錢九妹睜大雙目,說道:“師父她老人家死了嗎?”
  柳七娘眼中湧出兩行淚水,喃喃說道:“她老人家成了毒人,體內劇毒消耗多了,就要補充,但……但千毒圭已毀,師父得不到劇毒補充,全身劇毒就會反噬發作,我……勸過她老人家不可走上極端……如今……她老人家一生精于用毒,結果還中毒而死……”
  說到這裏,站起身來,說道:“楚玉祥,師父為了被你毀去武功,才要找你報仇來的,她老人家雖是中毒而死,但說起來,還是死在你手裏的,你又兩次救了我的性命,也救了小師妹,我們這筆帳,也無法算得清了。老實說,我們也沒有能力勝過你,因此大家從此揭過,你沒有欠我們,我們也沒有欠你的。好了,小師妹,我們走。”
  錢九妹道:“大師姐,師父的遺體在哪里呢,我們總要帶回去吧?”
  柳七娘慘笑道:“師父被體內劇毒反噬而死,那裏還會有遺體,我們走吧!”
  說完,舉步朝外行去,對站在邊上的丁盛,連正眼也沒瞧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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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9 21:36:31 |只看該作者
  錢九妹一雙盈盈目光,盯著楚玉祥看了一眼,低下頭跟著師姐身後急步行去。
  柳七娘已經跨出門檻,忽然回過頭來說道:“我聽師父說過,勾漏夫人一再向東海鏢局下手,就是為了你楚玉祥,只要你離開了,東海鏢局就不再會有事了。”
  說完,身形閃動,掠上圍牆,一閃而逝。
  楚玉祥聽得一怔道:“勾漏夫人是為了我?”
  丁盛道:“咱們和勾漏夫人已經結下樑子,她不找來,咱們反正也要找去的了,好了,現在你也該休息了。”
  楚玉祥道:“小弟還要去看看茅四道長。”
  丁盛道:“那你快去吧!”
  楚玉祥別過丁盛,一腳來至後進柴房,剛走到門口,只聽茅四道長的聲音說道:“徒兒,你怎麼這時候才來?”
  楚玉祥心中暗道:“昨晚為了戲耍瘟疫道人,自己才假稱是你徒弟,你倒真好像是我師父了,還在一口一聲的叫著徒兒。”
  一面推門而入,說道:“道長還沒休息嗎?”
  茅四道長斜倚在柴堆裏,右首是一壇開了封的酒,左首地上放著兩個大瓷盤,一盤鹵牛筋已經盤子翻天,一盤薰雞也只剩下一條雞頭。
  茅四道長眯著醉眼,說道:“為師就是在等著你,你來了,咱們就可以走了。”
  楚玉祥道:“道長要和晚輩到哪里去呢?”
  茅四道長噴著濃重的酒氣,說道:“去找根呀!”
  “找根?”楚玉祥道:“道長要找什麼根?”
  茅四道長道:“找人,誰說找根了?”
  楚玉祥道:“那去找誰呢?”
  茅四道長道:“找一個你從未見過的人。”
  楚玉祥心中暗道:“大概這一壇五十斤酒,全裝到他肚裏去了,不然,不會酒話連篇。”
  茅四道長看他沒作聲,又道:“你不想跟我老道長走?那你就會後悔一輩子。”
  楚玉祥道:“道長究竟要找什麼人呢?”
  茅四道長道:“好吧,老道先給你說一個故事再走,你坐下來。”
  楚玉祥覺得好笑,這位道長一定喝醉了,一回說要和自己去找人,一回又要給自己說故事了,但他還是依言在柴堆上坐了下來。
  茅四道長道:“五十年前,武林中有三個很有名氣的人物,叫做‘一正一邪,亦正亦邪’,其實這話就狗屁的很,難道武林中就沒有比他們三個強的人,哈,旁的不去說他,茅山茅四真君,就不在他們三個臭老兒之下。”
  楚玉祥聽得暗暗好笑,問道:“道長說的這三個人是誰呢?”
  茅四道長道:“這三個人,你認識的就有兩個,一正一邪,一正就是祖半仙,一邪就是厲神君,其實祖半仙又正在哪里,整天躲在青牛宮,不肯管事,我老道倒覺得厲神君還邪得可愛……”
  楚玉祥發現茅四道長真的醉了,只有喝醉了的人,說話才會如此嘈叨,一面問道:“還有一個呢?”
  “哦!”茅四道長哦了一聲道:“這人就是勾漏山君。”
  楚玉祥心中一動,問道:“勾漏山君是什麼人呢?”
  茅四道長道:“勾漏山君,就是勾漏山君,還是什麼人?”
  楚玉祥問:“晚輩是問他姓什麼,叫什麼名字?”
  茅四道長道:“大家都叫他勾漏山君,沒有人叫他姓名的,姓好像有,大概是姓左吧,老道說一句,你就問一句,這故事說上三天三晚也說不完。”
  楚玉祥心想:“你自己說話吩叨不說,卻說我打你的岔。”
  茅四道長道:“老道說的故事,和這三個人有關……”
  楚玉祥這回不再開口。
  茅四道長裂齒一笑道:“對了,你不插嘴,老道說起故事來,也較為完整,你每句話都要插上一句嘴,就會把故事插的雞零狗碎了。”
  楚玉祥還是沒有開口。
  茅四道長接著道:“這個故事,不但和他們三人有關,和老道也有關連。”
  楚玉祥依然沒有說話。
  茅四道長忽然朝他看來,說道:“你怎麼不問問如何和老道也會有關的?”
  楚玉祥道:“晚輩聽下去,道長自會說出來的了。”
  “對!”茅四道長在他腳上拍了一掌,伸手捧起酒壇,湊著嘴,倒了過來,壇中早已沒酒了,他只吸了幾滴餘瀝,說道:“可惜這一壇又沒有了。”
  楚玉祥道:“道長喜歡喝酒,怎麼不再開一壇呢?這十幾壇都是十年以上的陳酒。”
  茅四道人道:“再開一壇?喝多了不好意思。”
  楚玉祥道:“道長要喝,只管開好了。”
  茅四道長聽得大喜,說道:“沒有不好意思,老道那就再開一壇,哈哈,你這徒兒,真是善解人意,老道是收定了!”
  他也沒站起來,盤膝坐著的人,原式不動,呼的平飛出去,右手一把撈住了一個酒壇子,又倒飛回來,左手刻不容緩一掌擊碎封口泥蓋,手掌再一拂,把緊紮壇口的落葉抹去,雙手捧起酒壇,咕嘟咕嘟的連一口氣也不透,就連續喝了一二十口之多,才放下酒壇,用袍袖抹抹嘴角,笑道:“這樣喝上幾口,說起故事來,就不怕口幹了。”
  楚玉祥心想:“你說了半天,只說了三個人,連一點故事都沒說出來。”
  茅四道長似是對方才那一陣狂喝,還覺得不過癮,雙手再次捧起酒壇,咕咕的喝了一陣,才放下來。
  楚玉祥暗自估計,他這兩下灌下的酒,一壇五十斤,他至少也喝下了四分之一。
  茅四道長迷著醉眼,精神抖擻的道:“青牛宮的祖老道有一個徒弟,那時候也和你差不多,二十來歲,人品武功,都極為出色,小夥子一生得英俊漂亮,就會有小妞對他傾心,老道年輕的時候,就邋裏邋遏,從沒有一個小妞對我傾過心,不然,我也不會一輩子當道士當到老了。”
  楚玉祥沒有作聲。
  茅四道長續道:“說也湊巧,這小夥子竟然碰上了厲神君師妹的女兒。厲神君雖被武林中目為一邪,但他邪只邪在出身,生性古怪些,人卻極為正派,據說在西崆峒得到一部道書,潛心學道,他師妹可是邪得厲害,江湖上稱她白衣魔女賽觀音,你想想看,被人稱作賽觀音,自然是千嬌百媚的娘們,她女兒不用說也是嬌滴滴的美嬌娘了,因此江湖上就替她起了個外號,叫做小魔女……”
  楚玉祥聽他說綠袍師父邪在出身上,不知綠袍師父是何出身?忍不住問道:“厲神君是晚輩的師父,但晚輩卻不知道他老人家是哪一門派的人?”
  茅四道長道:“他是魔教首徒,其實魔教中也有正直之士,各大門派也有不肖之徒,豈可以出身論英雄?咳,老道不也是你師父?茅山派也同樣被人家看作只會盡符念咒的旁門左道,老道除了喝酒,又左在哪里?”
  楚玉祥心想:“你怎麼老要做我的師父?”
  茅四道長又道:“咱們言歸正傳,那小夥子和小魔女一見鐘情,兩人就私訂終身,出入雙雙,形影不離,這話傳到祖老道的耳朵裏,祖老道是個食古不化的倔老頭,一腦門子的以名門正派自居,徒弟和魔教女徒混在一起,這還了得?一怒之下,就把小夥子逐出門牆,不料這小夥子在行走江湖之時,認識了一個老酒鬼,認他做老哥哥,小夥子被逐出門牆,可把老酒鬼激怒了,找上青牛宮,和祖老道評理,兩人言語說僵了,就約在昆箭絕頂比武,打了整整三天三晚,還沒分出勝負來,還是老道給他們解的圍……”
  楚玉祥先前以為他口中的老酒鬼就是說他自己,後來聽出老酒鬼竟然另有其人,還和祖師父打了三天三晚,不分勝負,可見此人武功甚高,不知什麼人,一面問道:“道長說的老酒鬼是什麼人呢?”
  茅四道長道:“老酒鬼就是老酒鬼,老道雖然喜歡喝酒,沒有酒喝還活得下去,老酒鬼可是片刻也少不得酒,沒有酒就要了他的命,他在昆箭絕頂,和祖老道動手,還喝了三壇酒。”
  他一提起酒,就捧起酒壇,又咕咕的直喝了一陣,才砸砸嘴,接著道:“老酒鬼找祖老道沒有得到結果,他也是個倔老頭,下山之後,找到小夥子和小魔女,就由他主婚,讓兩小口子結成夫婦,哈哈,老道那天也喝了他們的喜酒,還和老酒鬼拼了一晚酒呢!”
  他口氣微頓,接著又道:“這也合該有事,兩小口成親後沒有多久,小魔女就有了身孕,那時正當幾個門派圍剿賽觀音那一派魔教之後,小魔女不敢在江湖上露面,小夥子卻被另一個女娘們看上了,硬把小夥子劫持了去,逼他成親……”
  楚玉祥道:“天下那有這樣的女人?”
  “怎麼沒有?”茅四道長道:“小夥子伉儷情深,自然不肯屈就,那女娘們打聽之下。才知道小夥子已經成親了,就秘密派人把小魔女接去,百般威脅企圖拆散他們夫妻,先前她還不知兩人來歷,等到事情鬧出來了,才知一個是全真教的大弟子,一個是白衣魔女賽觀音的女兒,賽觀音那時雖已死去,但小魔女是綠袍老怪厲神君的師侄女,厲神君可不好惹,也所幸這點原因,沒有遇害,等到小魔女十月臨盆、生下一個孩子,那女娘們要侍女拿去山下丟了,沒料到這奉派的伺候小魔女的使女對小魔女起了同情之心,私下問小魔女可以把小孩送去什麼人撫養,小魔女想來想去,只有師伯厲神君可以託付,就寫了一份血書,由那使女悄悄抱著下山,去找厲神君……”
  他說到這裏,又捧起酒壇,喝起酒來。
  楚玉祥問道:“後來呢?”
  茅四道長道:“這事情終於被那女娘們知道了,就派人下山去追殺那使女,恰好被老酒鬼遇上,救了下來,就抱著小孩去找厲神君,厲神君一向不肖他師妹賽觀音所作所為,是以連幾個門派聯手圍剿之事,都置之不問,但看了小魔女的血書,也極為感動,答應將來孩子長大了可以收為徒弟,但要祖老道也負些責任……”
  楚玉祥聽得心間一陣波動,急急問道:“後來呢?”
  茅四道長道:“老酒鬼又抱著小孩去找祖老道,祖老道也和厲神君一樣說法,只肯將來孩子長大了可以收列門牆,卻不肯收留,老酒鬼一生是酒鬼,沒了轍兒,就來找老道商量,老道想來想去,就想出一個辦法來,把小徒兒送給了一個老朋友去扶養,後來老道還送去一本內功口訣,你說這小徒兒是不是老道的徒弟?”
  楚玉祥聽到這裏,不覺撲的跪在地上,說道:“道長這故事說的就是晚輩,對嗎?我爹娘呢?”
  茅四道長道:“你起來,這故事說的當然是你,不然,老道化了這許多口舌,說了不是白說?”
  楚玉祥沒有站起,流淚道:“道長請你快告訴我,我爹娘現在哪里?”
  茅四道長道:“小夥子兩小口自然還被那娘們囚禁著……”
  楚玉祥問道,“這女人是誰呢?”
  茅四道長道:“這娘們來頭可不小,她就是亦正亦邪勾漏山君的獨生女兒。”
  楚玉祥星然道:“勾漏夫人?”
  茅四道長聳聳肩道:“老實說,若非被困在勾漏山魔宮裏,老酒鬼早就把你爹娘救出來了。”、
  楚玉祥心想:“老酒鬼為了爹被逐出全教門牆,還去找祖師父打了一場,怎麼不去勾漏山把爹娘救出來呢?”一面問道:“勾漏山魔宮,有這麼厲害嗎?”
  茅四道長道:“勾漏山君亦正亦邪,武功縱然人化,老酒鬼也未必怕他,有一次他約了老道一同找上門去,見到勾漏山君,他不知真的不知道?還是故作不知?推得一干二淨,老酒鬼和老道當然不會就此幹休,晚上悄悄進去,找遍了整個魔宮,依然找不到一點影子,卻被魔宮的人發現。把咱們圍上了,差點吃不完兜著走,最後還是驚動了勾漏山君,才放行的,他聲言咱們兩個酒鬼再找上勾漏山去,就沒有這樣便宜了,這句話,已經快二十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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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幡然醒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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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玉祥切齒道:“晚輩爹娘落在他們手中,如果不能把爹娘救出來,晚輩何以為人?”
  茅四道長點頭道:“你現在當然可以去了,你可知道厲神君傳你太素陰功,和祖老道傳你純陽玄功,究是有何用意:因為只有把這兩種神功融會貫通後,才能抵擋得住勾漏山君的玄天真氣。”
  他又舉壇喝了幾口酒,又道,“他們兩個可聰明得緊,教了你武功,由你找上勾漏山去,勾漏山君就不好跟一個後生晚輩計較,但是勾漏魔宮豈是容你隨便上得去的?別說他女兒已盡得勾漏老兒真傳,就是魔宮侍者,也不簡單,二十年前,老道和老酒鬼就是被這些魔鬼子困住的,老道和老酒鬼礙著勾漏山君,不好殺了他們,他們可給你來真刀真槍。不過你去了不同,一來是找你親爹親娘,二來是要給你義父義母報仇,就是痛下殺手,也占了一個理字,就算把勾漏山君引出來,也不要緊,這個倔老兒自視甚高,他心裏如何沒人知道,但表面上他是個講理的人,人家所以稱他亦正亦邪,也就在此,你只要占住了理,他對你就無可奈何了。”
  楚玉祥聽得熱血沸騰,虎的站起身,說道:“道長,你老不是說要帶晚輩去嗎,咱們這就走。”
  茅四道長道:“你要老道帶你上勾漏山去,那還早呢,咱們先得去找一個人。”
  楚玉祥道:“還要去找誰?”
  茅四道長道:“老酒鬼,要上勾漏山去,非找到他不可,老道一個人和你去,那可保證吃不完兜著走。”
  楚玉祥道:“這位老前輩在哪里呢?”
  茅四道長道:“這老酒鬼兩個肩胛扛一個頭,雲遊四海,居無定所。”
  楚玉祥道:“那到哪里去找他?”
  茅四道長道:“他一生很少離開過三州一京,好找得很。”
  楚玉祥道:“三州一京?”
  茅四道長笑了笑道:“三州是杭州、蘇州、揚州,一京就是南京,老酒鬼說過,三州一京,吃著不盡。”
  楚玉祥道,“四處地方也不好找。”
  “好找得很。”
  茅四道長道:“春杭夏揚、秋京冬蘇,現在正是秋天,他就在金陵,咱們只要到幾個大酒樓轉上一轉,保證可以找得到他。”
  楚玉祥道:“找到他,就去勾漏?那麼晚輩要不要去告訴阮老爺子一聲?”
  茅四道長搖搖頭道:“這些人去勾漏山,一點用也沒有,跟在後面反而是累贅,老道留幾個字在這裏就好。”
  楚玉祥道:“好吧,晚輩就跟你老走。”
  “等一等。”
  茅四道長道:“這壇酒開了不喝完,多可惜?等老道喝完了再走不遲。”
  說完,雙手捧起酒壇,仰著脖子,一口氣咕咕的喝個沒停。
  楚玉祥估計這一壇酒,他方才喝了大概已有半壇,還有半壇,至少還有二十五斤,這回老道連氣沒換一口,就咕咕的一直灌了下去。
  不過一會功夫,他已把大半壇酒一口氣裝入肚裏,才放下酒壇,透了口氣道:“喝得真過癮,好,咱們可以走了。”
  楚玉祥道:“你老不是要留字嗎?”
  茅四道長笑了笑道:“老道已經留下字了。”

  天色已經大亮,鏢局中人全起來了,獨獨不見楚玉祥的影子!
  英無雙只要一刻見不到大哥,就會坐立不安,一大早她幾乎找遍了整個鏢局,依然沒找到大哥。心裏急。就找丁盛問道:“丁大哥,你知不知道大哥到哪里去了呢?”
  丁盛道:“楚師弟不在房裏?”
  英無雙道:“人家到處都找遍了,就是沒見大哥的影子?”
  丁盛笑道:“有一個地方,你沒去找吧?”
  英無雙問道:“你說什麼地方?”
  丁盛道:“柴房,昨晚楚師弟最後說要去柴房看看茅四道長,只怕是被茅四道長留住了,在一起喝酒呢……”
  他話還沒說完,英無雙早已一個轉身,像一陣風般往後進柴房奔去,到得門口,伸手推開木門,鼻中就聞到一股濃重的酒氣,心中暗道:“丁大哥說得不錯,大哥一定被茅四道長拉住不放,兩個人可能都喝醉了。”
  柴房中堆滿了柴,又沒有窗戶,自然極為黝黑,英無雙凝足目光,朝屋中看了一陣,只見靠東首地上平放了兩把稻柴,淩亂得好像有人坐過,邊上還有兩個盤子,和兩只空酒壇,卻不見茅四道長和大哥的人,這就大聲叫道:“大哥……”
  屋中當然沒人答應。
  英無雙匆匆的回了出去,剛走出膳廳,(第二進)就看到丁盛和陸長榮。林仲達兩人一起走了進來,這就叫道:“丁大哥,柴房裏沒有人。”
  丁盛奇道:“茅四道長呢?”
  英無雙道:“也不在。”
  “茅四道長也不在?”
  丁盛奇道:“他們會到哪里去了呢?”
  林仲達道:“咱們快去看看。”
  英無雙道:“柴房裏只有兩個空酒壇,有什麼好看的?”
  丁盛說了句“走”,當先朝後進走去。陸長榮、林仲達也跟著走去,英無雙也只好跟著他們走了。
  丁盛一腳跨進柴房,目光就朝四周打量著,一面說道:“茅四道長和楚師弟一同走的,他們會到哪里去了呢?”
  林仲達道:“這兩個空酒壇,都是新開的,兩個人喝了兩壇酒;一壇五十斤,兩壇就是一百斤,還不醉倒嗎?”
  英無雙道:“大哥也真是的,和老道長到哪里去,也不和大家說一聲。”
  陸長榮道:“小師弟為人一向謹慎,這一定是老道長不讓他和大家說的了。”
  丁盛眼看地上兩個空酒壇,一個直立,一個橫臥著,心中不覺一動,走近過去,俯身一看。只見橫臥的一個,壇肚上似有字跡,因柴房光線黝黑,看不清楚。一面說道:“這酒壇肚上像有字跡呢?”
  英無雙急忙閃了過去,說道:“在哪里?”
  丁盛一指橫臥的酒壇,說道:“如果不是要我們注意,這個酒壇為什麼要橫著放呢?”
  英無雙如今“九陰神功”已有六成火候,目光一凝,就看得清楚,酒壇肚上有四個歪歪倒倒的字,好像用刀刻劃的一樣,這就念了出來:“咱們走了,這字不是大哥的筆跡。”
  丁盛道:“那是茅四道長寫的了。”
  英無雙氣道:“不寫我們也知道大哥和他一起走的,寫這四個字有什麼用?又沒說到哪里去。”
  丁盛突然心中一動,想起昨晚柳七娘臨走時說的那句話來:“勾漏夫人一再向東海鏢局下手,就是為了你楚玉祥,只要你離開了,東海鏢局就不會再有事了。”晴道:“奠非楚玉祥和茅四道長找上勾漏山去了?”
  一念及此,不禁暗暗攢了下眉,這話目前還不能說,不然,英無雙心急楚師弟安危,很可能也會偷偷的追上去,當下俯身提起酒壇,說道:“茅四道長可能約楚師弟出去走走,很快就會回來的了。”
  英無雙道:“不,老道長一定和大哥去了什麼地方,如果很快就會回來,老道長就不會在酒壇上留字了。”
  林仲達矍然道:“小師弟會不會是到勾漏山去找勾漏夫人的?”
  丁盛晴叫了聲:“糟!”
  英無雙道:“林二哥說得對,大哥一定是找勾漏夫人去了,我去告訴師娘。師父,我們要快些追上去才是。”
  說完,急急一個轉身,往門外沖去。
  丁盛一手提著酒壇,急急跟了出去,喝道:“無雙,你快站住。”
  英無雙聽到丁大哥的喝聲,腳下一停,說道:“我去告訴師娘師父呀!”
  丁盛道:“楚師弟和老道長如果真的去了勾漏山,我們大家也得計議計議,分撥上路,如何走法,如何聯絡,你師父、師娘都是急性子的人,萬一聽了消息,馬上就走,我們又如何聯絡得上?”
  英無雙道:“好嘛,我不去告訴師娘師父就是了。”
  丁盛道:“不是不告訴他們,我們先去報告了阮老爺子,然後再請二位前輩過來,大家商議,兩位前輩就不會單獨行動了。”
  口中說著,一行人腳下加快,來至前進。
  阮老爺子阮伯年和三手真人、終南五劍剛用過早餐,在總鏢頭休息室閒聊,看見丁盛一手提著一個酒壇匆匆走人,不覺抬目笑道:“丁老弟,你拿著這個空酒壇走入,想必有什麼事了?”
  丁盛道:“茅四道長和楚師弟一同走了。”
  阮老爺子一呆,說道:“他們到哪里去了?”
  丁盛這回不好隱瞞,說道:“很可能是到勾漏山去的。”
  阮老爺子道:“玉祥怎麼會不聲不響走的呢?”
  丁盛道:“這酒壇上是茅四道長留的字。”
  他把酒壇送到阮老爺子面前。
  阮老爺子目光一注,說道:“咱們走了……啊,老道長沒說到勾漏山去,說不定只是在附近走走,過一會就會回來……”
  英無雙道:“老爺子,如果大哥和老道長走走就會回來,那就不會在酒壇上留字了。”
  阮老爺於一手拂須,說道:“但老道長只說他們走了,也並沒說到勾漏山呀!”
  丁盛道:“這有可能,昨晚楚師弟替毒母門下兩個女弟子解去‘九陰神功’,釋放她們之後,柳七娘走到門口,說過幾句話……”
  阮老爺子問道:“柳七娘說了什麼?”
  丁盛道:“她說:‘勾漏夫人一再向東海鏢局下手,就是為了你楚玉祥,只要你離開了,東海鏢局就不會再有事了’。楚師弟可能和茅四道長說起,茅四道長就要他一起去的。”
  三手真人聽得直是皺眉,這位茅四道長,自己從小就認得他,只是不知道他武功竟有這般高法。這人語無倫次,瘋瘋癲癲的,是個出了名的瘋道士。
  茅山供奉的三茅君,是漢時茅盈和他兩個弟弟茅固、茅衷在茅山得道成仙,大家都稱之為三茅真君,他就自稱茅四真君。縱然武功高強,但神志有點不大正常,兩人這樣找上勾漏山去,不知要鬧出什麼事來?
  阮老爺子道:“玉祥和老道長走在一起,絕不會出事,而且此去勾漏,路程遙遠,咱們及時趕去施救,也來得及。”說到這裏,就抬頭朝英無雙道:“英姑娘,你去請令師娘和令師到這裏來,咱們商量商量……”
  英無雙沒待他說完,口中答應一聲,轉身往外就走。
  不多一回,只聽西門大娘的聲音在外說道:“阮老爺子,玉祥和茅四道長上勾漏去了,我們快趕上去才好,這勾漏賤人,很可能和昔年的勾漏山君有關,那就不是一件小事了……”
  她人還未到.破竹般的聲音就先傳了進來。
  阮老爺子聽得不由一怔,勾漏夫人,自己怎麼會沒想到勾漏山君?
  東門奇介面道:“勾漏山君是老夫想起來的,你也沒有想得起來。”
  兩人已經走到門口,西門大娘忽然腳下一停,哼道:“勾漏山君早在五十年前就名滿武林,大家稱他為亦正亦邪,老娘會想不起來?”
  東門奇道:“你想得起來。怎不早說,等老夫說出來了,你就搶在前面說,好像是你想出來的。”
  “這還想不出來?”
  西門大娘叉著腰道:“我只是在想,勾漏山君至少已有二三十年沒有他的消息了,會不會又有什麼稀奇?”
  兩人為了一句話,就在門口爭吵起來。
  阮伯年站起來,呵呵笑道:“東門老哥賢伉儷快請進來,大家就是等著二位呢?”
  西門大娘道:“你們都聽到了,是老不死在和我爭勾漏山君,好像老婆子不知道勾漏山君似的。”
  東門奇道:“誰和你爭了,是你堵在門口,不進去,在和老夫爭論。”
  兩個人終於走進來了,三手真人含笑道:“二位快請坐下來,咱們討論正經事兒要緊。”
  西門大娘一屁股在椅上坐下,說道:“這茅四道長怎麼和小孩似的,也不通知大家一聲,就和玉祥偷偷的上勾漏山去,如果那勾漏賤人真和勾漏山君有關,勾漏魔宮,豈是兩個人就能闖的?”
  三手真人老臉被她說得一紅,不覺唉了一聲,說道:“這位老前輩,貧道小時候,他就住在觀裏,平日瘋言瘋語,自稱茅四真君,大家背後都叫他瘋道人,除了喝酒,誰也不知道他是有武功的人,只怕連先師也不知道。楚小兄弟和他在一起,真是……咳,咳,這叫貧道怎麼說好,他可能還是貧道的前輩……”
  西門大娘氣道:“玉祥也真是的,茅四道長武功雖高,是個瘋子,和瘋子上勾漏山去,這有多危險?老不死,咱們先追上去,別讓玉祥吃了虧!”
  她剛坐下的人又虎的站了起來。
  阮伯年連忙搖手道:“老嫂子,你先請坐,從這裏前去勾漏,路程還遠得很,咱們先計議計議,如何走法?咱們人數多,最好分作幾撥入上路,如果大夥走在一起,還未到半途,勾漏夫人就先知道了。”
  西門大娘又回身坐下,說道:“就是知道,咱們也不怕她呀!”
  阮怕年道:“不是怕她,她先知道了,就會多一分准備,以逸待勞,總是咱們遠去的人吃虧,如果她知道不是咱們對手,躲了起來,咱們又到哪里去找?”
  他最後這幾句,是知道西門大娘生性好強,這樣說,她會高興。
  果然,西門大娘口中唔了一聲,點著頭道:“這話不錯,偌大一座勾漏山,她躲起來了,咱們找上一年,也找不到她。”
  阮伯年笑道:“所以咱們應該分批上路,而且中間還得互相聯系,等到了勾漏山,才不至有落後和走迷了路。”
  西門大娘道:“咱們這裏的總指揮,不是丁老弟嗎,咱們就聽他調度好了。”
  丁盛站著的人,連忙抱抱拳道:“在座的都是在下前輩……”
  西門大娘沒待他說下去,就攔著道:“丁老弟,不用客氣,你看咱們應該怎麼,就怎麼分配,玉祥走了半天啦,你分配好了,咱們就得上路,別再前輩後輩了。”
  三手真人也道:“丁老弟,聽說你幾次調兵遣將,都獲全勝,那就不用客氣了。”
  丁盛目光朝四周轉了轉,才抱拳道:“在下那就恭敬不如從命,這裏是咱們的根本,總得有人留守,陸總鏢頭和林副總鏢頭二位,再加上阮老爺子門下留下四位,和何鏢頭、(金和尚何尚)向鏢頭、(麻面張飛向傳忠)一同留守鏢局,人手應該夠了……”
  陸長榮道:“丁兄,上勾漏是給先師報仇去的,兄弟武功縱然不濟,自然也非去不可。”
  阮伯年道:“你且慢點再說,讓丁老弟說完了。”
  丁盛道:“在下方才說過,東海鏢局是咱們根本重地,開了門,總得有個有份量的人坐鎮,陸兄是總鏢頭,最好坐鎮鏢局……”
  林仲達道:“鏢局有大師兄坐鎮了,兄弟就可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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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盛朝終南五劍抱抱拳道:“五位前輩已有多年不在江湖走動,認識的人不多,最好自成一路,是第一撥,另由孫風追隨五位同行,可以沿途留下記號,而且孫風輕功極佳,有什麼事,可以和第二撥人取得聯絡。”
  鐘子奇點頭道:“好,老朽兄弟就擔任第一撥。”
  丁盛又道,“東門、西門二位前輩,認識的人較多,不過二位前輩初來的時候,都戴了面具,這次乃宜戴上面具,那就是以南荒雙奇的身份上路,由錢電改扮二位的大弟子,為第二撥。”
  東門奇尖笑道:“好、好,咱們南荒雙奇帶著徒兒,倦游回去……”
  西門大娘道:“無雙呢?不和咱們一起?”
  丁盛道,“三位姑娘都是第四撥。”
  東門奇道:“好吧,就這樣好了。”
  丁盛又道:“阮老爺子,李道長,武林四公子、阮兄、趙雷,以及阮老爺子門下王三元、高伯勳為第三撥,如果林副總鏢頭要去,亦無不可。”
  林仲達道:“老爺子,晚輩家父和大哥都在賊人手中,晚輩是一定要去的了。”
  阮伯年點頭道:“好,長榮,那你就在鏢局留守吧!”
  陸長榮只得應了聲“是”。
  裴畹蘭道:“丁大哥,我是第四撥嗎?”
  丁盛笑道:“不錯,咱們第四撥有裴兄、裴姑娘、英姑娘、梁姑娘,李雲、和兄弟一路,另外再調四名趟子手,歸李雲指揮,不過咱們第四撥現在就要上路了。”
  鐘子奇道:“老朽兄弟是第一撥,該什麼時候上路?”
  丁盛道:“第一撥午餐後稍事休息,即可上路,第二撥遲上半個時辰,也可以上路,第三撥必須等晚餐之後再行上路,四撥人的聯系工作,自有趙雷等四人負責,如果路上沒有意外,諸位就不必過問他們。”
  說完,就拱拱手道:“老爺子,在下另外有事,要先走了。”
  他舉步走出,裴允文兄妹、英無雙、梁慧君一同跟著他走出。
  第四撥走在最前面,七匹駿馬上坐了丁盛、裴允文、李雲和四名趟子手,另外是兩輛馬車。
  一行人開了鏢局大門,直馳出去。這一情形,就像東海鏢局保了一批鏢上路一般。
  出了鎮江城,就一路往西行馳,中午在東昌街打了個尖。傍晚時分,趕到龍都。
  這是秦淮河下游的一個小鎮,鎮西有一座小廟,一共只有兩進廟宇,一個廟祝,一行人就在這小廟的前進大殿上過夜。
  兩輛馬車馳進天井,從第二輛馬車上跳下來的只有裴畹蘭一個人。
  丁盛、裴允文、裴畹蘭、李雲和四名趟子手,兩名車把式,就坐在殿前石階上吃著帶來的幹糧。
  一名趟子手卻拿著幹糧送給停在天井中的車上去,可見還有人坐在車上。
  等大家用過幹糧,天色也已黑暗下來,於是由四名趟子手從車上攙扶著兩個人下車,走進大殿。
  這兩個人,赫然是瘟疫道入和徽幫盧壽同,只要看他們需人左右攙扶而行,明眼入一望而知是被點了穴道,不能自己行動。
  如今天色已經全黑,小廟大殿上只點燃一支蠟燭,燭光熒熒,並不很亮,一行人經過一天奔馳,大家都休息了。
  丁盛和裴允文兄妹在大殿神龕前面坐地調息,李雲和四名趟子手,兩名車把式則在大殿左首地上躺臥下來。
  瘟疫道人和盧壽同因穴道受制,也在大殿左首靠壁席地而坐。
  神龕前一張青石供桌上,雖然點了一支蠟燭,但時間漸漸過去了,蠟燭已經只剩下半寸光景,燭光也漸漸暗了下來,眼看快要點盡了!
  就在此時,小廟左首圍牆上,輕如落葉飄下一個黑影,好輕快的身法,一下就閃近石階,左手抬處,發出兩聲極其輕微的破空細聲,敢情打出了兩支極為細小的暗器,立即一個轉身,雙足輕點,長身掠起。
  他絲毫也沒有驚動正在休息的人,就一下飛越過圍牆,朝廟外瀉落。但當他飄身落地之際,忽然發現和他相距不到兩丈來遠,對面站著兩個人。
  這兩個人他都認得蔔一個是東海鏢局的東方英,另一個是江南分令投到東少鏢局去的梁慧君。
  原來了盛算准今晚有人會來暗殺瘟疫道人和盧壽同兩人滅口,因此要英無雙、梁慧君躲在車中,直等天黑之後,才悄悄到廟外埋伏。
  黑影人方自一驚,正待後退。
  英無雙冷笑道:“朋友既然來了,還想走嗎?”
  黑影人心知上當,一手按劍,哼道:“你們要待怎的?”
  梁慧君道:“她叫宮月香,是秦總監的義女。”
  宮月香(黑影人)怒聲道:“姓梁的賤人,你吃裏扒外,真是該死!”
  喝聲出口,抬手間長劍出鞘,身發如風,連人帶劍疾沖而上,一劍當心刺出。
  梁慧君冷笑道:“宮月香,你已經落入重圍,還發什麼狠?”
  當的一聲,格開她刺來長劍。
  宮月香沖向梁慧君,是因為她知道梁慧君的武功,不如自己,只要把她逼退,就有逃走的機會,因此一劍出手,一言不發,手腕搖動,刷刷刷一連三劍緊緊接著攻出。
  梁慧君豈肯示弱?後退一步,揮動長劍,以攻還攻,和她硬拼了三劍,但聽一陣鏘鏘劍嗚,兩人各自震得後退了半少。
  突然一條人影疾欺過來,叫道:“梁姑娘,讓我來接她幾招。”
  這說話的是裴畹蘭,她見獵心喜,自然也要插上一手,話聲出口,劍聲出口,劍光一閃,已朝宮月香左肩刺了過去。
  梁慧君看她搶著出手,只好往後退下幾步。
  宮月香心頭又急又怒。口中哼了一聲,回身發劍,刷刷攻出。
  裴畹蘭展開家傳“流雲劍法”,一面喝道:“丁大哥算准今晚會有賊黨前來行刺,沒想到咱們出動人手,只截住你一個臭丫頭,憑你臭丫頭這幾手三腳貓的劍法,也敢出來丟人現眼,這時候棄劍受縛,藍大爺只要挑斷你雙手大筋,還可饒你不死。若是再圖頑抗,藍大爺一生氣,管教你丫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時莫怪藍大爺心狠手辣,不懂惜玉憐香。”
  她口中說得惡毒,那是存心要激怒宮月香的,但她手上卻也毫不鬆懈,“流雲劍法”一招緊過一招,劍光快得有如行雲流水,參差飛灑,漫天都是流動的銀芒。
  宮月香可也不是弱者,手中長劍左旋右轉,在身前劃起一道又一道的劍光,三劍之中有兩劍化解來勢,一劍反擊,但這反擊的來劍,往往逼得裴畹蘭忙不迭的回劍封解。
  瞬息之間,兩人已打了十幾個回台,雙方似是誰也沒有占到便宜。
  誰也沒有占到便宜,宮月香難免心焦起來,對方人手不少,沒有現身的不去說他,光是眼前,東方英(英無雙)還沒有出手,梁慧君的武功,也只比自己略遜一籌,這三人如果聯手上來,自己就絕非他們的敵手。
  心念這一動,口中突然輕叱一聲,長劍急振,陡然一劍斜劃而出。
  裴畹蘭只覺她這一劍來得極為奇詭,一時之間,劍勢不覺稍現遲疑,才舉劍封出。
  但聽“當”的一聲,兩劍交擊,宮月香爭得半拍先機,就得理不饒人,手中長劍閃電般一連刺出九劍之多。
  劍光如匹練橫飛,銀蛇亂閃,直逼得裴畹蘭連連回劍自保,身形閃動,飄來飄去不敢硬接其鋒。
  宮月香眼看機不可失,身形一晃,從裴畹蘭右側閃出,雙足一點,身如箭射,一下飛掠出去三丈來遠。
  她堪堪落到地上,陡覺一股疾風從身邊掠出,一個人已攔在面前,那是東方英!(她只知道英無雙是東方英)。
  此時她急於離去,眼看英無雙輕功身法雖比自己快了一步,但對方搶著掠到前面,腳步還未站穩,她豈錯得機會?
  一言不發疾欺而上,探手就是一掌;掌隨人上,筆直朝英無雙當胸印去。
  英無雙哼了一聲道:“來得好!”
  左手一抬,也沒擊出。
  宮月香的手掌已經印到,兩只手掌“啪”的一聲擊個正著。她滿以為自己這一掌用了九成力道,定可把對方推震出去。
  那知“啪”聲入耳,但覺自己手掌好像拍在冰塊上面!“不!比冰塊冷十倍都不止,掌心驟然一冷,半條手臂立即奇冷澈骨,一股寒氣就迅速往上滲透!
  “天底下會有這麼冷的手掌!”
  她心頭大吃一驚,急切之間,迅速劍交左手,右手朝左肩連點了幾處穴道,封閉住經穴。
  那知這眨眼之間,左手業已凍得麻木不仁,右手把長劍交到左手,左手五指已經僵硬得無法彎曲,“當”的一聲長劍跌落地上。
  宮月香究是久經大敵,臨危不亂,左腳腳尖一挑,右手一抄已把長劍接住,咬緊牙關,刪的一聲朝英無雙刺去。
  英無雙只和她對了一掌,就沒再出手,只是冷冷的看著她,此時看她舉劍刺來,披披嘴道:“宮月香,我要殺你,你長劍跌落之時,我至少可以刺你三劍。”
  身形一閃,避了開去。
  宮月香橫下了心,叱道:“你沒刺我是你的事,我偏要刺你。”
  刷刷兩劍又急刺而出。
  英無雙冷曬道:“你這樣的劍也能傷人?”
  青霓劍隨手劃出。
  她如今已把楚大哥教她的十三劍全練熟了,雖然只是隨手劃出一劍,卻把宮月香刺去的兩劍都接住了,只聽“嗆”“嗆”兩聲,宮月香手中長劍立被削斷了兩裁。
  宮月香大吃一驚,急忙後退,手中已只剩下尺許長一柄斷劍,心知今晚絕難討好,身形一個急旋,朝左掠去。
  英無雙也沒追擊,任由她掠去。
  宮月香掠出三丈來遠,只見前面站著身穿藍布大褂的漢子,一手持一支三截棍,嘿然道:“臭丫頭你怎麼才來,老子已經等候了好一會功夫了。”
  宮月香但覺整條左臂都已凍僵,連身上也冷得直打寒噤,她咬緊牙關,舉起斷劍使了一招“飛鷹擊兔”,雙足一點,躍起三丈來高,右手一圈,劃起一圈劍花,朝李雲當頭飛擊去。
  那知剛剛縱起,陡覺一個寒噤,一日真氣再也提吸不住,一個人忽然從空中跌墜下來,落到李雲面前!
  李雲在笑道:“沒用的丫頭,去吧!”
  這便宜他可撿到了,毫不待慢,把她一個人像皮球般踢出一丈來遠。
  只見一道人影飛瀉而下,一把抓住宮月香左臂,笑道:“她是秦大娘的子女兒,別傷了她性命。”
  宮月香左臂已僵,被丁盛抓住了還一無所覺,耳中聽到有人說話,目光一動,才發現自己已被丁盛抓住,心中一急,右手斷劍疾刺過去。
  丁盛右手一探,一把扣住她執劍脈門,左手放開了她左臂,回頭笑道:“東方兄弟,你的‘九陰神功’真還厲害,我抓住她左臂,冷的我五指還隱隱生痛呢!”
  說話聲中,左手疾落,連點了宮月香幾處穴道,提著她越牆而入。
  英無雙、裴允文兄妹、李雲等人也隨著越牆而入。
  這時趟子手們已經換上了一支蠟燭,燭光就明亮了許多,丁盛把宮月香往地上一放,抬頭道:“你們可以去把瘟疫道人和盧壽同請下來了。”
  兩名車把式答應一聲,走近馬車,打開窗簾,喝道:“你們兩個現在可以下來了。”
  瘟疫道人被楚玉祥破去了一身武決,啟然不敢反抗,任人擺布。盧壽同卻只是穴道受制而已,但他前晚被孫風、李雲“修理”了一頓,此人老奸巨猾,好漢不吃眼前虧,也學得很窩囊,聽到車把式的喝聲,兩人乖乖的跨下馬車,跟著走上大殿。
  丁盛和裴允文等人都已在神龕前面圍著坐下。四名趟子手卻站在兩邊,地上還撲臥著一個身形瘦小的黑衣人。
  盧壽同看到這般情形,心中不禁又暗暗打鼓,老實說,他看到丁盛就像老鼠看到了貓,連忙說道:“總堂主有什麼見教嗎?”
  丁盛伸手朝神龕左首一指,含笑道:“兩位先去看看那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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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瘟疫道人和盧壽同依言走了過去。目光一注,這靠壁而坐的兩個人,衣著打扮竟然和自己兩人一般無二,甚至連面貌、膚色都十分相似,但走近了,你就可以發現那不是真人,只是兩個木偶而已!
  瘟疫道人和盧壽同不知丁盛弄來兩個和自己兩人相似的木偶,葫蘆裏賣什麼藥?方自一怔,還沒開口!
  丁盛已經含笑道:“兩位再仔細看看‘心坎穴’上釘著的那是什麼暗器?”
  瘟疫道人和盧壽同依言俯下身子,凝目看去,這兩個和自己兩人相似的木偶“心坎穴”上,果然釘著兩支比繡花針還細的鋼針,只要看它通體色呈烏黑,顯然是淬了劇毒的飛針!盧壽同看得神色為之一變!
  丁盛問道:“二位認得出這是什麼針嗎?”
  瘟疫道人道:“這針上淬過劇毒,好像是見血封喉的毒針!”
  丁盛道:“道兄不知此針來歷嗎?”
  瘟疫道人道:“貧道不知道。”
  丁盛面含微笑,朝盧壽同道:“盧老大想必知道此針的來歷了?”
  盧壽同心頭暗暗一震,忙道:“在下……知道……”
  他原想說“不知道”,但看到丁盛的笑容之中,雙目隱露神光,緊盯著自己,心頭一害怕,連忙改說知道了。
  丁盛點頭道:“丁某早就知道盧老大一定認得出來的,盧老大已經不用害怕,此針雖毒,但放針的人不是已經被咱們拿下了嗎?
  哈哈,二位如果一到此地,就下車來休息,這兩支毒針就不會只射中木偶的心坎穴了,在下委屈二位在車上多耽了一會,現在大概不會再抱怨在下了吧?”
  這話已說得很明白,在抵達小廟之後,依然要瘟疫道人和盧壽同坐在車上,不准他們下來休息,卻把兩具木偶抬了下來,靠壁而坐,乃是李代桃僵之計,如果兩人早下來了,此刻被毒針射中的就不會是木偶,而是他們兩人了。
  瘟疫道人聽得臉色大變,顫聲道:“這是什麼人,竟然用如此歹毒的毒針來取貧道的性命?”
  丁盛笑道:“那自然是為了滅口,道兄也許知道他們的秘密,留之無用,最好的辦法,自然是殺之滅口。”
  盧壽同一張滿是皺紋的臉上,神色變得極為難過,忽然歎了口氣道:“盧某真該死,今晚若非總堂主以木偶代替咱們兩人,咱們豈非死得太冤了?”說到這裏,憤然道:“總堂主,盧某一直為虎作倀,至死不悟,直到今晚,才知盧某在他們眼中,不過是可以利用,還可以讓我活下去,到了不能利用,就是該死之日,盧某何用再替他們賣命?總堂主若是信得過盧某,准許我改過自新,盧某願意盡我一己之力,稍盡棉薄,決不再作勾漏魔宮的爪牙了。”
  這回,他想通了,連“勾漏魔宮”都說了出來。
  丁盛大笑道:“盧老大想通了就好,人孰無過,錯而能改,菩莫大焉,不但丁某,所有江南武林同道,誰都會對盧老大一翹大拇指,說聲了不起,丁某怎麼會不相信你呢?”
  站起身來,走到盧壽同身邊,雙手疾發,替他解開了受制的穴道。
  裴允文跟著過來,伸手和盧壽同緊緊的握了握,笑道:“盧大叔,你能幡然醒悟,真是太好了。”
  盧壽同道:“這種毒針,名叫天絕劊,是用針筒發射,丁總堂主搜過她的身上沒有?”
  丁盛笑道:“她用左手打出兩支毒針,轉身就走,可見她對這種毒針十分有信心,認為被毒針打中,決無生理,也由此可見這種針一定十分厲害,她發針之時,只是左手抬了抬,極可能是由針筒發射,而針筒一定藏在她左手腕下。因此在下要東方兄弟以‘九陰神功’,廢了她左手,使她在情急之下,無法用毒針傷人,只是還沒搜過她的身。”
  說完。朝英無雙道:“東方兄弟,你去搜搜她身上,針筒可能在她左手腕底,另外看看還有些什麼東西?”
  英無雙答應一聲,翻過宮月香身子,果然從她左手腕底搜到一管針筒,然後伸手從她懷中掏摸了一陣,除了一方手帕,只有幾兩碎銀子,和兩張三百兩銀子的莊票,就別無他物。
  盧壽同目光一注,說道:“此女叫宮月香,是秦總監的義女。”
  瘟疫道人眼看盧壽同已經解開了穴道,自己一身功力盡廢,不覺黯然久之,才道:“貧道武功已失,雖然形同廢人,但勾漏魔宮竟然要用毒針對付貧道,殺以滅口,貧道這口氣也咽不下來。丁總堂主若是相信得過貧道的話,對付勾漏魔宮,貧道也未必真是廢人,貧道要讓勾漏魔宮看看貧道的厲害。”
  丁盛是什麼人,只要看他一臉俱是激憤之色,已知他說的不是空言,這就拱手道:“道兄言出至誠,在下自然相信得過,只不知道兄要在下如何做呢?”
  瘟疫道人道:“丁總堂主只要把貧道身上搜去的東西發還貧道,貧道就可以對付勾漏魔宮的人了。”
  丁盛設下今晚之計,原是為了想使他們知道悔改,說出勾漏魔宮的方向來,如今聽他們的口氣,不但已經覺醒,還有相助之意。
  心中自然大喜過望,連忙拱手道:“道兄吩咐,在下自當從命,咱們一行人,原是要上勾漏山去的,能得二位參加,自是最好不過之事。”
  一面朝梁慧君道:“梁姑娘,西道長有一個黃布袋,楚師弟交你保管,不知帶來了沒有?”
  梁慧君點點頭道:“我帶來了,自然帶來了。”
  裴畹蘭笑道:“那是我要你帶出來的,布袋裏有一瓶瘟疫散,我說到了勾漏魔宮,如果他們人數多的話,我們就可以把那個瓶子朝他們丟過去,讓他們聞聞瘟疫散的厲害。”
  說話之時,梁慧君已從包裹中取出一個黃布袋來,遞還給瘟疫道人。
  瘟疫道人面有喜色,連忙雙手接過,口中說道:“多謝梁姑娘。”
  盧壽同問道:“總堂主擒下此女,不知要如何發落?”
  瘟疫道人道:“此女一定知道勾漏魔宮,貧道去過一次,自信還記得路徑。”
  丁盛道:“如此就好,此女曾用天絕針殺害三茅宮觀主葛道長,那就送交李道長去處置好了。”
  這一晚就在廟中過去,第二天一早,三位姑娘依然坐了第一輛馬車,瘟疫道人和盧壽同坐了第二輛,丁盛等人各自上馬,依然和保鏢一樣,繼續上路。
  他們名義上是第四撥,實際卻走在最前面,自有李雲留下暗記,後面的三撥人,也都有一個同導,只要依照記號趕路,絕不會走迷方向。
  尤其有趙雷等人互相聯絡,那一撥人在路上發生了什麼事,其他三拔人都瞭若指掌,其中任何一撥只要遇上事故,其他三撥可以及時趕來施救。但這一路上,四撥人都沒發生什麼事故。
  他們由鎮江出發,穿越安徽、江西。湖南三省,趕到賀縣,已是廣西境界,一路上多方打聽。都沒有楚玉祥和茅四道長的消息。
  本來只有三位姑娘焦急,丁盛和裴允文只急在心裏,面上卻絲毫不曾流露出來。
  現在連裴允文都忍不住了,目的地勾漏山一天天的接近,他耽心楚玉祥的安危,也不禁憂形於色,朝丁盛問道:“丁大哥,我們一路上都找不到楚兄,他會不會一個人去獨闖魔窟?”
  丁盛道:“應該不會,這一路上,咱們已經查問得很詳細,楚師弟如果只是一個人,那麼穿青衫、佩長劍的少年人,不一定只有楚師弟一個,還不容易問得出來,但楚師弟是和一個蓬頭垢面的老道士走在一起,只要有人遇上,很容易問得出來。因此,兄弟認為咱們第一、走的是近路,第二、馬不停蹄的趕路,只怕已經超到前面來了,大家也不用心急,再有三天,就可以趕到容縣,離勾漏山已近,縱使楚師弟走的路徑,和咱們稍稍有異,但要去勾漏,容縣是必經乏路,咱們有四撥人,在容縣會合,只要分頭留意,一定可以等著楚師弟的。”
  英無雙道:“萬一楚大哥比我們先到,已經走了呢?”
  丁盛笑道:“只要趕到容縣。還會問不出來?楚師弟如果比我們先到,最多也不會超過半天,咱們趕上去也來得及。”
  英無雙道:“我們那就快些到容縣去,這裏不要再耽擱了。”
  丁盛道:“咱們今晚在這裏落店,明天一早再走,才能和後面三撥人聯絡得上。”
  落了店,天色已漸漸昏暗下來。
  丁盛因這裏是通往勾漏山的必經之路,可能有對方的人往還,自己一行,能夠不和他們照面,總是不和他們照面的好,因此就吩咐店夥把酒菜帶到房向裏來吃。
  這一頓飯吃畢,天色早已全黑,晚飯之後,照例趙雷,錢電、孫風三人,都會趕來和丁盛見面,報告他們今天一天的經過,也請示明天走的路徑,和該做的事項,因此丁盛飯後就回到房裏去了。
  三位姑娘住了一間,這時也已回房。
  裴畹蘭輕輕掩上房門,說道:“英妹,丁大哥方才說,三天之後到了容縣,就可以知道楚大哥的下落,我看我們應該早些趕去才是。”
  英無雙道:“你沒聽丁大哥說,他每天都要和三撥人聯絡……”
  裴畹蘭嗤的笑道:“英妹,你這人也真是的,每天和三撥人聯絡的是丁大哥,又不是我們。”
  英無雙點點頭。
  裴畹蘭問道:“你聽懂我的意思了嗎?”
  英無雙想了想,忽然張目道:“畹姐姐,你是說我們先趕到容縣去?好呀,丁大哥分不開身,我們早該先去了。”
  裴畹蘭道:“你贊成我們先走?”
  英無雙點點頭道:“贊成。”
  梁慧君較為持重,沉吟道:“這樣不大好吧,丁大哥對四撥人都有聯系,一撥有事,三撥人都可以及時支援,如果我們先走了,也等於失去了聯系,萬一有事……”
  裴畹蘭道:“不會有事的,我們只是先趕到容縣去,比丁大哥他們早到一兩天而已,何況我們有三個人,還怕誰來?”
  梁慧君道:“勾漏山我沒有去過,但容縣既然已是勾漏山腳下,任何一個門派,在它附近的城鎮,必然都有眼線,何況盤踞勾漏山的是一個有陰謀野心的組織,容縣豈會不安置他們的人,我們三個人沒有後援,實是一件危險的事。”
  英無眾道:“我們只是找大哥,不會有什麼危險的。”
  裴畹蘭道:“梁姐姐怕事,我們兩個人去好了。”
  梁慧君道:“我不是怕事的人。”
  裴畹蘭道:“不怕事就好,我們那就走吧!”
  英無雙道:“對,梁姐姐,我們說走就走。”
  梁慧君拗不過她們,只得點點頭道:“要走自然一起走了,老實說,光你們兩個人走,我真還不放心呢?”
  裴畹蘭道:“你不放心什麼,難道我們還會怕了什麼人不成?”
  梁慧君笑道:“以你們兩人的武功,自然不怕什麼人;但你們都沒出過門,江湖經驗不足,我不和你們一起去,准會吃虧上當。”
  裴畹蘭道:“好啦,不用說了,我們快些走吧!”
  英無雙道,“這時候出去,給丁大哥、裴大哥碰上了怎麼辦?”
  裴畹蘭道:“我們從後窗出去,就不會碰上他們了,來,要走就得快走。”
  她一口吹熄了燈火,悄悄掠近後窗,輕腳輕手的推開窗戶,外面已是街後的一排民房,這時早已熄了燈火,一片黑黝黝的,當下就用手在窗檻下輕輕一按,跳出窗去,伸手招了招。
  英無雙跟著雙足一點,穿窗而出。梁慧君只好跟著她們出去,回身掩上了窗戶。
  三個姑娘家身手俐落,輕蹬巧縱,宛如三縷輕煙,眨眼功夫,就已消失在黝黑的夜色之中。

  第二天一早,天色才朦朦亮,大家都已起來,盥洗完畢,店夥送來了早點,卻不見三位姑娘起身。
  裴允文道:“她們三個人住在一起,可能睡得很較晚,我去叫她們。”
  跨出房門,走到三位姑娘的房門口,手指輕輕叩了兩下,叫道:“藍兄弟,你們怎麼還不起來?咱們就要上路了,等著你們吃旱點呢!”
  房中沒人答應。
  裴允文又叫道:“藍九桌,快起來了。”
  房中依然沒人答應。
  裴允文已感到事情有些不妙,舉手重重的在門上拍了兩下,叫道:“東方兄弟,你們聽到了沒有?”
  房中沒有人,當然不會有人答應。
  丁盛聽到他拍門的聲音,也趕了出來,問道:“她們怎麼會睡得這樣熟的?”
  裴允文道:“我看她們出了事了!”
  手掌按在門中,輕吐內力,木板門“喀”的一聲,被他震開,一腳跨了進去,目光一動。床上被禱摺得好好的,就是不見了三位姑娘!
  丁盛跟著走人,一怔道:“她們走了!”
  一下掠近後窗,伸手一推,兩扇木窗只是虛掩著,應手開啟,說道,“她們從後窗走的,一定是追楚師弟去的,唉,梁姑娘江湖經驗豐富,為人持重,怎麼也會隨著她們去的?”
  裴允文氣憤的道:“這一定是畹蘭出的主意,無雙不懂事故,梁姑娘又不便堅持,所以只好一起走了。”
  丁盛唉了一聲道:“離勾漏山一夭比一天接近,對方不會不知道咱們的行動,隨時隨地,都得時刻防範,她們偏偏這時候不告而去,真是要命,萬一出了差錯,教我如何跟阮老爺子交待葉
  匆匆走出,要李雲立即回去稟報第二撥東門奇夫婦,和第三撥的阮老爺子。
  李雲答應一聲,立即翻身上馬,急馳而去。
  丁盛因英無雙等三人可能會回來,只好在客店中多耽上半天時間,盼望她們及時回來。
  直到中午時光,李雲趕了回來,跟在他身後走進來的是武林四公子,丁盛和裴允文一起站起身來,迎了上去,和武林四公子緊緊握手。
  李雲朝丁盛抱抱拳道:“屬下稟報了阮老爺子了,阮老爺子怕總堂主這邊人手不夠,特請武林四公子趕來協助。”
  丁盛笑道:“歡迎歡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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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三女作前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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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雲又道:“總堂主,屬下還有一件事要向你稟報。”
  丁盛哦了一聲,問道:“什麼事?”
  李雲道:“屬下去稟報兩位南大俠,(東門奇夫婦改扮為南荒雙奇,一個叫南方豪、一個叫南方俠)他們聽到東方少俠夤夜走了,就急著上路,要屬下轉告總堂主。他們會在勾漏山下等候咱們的。”
  丁盛一呆道:“他們也走了?”
  李雲點點頭道:“有錢老二和他們同去,就不至失去聯系了。”接著揮手道:“咱們也該上路了。”

  差不多快近午牌時光。
  太平山下一條蜿蜒的山徑旁,一家賣酒菜兼賣茶的松素下,來了三位青衫飄逸的少年公子,在一張板桌旁品字形的坐了下來。
  一名彎腰老頭端著三盅茶送上,問道:“三位客官,要些什麼?”
  這三位少年公子敢情跑路口幹,不約而同的把三盅茶喝幹了,其中年紀較長的一個用手抿著嘴打了個呵欠,說道:“老人家,再給我們來一盅茶好嗎?”
  彎腰老頭笑了笑,過去拿了一個白瓷茶壺,放到桌上,說道:“客官自己倒吧!”
  三人各自倒了一盅,又喝幹了,才由年紀較長的一個說:“老人家你給我們下三碗面,再切些鹵味就好。”
  另一個問道:“老丈,你們這裏附近,可有客店?”
  彎腰老頭笑了笑道:“咱們這裏都是山區,那來的客店,客官們若是要投宿,從這裏去再走三十裏路,就是榕木寨,可以給過路的客官借宿。”
  過不一回,彎腰老頭送來三碗面和一盤鹵萊,三位少年公子低頭吃喝,他們敢情跑累了,每人的一碗面,還剩了大半碗,就停筷不吃,其中一個探懷取出一錠碎銀放到桌上,就站起身來。
  彎腰老頭走了過來,陪笑道:“客官不吃了?”
  年紀較長的道:“我們吃不下了。”
  彎腰老頭伸手取過銀子,說道:“老漢給客官找錢……”
  年少的一個道:“不用找了,老人家,榕木寨怎麼走法?”
  彎腰老頭拿著銀子不禁一呆,這錠碎銀足有一兩來重,別說三碗面,就是一百碗也要不了這許多銀子,他連說聲謝謝都忘了。
  年少的又道:“老人家,榕木寨怎麼走法呢?”
  彎腰老頭口中喝了一聲,如夢初醒,忙道:“從這裏去,朝南偏西,不過三十裏多一點,走得快些,一個半時辰,就可以走到了。”
  “多謝了。”
  那年少的說完,三個人已經跨出松察,急步走去。
  這三人正是裴畹蘭、英無雙和梁慧君,她們已經趕了一夜的路,到這時候還沒休息過,三人雖有一身武功,也不無倦意,出了松素,就急著趕路。
  這一帶都是山嶽地帶,人煙稀少,一路上很少碰上趕路的人,三人就腳下加快,一路奔行,三十多裏路,普通人要走上一個半時辰,她們連半個時辰都不到,就趕到榕木寨。
  這裏是一個鎮集,四周倚山圍著一個木柵,進了寨門,是一條黃泥的道路,有著不少矮平房,東一簇、西一簇的,頗有雞犬相聞的山居恬靜之趣。
  只是都是些平民的房舍,那能容得下三人借宿?
  裴畹蘭暗暗攢了下眉,走近一家門日,正好有一個老人坐在簷下,這就拱拱手,問道:“請間老丈,這裏有沒有可以借宿的地方?”
  那老人伸手一指,說道:“從這裏去,不到半裏,就是龍家大院,有幾間客房,就是准備給過路的客官借宿的。”
  裴畹蘭說了聲“多謝”,三個人就循著黃泥道路一路尋去。黃泥道路盡頭,果然有一座莊院,那是在一座小山腳下,看去有幾進房舍。
  三人走近大門,就有一個老蒼頭模樣的人迎了出來,陪著笑問道:“三位公子光臨,可是找人嗎?”
  梁慧君抱抱拳道:“老丈請了,在下兄弟是路過這裏,想在貴莊借宿一宵,不知可否行個方便?”
  老蒼頭忙道:“有,有,敝地百里方圓,地瘠民窮,沒有客店,敝莊主特地辟出幾間客舍,專供過路的客官歇腳,三位公子請隨老漢來。”
  說完,就在前面領路。
  梁慧君道:“多謝老丈。”
  老蒼頭邊走邊道:“不用謝,這是現成的。”
  他領著三人,走入莊院,然後又折而向西,穿過長廊,來至莊院西首。
  這裏是自成院落的一排五間房舍,走到一問房門口,伸手推啟房門,說道:“三位公子請進,敝莊客房,每間可以住四個人,三位公子就住這一間吧!”
  三人跨進房中,果見兩張靠壁放著四張木床,被禱俱全,中間還有一張小方桌,圍著四個木凳,地方還算寬敞,收拾得也很幹淨。
  梁慧君道:“太好了,真該謝謝老丈。”
  老蒼頭道:“三位公子不用客氣,老漢就是專門招呼過客的,你們請坐下來休息吧,老漢馬上叫人送茶水來。”
  梁慧君又說了聲:“多謝。”
  老蒼頭退了出去,隨手掩上房門。
  裴畹蘭打了個呵欠,就在木床上躺了下來,說道:“總算找到了住的地方,真累死人了。”
  梁慧君抿抿嘴笑道:“我沒說錯吧,你們從沒出過門,不知道路上的辛苦,才一個晚上沒睡,就困成這個樣子了!”
  裴畹蘭道:“你不睡覺的?那不成了夜貓子?”
  梁慧君道:“出門咯,那有在家的舒服?所以就要學會忍耐,有時前不靠店,後不靠村,只好在山岩樹林裏坐息上一夜,也就算是睡過了。”
  英無雙道:“梁姐姐說得是,我們以後就要練習練習。”
  裴碗蘭道:“在山岩樹林裏坐息?還用得著練習?”
  梁慧君噓了一聲,壓低聲音道:“東方兄弟,你又忘了,我們出來的時候說好的,我叫魏君良,你叫我什麼?”
  英無雙哦了一聲,說道:“對不起,我叫慣了,不小心就叫出來了。”
  說話之時,房門開啟,一名小廝給三人送來了一壺茶水,放到桌上,就退了出去。
  三人一晚未睡,亟待休息,梁袁君過去閂上了門,大家就在床上盤坐調息,運氣行功。
  天色漸漸接近黃昏,只聽老蒼頭的聲音說道:“老奴把三位公子就安頓在這間房中。”
  接著響起另一個中年人的聲音說道:“你快去叩門,這地方只能讓過往的行旅歇腳,怎好委屈讀書公子?”
  三位姑娘聽到腳步聲,早已睜開眼來,此時不約而同的輕輕一躍下床,圍著方桌坐下。
  梁慧君取過茶壺,給大家斟滿了茶,好像正在圍桌閒坐模樣。
  接著只聽門上響起剝落叩門之聲,老蒼頭叫道:“三位公子請開門。”
  梁慧君起身拉開弓門,老蒼頭一臉歉疚的陪著笑道:“三位公子,敝莊主前來拜會。”
  說完,立即向旁退開。
  老蒼頭身後是一個四十來歲身穿藍緞長袍助中年漢子,不但衣著體面,人也生得面貌白皙,溫文莊重,老蒼頭向旁退開,他就跨上一步,連連拱手:“三位兄台光臨寒莊,真是蓬革生輝,兄弟正好去城中拜會一個朋友,不克親自接待,下人無知,把三位兄台安頓在這裏,這是敝莊接待普通過往行旅歇足之處,豈不怠慢了三位貴賓,兄弟剛才聽龍福一說,特地前來賠罪,還望三位兄台多多海涵才好。”
  梁慧君連忙拱手道:“原來是龍莊主,在下兄弟幸會,貴地附近沒有客店可以落腳,才冒昧前來貴莊借宿,這裏已比一般客店好得多了,龍莊主請裏面坐。”
  龍莊主連連播手道:“不,不,三位兄台乃是敝莊貴賓,怎可住在這裏?兄弟特來奉邀,務請三位到兄弟書房奉茶,兄弟已經吩咐他們收拾好三間賓舍了。”
  梁慧君道:“龍莊主不可客氣,在下兄弟出門在外,能有這樣的房間,已是很好,明天一早,就要趕路,龍莊主盛意,實在愧不敢當。”
  裴畹蘭也道,“莊主不用客氣,在下兄弟叨擾一宿,明日還要趕路,這裏可說已經比一般客店好得多了。”
  龍莊主哈哈一笑道:“三位兄台,這已經不是客氣不客氣的事了,因為三位兄台寵臨敝莊,兄弟如果讓你們住在這等簡陋的房間裏,一旦傳揚出去,說是某天有三位佳公子到了榕木寨龍家大院,兄弟竟然把你們當作普通過往的旅客看待,這一來,教龍某這張臉還往那裏擱?”
  此人當真是好客而又好名者了。
  梁慧君看他這麼說了,就不好再推辭了,望望兩人,說道:“龍莊主既然如此好客,咱們如果再要推辭,豈非不識抬舉了?”
  龍莊主忙道:“言重、言重,二位肯賞光,乃是兄弟的榮幸。”
  一面抬著手道:“那就請到兄弟書房奉茶。”
  梁慧君道:“龍莊主這般客氣,在下兄弟只好恭敬不如從命了。”
  三人各從牆頭摘下長劍,佩到腰際,就由龍莊主陪同,走出西跨院的客房,再從長廊折而向東,跨出一道圓洞門。
  眼前花木蔥鬱,已是大宅院東首的一座花園,白石舖成的花間小徑,傍花依柳,倍增幽趣!
  花徑盡頭,出現了五棟精舍、晶窗書檻,掩映著主鉤酋紗,富麗而清靜。
  龍莊主陪著三人進入書房,分賓主落坐,兩名眉目如畫的青衣小鬟手托金漆茶盤,送上香茗。
  這時外面天氣已經漸漸昏暗下來,但書密中四壁點燃起琉璃燈,如同白晝,使人毫無天色已經黑下來的感覺。
  梁慧君拱拱手道:“在下兄弟還沒請教龍莊主的大號呢!”
  龍莊主笑道:“兄弟也正想請教三位兄台尊姓大名哩,兄弟龍在田,一生淡泊名利,就是喜歡結交朋友。”
  梁慧君道:“在下魏君良。”
  然後一指裴畹蘭、英無雙兩人,說道:“他叫藍九臬,他叫東方英,是在下的結義兄弟。”
  龍在田連連拱手道:“原來是魏兄、藍兄,東方兄,兄弟真是幸會得很!”
  接著說道:“兄弟看魏兄三位,文質彬彬,俊美如玉,先前還當是過路的趕考相公,後來看到三位都身佩寶劍,想必還精通武功了?”
  梁慧君道:“出門之人,佩劍防身,在下兄弟略諳拳劍而已!”
  龍在田喜道:“這真是太好了,兄弟就是喜歡結交身懷武功之士。”
  說到這裏,目光一注,問道:“三位兄台不知是到哪里去公幹的?”
  梁慧君道:“在下兄弟是尋找我們結義大哥來的。”
  龍在田道:“三位的結義大哥不知是誰?周圍百里之內,兄弟或可稍效微勞。”
  梁慧君心想:“自己三人是找楚大哥來的,他既然說出百里之內可以效勞,想必在這一帶頗有勢力,那就告訴他也好。”
  心念轉動,這就說道:“我們大哥叫楚玉祥,他是往容縣去的。”
  龍在田沉吟道:“你們從哪里來的?”
  梁慧君道,“金陵。”
  龍在田又道:“一路上都沒追上他嗎?”
  梁慧君道:“是的。”
  龍在田又道:“不知這位楚兄有多大年紀,相貌如何?”
  梁慧君道:“和我們差不多,哦,和楚大哥走在一起的,是一個蓬著頭發的老道士,穿一件灰布道袍,喜歡喝酒。”
  龍在田點頭笑道:“這就好打聽了,一位少年公子和一個蓬頭老道走在一起,容易引人注意。”
  他站起身道:“三位且請寬坐,兄弟這就去吩咐莊丁,要他們出去打聽一下,近日之內,可有這樣兩個人從這裏經過?”
  梁慧君道:“如此就麻煩龍莊主了。”
  龍在田含笑道:“魏兄不用客氣,只要那位楚兄這百里之內經過,敝莊莊丁一定可以打聽得出來。”
  說完,急步朝夕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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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無雙道:“這位龍莊主不但好客,人也熱心得很!”
  裴畹蘭低聲道:“聽他口氣,百里之內的事,他都可以查得出來,可見他勢力不小了。”
  梁慧君道:“方才他急步往外走去,腳不揚塵,步履輕捷,看來還是個練家子呢!”
  英無雙道:“他很可能是雄霸一方的人,自然練過武的了。”
  梁慧君壓低聲音道:“所以我有些後悔,不該把真話告訴他的。”
  裴畹蘭道:“我們不把真話告訴他,他如何去替我們打聽、楚大哥的下落呢?”
  梁慧君微微搖了下頭說道:“你們也不想想看,這裏離勾漏山不過兩三百里了,他在這一帶如果有相當勢力的話,不是勾漏一党,會容得了他嗎?”
  裴畹蘭低啊一聲道:“那我們怎麼辦呢?”
  梁慧君笑道:“那也不要緊,他就是勾魔的手下。也不過是這一地方的土豪而已,不會知道江南分令和東海鏢局的事,當然也不會知道我們是找上勾漏山去的。所以他能幫助我們打聽楚大哥的下落,自然很好,如果他真有不利我們的舉動,我們也未必怕他。”
  裴畹蘭道:“對,我們連勾漏山都不怕,還會怕他嗎?”
  梁慧君低聲道:“但我們也要小心些為是。”
  剛說到這裏從窗外望出,龍在田正從花徑上走來,跨入書房,含笑道:“三位兄台只管放心,兄弟已派出幾個莊丁,分頭去附近幾條通往容縣必經之路的鎮甸上去查問了,最遲明天中午以前,必會有消息傳來,但三位兄台明日一早恐怕走不成了,要在敝莊多盤桓上半天才好。”
  梁慧君感激的道:“如此麻煩龍莊主,在下兄弟真是不好意思。”
  只見兩名青衣小鬟並肩走人,躬身道:“啟稟莊主,酒筵已經擺好,可以入席了。”
  龍在田點點頭,站起身,抬手道:“三位兄台遠來,兄弟無以為敬,剛才吩咐廚下,做了幾式粗肴,聊表地主之意,現在請入席了。”
  他右手抬處,書房的客廳左首,兩名青衣小鬟站在一左一右,拉開一道紫絨簾幕,露出一個圓洞門,裏面是一間雅致的膳室,一張紫檀八仙桌上,果然銀環牙著,擺滿了菜肴。
  梁慧君道:“龍莊主怎好如此破費?”
  龍在田爽朗的大笑道:“三位兄台如果是讀書人,當真風流名士,如果身懷武功,也是少年俠士,難得光臨敝莊,這是兄弟的榮寵,粗肴水酒,實在不成敬意,魏兄何須客氣?請請!”
  當下引著三人進入膳廳,分賓主落坐,兩名青衣小鬟手持銀壺,給四人面前斟滿了酒。
  龍在田舉杯道,“三位兄台遠來,兄弟先敬三位一杯。”
  說完,舉杯一飲而盡。
  斟滿的是銀杯,當然可以放心酒中不會有什麼手腳,三人只好和他幹了一杯。
  青衣小鬟立即替四人斟滿了酒。
  接著梁慧君舉杯道,“在下兄弟都不善飲酒,但主人這份盛情,實在令在下兄弟無比感激,這一杯是在下兄弟敬主人的,幹了這一杯,在下兄弟實在不能再喝了。”
  說完,三人一同舉杯喝幹。
  龍在田和他們對於了一杯,舉筷道:“三位兄台那就請用菜吧!”
  滿桌佳餚,海陸雜陳,不但豐富,而且廚司的手藝也極為不俗,每一盤菜,都做得色香味俱佳。
  梁慧君舉筷道:“龍莊主菜肴如此豐盛,真是不好意思。”
  口中說得客氣,但舉筷之際,卻只揀龍在田下過筷的菜肴下筷。
  英無雙、裴畹蘭兩也只是跟著梁慧君下筷。
  龍在田只當他們客氣,主人沒動過筷,他們都不好意思先動筷,於是他在每一種菜肴上都先下了筷。
  兩名使女還是替三人面前斟滿了酒,三人已經聲明過不會喝酒,是以主人雖然殷勤勸酒,三人只是略一沾唇而已。
  龍在田因為和三人還是初交,不好勉強,因此只是殷勤的要三人多用些菜,兩名使女裝上飯來,三人只好各自吃了一碗,便自住筷。
  龍在田連聲說著:“簡慢。”
  就站起身引著三人回到書房落坐。兩名使女端上新沏的香茗。
  龍在田陪著三人閒聊了一陣,才站起身拱拱手道:“三位兄台長途跋涉,還是早些去休息吧,兄弟已要她們收拾好賓舍,那就請吧!”
  一名使女不待吩咐,點燃起一盞紗燈,走在前面引路。
  龍在田抬著手道:“三位兄台請。”
  梁慧君拱手道:“龍莊主請留步了,在下兄弟由這位姑娘引路就好,不敢再勞動莊主了。”
  龍在田道:“魏兄三位初來,兄弟喬為主人,怎好……”
  梁慧君道:“方才叨擾盛宴,在下兄弟已是心感不安,龍莊主千萬不可再客氣了。”
  龍在田道:“兄弟應該陪同三位去看看房間……”
  裴畹蘭道:“龍莊主也該休息了,在下兄弟自己去就好,實在不敢再勞相送。”
  龍在田遲疑了下,才道:“好吧,兄弟那就不送了,三位兄台去看看如果還缺少些什麼,只管吩咐春香就好。”
  一面又朝春香道:“春香,三位元公子需要什麼,你就要趕快送去。”
  那使女躬身道:“小婢省得。”
  龍在田又拱手道:“三位兄台請吧,那就恕兄弟不送了。”
  三人也朝他拱手稱謝,才跟著那使女走去,走出書房,經過一條花架長廊,來至一幢精緻的小樓前面。
  春香領著三人走上樓梯,一面說道:“樓下是客室、膳室和一間書房,臥室在樓上,中間一問是起居室,這裏正是三個房間。”
  她一面說著,一面過去打開了三間房門,又道:“三位元公子看看還需要些什麼、只管吩咐小婢好了。”
  房間內擺設精緻,一矣雕花木床,羅帳銀鉤,錦禱繡被,看去都是新的。
  梁慧君道:“大好了,這裏已經應有盡有,不需要什麼了,姑娘回去,給我們謝謝龍莊主。”
  春香道:“不用謝。”
  裴畹蘭問道,“你家主人如此好客,這裏想必時常有賓客來住的?”
  春香嫣然一笑道:“西院是普通客舍,經常有人住,這裏兩幢樓宇,乃是莊主接待貴賓之處,一年之中,難得有一二位貴賓在這裏下塌。”
  梁慧君道,“多謝姑娘,你請回去吧!”
  春香道:“三位公子請坐,小婢去沏茶。”
  梁慧君搖手道:“姑娘不用忙了,我們剛才在書房裏已經喝夠了,不用再沏了。”
  春香道:“三位公子沒有什麼吩咐,小婢就告退了。”
  梁慧君道:“姑娘只管請。”
  春香躬身道:“小婢走了。”她提著紗燈,下樓而去。
  英無雙道:“這位龍莊主真是好人,這樣好客的人,真是少見得很。”
  裴畹蘭打了個呵欠,說道:“時間不早,我們兩晚並做一晚睡,該早些休息了。”
  英無雙笑道:“看你像個瞌睡蟲,說起睡,就打起呵欠來了。”
  梁慧君道:“我們已有一晚未睡,是該早些休息才是。”
  三人就各自回房睡覺。
  梁慧君在三人中是江湖經驗比較多的一個。她原本不贊成這樣不告而行的,為了拗不過裴畹蘭、英無雙兩人,只好跟著她們出來。
  她內心卻有著沉重的壓力,在路上萬一出了差錯,她如何向阮老爺子,丁大哥等人交代?
  因此她在兩人不注意的時候,都偷偷的留下了記號,好讓丁大哥一行人知道她們的去向。
  現在,她掩上房門,就熄去了燈,但她並沒有立即脫衣就寢,只是在床上坐息了一回。
  算來快已接近二更,兩位姑娘都已睡熟了,就悄悄一躍下床,閃近後窗,輕輕推開窗戶,一下穿窗而出,掩上窗戶,目光迅速朝四周一陣打量。
  這時夜色已闌,園中一片寧靜,除了樹林間時有天風吹過,發出細細的吟聲,已是萬籟俱寂,龍家莊院,也都沒有了燈火。
  她雙手一劃,長身縱起,還是很小心的眼觀四方,耳聽八方,一連幾個起落,就已飛越出花園圍牆。
  榕木寨依著山麓,圍以木柵,在接近路口的一棵大樹下,檢了幾塊拳頭大的石塊,運用內力,嵌入大樹根部。
  這種記號是她跟李雲學的,因為石塊嵌進樹根,只露出一點,就算路人或牧牛頑童經過,也休想挖得出來。
  這記號是告訴後面的人,她們曾在這裏過夜,第二天就走了。
  就在她直起腰來之際,忽然聽到路上似有人聲,急忙雙足一點,縱身上樹,隱住了身形,低頭朝下看去,只見兩條人影從大路上奔行而來。
  到得樹下,前面一個一指柵門,說道:“到了,時間不多,咱們快些進去。”
  後面一個道:“這裏就是龍家大院?”
  前面一個道:“這是榕木寨,龍家大院還在裏面。”
  梁慧君忖道:“原來是來投宿的了,哦,這兩人腳步輕捷,身手顯然不弱!”
  只聽後面一個道:“戚真人就要到了,我們只要通知龍在田趕快出來迎接就好。”
  說話之時,兩人已經奔近柵門,縱身而入。
  梁慧君聽得不覺一怔,先前自己還當兩人是投宿來的,如今聽後面那人口氣,居然托大得直呼龍在田的姓名。
  龍在田在這一帶,至少也是一號人物,他連莊主都不稱呼一聲。
  戚真人馬上就要到了,不知戚真人又是什麼人?
  心念一動,立即飄身落地,越過柵門,一路遠遠跟著兩人身後進去。
  兩個漢子奔近龍家大院,前面一個跨上石階,舉手就把獸環敲得當當作響。
  過沒多久,只聽那老蒼頭龍福在裏面答應著道:“來了,來了,”半夜三更,什麼人把門敲得這麼響?”
  兩扇大門開啟,龍福披著大褂,連扣子都沒扣好。
  前面一個大聲道:“老管家,你快去告訴你家莊主,戚真人三更就會到,要他趕快收拾一間靜室,出來迎接。”
  龍福遲疑的道:“戚真人?是哪一位戚真人?”
  老管家顯然也不清楚。
  後面一個大聲道,“快去,你只要說戚真人是從玉闕神宮來的,你家莊主自會知道。”
  “玉閾神宮?”梁慧君從未聽說過。
  龍福道:“好吧,你們二位請在這裏稍候……”
  後面一個大聲道:“你要快點走,再慢吞吞的就來不及!”
  龍福聽了他這幾句話,心知事情不同尋常,答應一聲,果然腳下加緊,往裏行去。
  梁慧君隱身在附近的暗處,心中忖道:“看來玉閾神宮戚真人的來頭一定很大了。”
  過沒多久,只見龍在田神色匆忙的帶著幾名莊丁奔了出來,看到門口兩個漢子,連忙拱著手道:“兩位兄台來了,多多失禮……”
  後面權子沒待他說下去,就略為抱拳,截著道:“你就是龍莊主了,咱們沒時間說什麼客套話了,玉闕宮戚真人三更前就會趕到,請你吩咐莊上馬上收拾一間靜室,隨咱們出寨去迎接。”
  龍在田口中低“哦”一聲,就說了兩個“是”,一面連連揮手道:“快去兩個人打開柵門,龍福;你去關照春梅,快去收拾一下東閣賓館。”
  兩名莊丁應了聲“是”,匆匆先走了。龍福也答應一聲,轉身往裏行去。
  龍在田這才朝兩個漢子拱拱手道:“二位兄台,咱們走吧!”
  兩名漢子也沒和他客氣,轉身就走。
  梁慧君忍不住又悄悄的跟在他們身後,往柵門走去。
  柵門內,兩旁有著不少矮瓦屋,雖是兩排,並不整齊,正好給梁慧君作為掩蔽藏身之用。
  這時柵門業已打開,兩名莊丁手挑氣死風燈,站在柵門兩旁。
  龍在田和兩個漢子則站在柵門前的右方,只是目注遠處,連話也沒和兩人多說。
  約莫枯等了一刻工夫。才見遠處出現兩點隱隱的火光。
  後面那個漢子低聲道:“來了,來了。”
  龍在田似是怕他長袍上沾上了灰沙,趕緊雙袖一抖,揮袖在身上撣了撣,才神色虔敬的躬身鵲立,狀極恭敬。
  這原是一瞬間的事,兩點火光來得極快,這時相距已不過十數丈光景,來得有如一陣飆風。
  前面兩個手提燈籠的漢子,和趕來向龍在田報訊的漢子同樣穿著藍布大褂,有些像莊稼人模樣。
  稍後是一頂軟轎,由兩個灰衣道人抬著,轎後跟著兩個灰衣道士,年紀都在三旬左右。
  龍在田看到軟轎,趕緊急步趨了上去,躬著身抱拳道:“在下不知戚真人黃夜光臨,.有失迎接,還望真人恕罪。”
  軟轎中響起一個粗曠的聲音笑道:“龍莊主好說,貧道來得突然,所以事前沒有通知施主,怎能怪得施主?”
  龍在田抬手道:“真人請到莊內奉茶。”
  軟轎中人道:“龍莊主請。”
  龍在田拱拱手道:“道兄們請,轎子抬到書房去好了。”
  說完、立即轉身走在前面領路,抬轎的道人並沒有停下來,一路朝龍家大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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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9 21:39:11 |只看該作者
  梁慧君眼看抬轎的道入步履如飛,一身武功分明大為可觀,心中不無疑竇,想看看戚真人究竟是怎樣一個人,他夤夜趕來又有什麼事?
  這就身形閃動,悄悄繞到龍家大院東首,越牆而入,一路疾走,來至龍在田的書房後面,隱入暗處,再矮著身子悄悄移近窗下。
  只聽龍在田的聲音在書房前面招呼著:“道兄們把轎子停在廊下就好,諸位一路辛苦,龍福,你陪他們到外面去用茶。”
  一面又躬著身道:“真人情下轎了,書房待茶。”
  他話志方落。突聽書房中響起一個粗獷的聲音大笑道:“龍莊主快請進來吧,貧道早已在你書務中了。”
  這話不僅龍在團大吃一驚,連躲在後窗的梁慧君也驀然一怔!
  龍在田“啊”了一聲,急步奔入,連連拱手道:“真人真是神人,已在書房之中,在下還一無所知。”
  戚真人大笑道:“貧道三年前來過一次,知道施主書房在那裏,所以先進來了。”
  正說之間,只聽春香的聲音道:“真人請用茶。”
  戚真人呵呵一笑問道:“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
  春香羞答答的道:“小婢春香。”
  “好,好,這名字好得很!”
  戚真人似是對春香極為欣賞,接著又問道:“今年幾歲了?”
  春香道:“十七。”
  “哈哈!”戚真人大笑道:“果然是一個上好的鼎爐!”
  梁慧君想找個縫隙往裏面瞧瞧,可惜後窗不但關著,還下了一層窗簾,根本無法看到屋中的情形。
  只聽龍在田道:“真人遠蒞,在下已吩咐廚下准備了酒菜……”
  “不用了。”
  戚真人道:“貧道今晚先行趕來,明天還有幾位道友要來,這附近百里,只有龍莊主這裏可以下塌,所以要麻煩貴莊,准備幾間客房。”
  龍在田忙道:“真人難得光降,平日請都請不到,真人約了朋友,那就更為難得,客房是現成的,並不費事。”
  “哈哈!”
  戚真人笑聲怪得刺耳,說道:“貧道平日是難得下玉閥宮來,這次是為了有一批不開眼的小輩,聽說要找上玉閾宮去,如果讓他們闖到勾漏山下,豈不笑話?所以貧道要在這裏等候他……”
  他提到“勾漏山”三字,聽得梁慧君心頭猛地一動,暗道:“他這話不是在說自己等人嗎?玉闕宮,那就是勾漏魔宮了!”
  這話聽到龍在田耳中,也大大的吃了一驚,在他心目中,玉闕宮乃是武林至高無上的權威,如今這位戚真人居然說有一批不開眼的小輩要找上玉闕宮去,普天之下,有誰吃了熊心豹膽,敢去冒犯玉闕宮?心中想著,忍不住問道:“這是什麼人,膽敢找上勾漏山去?”
  “哈哈!”
  戚真人又是一聲怪笑,說道:“好像是金陵一家叫什麼東海鏢局的人,仗著厲山雙凶,和茅山一個自稱三手真人的李靜虛撐腰,要上勾漏山尋仇。這些小輩,不值貧道動手,貧道只要把厲山雙凶和姓李的三手真人擒下了,其餘的人就不足道也。”說到這裏,站起身道:“好卞,貧道要休息了,龍莊主可曾給貧道准備一間靜室嗎?”
  龍在田忙道:“早就准備好了,在下給真人帶路。”
  “不用。”戚真人道:“只要春香姑娘給貧道領路就好。”
  龍在田道:“真人難得光降,在下自當……”
  戚真人一擺手道:“你去了又有何用?哈哈,春香姑娘,咱們走。”
  梁慧君聽到這裏,知道戚真人就要出來,這就悄悄退下,然後長身掠起,一路疾奔,回到房中,才推門走出,朝英無雙、裴畹蘭兩人房門上輕輕叩了兩下。
  兩位姑娘雖已人睡,但練武的人,就是在睡夢之中,也經常保持警覺,聽到叩門聲,就各自開出門來,同聲問道:“魏兄,有什麼事嗎?”
  梁慧君招招手道:“你們來。”
  說完返身就走。
  英無雙、裴畹蘭急忙跟了過去,進入房中,梁慧君隨手把門掩上了,一面低聲把剛才見到聽到的,和兩人詳細說了一遍。
  裴畹蘭道:“我們那要怎麼辦呢?”
  英無雙道:“他不是說明天還會有人趕來嗎,咱們今晚先下手為強,把他除去,然後來一個,誅一個,反正這些人都是魔宮出來的,殺了也不為過。”
  裴畹蘭道,“對,我們這就找他去……”
  話聲未落,突聽一個女子的尖叫聲音,劃破黑夜,從西首不遠傳了過來。
  英無雙矍然道:“好像發生了什麼事!”
  迅疾掠到南首窗下,一手推開窗戶。
  只見一個女子聲音繼續的傳來:“不要,小婢求求你……不要這樣……”
  英無雙聽出聲音來自西首一幢樓字,樓上還射出明亮的燈光,一時那還猶豫,足尖一點,人已穿窗飛出。
  梁慧君低聲道:“東方兄弟,慢點!”
  裴畹蘭催道:“快走!”
  也跟著穿窗而出。梁慧君只好急忙跟了上去。
  英無雙這時早已掠到西首那幢小樓面前,縱身躍上一棵大樹,縱目看去。
  這幢小樓和三人住的格局完全一樣,中間一間燈火通明,南首兩扇窗戶也敞開著,連窗簾也沒放下。
  屋中,一個懈青臉、連鬢蒼須的老道,摟住一個青衣少女,滿身亂摸,正在替她寬衣解帶,淫笑道:“小寶貝,你們莊主不是叫你伺候真人來的:你就得伺候真人一次……”
  那少女正是春香,她一面掙紮,一面哀求著:“求求真人,不……要……”
  英無雙看得面紅耳赤,心頭不由大怒,清叱一聲:“好個無恥妖道。”
  隨手折了一段樹枝,揚手朝那懈青臉老道激射過去。
  這懈青臉老道就是戚真人,此刻摟著春香正在上火的時候,叱聲入耳,但聽嘶然有聲。一縷勁急的暗器從窗外激射進來。
  他雙手摟著春香,忽然騰出左手。一下把射去的暗器抄在手裏,只覺來勢極銳,但接到手中卻是極輕,低頭一看,接在手中的僅是寸許長一截樹枝,心知遇上了高手,不由抬目喝道:“什麼人偷襲真人:可是活得不耐煩了?”
  他話聲未落,又是嗤的一聲,一點細小黑影朝他口中激射而來,有人喝道:“妖道,你給小爺滾出來。”
  戚真人真不含糊,及時呼的一聲。朝射到面前的細小暗器吹了口氣,就把暗器吹開,那只是一粒細小的石子。他在這一瞬間,右手疾發,點了春香的穴道,一團人影快如閃電,已經穿窗射出,朝英無雙隱身的大樹飛撲過來。
  英無雙冷笑一聲,叱道:“下去!”
  揮手就是一掌迎著拍出。
  戚真人撲來的人,右掌疾發,迎著英無雙掌風硬接一掌。
  兩股掌力乍接,但聽蓬然一聲大響。戚真人似是沒想到來人功力極高,而且掌風陰寒如冰,心頭不由一凜,飄身落地,大笑道:“貧道還當是誰?原來是東門老兒.哈哈,貧道正要找你們二位!”
  他在掌風之中,業已發現英無雙練的是“九陰神功”,只當是厲山雙凶來了。
  英無雙和他掌力乍接,只覺對方雖是身在半空,但這一記掌力竟然壓力奇重,令人氣為之窒,被逼得往後躍落,然後緩步從樹後走出,冷笑道:“你就是姓戚的妖道?叫什麼名字,快報上名來。”
  戚真人看到從樹後走出的僅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年輕相公,心頭不覺一怔,目注英無雙說道:“小子,你怎麼知道本真人姓戚?”
  英無雙冷笑道:“小爺不但知道你姓戚,還知道你是從勾漏山魔宮來的,對不?”
  戚真人大笑道:“小子,”你是東門奇的徒弟?哈哈,你師父呢?是不是躲在樹上?快叫你師父下來。”英無雙冷然道:“打發你姓戚的妖道,小爺已經綽綽有餘了。”
  戚真人怒笑道:“本真人只是看你年紀輕輕,不想讓你把小命丟了,東門奇,你再不現身,莫怪真人對你徒弟不客氣了。”
  他不立即出手,還是認為厲山雙凶隱身在附近大樹之上。
  英無雙冷聲喝:“你窮嚷什麼?小爺並不認識東門前輩,誰是他徒弟了?”
  戚真人道:“那你是什麼人的徒弟?”
  英無雙道:“本公子是什麼人的徒弟?本公子就是你的師父,你就是本公子的徒弟。”
  戚真人突然目射厲芒,沉喝道:“小子找死!”
  揮手一掌迎面劈了過來。他這一掌和方才臨空發掌又是不同,掌勢出手,一道強猛絕倫的掌風,幾乎擴及一丈,勢道之強,武林罕見!
  英無雙不僅不讓,左手一抬,淩空直劈!她這一掌,使的是楚大哥教她的“三刀”,三記綠袍神君的掌法之一——第一刀!
  目前她“九陰神功”已有五六成火候,這一掌寒風如刀,極為淩厲,若是換了旁人,武功縱然極高,也絕非她的對手;但她怎知眼前這個戚真人,乃是勾漏山君門下的三弟子,一身武功豈同小可,
  英無雙劈出的第一刀。雖然淩厲無匹,“嗤”的一聲,真像一把利刃,刺入湧來的掌風之中,但只能剖開前面的三尺光景,三尺以後掌力就堅如鐵石,遇上了阻力!
  不,對方掌力洶湧撞來,你劈去的手掌,遇上了阻力,無法再進,但對方掌力卻源源不絕的朝前推來。
  不進則退,英無雙劈出的第一刀掌力,立即被對方逼了回來。
  這原是快得如同電光石火一瞬間的事,英無雙驟覺不對,心頭上止不住暗暗凜駭,急切之間,趕忙右手疾發,劈出第二刀,左手迅即收回,一收再發,劈出第三刀。
  這三記掌法,乃是厲神君畢生精研的絕學,威力之強,曠世無比;但英無雙和戚真人年歲懸殊。功力不如對方遠甚。三掌同發,才堪堪把對方一記掌力擋住,但還是腳下浮動,被震得後退了兩步。
  但戚真人也被她這接連三刀,(掌)震得上身浮動,後退了一步,不由目中厲芒連閃,驚詫的道:“你是厲神君門下?勾漏山玉閾宮和厲神君素無過節,不可傷了兩家和氣,閣下請吧!”
  他沒把厲山雙凶放在眼裏,但厲神君他可惹不起。
  英無雙冷冷的道:“請什麼?”
  戚真人道:“貧道之意,你小施主可以走了。”
  他平日目空四海,這話已經說得十分客氣了。
  英無雙依然站著不動,冷冷的道:“我走:我為什麼要走,走到哪里去?”
  戚真人攢攢眉,心想:“你不是厲神君的門下,真人早就送你上路了。”一面說道:“貧道已經說過,玉闕宮和厲神君一向和平相處,毫無過節,咱們不可傷了兩家和氣,小施主自然該走了。”
  英無雙冷哼一聲道:“你仗著是玉闕宮出來的,就可以胡作非為,沒人管你了?今晚給本公子撞上了,你以為抬出王闕宮三個字來,本公子就會走嗎,本公子一走,春香一個弱女子,豈不是羊落虎口了嗎?”
  提起春香,戚真人當真是千金一刻,恨不得英無雙快走;但他居然硬要伸手,破壞自己好事。一時不由得凶心突發,厲笑道:“好小子,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戚真人不過因你是厲神君門下,不好傷了兩家和氣,可不是怕了你,你硬要找本真人的岔;可以各憑武功,放手一搏,生死存亡,和兩家師門無關。”
  英無雙冷笑道:“本公子沒說要你怕,更沒說要你客氣,萬惡淫為首,本公子要誅的是淫賊,自然和師門無關了!”
  “那好!”
  戚真人目光一掠英無雙身邊長劍,沉聲道:“你可以亮劍了。”
  英無歡一手按劍,問道:“你劍呢?”
  戚真人仰著發出一聲破竹般長笑,說道:“玉闕宮門下戚真人對付你小子若是還要用劍,本真人就不用在武林中走動了。”
  “那好!”
  英無雙鏘的一聲撤出青霓劍來,長劍一振,嗡然有聲,學著他的口氣,說道:“你可以發招了。”
  戚真人究是見多識廣之人,看出英無雙撤出長劍,宛若一汛秋水,青芒流動,分明是一柄削鐵如泥的名劍,心頭不禁暗暗攢眉,深悔自己話說得太快了,這小子功力不如自己,但這柄劍卻不易對付。
  聽到英無雙要他先發招,正是求之不得的事,口中狂笑一聲:“好,你小心了!”
  左手迎面直劈而出。
  他因英無雙手中是一柄利劍,這一掌自然要先聲奪人,掌勢甫發,一團強勁無匹的掌風,宛如怒潮洶湧擊撞過來。
  英無雙早有准備,對方掌勢一發,她身形晃動,向左欺進,長劍也隨著化作一道青虹,避招進招,像閃電般激射過去。
  戚真人先發左掌,正是要她欺身發劍,左掌未收,身形半旋,右手緊接著一記“橫瀾千里”,揮掌橫掃而出。
  他這一掌已是蓄勁而發,一道狂賊,當真有如壯闊橫瀾,席捲橫掃,比之先前一掌,不知淩厲了多少倍!
  英無雙展開“十三劍”,一招甫發,第二招又緊接著出手,現在她對這套劍法,已是純熟無比,劍勢如虹,身法如電,等你掌風橫掃過去。
  她人隨劍走,一道森寒劍光所到之處,竟然從戚真人橫掃的掌風中閃身而出,把一道淩厲壯闊的掌風齊中截斷,匹練似的青光朝戚真人迎面劈去。
  勾漏山君昔年在勾漏石窟得到少陽神君的一部“少陽經”,一生精研“少陽神功”,他門下弟子練得自然也是“少陽神功”。
  “少陽神功”雖能克制旁邊陰功,英無雙練得卻是“九陰神功”,這兩種神功同屬玄門道家內功,但“少陽”乃是初陽,九陰則是屬純陰,以初陽的“少陽神功”自然無法克制純陰的“九陰神功”,於理甚明。
  只是英無雙年事極輕,在修為上無法和數十年修為的戚真人相提並論,是以方才戚真人劈出的一掌,她要接連使出“三刀”,才能接得下來,雙方誰也無法傷得了誰。
  這回英無雙使出劍法來,第一、這套劍法,創自厲神君,雖然只有一十三劍,已可包羅了各門各派的劍法精華。第二、她手中這柄青霓劍,乃是劍中名器,不僅削鐵如泥,而且本身就含藉了精鐵寒英之氣,加上英無雙揮舞之際,“九陰神功”在不知不覺間貫注全身,精鐵寒英得到“九陰神功”之助,威力自然更加增強。
  所以一下子就把戚真人的一記含有“少陽神功”“橫瀾千里”壯闊掌風齊中截斷了。
  閒言表過,卻說戚真人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橫掃過去的一道掌風,居然會被眼前一個年輕人揮劍切斷,心頭上不住猛地一驚!
  就在此時,瞥見青芒耀目,一道劍光已經迎面劈到,一時之間,不敢再舉掌迎擊,趕緊一吸真氣,身子離地數寸,往後疾退。英無雙展開劍法,就一路使了出來,你往後疾退,她就緊迫追擊,一支青霓劍化作一道青虹,又朝戚真人閃電般攻出,厲神君的精妙招數,饒你戚真人如何了得,也給迫得連連後退。
  戚真人又氣又怒,仗著幾十年功力,功運雙臂,雙袖連揮,緊守門戶,右攻左守,左攻右拒,一雙衣袖,有如兩塊鐵板,只要被他拂中,就是山石也會擊成粉未。
  英無雙究竟臨敵經驗不足,只顧施展劍法。著著逼攻,有時長劍也會被對方掌風震蕩開去。
  戚真人卻越戰越驚,他根本看不出英無雙的劍勢路數,只覺周圍劍風颯然,對方從劍上發出來的凜然寒氣,憑他修習“少陽神功”數十年,依然感到寒覆肌骨,奇冷難耐。
  就在此時突聽半空中響起破竹般的一聲長笑,喝道:“無雙,你只是困住他有什麼用?怎不削他雙袖?”
  另一個夜桌似聲音尖叫道:“老不死,削他雙袖有什麼用?無雙,要削就削他兩只手臂才行!”
  十丈外的一棵樹梢上站著兩條人影,發話指點。
  英無雙聽到師娘、師父的喝聲。精神陡然一振,青虹乍閃,聲如裂帛,戚真入右衣大袖已被劍光削落!
  英無雙聽到了,戚真人當然也聽到了,右手大袖被削,左手奮起全力拍出一掌。
  英無雙來不及使劍,左手跟著擊出,但聽“砰”然一聲,英無雙內力不如對方立被震得後退了兩步。
  戚真人卻趁著這一掌之勢。吸了口氣,身子離地數寸,像流水行雲般疾退出一丈開外,沉喝道:“來的可是厲山雙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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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劍劈四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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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門奇大笑一聲,淩空飛撲下來,說道:“不錯,老夫正是東門奇。”
  西門大娘跟著飛瀉而下,呷呷尖笑道:“還有老娘。”
  戚真人沉哼一聲道:“很好,你們是到勾漏山去的了,本真人明日日落前,在龍江嶺腳候教。”
  東門奇大笑道:“慢點,你閣下是什麼人?”
  梁慧君、裴畹蘭就隱身在左首一棵大樹之上,這時跟著縱身飛落。
  梁慧君不待戚真人開口,就介面道:“他是勾漏山玉闕宮來的,自稱戚真人……”
  西門大娘晤了一聲道:“那是勾漏君門下的三真了。”
  東門奇聳著雙肩大笑道:“這當真是見面不如聞名,勾漏山君雄霸西南,他門下三真人中,竟然連厲山雙凶門下一個十六歲的女弟子都打不過,還在老夫面前冒什麼大氣?明天你約了多少幫手,咱們日落前准到,你去吧!”
  說話之時,揮了揮手,好像是有意放戚真人走的。
  這可真把戚真人氣破了肚子,玉闕宮弟子幾時受過如此淩辱?但當他聽到和自己動手的小子,竟是厲山雙凶內下一個女弟子,心頭也著實暗暗驚凜。
  尤其此時除了厲山雙凶現身之外,還有兩個少年也從大樹上躍下,自己連一個十七歲的小姑娘都無法取勝,何況對方一共有五人之多。
  他以英無雙的武功,去衡量這老少五人,自然不敢再停留下去,口中沉哼一聲道:“好,本真人那就先走一步,明日龍江嶺腳恭候諸位大駕。”
  說完,雙腳一頓,破空飛起,橫射而去。
  西門大娘急著問道:“無雙,你們沒追上楚大哥嗎?”
  英無雙道:“沒有,徒兒三人今晚到這裏投宿,就遇上這老道士,據這裏的龍莊主說,他已經派出幾個莊丁,去幫我們打聽了……”
  剛說到這裏,只見龍在田滿臉大汗的奔了進來,看到東門奇二人,不由得怔得一怔,朝梁慧君道:“兄弟聽說三位公子和戚真人起了沖突,才趕來的,三位公子只是路過敝莊出門在外,千萬不可得罪了戚真人……”
  西門大娘尖笑道。“姓戚的老道,已經被我徒兒打跑了,你急什麼?”
  龍在田聽得一怔,說道:“什麼,戚真人……已經走了,這……怎麼辦,在下……一家……還有這片莊院……都……完了……”
  西門大娘瞪著三角眼,尖聲道:“他逃得快,才保住性命,他已經走了,你還怕他什麼?”
  龍在田哭喪著臉道:“這位……”
  他看西門大娘穿著男裝,但話聲明明是個女的,遲疑了下,才道:“戚真人是玉闕宮的三真人,這方圓千里,誰都對他奉若神明,他在敝莊作客,這一怒而去,在下一家十九口,都活不成了。”
  東門奇道:“你是龍莊主?這個你不用耽心,是咱們把他打跑的,與你毫不相干,一切有咱們擔當。”
  西門大娘嚷道:“都是你老不死,依了老娘,絕不讓這姓戚的妖道活著出去。”
  梁慧君道:“龍莊主只管放心,你只當不知道今晚發生的事就是了。”
  龍在田望望雙凶,不敢多說,口中唯唯應是,正待退下。
  西門大娘問道:“龍莊主,你派人去打聽楚小兄弟的下落,可有消息嗎?”
  龍在田這一和她對面,發現這個不男不女的人,一雙三角眼凶光烙烙逼人,好似兩道寒電,心中更是發毛。連忙低下頭不敢多看,說道:“在下已經派出四名莊丁到附近幾個鎮集去打聽了,最少也要明日早晨才能趕回來。”
  西門大娘揮揮手道:“那就等明天聽回音好了,你去吧!”
  龍在田猶如皇恩大赦,口中應著“是”,急忙轉身就走。
  東門奇問道:“無雙,你們住在哪里?”
  英無雙道:“徒兒三人住在那邊一幢樓上,啊,魏兄,那妖道走了,這樓上正好給師娘、師父住了。”

  嶺腳,在桂江之西,蒙江之東,汙江之北,山嶺間的一片荒地。
  這時正當紅日西下。
  山林間漸漸籠罩起一片暮色。
  東首一條小徑上正有兩老三少五個人朝山麓間走來。
  山麓前,站著四個人,沒有迎上去,甚至還大刺刺的連看也沒向來人看上一眼。
  那兩老三少,正是來嶺腳赴約的厲山雙凶、英無雙、梁慧君、裴畹蘭。
  站著的四個人,除了曾在龍家大院見過的戚真人,還有三個老者,每個人的神情都有些怪異。
  站在中間的一個,身穿黃衫、身材瘦長,一張枯槁得皮包骨的瘦削臉上,雙眉低垂,兩眼似睜似閉,毫不理人。
  站在他右首的也是一個老者,中等身材,穿一件青布袍,禿頂鳩面、牙齒全豁,下巴生得特別尖,看去形狀極為怪異。
  黃衫老者左首,和戚真人站在一起的是一個白發披肩的頭陀,頭上箍一個銀圈,連鬢白須,兩眉之間,有一道刀疤,肩上背一個長形黃布袋,敢情是他的兵刃無疑。
  東門奇看得微微一怔,這三個人看年齡都已在七十以上,戚真人約來助拳的人,應該都是頂尖高手,但自己竟然一個也不認識!
  不!從未聽說過有這樣形狀的三個人。他聳聳肩,發出破竹般一聲大笑,說道:“這三位就是戚真人邀來助拳的人了?恕兄弟眼拙,戚真人怎不先給兄弟引見引見?”
  那黃衫老者從鼻孔中輕哼一聲道:“要死的人,有什麼好引見的?”
  西門大娘呷呷尖笑道:“老不死,他這話說得極對,要死的人,有什麼好引見的?”
  戚真人沉笑道,“但本真人還是要給你們引見一下,好讓你們死而無怨,這三位是玉閥宮八大護法中人……”
  他一指黃衫老者說道:“這位是閉目煞神字文化字文護法。”接著又指指鳩面老者說道,“這位是鳩面神叟司空不凡司空護法。”又指指自發頭陀說道:“這位是三眼頭陀去惡大師。”
  這三人敢情是久處西南。從未到過中原,是以他雖說出三人姓名,東門奇還是一無所知。
  西門大娘不耐的道:“不用說了,什麼閉眼三眼的,老娘活了一大把年紀,聽都沒聽說過,咱們既然來了,乾脆手底下見個真章。”
  閉目煞神宇文化雙目乍睜,射出兩道懾人的精光,冷喝道:“匹婦找死!”
  突然揚手一掌,劈了過來。
  東門奇究是見多識廣,對方這三人若無真實本領,玉闕宮也不會延聘他們擔任護法:何況這三人形貌怪異,分明都練有外門功夫。
  其中當然以閉目煞神那副陰陽怪氣的模樣,武功應該是三人之首,是以早就暗中注意著他。此時看他揮掌朝西門大娘劈去,口中發出破竹似的一聲長笑,左手突發一記“白骨爪”,出手如電,身法更快,不帶半點風聲,朝閉目煞神劈出一掌的右肩“筋池”穴上抓去,左手更是悄無聲息,五指枯白如爪,直落天靈,這一記使的是“九陰爪”。
  他一生沒練成“九陰神功”,但他蓄勢已久,“九陰爪”卻是他的成名絕技。“九陰爪”專抓敵人天靈,練的是陰功,只要被他爪勢掃上一點,外殼完好,裏面完全被陰功摧毀。“白骨爪”練的是屍氣,爪風劃過,屍毒人骨,同樣無藥可救,這兩種功夫,截然不同,但都陰毒無比。
  閉目煞神一掌甫出,陡覺一股屍腐臭氣急襲而來,急忙身形半旋,左手隨著身形一掌橫拍出去。
  西門大娘也在他一掌拍來之際,身若旋風一下閃出,她這一閃,正好閃到鳩面叟身側,右手疾拍過去,口中呷呷笑道,“老娘這一掌你接了吧!”
  她身若旋風,何等快速,話聲未落,手掌已經印到鳩面叟胸前不到三尺。這一掌也使出了母豹西門大娘的拿手絕技“陰風掌”來。
  “陰風掌”顧名思義,掌勢出手,就有一道陰冷澈骨的陰風,別說被她手掌擊中了,只要讓她掌上發出來的陰風透體而過,你武功再高,十二個時辰之內,一樣性命難保。
  但鳩面叟也不是等閒人物,西門大娘一掌當胸印去,嘿然道:“你要和老夫比掌,那好!”
  他右掌一豎,疾推而出,只見他整只手掌,色呈青紫,練的也是外門功夫“青煞掌”。
  江湖上練煞掌的人,大都以顏色來分,有紫、紅、自、青、黑五種,大家都以紫煞掌。紅煞掌,白煞掌相稱,這是外行人的叫法。
  其實其中大有區別,紫色的應該叫紫靈掌,是玄門最上乘的功夫,紅色的有朱砂掌、赤煞掌、火焰掌之分,白色的就是白骨掌,青色的才是青煞掌,其中以紫靈掌和朱砂掌,是正派功夫,其餘均是旁門左道,黑色的毒煞掌,和藍煞掌則是練的毒功。
  西門大娘一看對方使出來的是青煞掌,她身形忽然又像旋風般一轉,右手陰風掌帶轉橫拍,左手閃電朝對方青煞掌上拍去。她左手練的正是白骨掌,一隻手掌白如枯骨,不帶一點血色。
  “白骨掌”又叫“白骨摧心掌”是煞掌中震力最強的一種,在威力上又勝過青煞掌。
  鳩面叟一怔,右掌倏收。左手駢指如戟,朝西門大娘“白骨掌”掌心點出。這一記叫做“穿雲箭”,專攻各種掌功。但他左指才發,西門大娘右手“陰風掌”已經橫拍過來,快要掃到肩頭。兩人正在電光石火之間,各出奇招,各自變換了兩種神功,當真快速到了極點!
  此刻一個“穿雲箭”,指向“白骨掌”,一個“陰風掌”橫掃對方肩頭,兩人當然誰也不願傷在對方手下,各自橫閃開去。
  厲山雙凶一個練的是爪功,一個練的是掌功。這時東門奇和閉目煞神卻打得十分激烈。
  他們這一對,可不像西門大娘和鳩面叟那樣比賽功夫,他們是真正卯上了,東門奇雙爪如風,身形來去如電,“白骨爪”“九陰爪”,忽左忽右,輪番出手。
  閉目煞神宇文化只是跨著大步,揮舞起一雙大袖,就像兩塊鐵板,原來他練的是鐵袖功,有時雙袖互撞,居然會發出“當”的呀然大響,武功稍差的人,被他衣袖砸上,准會把你砸爛。
  這一戰也比西門大娘兩人要凶險得多,但見人影晃動,一個爪風發出嗤嗤輕響,一個大袖漾起呼呼狂風!
  西門大娘身如旋風,堪堪橫閃而出,一下就旋到了閉目煞神背後,右手一記“陰風掌”朝他“靈台穴”上拍去。
  “靈台穴”上若是被她“陰風掌”拍上,叫做“陰風入戶”,是一記殺著,閉目煞神趕緊右手向後揮出。
  鳩面史眼看和自己動手的西門大娘忽然朝閉目煞神攻去,這對自己是極大的難堪,豈不讓閉目煞神笑自己連一個對手都纏不住?心頭一怒,振腕就是一指朝西門大娘右側“太陰穴”點去。
  他可不知道厲山雙凶一向沒有朋友,遇上最厲害的對頭,也只有兩個人聯手對付,幾十年來,聯手成了習慣。
  今晚西門大娘發現對方兩人功力之高,不在自己兩人之下,革打獨鬥,自然不如聯手合擊的好,這才乘隙朝閉目煞神出手搶攻的。
  她一掌才發,鳩面叟的一指也及時點來。
  閉目煞神右手後揮,他正面的東門奇也可以騰出手來了,身形一個電旋,左手灰白五指颯然風生朝鳩面叟天靈抓落。
  西門大娘豈有吃虧,來而不往非禮也,左手一記“白骨掌”,橫切出去,拍向鳩面叟左“歸陰穴”。
  這下雙凶聯上了手,數十年夫妻,自然心有默契,何況兩人練的都是“旋風身法”,兩個人就像兩團旋風,忽東忽西,忽合忽分,白骨爪、九陰爪、陰風掌、白骨掌漫天亂舞。
  閉目煞神和鳩面叟如論真實武功,只在雙凶之上,但他們兩人各歸各出手,進退之間,既無默契可言,自然總會覺得對方礙了自己手腳.不能盡情施展。這自然給厲山雙凶占了許多便宜,但也不過只能和人家打成平手。
  打成平手,這就糟了,剩下三個小姑娘,豈是人家戚真人和三眼頭陀的對手、也等於是他們(雙凶)被人家絆住了!
  閉目煞神和鳩面叟既已出手,三眼頭陀豈肯閒著?他撤下黃布袋,取出一柄紫金降魔杵朝戚真人單掌打訊,說道:“戚真人,這三個小子,交給咱家了。”
  只說了一句話,就大步走上,洪喝道:“呔,你們三個小子,佛爺慈悲,讓你們一起上吧!”
  英無雙披披嘴道:“你叫三眼頭陀。對不?本公於一個人就足夠打發你了。”
  她一手緊握著青霓劍劍柄,回頭朝梁慧君、裴畹蘭輕笑道:“魏兄,藍兄,你們看著,不出十招,小弟包管叫他三眼頭陀變成沒眼頭陀。”
  三眼頭陀沉喝道:“小子,你說什麼?”
  英無雙笑道:“本公子一劍把你三眼削去,不是沒有眼了嗎?”
  她笑聲方起,身形倏然飄飛過去,左手拍出一掌,右手青霓劍嗆然出匣,一道青虹比閃電還快朝他降魔柞的手臂斜削過去。
  三眼頭陀聽到笑聲,不覺一怔道:“你是女娃兒!”
  話才說到一半,陡覺一股奇寒澈骨的寒風業已撞到身前,眼前青光大亮,一支青瑩長劍朝右手削來,但英無雙出手雖快,他動作也奇快無比,左手豎掌推出,右手降魔杵跟著劃出。
  這頭陀左手練的竟然是天竺“大手印”,兩人雙掌交接,發出砰然輕響,降魔杵和青霓劍也同時磕上,響起了“嗒”的一聲。
  英無雙“九陰神功”終究只有五成火候,但覺對方掌上震力極強,被震得往後連退了三步之多。
  三眼頭陀雙掌交擊,口中忍不住啊出聲來:“好冷的手掌!”
  五成火候的“九陰神功”當然也傷不了他,但他卻立即發覺右手降魔杵比平日輕了許多,低頭一看,自己一柄紫金降魔杵已經只剩了半截!
  英無雙手橫長劍,冷笑一聲道:“原來勾漏山魔宮出來的護法,也不過如此!”
  三眼頭陀一招被對方削斷兵刃,心頭自然怒極,洪喝一聲:“小丫頭,你找死……”
  突然風聲一颯,一道青影從天而降,嬌聲喝道:“慢點,你們誰是勾漏山魔宮來的?”
  這人好快的身法,一下瀉落在兩人中間,那是一個一身素色衣裙的少女,腰間懸一支長劍,婷婷玉立,向兩人發問。
  三眼頭陀持著半支降魔杵,正待朝英無雙撲去,忽然被一個少女攔在前面,心頭本已怒極,沉喝道:“佛爺就是玉闕宮來的……”
  素衣少女哼了一聲:“該死的東西!”
  突然白光飛閃,好快的一劍,三眼頭陀手中只有半截降魔杵,連封架後退都來不及,一個人已被劍光攔腰掃過,切成兩段!
  她出手之快,連英無雙就站在邊上,都沒看得清楚。
  這下可把戚真人看得大怒,嗆的一聲,掣出長劍,喝道:“小丫頭,你是什麼人?”
  素衣少女面罩寒霜。長劍一指,說道,“你也是勾漏魔宮出來的了?”
  戚真人道:“不錯。”
  裴畹蘭介面道:“他是勾漏山老魔門下三弟子……”
  素衣少女叱道:“那就該死!”
  長劍揮處,一道白虹朝戚真人激射過去。
  戚真人揮起長劍,喝道:“好個狂妄的小丫頭!”
  他長劍堪堪揮起,陡覺對方一支長劍倏起倏落,剎那之間,化作了千百縷銀芒,在天空編織成一片網罟,當頭罩落!
  這下看得戚真人心頭大駭,喝道:“織綿劍法,你是天孫何仙姑門下!”
  奮起全力發劍。但你手上雖是一柄百煉精鋼的長劍,人家手中卻是斬金切玉的利劍。
  玉闕宮的劍法縱或可以擋得住“織綿劍法”,但劍和人家差得大多了,但聽一陣密集的“嗒”“嗒”輕響,戚真人一支三尺長劍,被一寸寸削斷。
  還是戚真人見機得快,口中狂喝一聲,左手劈出一記掌風,人卻學懶驢打滾,在對方劍勢未落之前,貼地滾出去一丈來遠。
  但饒是如此,身上至少也被劃破了十七八處,雙足一頓,頭先身後,急如箭射,破空騰掠而起。
  素衣少女冷哼一聲,纖手一抬,一道白光朝他身後激射過去。她這道白光,正是脫手擲出去的長劍。
  一個人飛掠得再快,但體積較大較重,自然比不過用力擲出去的長劍破風穿雲,來得快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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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9 21:39:57 |只看該作者
  只聽一聲慘曝,傳了過來,長劍從戚真人後心直貫前胸,像中箭的飛鳥,從半空中直墜下來。
  素衣少女擲出長劍,人也雙足一點追蹤過去,戚真人跌落地上,她也正好及時趕到,拔劍在手,連看也沒朝他看上一眼,就回身走了過來。
  她誅殺三眼頭陀、戚真人,最多也不超過一盞熱茶工夫,這下直把英無雙、裴畹蘭,梁慧君三位姑娘看得目瞪口呆!
  素衣少女手持一柄銀芒耀目的長劍,臉罩嚴霜一直走近厲山雙凶等四人戰圈,冷冷的喝道,“你們給我住手。”
  這四個高手激戰正烈,但他們都已看到三眼頭陀和戚真人不過片刻之間,喪命在素衣少女劍下,敵我雙方的人都感到心頭無比凜駭,因此她這聲嬌喝出口,大家果然依言停下手來。
  素衣少女沒待人家開口,一雙盈盈美目滿含著濃重的殺氣,冷冷問道:“你們誰是勾漏山的賊黨?”
  光是這句話,就含有極重的仇視口吻。
  閉目煞神宇文化和鳩面叟司空不凡都是成名幾十年的人,豈會因你轉眼之間殺了三眼頭陀、戚真人,就不敢承認?
  宇文化道:“姑娘可是和勾漏山玉闕富有仇嗎?”
  素衣少女冷然道,“我問你們誰是勾漏山的賊黨?你怎麼不說?”
  數十年來,真還沒有人和宇文化這樣口氣說過話,不覺怒笑道:“是以如何?不是又待如何?”
  素衣少女切齒道:“如果你不是勾漏山的賊黨,可以走了,若是勾漏山的賊黨,就得把命留下。”
  鳩面望右手提胸,早已凝聚了十成功力,聞言怪笑一聲道:“丫頭好狂的口氣!”
  他本來就站在素衣少女左側,笑聲乍起,一個人倏然欺來,右手“青煞掌”隨著笑聲朝素衣少女左肩印到。
  西門大娘怒喝一聲:“司空不凡你要不要臉?”
  揮手一記“陰風掌”直拍過去。
  素衣少女冷哼一聲,身形電旋,一道銀虹朝身後橫掃過去,身法之快,簡直莫可比擬。
  鳩面叟眼看“青煞掌”快要印上對方肩後,陡覺一道寒光耀眼的劍芒閃電劈來,心頭猛然一驚,匆忙之間,急急撤招。
  但你眼睛看到銀光,再要後退已經遲了,但覺右腕一涼,一隻色呈靛青色的手掌已被劍芒掃過,和手腕脫離關系,自顧自跌落地上了。
  他右掌被劍光削斷,一個人幾乎愣住了,夭底下那有如此快速的劍招?心頭急怒交迸,那還後退?口中哼了一聲,左手駢指若戟疾然朝素衣少女右太陽穴點去。
  閉目煞神看得心神狂震,暗道,“會是大白替星劍!”
  四個人已經只剩下兩個,如今兩個人中又有一個人被削斷了一只有手,一個人只有兩只手,現在兩個人只有三隻手了,豈不是只剩下一個半人了?自己再不出手、只怕會只剩下自己一個。
  他看司空不凡被削斷右手之後,不顧傷勢,使出“穿雲箭”來,那還怠慢,乘素衣少女轉身過去之際,突然身形一晃而上,右手揮起鐵板似的一隻衣袖朝素衣少女後腦拂去,左手卻緊隨右手衣袖之後,五指如叉直插後心。
  這兩個人一攻側面,一個欺到身後,幾乎是同時出手,只是作者一支禿筆寫來,似乎分了先後而已!
  素衣少女堪堪削斷鳩面叟“青煞掌”,陡覺疾風一颯,一個沒退,一個已欺到身後,同時襲到。口中發出一聲冷笑,長劍未收,身子突然快若陀螺,由左向右旋去,手中長劍也使了一招“玉帶圍腰”,隨著身形電轉,向後橫掃過去。
  一片耀目銀光,挾著濃重的寒氣平掃而過。
  首當其沖的是鳩面叟司空不凡,指風點出,因素衣少女身形旋轉而落空,但劍光卻已從他腰際掃過。
  第二個是該死的閉目煞神了。他已經認出素衣少女手中的是“太白彗星劍”,應該也已想到她使的是武林中無人能躲閃得開的“閃電劍法”。(她方才對付戚真人的卻是“織綿掣法”,出自青衣江一系)。自然也可以溯子(她是三十年前被江湖上稱作青衣煞的青衣道姑的傳人了)。
  青衣煞,自然是青衣道姑的外號,青衣道姑沒有人知道她的道號,她雖是三清弟子,卻嫉惡如仇.黑道中人碰上她可以說無一活口,大家所能看到的也只是一個青衣道姑和一道銀虹而已!
  因此江湖上就叫她青衣煞,就是說你只要看鄉悟青衣的道姑,就是惡煞臨頭,想逃也逃不脫。
  閉目煞神宇文化既已想到素衣少女來歷,還要乘她在鳩面受攻出一指之際,欺上身去,豈非自找死路,
  素衣少女陀螺般旋身,何等快速,“大白替星劍”從鳩面斐腰際掃過,毫無絲毫阻隔,劍光就掃到了宇文化腰際,當然也順利掃過。
  等她身子轉了一個圓圈停下,兩個在江湖上凶名久著的魔頭才砰然倒了下去,兩人變成了四截!
  歷山雙凶看得心頭也大感凜駭,一個十八九歲的少女,在瞬息之間,劍劈四個江湖凶名久著的高手。
  如果是聽人傳說,就算是少林寺方丈說的,他們也絕不會相信,但這卻是親眼目睹的事實!
  三十年前的青衣道姑,已經夠心狠手辣,三十年後出了這個素衣少女,當真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
  當然“閃電劍法”出手如電,占了一個快字,最主要的還是她手中這柄“大白彗星劍”煞氣重,劍長雖然只有三尺,但只要劍尖一動,光芒可以射出一丈以外,如果貫注內功,據說可以殺傷三丈以外的人,最快的身法也躲閃不開。
  彗星,在天空不是只有米粒般大,但它光芒卻可以拖長到十數丈長!
  青衣少女力劈四人,居然面不改色,目光一掃,問道:“你們之中,還有勾漏山的賊黨嗎?”
  英無雙喜孜孜的走上去,說道:“這位姐姐,我們就是要上勾漏山魔宮去的,你和勾漏山魔宮有仇嗎?”
  素衣少女這才返劍入鞘,臉上殺氣也隨著消散,切齒道。“我和勾漏山有不共戴天之仇。”說到這裏,走到西門大娘面前,抱抱拳道:“剛才多蒙婆婆出手相助,小女子謝了。”
  西門大娘呷呷尖笑道:“姑娘不用客氣,以姑娘這份身手,那用我婆子相助?”
  英無雙道:“姐姐,她就是我師娘。”
  接著又指東門奇道:“那是我師父。”
  素衣少女朝西門大娘、東門奇二人抱拳為禮。
  英無雙又指著梁慧君、裴畹蘭兩人說道:“這是梁姐姐、這是裴姐姐,她們都是女扮男裝……”
  梁慧君笑道:“你說了半天,還沒問這位姑娘貴姓芳名呢?”
  英無雙哦了一聲,說道:“我叫英無雙、英雄的英、天下無雙的雙,姐姐你呢?”
  素衣少女覺得和她挺投緣,這就含笑道:“我叫聞家珍。”
  英無雙驚喜的道:“你就是聞家珍,啊,師父、師娘、梁姐姐、裴姐姐,你們說巧不巧呢?”
  她自然聽楚大哥說過,當日小師妹聞家珍失蹤的事,所以聽對方說出聞家珍三字,喜得叫出聲來。
  聞家珍驚奇的道:“怎麼?英姐姐認得我嗎?”
  英無雙道:“人自然是第一次見面,但姐姐的名字,我們都聽得耳熟能詳了。”
  聞家珍越聽越奇,問道:“你們聽誰說的呢?”
  西門大娘呷呷笑道:“姑娘是東海門聞天聲聞老哥的千金對不?”
  聞家珍驚奇的道:“前輩認識先父嗎?”
  東門奇搶著道:“咱們就是為東海鏢局的事,找上勾漏山去的,楚小兄弟可能一個人找上勾漏山去了,咱們分成幾撥人走的,阮老哥和林副總鏢頭是第三撥,也快到了……”
  西門大娘攔著道:“老不死,你嚕嗦了半天,只怕聞姑娘一句也聽不懂呢!”一面朝聞家珍道:“鷹爪門阮伯年、阮傳棟和陸長榮。林仲達、楚玉祥,你總認識吧?”
  聞家珍道:“前輩說的是阮伯年,阮傳棟,一個是我外公,一個是我舅舅,陸長榮等三人,是我師兄。”
  “這就對了。”
  西門大娘道:“楚玉祥為了替他義父母報仇,獨自走了,很可能是找上勾漏山去的,那時,咱們大夥人都在東海鏢局裏,怕他一人有失,就由你大師兄陸長榮坐鎮鏢局,咱們等人分作四撥人上路,你外公阮掌門人和你舅舅阮傳棟是第三撥,就在咱們後頭,也快到了。”
  聞家珍喜道:“那人果然沒有說錯,要我到這裏來等人……”
  梁慧君問道:“是什麼人要你在這裏等人的呢?”
  聞家珍道:“是今天早晨。我在梧州遇上的,那人好像喝醉了酒,說話瘋瘋癲癲的,從我身邊經過,聞到一股沉重的酒氣,我先前也沒去注意他,那知眨眼工夫,他就走得不見了。我正在奇怪,這人走得好快,那知就在這時候,我耳邊響起極細的聲音說道:‘喂,小姑娘,你要上勾漏山去,總得找幾個同伴,巧得很,只要今天傍晚趕去嶺腳,就可以遇上。’我四顧根本沒看到人,心想:那一定遇上異人了,所以趕來這裏看看,果然遇上你們了。”
  西門大娘急著問道:“那人是不是穿一件灰布道袍的老道士?”
  聞家珍搖搖頭道:“不是,那人……他從我身邊擦身而過,我沒有注意他,但絕不是道士。”
  西門大娘道:“這就奇了,這人會是誰呢?”
  正說之間,突見一道人影飛也似奔了過來,口中叫道。“兩位師父,你們找得徒兒好苦,但總算給徒兒找到了。”
  這人正是假扮南荒雙奇徒弟的錢電,他奔到幾人近前,喜道:“原來兩位老人家找到三位姑……公子了。”
  他因不認識聞家珍,口中幾乎說出“三位姑娘”,臨時又改成了“公子”。
  東門奇呵呵一笑道:“錢老二,咱們用不著再改扮什麼南荒雙奇,勾漏山早已知道老夫是什麼人了。”
  說到這裏,“哦”了一聲,問道:“這裏附近,前不靠店,後不靠村,看來今晚咱們只好在這裏露宿一宵了。”
  聞家珍這一會功夫,已和梁慧君等三位姑娘談得極熟,說道:“明天如果路過城鎮,我也去買一套男裝,改扮成男子才對。”
  英無雙咕的笑道:“對啊,聞姐姐也改扮成男子,我們四個也是武林四公子。”
  裴畹蘭道:“不,我覺得聞姐姐還是不改扮的好。”
  聞家珍道:“為什麼呢?”
  裴畹蘭道:“因為你要報伯父伯母的大仇,就要他們知道你是伯父伯母的女兒,堂堂正正的手刃血仇,自然不用改扮的好。”
  聞家珍聽得熱血沸騰,切齒道:“裴姐姐說得對,我要他們知道我就是聞家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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