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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翔風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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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荊柯守]大唐[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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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一刀轉戰三千里 第一百十四章 傳國玉璽

    再見洛陽

    自古以來,先後有夏、商、東周、東漢、曹魏、西晉、北魏、隋等八朝建都於此。

    這日天才微亮,城門開啟,大批商旅、百姓、車馬魚貫入城,而徐子陵在人群裡,由南門入城,在他身邊的,是一個男子。

    此子高挺英偉,雖稍嫌臉孔狹長,但卻是輪廓分明,完美得像個大理石雕像,皮膚更是比女孩子更白皙嫩滑,卻絲毫沒有娘娘腔的感覺。反而因其凌厲的眼神,使他深具男性霸道強橫的力。

    他額頭處紮了一條紅布,素青色的外袍內是緊身的黃色武士服,外加一件皮背心,使他看來更是肩寬腰窄,腰上掛了一劍,年紀在二十四五間,形態威武之極。

    徐子陵與之共行,其時,一身青衣,翩然出塵洛陽的規模果是帝都,只南城門便開有三門,中間的城門名建國門,左為白虎門,右為長夏門,型制恢宏。

    甫進城門,只見寬達百步貫通南北兩門的大街「天街」,在眼前筆直延伸開去,怕不有七、八里之長。

    街旁遍植櫻桃、石榴、榆、柳等各式樹木,中為供帝皇出巡的御道,際此春來之際,桃花盛開,綠葉吐出,別有一番新意。

    大道兩旁店舖林立,裡坊之間,各辟道路,與貫通各大城門的縱橫各十街交錯,井然有序。

    「跋鋒寒兄來過洛陽?」徐子陵問著。

    跋鋒寒笑的說:「我來於草原,但是對中原二大帝都,聞名已久,前來特別觀賞過。洛陽有兩大特色,不可不知。」還請跋兄指點。」

    跋鋒寒說著:「首先就是以南北為中軸,讓洛水橫貫全城。把洛陽分為南北兩區,以四座大橋接連。而城內洛水又與其它伊、、澗三水聯接城內,使城內河道縈繞,把山水之秀移至城內,予人天造地設的渾成感覺。」

    「其次,在外郭城的西牆外。設西林苑,西至新安,北抵邙山,南達伊闕諸山,周圍二百餘里,比得上長安上林苑。」

    此時前方忽現奇景,一艘帆船在隱蔽於房舍下方的洛水駛過,從他們地角度瞧去,只是帆頂移動。宛若陸地行舟。

    徐子陵若有所思,說著:「洛陽果然別具嚴整調諧的氣象。」

    這時,天色大白。街上人車漸多,大道之上。不時有一隊隊士兵經過。他們都身穿統一的紙甲,威武厚實。而隊長更是穿著金屬盔甲,氣度森嚴。

    兩人沿街而行,抵達洛水南岸。

    跋鋒寒指著這些士兵說著:「你看這些士兵,都可見是第一等精銳,單從士兵來說,就有資格來奪取天下,這時,中土之上,東都洛陽和西都長安,都同時稱帝,而巧地是,同時建國為唐,也算是歷史上第一奇觀了,只是到底洛陽勝了一等。」

    跋鋒寒又壓低聲音說著:「楊廣建此城,已經極其輝煌,無需再建,而且楊廣從全國各地遷來了數萬戶富商巨賈,又將河南三千多家工藝戶安置到郭城東南隅的洛河南岸十二坊居住,現楊宣凝得此城,論得實力規模,毫不遜於長安。」

    「而且,楊宣凝一統江南,又佔有濰南之地,現又在攻略巴蜀,論土地,實已佔有天下六成半,論人口,也佔了四成半,穩居天下第一寶座,而李唐,僅得關中一地,論面積,僅僅是一成半,論人口,也不過二成,相比之下,就遜色多了,就算李唐能夠得了隴西,也最多是南北朝對立,再無能統一天下.@@小說網.」

    徐子陵聽得肅然,跋鋒寒雖專志武道,但對時局地看法卻極有見地,因此苦笑的說著:「實不相瞞,這是我最大的擔心,如是這樣,天下將重陷南北分裂的局面,那時突厥入侵,我們中原勢將沒有反擊的能力。」

    跋鋒寒灑笑地說著:「這是師妃暄對你說的吧?雖然我對楊宣凝還沒有見面,但是就看他行事手段,就知道沒有人能動搖他的信念,而且,現在誰能夠影響到他?」

    「宋缺如果早一年,也許有實力影響到楊宣凝,但是現在,江南和嶺南已定,宋缺就算被說動,也難以成氣候,就算可以使南方大亂一陣,也勢必被鎮壓,並且家族全滅的下場,你覺得宋閥會如此不智?」

    「至於梵清惠、師妃暄,更是一點影響也沒有,你看師妃暄直到現在,都沒有去見楊宣凝,就知道這對他沒有作用。」

    「最關鍵的是,如果李閥擔心南北分裂,為什麼不向楊宣凝臣服?這樣的話,楊唐立刻可以一統天下,楊宣凝用兵如神,治政有方,怎麼都有能力守住中原吧?」

    「而且,突厥入侵,首當其衝就是李唐,突厥自分裂後,再無實力一舉攻下整個中原,等廝殺之後,只怕二敗皆傷,這時楊唐正好一舉掃平,統一天下,所以說中原沒有反擊的能力,實是你的仙子的胡言而已。」

    徐子陵默然,在李閥佔優勢地情況下,也許這個道理還可以說的通,但是現在楊宣凝佔大半優勢,反過來向弱者投降,這說出去就笑掉天下人大牙,連他這樣本能傾向師妃暄的人,也沒有絲毫佔有大義地想法。

    此時洛陽城,車轎川流不息,熱鬧非常。行人中不少身穿胡服,顯是來自西域的商旅。只看眼前地繁榮,誰都感受不到天下還戰爭連綿,生靈塗炭。

    徐子陵收攝心神,苦笑地說著:「是啊,所以我這次來,僅僅是看看楊宣凝登基,不準備作什麼,而且一年前。我就下決心,不再干涉天下之爭了,只是你這樣的看法。倒使我有點驚訝,你不是草原上地人嗎?」

    跋鋒寒離開了人潮湧湧的天街。沿著洛水西行,寬達十多丈的河面,巨舟並列,以大纜維舟,鐵鎖鉤連。蔚成奇景,凝視著這些,他冷笑地說著:「我是長在草原,不過,我的部落,都已經被突厥趕盡殺絕,除了我,一個也沒有剩下,我還掛念著什麼呢?而且。草原上並無民族這一說,各部落就是各部落,與中原漢族不同。」

    說完。又傲然說著:「這次楊唐建朝登極,除李唐外。其它群雄。甚至包括周邊國家,都派遣使者。彙集了大半個天下的高手,我如能夠一一挑戰,必可武功大進,終有一日,能夠重返草原,向畢玄挑戰!」

    徐子陵聽了,不由苦笑搖頭,這種思想,是中原人難以理解,再走幾步,心內思潮起伏。

    跋鋒寒又指著前方右岸道:「那裡,有一個不錯地酒樓,我們上前看看。」

    徐子陵把心放平,漫步而上,無論走到何處,街巷縱橫,都是方格整齊,猶如棋盤。而民居則平均分佈在棋格之中,秩序井然。

    一群小孩正在一處空地上玩耍,天真的歡笑聲填滿週遭地空間,不由使他更加希望起天下統一來,如果天下統一,想必這種歡笑就可以長久延續下去吧!

    想得入神時,已經到了酒樓之中。

    才入得酒樓,登上二樓,整個二樓大堂鬧哄哄的擠滿了各式人等,惟只靠街窗正中的那張大桌由一女獨據。

    那女子一身雪白武士服,丰姿卓約,頭頂遮陽竹笠,垂下重紗,掩住了香唇以上的俏臉,但只是露出的下頷部分,已使人可斷定她是罕有地美女了。

    此女身形頗高,纖儂合度,體態至美,尤使人印象深刻的,是嘴角處點漆般的一顆小痣,令她倍添神秘的美姿。

    只是她身上帶著寒氣,讓人不自覺就避開。

    見到此女,徐子陵全身一震,已經修到一流境界的心神,竟然撼動不己,這種現象,只有當年遇到師妃暄時,才可比喻。

    跋鋒寒見此,對他展露出一個大有深意的曖笑容,然後又深望此女,臉露訝色,接著,直步上前,就在此女前面坐下。

    「羅女傅君?」

    「跋鋒寒?」傅君冷然的抬起頭來,說著。

    「想不到你還認識我。」

    「跋鋒寒自入中土後,連敗數十名家高手,戰無不勝,我當然認得。」傅君平靜的說著,目光掃過徐子陵,也是一驚,不知道為什麼,她感覺到非常熟悉。

    「傅小姐繼承傅采林之奕劍術,來中原後,連刺數位官員,也名聲大震啊,只是小姐竟然如此光明正大出現在洛陽,實是有趣。」跋鋒寒說著。

    傅君冷哼一聲,衣袂飄動,凜冽的殺氣,立時直撲而上,而跋鋒寒也同樣按上劍柄,二下氣勢一撞,各覺得心中一重。

    兩人都收回氣勢,跋鋒寒也不再理她,命店小二上了菜。

    這時,酒樓之中,人人議論楊唐登極之事。

    「達則兼濟天下,窮則自立其身,張兄,你我不如投靠楊唐,也好光宗耀祖,封妻蔭子。」附近就有一桌人在說著。「是啊,楊唐軍佔有洛陽,統一江南,兵甲百萬,勝於當年吳國,真是帝王之基啊!」

    「聽說聖上登極,出示傳國玉璽呢,這真是天意。」

    「是啊,當年楚文王得和氏壁,而祖龍消滅六國,一統天下,就以此壁為玉璽,上雕受命於天,既壽永昌八字,漢高祖劉邦推翻了秦朝,秦王子嬰就把和氏壁獻與劉邦,劉邦稱之為傳國玉璽,漢朝五百年為最貴,後來漢末地漢少帝,和氐壁失去,這就說明漢朝氣數已絕,到三國時,落到了孫堅手中,後又落在曹操手上,只是五胡入侵,晉南遷時,就不知去向,後來皇帝就稱白板天子,想不到今日落到聖上手中,這真是天命所歸啊!」一人激動的說著,搖頭擺腦。不勝感慨。

    附近人等,都面面相覷,人人歎是。

    傅君忍不住開口說著:「原來和氏璧如此重要?」

    跋鋒寒放下筷子:「和氏玉璧。楊公寶庫,二者得一。可安天下,這是中原早就傳出來的聲勢,想不到現在盡入於楊唐之手,證明地確天命所歸,這一登極。只怕天下各郡各縣,各個群雄,都要被壓上一頭,楊唐再起兵,那所到之地,只怕多有投靠之事,這一手,抵得十萬大軍,中原一統。只怕指日可待。」

    傅君聽了,不由低頭不語,眸中閃過殺機。

    徐子陵卻心中一凜。楊素家,當年雖然毫不遜色於四大門閥。但是經過造反之事。主幹被殺,部屬被誅。就算有些舊部,到底不如四大門閥了。

    因此,李閥雖然軍事和地盤上稍遜之,但是政治上還壓過楊宣凝,但是現在一來,楊公寶藏還罷了,傳國玉璽的天命聲勢,卻大大影響了天下各家各族,不但南方穩固,只怕北方一些世家,也要動搖了。

    現在人心背向,師妃暄支持李閥地所謂白道勢力都每況愈下,搖搖欲墜,實是政治上地最大打擊。

    而楊宣凝這時才拿出傳國玉璽,還真是可忍了。

    想到這裡,他雖然早已生出不理天下之爭的心思,卻同樣心生煩惱。

    而數個時辰後,皇城中地楊宣凝,正在聆聽著廠衛虛行之,錦衣衛沈落雁報告著城中的情況,以及來往地重要人士。

    他把玩著桌上八個新雕的玉璽,雖然時間匆忙,但是這八塊玉璽,都用上好的白玉,雕刻精美之極,這六個玉璽,就是日後統治天下的玉璽了。

    雖說都是白玉雕成,但是六個是螭龍紐,而一個上雕鳳凰,一個雕著蛟龍,那是皇后和太子的玉璽。

    其中一個,開元行璽,規模最小,可輕易隨身攜帶,這就是他地私璽了。

    放下了玉璽,端起一隻茶杯,喝了一口熱茶,輕輕地噓口氣。不過,當聽見了傅君、跋鋒寒、徐子陵等名字時,他歎了一聲,說著:「這幾人,要重點警察,多用民線。」

    所謂的民線,就是那些居民,沒有武功,但是對自己街道非常熟悉,一有新人入住,就可注意到,最不易引起武者警覺。

    「臣等遵旨。」

    「虛愛卿,你可先退下了,時間不早了。「臣告退。」虛行之急步出殿,由左側門而出,出了宮門。

    在殿內,楊宣凝只是手一拉,沈落雁就落到他的懷中,他將手伸到沈落雁的胸前,隔著外衣不斷地搓揉她的乳房,又慢慢地將左手伸入她的外衣之內,在乳尖上摩擦著。

    稍等片刻,又摸入了沈落雁裙中。

    沈落雁滿臉徘紅,秀眸緊閉,小嘴亦緊抿了起來,每一下的撫摸,都使她渾身抖顫,呻吟喘息,而當大腿根部一動,又發出一聲特別劇烈的呻吟,顯是侵犯了令她非常難受的部位。

    摸了半刻,楊宣凝才說著:「你給寡人特別注意胡教,寡人懷疑,三日後登極,這些人等,只怕會來搗亂。」

    沈落雁任其玩弄,上衣已經解了一半,露出雪白峰巒,玉顏紅暈滿面,誘人之極,聽了這話,神色卻出奇地平靜,「哧」的一聲笑的說:「王上放心,錦衣衛現已經組織嚴密龐大,應該能夠調查得出來。」

    楊宣凝放下心來,說著:「如此最好,寡人一旦登極,天命在寡人,統一天下指日可待。到了那時,落雁不如入宮,為寡人妃,怎麼樣?」

    沈落雁微笑地說著:「王上有這樣多美女,又何必要臣呢?王上勿要怪我淫賤,如是王上所要,召見臣就可。」

    楊宣凝一呆,搖頭笑著:「落雁的選擇,果然還是這樣,那你出去辦事吧!」

    沉落雁甜甜一笑,站直嬌軀,不片刻把衣服整理妥當,玉容回復平時地冷靜,施禮說著:「那臣告退。」

    這時,夜色已濃。而她一退出,沒有多少時間,就有人喊著:「下錢糧了,下錢糧了!」

    隨著一聲聲宮禁地呼喊聲,一扇扇高大厚重的宮門被推起鎖好,直待第二天五更時分,方才打開。除非乃是楊宣凝親旨,任何人亦不可擅自打開宮門,這是為了宮廷地安全考慮而設制,非常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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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一刀轉戰三千里 第一百十五章 開元登極

    大業十四年三月十五日

    開元元年三月十五日

    楊宣凝早早醒來,被皇后宋玉致親自伺候穿上帝服,楊宣凝不由笑著:「皇后也不要太操勞了,你又有孕。」

    宋玉致也懷孕二個月,她笑著:「今日王上登極,臣妾當然如此從事。」

    楊宣凝哈哈一笑,踏出殿門

    此時天色微明,東方天際紫氣初現,黯淡的月亮,隱現高空之上,看著皇城內重重殿宇,高閣樓台,楊宣凝恍然如一夢。

    想著自己,由一個小小店舖小廝,五年奮鬥,幾番遇合,今天竟然能夠在洛陽稱帝,把此帝都納為己有,確是連自己有時都有如夢如幻感覺。

    自自己奪舍這個身體,就改變了武林甚至天下的命運,也決定了以後數百年的沉浮。

    文謹殿、華心殿、奉天殿、望月樓、文雕樓,一座座大殿排列開去,而內皇城外則是外皇城,太廟和社稷台左右對立。

    不遠處隱隱傳來鼓樂之聲,提醒了楊宣凝時間已經差不多了。

    「王上,吉時已經到了,請先出宮祭祀天地。」內侍六品女官楊心儀,上前跪拜請禮,這是楊氏家族的女性成員。

    楊宣凝聽著,心滿意足地歎了一口氣,步下台階時,入得了御輿,順口問著:「城內外百姓情況怎麼樣?」

    「回稟王上,首相昨日使人在京師各處張貼通告,羅列李子通和朱粲罪狀,可算是王上登極,送給萬民的最佳禮物了。」

    楊宣凝心中暗讚。

    李子通很早就造反。他出身低微,自然沒有世家的積蓄,起事之時。燒殺搶劫,是免不了的事情。此人於大業十一年,就擁兵數萬,自稱楚王,是最早稱王的群雄之一,又圍攻江都。甚有威名和惡名。

    朱粲原為隋朝縣佐吏,大業十一年十二月起事,自稱「樓羅王」。又佔冠縣而稱楚帝,年號為「昌達」,規模20萬,而襄陽、鄧州一帶大災荒,白米萬錢一斛都買不到,朱粲因此以人肉為食,大有惡名。

    登基時。祭天並且處死這二人,這真是大快人心地禮物,更能點綴楊唐的威風。以及楊宣凝至高無上的威權。

    時間還有一點,楊宣凝問過後。就瞑目在御輿之中。不言不動。

    在此人生最顛峰之時,他身著白色地十二旒冕冠。絲帶系頷,允耳低垂,身披冕服,白色上衣、黃色下裳,心中無波無動,只是洶湧的,不知是真氣還是其它地力量,在不斷流動著。

    「鐺!」大鐘之聲響徹九霄之際,吉時已到,如斯響應,禮官高喝:「起駕!」

    君權天授,天子應大地。

    凡是登基為帝者,必先祭祀天地。

    五樂齊奏,配合著一聲又一聲,直入雲霄的鐘聲,整個御輿穩步抬起。

    當日,定下登極禮儀時,雖然大體的儀式不可大改,但是楊宣凝曾傳旨內閣和禮部,要求唯實唯威,因此,三千禁軍,延續開出,個個穿著盔甲,外罩錦衣,持天地旗,日月旗,白龍旗,星宿旗,五嶽旗,沉凝而行,雖不華麗,但是如實質一樣的帝王威嚴,就如此不言而出——深沉凝重。

    九重朱門次第開!

    御輿穿行出門,等祭禮之後,再入內,就是天子了。

    才出宮門,就撲面而來,是山喊萬歲之聲。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種鋪天蓋地而來的「萬歲」,如一種無比地風浪,將楊宣凝抬上了天空中,這種感覺是如此真實,幾乎以為自己真的趁風而上九天,俯視大地萬民.Www,16K..

    皇帝,皇帝,皇帝!

    在現代就算再是怎麼樣猜測,也無法真正明白這二字意味著什麼,這是真正君臨大地,主宰億萬國民,左右百年氣數的大位。

    楊宣凝還是瞑目不動,仔細體會這樣的感覺。

    突然之間,他想起了當年事。

    劉邦,字季,沛縣豐邑人,農戶出身,他服徭役到秦都咸陽,正遇上秦始皇駕出巡,萬眾圍觀,山喊萬歲,跪拜在地,劉邦就感慨的說:「唉,大丈夫應當如此!」

    那時,他才是泗水亭長。

    這時,御輿已經出了宮門,而洛水橫貫全城,四座大橋接連,伊水在前方滔滔隸,澗河在身後涓涓流過。河兩岸聚居著的儘是官吏富民、公侯將帥的巍峨豪宅,林立河岸,氣象萬千,而這時,這片大地,都跪拜在面前。

    百姓每戶都設香案,無論男女老幼,全部跪伏在地,所到之處,山喊萬歲。

    楊宣凝居高臨下,俯視萬民萬居。

    心中百感交集。

    面對如此,無論過去多少失望,艱難,失落,都已經獲得補償,一切都攀登到最顛峰,這是人生無比動人的一刻。

    一瞬間,他幾乎希望人生永遠停留在此時。

    偶然有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還敢於抬頭好奇地望向御輿,卻立刻被他家大人按了下去,更襯托出楊宣凝威嚴。

    楊宣凝突的一震。

    只見跪滿長街的民眾裡,有一人悠然漫步,這是一位峨冠博帶地老人,留著五縷長鬚,面容古雅樸實,身穿寬厚錦袍,卻正是寧道奇。

    楊宣凝心中一驚,心中想著,這人不是已經受了重傷嗎?為何而來這裡,錦衣衛和廠衛,又怎麼沒有半點消息,當下瞧去,而幾乎同時。寧道奇悠然而望來。

    楊宣凝從未見過這樣的一對眸子。

    那是真正超越世情地眼神,似乎這個人,隱藏在某一神秘莫測地層次中。蘊含著一股龐大無匹的力量,幾與無始無終。充滿了慈悲。

    楊宣凝全身一震,幾欲迷失,但是轉眼之間,眸中透出唯我唯權地光來。

    真天子,君臨天地。從不為神、佛、道所迷,自有天地,自有權柄,自有根基,楊宣凝心安神定,這種異像,頓時視為無物。天子之道,除我之外,別無它存。

    大道於我。也是浮土,何況神佛。

    「王上?」御輦外面傳來一聲詢問,上千高手嚴陣以待。

    楊宣凝淡然說著:「不要理他。時至今日,誰也阻擋不了朕。」

    心中充滿了自信和把握。就算是突破了。又怎麼樣,就算是大宗師。又怎麼樣?別說就這點程度,就是破碎虛空的強者,他也絲毫不懼。

    我行帝道,生死無懼。

    心中卻明白,這是示威,他才不信,經過了與宋缺之戰,寧道奇還能毫無損傷,寧道奇在這樣的情況下,還出現在帝都,這就是一種無畏生死地氣魄吧!沸騰文學網,w ww 。1 0 1 ′  d u 。 n et,手機訪問:wap.  10  1^d  u  .N eT

    但是,就算這樣,殺他之心,也絕不會變。

    車駕進行前行,轉眼之間,就將這二人分開距離,天壇臨近,鐘鼓之音越發清亮,文武百官按官職爵位分列兩側,跪拜迎駕。

    天壇,本由隋煬帝建造,又經過改造,以符合楊宣凝。

    登極之前,已經派人祭祀上天,此時,天台高九丈九尺,充滿了一種神秘的力量,似乎真地巍然如山,深不可測。

    楊宣凝下了御輦,百官連頭都不抬。

    抬步就要上階,在高台的中央,那祭壇之前,正是傳國玉璽。

    傳國玉璽,自祖龍始,象徵著至高無上的皇權的絕世名器,擁有了它,並且以此來奏祭上天,就可以獲得天子的資格!

    踏上重重玉階,風吹著冕服,十二條冕旒互擊作響,清脆響亮。

    才踏上一步,楊宣凝就感覺到自己精氣神提升一分,特別是本來潛伏地元精,這時,猛烈的爆發出來,只聽「轟」的一聲,腦中如受雷殛,龐大無匹的元精像山洪暴發般奔騰釋放。

    而幾乎同時,自高台而上,一股龐大無匹的力量,猛的而下,幾如先天真氣,又有本質的不同,這股力量自己頭頂百會貫穿而入,結合之下,元精以驚人的速度化作元氣。楊宣凝大驚,幸虧這時,他也已經到達宗師邊緣,體內陰陽融匯,才能徐徐消化,但是消化的速度,遠不如傳來地速度。

    楊宣凝謹守靈台一點明,發起了換日大法。

    換日大法專練五氣、三脈、七輪。這是人體的另外一個系統,此時體內力量,頓時衝開另一個系統的氣脈,如開墾了大幅荒田,可容納數倍先天力量。

    楊宣凝就如在怒海中一葉孤舟,隨著風浪不住轉強,仍在浪峰上掙扎救生,力圖避免舟覆人亡地大禍。

    對外界不聞不問。

    但是腳步還是一步步的上前。

    第一重階,第二重階,第三重階,第四重階,第五重階。

    就算有著換日大法開墾新地經脈,但是在十幾個呼吸地時間內,又已經裝滿,雖然盡量轉化為己身,但是還是來不及消化,真氣的運轉愈趨緩慢,幾要完全停止下來,靜得就像大風暴來臨前地死寂。

    如是再無辦法,立刻就在此九階上爆體而亡。

    就在這時,楊宣凝猛的踏上了九階,抓住了傳國玉璽。

    「轟」渾身經脈一齊顫動,過多的元氣,像洪水找到缺口般立即往外出,頓時,楊宣凝神智回復清明。

    在眾目睽睽之下,祭天台上的傳國玉璽,和氏璧放射出無法形容的采芒,就算在太陽之下,也燦爛光輝,讓所有在場的人都面無人色,跪伏在地。

    在這一瞬間,他可以感覺到,傳國玉璽,連接著天上流動不息的元氣。以一種奇特的脈動,遙空而來,與自己相連接。楊宣凝靜靜禱告片刻。玉璽光輝漸去,他轉過身來。面對著高台下整齊的人群,勾起了一抹發自內心地笑容。

    其後,還有禮官祭祀煩瑣儀式。在祭禮禮成後,還要祭祀后土,再入社稷和宗廟。並且追封祖先三代。

    然後才入得大殿,設帝座,案上又設傳國玉璽,內閣會率諸大臣、百官,跪奏:「諸禮成,請即皇帝位」

    然後楊宣凝至帝座上坐,百官排班,奏樂。然後大臣三拜,平身。樂止。然後再三拜,平身,樂止。

    捧寶官開盒取傳國玉璽授首相。首相捧寶上言:「皇帝登大位,臣等謹上御寶」。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三拜九磕之後,諸臣還沒有起身。只見宰相受命,宣讀詔書

    「皇天之命不於常,惟歸於德。故列朝各德,今隋而失德,當興漢統,鹹謂神器,不可以久虛,是故朕雖德薄,不敢弗違天命,是故建唐於世,創統開年,定今年為開元元年,宜發大赦,共圖惟新。」

    詔書很簡單,所有人都聽清楚了,齊聲俯身叩頭:「臣等恭賀皇帝登極,創我大唐!」

    楊宣凝坐在帝座上,帝座又寬又高,雖然他早已為王,但是今日還是不同,怔忡半刻,楊宣凝才回過神來,自己已是大唐的太祖皇帝,徐徐的說著:「諸臣工請起!」

    「臣等謝恩!」

    楊宣凝徐徐地說著:「朕今日登極,當統一天下,安撫萬民,朕敬天愛民,只要諸臣恭謹職事,使朕開國為太祖,江山一統,致大唐於極盛,朕豈能負爾等?朝廷也不吝爵祿之賜!」

    這就是一篇登極宣言了,剎那之間,在場的漢人,都有一種恍若隔世之感,自漢後,漢族皇帝就再無此時之盛,心頭都是一鬆,忙俯首山呼:「皇帝萬歲,萬歲,萬萬歲,臣等必鞠躬盡瘁,為聖上大業,漢統重興而盡心盡力!」

    聽了此言,楊宣凝萬干感慨齊湧心頭,按捺住激動地心情,說著:「諸卿都還年輕,天下還沒有統一,朕就先不賞爵,唯兵部尚書劉子翊,年七十三,又有病,自朕起事來,功高自賞,今封勤誠伯,賜世襲,兵部尚書之位,由裴矩擔任。」

    其實按照劉子翊功勞,不過子爵位,但是開國第一賞,所以拔高了一級,這大家都能夠理解,也是向所有臣子表明態度的意思——你們以後也有此賞。

    劉子翊一場大病後,的確已經老朽,這時已經精神不濟,聽了皇帝的話,連忙跪下:「臣謝聖上天恩。」

    而石之軒也上前謝恩。

    就有人上前宣讀封爵詔書,然後托著聖旨,賜給劉子翊——這是保留在劉子翊家中,作為世襲的憑證。

    「國家新建,朕又新登極,恐有不到之處,望諸臣多努力。」等事情完成,楊宣凝就說著。

    「臣等恭領聖上旨意!」

    「聖上既已經登極為帝,皇后還請冊寶而封,這可是第一大事。」首相李播上前說著:「後宮也要確定法度。」

    聽了這話,群臣都紛紛附議。

    從現在地情況看來,楊宣凝對賢妃衛貞貞很是寵愛,又先生下皇子,雖然聞說皇后也有孕,但是還是內宮隱患,因此,李播第一時間要求冊封皇后。

    楊宣凝立刻明白,其實,衛貞貞是他第一個女人,又感激生子,所以才如此,他當然不會覺得衛貞貞的兒子適宜太子位置,也不會廢立皇后,因此立刻說著:「先生說的是,冊封皇后的聖旨已經準備好,立刻傳旨就是,至於皇子,朕立法度,定太子、王、郡王、國公四等,諸子未成年,領國公禮,成年十五,再定爵位。」

    立刻遣官,冊立宋玉致為皇后,至此,皇帝登極禮才算完成。

    「諸位卿家,現在禮成,就各至國宴是宜,朕還要等皇后。」皇后,其實在禮儀上,與皇帝平等,出同車、入同座。在新年,皇帝和皇后生日,要接受百官的朝賀。皇后擁有自己的官署,負責管理後宮,理論上皇帝的所有嬪御、後宮的宮女、女官等,都是她的臣屬,因此具備與皇帝一起參與國宴地資格。

    「臣等領旨!」

    這時,三月初春,殿外亭台園林處,光和日麗,已經設下宴會。

    絲竹之聲,歌舞之聲,已經充滿其中。

    楊宣凝凝視外面,心中湧現難以言辭的感覺!

    此時,已是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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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一刀轉戰三千里 第一百十六章 今日殺得寧道奇

    「君子陽陽,左執簧,右招我由房,其樂只且!君子陶陶,左執,右招我由敖,其樂只且!」

    絲竹之聲還在,一個女聲在歌唱,在如此深夜,份外令人悠然神往。

    徐子陵自二樓窗口,直望了上去,洛陽之洛水,橫穿城中南北,湖上龍舟之上,絲竹之聲不絕,卻是新立天子楊宣凝在取樂。

    「楊宣凝登基後,似乎更在從容自在了。」

    「外鬆內緊罷,軍中訓練,民政諸事,都在調度。」

    耳邊聽到了一些士子的議論。

    一個小艇緩緩靠往堤岸,一個女子,直望上窗口,聲音輕柔的傳來:「如此良宵月夜,子陵可有興趣到艇上來盤桓片晌?」

    徐子陵聞言,知道自己一切都在監督之下,騰身而起,悠然自若的落在小艇上,安然坐下,向正在艇尾搖櫓的絕色美女微笑:「沈軍師既有閒情夜遊洛水,我徐子陵當然奉陪。」

    沈落雁清減少許,但是整個人卻神采飛揚,有一種麗光籠罩,她笑的說:「不要叫我沈軍師,我不當軍師已經很久了。」

    徐子陵心中一陣感觸:「是啊,人事皆非,密公已在長安。」就算是他,也知道此時,掌控錦衣衛的沈落雁,部屬上萬,無數高手投入其中,當真是高手如雲,戰將如雨,已經完全不遜色於慈航靜齋。

    聽到了密公這個名字,沈落雁的目光落到徐子陵的俊臉上,輕搖船櫓,露出一絲苦澀的笑意。搖頭說著:「密公的時機過去就永不回頭,小女子只希望他能夠安心與清閒富貴生活,還有一些生機。」

    徐子陵道:「密公降李唐。還算受到了禮待。」

    沈落雁苦笑:「子陵在這點上,總有些天真。李淵稱帝后,密公地官位不過光祿卿、上柱國,賜爵只是邢國公,都是虛職,無錢無人無權無田。在長安,不過是一個閒人,連富貴二字也稱不上。」

    沈落雁幽幽的說著:「如是當年密公如是侍奉聖上,至少一個開國侯可得,田宅八千畝、世襲不替,位比三品,而現在在長安的待遇,連在我方地一個開國子的真實待遇都不如,我早勸他勿要入長安。他卻偏偏不聽,只道以後還有機會,對此。我沈落雁還有甚麼可說地?如今,我已有新主。與他再無半點關係。」

    就算如此。說到後來,語調中不由帶上一點荒涼。令徐子陵感慨叢生。

    默然許久,徐子陵又說著:「不知沈小姐今日來此,又有什麼見教。」

    「難道沒有什麼見教,就不能來見你嗎?」說到這裡,沈落雁撲哧一笑。

    見此麗光,徐子陵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沈落雁徐徐而搖艇,河水在月照下閃爍著金色,遠處,龍舟上,絲竹之聲若有若無。

    她靜靜地美目凝注的瞧徐子陵,然後微微一笑說著:「當年我也曾經見你,但是想不到,短短幾年,你就成長到這個程度,世事無常,人所難料啊!」

    沈落雁又幽幽的說著:「密公來洛陽了,我要去此,作最後一趟的勸說。」

    徐子陵愕然說著:「密公來了?最後一趟?」沈落雁點頭說著:「你可知,這次密公來,就是企圖聯繫瓦崗舊部,以亂我楊唐,但是這只是李家借刀殺人之計,成,善,不成,也是密公受死,與李家無損,因此,我前去勸他,死了爭霸天下之心,乖乖歸降於我朝,還有伯爵之望,不然,朝廷有法,落雁也無可奈何。」

    「如今我朝,南方幾乎所有武林世家,全部歸順,不服者煙飛雲亡,大批高手,充實於衙門、軍中、外禁、錦衣衛、廠衛,在此開國之時,一切用軍法嚴法,並非是個人仗劍遊行的時候,萬望子陵多多考慮,莫要觸發了朝廷法度,在此新朝初開,豎立權威之時,就算聖上想要法開一面,也難以行事——小-說-網」

    徐子陵默然無語,沈落雁要勸地是李密,但何嘗不是對他的忠告。見他不語,沈落雁又幽幽一歎,說著:「你對羅女傅君怎麼看?」

    徐子陵頓時心中一震,浮現出那白衣如雪,丰姿卓約的女子,不知道為什麼,自一眼看見,他就心動不己,似乎是非常熟悉非常親近的人,心中震動,表情卻是不露,只是說著:「傅君?高麗奕劍大師傅采林之徒?」

    沈落雁瞥他一眼,含笑說著:「子陵,你可知,當年高麗王得知隋平陳後大懼,立即治兵積穀,為守拒之策,而文帝時,也征高麗,楊廣時,三征高麗,這是何苦來由?而傅君在此之時,前來本朝,又有何意?」

    徐子陵心中有所思,只是說著:「是亂中原而來吧?」

    沈落雁柔聲說著:「中原統一,是天下大事,周圍群夷無不恐懼,隋統一後,突厥雖分裂,但是仍舊對中原加以分化收買,你看北方群雄,誰不為之臣屬?子陵啊,李閥起事之初,就得突厥兵馬之助,而楊廣之死,也是其聯合攻擊,時至今日,你還不悟嗎?李閥身為胡種之後,自是別族,其心必異。」

    徐子陵心中一沉,說著:「那北方,多以胡人混血,又如何處置?」

    「子陵啊,你向來不讀書,所以不知道。」

    「五胡以來,胡族為兵,漢族為農,這是常理,而北地多國,相互討伐,兵員戰死者眾,其中多胡人,而漢族務農,反而得之修養生息,論混血。真的十不存一,多半在門閥。」

    「高麗自魏晉以來,趁中原內亂而向西北擴張。佔據了遼河,遼河位居中原與突厥勢力的交界點。對中原王朝具有極其重要的戰略意義。中原只要控制了遼河流域,也便可以控制東胡各族,如此便可斬斷突厥之左膀右臂,進而構成夾擊突厥的有利形勢。」

    「而高麗佔據了遼河流域之後,不但由此獲得了肥沃農田。實力大漲。更以遼河為基地,開始將東胡各族地控制權牢牢地掌握在了手裡,形成了突厥與中原之外地強大勢力,如果再有時間發展,必可威脅到中原。」

    「有高麗在,契丹、就難以安撫,如果高麗與突厥相勾結,無論誰居中原,將不得不面臨兩線作戰。大業三年。高麗使節趕去見啟民可汗,顯示二方面有聯合之勢,正因為這樣。楊廣才下詔討伐高麗——子陵啊,中原再不許再來一次五胡之亂。再不許有強敵安臥於身。在此大是大非之間,希望你能夠以漢人的身份。多明白自己地歸屬。」

    「傅君自高麗前來,一是看有沒有機會刺殺聖上,二是看得本朝虛實,她沿途而來,已經連連刺殺數位官員,好得亂局,讓漢人自相殘殺,本朝此時,還可容她,但是如她再繼續下去,只有傾盡一切力量,將其殺死。」徐子陵不知道說什麼才好,現在他已經年長,當然明白,傅君自高麗前來,地確不安好心,可是自一眼看見她之後,就難以忘懷,這種心情難以描述,更無法說出,定了定神,只是說著:「傅采林,武功集中土、酉域、高麗之大成,自出樞機,一切神通變化,悉自具足,故能與雄霸西域地武尊畢玄、散真人寧道奇並稱當世三大宗師,如是殺了此女,激怒了傅采林,不知貴國如何應付?」

    「傅采林當然了得,不過,比之石之軒如何?而且,上次四大聖僧率三千僧兵,突擊薛舉,結果呢?三千盡折,四大聖僧也折其一,可見宗師雖強,安能萬人敵?傅采林如敢親身前來中原,只有死路一條。」

    說到這裡,沈落雁眸中露出異采,終於說到了最後一句關鍵地話:「你可知道,聖上武功,已晉宗師之境。」

    這句話一出,徐子陵終於保持不了平靜地心,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徐子陵深吸一囗氣,凝神專志,金黃月色落於舟上,感受著夜風拂過引起地氣流變化,露出一絲笑意,輕輕地說著:「落雁跟我說這樣多,到底是何意呢?」

    沈落雁長身立起,笑的說著:「說了這樣多,子陵終於明白啦!這其實是聖上要我對你所說,只希望子陵能夠多明白一些,多考慮一些,別為局中所迷,作出不可挽回事情,你可知道,就在此時,聖上已經約見了寧道奇。」

    「當日,寧道奇約見宋缺,今日,聖上召見寧道奇,這是最後一點面對面談判機會,是生是死,是敵是友,都會在今夜,分個清楚。」而在此時,不在船上,是在宮廷,六角亭,小橋廉、疏竹而生。

    寧道奇漫步而上,似乎一個老者,在此悠閒而游。

    他心知,只要入得宮廷,以他武功,也再難衝出去,但是,一無所懼的舉步踏入這樹木扶疏的庭園中。

    院中只有二人,都是少年。

    楊宣凝坐在小亭中,月色遍灑滿園,正在就著月色喝茶,月光在衣上,變幻出無數的斑斕的色彩來。

    身穿便服,纖塵不染,昂俯之間,自有一種難以形容的大度。

    雖是喝茶,但是動靜之間,他似乎成為宇宙的中心,漫天精氣貫頂而下,大地精氣,由腳下而上。

    一時之間,這庭院之中,萬事萬物,都潛移默化之中。

    星空一點星光,大如明珠,照耀其上。

    而另一個少年,雖然坐在一邊,但是淡然自化,悠然從容,翩然青衣,正坐在琴前,叮叮咚咚的彈著琴。

    琴音淡泊寧靜,一時之間,廉行雲,鳥翔低鳴,深谷聯。只聽少年散歌而唱:「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采菊東籬下,悠悠見南山。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此中有真意,欲辯已忘言。」

    寧道奇默然。過去一生,重現心田,等過了許久,琴聲已停,才說著:「楊宣凝。如今南北戰亂,你又有何道?」

    「人生於天地之間,自有天地之厚德,朕不遠天地,天地自愛朕,朕不棄民,民自養朕,天子何論其它?據說當年文帝在世時,身敬諸佛。所以身有五彩,又有轉輪王法器,一開一合。奧妙無比,但是這已是外道邪道。我受天命。自當唯天唯地唯民,除此無它。」楊宣凝徐徐而說。當日登基,受天地感應,得傳國玉璽之助,而得宗師境界。

    「天者,玄也,地者,黃也,人者,德也,說,子不語怪、力、亂、神,又說,敬鬼神而遠之,此真是厚德之法,楊宣凝啊,想不到悟得天子玄黃大道。」寧道奇說完凝視夜空,沉吟許久,這是他與楊宣凝第二次見面,見面之前,各有敵意,但是見面之後,卻各自欽佩。

    又對著李淳風說著:「我觀你彈琴,已進窺自然之道,何其居於廟堂之上哉?」

    李淳風一襲青衣,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拱手作禮:「道常無名,天地相合以降甘露,聖人無心,以百姓之心為心,身在廟堂,金玉滿室,笑而用之,職在化民,身在草野,卻寄身一舟,相忘於江湖,得之,天恩化民,不得,南山自化,是故人不遠道,道自化人,如今我又有何其憂哉?」

    寧道奇聽了,仰起臉,凝望夜月,許久不言。

    等過了許久,語調平靜地說著:「李閥與胡閥結為一體,是真如此,但是唯因此,所以我才支持李閥,五胡以來,北方世家多依附胡族,同氣連枝,而關外,又有胡族突厥,已成氣候。」

    「隋崛起,實是佛教和胡族之力,也是關中世家之力,因此大亂之後,內有熟胡世家,外有突厥強敵,如是由北統南,尚可一統,如是由南統北,關中世家,突厥外敵,安可坐看?是故必是大決裂,我當問之,如是攻打關中,李閥大舉引胡兵入關,問陛下何以處之?如此,天下亦將長期分裂,五胡之亂又起,萬民所受之苦,會猶過現今,你說愛民,何不以民為重?」

    楊宣凝終於明白了他的意思。

    中原統一,是外族所不許,但是如果中原統一不可避免,那外族特別是突厥,唯一的選擇就是支持親胡者,正因為李閥與胡族同氣連枝,所以李閥統一天下,是障礙最少地一個。

    如果由他漢族正統,由南統北,那勢必和關中胡閥,以及親胡數百年地漢族世家敵對,而且還會使周邊胡人下定決心,干涉中原統一,如此,大戰必連綿,統一艱難無比,就算統一,代價非常高昂。

    天意人事,寧道奇因此選擇李閥。

    楊宣凝平靜地說著:「我承天命,撥亂反正,自是不避殺戮,不避質毀,寧道奇啊,你可知吃和被吃之異同?」

    楊宣凝一字一字地說著:「如論大道,我吃人者,被吃者入我肚,滋我精血,是否一體?我如被吃者,當入它人腹,滋它人精血,也是一體,然這一體和一體,可有異同?」「如不問異同,卻說無我執,無它執,又說百姓之苦,此就是邪道,我當斬之,以宏正道。」

    「我行此道,百姓雖一時苦,關中雖一時反,然可為萬世開正道,以後只許我之食人同化之,不許它人體食我而同化之,此是朕之天命,安能為小仁小道而暗千秋以後歲月長?」

    說完,直立而起,輕業著:「我繼天命,當建吾道,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在這裡,當然不是儒家一門一派之志了,而是清洗五胡以來亂世亂教,回我華夏正統之文明地大志。

    李淳風緩緩起立,從容自若地說著:「大道已定,當行無誤,道不同不相為謀,是敵是友,今一言而決。」

    寧道奇心中湧起難以言辭地感覺。

    無論是楊宣凝,還是李淳風,都已經有自己的道。

    這才是真正的區別,當一個人有自己的道,那道自化人,這就是最大奧妙所在。

    原本楊宣凝感應天地,不問道佛神,唯天地人自化,已使他震驚。

    在這個道佛大盛,鬼神深入的世界上,還有人能夠正本清源,唯天地人自化,繼古天子道統,真是罕見地事情。

    此時,李淳風徐徐而起,每一個動作均有種渾然天成,隱含某種玄奧的法理,離宗師境界,同樣只有一線,如此年輕,果是百年難得的道家傳人。

    這個被譽為中原第一人的「玉散人」寧道奇,默然片刻,然後嘴角逸出一絲笑意,說著:「今見二位,才知後繼有人,吾道不孤,吾心不獨啊!」

    頓時,楊宣凝點頭,說著:「那就請您上路吧!」

    他絕對不會因為寧道奇從容而來,就放過此人。

    一聲鼓聲,上千甲士緩步而出,只聽一聲拔刀之聲,殺氣頓時充滿庭院,再一轉身,石之軒、祝玉妍、杜伏威、晃公錯等人負手而出。楊宣凝眸中一片淡然,此是殺意已定,再無悔意之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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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一刀轉戰三千里 第一百十七章 臨別

    雨已經下了三天

    小舟上載著徐子陵和跋鋒寒兩人,泊在一道小橋之下。

    「已經證實了消息,宮中傳出消息,寧道奇入宮見聖,突發重病去世。」跋鋒寒雙目神光閃閃,說著:「看上楊宣凝這次沒有作絕,沒有扣上叛逆的帽子,不準備追究其家族。」

    徐子陵低頭,茫然的雨點,落進河水,過了許久,才說著:「楊宣凝果敢殺了寧道奇。」

    跋鋒寒冷笑:「他怎麼不敢?寧道奇屢次壞了他的大事,就算是宗師也不可寬恕。」

    頓了一頓,又說著:「現在關鍵是楊宣凝自身已經晉陞於宗師的消息,是不是真的,如是真的,那外人再無機會。」

    徐子陵點頭說著:「身為宗師,只要不自陷死地,不陷於重兵之中,就算圍攻,也可脫身,短時間想刺殺成功,難比登天。」

    說到這裡,他不由想起了師妃暄,心生寒意。

    就在這時,二人同時心生警兆,朝河道一方瞧去。

    一艘艇船,在風雨中徐徐駛至,甲板之上,那木板遮掩之處,卻是一人正負手欣賞雨點。

    徐子陵望了上去,頓時全身一震。跋鋒寒驚訝的說著:「子陵何以如此驚訝?來者是誰?」

    「是楊唐的皇帝楊宣凝。」徐子陵深深吸一口氣,苦笑的說著。

    濛濛細雨從天上灑下來,十米之外不見人蹤,但是耳中,又聽見那划船。買賣的聲音。

    一身青衣,翩然出塵,數個近衛。數個侍女,終於不必重兵擁戴而出了。宮中禁衛網絡佈局全城。在此時此地,就算遇到師妃暄,甚至三大聖僧圍攻,誰也無法在短短的時間內刺殺了他,只有被立刻響應的高手圍攻地下場。

    直到此時。他才真正享受大自在。

    楊宣凝緩步轉過身來,對著某一方面,微笑的說著:「子陵和跋兄,難得有緣,不如一見。」「拜見陛下。」二人跳上船來,卻是一拱手,並不下跪。

    楊宣凝也不以為怪,欣然說著:「二位都是難得的少年俊傑,快快進來。」

    只見在雨點之下。徐子陵舉止從容,風流瀟灑,形成奇特地力。而跋鋒寒雖是行禮,但是眼神沉凝。暗有桀驁。

    三人坐下。楊宣凝就微笑的說著:「二位前來,正好吃魚。我剛才網得幾尾,一會送上。」

    二人都果然聞到了魚香,知道裡面,有廚師在烹調。

    「陛下雨下垂釣,真是一大雅事。」徐子陵收回了心神,贊地說。

    這種讚美當然已經不入楊宣凝之耳,他微微一笑,只是不言。

    沒有一會,魚就端了上來。一尾魚上燒汁,入口爽口,香脆回味

    一尾,卻當場作成魚羹,湯色雪白,入口鮮美之極

    三人都是當世之英才,毫不矯情,情興盎然的碰杯對飲,再吃鮮美魚肉,頓時讚歎不絕。

    跋鋒寒喝著,笑問:「陛下日理萬機,怎麼如此有閒,與我等小民同舟共食?」

    楊宣凝當然不會說自己新晉宗師,又殺了寧道奇,心中大爽,出來一遊,卻笑著:「今天下已定,內又有賢臣,朕自然有閒。」

    跋鋒寒一曬說著:「陛下雖得了南方,但是說到天下已定,還早著呢,姑且不說草原突厥,就是中原上,劉武周新占太原,勢力大盛,宋金剛也是一代良將,李唐稱帝,得三十萬精兵,以關中之固,八百里秦川之富,也是一大敵,就算是竇建德,新得五郡,訓練士兵,又有劉黑闥為大將,也不可小看,陛下說這話,是不是太早了一些?」

    說話毫不客氣,楊宣凝卻自笑,洛陽水道,蜿蜒伸展,曲徑通幽,在雨絲綿綿中,特別引人入勝。http://WWW

    漫天細雨下,小船所向,二岸人聲都清晰可聞。

    楊宣凝手指二岸,說著:「自漢末大亂,又經魏晉南北朝,洛陽屢成兵家爭戰之地,當時五胡亂華,除大家族結以塢堡自保,其它小族小戶,連受兵災,十不存四,當年八王之亂,慕容鮮卑大掠中原,擄掠了數萬名漢族少女,你可知發生何事?」

    徐子陵雖自負聰明才智,但是的確出身混混,哪讀過史書,此刻只能茫然搖頭。

    「當日,姦淫也就罷了,同以漢族少女充作軍糧,宰殺烹食。走到河北易水時,吃得只剩下八千名少女。慕容鮮卑一時吃不掉,於是將八千名少女全部淹死於易水。易水為之斷流。」楊宣凝淡淡的說著:「日後,拓跋鮮卑的拓跋燾發動三十萬大軍進攻宋國,居然不帶一點糧草,全以漢人為食,所以無後勤之憂,兵行快速,兵也壯實,非漢軍所能及。」

    跋鋒寒默然不語。

    而徐子陵卻聽得心血沸騰,問著:「果真有此事?」

    楊宣凝淡然說著:「子陵多讀書就可,五胡亂華,漢族十不存四,但是胡教卻是大興,自北魏時,洛陽城中,單是佛寺,便有一千三百六十七所。」

    徐子陵沉吟:「竟有這麼多?」

    「一千三百六十七所,每所有僧十人,不算多吧,每所有田二十畝,不算多吧,望子陵算算,單洛陽一城,養了多少不事生產,占田為寺地僧人?」

    徐子陵從沒有想到這事,一思考之間,頓時冷汗淋漓。

    楊宣凝見此,也不追問,轉了話題說著:「洛陽久為華夏帝都,自上古伏羲、女媧、黃帝、唐堯、虞舜、夏禹,多傳於此。西周時。周公定九鼎於洛邑,再到漢高祖開國,漢光武中興。魏晉相禪,都在此地。朕今日定鼎其中,周公制禮作樂,老聃著述文章,入周問禮,班固手記漢書。當繼往聖之絕學,已令翰林院收集天下文章,一一確定,印刷發文於天下。」

    徐子陵默然,聽的一片茫然,這些東西,他全然不懂。

    楊宣凝頓了一頓,舉杯喝酒,又輕描淡寫的說著:「二位可知。朕得捷報,李靖為正,宋法亮為副將。又得深受宋閥影響的巴盟支持,經過四月作戰。終破了成都。李閥之軍,退守漢中了。」

    徐子陵「啊」的一聲。心中大震,終於明白為什麼楊宣凝敢於稱天下已定,現在楊唐已得了巴蜀成都,以現在地李唐軍情況,巴蜀要關不可守,唯一的辦法就是據守漢中,以拒蜀道至關中之路。

    蜀地,在五胡時亂事相對較少,又得時時開拓,人口和田地都不可小看,只是由蜀中要進入關中,一定得經過漢中。漢中山勢險要、秦嶺阻隔。

    「朕已傳旨,吏部派遣官員治理各郡,兵部在各郡建折衝府,又設鎮軍,規模十五萬,各將士都有賞賜,李靖為正三品宣威將軍,賜銀萬兩,為成都總官,駐於成都,宋法亮次之,轉以訓練蜀中兵甲,積蓄其糧,如此,漢中李唐,安能安乎?必駐重兵以防之,寡人知百姓苦,命李靖無需輕進,多以貿易,安撫百姓就可。」

    「陛下果然是英明,如此一來,洛陽重兵,李唐必須在李閥在潼關駐紮五萬兵力,而又必須在漢中駐紮五萬軍,各郡縣和長安,預防河北又要駐紮重兵,李家的確難以動彈,能夠征隴西者,兵不足十萬,再難對隴西產生致命壓力,陛下正是好算計。」跋鋒寒出口說著:「而且陛下還不止如此吧,蜀道雖險,貿易不絕,李唐只佔一邊,無力封鎖西秦薛仁杲通道,陛下大可以貿易易物,支持薛仁杲作戰,以牽制李唐實力,坐山觀虎鬥。」

    這本是這時突厥地國策,跋鋒寒出身草原,自然一眼看穿,看地明白。

    徐子陵這才明白,心中大凜。

    楊宣凝微笑,他作事從來不怕說出,因為這就是陽謀,李閥知道又怎麼樣?還不是無可奈何,薛仁杲知道又怎麼樣,為了抵抗李閥,甚至統一關中,還不是必須高價向自己購買糧食和鐵器?甚至不得不出賣隴西馬匹。

    甚至越知道地人越多,越是有利,這樣人人知道大勢所向。

    「陛下,那不知解暉怎麼樣?」徐子陵問著。

    獨尊堡的解暉在巴蜀舉足輕重,他和嶺南宋家有姻親關係,楊宣凝應該不會輕易處置吧?

    卻聽見楊宣凝淡然說著:「解暉受惑於師妃暄和慈航靜齋,抵抗我軍,罪無可赦,除瞭解文龍,朕看在宋缺和宋玉華分上,饒他一命,算是留了條根,其它九族,男丁共二千八百四十六口,朕已下旨,盡斬之,女子無論高賤,盡為軍妓官妓,為萬人之輪。」

    徐子陵「啊」地一聲,那想得到楊宣凝如此狠辣,要知解暉身份尊祟,幾是蜀地半個炙,現在卻死身族亡,妻妾甚至女兒,全部變成妓女。

    「宋缺沒有話說嗎?」跋鋒寒如此問著,但是卻毫不動容,若無其事,這種禍及親族的不仁道手法,實在是這時代地常規。

    「鎮南王並無話說,如果他來求情,除瞭解暉本人,寡人倒還可法外開恩,只是他沒有,朕也不會多事,嗯,來,今日不說這些,過些日子,朕還要去巴蜀,見見朕地愛妃石青璇,來,二位各飲一杯就是。」

    跋鋒寒臉色不變,徐子陵木然,也自飲了。

    如今,楊唐既有南方天險,又有惟南之富,現在再有蜀中,天下誰還能與其爭鋒?

    等稍吃過,楊宣凝盡興回宮,二人就告退,等船遠去,徐子陵立在船尾,風吹得衣衫獵獵作響,他卻像尊石像般紋風不動。

    點點雨水,充滿了整個天空,在雨濛濛的一片中。天街仍是人來人往,車水馬龍,只是稍遠地地方全陷進白濛濛的水霧之中。為這洛陽第一大街增添了豐富的層次濃淡,有如一幅充滿詩意地畫卷。

    跋鋒寒說著:「楊宣凝的確已經達到了宗師。我剛才幾次用氣機試探,卻都覺得深如淵海,難以度測,這種情況,只有我在當年畢玄身上感覺過。」

    徐子陵凝望著雨茫茫的天津橋。強自笑著:「那你有沒有和畢玄交過手?」

    跋鋒寒苦笑道:「若真交過手,我那還有命在這裡?但是當年曾見過一面,而且,也等若交過了手,因為他地大弟子顏回風,給我殺了。」

    說著,一雙虎目射出緬懷地神色,緩緩說著:「我看子陵還有心結,但是這世上只有強者才可稱雄。其它一切都是假話。」徐子陵皺眉說著:「若強者能以德服人,不是勝於以力服人嗎?」

    跋鋒寒哂道:「強者就是強者,其它一切都是達致某一個目標地手段和策略而已。試看古往今來能成帝業霸權者,誰不是心狠手辣之輩。楊宣凝作事。無論對草原上來說,還是參考以前你中原強者的例子。都已經算是仁厚了。」徐子陵瞧了他一眼,見他目無表情,禁不住一陣心寒,說著:「那你為何和畢玄結恨?」

    說著,二人踏上了水階,上了岸,朝天津橋開步,雨點落在洛河和長橋上,水霧濃得化不開,路上行人躲避二邊,看著雨點茫茫一片。

    兩人卻毫不在意地雨中漫步,雨點帶著一絲寒意,又就著一些醉意,使他們心中各有沉溺,不能自已。

    跋鋒寒說著:「突厥分裂,始畢是東突厥的大汗,突厥最重勇力,畢玄是東突厥第一高手,故在當地擁有像神般地超然地位,力壓草原高手,一武一政分工而已,我族先被鐵勒入侵地大軍屠殺,餘生者帶著我為馬賊,最後更被突厥軍千里追捕圍剿,只剩下我一人,因此畢玄派出首徒來對付我,為我所殺,結下解不開的深仇。」

    跋鋒寒眼光向某地望去,又微笑地說著:「我族只剩我一人,因此對我來說,國家民族只是紛亂的來源,並無意義,它也不會恆久存在。」

    手伸開,雨點變成一滴滴剔透的淚珠,又變成朵朵徐徐開放的花朵,冷笑的說著:「我現在只有一人一劍,只有先殺鐵勒之第一高手曲傲,再殺突厥之第一高手畢玄,至於到底誰得了利,這與我何關?」

    說到這裡,他的腳步倏地停下,一家寺廟,敞開的大門正在眼前。

    陣陣梵唱誦經之聲,悠悠揚揚從裡面傳來,配合這雨點連綿天地,份外使人幽思感慨,神馳物外。

    見得了跋鋒寒冷笑,徐子陵心中亦湧起奇異無比地感覺,歎息的說著:「人世間的仇恨和恩怨,是否只是一種笑話?生命真是一場春夢。」

    跋鋒寒毫不客氣地說著:「這就是我和你的區別,我覺得你太容易受感染,似乎可以出家做和尚了,但是我看,出家未必清淨,否則你師妃暄就不用來到這裡,對不對?」

    說完,也不等回答,哈哈一笑,手握劍柄,就自離開,連回首看也不看。

    徐子陵頓時一震,徐徐望去,卻見寺門口,還是男裝打扮地師妃暄,仍是那飄逸閑雅地動人模樣,只是帶著一絲苦笑。

    徐子陵深吸一口氣,壓下各種莫名的情緒波動,淡淡地說著:「師小姐是什麼時候到?」

    師妃暄別轉嬌軀,凝神打量他,歎的說:「我昨晚才來,卻已經來遲了一步,想不到寧道奇已經去了。」

    說著,師妃暄露出前所末見的凝重神色,問:「子陵剛才見得了楊唐皇帝?」

    徐子陵突然之間有一點厭倦,說著:「是,他已經得了宗師境界。」

    說完,他一一把剛才話題,對師妃暄說來,師妃暄聽完,無語,美目瞥往雨霧,柔聲的說著:「哎,雨下大了,想當年,我們就在雨中相遇。」

    徐子陵陪她看了過去,卻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如此二人並立,看著雨點落下,又在地上濺出水花,再過半刻,她又回過頭來,對著他,眼神倏地變得複雜,似包含著無數一直隱藏在深心內的情緒,輕輕一歎,低聲說著:「從何而來,復歸何處,夢時不可言無,既覺不可言有。」

    說著,她直踏入雨中,背影逐漸遠去,直至消滅在雨水盡頭。

    徐子陵望著她離開,對他來說,每當和師妃暄相處時,時間過的特別快,在這充斥著殺人或被殺的紛亂時代,人人疲於奔命的爾虞我詐,為利益不擇手段,排斥異己。師妃暄就像淌流於人間世外的一道清泉,令他感受到生命的真義。

    就在這時,足音從後方傳來,他回首一看,卻又是跋鋒寒。

    跋鋒寒露出一絲譏諷的冷笑:「徐子陵啊,我今日才發覺,你真是一個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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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一刀轉戰三千里 第一百十八章 積蓄雷霆

    內閣

    房玄齡進門,穿過一道橫越小池的曲廊,沿廊前行,曲廊盡端是座六角石亭,石亭後面,是一個殿,周圍古樹參天,茂密碩壯——這就是楊唐內閣核心所在了。

    入得內殿,果然,裡面各宰相已經在了,行禮之後,李播就說著:「李靖在蜀,四月平之,除成都一城外,其它的勢如破竹,現已平定,這次聖上要去蜀中,也要立個章法。」

    房玄齡站起來躬身說著:「聖上救民於水火,遣一師而抵蜀中,兵不血刃,百姓簟食壺漿以迎王師,如今大局已定,聖上又何必興師而至?若為淑妃之事,也不必聖上親去。」

    雖然還沒有明旨下達,但是內閣早已知道,淑妃是石青璇,這是僅次於貴妃,四正妃中的第二位,位極尊貴。李播微笑著掃了一眼,見石之軒不動聲色,又說著:「淑妃之事,只是其一,其二就是蜀地初平,又關係重要,必須朝廷鎮之,聖上親去,也是這意,而且,李閥和薛仁杲之爭,也非同小可,必須臨時處斷,本朝目前除了聖上,再無它人。」

    房玄齡是聰盟,頓時一點就明白,蜀地新平,又關係重大,並且遙遠難制,一般來說,多半是皇帝親子或者宗親鎮之,但是這時,楊宣凝雖有一子,但是才出生,宗室無人,重臣中,又沒有誰有這個份量,為了防微杜漸,只有皇帝親去。

    如是蜀地被李靖一手掌控,只怕數年之後,再也難以輕易控制。

    至於李閥和薛仁杲之爭。更是重大,事關二大國,除了聖上。誰能有權臨機處之?

    李播見他已經明白,又說著:「聖上這次入蜀。意率騎兵五千,禁軍一萬,水師五千,眾位大臣,你看怎麼樣?」

    「聖上帶二萬軍。在此時蜀地,衛駕足矣,而且,也不勞師動眾,正是大善。」

    諸人盤算了一下,都覺得這相對合理。

    「還有一事,那就是對道觀佛寺的進一步約法處置,諸位都已經熟讀要典,聖上的心意。也明白了,怎麼處置,都說來吧!」李播說著。

    佛教自東漢末年傳入中國。並非大興,直至三國、二晉、南北朝。由於王朝更迭頻繁。社會動盪不安,佛教秉著「不依國主。不成法事」的原則,多與諸國君主聯繫,因此獲得大量田產和財物,這時,無依無靠的貧民也紛紛歸依寺所,靠耕種寺院地土地為生。

    到了北魏、北周統治時期,寺院已經廣占土地、隱匿人口、聚斂財物,訓練武僧,已嚴重影響和威脅到了朝廷的安全和財政,已經導致了兩次大規模的毀佛運動。

    「說地是,諸寺佔地之廣,積蓄武力之盛,實觸目驚心,例如少林,自胡僧而來,北魏孝文帝禮遇,於太和二十年,敕就少室山立寺,供給衣食,寺處少室山林中,故名少林,現有良田三萬畝,遠近依附者數萬人,寺僧人人習武,數目上千,實是可畏可懼,如不加壓制,只怕有大禍端。」戶部尚書李百藥都不由皺眉。

    這時,佛教趁著南北朝動亂,已經擴大到了一個難以相信的程度。

    寺上萬所,田百萬畝,僧五十萬,信徒數百萬,兵甲藏於各地,少林僧兵,甚至直接幫助李世民征戰天下,這種勢力,如不控制,地上佛國,與基督教同等,只怕沒有多少年,就可在華夏大地實現。

    那時,華夏天子,都必須跪拜佛祖,由大和尚加冕了.wap,..

    有鑒於此,李唐在奪取天下地過程中,雖然借助胡教之力,但是一直心懷恐懼,在政權建立後,立刻立法限制佛教勢力,但是佛教立刻反撲,出了千古一個女帝武則天,而她素來禮佛,武則天之後,又有胡人安祿山謀反,其中內幕深不可測。

    如在本世界,按照原本的軌道,李世民得佛門之助,太子李建成,聯繫魔門,李建成身為唐高祖李淵長子和法定繼承人,如此作,豈是無因?難道李淵就傻得什麼也不知道?無非就是對胡教的恐懼和戒備而已。

    事實上,李淵一直屬意魔門支持的李建成,不屬意胡教支持的李世民。

    凡天下有識之士,在此時,無論什麼陣營,都明白,壓制胡教,勢在必行,唯在其程度上有所差異。

    「不知對國內寺廟地清查,已經完成了沒有?」李播問著。

    「已經完成了,寺八千四百所,佔地五十八萬畝,僧人十一萬四千八百五十人。」戶部尚書李百藥說著。

    「嘿嘿,真是富可敵國,寺有甲兵。」石之軒這時也冷笑的說著。

    慢慢的,他也明白,慈航靜齋,這幾百年來,有至高無上的地位,力量本原,就在此千廟萬寺數十萬僧中而來。

    如無這等幾可改變天下的偉力為基礎,區區女子,哪怕武功再高,長的再美麗,所謂代天挑選華夏天子,實是一種笑話。

    魔門哪怕武功再高,如不明白這點,永遠只是魔門,而非自稱的聖門。

    「那戶部,有什麼意見?」

    「首先要限田,田實是根本,理由也很簡單,就取佛祖本意就可,佛祖當年定戒,出家人四大兼空,日乞十戶而止,安能奢侈入魔乎?因此,可每寺十五畝,以為菜園,法定淨地,其它全部歸佃戶所有,如何?」

    這一句話一出,頓時,人人稱善。

    寺有千畝萬畝,當然不可能僧人自己耕作,都是由佃戶所作,這個政策狠,就狠在這裡。朝廷不沒收土地,而直接把土地賜予佃戶所有,如此。頓時把廣大佃戶和僧人分裂出來,僧人想鬧事。想造反,也難以煽動信徒。

    「只是如此一來,如此多僧人,何以為生?」

    「自可奪人土地,或者受人之田。或者直接向信眾恕財物,朝廷先不論罪。」石之軒上前,對諸宰相說著:「如有家族、官人、置朝廷法令於不顧,土地賜給寺院,可先不追究,暗自歸檔,等天下已定,再作處置。」這句話說出,頓時殿中生出一些陰氣。

    自南北朝來。信奉胡教的貴族官員之家甚多,多捐土地於寺廟僧人,如此作法。有違國法,就是先縱之。再張網捕魚。以血淋淋的例子,清得朝綱。

    「其次。佃戶依附於寺廟者,多因寺廟土地不加賦稅,所以為求逃賦稅而投於寺廟,朝廷這時,尚無辦法杜絕信奉佛教各家贈於土地和財物,但是,凡寺廟之地,除了淨地外,全數按畝瞻,如此,可斷絕各地佃戶依附之風。」

    「第三,僧尼戶籍,隸之於所在縣,有度牒才是合法,而要得度牒,必默考經典,類比鄉試,才得於專於佛法,為眾生供奉,如是無籍僧人,皆是外道,一旦捕著,全數為奴,可開墾荒地,開石建路,死而才休,以斷絕外道。」

    這話出來,人人倒吸口氣,如是獲得度牒,和鄉試一樣,必須熟得數經地話,那這人也可以去考官學出仕了,天下又有多少人,能夠出仕,而去當和尚呢?

    「天下人,以出家為名,逃避朝廷賦役,此是大患,不如此,不足於平此。」石之軒神態平靜的說著。

    虞綽這時,上前說著:「甚好,但是不但佛門,道宗也按此而論。」

    這時,人人都望向了李播,誰都知道,他是道家出身,李播卻淡然說著:「國家立法,本應該如此,無有偏向,一視同仁。」

    道教和諸多宗教不同,並無明顯地教主和經典。

    事實上,在漢朝時,老子並不視為神,更不論三清之首。

    如果強要劃分,分成隱派和顯派。

    隱派就是以修煉成仙為目地,因此事實上是家天下,也就是各派,都以一個祖師為至高神,無論修成還是死後,都受祖神之封,歸於一體。

    顯派,就是本土的方術和鬼神信仰,這時多半是古代先聖賢為神。

    嚴格地來說,其實道教地興起,和佛教地傳入有相當大地關係,自佛教的傳入,中國第一次有了相對成熟的宗教,對道教的產生起了催化地作用,而五斗米道和太平道,就是真正意義上的道教的標誌。

    當然,眾所周知,太平道張角造成了黃巾起義。

    而五斗米道,在東漢順帝時期,由張道陵在四川鶴鳴山創立,但是這時,是家天下。

    也就是張家傳承,世襲其位,神國由家而造,其實,如果張道陵學釋迦牟尼,廣開弟子,不傳一家一姓,倒未必不能真正成為道家教主。

    這種家天下的傳承,自然不受它姓人喜歡,外姓人永遠不得真正正法,不得真正神法,因此,東晉後期又產生了上清派和靈寶派等派,當時大聖大賢,如葛洪、陸修靜、陶弘景、寇謙之等人將重新將經典、科儀、神話整理。而所謂的三清,其實就是上清派和靈寶派的祖神,相互妥協的情況下,確定了三清,成為了道教的至高神,以後傳播擴大,影響擴大,慢慢變成了正宗,這正是在唐時才開始正式形成的事情。

    因此在這個時間點上,其實硬是要組織起一個統一地道教,不但是不可能的事情,更是不應該的事情。

    與其建道觀,亂封神,不如先統一土地信仰,各派先入土地神殿,以獲得修行之資,慢慢再形成體系。

    正本清源,以道為宗,如何處置各派各宗不同祖(師)神地關係,如何編寫宗教,如何處置顯派和隱派的區別,這不是一時一日地事情。

    因此李播才如此說。

    「至於道宗,陛下有意在天下已定後,召集天下道賢,共同商定道敕。」

    所謂道敕。並不是統一道教,只是確定道之憲法,也就是確定創世論、無上道論。天地人體系,這統一口徑。作為基石。

    而各教各宗,只要不違背這三點,都可各有祖(師)神,各有道統,各有正法。萬法歸道,萬流歸淵,百家齊放,如此足矣。

    既然李播如此說,大局已定,正法就行。

    「聖上這次離洛陽去成都,更有深意,聖上居洛陽,數十萬兵。不但李閥難以安眠,就是竇建德、劉武周也感到芒刺在背,誰也不敢動彈。但是如此,只怕三家結盟。共同對付本朝。聖上這去洛陽,專於對付李閥。全局就活,而竇建德必會北上解決羅家,劉武周,趁此機會,不但會鞏固統治,更會趁關而入,攻打李閥,而李閥受此壓力,必會引突厥而圍攻薛仁杲。」

    「聖上曾問話,如我是李淵,又會如何,我那時回答,此時,唯有引突厥,不顧一切解決薛仁杲,因此李閥雖受三重牽制,但是討伐薛仁杲勢在必行,因此必聖上親去,才可讓此戰拖地更長一些。」

    「而三軍要擴編,如今七十萬還不足,要對付日後突厥,一舉平天下,必百萬才可,非如前朝隋煬帝之大舉征討,而是預備,要知道,無論本朝攻向何方,再無喘息之機,攻下地點,必須有廂兵駐紮,來不及消化整編,聖上判斷,現在局面牽一髮而動雷霆,可能連場戰役,因此我方,必須作出準備。」

    「聖上說,十分可取天下,二十分時才出手,因此我方,無論兵員,糧草,軍資,都要預備,訓練完畢,屯兵以侯,各糧道,運輸道,也要提前準備。兵部,如何?」

    「首輔,兵部計算在冊,已有鎮軍三十五萬,訓練完畢之廂軍四十萬,新正十萬兵,還要半年訓練,才可安守各地。」石之軒報告的說著:「軍械,現還有三十萬軍地軍衣和武器,還沒有到位。」「工部如何說?」

    「紙甲,半年內必到位,現有一百二十萬套,已可用事,而標制武器,由於鐵器不足,難以到位。」魯妙子說著。

    「這倒無事,聖上已有旨意,不日進行禁法刀獻令,民間有刀劍者,雖不禁,但是這時戰時,必須全數交出,如有違抗,必受其法,因此足可彌補其鐵器,等日後討伐各地,也有鐵器而得,當不要緊。」

    魏征,參政平章事,刑部尚書,嘴角現出一絲冷酷的笑容,說著。

    「具體細節,還要仔細記錄分析,一一計劃,這次事關本朝大業,不可大意。」

    「我等明白。」

    「馬場呢?」

    「一是收購民間馬匹,但是戰馬很少,國內有二千匹已經是大善,其它的馬匹,可充軍運,二是各地馬場,雖已建立,但是時日才淺,如今扣除了留種用馬,就算加上買賣運輸隴西軍馬,半年後,可用不過三萬。」

    如果不是有著飛馬牧場,再加上一直重視牧場,寧可短時間佔地放牧,那整個南方,別說三萬匹了,說不定連五千匹也沒有。

    「三萬足了,本朝目前無法深入突厥草原,無需一人三馬,因此可訓練二萬五千鐵騎,這是日後對付突厥入侵兵馬所用,萬萬不可大意,在這時,可加粗糧餵食,以壯其力。」

    這也是因為新得了興洛等倉,這是隋朝大半地積糧所在,所以才可以如此用之,不但養百萬軍足夠了,甚至可用糧食餵養馬匹,以壯實。

    要知道,真實歷史上,興洛倉等倉庫,日後唐朝用了二十年,也沒有用光,可見其糧食之多。

    「水師呢?」

    「水師已有六萬軍,船上千,無需擴軍,當訓練之,一旦有令,可沿海其上,攻入河北,配合陸路大軍,一舉消滅竇建德。」

    「如此,諸位用事,積蓄雷霆之勢,一旦蓄滿,就可掃平天下,千秋基業,就在這時。」李播斷然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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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一刀轉戰三千里 第一百十九章 無衣妃暄

    月光如水,幽林小谷

    在群山環匯形成的寧靜幽谷內,溪水於林木中蜿蜒穿流,溪旁婆婆樹木間隱見幾間小石屋,若他推斷不錯,溪水該繞過屋前,流至谷口形成清澈的池潭,再流往谷外去。

    谷內楓樹參天,密集成林,鬱鬱蔥蔥,遮天蔽日,山崖峻峭,石秀泉清,能避世隱居於此,人生尚有何求?

    池中大石從水底冒起,或如磨盆,或似方桌,清泉石上過,小魚結伴遊,充滿自由寫意,不染塵俗的意味。

    一道簫音,在風中緩緩起伏,空靈通透的清音,似是娓娓描述某一心靈深處無盡的美麗空間,無悲無喜,偏又能觸動聽者的感情。

    楊宣凝默然而聽,整個人的精氣神平靜如海,又與萬化而合。

    只有站在人道人皇的顛峰,才能領略除人道之外,天地的無限廣闊與奧妙所在。

    坐擁億萬眾生,天下命運翻掌之間,美人如玉,盡取盡享,權力無邊,榮耀無限,真正是會當領絕頂,一覽眾生小。

    今日,那屬人的,我都盡有。

    自身圓滿而足,再站在這個高度,睜開眼睛,望向世界,剎那之間,天地玄黃,人道化生,盡在眸中,帝道奧妙,徐徐展開,這也是天人合

    就一瞬間,他明白,自己已經證明了自己的存在。

    宗師之前,自己受制於肉體和力量,不能超越,宗師之後,人力已盡。破除限制,自己潛在心中花朵徐徐開放,那是連石之軒也難以理解的力量。那是無限永恆的花園。

    廉淙淙,沿溪而行。繞過清池,踏著滿楓葉的碎石小徑,心神安寧沉靜,每跨前一步,似乎都更染上這裡地風情。

    林路彎彎曲曲。突地豁然開出,一個無比優美的身形映入眼簾。

    簫音突地而停。

    就在屋前,溪水旁一方盤石上,一個女子雙足浸在水內,取下長簫。

    「師妃暄,你來遲了。」楊宣凝毫不驚疑的說著。

    這個女子,緩緩抬起俏臉,朝他瞧來。

    楊宣凝心中頓時驚歎,俏臉所轉。沐浴在溫柔地月色裡。

    見慣美人,亦不由狂湧起驚艷的感覺。

    雖在書上,看見洛陽小橋地描寫。但是此時,才真正感覺到洛神現身水畔的意境。

    長髮被玉簪簡單束住。只有一小綽青絲輕掠風中。一襲衣裙,不加任何點綴。纖細可折的腰身上,束著簡單的腰帶,纖細美妙的曲線渾然一體,風吹過,微微而露。

    但是,她地眸中,流淌著對生命的熱戀,和對永恆的追求。

    周圍,一種神秘不可測的安寧,使一切都如此純粹,就好比來到了永恆的淨土。

    楊宣凝至此方體會到師妃暄,或者說,慈航靜齋的驚人的造詣和研究。

    極於美,極於情,極於禪。

    女體極於美,感情極於真,意境至於寂。

    三位一體,如此,才能接近完美。

    就在楊宣凝心弦震動時,師妃暄以她不含一絲雜質的甜美聲線柔聲道:「妃暄實在不願於這種情況下和陛下相見,只是時世奈何?」

    此時,只有廉流過她的雙足,沿上而看,似乎可以看見裙衣下掩映地大腿,小腹與腰部惹人遐思。

    楊宣凝卻淡然的說著:「朕豈是喜操干戈的人,只因天下一統地契機已現,萬民苦難將過,故才誠惶誠恐,不敢粗心大意,怕有負群臣萬民,與上天之命。中文網」

    又笑的說:「聽聞妃暄化名秦川,不知現在八百里秦川,又有何用?」

    這句話,本是她說地,但是現在,完全可以回給她,這句反問,更是直破人心,直接說明了,你當年選皇帝時,化名秦川,就已經有所定數,這明顯是屬意得關中地李閥,其心如此,還談得上其它嗎?

    師妃暄默然,美眸異采漣漣,卻還是以平靜的語調淡淡道:「陛下現已登基,不知為君之道如何?」

    楊宣凝同樣淡然說著:「為君之道,天地人。」

    「何為天地人?」

    「天者,天命,應運,時勢,地者,地理,城池,龍脈,人者,得人心者得天下。」

    「何以得人

    「如得天地,得人心者,下者小恩而法道,中者小恩而安道,上者大恩而權道。至於選賢任能,已在其次。」

    「何為法道,安道,權道?」

    「人心如鐵,官法如鐵,小恩大法,治民之要。」

    「世所安寧,在於中者,小恩而安,治士之要。」

    「上者寡恩,在於自有,唯治於權,治上之要。」

    也就是說,小民施於小恩足夠了,要以法律羅網處置,這是受法地主要階級,士子階級,小恩也足夠了,但是要給他一個安定的產業基礎和言論基礎,而上位者,本來自有產業,自有根基,皇帝施恩,根本就是錦上添花,治理他們,唯權道。

    師妃暄沉聲道:「大亂之後,如何實現大治?」

    楊宣凝微微一笑:「楊廣之基,已可大治,且亂後易教,唯在許之自化就可,朕取道德清靜二字,以得修養,又取大禹治水,也取疏導二字,以引國運。」

    師妃暄聽得默然不語,又沉聲說著:「昔日文帝楊堅登基,不也是推行德政,誰料兩世而亡,天意難測,陛下對此又有何看法?」

    楊宣凝默想片刻,說著:「因為隋帝得國不正。沒有能力大舉殺戮。」

    師妃暄平靜的說著:「還請陛下仔細說來。」

    「隋帝如嫁接,苗雖新苗,骨幹樹根仍是老舊。如此,皇帝雖新。國家還舊,無法擁有新血,舊病還在,所以二世而亡,古往今來成大事者。能延國運者,無不是新苗新枝,凡擋著帝座的障礙物,一律均被清除,妃暄你也不例外。」楊宣凝淡然說著。

    師妃暄現出一絲充滿苦澀意味的神情,美目凝視:「陛下,李淵從強勢轉為弱勢,塞外聯軍將乘機入侵,縱使不能蕩平中土。造成的損害會是嚴刻深遠地,百姓的苦難更不知何年何日結束?中土或永不能回復元氣,這又何解?」

    「寧可我負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負我,朕本天下獨夫。妃暄這個問題問錯人了。朕只為自己,只為楊唐。其它的事情,與我何關,唯民如大海,可以載舟,亦可以覆舟,所以朕立下法度,必安撫百姓,施於小仁大法,朕不會讓腐朽地木頭,充當朕的座船,更不允許隨時可以抽開地底板存在。」

    「天下是由北統南,天下可望有一段長治久安的興盛繁榮。若是由南統北,不但外族入侵,天下必四分五裂,這話實有道理,但是此時,朕已掌握天下大半,孟子說,雖千萬人吾往矣,此也是朕意,時至今日,妃暄如為天下蒼生福祉,何不犧牲自己?」

    師妃暄迎上他的目光,平靜的說:「陛下有何建言?」

    「論私,你就脫下衣服,赤裸與我說話,以示再無女性廉恥。」

    「論公,為天下百姓,你就聯合三大聖僧,刺殺李閥要人,朕也可一舉統一關中,如此,就算突厥進軍,也奈何不了朕,就如你所說,為了天下安定,有什麼恩怨是拋不開的?有什麼私人犧牲不可許出?」楊宣凝微笑地說著:「當然,刺殺不了,只要證謬大聖僧已死,也證明了佛教對朕誠意,莫非到了現在,妃暄還認為,不付出犧牲,就可取信於朕?」

    「朕本獨夫,向來希望有人為天下人犧牲,這犧牲,請自從妃喧和三大聖僧開始,妃暄向來抱著不計成敗得失爭取天下和平契機,此時,正是妃喧顯示誠意之時,你區區一女身,怎能和天下黎民相比?不是嗎?」

    就在此刻,一個熟悉的聲音傳入耳際,說著:「想不到,今日一見,再不復當年,陛下不覺得所說,太過無恥了嗎?」

    楊宣凝負手而立,也不回頭,俯首凝望水流,遠一點是水潭,潭底佈滿彩石,在陽光下蕩漾的水波裡斑斕絢麗,微笑的說著:「大公大私,誰能夠掌控大局,就可讓別人為大義犧牲,這個道理,就是人道之奧,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人之道,損不足而補有餘,淑妃難道還不明白?」

    來的人,正是石青璇。

    「還有,切跟朕辯,朕無需辯論,不然不稱朕。」

    石青璇徐徐而來,聽了這話,幽幽而歎。不知從何處取出一枝竹簫,放到邊。

    一絲清音,在地平的遠處緩緩升起,充滿了生機,將所有的一切化解。

    所有人沉默,聆聽此音。

    楊宣凝聽著,又說著:「不過,朕二月進蜀,行軍途中,不時遇上了荒廢的村落,滿目瘡痍,瞧得朕黯然神傷,這情意,也是朕意,立誓以後天下太平,朕要讓天下百姓都過上好日子,這話,二位可信?」

    師妃暄美目朦朧,輕輕的說著:「妃暄當然相信,哎,想不到當年石之軒沒有達成地目標,陛下卻達成了,陛下所座說,皆是真情流露,無需帶上面具,雷霆雨露,都是天恩,不必把事情藏在心底,偏偏又能抓住要機,非是平庸。」

    說著,師妃暄遽地霞生玉頰,似嗔非嗔,神態有那麼動人就那麼動人,說著:「陛下竟要妃暄脫光衣服,妃暄不得不從,只是,就在此時此地嗎?」

    楊宣凝呆看著她那動人的小女兒表情,好半晌才長吁一口氣說著:「妃暄真是了得,朕真是佩服,不過,你可知。此時你所作,所說的一切,都毫無意義?」

    這時。已經是夏天,處處鮮花盛放。風光綺麗。遠一點地樹木,組成大片樹林,覆蓋山坡草原。梅花鹿、金絲猴、各種雀鳥等棲息繁衍,充滿自然的野趣和生氣。

    左右頓時鴉雀無聲,靜待這個皇帝說出底牌。

    楊宣凝從容一笑。暗忖自己知得先機,天下英雄,連杜伏威、石之軒、李靖等將都納入己下,唯馬首是瞻,玩弄群雄於鼓掌之間。

    如今更是從容,沉聲說著:「天下諸雄,都有謀士,當知我意,可惜不得不服。朕離開洛陽,這二月之間,宋金剛調度兵力。集於太原,而竇建德北上。與羅藝發生衝突。李閥集十萬兵,由李世民率領。直攻薛仁杲。」

    「如此,盡在朕之預料之內,然,朕豈又被其盡猜度?孫子說,故形人而我無形,則我專而敵分:我專為一,敵分十,是以十攻其一也,則我眾而敵寡。」

    師妃暄微微變色:「願聞其詳。」

    楊宣凝冷笑說著:「蜀道之難,難比登天,自蜀入關,漢中一關,可惜水道盡為朕控制,沿河而上,大可運輸,朕二月以來,暗中調遣,明修棧道,暗渡陳倉,已得精兵五萬,當攻向漢中,又有李靖率八萬蜀軍,宋法亮率二萬宋家軍,朕有三寶,弩弓、破城機、火器,都已經準備妥當,朕到達之日,就是發動之時,朕要一舉破漢中,直逼長安,如何?」

    說完,又開聲說著:「鎮南王何在?」

    這一聲傳出,幽林小谷外爆起震天地吶喊之聲。

    目光投去,幽林小谷外,旗幟飄揚,二騎並行而出,石之軒和宋缺,都高踞馬上,神態雄偉,率各隊而上。

    「石公當年走出幽林小谷時,以裴矩之名,直取西域。」

    「突厥原本只是柔然治下地一個奴隸部落,但自西魏文帝大統年間,突厥橫掃草原,滅國無數,給中原王朝帶來了嚴重的威脅,那時,中原南北分裂,以致於當時地中原王朝不得不爭相向突厥人納貢示好,以免腹背受敵。」

    「石公不帶一兵一卒,僅僅採取分而治之的政策,在短短數年間,突厥分裂,內戰連連,才奠定了中原統一和大治地契機。」

    「而鎮南王宋缺,自坐鎮嶺南後,從沒有人能成功從他手上拿走半寸土地,今日朕也要看看其能。」

    宋缺神采勝昔,一身泥黃輕甲冑,外披索自大氅,迎風拂揚,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雄姿。

    石之軒同樣一身盔甲,卻悠閒自在,似乎萬軍之中唯其一人,風彩讓人傾倒。

    自後,將士跟隨,人人神態彪悍,雄姿英發,這次,不但楊宣凝率領精兵,宋閥更是傾其所有,盡數帶來,可所謂人強馬壯,好手如雲。

    隊伍靠到了近處,勒馬停下,宋缺雙目射出神光,直望著師妃暄:「想不到梵清惠之後,又有師妃暄出,真像,真像!」

    說著,翻身下馬,跪拜在地:「臣宋缺,拜見陛下,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石之軒也同樣如此。

    「鎮南王和石公請起,不必多禮。」

    見他們起身,楊宣凝才對師妃暄說著:「妃暄如為天下計,可為朕刺殺漢中守將李孝恭,是否,一言而決。」

    這就是威脅了,嘿嘿,此時,胡教還不轉投效忠,那以後就不言而說了。

    李孝恭,李閥宗室,曾經一人招降巴蜀三十郡。又任荊湘道行軍總管,用李靖,擊降蕭銑,鎮壓輔公,破廣陵、丹陽,平定江南。

    李孝恭的兵法,實際上絕對不在李世民之下,並且本性寬恕退讓,沒有驕矜自得之色,故而李淵對他十分親待。只是李世民日後終容不得,在貞觀十四年,李孝恭暴斃。

    這人可惜不是李淵兒子,不然,不是一個郡王所能夠限制,所以楊宣凝才要師妃暄表態刺殺此人,不過沒有也無所謂,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漢中城中,雖言四萬五千兵,但是大半是新兵,而己方早已經準備妥當,強攻也可下。

    至於李世民,這時根本沒有作為,李閥三請突厥,已經耗盡了財富和影響,不攻破薛仁杲的話,突厥根本不能直入關中,也無法挽救李閥。

    所以,這是硬拖在了那裡了。

    而且,還不是一路,雖說潼關為四關之首,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過之險,但是如漢中一破,長安受驚,關中震動,內部已亂,那潼關安能抵禦羅士信和徐世二十萬大軍?

    任憑千古一帝,半點還手餘地也沒有。

    凝視著師妃暄再無半點血色的臉,楊宣凝準備日後,讓她在宮內,專以輕紗裸舞取樂,以示天子之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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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一刀轉戰三千里 第一百二十章 天為絕頂我為峰(上)

    羅士信和手下一眾大將,高踞馬上,遠遠眺望潼關,身後是十五萬的大軍。

    潼關在東漢以前還沒設關城,到東漢末,曹操為預防關西兵亂,才於建安元年始設潼關。

    潼關以水得名,「河在關內南流潼激關山,因謂之潼關。」

    這裡南有秦嶺屏障,北有黃河天塹,東有年頭原踞高臨下,中有禁溝、原望溝、滿洛川等橫斷東西的天然防線,勢成「關門扼九州,飛鳥不能逾」。

    但是,所謂的關卡,也不過是因人成事。

    此時,正是清晨時分,風吹得帥旗獵獵作響。

    羅士信遙看遠處黃河之上,那裡隱約是戰船。

    「大帥,黃河沿流而上,可到長安,李閥雖盛,畢竟時日尚淺,而且關中水師,已大半隨隋煬帝帶往南方,雖李閥苦心經營,搜刮船隻,但是水師安有我方一半?如李閥水師盡折,沿河而上,潼關不攻自破。」徐世績上前一步,說著:「有我方大軍和水師在,長安再抽不出一兵一將支援其它,如此,漢中指日而下。」

    就這句話,顯示了徐世績的洞察力。

    羅士信看著遠處的關卡,眼神複雜,說著:「關中一落,天下就平,萬民可興,真是快哉,諸將要努力作戰,以建功勳,封妻蔭子。」眾將頓時一起應著。

    而幾乎同時,在漢中。

    「咚!咚!咚!」六輛破城機緩緩推出,每輛都有數百人推動,和著軍令鼓聲,殺氣瀰漫整個戰場。

    總數六千騎,分成三隊,每隊各二千,整整齊齊排在陣前。必要時,就可由石之軒和宋缺,甚至包括楊宣凝親自上陣的虎策御騎所在。

    長達里許的盾牌長槍陣,形成方陣,都一色身穿紙甲,密密麻麻全是一身,在城上清點之下。有十六個方陣,正徐徐而進。

    城上軍隊,何曾見過如此驚人的場景,一時心膽俱寒,畢竟李閥精銳不過萬許。雖擴張,但是精銳,特別是忠誠和效死的精銳在短時間內不可能變多,大半在長安,或者由李世民率領遠征。雖然李閥知道漢中的重要,但是留在漢中的,精銳不過二千。其它數萬,全是新兵,雖也經過數月訓練,到底時日還淺。

    凝視著城上的李孝恭,楊宣凝下達了命令:「李靖何在?」

    「臣在。」

    「臨機作戰,就由卿來指揮,讓朕見你將才。」

    「臣遵旨謝恩!」李靖跪拜謝恩,接過帥權。頓時一連串地命令發佈而出。

    稍過片刻。

    「轟!轟!」六發震天動地的巨響,重八百斤的巨石,憑空而出,城牆之上,甚至城內。雖然漢中城牢固,但是也立刻漫天沙塵。飛濺碎石。

    頓時,城外十數萬,一齊喝采,震耳欲聾。

    破石機所向,帥旗指揮,一開始便猛攻,每二架集中於一點之上,沒有多少時間,城內城外,冒起數十股濃煙,隱見火焰。

    「土車推進!」

    「投石機以石火並進。」

    所謂的土車,就是土坦克,上以厚土,下有人推,數以千計背著沙土的役丁(其中有許多是反抗者),在城上弓箭所不及的五十米外準備好。

    攻城戰的第一步是「填壕」,因此土車徐徐推進,連接成龍,這些役丁,就通過著土車下面而直撲深壕,雖然上面箭雨如雲,但是大部分被抵抗,只有城上滾下火石,才可對土車造成威脅,不過,役丁拚命來回,已經開始填平缺口之中地河道。

    而普通的投石機,就沒有這樣珍貴了,軍中工匠甚至可以邊戰邊造,上百輛投石機,十人一組,一起投數十斤的石頭,以及從附近百姓家硬是搜刮而來的油火-小說網,電腦站www,..

    這些投石機,雖然單個對城牆的威脅不大,但是架不住數量多,而且對城牆上地人都是極大的威脅,高空而投來的石塊,一記下去,經常數人慘叫受傷甚至慘死,至於那些油火,更是使城牆上,城內連連火起,引得守軍疲於奔命。

    不過,破城機直到下午,就一一破碎。

    雖然如此,但是三點之上,外牆已經出現了缺口,雖然城中準備充分,只要有時間,就可修復,但是李靖那會允許城中有這喘息之機,戰鼓交鳴,以一萬人為一方陣的楊唐軍,每軍又分三批,對著缺口薄弱處,發起了連綿不斷的攻擊,等一個軍團力盡,另一軍團就立刻推進。

    李閥之軍,組成血肉地長城,拚死頑抗,阻擋從缺口,李孝恭身披戰袍,率領上百親兵,不斷調遣兵力,調整戰事。

    高台之上,三人喝茶,似乎眼前戰爭與之無關。

    「可惜,破城機支持如此巨石,實是不堪使用,如有二十部,就可破得了此城了。」宋缺觀看戰場,也自歎著。

    「破城機雖好,但是蜀道艱難,朕能夠運來六架,已經算是難得了。」楊宣凝苦笑的說著。

    「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雖說如此,但是實際上,陛下先以伐謀,得其大略,再以伐交,分其李閥之兵,三而伐兵,集十六萬攻其五萬,但是還是要其下攻城,攻破這城,才算得勝,不然,也無功。千計萬算,還要得手才是。」石之軒淡然說著。

    此時,石之軒坐於高台上,徐徐喝茶,也穿著盔甲,但是卻不覺有半點殺氣,神色平靜,似對一切全不介懷,嘴角還露出一絲笑意。

    這就是全盛時,毫無破綻的石之軒,楊宣凝雖然自問已經達到宗師,但是比起石之軒,還差上一些。如是單人對抗,石之軒又有著幻影身法和不死印法,只怕自己還是落敗而降地結果。

    但是他身為皇帝,有的力量,如是不惜一切,設計入陷阱,親自出手。也可有六成機會殺得石之軒。

    只是,這又何必呢?

    漢中精兵不多,但是糧食充足,如是只圍不攻,城內儲糧足可捱上一年半載。其次是如果李世民擊破了薛仁杲,帶領十萬軍以及數萬突厥騎兵而來,那將從主動淪為被動,雖不至於大敗,但是突厥和李閥一體。再難輕易得手。

    李靖當然也深知此理,一開始採取的就是三面圍攻的戰略,先以破城機攻積點。使其出現薄弱之處,這樣一來,城中五萬軍,立刻不得不分成三股,守在破碎虛弱點。

    「箭樓」徐徐推進到要點,不但能在高處窺望城內的情況,而且能夠發箭助攻,數十箭樓。雖然看起來攻擊不大,但是時間一長,造成的威脅和傷亡就非常大了。

    「二位,城中一直沒有休息,已經分出了精兵和庸兵。二位是否可以帶著高手參戰呢?」楊宣凝說著。

    從早晨一直到下午,又到下午。攻擊就從來沒有停止過,城中普通士兵已經疲態畢露,唯有一些精兵和好手,還在堅持著。

    在軍中,有沒有骨幹,完全是二回事。

    「這個當然,這已經是最後一戰。」說完,石之軒就起身,他這時,已經是大半魔門之主,自然不泛高手,甚至連安隆都在其中,這人是個大胖子,穿上盔甲也很是不倫不類。

    石之軒親自上陣,攻上城牆,就其一人,就斬敵過百,所殺地人,都是軍中骨幹,頓時所到之處,軍心就亂,最後後來見甲兵蜂擁而來,城中李孝恭率領眾高手衝來,就哈哈一笑,率領人員退出。

    之後就是宋缺率隊。

    幾場之後,已經是黃昏過去,但是由於城內外火焰重重,濃煙橫空,因此都看得見。

    箭矢和投石,飛蝗般於城內城外彼此交投,無數人慘叫著,翻滾著,生命在這種戰鬥中,簡直和螞蟻無異。

    觀看著城中激烈的抵抗,楊宣凝有悟於心,等二人回來,就說著:「二位不必出擊了,直接各率領二千軍搜四周吧,李世民來了。」

    宋缺聞言,雙目射出神光,然後仰天笑著:「聖上果然一切在心,再無人能夠翻出你地掌握,那臣就率領騎兵,以及我家好手搜四周。」

    石之軒也明白過來,歎的說:「聖上果然了得,明眼人都看出,城中數日之內必破,但是還是如此激烈抵抗,必有所持,而所持者,唯有李世民。」

    「這倒不一定,不過,有備無患,朕在想,我是李世民,如何爭取一線生機呢?」

    「論兵力,李閥之兵硬是被牽制在各地,李世民又不是皇帝,有通天之能,也不能多調長安之兵來,因此唯一的辦法,就是借胡教之兵,突厥之兵。」

    「胡教雖然元氣大傷,但是在此生死存亡之機,借得一千武僧還是可以,而突厥,不是李閥養的狗,想借就借,想調就調,又有著薛仁杲攔著,但是用盡辦法,調來二千到三千騎兵,還是可能,加上李世民自己組織的玄甲一千騎,以及能夠調遣地所有實力,規模大概有六千精兵。」

    「李世民安不知現在的情況?關中一破,潼關難守,我軍數十萬長驅而入,不必打,李閥就已經完了,現在情況,只有行險一搏,留大軍和薛仁杲對峙,盡調精兵,直撲於朕,如能一舉破得朕,那才有一線生機。」

    「但是朕十數萬軍,良將如雲,謀士如雨,安能輕易破朕?」

    「唯一地機會就是,朕日夜攻城,雖然大軍可輪流,但是畢竟疲倦不堪,如等城破,入城而戰,朕大勝失了防備之時,奇兵襲擊,一舉破朕。」

    「朕想來想去,只有這個可能,無論是不是,二位卿家,可各帶高手和騎兵,搜索附近。」

    「朕兵多。騎兵本來就是應付此事,就算朕猜測錯誤了,也不過使騎兵多勞苦一點,對大局無損,朕猜對了,更是可以重創李世民,使其最後一點本錢折去。」

    二人都默默的聽著。他們以前也見過楊宣凝。

    那時少年青衣,翩然出塵,可風流倜儻,才學一時無雙,驚才絕麗。

    但是此時。這個才二十歲的男子,與高台之上,侃侃而談,說話之間,身上纖塵不染。目光幽幽,那一瞬間流露出地難以描述的氣度,君臨天下。萬事捨我其誰的大度,又和睿智冷靜其心難測融合,輕描淡寫之間,談論天下大事,無不把握在心,似乎天地眾生,也不過手掌之中紋路一樣,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天下英雄,如李世民者,也不過手上區區玩物。

    就算是宋缺和石之軒,也不由生出心折感覺。

    當下二人退下。石之軒就搖頭歎的說:「李閥已經輸了!」

    宋缺默然,似有所思。然後點頭同意說著:「現在大勢已定,要扭轉戰局,唯有奇兵,聖上已有防備,自然已經無事,就算沒有我們,只要本營有所防備,也難以奏效。」

    石之軒細想片刻,冷笑的說著:「李世民不來也罷,如真地來了,要想回去,豈有這般容易?宋兄,不如我們合計一下,如何把他們一網打盡。」

    宋缺幽然一歎,點頭應是。

    月光如水,自天而下,遠處河流,蜿蜒奔流,光波點點,山巒林木郁盛,石隙聯,仞壁飛瀑,更為這深山窮谷平添不少生趣。

    而城下,殺聲喊天,無數人捨死忘生,慘叫聲,悲喊聲,臨死的呻吟,都無處不在。

    極靜極動,一方分明,宛然夢幻。

    楊宣凝凝然不動,天下已經在手,再無人可以違抗。

    說實際的,剛才地一段話,並非是借鑒歷史,而是真的是他個人素質和謀略的體現,與大勝之前,覺察敵人的一線生機。

    剛才斷然說來,雖然全部是猜測之言,但是卻似乎自己已經把握天地宇宙,所說必是真理。

    見得二人神情,才知道,不知不覺之中,自己已經走到了前世難以想像地地步。

    當年讀書時,李世民,宋缺,石之軒,師妃暄,都是高不可攀的人物,他們如大海,如深淵,如高山,只有遙遙想像其風采如今,卻已經凌駕之上。

    此時,就算從頭開始,沒有預知,他也有信心崛起天下,問鼎江山。

    等二人離開,再記起一些歷史,更加印證了自己想法。

    無論歷史還是這個世界,李世民爭奪大位,當日李建成,其實就是走的和楊宣凝一樣的戰略路子,他是太子,無論招攬人心,還是安插人手上,都極有優勢。

    李建成同樣在官場,宮廷,聲望,兵權上步步進逼,李世民兵權,已經被分化,府中舊臣,已經被分崩離析,群臣已經避之,父皇已經厭惡之,無論在朝廷,宮廷,父皇上,都已經佔有絕對優勢。

    就論私兵,李建成東林軍三千,而李元吉也有兵八百,李世民當時,天策府全軍,也不過三百兵,而在這種絕對劣勢地情況下,李世民不是伏首稱臣,而是發動了玄武門之變,殺了李建成和李元吉後,又逼著李淵退位,李世民登基。

    《舊唐書列傳第十八》:「六月四日,建成既死,敬德領七十騎躡踵繼至,元吉走馬東奔,左右射之墜馬。太宗所乘馬又逸於林下,橫被所,墜不能興。元吉遽來奪弓,垂欲相扼,敬德躍馬叱之,於是步走,欲歸武德殿,敬德奔逐射殺之。」

    從這條可看出:殺建成、元吉時地實際操姿數應該在八十一人左右,這個數字包括唐太宗在內,事實上,當時的唐太宗是很凶險的,他不致喪命只是一些偶然性起作用。

    《資治通鑒第191卷》:「建成、元吉至臨湖殿,覺變,即跋馬東歸宮府。世民從而呼之,元吉張弓射世民,再三不彀,世民射建成,殺之。尉遲敬德將七十騎繼至,左右射元吉墜馬。世民馬逸入林下,為木枝所,墜不能起。元吉遽至,奪弓將扼之,敬德躍馬叱之。元吉步欲趣武德殿,敬德追射,殺之。」

    也說明李世民當時發動政變,不過是一百人。

    這已經充分讓後人明白,李世民,當時已經到了何等窮途末路的地步。

    曾經領得百萬軍,府中良將如雲,謀士如雨,悍士如林地天策上將,那時,已經父皇棄離,群臣避之,手下眾叛親離,死士無多。

    但是在這種時候,就憑府中百人,就發動了玄武門之變,改變了歷史。

    李世民沉穩之中,那壓上全家以及所有手下性命地瘋狂賭博地狠性,已經暴露無疑,所以,李世民,這次必來,想到這裡,他冷笑的說著:「你既要行險,朕就讓你輸地乾淨,給朕召見錦衣和廠衛二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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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一刀轉戰三千里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天為絕頂我為峰(下)

    鼓聲陣陣,號角號令,楊唐軍有十六萬之眾,在保持連續攻擊的情況下,還可以輪流休息。

    這時,已經過了夜半,但是數萬火炬點燃,使整個戰場一片火紅,軍威之盛,確教人望之心寒膽怯。

    漢中城上,李唐的每一個守城的將士,無不掙扎在生死存亡的惡夢之中。

    「我還有什麼沒有考慮到?我還有什麼心理弊端呢?敵人在生死掙扎之際,那是一根稻草也要拚命嘗試,自己切不可忽視任何一線危機。」

    在此大勝之前,楊宣凝立於高台之上,冥思苦想著。

    漢中一破,長安震動,可以說,基本上,李閥的三十萬大軍已經搖搖欲墜,畢竟關中大軍,各居郡縣,可不是李家的死士,軍心大亂是免不了,只要自己招降納叛,李閥分崩離析就指日可待。

    龍成風雲集,樹倒猢猻散,這其實是同一個意思。

    人家依附於你,不過看你有成事的希望,一旦大勢已去,人家自然不會死硬著一條路走到黑。

    李閥根深蒂固,黨羽豐滿,世望高族,一旦奪取關中,自然依附者眾,可所謂龍成風雲集。

    但是現在,漢中已經成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一旦漢中一落,關中大勢不可扭轉,樹倒猢猻散就會出現,就算李閥也無法改變這個法則。

    黃河之上,雙方數萬水師拚死廝殺,潼關之前,羅士信率十五萬大軍,不但緊逼關卡,更是為了監視黃河那邊宋金剛部。

    而洛陽一線,更是同樣駐紮大軍,以防備北上的竇建德。

    薛仁杲和李唐有殺父之仇。而且戰略上也有著根本的衝突,而且一旦放縱如狼似虎的突厥入內,薛仁杲的基業立刻崩潰,合作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自己也安插了一萬兵,由宋法亮統帥,任務就是在可能出現的地點。攔截十天。

    還有什麼是沒有考慮的呢?

    李靖?

    先不說現在,天下大勢已經很分明了,李靖難道是傻瓜?放著開國重臣不當,跑去當奄奄一息地李閥當條狗?

    雖然同姓李,但是根本不是一族。而且李閥,正因為根深蒂固,所以外人怎麼也難以上位,這點誰都知道,就看李閥的兵權就清楚了——大部分掌握了李淵和他的兒子手中。

    而且對軍隊的控制。自己已經非常嚴密,李靖受命攻打蜀中,用的全部是自己的兵將。內安插廠衛監督,又有著宋家的牽制,就算李靖奪了蜀中,威望大增,也難以控制全軍,更加不要說在現在,自己御駕親征,控制全軍。誰能謀反?

    雖如此考量,但是他還是低聲說著:「傳朕旨意,廠衛對李靖地監督,全部啟動。」

    「臣等遵旨。」侍衛的廠衛人員應命。

    雖然李靖可能覺察,但是這無所謂。上位者監督下位者,本是理所當然。特別是在這個關鍵的時候。

    「傳朕旨意,各營各策,出營攻擊外,其它以兵符為命,營地佈防不得擅動。」

    「傳朕旨意,本營加強防禦,一旦有變,奔馳控制全場。」

    李世民在接近,這點使楊宣凝心中湧起一股連自己也難以明白的情結,李世民是號稱千古一帝的男人,可惜地是,自己與他,真正也只見過一面。

    目標不同,直到誓不兩立,中間再無任何緩衝的餘地,更沒有人能改變這形勢,只是李世民現今是窮途末路,而自己已經是佔盡上風。中文網首發.CN

    有這一瞬間,楊宣凝想真正委託李靖指揮,自己帶領騎兵參與對李世民的圍剿,來真正與李世民來場對抗。

    但是這種衝動,硬是被壓制下來。

    從自己被襲擊開始,對李閥佈局已經在開始,會稽起事,取出楊公寶藏、襲殺了空奪取傳國玉璽,直到卷席南方,嶺南會盟,以至於後來支援薛舉,使隋煬帝北上還都,直到現在攻取漢中,這一連串戰略佈局,就算自己回過神來想想,也覺得自己神通廣大,把包括李世民在內的敵人戲弄於股掌之上。

    爭奪天下,一著領先,步步為先,這是一個滾雪球一樣的過程。

    李世民在原本歷史上,地確是千古一帝,但是現在偏偏被困在池塘之中,有著龍心龍骨龍鱗,卻不得不以蟒蛇的形態存在,這就是組織和兵法的真諦所在。

    而自己,已經化龍,天下海洋,風起雲卷,都隨之而行,怎可白龍魚服,親自去擒殺李世民?如果脫離大軍,只帶萬人地話,那說不定真的會被伏擊,身死於大業將成之時。

    只要自己座鎮於此,在大軍之中,誰也不能戰勝於朕!

    龍不親自擒殺蟒蛇,這就是正道所在,順之得昌,逆之不利。

    心念於此,楊宣凝終於下達了旨意:「命鎮南王全權處置李世民之事,可領二萬軍,對鎮南王說,朕等候他的好消息。」

    這一道旨意一出,他頓時全身一鬆,心中隱隱不安,已經盡都消除。

    某個鄉村的小屋

    屋中傢俱很簡單,但是顯是經過一番打掃。

    亭中有十數人,各個鴉雀無聲,靜坐冥想,或者檢查武器。

    突然之間,一人說著:「有人入村了!永康王,如何處置?」

    眾人都是一驚,直望向中間的李神通,此是李淵之弟,拜宗正卿、右翊衛大將軍,封永康王,李神通一向和與李世民走的非常近,所以在這裡,也不足為奇。

    李神通訝然:「殺掉這批人,再看看是偶然還是搜索在這裡!」

    李神通的武功,未必超過李淵,但是他在江湖威望卻尤過其兄。擅使三戈戟,鉤、啄、割、刺變化萬千,名震北方。

    說罷,他就提出了三戈戟。

    才出了門,就聽見外面幾聲慘叫,頓時心中大凜。

    那是外面戒備的人員,都是李閥之中地好手。怎麼就如此輕易被殺?放眼過去,卻見大概二百騎直撲入村。

    等看見為首者,更是臉色蒼白。

    不可一世橫行天下的石之軒,悠然策騎,徐徐而來。毫無顧忌的直入陣前。

    以李神通的強悍,也露出驚駭緊張地神色,手下頓時全部抽出兵器,嚴陣以待。石之軒地威名和實力,也許別人不知道。但是像李閥核心人員都是非常清楚,頓時心中叫苦,石之軒既然已經來了。就說明攔截自己,並非偶然。

    石之軒在離李神通十步處,停住馬匹,居高臨下,雙目魔芒大盛,微笑的說著:「原來是永康王,真是幸會了。」

    李神通苦笑,說著:「原來是石先生。真是幸會,不知前來有何要意。「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還要問問你為何這個時候來到這裡呢?不如與我一起,見見聖上,相信聖上一定會非常歡喜。」

    李神通眼神一凝。知道情況不好,悶哼一聲。往後疾退,而兩名親衛高手,立刻閃入雙方空隙,作為李閥之人,在這個時候,只有這個選擇。

    但是刀光一閃,石之軒策馬前行,長刀撕開血肉地可怕聲音立刻響起,兩衛長刀撒地,往後便倒,立斃當場。

    李神通卻全然不顧,從舌尖一咬,直噴出一口鮮血,然後後退的身影立刻加快了一半。

    現在這個情況,很明顯是楊宣凝早有準備,原本計劃不可行,必須回去通知,不然的話,不但李世民會折在此時,而且陪葬的還有三分之一地精銳。

    石之軒也想不到他如此乾脆絕決,當下翻身下馬,飛起一腳,攔截在前面的一個高手,頓時胸囗如鐵錘一擊,口出鮮血,倒跌而出,其它人還沒有來得及攔截,石之軒已展開幻魔身法,如影附形的趕上李神通。

    到底是石之軒幻魔身法厲害,只在十個呼吸之間,就趕上了李神通,李神通知道不好,也拿出全部力量,拚死一搏,兩條人影在快速的閃動交鋒,迅速得令人眼花撩亂,內氣碰撞之聲連綿不絕,進行著最凌厲最激烈的近身搏鬥。

    才五個呼吸之後,只聽一聲脆響,李神通臉如死灰,連連後退,而石之軒臉色也略有點蒼白,但是轉眼就恢復。

    「你如不是心無鬥志,要想趕著回去,也許還可以和我過上幾招,真是可惜啊,其實你回去,也沒有用了,因為宋缺地用兵之道,比我還勝上幾分,你以為李世民既然來了,還能夠回去嗎?」

    李神通勉強回頭,卻見一個方向,山野火光亮起,大火沖天而起,夜空也給染紅,頓時吐出一口鮮血,撲到在地,氣絕身亡。

    徐子陵在附近山頭,遙觀遠處火焰,旁邊一人,卻是侯希白。

    徐子陵問著:「侯希白來見我,是令師的意思嗎?」

    「還有師妃暄的意思,這是最後的機會,既然不成功,就請子陵萬萬不要插手此事。」

    徐子陵沉默下來,神色一黯,有感而發的說著:「難道師妃暄,終於要改變自己地選擇了?」

    侯希白默然。然後才歎著說:「當年師傅曾對我說,要以一種超然的態度去欣賞天下美女,當我第一眼見到妃暄時,就像看到到展子虔的真跡,覺得世上沒可能有更好地美人,她令我領悟到美麗的真諦,那是超越我畫筆的禪境。自她踏足塵世,讓我等幾人得睹,侯希白再非以前的侯希白。」侯希白雙目異芒閃動,徐徐說著:「但是今日師妃暄的選擇,使我更深刻的明白,人世間本沒有完美的東西,連妃暄這樣的女子,也不例外,唯有在最美麗地時刻,用筆墨把它們記錄下來,成就不朽的美麗。」

    「法尚應捨。何況非法,記錄下來的師妃暄,已經不是師妃暄,只是我對美麗地最深刻的烙印,這必會在我數十年後,都清晰不染。」

    徐子陵想起數次與師妃暄見面人景交融地動人情景,歎道:「說得好。你把我沒法形容的感覺一語道盡。」

    徐子陵隨之,容色恢復平靜,說著:「我一向希望再也見不到任何戰爭,但是我也總以為,師妃暄這樣地仙子。怎麼都不會改變自己的選擇,現在看來,倒是我想錯了。」

    侯希白歎息的說著:「也許有人能夠全然無悔,但是卻不是師妃暄,她身上有太多責任和牽連了。怎麼可以由得她自己選擇?而且,你可知道,今日宋缺來此。是有著深意。」侯希白說著。

    「什麼深意?」

    「五胡以來,留在關隴貴族,一向積極與胡人貴族聯姻,以保持基業,擴大在北方地政治軍事實力,時至今日,北方已經由半胡半漢者掌控,而南方宋家那類漢族士族。婚婭自保,不尚冠冕,以保持血統及文化的純正,今日關中大破,宋缺來此。你還不明白嗎?」

    「你說是清洗整個北方?」

    「整個清洗北方,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那些貴族世家門閥,與胡族聯繫深的,只怕都沒有多少好結果,宋缺威名赫赫,如果主持清洗的話,在現在地情況下,誰能夠抗衡?」

    「這不等於屠夫的角色嗎?宋缺怎麼肯當?」

    「宋缺一心漢族正統,這點罪名算得了什麼?妃暄自宋缺前來,就知道大事不好,現在李世民之襲,只是最後努力,如今努力破碎,自然只有順應了,不然的話,只怕稍有違抗,就是多上千百人的人頭落地。」

    徐子陵聽了這話,浮現出無比的惆悵,頓時,在洛陽,她那最後二人對看地片刻,就在心中流過,然後才徐徐點頭說著:「說的對。」

    默然了片刻,侯希白又說著:「我聖門有人專於搜索之術,已經發覺了李世民的痕跡,天刀宋缺親自主持,連同宋家高手和聖門高手,總率三萬人追擊,已經遏守關卡要地,只怕李世民這次已經來得,回不得。」

    「李世民不能退回嗎?」

    「出路已絕,已經困在此山之中,只是清除山路,砍伐樹木,都需要時間,宋缺當然不會留給他餘地。只是李世民也是決斷之人,一被發覺,發覺來路已絕,立刻在一處山地上紮營,此山甚險,又有水源,馬匹也可斬殺,一時間不會有問題,但是想出去,也是千難萬難,等漢中一破,大軍而來,也不過晚死幾日。」

    頓了一頓,又說著:「過上幾日,也許還有師妃暄命胡教反戈之事,想必你不會願意看見這樣地情況吧?不如早早離開這裡。」

    徐子陵默然,凝視著這高山間的丘陵,月光之下,溪河隱藏在古木之中,一片寧和,茫不知可怕的戰火,蔓延到這和平的天地間來,心中不由百感交集,只是說著:「天發殺機,移星易宿;地發殺機,龍蛇起陸;人發殺機,天地反覆。這些事情,真的不關我的事了。」

    侯希白皺眉說著:「聽子陵語氣,似乎有著放棄一切的想法?」

    徐子陵苦笑的說著:「我想到地,只是趁早離開這個地方,我現在只想周遊天下,與天地一體,再也不理這些事情。」

    雖然他以前已經說過這話,但是現在卻無比堅決。

    以他的聰明,豈不明白師妃暄的選擇?如是別人,也許被師妃暄的那種天人之資所動,但是楊宣凝,卻根本無視,甚至把這種天人之資當成了稀罕的東西,肆意把玩。

    如果師妃暄堅決抵抗,他自問,必毫不猶豫,與她一起,共同對抗楊宣凝,哪怕粉身碎骨,也毫不遲疑,但是如今,師妃暄卻如此選擇,這使他心中產生難以描述地痛苦和失落。

    這並不單是男女的感情,更在於一種心目中地完美被打碎的感覺,使他頓時生出生無可戀,世事如風,無所執著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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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一刀轉戰三千里 第一百二十二章 李世民授首

    漢中

    「轟!」

    又一處城牆在檑木攻擊下,轟然倒塌,碎石塵屑飛揚。

    大火熊熊燃燒,直上雲空。

    攻城的楊唐軍,就和螞蟻潮一樣,直衝向缺口之處。

    楊宣凝靜靜不言。

    攻城已過五日,已經有二萬楊唐軍折於城下,但是城中也差不多接近油盡燈枯,今日攻城前,楊宣凝親自向李孝恭招降,卻被李孝恭堅決拒絕。

    「城破了!」城內殺聲,哭喊之聲震耳,火頭四起,本來奮戰,一直運輸火油木石的漢中百姓,終於開始四散奔逃,而李唐的士兵,卻在李孝恭的領導下,拚死展開更激烈的抵抗。

    在缺口處,反覆爭奪,城上城下,伏屍無數、血流成河。

    一支楊唐千人隊,在首將的率領下,甚至直撲缺口,登入內城,但是李孝恭,親率高手,以破釜沉舟之氣,既然反包圍在上,二方全都奮戰不退,後面楊唐軍,竟然接應不上,於是這支千人隊,竟然在眾目睽睽下,盡皆戰沒,但是臨戰之死,無一人後退混亂,為將者,更是死戰最後,親殺二十餘。

    面對這個情況,楊宣凝略皺眉,問著:「這是何人?」

    侍從小心翼翼的回答說著:「折衝都尉吳成。」

    楊宣凝說著:「可惜,恤其家族賞賜遺恩加倍,賜忠勇二字。」

    「臣遵旨。」

    不過,這畢竟毫無意義,李孝恭反撲成功,他的周圍親兵也折了三分之一,軍令之下,楊唐軍十數萬軍,根本不在意這點傷亡。

    大廈將傾。獨木難支,這場戰鬥,戰到了下午,臨城抵抗的李唐軍,已經大半消滅,餘部退入城中,進行巷戰。

    由於剩下的李唐高手甚多。直戰到黃昏,城中還沒有肅清,指揮大將李靖,不得不親自前來請罪。

    楊宣凝聞報,在親衛甲士的重重保護下。上得一處已經清理過的牆樓,居高臨下,觀察良久,說著:「大將軍破城有功,何罪之有。此等,皆是李閥效死之士,朕當成全之。從即時起。無受降,大將軍可點燃火具,命大軍圍困,不可放走一人!」

    李靖大聲應是,戰到這個地步,還不投降,是李閥死了心的嫡系死士,自然不可留。這道旨意,本是正常。

    自古受降者眾,但是這種人,從不在受降之列。

    沒有多少時間,火把點燃。大戰繼續,從高空而下。整個漢中,就籠罩在沖天火光之中,楊唐軍編隊列陣,一一清查,凡有李唐士兵,亂箭、亂刀,長槍殺死,再不受降。

    直到第二天清晨,城中全部肅清,李孝恭突圍不成,身中六十餘創,這個年輕的天才將領和李家王爺,授首於太守府中。

    楊宣凝聽到這個消息,默然無語,然後命厚葬。

    漢中既平,凡楊唐戰死者,都要一一清點,記錄名號和鐵牌,一般士兵,就地埋葬,而百人將以上,都要準備棺木,由其下屬運到家族安葬。

    漢中之戰,戰死者一萬一千,傷者三萬八千,其實打到最後,十五萬人已經折了五萬,當下就安居城中,清理地方。

    漢中既下,整個巴蜀,和南方就連成一片,大量物資和兵力,沿水陸而上。

    不過楊宣凝就算要修養,當然也不會給李閥喘息之機,命李靖率三萬軍,撲入關中,不但截斷了李世民軍地後路,也同時威脅著長安,這樣的話,所到之處,各郡各縣,就算不投降,也個個閉城而守,不能與其它郡縣聯繫,更談不上聽從李閥號令,再組織抵抗了.##小說網.

    「僧兵反戈,李世民授首,鎮南王還在肅清余逆,不日回來面聖。」

    這個消息傳來,卻已經是十五日之後。

    這時,新建的忠烈城隍殿已經完成:「朕建城隍,以鑒察民之善惡而禍福之,俾幽明舉不得倖免,使善者有祭,惡者有法,人當知畏而不敢妄為。」

    基本上,已經形成了體系鄉建土地神殿,縣府建城隍,又於大城建后土之殿。

    城隍殿,設英靈殿,戰死靈牌都列於其中,每年新年和清明,都由當地縣令、太守出面,親自祭祀。

    說白了,這的確是仿照日後日本的靖神社,將為國陣亡者列入祭祀,得以安息不朽

    我之英雄,彼之敵寇

    敵之英雄,我之敵寇

    無論後世中國人怎麼樣仇恨,但是對日本人來說,他們都是為國戰死的英雄

    與其仇恨靖神社,不如消滅敵方的國運,不如祭祀自己地英雄

    當日,也正是祭祀後,新堂初建,萬人靈牌祭入在內,皇帝親臨上香,得知這個消息,楊宣凝正在後殿。

    知道這個消息後,楊宣凝久久無語

    神殿之後,有個花園,楊宣凝的思想影響了這個世界的神殿模型,在楊宣凝看來,神殿不但是神聖之地,更是修養安息之地,所以後面有周回外廊,陽光灑在這幽靜的後園。

    皇帝度步而走,瀏覽沿途,仰望假山,以及石塊間頑強生長的草木,當轉過了一處庭院,看見了一處新靠地湖泊時,突然之間,不由淚水飛濺。

    侍從面面相覷,誰都不敢言,小心翼翼,直到皇帝命他們退下,連忙退到十數丈之外,不敢靠近

    水流聲,在遠方隱隱傳來在小亭上,楊宣凝提起酒壺,斟滿了二杯,自己拿起一杯,另一杯放在對面,默祈片刻,然後,一杯飲盡了

    良釀入喉。酒味醇厚,香味濃郁協調。

    楊宣凝說著:「世民兄請坐,此酒不錯吧!」

    再倒一杯,一口飲盡,說著:「朕來到這個世界上,就一心以你為目標,多少夜晚。朕苦心思考,如何消除你的騰龍之勢,如何奪取你的氣數,如何培育朕的大運!」

    說著,滿是緬懷:「朕在原本世界的。曾經讀過銀河英雄傳說,裡面地皇帝萊因哈特知道了楊威利的死信後,曾經動容失態。」

    「他說:朕曾從你這兒聽到過無數次的噩耗,這次最令朕難以接受。是誰允許你有讓朕如此失望地權利?」

    「如今朕才明白這時的心情,只是朕畢竟不是萊因哈特。也不是楊威利,雖然朕也想招降於你,或者容你離開。在以後歲月中,能夠能與之繼續互鬥智慧謀略,甚至共建天下,但是,朕反覆思考,還是許之鎮南王全權其事。」

    「朕還沒有足夠的器量和胸襟,容你退到突厥與朕為敵,也不想因此而徹底把你定性於國之叛逆。族之奸賊,天下到了這個地步,再無後路可說,朕只有如此行事。」

    「不過,世民兄請放心。朕還不至於向你家小殺戮以絕禍端,朕一統天下。要造遠勝於你的盛世,豈會連這點氣量也沒有?」

    說完,把第三杯倒上,一飲而盡,然後直丟到湖中,轉身就走,再不回頭,直跨出這門,他心中浮現出奇異的感受。

    那是空白,那是沉穩,那是手掌一切的安然,一瞬間,再無半點迷惑和遲疑。

    漢中城外,一處古剎靜室,一人抬頭而看。

    這人,灰色僧袍外披上深棕色的袈裟,身型高欣挺拔,額頭高廣平闊,鬚眉黑漆亮澤,臉形修長,雙目閃耀智慧地光芒,看完,合什低讀佛號。

    「智慧大師,不知有何見?」簡單地石室中,除了兩個坐墊外,再無一物。

    師妃暄盤膝坐在其中一個軟墊上,眼中異采閃起,凝注著這個聖僧。

    「青龍氣折,白龍騰飛,天下已定,再無可改變。」智慧大師如此說著,可是情寫無半分波動,只有看到她時,露出一絲慈愛之色:「妃暄還要堅持入宮嗎?」

    師妃暄幽幽一歎,她這時,已經武功盡失,再無一點真氣在內,但是,那種出塵之色,卻越發明顯,在她在世,似乎世界都變成了安詳平和的禪境:「這別無選擇,當日,我雖命僧兵反戈,但是本想讓李世民突圍而出,不想還是失敗了,這事雖沒有蛛絲馬跡,但是卻未必就真的不知。」

    智慧大師神色轉淡,不含絲毫人世情緒,說著:「當日,有宋缺和石之軒在,李世民落敗身死,已經再難避免,我等三人,再難出手互助,否則的話,只怕這一世之劫都難以度過。只可惜了妃暄,妃暄有大智慧大劍術,有望衝破顛峰,但是卻只有如此。」

    師妃暄淡淡說著:「我區區一身又算了什麼,只是以後怎麼辦?佛傳中土三百年,才得如此基業,如世人欺我、辱我、笑我、輕我、賤我,如何處之?」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詛是觀,只要忍他、讓他、避他、由他、耐他,不要理他,再過幾年,你且看他!」智慧大師說完,又微微一笑說著:「世事無常,娑羅雙樹花凋謝,這世上,又有誰能安得長久?」

    「天命雖改,然青龍氣尚未絕,李世民今年已有一子初生,生於承乾殿,取名承乾,我方已經取之而走,以待後來。」

    師妃暄回復恬然,悠然說著:「如此最好,妃暄以後再不問這事。」

    智慧大師靜若止水般微笑著:「妃暄果有大慧根。」

    兩人對換一眼,同時閉起雙目,進入禪定地境界。

    漢中一破,李世民死,隨行精銳盡折,李靖截斷後路,而這消息傳到關中,附近郡縣紛紛震動,頓時,正在潼關作戰地李唐軍,雖然還不至於立刻投降,但是士氣大跌。

    此時七月初,洛陽內閣

    諸臣正在辦公,李播這時。其實年方過五十,一身首相衣冠,與當日相比,還是那副溫厚從容的風範,只是多了幾分百官禮讓地氣度,對著內閣諸相,神情倒是相當的從容高興:「陛下這次去。到真是順利,果然真天子無往不利。」

    這些話當然有些深意,只是這時也不必多說了。

    「漢中已得,潼關是不是催一下?」李百藥說了一下,頓時。在場地人都看了過來。

    李播心中明白,眼下因為漢中之勝,關中已經打開了缺口,朝廷中自然出現了求急進的意見,並且這種意見還相當有市場。而且言灼有據——只要潼關一破,關中自然平定。

    如果拖了下去,說不定無論是劉武周宋金剛還是竇建德。都要不顧一切的反撲,畢竟誰都明白,一旦關中落下,那連最後一線爭奪天下地機會都會失去。

    李播搖頭,說著:「陛下還沒有改變計劃的旨意,而且,潼關之事的重要性,大將軍羅士信也清楚的很。自然有所把握,我們作臣子的,沒有辦法對此進行改變。而且,各軍各鎮,防備的戰線一點也不能動。各位,現在天下已定。只要小心翼翼,步步為營,就可得勝,何必冒得大險呢?」

    「我們作內閣輔臣的,只要傚法蕭何,鎮國家、撫百姓、供軍需、給糧餉,就已經是作了本分了。」

    「可是為何讓鎮南王領兵攻向隴西?」魏征不由說著。

    宋缺現在是鎮南王,但是對朝廷其實並沒有立下為王地大功,只是當時時勢之然,但是如果立大下功,聲威赫赫,日後就更是難制……

    「隴西有薛仁杲、突厥、李唐軍,竟然三十萬眾,除了鎮南王,誰人能以六萬眾而破之?至於其它,陛下自有考慮。」李播說著:「兵員,糧草,武器,都要按照計劃,加快運輸到漢中,以備大戰之用。」

    這時,已是下午,陽光自窗格透入,落下細碎光斑。

    漢中拿下,李靖帶走三萬,而宋缺帶走六萬,還有五萬留在漢中,但是其中有一半是傷兵,還必須修養一段時間才能作戰,幸虧現在又有二萬,連同一批糧草物資,運輸到了漢中,自然無憂。

    「隴西李唐軍,支已死,軍心大亂,又截斷後路,糧草全無,當是易事,薛仁杲連年大戰,又受圍困,也難以堅持,只是突厥之事?」參政平章事,禮部尚書虞綽想了想,問著。

    「突厥此時不可為大戰,所以鎮南王這次去,僅僅是收復隴西,突厥也不能堅持太長時間,此時是七月,突厥馬匹要過冬,必須儲備糧草,並且吃地馬肥,留給突厥的時間並不多,堅持二個月,必退之。」

    「陛下的旨意,就是立刻在隴西駐重軍,並且建馬場,待得日後,兵熟馬壯時,再與突厥分個高低。」

    歷史上,大唐之馬政繁盛,為歷朝之冠。

    唐之初,得突厥馬二千匹,又得隋馬三千於赤岸澤,徙之隴右,二十年後,得馬四十萬匹,如此才能延續作戰。

    「陛下又有一旨,來由內閣副簽,是以百姓百姓畏苦,多不畜馬,今陛下旨意,能家畜十馬以上,免帖驛郵征行,因此可見陛下的雄心,諸臣不可懈怠了。」

    「我等明白。」

    要與突厥爭鋒,就在於飼養馬匹,其實相對遊牧民族地逐水草而居地放養式畜牧,內地王朝以更先進的廄養,可產出更多地戰馬。

    宋朝無馬,不但是因為失了養馬之地,也在於人口稠密,再無養馬空間,當然,閹割和馬種退化,以及良馬種難求,也是問題。

    話說,那時連胡種,也知道保守國家資源,嚴令禁止馬匹對宋朝的出口。

    只要佔著隴右養馬之地,又全國養馬,自然有著源源不斷地騎兵,以後對外作戰,就算一時落敗,也有再來的餘地,畢竟中原統一,國力人力遠不是草原上的遊牧民族所能比,突厥舉族全民皆兵,死一個少一個,死一匹少一匹,無論怎麼樣驃悍,再怎麼善戰,都無法承擔。

    只要把握這點,那草原民族其實不足為患,一旦陷入戰爭泥潭,即使戰爭上沒有被敗,卻也被疲於奔命地戰爭給拖跨了,歷史上,東西突厥、後突厥、鐵勒、薛延陀等,或是覆亡或求和稱臣,莫不是如此。

    楊宣凝早有此意,群臣當然明白,無不暗佩英明。

    廟堂之勝,在於遠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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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一刀轉戰三千里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一子定千秋

    七月二十一日,宋缺大破李唐軍,收編降軍八萬,以此勢,又直逼於薛仁杲,薛仁杲二面受敵,糧食又盡,相持半月,其將梁胡郎降楊唐,不得已,八月十六日,薛仁杲去帝號,白衣出降,受封知勢侯。

    突厥與宋缺對抗,各有勝負,提出了幾項要求,其中有割地,稱臣,貢金之說,宋缺大怒,親率騎兵破陣,殺二千騎,突厥後退三十里。

    這時,時已近九月,再不馬匹養膘,來年馬群至少折三成,楊宣凝許之絲綢五千匹,白銀二十萬兩,突厥得了面子,退兵,頓時隴西之地盡歸楊唐。

    隴西一得,整編二十萬軍,楊宣凝下達聖旨,詔告天下:「天下已定,此時來之可共富貴,不來則必討平之。」

    這是開元元年九月,經過隋末十年的混戰,天下局面已經明朗化,楊唐之勢已經勢不可擋,因此,關內各世家,各郡縣,都紛紛依附前來,有的甚至直接易幟,接受楊唐的統治。

    李靖所到之處,基本上無有障礙,大批原本李唐軍直接收編。

    九月六日,潼關兵變,獻關,羅士信率十五萬軍,入關直逼長安,與李靖會師。

    九月十八日,楊宣凝親臨長安,此時,長安城下,已經集了三十五萬大軍,而長安城中,雖有士兵十萬,卻心無鬥志,特別是各家各族,都已經私通楊唐,以圖後路。

    在這樣出者無門,戰者無力的情況下,九月二十一日,李淵去帝號,出降,被封安平侯。關中頓時一統,楊宣凝入得長安,百萬軍民山喊萬歲。

    十月,楊宣凝頒布聖旨,對整個關中的郡縣系統進行任命和重組,確定縣、郡、州三級,規定縣令七品。郡太守五品,州牧三品,當然按照規模大小,以及文武分家,又有調整。其它地點,暫時不論。

    十一月,又頒布聖旨,確定了度量衡,規定了米為距離單位。克為重量計量單位,又採取十進制,以一兩為五十克。十兩為一斤,百斤為一石,千錢為一貫,又命官員以楷書為官體字,進學公文,都用此

    十二月,積蓄了大量新錢,開元通寶正式發行天下。同月,宋玉致產一子,這是嫡長子,頓時,人人注目。上表慶賀不計其數

    別小看這四件事,都是關係國本的大事。天下都知必是混一天下,治平天下。

    長安的皇宮,由隋帝二代而建,由皇城、宮城兩個部份組成。

    皇城皇宮的主門是位於南北中軸線上的三道門,皇城正南是遙對城南主門明德門的朱雀門,以長安第一大街朱雀大街連貫。

    宮城正南地主門是承天門,連接承天門和朱雀門的一截街道稱為天街。朱雀、承天、玄武三門,形成皇城宮城的主軸。

    宮城由三個部份組成:中為太極宮,西為掖庭宮,東為東宮。

    太極宮內共有十六座大殿,最主要的四座大殿為太極殿、兩儀殿、甘露殿和延嘉殿,均建在承天門至玄武門的中軸線上。太極殿又是隋帝接見群臣,處理政務的所在地。

    而楊宣凝此時,卻在上林苑。

    上林苑是漢武帝劉徹擴建而成的宮苑。跨長安、咸寧、周至、戶縣、藍田五縣,有霸、產、涇、渭、豐、鎬、牢、橘八水出入其中。

    現在地上林苑,就是皇家園林,規模擴大,劃分為三十六苑,又有十二宮,還有許多御池,但是又不是宮禁,因此是招待一些特殊人士的最好地點。

    此時,上林苑,論主家,最貴當然是皇帝楊宣凝,其次就是淑妃石青璇,她是四正妃之一,在長安毫無爭議的女炙,已經開始掌控後宮——小-說-網

    昭儀李秀寧、昭容師妃暄其次,對於胡教的合作,以及奉上的女人,楊宣凝此時卻平淡處之,考慮到胡教地勢力還是如此龐大,要徐徐削之,所以冊封為昭儀,也算有個名分。

    也許是到了這個高度,再看師妃暄,只覺得她是一個絕美的女子,卻再無半點感情,連憎恨也沒有,想起就玩她,不想起就任其生滅,總算記得她也算是一個人物,所以還保持禮遇。

    至於昭儀李秀寧,倒還真有點興趣,其實如果她早早嫁來,說不定還有四正妃之遇,現在兵臨城下,獻城而降,那連側妃也沒有,只有當個昭儀了。

    此時大廳中安坐的,只有二人,尚秀芳正對琴安坐,調較絲絃,望向外面,雪花自天而降,鋪天蓋地。

    大廳內點燃爐火,溫暖如春,院子寂靜無聲,一片寧靜。

    尚秀芳想起後宮之事,往昔公主不過一處庭院,心中感慨萬分,一邊調音,一邊彈出音符,雖是即興之作,但在她的手中,卻化作美麗的樂譜,充滿回憶和傷感,又令人陶醉地曲調,似在溫柔地挖掘著每個人心內至深處的感情。

    楊宣凝品位著她迷人的芬香,看著她雪白如蔥地指尖在七條琴弦上按、捺、、撥,一時心神皆醉。

    超然入化,取得關中的豪情往事,似乎已經遙不可觸且被淡忘了的事,只有點點真情,浮現在心中,一曲既罷,楊宣凝仍是品位良久。

    對這種藝術顛峰的大家,楊宣凝卻不願再用任何權勢來獲得她,他寧可放她在天地之間漫遊,並且為她護航。

    對於淑妃石青璇,心中浮現幾分遺憾,如有今日心性,何必求她為妃?

    只是現在已成定局,也是無可奈何,天子也有不能妄為之事。

    尚秀芳放下琴聲,凝望著窗外的雪景,柔聲說著:「陛下日理萬機,怎有空前來?」

    楊宣凝笑著說著:「朕為天下主,只要垂拱治天下,政事自有內閣和群臣來處置。這不,祭禮於天地,而離下午會見首輔,還有段時間,朕就有空來秀芳這裡坐坐。」

    尚秀芳悠然說著:「原來陛下除了爭霸天下外,還是有些其它心情。」

    楊宣凝聽出這些話意,知道尚秀芳和數女都是交好。見得這情況,有些不滿,當下說著:「朕一向有閒,何來此話?」

    尚秀芳聽罷,回望窗外景致。淡然說著:「女兒家的感覺非常厲害,又不會像男兒般總以為每個女子都對他有意。在一些細微的表情和反應中,男兒很易洩露出心中的秘密,陛下地心情,可很少真正落在她們身上。既然如此,又何收到後宮呢?」

    楊宣凝想不到被看破,欲辯無從。苦笑說著:「帝王家事,都有定規,不然不足於治天下,任何人一旦給捲進這漩渦裡,都難以脫身,更遑論追求超越。」

    尚秀芳美眸一瞥,這種眼波中的風情,確是媚態橫生。風情萬種,柔聲說著:「英雄豪傑,總是別有胸襟,今日一曲,陛下覺得怎麼樣?」

    楊宣凝心中一動。卻是沉吟半刻,然後說著:「很好。現在也只有大家能夠如此。」

    說完,拿出一塊銀牌,正面有著「通行無阻位比四品」四個字,反面刻上一首詩,正是那首將進酒,又有龍紋在上:「秀芳遊行天下,出入宮禁,有此物,當是方便了許多。」

    說完,長身而起,也不等她跪拜,就說著:「秀芳不必多禮,朕現在還要去見首輔,就不多呆了。」

    出了此庭院,雪花飛揚,沿著池畔而上,侍衛高手自然侍從,也不上御車,而沿著池旁碎石鋪築的園中小道緩步前行。

    雪花與竹林之間小徑,楊宣凝也不由感慨自己地心情。

    在以前前世,他一直覺得天子無情,但是實際上,真正身臨大寶,才知道天子並非無情,只是不能任性。

    再轉幾個彎,眼前豁然開朗,見得一個小殿,才登上台階,自有首輔上前迎接。

    連忙免了禮節,小殿中分坐下,楊宣凝就笑的說著:「群臣還有著上奏遷都長安之事?」

    「正是,長安位於八百里秦川南岸,周、秦、漢、西晉、前趙、前秦、後秦、西魏、北周、隋、均建都於此。八水環繞,龍氣凝聚,帝王之都,陛下為何不取?」李播自楊宣凝崛起,就一直參政輔助,在他身邊多年,知道他地性格和想法,又在這時無有外人,就直接說著。

    「洛陽不好嗎?」

    「洛陽同是帝王之都,但是還要遜色一分。」

    楊宣凝默然,不過他不學朱元璋在政事上的高深莫測,當下就說著:「其實朕也有考量,你可知隋煬帝在世時,長安已經缺糧,不得不自己南方調遣,始建水運。

    「如果朕定都長安,長安必集兵甲數十萬,官吏商人百姓又是百萬,如此,關中用糧,只怕更是不濟,如得盛世,再過百年,何以為堪?」

    頓了一頓,又說著:「朕在去年時,給你看地天下泥盤地圖,上有植被,犬而活,你可有所悟?」

    李播一聽,頓時記起,自己被召見入內,一室之內,建泥盤,繪畫山川河流,以草代林,無不細妙,當時所說大妙,現在看來,還有深意。

    當下一驚,問著:「陛下所說,莫是后土之事?」

    楊宣凝大喜,說著:「正是,天地人三事,后土是地,當日泥盤之上,犬而上,有草木之地,水滲入土而不散,無草木之地,水與土皆散,此是龍氣生散之道。」

    這一點,直如醍醐灌頂,李播心中頓時靈光一片,失聲說著:「正是如此,正是如此,龍者,水土之凝,此是龍氣大局之妙。」

    當下不顧皇帝在場,度步而走,越想越明,說著:「關中,周大興而八百年,秦漢興於此,是故良田肥美,百姓殷富。沃野千里,地勢形便,帝王之基都建於此。」

    「大興既久,人口繁衍,土地開墾,草木被伐,龍氣漸散。太元十年,長安饑,人相食,西魏大統二年,關中大饑。人相食,死者十七八,而隋文帝因關中少糧,不得不逐糧而洛陽,此是龍氣之移。」

    想到這裡。他猛的跪下,說著:「陛下受命於天,真天子也。果總攬天人之奧,關中龍氣雖濃,卻已有散離之相,如定都於此,只怕多有災劫,陛下聖明!」

    對這個解釋,楊宣凝當然可以接受,其實他的意思就是。關中本來植被不多,按照歷史,唐朝定都於此,一百年後,由於人口蕃衍。就把關中植被破壞乾淨,導致了旱災水災層出不窮。這才是真正決定唐朝興衰地關鍵因素之一。

    最關鍵的是,與草原侵襲和黃河的問題也有關。

    草原和氣溫有關,上個小冰川寒冷期,貫穿東漢、三國、晉和南北朝時期,這導致大批草原勢力,不得不為了生存而南下

    而唐朝後期之後,氣候轉寒,草原勢力又大舉南侵,貫穿北南宋時期,這同樣決定了宋朝的政治版圖和氣數。

    氣候溫暖,漢族強盛,氣候寒冷,草原入侵,這其實有莫大因果關係。

    而黃河也是如此,黃河為患,始見周定王五年,漢武帝元光三年黃河決口,到東漢王景治河成功,而後九百年未見河患,而直到宋代,黃河始為大患,連連不絕,中原之地遂受其害,大氣數向南轉移

    說白了,這其實就是植被的問題,在這時,無論是黃河還是黃土高原之類,都還不是大問題。

    「朕設后土,就是為了保得草木,以養龍氣,大地龍氣安壯平穩,雖有天災,也可調解,不足為患,如是大地龍氣四散,龍脈轉向,必出妖孽豪傑亂天下,所以朕不取關中,以後必建后土與土地神殿,歲歲植樹,以養天下氣數。」

    「隋開皇六年八月關內七州旱,開皇十四年五月關內諸州旱,八月關中大旱,文帝率百官東食洛陽,首開了天子逐糧,因此龍氣散之,朕為子孫計,安可如此?」

    其實他地想法很簡單,就是植被濃度高,自然水旱災就少,就算有,也被大量植被所化解,水旱災減少,那自然人禍就少。

    如此,自然就是大氣數平穩,天意人心都定,而且,如果保留大片關中植被甚至恢復,那甚至有著抵禦草原民族,改善氣候的功效,可所謂真正在大地格局上佈局,與天地對上陽謀,哪怕自己王朝已滅,也可為後世漢族正統以爭取氣數。

    這可不是所謂的法術所能達到的境界。

    「然立都之後,京師必是百萬之口,其糧又從何出?」李播冷靜之後,又問著:「陛下雖可立洛陽,然此事還得解。」

    「南與北不同,南臨大海,雨水充足,氣候溫暖,只要黃河長江不災,就無大禍,天下以長江分為南北,隋開運河,溝通五大水系,溝通南北,實是功德無量,也是氣數轉移南方之預兆,朕取占城稻,命南方多開水田,就是為了此事。朕立洛陽,也是為了調控南北,以應氣數。」

    「朕命工部,已造新式水車龍骨翻車和筒車,而占城稻耐旱早熟,稻麥一年二熟,一畝可有二石到三石,數倍於北方,十數年間就可大興,洛陽所食,可無憂。」

    其實原本歷史上,唐朝還是重視北方勝於南方,南方基本上是放任,但是南方還是蒸蒸日上,安史之亂後,朝廷更是依靠南方而存活。

    現在朝廷直接重視南方開墾,自然效果不可同日而言,基本上十數年後,就可走完百年自然進程,供應洛陽帝都不成問題。

    「那北方之事?」

    「北方之事,朕也自有考慮,等平了河北,突厥和高麗,朕都會清除,你是首輔,朕將此事告訴於你,望你心有定策,以行天下。」

    「臣明白。」

    等說過了事情,告退出去,楊宣凝才露出一絲微笑,其實改變氣數,到了他這個高度,說難極難,說易也易,這根本不在於什麼歷史名人之類,而是根本性改變格局的問題。

    長安不為都,政治經濟軍事不集中關中,關中自可修復植被,如果再加以宗教引導,又處於歷史性地溫暖期,那恢復北方植被,也不會太難。

    這樣的話,數百年後,哪怕自己創造地大唐已經不在,但是關中甚至整個北方元氣不傷,不落到日後千里風沙無人無田地地步,草原上所謂的遼金甚至蒙古等族,安能如意入侵?

    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今日下得區區一子一棋,當是後世漢族千秋萬代之福,這就是楊宣凝器量了。

    論千秋功業,已不是唐太宗所能夠比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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