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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翔風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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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荊柯守]大唐[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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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8 16:18:22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揚州亂波淺淺起 第十五章 密謀(下)

    下了閣樓,轉了幾轉,避開了眾人視線,到了街上,卻見得了韓娘在對面,當下也不多說,上前。

    一見到了張宣凝,便上前說著:「哎呀,張爺在這裡啊?」

    張宣凝說著:「事情辦完了?」

    「辦完了,老馮家已經同意賣妾了,貞娘子二年多來,沒有孩子,家中打鬧,又說得閒話,因此我去一說,沒多少事,就成了,不過,當年老馮家娶貞娘子,是出了花彫床兩張,四季衣服各一,還有三件金鐲,二件銀釧。」

    「這容易,我原價還給於他,折合多少銀子?」雖然知道裡面說不定還有什麼威嚇利誘之事,不然就算再無感情,也難以迅速辦成,張宣凝也不問起,就如此的對她說著。

    「折合銀子八十兩。賣妾的文書已經帶來了,只要張爺肯出這筆錢,這娘子就今天賣給了你,貞娘子今年不過十九歲,生的高挑身材,張爺正是好眼光呢!」韓娘笑著說著:「我幫張爺你計議:雖說如此,當年可是十七閨女,才有這個價,現在老馮只指望要幾兩銀子,得了點體面就是了。」

    「這倒不必,我照樣出八十兩銀子,你把她娘家的東西都帶回來,還有,你辦事非常不錯,我也再給你二十兩銀子。」張宣凝如此說著:「只是我今日還沒有準備好,銀票等我晚上拿給你罷。」

    「這樣也好,張爺只要畫個押,誰會不信?我這就把貞娘子帶過來。」韓娘笑的滿臉是花,說著。

    「不必,她母家姓何吧,你先把她送回家中,然後我下午就去,雖然是買來的妾,但是我也不想太薄待了她,八厚禮,正紅轎免了,但是四薄禮,淡紅轎還是要的,畢竟她當年還救了我,人總要講恩義的。」張宣凝淡淡的說著,然後就說:「文書已經成了嗎?拿來,我自給畫押,不少你們銀子。」

    「這個當然,哎呀,貞娘子真是好福氣,哪家小娘子被賣了,還重來一次進門的禮節的?」韓娘笑著拿出一張文書來,上面歪歪扭扭的寫著,大體上就是把何貞當成了貨物一樣賣的條款——這在古代非常平常,別的不說,豪門和官府,這時都把小妾當成貨物一樣交換著玩的,連幾百年後的蘇東坡,也最喜歡把玩膩的美妾送人或者一起玩呢!

    略一看,就隨便進了一家店舖,借得了筆墨,在上面畫押簽上名字,然後吹了吹,再給了韓娘。

    「還有,既然你對這個熟,等會,我再給你一百兩銀子,你就把這喜事也辦了吧,什麼禮衣,什麼果品,什麼金鐲和銀釧,都給我辦上幾件。」張宣凝說著:「其它的,都由你得了,娶妾不需要酒席,二桌喝了就是了,其它多的,你自己看著辦。」

    一估算操辦這些事情得的好處,韓娘笑的連嘴也合不上:「張爺放心,我辦來事,一定為你辦的穩當。」

    頓了一頓,她甚至說了一句讓張宣凝啼笑皆非的話:「還有,張爺以後看上了哪家的大姑娘小娘子,給我說說,我就幫你辦的穩當。」

    切,自己又不是西門慶,要這樣看上別人妻女然後找這個淫媒嗎?如果不是因為張貞救得他的性命,而且又非常關鍵,她再是美麗,也不必如此吧,鄙視了她一下,就說著:「這以後再說吧,先把我這事辦成辦穩了再說。」

    當下問了情況,原來這種妾,一般人家甚至不擺酒,兄弟們也不多請了,只是請了蘇爺一家前來喝一杯,再加上核心的兄弟幾個,算得二桌也就算了。

    「既然明日迎了,那不如今天就說個好,這等事情,也不算什麼,張爺不如下午直接就去何家,那破爛戶,一說就成,還是必須花費一點就是。」韓娘想了想,再說著:「去時也不用買什麼,弄匹布,買四盤羹果,其它的東西,我來弄,去了一次也就是了。」

    「這樣吧,你先去辦事,我就回去拿錢,到時候,一起辦了就是。」張宣凝心中覺得她還是沒有拿到手,有點折騰,因此就索性說著。

    人多力量大,等消息傳了出去,沒有幾個小時,城外就忙碌起來,蘇爺親自前來,為他主持,一批小弟都趕來了,雖然還沒有其它道場和幫中的兄弟(娶妾前來慶賀,有失面子),但是也不是二桌就可以算的了,起碼必須十桌。

    面對這樣的情況,張宣凝不由苦笑,不過,也看見了徐子陵和寇仲,不理會二人奇怪的表情,就直接說著:「來,也跟我一起去何家,想必也差不多要成了。」

    當下換了新衣服,也沒有多少紅衣,畢竟娶的是妾,而且還是這種可以當成貨物買賣的妾,就算張宣凝心中想加點禮節,但是也差不多到了這個世界認可的極限了。

    出了門,就去何家,穿過了街道,沒有多少時間,就來到了離何家不遠的地點。

    「張爺,小轎已經準備好了,我先進去說說,你等片刻就可以進了。」是韓娘等待在那裡。

    「嗯,你辦事辛苦了。」說著,就拿出了銀票,送了過去。

    「哎呀,真不好意思,那我就拿了。」說著,她就連忙把銀票收入袖子之中的小口袋之中。

    韓娘就領著一個傭人,先把盒禮抬進去,沒有多少時間,就請張宣凝進去相見。

    一進去,發覺裡面是一對夫妻,男的四十餘歲,女的三十餘歲,本來也不必多禮的,張宣凝念得了何貞的恩情,因此還是深深鞠躬:「二位請受禮!」

    「不敢不敢!」二人還知道好歹,連忙避讓,讓了一會,就受了半禮,然後就分賓主坐下,韓娘就說著:「何倉,你也是街道上的人,大家都認識,張爺念得當年的恩情,要娶你家的女兒為妾,這是好事,比老馮家強上一百倍,你們二個,就說說罷。」

    其實,這本不關何貞父母的事了,因為已經買下了何貞,談不上什麼禮不禮的,不過小市民就是愛財,其父就厚著臉皮說著:「張爺娶了她,是她的福氣,也是我家的福氣,我今日就為你們作這個主,只是我家窮,也送不得她出門的禮品。」

    張宣凝看了一下韓娘那鄙視的神色,供手為禮,笑了笑:「你老人家放心,你是何貞的父親,這我始終會記得。」

    說著,便對著徐子陵和寇仲打了一個眼色,徐子陵和寇仲默默的上前,拿出一個盒子,盒子一開,就是八錠十兩銀元寶,放在面前。

    張宣凝說著:「這個,就先與你們二個老人家買點果子,以後四時八節,也可上門來看看她。」

    要知道,這種妾,如果沒有夫家允許,甚至上門都沒有資格。

    何父見得銀子,已經笑的滿臉是花,唯那個母親,還勉強含笑,更是掛念女兒。

    韓娘因此說著:「既然這樣,時候也不早了,相必小娘子也洗過,換上衣服了,就隨我一起上轎吧!」

    說著,她的母親就起身去叫她,沒有幾分鐘,何貞就出來了,她被打扮過了,穿不得深紅嫁衣,穿了淡紅嫁衣,臉上薄薄的胭脂,明眸皓齒的,繫上了紅色腰帶,便顯得曲線畢露,高聳酥胸的說明她處於女人的黃金年華。只是眼睛略紅,看樣子剛才哭過。

    「今天貞嫂真漂亮。」

    「哎,只希望香主能夠好好待她了。」

    引著她上轎之時,就聽見遠一點的徐子陵和寇仲如此低語,張宣凝微笑:有了她,想必這二個傻瓜,就已經入得我的計算中了吧,別說一般算計他們了,就算要殺他,這二個傢伙大概也不會報復,他們就是這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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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8 16:18:30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六章 說相(上)

  新婚無話,次日,出來。

  韓娘又來賀喜,先是讓她坐了,上點茶點來吃,稍等片刻,就問著:「張爺昨夜可好?」

  張宣凝笑著:「不錯。」說著,便向袖中再取出一錠五兩銀子來,遞與韓娘,這是娶妾的來回禮,話說這個世界上,對凡人來說,無非是權錢色三字,韓娘這等,當然不可能有權,因此錢財就更能動她之意。

  當下見了雪花銀子,歡天喜地收了,一連行了二次禮,說著:「多謝張爺,多謝張爺!」

  不多時,衛貞貞也自從裡面出來了,不穿嫁衣的她,穿著絲綢翠綠衣裙,髻上戴著金環,脫離了粗布,再得了一點淡淡的胭脂,的確是天生麗質,身上還隱約傳來一股清香。

  她低頭行得禮來:「夫君。」

  面對這比她還小上幾歲的年輕夫君,雖然昨夜纏綿數次,但是等到了今日出來,還是有如在夢中的感覺,當下又說:「謝過韓娘。」

  韓娘說著:「早生一男半女,也算謝過我了,我雖愛財,但是心中還有數的,如不是見你在原來處,過的不是很好,那由我多事?」

  說著,又望了望,笑著:「看你現在,才是你應該有的樣子。」

  既無正妻,又無父母,雖然蘇爺在,但是並非改姓之父,所以也不必「納茶」,當下就說了幾句,等韓娘走了,二人就並肩而坐,說些閑話。

  不過,這個世界,並無什麼女人不許上街的說法,某種程度上說,這個世界女權還是有點的,張宣凝當下就說著:「我家沒有什麼大的規矩,目前也沒有什麼僕人什麼的,不過外面的小流浪群中,有幾個小女孩子,也就收了她們,你自己管教一番,為你作點事情就是了。」

  頓了一頓,又說著:「凡我家中的人,如不負我,我必不負之,你安心好了,先熟悉一下這個莊園,你家父母也可經常上門,不要緊,我支給你二百兩銀子,你自去管理,月金,就算十兩好了。」

  古代大戶,族人眾多,持家必須有法,雖是親人,但是也按照家法來,月金,都是有份額的,其實不要說大戶人家了,就是此時帝宮皇后妃子上下,也有一定的供養標準。

  一般來說,衣服、飲食、住房、月金,都有標準,就算城中一等一的大戶,正妻每月可自由支配的,也不過三十兩銀子罷了,至於妾,更是三兩銀子算是豐厚了,至於衛貞貞以前,所得每月零花錢,只有五十文。

  「是,夫君。」衛貞貞也不由滿臉喜色,錢這東西就是好,有了它,就可以有相對舒服的生活,族中來往,父母交往,也拿得出手來,這才是真正的人之常情,那種鄙視財富的,論到現代來說,就是小屁孩,或者就是無病呻吟的小資。

  錢不是萬能的,但是沒有錢就萬萬不能,家貧百事哀,這句話還是千真萬確,這就是紅塵世界。

  「嗯,這是給你的,雖然以你年紀來說,已經過了修煉的時間,但是養其身,易其氣,還是相當有作用的,拿去吧,十年八年之後,就知區別了。」張宣凝又拿出薄薄的一捲心法來,不知道為什麼,他所學的東西,很大程度上就是改善身體和氣質的專學,因此按照此原理,拿給於她,也是適宜。

  「多謝夫君,那我,能夠不能夠回家去看看母親?」

  「可以,帶上點小禮,以後想去時,和我說一聲就是了,我以後也許很忙,我不在時,貞貞你只管自己處理莊園內外的事情。」張宣凝笑說著,然後頓了一頓,又說著:「叫兄弟們來見見禮吧,他們等著急了。」

  「是,夫君。」

  當下,張宣凝就去開內門,果然,沒有多少時間,一大群兄弟們就進來了,每一個進來賀喜的,普通兄弟給1兩紅包,組長給2兩紅包,這樣下來,竟然也發了近百兩銀子。

  但是,這些兄弟也不是白拿的,他們也紛紛拿出禮物,香主第一次辦事,分得例銀和好處的手下兄弟,當然盡其所能,因此收上來,大概是二百兩銀子的貨。

  「貞嫂好。」寇仲和徐子陵上前。

  「說什麼貞嫂?我覺得有點難聽,你們就叫吧,我是你們的大哥,大哥如父,大嫂如母嘛!」張宣凝笑著說著,他知道這二個小子,因為失去了父母,到了現在,還有一種對父母的嚮往,不然哪會輕易認沒有比他們大多少高麗棒子為娘呢?既然這樣,就如他們所願。

  衛貞貞當年多給他們包子,在他們心目中,當然不同,因此猶豫了一下,二人就喊著:「貞娘!」

  眾多兄弟頓時哄堂大笑。

  當然,熱鬧著,準備著中午再吃一頓,就在近午時分,外面就來了個小弟,稟告的說著:「香主,門口來個人,說以前和你在杭州見過,想進來。」

  「在杭州見過?」

  張宣凝聽了,心中又是一動,他現在對感覺非常敏銳,因此想了想,就說著:「多少年紀?」

  「大概是四十多歲,衣服不算好,大概來討杯酒喝的吧!」

  一時間,心中有些模糊的印象,又想不出來,當下就說著:「請他進來就是。大家兄弟們,靜一下,別給外人看了笑話。」

  等來人一進來,張宣凝立刻記起來,那就是杭州當日,在酒館中遇到灰衣人,心動的感覺越發明顯,他立起來,走上前,拱手作禮:「原來是先生,有失遠迎,望先生不以為怪。昨日我娶妾,今日先生前來,真是有緣,請稍等,一起入席吧!」

  那個灰衣人,還是那副理所當然的樣子,眼睛看了看四周,微微點頭,掃過眾人之面,先是仔細看了看張宣凝,又仔細看了看寇仲和徐子陵,最後又仔細看了看衛貞貞,略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其它人都有點皺眉,對他的無禮很是鬱悶。

  「喂,香主和你說話,你怎麼這個樣子?」就有人跳了出來。

  「哈哈,別別,先生能夠光臨,是我的福氣,先生,還請入座,嗯,現在時間也差不多了,就吩咐開席吧!」不知道為什麼,張宣凝只覺得此人一到,自己心中就大動,當下不顧人說,就慇勤的說。

  當下幾乎所有人都行至前院廳中,小弟們在一聲令下之後,就喧鬧異常,紛紛幫著廚師將菜拿了上來,古人最重禮法,雖然按照真實歷史,其實這時還是單人或者雙人一小桌來吃,而沒有大桌子的說法。

  但是這個世界,卻不一樣,經過,產生的是二種風格的結合體。

  張宣凝本是一小席(就是那種跪坐,人數只有一二人的古席),最多衛貞貞在他身邊吃飯,而下面組長又是二人一小席,靠的最近,至於普通兄弟,就是大桌子,但是為了避免高於上位者,這桌子很低,他們還是不得不跪坐著,只是人數上是八人一桌。

  古代上下森嚴,此禮無處不在,只是這種座次的排列,都是考慮了尊卑,考慮了輩分,不可輕易換之。

  張宣凝說著:「先生,請和我一起入席,阿貞,為先生倒酒。」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而灰衣人,也是神色一動,但是還是上前,就和張宣凝同住一席,當下,午宴,就進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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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8 16:18:39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六章 說相(下)

  中午宴會,半個時辰就結束了,張宣凝對灰衣人說著:「先生,我們裡面談。」

  房屋初建,房屋簡單,在書房之中,除了書桌外,就是書櫃,書櫃上全是各種各樣的書籍,上面貼著標籤,各是儒、道、佛、兵書、地理。

  又有幾份宗卷在書桌之上。

  等衛貞貞奉上茶,退了出去,張宣凝這才用銳利眼神向他看來:「先生,今日專門前來,必有事教我,還請先生說來。」

  頓了一頓,又拱手作禮,說著:「如今四周無人,還請教尊姓大名。」

  「我是岐州雍人也,姓李,名播,道號黃冠子。」灰衣人也不在意,就如此說著,他以精光懾人的眼神,繼續打量著張宣凝,才笑著說著:「公子,真的是姓張嗎?」

  李播,黃冠子,此是何人也?想來想去,想不出來,張宣凝心中一驚,當下徐徐的說:「先生何有此說?」

  李播嘴角一絲高深莫測的笑意:「我覺得公子很像我認識的一個故人之後。」

  張宣凝沉吟了一下,說著:「周雖舊邦,其命維新,以前的事情,是以前的事情,今日我就是新人,還請先生不必多說。」

  此句出自《詩經·大雅·文王》:文王在上,於昭於天,周雖舊邦,其命維新。

  「周雖舊邦,其命維新,不破不立!」李播露出一絲笑意,點了點頭:「果然公子是有心人,前二月,與公子在杭州遇到,發覺公子脫了十五之死劫,今日一見,卻發覺公子之相又有變革,特此慶賀。」

  又說:「你我世交一場,我也不虛言,我當問你,你有可志於你祖你父之業?」

  張宣凝再次起身,拱手作禮,說著:「聽先生之言,似乎先前見得我,可我不曾記得先生,先生恕罪。」

  李播擺了擺手,冷然說著:「當年我見你一面,不過你週歲而已,你不記得我,理所當然的事情,開始時,我也不記得你,不過你過了死劫之後,其氣勃發,與我父有關,自當知之,所以才想起。」

  接著又嘆著說:「當年吾祖為你祖點其龍穴,欲助你父成事,然而你祖處事不謹,竟予其妻說著,我若作天子,卿定不堪為皇后。結果被妻告發,雖有龍脈護身,得以免死,但是也因此獲罪,並被免官,失其天機也,而後,你父又行事不堪,我因此去職去官,果然,你父取其下策,結果兵敗被殺,本以為你家龍脈未興就滅,想不到還留與你一條根,你改姓,也屬好事,不以此不能得其命。」

  龍脈?張宣凝聽得驚疑不定,又說著:「原來是世叔,還得侄子一拜。」

  現在張宣凝,當真是見人就拜,心中想起,劉備也喜歡見人就拜,還會哭來哭去,自己只學得了一半,還沒有厚黑到底。

  「賢侄請起,你我二家,本數十年前就同枝連氣,也是吾祖不明,未曾掌得天時天命,讓楊堅得了天下,現在想不到在你我手上,天下又變,天機又轉,而你又破劫重生,又說著周雖舊邦,其命維新之言,正應了天命,我就下了決心再助你一臂之力!」李播說著:「而且,我本有疑難之事,但是今日一進門,就見得破法,這真是天機助你,祖宗有靈,與你成事。」

  張宣凝聽的模模糊糊,心有所感,又不知道到底說的是什麼。

  見他迷惑的樣子,又解釋的說著:「如要趁天機轉化而蛻化成真龍,必得三才,此是天地人也,你祖你父,就缺了天時,你也如此,我見你並無本命星辰,難以成事,不得天命,可是你今日大堂之下,竟然有二人得天星,因此我才說你還有洪福,可圖大事。」

  張宣凝張口結舌,心中幾疑他是江湖騙子之流,但是不想多說,只是問著:「天命就是天星?」

  「天者,天機為上,天機萌發而落群星,有星者,就有資格得天命,地者,地脈為上,地理為次,人者,己身才能為上,得群人之力為其助。」

  張宣凝心中混亂一片,連忙靜心凝神,不想多說什麼,只是問著:「你所說的二人是誰?」

  李播說著:「你是西邊一席二人。」

  西邊一席,是寇仲和徐子陵,張宣凝心中大驚,對此人已經有點相信了,原因很簡單,現在誰會知道這二人與眾不同呢,於是問著:「這二人有成事之相?」

  「我觀其面相,顯是多煞又福厚之相,上應天星,因此多災多難,但是其本人又可逢兇化吉,所到之處,必起災亂,如能夠以後把握天地人三才,也未必不可以成事,只是他們缺少根基,缺了『地』字。」

  「那我又怎麼樣彌補三才呢?」心中算計,果然覺得符合,張宣凝就問著。

  「哈哈,見你說話,就知道你有志於你祖你父之業,也罷,我就為你作這件大事,幸虧遇見的早,如果二年後,就算遇到,天機發動,星命已定,你也謀不得了,現在天星潛伏,你只要把其中一人殺之,我就有法,為你取得其星入命,幫你成事。」

  「殺之?」

  「是,殺之轉其星命,此時星命未醒,如睡在淵,正可換之。」

  張宣凝默然不言,而李播也坐下,喝茶,等了片刻,張宣凝才問著:「先生與我家淵源,我卻不知,實是有罪啊!」

  「你是你父妾生,家族之中不見多禮遇,因此不知也是正常,你哥哥和我兒淳風從小一起陪著讀書,就知道多了。」

  「世叔,淳風今年幾何?」

  「才十二歲,正在家中讀書呢!」李播說著,這時,陽光燦爛,園中卻一片寧靜,見得張宣凝臉無表情,但是眼神若有所思,心中卻也是一驚,自覺得自己多說了許多了。

  卻不知張宣凝聽到一個名字,心中翻江倒海。

  李播,李淳風,這個淳風,真的就是歷史上那個李淳風嗎?

  想到這裡,他立刻下了決心,不管怎麼樣,他本就有清理寇仲和徐子陵的意思,趁這機會也是不錯,當下就說著:「既然是世叔的意思,那我就按照世叔之言而行之,我必在今年殺之,其它的事情,要侄子我幫忙嗎?」

  說出這句話來,天空一片烏雲掠過,太陽失色,對於寇仲和徐子陵二人,張宣凝已經未雨綢繆,而對這個突然其來的李播,他又將如何應對呢?

  「只要賢侄下了決心,其它事情,你就只管交給我辦好了。」李播放下茶杯,然後說著:「事如成了,我遣我兒淳風來助你!」

  張宣凝點頭,其實此人是不是騙子,是不是得天星,對他是無所謂的,有者幸之,無者也無損,因為,這事,正是他心中所願。

  世上說動人心,並不是天花亂墜,而僅僅是奉對所欲而已,自己也不會例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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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8 16:18:48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七章 事先(上)

  改換星命,只可取一。

  雖可同時殺之,但是那牽涉太大,也許會觸發天機,導致功敗垂成,相比之下,還是集全力殺其一,雖然留了後患,但是更穩固可行。

  其實就算不信這套,但是如果想到原本寇仲和徐子陵不死小強之命,能夠在絕處逢生,並且與他作對者,無論多強大,都一一死於非命,張宣凝心中就一陣火熱,又一陣冰涼——還是分開殺好了。

  張宣凝略有點自嘲的想:「如果寇仲死了,那我得了他的星命,是不是他所遭遇的就會轉移到我身上呢?」

  至於李播所謂的星命天命之說,對他這種本性之人,是可有可無,信而非全信,根源就是於內心那一點秉性。

  不為任何人左右,表現在世上,卻必須利用一切可利用的因素。

  不過,以前想大規模通過鹽路來訓練兄弟們的想法,卻不得不夭折了,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也就是這時,衛貞貞在外面敲門。

  「進來。」張宣凝說著,他放下了手中的卷章。

  衛貞貞拿過一小碗甜酒,進得裡面,露出一個微笑,梨渦浮現,略帶嬌嗔的說著:「夫君,你忙了一個半時辰了,是不是休息一下?」

  新婚半個月,她和張宣凝關係越來越親切,雖然張宣凝並不會如現代男人一樣,過於寵愛女人導致女人爬到頭上,但是卻也持著一個原則——家庭就必須培養感情,彼此都有付出和收穫,哪怕一方面稍微少點,但是也不可沒有。

  這種原則,對這個時代的女子來說,卻已經是上品男人的品格了,所以感情自然升溫,語氣越發親密起來。

  「江風和徐子陵在嗎?也叫他進來。」張宣凝接過她的甜酒,向她露出了微笑。

  「在,他們等了半個時辰了,我這就去叫他。」

  等了片刻,三人又進來。

  「這次,我之所以叫你們三個,就是因為這是我香口辦的第一塊田地,江風,你作主事,徐子陵,你幫著處理點事情,貞貞,你也參與一下,把你得的十畝之地,與你父母交割一下,十畝雖少,但是也足夠你家用些米蔬了。」張宣凝說著:「本來這事情不大,用不著三個人,但是以後兄弟們如果要結婚,有了孩子,也必須按照此法來授田,所以第一次就隆重點,徐子陵,你多跟著江哥學點,怎麼樣處理土地和佃戶的事情。」

  徐子陵在這事情上,堅定的支持張宣凝:「香主放心,我會好好學。」

  「嗯,事情辦完了,也不必急,高占道的幾個兄弟都必須再成家,也需要田地,你就繼後辦理,至於寇仲,我這次準備讓他和我一起北上。」張宣凝不急不徐的說著:「這次兄弟們要安置,要花許多錢,就堂口中這點錢,肯定不夠,因此明天一早就動身。把那船鹽貨出賣,如果順利的話,我回來時,就有了資本了。」

  諸人都已經知道了章程,都應了一聲,沒有絲毫的懷疑,江風感動的說著:「香主,不如多叫幾個兄弟一起去,這樣也可以為您多分擔一些。」

  「高占道有十幾個兄弟,都是軍兵出身,其家都被抄斬,因此新成家的花費和安置都很巨大,其它兄弟也訓練的訓練,城中各店也要人手,實在抽不出人手啊,這次,我就帶上寇仲和幾個新進來的兄弟好了,一旦賣出鹽貨,我就會迅速回來。」張宣凝苦惱的說著:「我既然作了香主,就要為兄弟們考慮,錢上的事情,我會想法作成的。」

  「我相信香主一定有辦法。」眾人都說著。

  所謂的權威,其實就是這一點點中建立起來的,真心為兄弟們作事,為兄弟們留後路,這還是人人看得出來的,眾人有這樣的反應,實不足為奇。

  在這個世界,這個時代,叛逆是人人唾罵,人人可誅的對象,不到萬不得已,是沒有誰這樣幹的,古人強調忠孝,貫穿整個社會,形成的力量實在非同小可,因此在這個社會基本上,張宣凝還是基本相信兄弟們的忠誠。

  強如李密,也不得不在這點上受到了致命之傷。

  李密字法主。京兆長安人,祖籍遼東襄平。祖父是李耀,周朝的邢國公。父親是李寬,驍勇善戰,干略過人,自周及隋,數經將領,至柱國、蒲山郡公,而在開皇年間,李密襲父爵蒲山公,平時又散家產,周贍親故,養客禮賢,集了大批的人手,但是就因為大業九年參與楊玄感之亂,失敗後,不得不逃亡,入瓦崗軍,成為了翟讓的下屬,雖然李密軍令嚴肅,賞賜優厚,大批人才歸附。

  而翟讓是何許人也,無非就是東郡韋城縣人,曾任東郡法曹,而且也因為犯法當斬,說來說去,就是一個下等草民出身,與李密的出身根本比都不能比。

  但是就算重視等級和出身的古代,就算二人出身太過懸殊,當李密殺翟讓後,整個瓦崗軍也分崩離析,人心思亂,李密攻打洛陽,不但是戰略上的考慮,更是為了取大勝而壓制內部的裂痕,可惜的一旦失敗,幾十萬大軍立刻土崩瓦解——這就是叛逆者的先天不足之處,也是違背當時主流道德和規則的下場。

  到了這個時代,他才深刻的明白這種忠孝的力量,忠孝不是萬能的,但是違背忠孝者大部分是要滅亡的。

  在現代讀書時,張宣凝也曾經看過許多架空小說,發覺許多主人公很是無知,以為在古代,和現代公司一樣可以隨便跳槽,輕易投靠一家,不想幹了就換人,卻不知假如真的在古代這樣干了,就是死路一條,天下雖大,難有立足之地了。

  就好比現在,張宣凝如果敢於叛幫自立,或者弒主,別的不說,香口之外的幫中兄弟立刻成了死仇,而且自己的下屬也會動搖,甚至拋棄於他——這樣的事情,不是不可以幹,而代價實在太大。

  「好了,既然這樣,那大家都準備一下吧,我還要去見見蘇爺,看看他還有什麼要我幫忙的,哎,我北上,起碼必須幾個月,這期間,蘇爺家的事情,就必須拜託給大家了。」張宣凝誠懇的說著:「蘇爺是我乾爹,又提拔於我,人活在世上,不講恩義,那就真正是禽獸不如了,我不在,你們就幫我看著。」

  「夫君放心,妾身份雖然低微,但是請安問好還是作得來的,你出去後,家中事情就交給妾身來辦好了。」衛貞貞第一個說著。

  「香主放心,蘇爺是前輩,又是您的乾爹,我們作下屬的,自然會放在心上。」江風也隨之表態的說。

  「是啊,是啊,我們都會去看看蘇爺的,香主這樣說,我真是有點感動哩!」徐子陵也如此說著。

  這就是張宣凝要的效果,現在香裡香外,甚至幫中幫外,誰不知道張宣凝為人忠孝,對兄弟又特別恩義照顧?特別是當購田安置的事情落實之時。

  只有在這種力量之下,他才能放手作自己想作的事情啊!

  張宣凝微笑:「好了,明天動身,今天大家都準備一下吧,還有,徐子陵,我知道你和寇仲關係不錯,很少分開,今天就放你一天假,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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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事先(下)

  對著朝陽練刀,品位其如日昇出之意,對著落日練刀,品位其黑夜降臨之機,對著月亮練刀,品位如水月華一去不返回之逝。

  此時,就在月下練刀,真氣不急不徐,神聚而不散。

  在無邊無際的月光之中,他才能感受這個世界遼闊無比,充滿了奇異的存在。不知不識,但是知道它們就在眼前。

  「賢侄所用心法,是否是你母親所傳呢?」消失了十天的李播出現在莊園之中。

  「是啊,就是我母親所傳,不過只有三層。」

  「如我所料,你沒有學過其它功法嗎?你父你祖,還真是偏心呢?」李播淡淡的說著:「也許他們也所有感,不過,不學你家的功法,也是對的,如果有太多的痕跡,反而不美。」

  張宣凝不想繼續說所謂的身世,他對身世所知根本沒有,如露出破綻,反是不美,當下就說著:「想起明日就要開始殺得一人,今晚就多練了幾次。」

  「興起而多練,不加壓抑,也不加於放縱,你照此練習,必可達第一流境界。」李播欣然的說著,剛才刀式之中,竟無殺意和亂意,綿綿而長,月照如水,聞得明日殺得星命之主,還有這個心態,的確是可塑之才。

  「聽說你下午和他們喝酒了,你覺得這二人如何呢?」李播又問著。

  「寇仲有著沉穩堅毅之心,而徐子陵有飄然出塵之意,但是二人都有著赤子之心,與他們喝酒說話,就會被他們感染,有時就會說出一些平時不會說的心裡話,有著平時無法感悟的感情波動,我下午就陪著他們喝了很久呢!」張宣凝微笑:「他們的眼睛中,充滿了天真、充滿了憧憬,充滿了想像,雖然無論出世入世,都不可能居於人下,但是如果當成朋友,那相交也很愜意,我就在想,以前我真的錯了,也許,就算知道必有今日的決斷和結果,之前也要肆意相交,舉杯同飲吧!」

  就算李播再大能,也不會知道寇仲和徐子陵真正力量和運勢,此世界,本是為這二人而現,因此張宣凝對自己面臨此等關鍵之時,仍舊不急不徐,心如淵海,下午還與二人對酒當歌,說得心中話,喝得盡興酒,也是很滿意。

  就算明日要殺得這二人,今日還是可以傾心相交,前者是真,後者也是真,就如眼前月光如水之夜。

  一瞬間,他知道,經過今日,自己某種程度上遠遠超越邪王石之軒。

  花間派浪漫而從容,補天閣殘酷而隱蔽,完全是兩種不同的路子,並且代表二種不同流派的不同生活方式和哲學。

  石之軒將這兩派的功夫比喻成兩個相反的車輪,這「如車輪」頗具象徵意義,並且創造出不死之印。可惜的是,石之軒雖然驚才絕艷,但是卻也無法徹底融合,再加上碧秀心之死,使他這種分裂再也難以彌補。

  可是,如夜之臨,如日之升,王道霸道,只在所用,何必以花間花叢走,來亂得補天夜中芒,或又以補天之殘酷,來破得花間之浪漫。

  今日可盡可浪漫之極,直心直意說得心裡,明日自行應行之策,殺戮決斷徐徐而成,此間轉折,毫無應該遲疑之處——殺戮決斷,與至情至性,又有什麼對抗呢?石之軒如果靜觀日出日落,遠比用邪帝舍利來強行恢復好!

  想到此處,他興致又起,舉刀橫眉,與月下而舞,口中而說: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髮,朝如青絲暮成雪。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

  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

  黃冠子,說寇徐,將進酒,杯莫停。

  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

  鐘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復醒。

  古來聖賢皆寂寞,唯有飲者留其名。

  陳王昔時宴平樂,鬥酒十千恣歡謔。

  主人何為言少錢,逕須沽取對君酌。

  五花馬,千金裘,呼僕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此詩第一句出,李播就驚然拍好,等說到「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之時,月光如水,樹影長長,少年雖不使劍,持刀而立,但是其高雅脫俗,也清晰可見,眉宇之間,與月光之下,溫潤如玉。

  當說到「與爾同銷萬古愁」之時,李播心有慼慼焉,國仇家恨,盡付於此句之中,等詩句完畢,再回味著其中時光流駛、青春消逝的感悟,又表現出對建功不成、時不我待的強烈慾望,而又接著寫出了佯狂放誕、及時行樂之舉,此詩如巨浪洶湧,奔瀉直下。

  真是疑得,此少年,哪得此千古之句。

  一時間,二個人影交合在面前,當年晉王在,以弱冠之年,居大元帥之位,統領50萬大軍南下,滅得陳朝而得天下一統,其驚才絕艷,也當如此!

  前些日子,見得李閥李淵諸子,特別是其中第二子,雖然年紀輕輕,但是已經有著深沉厚重,魅力十足,當真是第一等人,至於那句「龍鳳之姿,天日之表,二十歲,必能濟世安民」的傳言,也在一些絕密圈子流傳。

  可是今日此少年,雖眼下還不及於二人,但是卻仍舊有著類似的特質。

  更加不要說,天下還有數人,也各得所能,也有資格競於神州,不知今日上天,何降英雄如是多哉?

  一時間二人都沉默,只有等了片刻,被外面兄弟歸來的聲音所驚得醒來,李播收斂了神情,絲毫也不因剛才沉思所困惑,而直是問著:「那你到了明日,當如何行事?」

  張宣凝笑容淡去,他緩緩而行幾步,他看了看了四周,感覺了一下,然後才說著:「這話並不想說,不過,我已經遣得其它兄弟,死糾纏於他們,想必不會偷偷前來聽得吧?」

  說著失笑:「今天與他同桌賀酒,我更感覺到二人相互依靠,彼此連接,如要想殺得其中一人,就在此時,也必須把他們分開。」

  「我已經命徐子陵處理田產之事,這些事情,是為了兄弟們後路安置,以徐子陵的本性,想必還是會幹的認真,而且多是煩瑣,拖的時間很長,為了以免萬一,我甚至請得貞貞與他一起作,牽制得他,而寇仲將與我北上,連夜行走,不加多息,過得千里,再斷然處置也不遲,如果千里之路,這二兄弟,還可以瞬間會合的話,那我也就認了這個命了。」

  語氣淡淡,眸子清亮無比:「為了此事,我已經盡我此時之能,如果還是機關算盡,反誤了我的性命,這也是我的命,我當坦然承之。」

  如果說心中沒有恐懼,那肯定是錯的,小強螳螂命,此世界此時之主角,豈不讓他心驚?

  但是,試探天命,拷問自心,雖千萬人,而吾往矣,與別人也許有其它選擇,與自己,只有這步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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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命數(上)

  水行十日,靠岸而上。

  兩人步出了碼頭的一家酒店,吃的遍體舒服,此時秋風吹來,酒意更增得幾分,寇仲溜覽街上人車爭道的熱鬧情景,說著:「老大,我們現在為什麼去城外呢?這裡的鹽價可不貴呀!」

  「你說得不錯,這裡的鹽價的確不貴,不過,我們喝了酒,吃了肉,再不賣點鹽貨,以後就沒有路費了。」張宣凝哈哈笑著說:「再說,我們要走鹽路的,就要沿途的情況弄清楚,我們弄二包鹽,下去和村子中摸摸情況,看看有什麼其它的路子和買賣。」

  寇仲點頭應是:「這倒也是,總有點生意的。」

  張宣凝也喝得多了:「你剛才喝酒時,不是喊著要建功立業嗎?怎麼樣又對生意感興趣了?」

  寇仲笑嘻嘻的說著:「哎,剛才是剛才,坦白的說,雖然我有著這個想法,但是現在我們何德何能,還不如先賺點錢!」

  張宣凝苦笑的說著:「世間那有這麼便宜的事情,生意也不是這樣好作的,賺的也是辛苦錢啊!」

  後面四個小弟,辛苦的各背著半包鹽,而寇仲和張宣凝一邊說著,一邊朝著城外走了過去,說著說著,二人越發默契,心情更是愉快起來。

  才走了一段,寇仲突然「咦」的一聲,指著遠方的天空道:「那是什麼?」

  張宣凝心中一驚,見到紅光閃爍:「這是火!」

  寇仲跳了起來,說著:「我們快去看看!」

  「別,我們先看看情況再說。」張宣凝眼神凝重:「我們的新小弟,武功還不行,如果被波及到了,那就難看了。」

  寇仲雖然躍躍欲試,但是在這樣的命令下,還是勉強按捺住自己,六人仔細聽著,果有陣陣廝殺之聲,隨風隱隱傳來。

  寇仲說著:「我們再上前去看看。」

  說著,就要四個小弟把鹽貨卸下來。

  張宣凝心中湧起殺機,卻應聲說著:「我們先去看清楚情況。」

  從隱秘點的樹林之中,看了過去,只見一個鄉鎮,已經火起,一方是隋兵,大概二千左右,而這個鄉鎮中,卻是穿著勁裝的大漢,他們人數其實也有上千,也很悍勇,但是比起軍隊的組織,還是不如,他們拚命的抵抗著。

  隋兵所到之處,不但放火,而且還對很明顯是無辜的村民進行屠殺,不分男女老幼,屍體還流著嫣紅的鮮血。

  寇仲熱淚盈眶,怒火中燒,就要拔刀而上,卻被早已經有準備的張宣凝拉住。

  「香主?你拉我幹什麼?」

  「你看見沒有,有上百弓箭手在外面,我們就算要上前殺人,也要講點策略,我們可以在那邊偷襲,殺一個是一個。」張宣凝臉色凝重,說著,就拔出刀來。

  「香主,你說的是,那我們換個方向。」寇仲躍躍欲試的說著,他低身就要向前潛行,張宣凝此時長刀已經在手,與他只有半尺,當下,就毫不遲疑的在他身後,用長刀猛的一刺,心到手到,只聽「噗」的一聲,從寇仲的後背直刺了下去,從胸口貫穿了出來。

  寇仲口中咯咯作響,勉強回過頭來,想說什麼,口中已經鮮血噴濺。

  「奉蘇爺之命,將這叛逆格殺!」張宣凝抬高了一點聲音說著,又低聲冷笑的說著:「我如放你下去,你就要超出我的控制了,命運之道,無非如此!」

  就算不深知命數之道,就憑著智慧,也可以明白,如果寇仲衝下去,以小強的命格,不會死亡,但是卻可能打散了,因此小強寇仲就可以獲得自由了。

  口中說著,手已經用力一攪,將其內臟攪拌的一塌糊塗,寇仲的生命力當是極強,就這樣,還一時不死,張宣凝更是毫不猶豫,抽出長刀,就向他的脖子砍了下去,就在這時,只聽見箭矢聲響,一排箭矢疾射而至。

  張宣凝在電光火舌之間,硬是不肯避讓,長刀所向,寇仲的脖子也不是鐵打的,頓時被斬斷,腦袋滾在地上。

  「噗!」雖然身體盡量扭曲了,但是一支長箭,還是從肩膀上擦過,將一塊血肉擦飛而出,張宣凝再慌忙翻滾到地,向後疾退。

  就在這時,密集的步音向他們方向湧來,數百隋兵,人人手持長矛,軍中號令,一聲發喊,都衝了上來。

  張宣凝神色如冰,反手就將周圍的二個新招募而來,就是要消耗的少年就地斬殺,其它二人一個倉皇逃竄,一個竟然向著隋兵走。

  只覺得眼前一亮,十多枝長矛朝他擲來,張宣凝際此生死關頭,體內真氣快速運行,清楚掌握到每枝擲向他們的長矛所取的角度和到達的時間先後。

  手中長刀擲出,如電光火舌,那個向著隋兵逃竄的少年根本無法抵抗,長刀貫體而入,翻滾在地。

  而他立刻翻滾,才避開,原本地點上,十幾個長矛,如林一樣的插在地上。

  林中長矛兵不擅長,立刻有著朴刀兵直衝上來,張宣凝避過一刀,用盡力量,猛的一掌,那個士兵頓時頹然倒地,順手搶過對方長刀,卻直感覺到身上一痛,三把長刀砍來,幸虧身穿幫主的內甲,砍入一寸,就沒有再能夠深入。

  身上火辣辣的痛,但是長刀在手,大步疾退,長刀所向,三個隋兵偏是無法避開,各劈中一絲,立刻往後栽倒。

  但是軍令森嚴,死了三個立刻有人填補上去。

  生死關頭,最重決心。張宣凝寧死不退,剎那間他渾忘了生死,數十個敵人攻勢,以及那個連滾帶爬的小弟,都一一納入心中。

  張宣凝怒吼一聲,憑著身有內甲,揮刀直劈,體內真氣全數動員,不死不休,直衝向隋兵。

  對著軍隊,任何花招都沒有用,只有避重就輕,只有憑著內力來對抗,使對方就算格擋,受到刀上真氣,也紛紛吐血倒地。

  突覺得眼前一亮,那個逃亡的小弟已經在面前,毫不猶豫的舉刀砍去,那個小弟再無反抗力量,慘叫一聲,氣絕身亡。

  殺得此五人,張宣凝心中大快意,再也不敢停留,吶喊一聲,向著樹木疾退而去,在此生死之計,已經盡其所有力量,向外逃亡。

  連衝過幾道樹木,不顧的直前進,雖然遠方的廝殺聲,還偶有所聞,但是終於還是逃了出來。

  剛才,說來很多,其實只有短暫的幾個瞬間,身上十幾處傷口,火辣辣的疼,如果不是身有內功,又有內甲,早就死了。

  生死一線之後,無數的村子星羅棋布,佃戶和自由民,耕種著小塊的稻田,村與村之間通常只隔一公里左右。這些村莊宛如未經雕琢的璞玉一樣,散佈在修整過的一塊塊綠色的田野風景線上,與荒涼的、佈滿灌叢或林木的高山形成了鮮明的對照。

  張宣凝靜靜而立,心中一片靈明,不可壓抑的,湧現出人定勝天的豪情,當下就長嘯而起。

  不如此,不以發洩心中那無與倫比的壯志激烈的快意。

  人生得意,就在此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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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命數(下)

  剛才雖然只是一瞬間,但是張宣凝對自己卻非常滿意。

  雖然寇仲在和徐子陵,在二年之後才爆發大運,從二個流氓,在短短幾年內,與武功來說,成長成為一代宗師,以勢力來說,也成為左右天下,有資格逐鹿的候補王者。

  但是現在,儘管隱藏內心,不起殺機,但是真要殺時,還是無法避免的觸及了大運,引起了命運的反擊,如果不是自己當機立斷,立刻殺了寇仲,只怕一戰之後,寇仲就會趁此脫離自己掌握。

  這樣的話,局面變成怎麼樣,就連想不敢想。

  殺寇仲之時,已經迅雷不及掩耳,真正只有幾個呼吸的時間,還是有其它因素來企圖打斷自己殺戮決斷,這就是明證了。

  至於四個少年,也是後患,幸虧被自己殺了。

  雖然自己已經未雨綢繆,早就把寇仲在和徐子陵與大部分兄弟隔離出來,同時也不給機會讓他們表現,因此他們和自己兄弟之間並沒有多少感情,所以就算被人知道殺得這二人,也不算什麼,自己隨口找個理由就可以了。

  但是如果自己不如此未雨綢繆,那就算殺得此二人,也會面臨分崩離析的局面吧!

  殺得了寇仲,他感覺到自己如醍醐灌頂,生命歡呼跳躍,他已經敏銳的感覺到,自己進入了人生全新的一個階段。

  一邊走著,一面緩緩的調息,發覺自己剛才拚死狂苯,至少走了四五里路,不由放下心來,發覺自己來到了一座小村莊。

  此時,已經是黃昏,炊煙在瓦頂上裊裊升起,顯是有人生火造飯,張宣凝此時,先觀察了一下,謹慎不是壞事,最後發覺這是一個上百戶的小鄉村,沒有什麼意外可說,當下就直進去,他腹中飢餓,正想吃點東西,然後再換件衣服回去——現在他衣服破爛,露出裡面的內甲,內甲也不是萬能的,上面有著刀痕,破開的口子還有鮮血。

  其實受傷沒有多重,畢竟內甲抵抗了大部分的傷害。

  但是就在這時,蹄聲隱隱而生,張宣凝心中一驚,連忙閃入一個土墻之後,縮小身體,就望了過去。

  這是一隊騎兵,中間擁戴著一個年輕人,大概二十餘騎。

  「殺,這也是叛逆之村!」一到鄉村之中,中間的年輕人就立刻發號施令。

  眾騎轟然而應,拔出長刀,他們個個勇武,顯是並非普通士兵,幾秒之後,村中立刻響起了砍殺之聲,村中有人持刀而出,與之搏殺,但是根本不是眾騎的對手,所到之處,一一斬殺在地。

  二十餘騎,都是悍勇之士,以現在的武功,張宣凝根本不敢直面對抗,他偷偷的從墻邊縫隙而看了過去。

  但是就在這時,異變突起。

  幾個少女被騎兵驅趕著,騎兵哈哈大笑,似是取樂,本來也沒有什麼關係,但是偏偏有一個少女,就直直的向他隱身之處而跑了過來。

  一個騎兵笑著策馬而上,居於馬匹之上,高可二米有餘,當是居高臨下,土墻本是低矮,張宣凝突然發覺他眼神一凝,顯是已經發覺了自己。

  本來策向少女的馬匹,略一調整,就直撲而至,馬匹的速度,簡直快速之間,一瞬間就撲到了他的身邊,馬蹄所到之處,土墻如沙粒般碎飛開來。

  張宣凝腦際一片空白,拔刀所向,行事立斬。

  「噗!」對方騎兵,顯然剛才殺村民過於輕鬆,大意了,當下血光四濺,此人從馬匹上直跌而下,轟然而響。

  「果然有叛逆,殺,快殺了他!」二十餘騎一起向這裡望了過來,中間的公子大聲喊著。

  張宣凝跳上馬去,就欲向外衝走,但是他不熟馬術,又非主人,馬匹高聲嘶叫,直立而起,張宣凝狼狽翻滾,眼光一瞄,卻已經看見對方彎弓搭箭,頓時嚇的魂飛魄散,就連忙一滾。

  「噗噗」破空之聲,本來他所在地上,頓時出現數支羽箭。

  張宣凝再遇到了生死,他本是堅毅果斷之人,當下就急退入村舍之中,這裡村舍相互連綿,才能對抗騎兵,如果直衝向外,自己豈能逃過騎兵之手?

  二騎策馬前行直追,舉起長刀,直向張宣凝斬來。

  雖然並無什麼巧妙,也沒有什麼內力可言,但是就著馬力,橫劈之下,速度和力量都非常凌厲,就算自己有內甲,如果真的劈中,只怕也立刻是死路一條。

  身體略彎,只差分毫就避開了刀勢,然後直撲而上,長刀已經用盡了內力,別的不說,剛才在樹林中,他就明白了,在軍中戰鬥,以他現在的程度,什麼保留實力,以恢復元氣,都是假的。

  唯有盡全力,一舉搏殺,才能開出生路,不然只要給士兵一點機會,就會蜂擁而上,倒時候除了被亂刀分屍,別無其它可能。

  「噗!」長刀所向,一個騎兵應聲而落,而另外一個騎兵也不回頭,直衝再前,騎兵根本不可轉彎,全靠衝刺,張宣凝手中長刀直擲而出,同樣從他背後貫穿而出,而他自己再是一滾,就拿到了跌下騎兵的長刀。

  長刀一入手,他直撲而入,穿入了房間之中,這種村舍,都是草木或者土墻而建,根本不能阻擋修煉武功之人,而對馬匹卻有相當大的遮擋作用。

  等入得內室,心中一喜,自己原本長刀是小兵所用,當然不行,這騎兵的長刀,卻當真是好兵器,心中一動,卻連忙劈開房間,直穿而出,村中數百房間,還有許多許多草堆之處,對方不過二十騎兵,自然可以周旋了。

  而瞬間被斬殺三個騎兵,那個年輕人和其它人都臉色大變。

  「公子,怎麼辦呢?」

  「有什麼怎麼辦的,把其它村民抓起來!」年輕人陰狠的說著,他先入為主,以為張宣凝是村中之人,而要挾人質,是無論古今,官府對付暴民的第一手段,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和呼吸一樣自然。

  頓時,騎兵四策,就要把村民趕了出來。

  就在這時,又一個馬匹嘶叫,等幾個騎兵趕了過去,沒有多少時間,就上前報告的說:「公子,對方奪取了弓箭!」

  公子這才真正色變,長弓可射殺百米之內的人,自己雖然有二十餘騎,但是誰也不敢保證,自己是不是能夠倖存。

  「你不出來,我就要殺了!」一個隊長模樣的騎兵高聲喊著,所有騎兵都已經拿出了弓箭,虎視耽耽。

  眼見鄉村不應,公子猛的一揮手,二個騎兵上前,就向著餘下的十幾個村民砍殺,企圖把這個可怕的敵人激出來。

  「噗!」又一個騎兵跌了下來。

  「還不出來,我就要殺了!」隊長聲嘶力竭的喊著,但是應著他的話,又一個騎兵被射殺當場。

  騎兵被激怒了,蜂擁上去,最後一個少女被砍殺當場,而村中還是沒有人應聲而出。

  「你們記住了這小子的相貌了嗎?」公子臉色鐵青,問著,雖然知道一筒箭只有十支,而對方最多還能夠射上七次,但是誰也不敢繼續等下去。

  「記住了。」有幾人應著。

  「那好,我們撤。」公子當機立斷的說著,他雖然不擅長武功,人也驕橫殘暴,但是心中卻不糊塗,此時已經夜色將降,自己再不走,那時反客為主,倒真正是危險了。

  眼見騎兵退出村子,張宣凝隱然不動,他也沒有這樣傻,立刻就出去,等到夜色降臨,那就無所謂了,區區二十騎,在夜中根本不足為懼——不管外面那個公子在外面等了沒有,自己多留片刻,是沒有什麼關係。

  不過,他心中大大的鬱悶,自己怎麼了,怎麼一下子從運籌帷幄,事事在手,卻變得麻煩纏身,自己不碰人,就有人來找自己麻煩呢?

  等到夜色降臨,他才從容的尋得一些草藥,把自己小傷口包紮好,再換上新衣服,然後就拿出火把。

  熊熊火焰,自村而焚,與夜空之下,直衝雲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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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名傳(上)

  張宣凝處事極為謹慎,他先於鄉下養得十日傷,避得風頭,就算傻瓜也知道,上次那批人是官府人員,怎麼不可避其鋒芒。

  十日之後,張宣凝就來到了城門之後,只見城門之下,人聲鼎沸,當下上前一看,卻是自己的容貌貼在城門之上

  「逆賊,喪心病狂屠滅村子,人人可誅之,賞白銀百兩。」大體意思就是如此,罪名分成十二條,昨天殺得村人,甚至姦淫婦女等等罪名,都全部扣了上來。

  再看看捕文的等級,竟然是從郡府直接發出,張宣凝雖然已經有所心理準備,但是還是「格」的一聲,知道自己在碼頭上的船,是看也不要看——官府軍隊肯定在那裡守株待兔了。

  但是就在這時,張宣凝的肩膀上竟然受到一拍,心中一驚,自己也算修煉有所成就,竟然就這樣被無聲的拍了一下。

  手握刀柄,回過來看時,卻發覺是李播。

  「原來是先生。」雖然拱手作禮,但是張宣凝卻是心中一驚,對他大起忌禪之心,此人隱蔽於自己的靈覺,其修為倒真正是莫測高深了,而且,似乎自己的行蹤,總落於此人之手。

  「過來吧,這裡不是很方便,我們去外面說話。」

  「謹尊世叔之命。」張宣凝神態歡悅,與他緩步而行,不急不徐,並沒有把這海捕文書放在心上,十日前殺得官兵,又殺得五個官騎,如是凡人,已經是不赦死罪,只是身有武功,以武犯禁,只要官府沒有召集高手,也沒有軍隊圍攻,在街上閑庭信步,又有何不可呢?

  如有那些不識趣的小民認出他,前來喧鬧,一刀斬殺了就是。

  「你已殺得寇仲?」

  「是啊,已經殺得。」張宣凝毫無芥蒂的直說著:「可惜的是,竟捲入了官府的爭鬥之中,甚是麻煩。」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將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佛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這就是艱難困苦,玉汝於成的意思,你已繼得寇仲的氣運,自然同樣繼承他的磨練。」李播露出一絲笑意,說著:「我事先,已取你二人之血發,本以為轉換星命之事,極為艱難,卻不想水到渠成,不耗半點工夫,可見這必是天意。」

  「那徐子陵之事?」

  「哼,你殺了寇仲,就已經激發了天機,天數提前發動,你可知道,徐子陵已經失蹤,我之運術,再也查問不得,不但如此,其它人等,也是如此。」李播搖頭嘆息說著。

  「徐子陵,不過區區小人,就算天機發動,又何以憑空受人注意?」張宣凝聽了,心中就是一驚,在他的智慧中,當然知道,天機發動,也必須有所憑借,不會無中生有。

  「這就是你自己的錯了,你可知,你現在已經名動於江南了?」

  「殺得數兵,在現在,不算什麼吧,怎麼可能名動於江南呢?」張宣凝很是驚訝,說著,現在雖然還不算全面亂世,但是殺得數人,真的是不算什麼,憑什麼來名動於南方呢?

  「非是殺得區區小吏小兵,而全拜你的月下進酒歌之詩,此是千古絕句,一旦出世,轟傳於天下,現在你已經名聲在外了,而其中有一句,也累得老夫和寇仲徐子陵三人出得名來,因此自然水到渠成,受到了牽引。」

  「黃冠子,說寇徐,將進酒,杯莫停。」張宣凝恍然大悟,默默的念著,臉色頓時變的難看起來,千算萬算,他沒有算得,這個世界,讀書人是少數人的特權,而一句好文好詩,就可轟傳天下。

  想當年,洛陽紙貴的典故,無非是晉之左思,寫成了《齊都賦》,此文一出,他就從無名小人,一下子變成天下文豪,喜愛《三都賦》的人爭相抄閱,因為抄寫的人太多,京城洛陽的紙張供不應求,一時間全城紙價大幅度上升。

  想不到自己也來這套。

  「本來你殺得幾個小兵小吏,不算什麼,以你所在幫會的實力,包庇這點還是綽綽有餘,可惜的是,你名聲傳出,轟傳南方,萬人注目,在這樣的情況下,幫會也難以庇護於你,我已經得知,你的幫主有意讓你避得風頭,這一年半載,不必在揚州出現了。」李播看了他一眼,說著:「如你有意等待,我相信,就有幫中的人,與你聯繫,說得上面這個意思了,不過,我不建議你等待,因為他們所來,行蹤不是秘密,尾隨的人太多了,你如等之,必有波折。」

  就殺得幾個小兵,就不得不拋棄已經建了點的基業,亡命天涯了嗎?這個小強運,也太強了點吧,張宣凝這下真正鬱悶之極,自己還想著過得二年,等幫主一死,就可掌得幫中大權呢!

  自己此時如果離開,雖然不算全部心血變成流水,但是也功虧一簣,以後再想重新收拾舊山河,就難上了幾分了,更加不要說,因此浪費和耽誤的戰略時間了。

  此二年,如果不集得一批精兵良將,那以後怎麼樣發展呢?天下發展的機會和時間,也只有區區這幾年啊!

  一瞬間,他不由有些悔意,如果自己穩紮穩打,是不是可以運籌帷幄,積蓄實力,加上自己預知一些事情,也可起事稱王,與諸雄並稱,為了這個虛無飄渺的天命,殺得寇仲也就罷了,為了這個破壞了全盤大局計劃,真叫人難說是對是錯了。

  不過,他終是堅毅果決之人,心中雖然也有疑惑與悔意,但是卻不會真正後悔,作也作了,大丈夫有進無退,只能殺出一條路來。

  「世叔,你說我已經以詩而聞得江南吧?」張宣凝浮現出一絲冷笑。

  「不錯。」

  「既然已經如此,那後悔也來不及,不如反而作大好了,世叔,我新有一詩,請你頒布天下,以揚我名。」張宣凝沉吟半刻,說著。

  「我願聞之。」

  「少年十五二十時,步行奪得胡馬騎。射殺中山白額虎,唯數揚州少年郎。一身轉戰三千里,一劍可當百萬師。我願彎弓射天將,夜入千甲破大軍。莫問英雄出身處,自當百戰取功勛。」

  「一身轉戰三千里,一劍可當百萬師!莫問英雄出身處,自當百戰取功勛。」李播動容變色,這二句,當真是好豪情,好壯志,好氣魄。

  既然已經名聲顯露,再也不得暗中綢繆,那就索性轉戰天下,搏得天下名來,揚得自身之才威。

  此世界,終究不是真實世界,武功和文才名動天下,自然可以招募得人才,集得隨從,既然這樣,那就生死無懼,也行一段紅塵如火,肆情放肆的江湖路吧!

  「非常人自有非常之舉!我真信也!你祖你父有子如此,當可安慰泉下了。」李播見得他以區區少年之身,手持長刀,隱隱有與天地相戰之氣魄,心中不由嘆息,取出一卷書來:「這是我所學之黃冠經,你可學之,天下之大,與你匹敵者,無非數人而已,我必信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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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名傳(下)

  張宣凝無喜無憂,對他稱讚毫不動容,說著:「世叔,那我請你三事,可否?」

  李播負手悠閑而立,欣然說著:「難得賢侄有求於我,儘管說來,如果我能夠辦到,一定會辦到。」

  「我想轉戰天下,卻缺少了一件合適的刀器。」

  「哦,這容易,我自當為你尋來合適的刀器。」李播哈哈一笑,像他這樣的家族,這樣的潛勢力,找到一把上好武器,那是再簡單不過了。

  「我卻心有所喜,二百年前,曾有當時的第一刀法家『刀霸』凌上人。手中持有長刀,據說刀身會隱透黃芒,此後雖然消聲匿跡,但是據我所知,已經落到了西梁宣帝曾孫蕭銑手中,我想請世叔為我取來。」張宣凝淡然說著。

  「哦,果真如此?」李播不由吃了一驚,對張宣凝,第一次產生高深莫測之感,這個小子,無非是妾生之子,再加上一些其它的因素,一向不為家族所喜,不但沒有學到家傳武功,更沒有學得文韜武略,在揚州,也不過一年,又何以得知這些呢?

  「是啊,聞說,梁武帝蕭衍當年最愛搜集神兵利器,這把刀也是他的收藏,其後落於蕭銑之手,此刀無名,我當取之其名為破軍。」張宣凝笑而不說。

  「也好,此事雖有點難度,但是我當為賢侄取來。」李播也不追問,只是說著:「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無非是衛貞貞和蘇爺,雖然她出身低微,但是畢竟是我的救命恩人,再說一夜夫妻百日恩,以世叔之能,照料於她,不難吧?至於蘇爺,與我貧賤之中,提拔於我,當念此情,也當一同看之。」

  「不難,這事上,賢侄儘管放心。」無非是二個不起眼的小人,照料一下,的確一點也不難。

  「第三件事,如我轉戰天下,得勢而回,還請世叔遣得淳風來助我一臂之力。」

  「賢侄,你我二家,同氣連枝,密不可分,如時機適當,必來助你。」李播毫不猶豫的回答說著。

  「那,就不打攪世叔了,不知世叔取來此刀,用得幾日?」

  「十日足矣!」

  「那我在此等待十日,世叔請稍等,我寫封家書。」張宣凝拱手作禮,然後就起身,直入城門附近的一家客店,就取過櫃臺上的筆墨來寫,那個店主驚訝莫明,欲想喊叫,卻覺得一種壓力,不敢多說。

  沒有片刻,書就寫成,分成三封,一封給蘇爺,裡面是幫中之事,還請他拜託上面所知,其實上面都知道,但是恭謹問好,還是為人下屬者應該有的禮儀,第二封是給兄弟們,作一些有限的安排,至於以後幫中另遣人員管理,那是顧不得了,第三封就是給衛貞貞,讓她安心在家,也說明家中某處,有黃金二百兩,足夠用得十年了。

  收得了三封信,李播笑著:「你真當性情中人。」

  說完,就直接出門,飄然而去。

  張宣凝也毫不留戀,按著刀柄,直出城門,就在這時,有幾人已經發覺了他,不時打量著城門的榜文,以及打量著他。

  又走了幾步,就有一個大漢上前:「你是何人,快快說來。」

  說話之間,就有一大幫人,慢慢圍上,說著,就有人喊著:「這不是文書上的犯人嗎?抓住了他,有百兩白銀啊!」

  「是啊,我們人多,衝上去抓住他!」有人起哄,當然人情激憤,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圈子越壓越緊。

  一群毫無武功的百姓,也敢如此行事?官府殺得他們,難道自己就殺不得他們?

  張宣凝啞然失笑,手中長刀拔出,只聽「噗」的一聲,長刀已經貫穿了對面的那個逼問大漢的心臟,徐徐扭轉,撕裂心肺,鮮血噴濺,才隨手拔起。

  頓時,所有人都呆了,就在呆的一瞬間,張宣凝又是一刀,將另一個百姓砍翻在地,眼前此犯人在光天化日之下隨意殺人,頓時本來群情洶湧的人群,立刻轟的作鳥獸散。

  頓時,城門口空蕩蕩的一片,眼見陽光燦爛無比,遠處甚至見得青翠的群山,當真是江南風景,畫卷中人,徐徐收刀,哈哈一笑,就自踏步而出:「我本楚狂人,鳳歌笑孔丘!」

  作為一個有志於事業者,張宣凝更喜歡事事在手,更喜歡未雨綢繆,更喜歡善戰者赫赫無名,更喜歡營造大勢來不戰屈人之兵。

  前世病臥與床數年,所有雄心壯志,都付之東流,所有謀略和金錢,無非身外之物,得到轉生,也謹慎而行,事事掌控,所有黑暗和憤恨,都壓制住了,但是並非說他本性就是如此。

  可是當自己陷於被動之境,以前預知已經廢了一半,天下事不再事在手,反而覺得心中一鬆,時窮節乃現,危難見英雄,難道我張宣凝,就不能敢殺敢愛敢恨敢喜敢憂了嗎?

  一念如此,世界似乎明亮起來。

  縱然天下圍攻,而我自當獨行,上輩子鬱鬱而終,這輩子自當盡其所情所意所思,不再顧得人說。

  人活一世,無非塵土,與千古相比,與宇宙相比,又算得什麼?

  哈哈一笑,隨手而走,把身後屍體視為無物,自己既然來到了某個叫黃易的人的世界中,那向誰學得呢?

  浪翻雲寄真情於紀惜惜,生於洞庭,死在洞庭。

  他全心全意,將自己所愛獻給紀惜惜。無論是她生前,或是死後,才得以極於情,是故極於劍,數年之中,藉著一生愛戀的小屋、和他血肉相連的洞庭湖、天上夜空中的明月,從無比寂寞中,品位世界,晉陞於大宗師之列。

  姑且不說紀惜惜到底是誰的臥底,她的死,又有幾分內情,但是情到深處轉為薄,用情至深,而得超脫,其實是極其難的道路,張宣凝自問學不得。

  至於傳鷹,他得了戰神列圖,才得以超越世間,也是不取。

  魔師龐斑,曾經在其師蒙赤行火化後,以赤足而行,行走天下山川河流,途中不言不語,睡的是荒山野漠。

  就是這五年的修練,奠定了他十年後登上天下第一高手寶座的基礎。

  其魔道不魔道,是無所謂,但是其情其才其志,甚可學之。

  不過,龐斑之道雖好,但是也非我道,赤足行於天下,我學了,因為赤足於大地,才能使人時刻明白自己立於天地之間,其它的,就以殺道來彌補吧!

  我當每日殺十人,救十人,轉戰天下,既然命運派我無事生非,那我在文事上,就盡抄襲唐時風流詩句,以轟傳天下,而在武事上,就索性見人就咬,宛如瘋狗,想殺就殺,想救就救,不理世情,專於刀道,至於原本這個世界上的人物,我當不分善惡,一一挑戰,或可殺之,或可敗之,勝者固當喜悅,不勝也當欣然,看此天機如何演化?

  心念於此,不由哈哈大笑。

  天命驅我到草野之中,可知吾今日之決斷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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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3-18 16:19:44 |只看該作者
第一卷 揚州亂波淺淺起 第十六章 說相(上)

    新婚無話,次日,出來。

    韓娘又來賀喜,先是讓她坐了,上點茶點來吃,稍等片刻,就問著:「張爺昨夜可好?」

    張宣凝笑著:「不錯。」說著,便向袖中再取出一錠五兩銀子來,遞與韓娘,這是娶妾的來回禮,話說這個世界上,對凡人來說,無非是權錢色三字,韓娘這等,當然不可能有權,因此錢財就更能動她之意。

    當下見了雪花銀子,歡天喜地收了,一連行了二次禮,說著:「多謝張爺,多謝張爺!」

    不多時,衛貞貞也自從裡面出來了,不穿嫁衣的她,穿著絲綢翠綠衣裙,髻上戴著金環,脫離了粗布,再得了一點淡淡的胭脂,的確是天生麗質,身上還隱約傳來一股清香。

    她低頭行得禮來:「夫君。」

    面對這比她還小上幾歲的年輕夫君,雖然昨夜纏綿數次,但是等到了今日出來,還是有如在夢中的感覺,當下又說:「謝過韓娘。」

    韓娘說著:「早生一男半女,也算謝過我了,我雖愛財,但是心中還有數的,如不是見你在原來處,過的不是很好,那由我多事?」

    說著,又望了望,笑著:「看你現在,才是你應該有的樣子。」

    既無正妻,又無父母,雖然蘇爺在,但是並非改姓之父,所以也不必「納茶」,當下就說了幾句,等韓娘走了,二人就並肩而坐,說些閒話。

    不過,這個世界,並無什麼女人不許上街的說法,某種程度上說,這個世界女權還是有點的,張宣凝當下就說著:「我家沒有什麼大的規矩,目前也沒有什麼僕人什麼的,不過外面的小流浪群中,有幾個小女孩子,也就收了她們,你自己管教一番,為你作點事情就是了。」

    頓了一頓,又說著:「凡我家中的人,如不負我,我必不負之,你安心好了,先熟悉一下這個莊園,你家父母也可經常上門,不要緊,我支給你二百兩銀子,你自去管理,月金,就算十兩好了。」

    古代大戶,族人眾多,持家必須有法,雖是親人,但是也按照家法來,月金,都是有份額的,其實不要說大戶人家了,就是此時帝宮皇后妃子上下,也有一定的供養標準。

    一般來說,衣服、飲食、住房、月金,都有標準,就算城中一等一的大戶,正妻每月可自由支配的,也不過三十兩銀子罷了,至於妾,更是三兩銀子算是豐厚了,至於衛貞貞以前,所得每月零花錢,只有五十文。

    「是,夫君。」衛貞貞也不由滿臉喜色,錢這東西就是好,有了它,就可以有相對舒服的生活,族中來往,父母交往,也拿得出手來,這才是真正的人之常情,那種鄙視財富的,論到現代來說,就是小屁孩,或者就是無病呻吟的小資。

    錢不是萬能的,但是沒有錢就萬萬不能,家貧百事哀,這句話還是千真萬確,這就是紅塵世界。

    「嗯,這是給你的,雖然以你年紀來說,已經過了修煉的時間,但是養其身,易其氣,還是相當有作用的,拿去吧,十年八年之後,就知區別了。」張宣凝又拿出薄薄的一捲心法來,不知道為什麼,他所學的東西,很大程度上就是改善身體和氣質的專學,因此按照此原理,拿給於她,也是適宜。

    「多謝夫君,那我,能夠不能夠回家去看看母親?」

    「可以,帶上點小禮,以後想去時,和我說一聲就是了,我以後也許很忙,我不在時,貞貞你只管自己處理莊園內外的事情。」張宣凝笑說著,然後頓了一頓,又說著:「叫兄弟們來見見禮吧,他們等著急了。」

    「是,夫君。」

    當下,張宣凝就去開內門,果然,沒有多少時間,一大群兄弟們就進來了,每一個進來賀喜的,普通兄弟給1兩紅包,組長給2兩紅包,這樣下來,竟然也發了近百兩銀子。

    但是,這些兄弟也不是白拿的,他們也紛紛拿出禮物,香主第一次辦事,分得例銀和好處的手下兄弟,當然盡其所能,因此收上來,大概是二百兩銀子的貨。

    「貞嫂好。」寇仲和徐子陵上前。

    「說什麼貞嫂?我覺得有點難聽,你們就叫吧,我是你們的大哥,大哥如父,大嫂如母嘛!」張宣凝笑著說著,他知道這二個小子,因為失去了父母,到了現在,還有一種對父母的嚮往,不然哪會輕易認沒有比他們大多少高麗棒子為娘呢?既然這樣,就如他們所願。

    衛貞貞當年多給他們包子,在他們心目中,當然不同,因此猶豫了一下,二人就喊著:「貞娘!」

    眾多兄弟頓時哄堂大笑。

    當然,熱鬧著,準備著中午再吃一頓,就在近午時分,外面就來了個小弟,稟告的說著:「香主,門口來個人,說以前和你在杭州見過,想進來。」

    「在杭州見過?」

    張宣凝聽了,心中又是一動,他現在對感覺非常敏銳,因此想了想,就說著:「多少年紀?」

    「大概是四十多歲,衣服不算好,大概來討杯酒喝的吧!」

    一時間,心中有些模糊的印象,又想不出來,當下就說著:「請他進來就是。大家兄弟們,靜一下,別給外人看了笑話。」

    等來人一進來,張宣凝立刻記起來,那就是杭州當日,在酒館中遇到灰衣人,心動的感覺越發明顯,他立起來,走上前,拱手作禮:「原來是先生,有失遠迎,望先生不以為怪。昨日我娶妾,今日先生前來,真是有緣,請稍等,一起入席吧!」

    那個灰衣人,還是那副理所當然的樣子,眼睛看了看四周,微微點頭,掃過眾人之面,先是仔細看了看張宣凝,又仔細看了看寇仲和徐子陵,最後又仔細看了看衛貞貞,略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其它人都有點皺眉,對他的無禮很是鬱悶。

    「喂,香主和你說話,你怎麼這個樣子?」就有人跳了出來。

    「哈哈,別別,先生能夠光臨,是我的福氣,先生,還請入座,嗯,現在時間也差不多了,就吩咐開席吧!」不知道為什麼,張宣凝只覺得此人一到,自己心中就大動,當下不顧人說,就慇勤的說。

    當下幾乎所有人都行至前院廳中,小弟們在一聲令下之後,就喧鬧異常,紛紛幫著廚師將菜拿了上來,古人最重禮法,雖然按照真實歷史,其實這時還是單人或者雙人一小桌來吃,而沒有大桌子的說法。

    但是這個世界,卻不一樣,經過,產生的是二種風格的結合體。

    張宣凝本是一小席(就是那種跪坐,人數只有一二人的古席),最多衛貞貞在他身邊吃飯,而下面組長又是二人一小席,靠的最近,至於普通兄弟,就是大桌子,但是為了避免高於上位者,這桌子很低,他們還是不得不跪坐著,只是人數上是八人一桌。

    古代上下森嚴,此禮無處不在,只是這種座次的排列,都是考慮了尊卑,考慮了輩分,不可輕易換之。

    張宣凝說著:「先生,請和我一起入席,阿貞,為先生倒酒。」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而灰衣人,也是神色一動,但是還是上前,就和張宣凝同住一席,當下,午宴,就進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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