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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xyzsiemen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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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風回] 醜霸三國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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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2 04:16:02 |只看該作者
第四六五章 溫侯(三)


  呂布不是在南陽嗎?

    怎麼突然跑去了汝南,還幹掉了張白騎,這不是幫著曹操,和劉備對著幹嗎?呂布想幹什麼?

    非但是董淝想不明白,就連那受益人曹操,也想不明白。

    不過不管呂布是處於什麼樣的目的,對於鎮守在許昌的荀彧而言,這絕對是一個好消息。

    「好消息嗎?」

    賈詡懶散的坐在榻上,笑呵呵的看著前來向他請教的董淝,搖著頭說:「我看也不盡然吧。」

    董淝道:「軍師此話怎講?呂布在汝南出擊,襲擾劉備的糧道。若不清剿呂布,關羽必然不敢進入穎川。公台說,若這個時候曹仁能配合呂布的行動,不但可以獲得喘息的時間,說不定還能做出反擊,甚至將汝南奪回……唔,不過這樣一來,對我們而言卻不是個好消息了。」

    賈詡笑得更加詭異!

    「公台此言雖善,不過卻少算了一件事情。千歲無需擔心,不需旬月光景,關羽必入許昌。」

    董淝忙問:「還請軍師解惑。」

    「曹操,梟雄也……其性多疑,不會輕易信人。莫忘記了,當年南榮只漏了一個編號,曹操卻大興牢獄,幾乎把許昌所有的人都過了一遍。加之他又經歷過兗州邊讓之亂,伏完之禍,也就變得更加多疑。連身邊的人都無法相信,他又怎麼可能會相信呂布一反覆之輩?」

    董淝忍不住點了點頭,表示贊同賈詡的說法。

    賈詡接著說:「至於曹仁。地確是個將才。但也只是將才,而非將將之帥才。此人於細微處的籌謀並不差,但是在大局上,卻欠缺甚多。最重要的是,曹子孝這個人的度量有些小……這個人屬於睚眥必報之輩,當初在征羌時。他可以眼看著劉曄失敗而不援手,足以為證!

    若督戰汝南的人換一個。比如夏侯淵?也許會出現另一種局面,但是曹仁……不是關羽的對手。」

    董淝不禁沉吟,片刻後說:「如此一來,呂布豈非……」

    「或有危險。但以溫侯之勇。若想活命,絕無問題。主公若想解救呂布,其實並不難。只需錦帆營一軍出動,就足以救溫侯脫險。不過,以呂布地性子,怕是未必會接受主公的好意。」

    董淝,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救,或是不救?

    不管他和呂布地恩怨,但呂布始終都是他如今少數幾個能看上眼兒的人物之一。任由其自生自滅。董淝有些不忍心。但是解救了呂布,又能如何?難不成那頭惡虎,會真的臣服嗎?

    但如果不解救的話,只怕董冀會不快活吧……

    也罷,區區一個呂布。又有什麼可懼?我就不相信。他呂奉先到了長安,還能撲騰出什麼浪花。

    董淝想到這裡。已經下定了決心。

    賈詡也沒有在開口,只是看著囚窗外地一輪明月,面色沉靜,看不出在想什麼事情。

    正如賈詡所猜想地那樣,呂布在侵入汝南之後,連番出擊。

    短短十餘日的光景,就劫掠了劉備軍數次糧草,更揮兵襲掠城鄉集鎮,令汝南陷入了一派恐慌之中。關羽屯軍汝陽,也被呂布這一連串的行動,擾的煩不勝煩,更不敢出兵入穎川。

    也難怪他這樣,呂布是一頭猛虎。

    在自家後院中有這麼一頭惡虎的存在,關羽還真的是不能放心。在這樣的情況下,曹仁得到了喘息的機會,在臨穎構築起一道堅固的防線。但是,對於呂布地行動,曹仁沒有任何支持。

    荀彧夏侯淵多次敦促曹仁,設法出兵配合呂布,趁關羽在汝南立足未穩,一舉將汝南奪回。

    但書信到了臨穎,就如同石沉大海,沒有任何動靜。

    無奈之下,荀彧只能派人送信正在濮陽和袁紹激戰的曹操,請曹操督促曹仁出兵配合呂布。

    曹操在接到了書信之後,卻派人前往臨穎,詢問曹仁的意見。

    曹仁的回復是:呂布,反覆之輩,不可以輕信。想當初,他一反丁原,在董卓死後非但沒有去投奔董淝,反而投靠了劉虞,更在幽州自立為王。董淝為解救他的兒子,而深入險地。呂布非但沒有感激,反而攻擊董淝,令董淝險些喪命。

    丞相您在呂布最困難地時候,收留了他。

    可是他呂布非但沒有對您有感激之情,相反還在關鍵之時,反出了汝南,令丞相您陷入危險。

    如今,他在汝南地行動,說不定又有什麼陰謀。如果為配合他的行動,而輕舉妄動地話,不但收不回汝南,甚至會讓剛在臨穎構建起來的防線鬆動。這樣子的話,許昌才真的有危險!

    而關羽,不過無名之輩。固然勇武,卻非大敵。此前汝南失利,並非是我們打不過他,而是有一些人為了保存勢力,別有想法而造成的結果。現在,我曹仁掌控了臨穎防線,絕不會再有問題。

    徐州雖然富庶,但實力並不雄厚。加之有江東威脅,劉備也是首尾難顧。只需要撐過幾個月,徐州自然無力再北進。到時候,丞相可以派人遊說江東孫策,兩下夾擊,劉備必亡。

    曹仁的這一番言論,也未嘗不是曹操心中所想。

    而且,他把汝南之敗的責任推給了劉曄,讓曹操不得不認真的考慮這其中是否真的存在玄機。

    劉曄,雖然在投靠了曹操之後,表現出的非常出色。而且是一心為曹操謀劃。可他總歸是漢室宗親,說不定他投靠曹操的目地,是為了輔佐漢室,並不是真心的為曹操來進行謀劃。

    在演義當中,劉曄給人印象最為深刻的,是在官渡之戰時。向曹操獻出了霹靂車。

    可是現在,霹靂車早就已經因董淝的出現。而在諸侯之間普及。劉曄在政事上,給予了曹操很多的幫助。但是比起在演義中那般受曹操的寵信,卻大有不如。甚至,他還比不上在青州屯田地鄭渾和氏祗。正因為這個原因。劉曄在曹操的幕府之中。總是顯得非常地尷尬。

    曹操在接到了曹仁的回信之後,當機立斷,命曹仁督戰臨穎。荀彧和夏侯淵,需配合曹仁的行動。同時,將劉曄押送回許昌,暫時軟禁起來。待戰事平息之後,曹操回許昌處置。

    荀彧和夏侯淵接到了這封書信之後,面面相覷,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沒有了曹仁的襟肘。關羽也就輕鬆了很多。他與沮鵠商議之後,命沮鵠守住征羌西平一線,親自領軍,圍剿呂布。同時,關羽向劉備請求。調文丑和高寵二人前來相助。配合圍剿。

    呂布,乃虎狼之將也!

    關羽雖然高傲。卻沒有獨自面對呂布時,能必勝地信心。想當年,關羽文丑劉備三人合力圍攻,仍舊殺不過呂布。如今關羽地武藝已經大成,春秋刀法更是爐火純青,但未必就能殺得了呂布。經歷過無數次挫折之後,關羽的性情,也不復當年那般的孤高,變得謹慎許多。

    「我準備去長安!」

    斜陽中,呂布一臉的笑意,「董西平已命人在比陽等待我們前去匯合,而後由水路自比水(今河南南陽境內)入漢水,前往雲夢澤。而後再從荊南入西川,轉道漢中抵達三輔長安。」

    曹性聞聽,不禁愕然。

    自去年攻入南陽之後,呂布又恢復了當年叱詫縱橫的氣概。雖然不明白,呂布為什麼會突然間攻進汝南,協助曹操,拖住關羽的大軍。可是有一點曹性卻清楚,呂布並未心灰意冷。

    前些時日,在攻陷了大呂亭一處關羽的屯糧倉廩之後,呂布卻突然間變得心事重重。

    經過了數日的沉默之後,呂布終於說出了他的決斷。只是這個決定對曹性而言,卻有點突然。

    「君侯,為何要去長安?」

    斜陽照在呂布英挺地面容上,雖已經沒有當年的雄武氣概。但卻為呂布增添了一種歷經滄桑的男人魅力。聞聽曹性詢問,呂布並沒有生氣。他仔細的看了看眼前這個已年近五旬,跟隨他多年,不論是在什麼艱苦的情況下,始終是忠心耿耿跟隨他闖蕩地老部下,心中生出了一股暖意。

    指著丘下正在休整地兵馬,呂布說:「正揚,去年我們殺出汝南時,有足足兩千飛熊軍。在南陽馳騁近一載光陰,始終沒有太大的傷亡。可是現在,才月餘地光景,兩千人就剩下了八百……正揚,也許我真的是老了,眼睜睜的看著兄弟們一個個的戰死,這心裡真不是滋味。」

    曹性沒有言語,只是靜靜的聆聽。

    其實,他也知道呂布在老去,自己在老去。從十幾歲時,和呂布在九原相逢,一眨眼就是三十年。眼見著自己,還有呂布,都要到了耳順之年。那種日益老去的感覺,越發的清晰。

    以前,呂布可以執戟鏖戰幾個時辰,未見得會出現疲憊。

    但是現在……雖然呂布沒有說,可是曹性卻能感覺的到,每次大戰之後,呂布都非常辛苦。

    何止是呂布,他自己不也是這樣嗎?呂布突然間笑得非常燦爛,「正揚,你可知道,我那丫頭……呵呵,馬上就要定親了!」

    「啊?」

    這個消息的確是非常的突然,曹性瞪大了眼睛,看著呂布問道:「大小姐要定親了?不知是哪一家的兒郎有這等福氣?」

    一下子都明白了!

    前些日子在攻取大呂亭的時候,呂布曾私下裡會見了一人。想必那個人,帶來的就是這個消息吧。

    呂布說:「要說起來。你或許不太相信。和欣兒定親地人,就是那董西平的長子董冀。」

    「什麼?」

    曹性張大了嘴巴,半晌說不出話來。

    呂布笑道:「嘿嘿,莫說正揚不信,就連我在剛聽到這消息的時候,也有點不敢相信呢。不過想想。若非那暴虎的兒子,誰又能配得上我呂家虎女?非但如此。我馬上就要再多一個兒子啦……」

    曹性真的是懵了……

    呂布笑道:「是鶯兒親筆所書,一開始我也不太相信。我呂布一輩子漂泊,當年擷兒被殺,我還以為從此我呂家會絕後。可沒想到……老天帶我呂布不薄。如今不但欣兒有了一個好歸宿。你家嫂嫂也馬上要生了……或許,如今已經生了。這兩件事在一起,我焉能不去長安?」

    曹性輕聲道:「可是君侯,您到了長安以後,恐怕是……」

    話沒有往明白裡說,但是曹性相信,呂布能聽出他的意思:您去了長安,也許再無法領兵了。

    呂布淡定一笑,「我知道正揚地意思。領兵不領兵。我如今也看得開了。那董西平若是要用我的話,我自然會為他效力。當然,如果他不用我,我就在長安做個富家翁,也算不錯。正揚。你我都已經過了那血氣方剛地年紀。前些日子我在大呂亭斬殺王雄,已感到了吃力……」

    曹性這時候。也長出了一口氣。

    他就擔心呂布到了長安會不習慣,但如今看來,呂布心頭的那個結,怕是已經解開了。

    這樣也好,能安安穩穩的當一個富家翁,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呂布舉目向遠方眺望,「我在汝南已支撐了四十天,曹操卻沒有動靜,想必是信不過我。不過,也無所謂。我此次回擊汝南,只是想要報答他當年收留我地恩情。如今恩情已經償還,我與曹操之間,再也沒有瓜葛了。明日一早,我們向南陽轉移,前去比陽,和董家地人匯合。」

    曹性點頭,眼中流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當晚,呂布等人在固始以北的穎水河畔休整。這裡恰好在宋國和固始之間,地形極為隱秘。

    已拿定了主意的呂布,看上去格外的輕鬆。

    和曹性喝了一會兒的酒,然後準備回大帳去休息。就在這時候,門外有人匆匆的走了進來。

    「君侯,末將有軍情回稟。」

    呂布一怔,「公茂,有何軍情,速速道來。」

    進來的人名叫周達,是江夏人,曾經在荊州水軍都督黃祖麾下效力,使一桿大刀,頗有勇力。

    不過,在數年以前,周達因忤逆了黃祖,帶著百十名親信,逃出了荊州軍,在南陽郡的涉都鄉(今湖北武當山附近)一帶落草為寇。呂布殺入南陽之後,這周達就帶著部下投靠了呂布。

    周達說:「傍晚時,末將得到斥候回報,說是劉備軍自細陽(今安徽太和縣)汝陰兩地押送了一批糧草,途徑固始,送往征羌。末將帶人前去查看,發現那批糧草,今夜就囤在寢丘。」

    「哦?」

    呂布一下子來了興趣。

    雖然說已經決定前往長安,但是呂布並不介意,在臨走之前,給劉備再增添一點小麻煩。

    那劉備,和他有大仇。當年若非是這一耳賊,他呂布又怎麼會在雲中郡遭遇大敗?

    攻入汝南,呂布說是要幫助曹操,了結了那一段恩怨。但在私心裡,未嘗沒有報復地念想。

    寢丘?似乎距離這裡並不算太遠嘛……

    「有多少糧草,押送糧草的將領,又是哪一個?」

    周達道:「據末將觀察,大約有二十萬石左右的糧草。主將嘛,看那旗號,應該是劉備麾下的大將高寵。」

    呂布,頓時陷入了沉思。

    曹性忙走到他身旁,輕聲道:「君侯,明日既然就準備往長安去,何必在這個時候冒險呢?」

    呂布卻搖了搖頭。

    「正揚,明日趕往比陽之後,你我這一生,也許就再也沒有機會領兵出征了。劉備押送二十萬石糧草……說不定,這將是你我的最後一戰。若能成功地話,我也要好生地臊一下曹操的面皮。嗯,就這麼決定……咱們兩個還是按照老規矩,我主攻,你來負責策應,如何?」

    曹性雖然不太願意,但三十年來唯呂布馬首是瞻,他也不會拒絕。

    當下點頭,「既然君侯已有決斷,曹性焉敢不從?」

    「如此甚好!」

    呂布說完,深吸一口氣,扭頭看著周達道:「公茂,立刻點起人馬,我們連夜前往寢丘截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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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六六章 溫侯(四)

   寢丘,早在春秋戰國時就已經存在,坐落於固始的旁邊。

    春秋戰國時,楚國有一個大臣名叫孫叔敖,為令尹多年,對楚國來說,可稱得上功勳卓著。

    孫叔敖病故前,曾把兒子叫到他的身邊,告誡說:「楚王多次想要封賜我,要給我一個好封地,但我沒有接受。我死之後,楚王一定會封賜於你。你要牢記住,好的封地,你一定不能接受。」

    在當時的楚越交界地,有一塊土地荒涼貧瘠,而且遙遠偏僻,名為寢丘。

    孫叔敖死後,楚王果然封賜他的兒子。但孫叔敖的兒子再三拒絕,最後選擇了寢丘為封地。

    許多年後,其他受到封賜的人,都被收回了封地,有的還變成了戰場。唯有寢丘,始終被孫叔敖的子孫所保留。雖說土地的賦稅微薄,但總能夠一直享有。由此,就留下了寢丘之封的說法。

    月朗星稀!

    寢丘在皎潔的月光下,顯得格外平靜。

    二十萬石糧草,堆積如山,擺放在城鎮的中央。周圍有零零散散的士兵巡邏警戒。不時間,會有邦邦邦,參差不齊的刁斗聲響起。一來是報時,二來則是告訴士兵們,一切很正常。

    呂布率領二百飛熊軍,遠遠的眺望寢丘。胯下赤兔嘶風獸顯得有些焦躁,輕輕的打著響鼻。似乎是想要對呂布表達什麼不一樣地意思。

    只可惜,呂布不懂得獸語。不過在他心裡,也覺得有些古怪,當下瞇著眼睛,凝視觀察。

    周達上前,「君侯,已經是三更天了……若再不行動。天一亮可就沒辦法了!」

    呂布點點頭,心道一聲:真的是老了!若在以前。我怎可能像今日這般的瞻前顧後呢?

    心裡的確感覺有點古怪,可偏偏有不明白,究竟是哪方面古怪。周達這一說,呂布也知道時間不多了。如果不行動的話。那就要立刻撤走。否則等天一亮。行動可就要變得麻煩了。

    「公茂,你領百人,從旁接應!」

    周達在馬上插手道:「君侯放心,末將定不辱命。」

    已經不是第一次幹這種事情,呂布很有心得。他親領人突擊,而後由周達從旁邊牽制對手。

    待敵軍出現混亂,再由曹性領軍衝擊,一舉將敵軍擊潰,而後從容撤走。

    三人間的配合。可說是極為純熟。呂布見周達領兵行去,一提馬韁繩,握緊了手中盤龍戟。

    「出擊!」

    稚雞翎在空中飄揚,大紅色麒麟披風,在夜色中抖動。

    盤龍戟閃爍寒光。赤兔馬馱著呂布風一般的行進。眼見著距離寢丘只二百步時,發出一聲暴嘶!

    「敵襲。是敵襲!」

    警衛地徐州軍,發現了呂布的蹤跡。剎那間,數十名弓箭手從營地外湧出來,箭矢呼嘯著飛向呂布。呂布單手舞起盤龍戟,只見戟雲重重,把人馬防護地水潑不進。赤兔馬年紀雖然老邁,也過了那巔峰的歲月。可是在這一刻,卻絲毫不見老邁,蹄聲如雷,衝向了寢丘。

    百餘名飛熊軍齊聲吶喊,揮舞刀槍。

    如同一團烈焰,瞬間就衝到了弓箭手的面前。呂布森嚴冷笑,盤龍戟在手中撲稜一顫,戟雲翻滾,血肉橫飛。

    我的確是老了……但就算老子七老八十,也不是你們這些土雞瓦狗能夠阻攔。

    盤龍戟帶著一道道,一條條,一抹抹地光暈在人群中飛掠,只片刻光景,就殺將了出去。
   
   匆匆忙忙趕過來地徐州軍,還沒有來得及做出反應,那百餘名飛熊軍就已然到了跟前。

    「飛將在此,徐州賊子,還不拿命來。」

    闖入了營盤之中,呂布的盤龍戟揮舞更加猛烈。伴隨著撕裂空氣的歷嘯聲,那戟身上的蛟龍似呼之欲出。徐州軍雖然人數眾多,可是在呂布的衝擊之下,也只能哀嚎著四處逃竄。

    這個時候,飛熊衛也闖入了寢丘大營中。

    說時遲,那時快……

    堆積在寢丘中央的糧草,噗的一下子噴出沖天的火焰。火光照亮了天際,整個寢丘瞬間變成了一片火海。呂布不由得一怔,扭頭看去,卻發現飛熊衛一個個也都是表現的非常迷茫。

    這火……不是飛熊衛點燃地嗎?

    不好!中計了……

    呂布馬上反應了過來,撥轉馬頭,厲聲吼道:「撤退,立刻撤退!」

    可是,這殺入營盤中容易,想要殺出去,就沒那麼簡單了。

    隨著一陣號角聲響起。寢丘四面呼的衝出無數徐州軍,密密麻麻,一眼看過去,少說也有數千人。

    到了這一步,呂布就算是再傻,也明白了過來。

    上當了,這是徐州軍專門為他設下的陷阱。二十萬石糧草……只怕那糧草也未必是真的吧。

    「飛熊軍,隨我殺出去!」

    呂布也不猶豫,心裡很明白,若是被徐州軍圍住,擺好了陣勢,才是真的完蛋了。

    赤兔嘶風獸暴烈長嘶,四蹄翻騰,馱著呂布向營外就發起了衝鋒。飛熊軍也是身經百戰,隨著呂布馳騁南陽,縱橫汝南,早已經和呂布形成了默契。一百飛熊軍,在呂布地帶領下如使臂轉,在大營中左衝右突。鐵騎冰冷地重甲,把徐州軍衝撞的骨斷筋折。森寒地兵器,翻滾出帶起一蓬蓬血霧。一聲聲慘叫。

    一員大將,從徐州軍中殺將出來。

    胯下白龍馬,掌中亮銀槍。如同一道閃電般,瞬間就來到了呂布地面前。二話不說,大槍撲稜稜怪蟒翻身,奔著呂布的心口就刺了過來。呂布暴喝一聲,揮戟反手就是一記重擊。

    這一戟。卻有個名目,叫做千斤錘!

    源自於董的震山錘招數。分為正手反手兩式。在瞬息間,運集全身力量,向對手劈斬攻擊。講的是力大勢沉,要的是一股子凶悍之氣。呂布雖不認識那大將。可是卻能從那一槍之中。看出對手的本領不差。只聽鐺的一聲,盤龍戟凶狠而奇準無比地斬在了對手的槍鋒上。

    那白馬大將,如受雷擊,險些拿捏不住掌中地大槍。

    胯下白龍馬也吃不住這強猛的力道,希聿聿慘叫一聲,連退了十幾步。

    不過,這一槍,也迫的呂布攻勢一滯。戰場上的勝負,往往也就是決定在那電光火石之間。這一滯地功夫。飛熊軍地衝擊隨之一緩。而徐州軍則趁此機會,呼的向呂布衝了過來。「果然是北地惡虎,名不虛傳!」

    白馬大將笑道:「不過如今,你卻是虎落平陽。溫侯,何不下馬投降。某家當在主公面前為你美言。以溫侯之勇。我家主公定然會非常歡喜。」

    「呸,讓我投降那一耳反賊嗎?休想……」

    呂布說著話。催馬向那白馬大將衝去,「無名鼠輩,可敢報上名來!」

    那白馬大將勃然大怒,「反覆小人,敢出口傷人?大將高寵,卻要看看你能夠強硬到幾時!」

    大槍撲稜稜抖出數朵槍花,和呂布就戰在了一起。

    這高寵,雖在壯年,卻非呂布的對手。只十餘個回合下來,就顯出了敗相。不過,高寵今日的行動,並非是要敵住呂布。他就是要纏住呂布,使飛熊軍的衝擊力,無法完全的展開。

    失去了呂布的飛熊軍,就好像失去了頭狼的狼群。

    在徐州軍瘋狂的攻擊之下,百餘名飛熊軍在一眨眼地功夫,就死傷過半。呂布也看出了高寵的心思,厲聲吼道:「賊子找死,吃我一戟!」

    說話間,似是要全力斬殺高寵,腳跟馬刺輕輕一碰赤兔馬。那赤兔馬立刻就明白了呂布的心思。在高速奔行中,猛然一個急停,反身馱著呂布,衝向了飛熊軍。盤龍戟崩挑雲轉,把湧上前來的徐州軍殺得血流成河。

    「呂布,賊子……看槍!」

    人群中,殺出一將。跳下馬身高九尺,魁梧雄壯,面目極為醜惡。環眼圓睜,挺槍就刺。

    呂布揮戟崩擋,赤兔馬的去勢不由得再次一滯。

    這時候,高寵也已經殺了過來,大槍抖開,厲聲喊道:「文丑將軍,攔住呂布。」

    那大將,正是文丑。文丑咬碎鋼牙,大槍上下翻滾,如同蛟龍出海。高寵在一旁策應,亮銀槍幻出點點寒芒,不離呂布地要害。三人在人群中走馬盤旋幾個回合,飛熊軍也已經所剩無幾。

    呂布心知再拖下去必死無疑。

    心中一狠,手中盤龍戟猛然加力,逼退了高寵文丑,撥馬就走。

    徐州軍地人數雖多,可是能擋住呂布的,卻是寥寥無幾。高寵文丑二人,緊追不捨,眼見著呂布聽而不聞,赤兔馬過處,徐州軍人仰馬翻,如同劈波斬浪一樣,無人能阻擋住呂布。

    「呂賊,有種地和我們一戰,別跑!」

    文丑氣得哇呀呀暴叫。但是呂布卻好像聾子一樣,剛硬的面頰,此刻是稜角分明,若同刀削斧劈。身上沾滿了鮮血,盤龍戟的戟刃處,更是泛著一抹抹的紅光,在火光下格外驚人。停下?

    停下來任由你們圍攻嗎?

    呂布記住了文丑和高寵的名字,一路殺去,眼見著就要衝出大營。就在這時候,一匹渾紅馬馱著一員紅臉美髯的將軍,如同風馳電掣般的,自遠處衝了過來。掌中青龍偃月刀倒拖,眼見著距離呂布還有十餘步左右地時候。大刀突然撲稜翻轉過來,輪圓了當頭就是一刀。

    好快……

    呂布嚇了一跳,盤龍戟向外一崩。

    鐺……

    巨響聲在蒼穹迴盪,赤兔馬和對方的渾紅馬登登登同時倒退。呂布的手臂,更震的發麻!

    嘶--

    呂布倒吸一口涼氣,心中暗自叫苦:還真看得起我啊,居然連這傢伙也跑出來了嗎?

    來將何人?

    正是那美髯關公。

    但見關公。勒住了戰馬,單手拖刀。丹鳳眼半瞇縫著。靜靜的看著呂布,臉上帶著冷然笑意。

    高寵文丑已經衝了過來,三個人正圍住了呂布。

    關公說:「溫侯,還不下馬投降。更待何時?」

    呂布做了一個深呼吸。冷冷一笑,「一群只知使奸詐詭計之輩,安敢有資格要某家投降?」

    關公的臉看不出顏色,反倒是高寵臉一紅。

    「呂布,到了這種田地,還敢嘴硬……既然如此,那就給關某留在這裡吧!」

    話音未落,關公催馬向呂布就衝了過來。幾乎是在同時,文丑高寵同時出擊。朝著呂布擰槍就刺。四匹馬在人群中走馬盤旋,赤兔馬連聲嘶吼,呂布也使出了生平的本領,和關公站在了一處。

    呂布很厲害,不假!

    可是在他跟前地三個人。一個個也不弱。那高寵文丑。哪一個拉出去都是能獨擋一方的猛將。更不要說還有關公這個大殺器。不過三十個回合,呂布就有點撐不住了。高寵文丑還好說。可是那關公實在是,實在是……走馬盤旋於外,三不五時殺出來一刀,然後迅速退下。

    每一刀,都讓呂布感覺到了從未有過地壓力。

    在這樣下去,不需幾個回合,就真的會死在這裡了……呂布不由得心中暗想。可是在這戰陣之中,焉能容他分心。呂布這一分心,手上盤龍戟一慢,可就出現了一個破綻。高寵飛馬分心就刺。呂布猝不及防,想要封擋卻已經來不及了。眼見著那大槍越來越近,赤兔馬突然間希聿聿一聲長嘶,前蹄揚起,呼的一下子直立了起來。

    噗……

    亮銀槍正紮在了赤兔馬的胸口上。

    呂布被掀翻在馬下,而赤兔馬一聲暴嘶,猛然一個轉身,凶狠地踹在了高寵地白龍馬頭頂。

    赤兔馬這臨死的一擊,力道何止千鈞!

    白龍馬一聲慘叫,被踹的腦漿迸裂,倒地身亡……

    「紅兒!」

    呂布只覺的一陣撕心裂肺般的痛。自從董卓把這赤兔馬送給他,一轉眼間,已經過去十五年。

    十五年來,赤兔馬隨著呂布縱橫馳騁,甚至比呂布的老婆孩子還親。

    如今雖然年邁,卻依舊在關鍵之時,救了呂布的性命。眼睜睜的看著赤兔馬倒在血泊中,呂布的眼睛都紅了。十餘名徐州軍上前想要拿住呂布,卻見他騰身而起,盤龍戟反手一個回轉。

    戟刃嘶嘯,血光崩現。

    文丑關公催馬向呂布殺來。失去了赤兔馬,呂布地戰鬥力至少會減少三成。呂布心中,不禁苦笑一聲:莫不成,我呂布今日就要戰死在這寢丘不成?

    遠處,一隊鐵騎飛奔而來。

    曹性在馬上彎弓搭箭,怒吼道:「賊將,休傷我主!」

    一支利箭,破空呼嘯而出,快如閃電一般,向著關羽就飛過來。關羽連忙抬刀阻擋,鐺的磕飛了第一支箭,卻不想又一支箭如影隨形而來。想要再躲閃,可就來不及了……關公只能微微一側身,那連珠箭噗的正中關公的肩膀。關公不由得大叫一聲,險些從馬上摔下來。

    呂布趁此機會,使足了力氣,盤龍戟斜撩起來,盪開了文醜的大槍之後,搶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文丑地腰帶,厲聲喝道:「醜鬼,還不給我滾下來,開……」

    文丑很厲害,非常地厲害!

    可是在呂布的手中,卻好像小雞一樣,被生生地拖下了戰馬。呂布飛身跨上文醜的烏騅馬,那烏騅馬想要反抗。呂布大吼一聲,一掌劈在了烏騅馬的耳朵上。希聿聿慘叫一聲,烏騅馬立刻變得老實了起來。呂布順手抽出肋下的寶劍,這時候高寵卻是剛剛從白龍馬下爬出來。

    寒光一閃,血光崩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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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六七章 溫侯(五)


    長安城內,一切看上去都很平靜。

    春閨所引發起來的軒然大波已經平息下來,所有人都在翹首期盼著那首次秋試大考的來臨。

    從各地有科舉提點出來的生徒和國子,湧入了長安城,在太學院安心的讀書,為他們的未來做準備。為了能夠讓這些士子安心讀書,長安方面也耗費了不少錢糧,為他們營造環境。

    渭水奔流,繞長安城而過。

    楊柳青青,正是一年好時光……

    十八歲的黃榮,策馬飛奔,在涼王府門外停下。自有家僕奴婢上前接過了韁繩,黃榮大步流星的往院子裡跑。身後,兩名家將疑惑的相視一眼,而後輕輕點頭,牽著馬轉身離去。

    在這涼王府中,每天耳聞目睹的大事情太多了!

    作為董淝的幕僚,不管是以前的李逵龐統也好,或者是現在的黃榮馬良也罷,從來都是行色匆匆。雖說黃榮加入涼王府的時間並不算太長,可是看他的樣子,就知道有大事情發生。

    是的,的確是發生了大事情!

    黃榮心急火燎的走進了二進院落的庭院,遠遠的就聽見董淝爽朗的笑聲,還有兵器的碰撞聲傳來。

    蓬蓬蓬……

    那聲響猶如開山鑿石一樣,動靜格外的大。

    雖然沒有看見,但黃榮想都不用想。一定是董家地那兩頭老虎,在董淝面前顯擺他們的武藝。

    走進院中。就看見董朔董宥兩人光著膀子,在庭院裡舞動雙錘。

    那兩隊大錘看上去格外地驚人,撞在一起的時候,如同山崩地裂。兩個虎頭虎腦的少年在一旁觀戰,躍躍欲試,恨不得加入其中。董淝典韋兩人坐在旁邊,一邊站著董冀,一邊站著夏侯曼。董淝和典韋,不時的指點兩聲。董朔董宥兩人的大錘,舞動的更加兇猛迅烈。

    這是實打實的交鋒,兩兄弟沒有任何的留手。

    論錘法,都是源自於董淝的錘法,彼此間招數都瞭然於胸。所以,往往董朔使出上半招,董宥已經封住了董朔地招數。同樣……董宥的招數,也奈何不得董朔。四隻大錘在兩人手中,就如同燈草一樣的輕靈,大錘如花蝴蝶一樣的舞動,偶爾撞擊一次,定然會令董淝大聲的叫好。

    這種訓練,在更多的程度上,是一種力量的使用。

    董淝看見黃榮進來,示意他不要說話,和馬良站在一起。而後不時地和典韋低聲交流著什麼。

    典韋那雙泛著黃芒的眸子,精光閃爍。時而點頭,時而蹙眉,片刻之後,又是一陣大笑。

    「小子們,今日就練到這裡吧!」

    當董宥董朔再一次對錘後退之際,董淝站起身來,沉聲道「小子們,你們的武藝確實大有長進,比之當初去三韓之前。進步很大,業已深得舉重若輕的三昧。不過,真正的武藝,卻需要在實戰中磨練。整日的閉門造車,或許能有些提高。但終究是難成大氣。更別說得舉輕若重之妙了……

    恩,典存典見!」

    「二叔!」

    典存典見聞聽。忙上前一步,插手施禮。

    儼然之中,二人頗有當年典韋的風範。那虎頭虎腦的模樣,那流露與外的剽悍,令董淝暗自點頭。

    看了一眼大汗淋漓的董朔和董宥,董淝示意典韋說話。

    「朔兒宥兒,我剛才和你爹爹商量了一下,你們兩個,還有典存典見,三日後前往陸渾關,向你龐家叔叔報到。夏侯曼,你也隨同他們四個一起去,到了軍中,定要服從你龐家叔叔地安排。若是讓我知道,你們再犯在樂浪郡時的毛病……嘿嘿,你龐家叔叔,可不比郝昭。」

    典韋森然喝道,把董朔四人說的,低下頭不敢說話。

    去年郝昭攻打三韓的時候,曾設計引閻柔上鉤。不成想董朔四個小傢伙不聽將令,令各自的親兵私自出戰,違犯了軍紀。當時把郝昭氣得,就想立刻斬了四人,幸好被人勸阻下來。

    所以,此次乞活軍重整的時候,青年近衛軍的各部將領大都留在了軍中,唯有這四個傢伙被趕回了長安。說是北方無戰事,可誰心裡都明白,留下這四個傢伙,天曉得會惹出什麼麻煩?

    殺也殺不得,打又打不得……

    等董淝得知了事情的真相後,氣得把董朔董宥吊起來一陣猛揍。若非家中的四個婆娘阻攔,少不得讓他們傷筋動骨。同樣,典存典見也是這樣,被典韋關起門來,好一頓的教訓。

    四個小傢伙聞聽,都變了臉色。

    「孩兒知錯了,絕不會再違抗軍令……」

    龐德,素來是以治軍嚴謹而著稱。和郝昭地情況不一樣,那是實實在在打出來的功勳。

    此次董淝派他們去陸渾關,一方面是要他們能建立些功業,二來就是想要他們能多些磨練。

    馬良笑呵呵的上前,「四位公子,且先去洗漱一番?」

    董朔四人點頭答應,又叩別了董淝和典韋,這才在夏侯曼的陪同下,走出了庭院。

    「小榮,坐下吧。」

    黃榮身高七尺,也不甚健壯。但是頗有父親黃劭的樣子,非常恭敬地在一邊落座,而後從懷中取出一封公文,呈給了董淝,「千歲,荊南發來急件,說是有非常重要地情況向你稟報。」

    董冀上前,把公文接過來。放在了董淝地面前。

    董淝哦了一聲,打開公文掃了一眼之後。面頰微微一抽搐,黑黑地面膛露出了一抹笑容。

    「伯言做地不錯嘛……」

    董淝抬起頭,對董冀說:「回頭告訴你姐姐,就說陸遜在荊南立下了大功,做的非常出色。」

    董冀一怔,「那宮孫立下什麼功勞了?」

    董淝把書信遞給了董冀,然後和典韋笑道:「陸遜這小子,在臨湘劫了江東軍的老營。孫伯符的兄弟孫權,被陸遜給捉住了……嘿嘿。這下子且看那周公瑾,還能不能沉穩老辣下去?」

    典韋哈哈大笑,「這說明,咱家那丫頭的眼光……不差!」

    「父王,三叔來信問,這孫權該如何處置?是不是拿到長安,用他來脅迫一下孫策呢?」

    生子當如孫仲謀嗎?

    對於實現三國鼎立的未來吳國國主。董淝還是很小心的。孫權,那也是個心機老辣深沉之輩。再說了,在如今這樣的情況下,孫策未必會把孫權放在心上。說不定,孫策對這個老兄弟,也是頗有忌憚。否則何必讓孫權去荊南呢?這樣的人,絕不可能向自己真心地投降!

    想到這裡,董淝細目一瞇。

    「要他來長安何用?難道浪費糧食嗎?伯威,你立刻讓王買設法傳令你三叔,殺了孫權。」

    「喏!」

    董冀倒是想要把孫權留下來做些文章。可聽董淝的口氣,就知道事情不可能圓轉。

    當下轉身離去……

    「對了,還有一件事!」董淝突然叫住了董冀,「抽空去一趟衛將軍府,就說我已派人在比水接應溫侯。算算時間,溫侯如今應該已經上了船。用不了六十天,他就能抵達長安了。」

    董冀臉一紅,低聲道了一句:「孩兒知道了!」

    看著董冀離去的背影,典韋突然間哼了一聲,「兄弟。我實在不明白。這長安城裡的好閨女多了去,為什麼要伯威娶了那呂布的丫頭?你忘記了,那傢伙……你差點就死在他的手裡。」

    董淝笑了!

    「大哥,這天底下啊,沒有化解不開的恩怨。溫侯也算是一世梟雄。咱們父輩之間地仇恨。莫要牽連到小一輩的身上。只要他們真心的喜歡,我看就不錯。再說了。那頭虎,也老了!」

    典韋一怔,片刻後點頭道:「是啊,我們也都老了……兄弟,想當初我們相遇的時候,我從未想過會有今日的風光。一輩子也享不得清福啊。回頭給我找些事情做吧,前些天我就覺得,我這身上的贅肉越來越多。若是再不動一動,只怕是以後,再也沒有機會去施展了。」

    董淝笑著點頭,「不瞞哥哥,我正有一件事情,需你出馬解決。」

    「什麼事?」

    董淝在典韋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卻見典韋的臉色,頓時變得鐵青。

    「那賊子膽敢如此嗎?也不想想,當初在他落魄的時候,若不是你出手幫忙,他能有今日風光?」

    話鋒一轉,典韋道:「兄弟,你能確定嗎?」

    董淝摩挲著面頰,好半天一聲長歎:「這種事,若不是千真萬確,我怎麼可能說出來呢?姐夫那邊已經確認了,並且在私下裡點撥了那傢伙幾次。可是……這種人,留著必然會有大害。」

    典韋呼的起身,「兄弟放心,誰敢壞了你的事情,老子第一個不答應。我這就前去,取他性命。」

    「大哥,不用著急,聽我說!」

    董淝在典韋地耳邊,又是一陣耳語。典韋的臉色,這才有些好轉,「既然如此,就依你所言。」

    晨光照在汝南大地。

    凌晨時一場大雨,雨後的彩虹,劃過天際。

    呂布和曹性,領著二三百飛熊軍殘部,順著洪水而行,一路上小心翼翼,不敢有半點鬆懈。

    昨日凌晨,呂布襲擊寢丘,卻遭遇關公的伏擊。

    赤兔馬慘死,飛熊軍死傷了大半。呂布雖斬了高寵。可是自己呢,也受了幾處輕傷。和曹性自重圍中殺出來。是落荒而逃。若非是關公被曹性射中,文丑地戰馬被呂布搶走,怕是呂布這些人,也很難逃出來。不過萬幸,追兵沒有跟上。呂布和曹性,總算是送了一口氣。

    「君侯,我們下一步,該怎麼做?」

    曹性勒住了戰馬,輕聲的問道:「可恨那關羽。不敢堂堂正正地交鋒,竟然使這種陰謀詭計。」

    呂布的精神,看上去非常萎靡。

    歎了口氣,呂布說:「兵者,詭道也……既是敵我,自然是不分手段。關雲長設計伏擊,也在情理之中。怪不得他。若你我處在他的位子上,怕也會如此做。只可惜,未能早些識破。」

    若是在以前,呂布肯定會把錯處扔給關羽。

    但是現在,他也想開了。領兵打仗,不就是你設計我,我設計你的事情?說不得誰對誰錯。失敗了,那只能怪自己地本事不到家。怨天尤人,怪人家用計,終究不是大丈夫所為啊。

    曹性很擔心。呂布想不開,回去和關羽拚命。

    但現在看來……

    「君侯,你真的變了!」

    「哈,經歷了這麼多事情,若還是愣頭青,豈不是傻子嗎?只是,可憐我那紅兒為保護我……」

    呂布想起了赤兔馬,心中不由得一陣酸楚。

    好在,他已經學會了調整心情,深吸一口氣之後。呂布沉聲道:「好了,我們現在往比水。大丈夫不計較一時得失。今日關羽佔了上風,來日我們討回來就是,我就不相信,我還能……」

    呂布本來想說:我不信我會輸給關羽?

    可是話到嘴邊卻又嚥了回去。這一去長安。怕是再也沒有機會。找那關羽和一耳賊報仇了!

    情緒雖然有點低落,但呂布也知道輕重。

    他飛熊軍算是被打殘了。周達下落不明,想必是凶多吉少。繼續再汝南耗下去,怕是也沒有結果。

    「正揚,我們往確山走!」

    從寢丘逃出來,需要過汝水和意注水,然後橫穿確山,就算是進入南陽的地界裡了。

    呂布率領殘部人馬,星夜趕路,不敢有半點的耽擱。

    兩日後,來到了一片河谷地帶,天正晌午,日頭很毒。呂布突然勒住了戰馬,舉目四處眺望。

    「正揚,此地為何處?」

    曹性也勒住了馬,看了一看後回答道:「汝水和淮水交匯之地,有一曠野,名為鴻陂。若末將猜的不錯,這裡就是鴻陂了。過去鴻陂,就能看見確山。君侯,可否加快行進速度?」

    呂布點點頭,「這裡地地形很複雜,河谷丘陵密佈……傳我將令,快通過此地。」

    曹性答應了一聲,轉身正要傳令。卻在這時侯,就聽見叨叨地號炮聲響,緊跟著四面八方,喊殺聲震天。

    「莫要走了呂賊,莫要放走了呂布!」

    震天介的聲響,迴盪蒼穹。只見一隊隊,一列列地徐州軍從遠處殺奔而來。三面大纛,在陽光中獵獵飄揚。一面大纛寫著九江校尉沮,一面寫著鎮國將軍文,正中央大紅色的錦緞子大纛上,書寫一個斗大的關字,大纛下面,端坐三員大將,正是關羽文丑,還有沮授。

    三人勒馬在土丘之上,遠遠的觀戰。

    呂布先是一驚,立刻整備人馬。遠遠地,就見一個黑甲將軍,手持大刀一馬當先的衝過來。

    曹性見那將,不由得一怔,旋即勃然大怒:「周達賊子,膽敢行背主之事?」

    那持刀的將軍,赫然正是在寢丘失蹤的周達周公茂。

    呂布一下子明白了……寢丘之戰時,周達率領一百飛熊軍策應。可是當戰事起來的時候,卻一下子不見了蹤影。

    呂布當時還以為周達是戰死了,可沒有想到……

    一把抓住了曹性的胳膊,呂布向四周看了一眼,大聲道:「往山上走,往山上走!」

    不遠處,有一座山丘,呂布率領人馬剛登上山丘,就見到徐州軍蜂擁而至,剎那間把山丘圍得水洩不通。

    心中倒吸一口涼氣,這些兵馬,少說也有一兩萬啊!

    「君侯,如今您被大軍包圍,已經是插翅難飛。徐州劉將軍愛才如命,若君侯歸降,定能得劉將軍重用。不要再執迷不悟了,關、文兩位將軍,已經在這裡恭候您多時了!」

    周達在山丘下,走馬盤旋。

    呂布厲聲喝問:「周達,我自認待你不薄,為何要背叛我?」

    「君侯,這時候還說甚背叛不背叛?自古良禽擇木而棲……嘿嘿,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您自己不也說了嘛,去了長安,也就是做個富家翁。何不投靠劉將軍,謀劃一世富貴?」

    呂布看了一眼曹性,立刻明白了!

    想必是他和曹性的談話,被這周達聽見,所以才會背叛?

    想到這裡,呂布大怒,彎弓搭箭,「周達,吃我一箭……」

    呂布的箭法高明至極。話到箭到,周達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他一箭射殺。

    「飛熊軍,我等陷入絕境,唯有死戰方有生機。賊軍雖多,不過烏合之眾。且看我斬那賊將首級!」

    呂布說完,催馬衝下了山丘。

    借助山丘的坡度,那烏騅馬如同蛟龍一般。曹性帶領剩下的飛熊軍,隨著呂布就殺下了山丘。

    雖只有二百多人,可是在呂布地帶領下,卻是勢不可當,在亂軍中如劈波斬浪。

    關羽等人在遠處山頭上觀戰,哪怕是關公心高氣傲,可在此情況下,也只有暗自的讚歎。

    不愧是飛將,不愧是北地惡虎啊!

    沮授揮動令旗,徐州軍蜂擁而至。呂布雖勇,飛熊軍雖猛,但奈何徐州軍的人數眾多?片刻之後,二百名飛熊軍幾乎死傷殆盡。呂布和曹性一前一後,一手盤龍戟,一手青鋒劍,殺得是血染征袍。

    這場大戰,從晌午殺到了正午……

    曹性在亂軍中一個不小心,胯下馬被長槍戳中,將曹性掀下了戰馬。曹性在地上一個懶驢打滾,大槍輪開,逼退徐州軍。但是腳下一個趔趄,十幾桿長槍就已經穿透了曹性的身子。

    「君侯!」

    曹性大叫一聲,揮劍劈斬。

    呂布扭頭看到,忙撥馬殺了回來。不過此時曹性,已經斷了氣,倒在血泊之中……

    氣喘吁吁,呂布的雙眸血紅,盯著遠處山丘上的關公三人。突然間一聲爆吼,手中盤龍戟揮舞起來。一記正手千斤錘,一記反手千斤錘,再一記正手,再一記反手……所過之處,只留下一具具被劈翻的屍體。哪怕徐州軍再多,卻沒有人能夠抵擋住呂布的一招,勢如破竹。

    「好一頭惡虎!」

    關羽文丑也是久經沙場的人物,見到呂布這般的兇猛,也是暗自驚訝。

    一眨眼地功夫,呂布已經衝到了關羽三人所在的山丘下。山丘下面,有泥濘的河灘環繞。

    呂布策馬躍起,想要跨過河灘。

    可是,烏騅馬終究不是那赤兔獸。兩日奔波,已精疲力竭。

    跳躍到一半的時候,突然間沒了力氣,噗通一聲落入河灘之中。河中的爛泥,沒過了烏騅馬地膝蓋。

    沮鵠面色陰冷,大旗一擺,「弓箭手,放箭!」

    注,意水,應該是三點水,一個意,自黑閭澗出,在水經注中有記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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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六八章 大野澤(一)

    子孝誤我,子孝誤我!」

    呂布戰死在鴻陂的消息傳到濮陽的時候,曹操呆坐在府衙之中,許久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到了這一步,不管呂布是出於什麼目的來幫助他?曹操心裡很清楚,他失算了……

    據說,那呂布在汝南劫掠關羽糧道十數次,逼得關羽不得不從定穎西平兩地調集重兵圍剿。如果,當時曹仁能夠給予配合的話,說不定汝南就失而復得了。可是面對那種情況,曹仁卻按兵不動。用曹仁的話來解釋:雖發現了汝南的異動,但敵情不明,以至於不敢輕舉妄動。

    曹操還能說什麼呢?

    這臨陣之事,本來就不容易說的清楚。既然當初讓曹仁總督汝南的戰事,那麼曹操就無法再去責怪曹仁。畢竟,當初他曹操對呂布也不甚放心……也只能在心中,暗自的責備幾句。

    呂布死了,但關羽想要在接下來的戰役中獲勝,並不容易。

    反倒是曹操,也沒有時間為呂布的死而感傷。濮陽之戰已經持續了大半年的時間,不能再拖下去了。否則就算是勝了袁紹,自己也將元氣大傷。看樣子,必須要使用那最後的手段。

    曹操立刻找來了魯肅等人,如此這般的吩咐完之後,魯肅等人領命而去。

    待魯肅等人離去之後,曹操看著長案上擺放著的那份來自汝南的戰報,而後幽幽一聲歎息。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啊!

    現在若想要在奪回汝南的話,怕就不會再那麼簡單了吧……

    泰平五年的夏天,到來的格外早。

    四月中,氣溫就變得格外炎熱。北方遭遇了一場史無前例的大旱,冀州將面臨顆粒無收的窘境。而荊州之地,也出現了災情。不過和北方的旱災不一樣,荊北連降大雨,使得江水暴漲。夷陵江水決堤。千里沃土變成一片洪澤;內山漢水決堤,竟陵南鄉被暴虐的洪水淹沒。

    此外。在各地水患不斷,使得荊襄災情越發地嚴重。

    劉表拖著病體,主持這殘破的局面。可是,災患一起,又怎麼可能一下子得到解決呢?

    西川局勢,日漸平穩。據細作傳來地消息,徐榮已經開始徵調西川各方兵馬,加上來自漢中的二十萬兵力,總人數超過五十萬。如今駐紮在犍為郡、巴郡。整日操練,隨時可能出兵

    再加上被沙摩柯控制的荊南,到時候預計會有八十萬大軍兵臨荊北,劉表又怎能不慌張呢?

    好在,荊南水路已經被周瑜所控制。

    四月初,孫權被沙摩柯抓住後,於長沙被殺。周瑜在孫策的嚴令之下。對荊南水軍展開了兇猛的攻擊。四月末五月初的時候,江東水軍在安陸和漢陽之間的水域,大破甘寧的錦帆營。

    這一戰,甘寧的錦帆營幾乎被消滅殆盡。

    近百艘樓船毀於江上,數百艘艨艟損耗殆盡……主將甘寧,更是帶著僅有地兩艘樓船並十餘艘艨艟,逃入雲夢澤中躲藏。江東水軍在經歷了這一戰之後,徹底的佔居了水上的優勢。

    劉表開始擔心起來了……

    雖然說已經和江東結盟,可是那縱橫大江之上的水軍,終究不是他荊州的人馬。長此以往下去。就算是壓制住了關中的水軍又有什麼用處?水路的咽喉,被江東扼住,絕非一件好事。

    「孔明,煩勞你前往江夏走一趟,就說關中水軍已經不再構成威脅,餘下地事情,就由我荊州水軍來解決吧。此次煩勞江東協助,我非常感激。他日定有重謝……恩,就這麼著吧。」

    那言下之意是說:非常感謝你們老孫家出兵幫忙。現在我已經能自行解決了,還是不要再煩勞你們了。你們江東出了大力。我是很感激的,不過現在的情況,還是請你們退出江東吧。

    諸葛亮聞聽,緊蹙眉頭。

    這是典型的過河拆橋,人家前邊剛解決了甘寧。你就讓周瑜退出荊襄?

    難。難,難!

    諸葛亮自有一番謀劃。請江東水軍出手,的確是有引狼入室的危險。不過,等周瑜和甘寧火拚的差不多了,荊州只需卡住水路要道,就能把江東水軍吞下來。他一沒有想到,甘寧會敗得這麼淒慘,二來沒有想到,劉表居然這麼快就感到了威脅。實在不是一個好兆頭啊。

    說還是要去說的,只是……

    諸葛亮沉吟了許久,領命而去。s

    可這個時候,南陽太守蒯越卻趕回了襄陽。

    劉表拖著病體,在府衙中接見了蒯越,「異度,這麼急匆匆的從南陽趕回來,有什麼事情嗎?」

    蒯越沉聲道:「卑下今日前來,卻是為了景升公之未來。」

    「哦?」

    「袁曹大戰即將結束,西川也快要出兵荊南了。主公需早做謀算,否則我荊北將難以保全。」

    劉表一陣劇烈的咳嗽,蠟黃地臉上,浮起了一抹紅暈。

    「異度,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蒯越說:「以前,荊襄有西川阻隔,荊北又有曹操抵擋,關中勢大,卻難以動搖我等的根基。可是現在,西川的屏障已經不在了,荊南四郡落入董家之手,只餘一個蒼梧,尚苟延殘喘。曹操和袁紹一戰之後,怕也是元氣大傷。我荊州北方的屏障怕也無法存在,主公需要做出決斷才是。」

    劉表說:「異度可有主意?」

    「我有三計,可為主公解憂。」

    「那就說出來聽聽吧……」

    「上策,主公可與孫策聯手,以長江為天塹,自立為王。主公是漢室宗親,可以上疏長安,請求封國。效那南越王趙佗之事,與董家隔江而治。只是,主公立足江南,卻無強大的水軍。長久以往的話。江南定然會受江東的節制。況且,西川門戶大開。主公將腹背受敵。」

    劉表不動聲色,「那中策以為何?」

    蒯越說:「中策,劉備如今在穎川用兵,主公可出一支人馬,搶先拿下許昌,劫走許昌偽帝,號令孫劉。再將豫州交給劉備,讓他為我們阻擋董家的兵馬。不過,那劉備奸雄也。野心甚大。一俟羽翼豐滿,定然會把目光我荊襄之上。主公到時候同樣,需面臨被反噬的危險。」

    「那下策又如何?」

    「下策,上疏長安,請求投降。放開南郡關隘,請沙摩柯兵馬入荊北。如此一來,主公雖不復一方霸主之榮。但是頤養天年,後半世得富貴榮華,無需再有性命之憂,絕無問題。」

    劉表聽完,陷入了沉思。

    片刻後,他突然抬頭看著蒯越,微微一笑道:「異度,此事我還需要仔細的考慮一下,你一路從南陽奔波回來,想必也是舟車勞頓了。不如先回去休息一下。容我三思,你看如何?」

    蒯越也不贅言,當下深施一禮,「還望主公早作決斷!」

    劉表目送那蒯越走了……

    突然間抓起手邊地鎮紙,啪的摔成粉碎,怒罵道:「蒯越欺我太甚,以為我看不出你的心思嗎?」

    說著,一陣劇烈地咳嗽,撫著胸口,竟許久站不起來。

    「爹爹。爹爹,您怎麼了?」

    一個稚嫩的聲音從屋外傳來,緊跟著,一個粉雕玉琢般地少年,跑進了房間裡。

    這少年。是劉表地幼子。名叫劉琮。劉表膝下有兩個兒子,長子劉琦。次子劉琮,都是劉表前妻之子。當年劉表在雒陽時,因劉琦長的像他,所以非常寵愛。而劉琮呢,則因為是難產,劉表地前妻因為生劉琮而死,所以劉表當時對劉琮,並不是非常的喜愛,甚至有點厭惡。

    不過,劉表到了荊州後,娶了荊州世族蔡諷之女蔡氏為妻。

    而劉琮呢,則因為當時年幼,對蔡氏頗為依戀。後來,更與蔡氏的侄女訂了親事,以至於蔡氏對劉琮格外的溺愛。時常在劉表面前誇獎劉琮,劉表對劉琮的感官也漸漸出現了變化。

    見劉琮進來,劉表強作笑顏:「我兒怎麼來了?」

    「今見爹爹太勞累,所以孩兒就讓廚房煮了些粥水。爹爹身子不好,還需要多多的休養才是。」

    劉表這心裡,一陣敞亮。

    「我兒果然懂事,過來……近來都讀了什麼書呢?」

    父子兩人說了一會兒地話,劉琮很懂事的就走了。劉表一個人坐在書房中,片刻後提筆在紙上寫下了劉琮劉琦兩人的名字。他沉思了一會兒,在劉琮的名字下面畫了一道線,寫下了蔡、蒯兩個字,眉頭微微一蹙,而後在劉琮的名字上畫了一個圈,輕輕的搖頭,一聲歎息。

    把那張紙抓起來,揉成了團,扔到一旁。

    劉表遲疑了一下,沉聲道:「來人,立刻讓廖立和魏延,前來見我。」

    「喏!」

    「慢著,順便大公子也找來……哦,我在後花園等他們,他們過來後,直接到花園來見我。」

    「小人明白!」

    劉表拄著枴杖,慢慢的走出了書房。時正午,天氣潮濕悶熱。那蒼鬱松柏,倒是讓人多了幾分地爽意。可劉表的心裡面,還是無法平靜。看情況,這荊州端的是山雨欲來風滿樓啊!

    我劉景升雖然落魄了,但要我就這麼投降?絕無可能!

    想到這裡,劉表用枴杖狠狠的一頓地面,而後轉身慢慢的走向了花園。

    兩個僕役走進了書房裡,打掃起來。其中一人,撿起了地上的紙團,打開看了一眼,迅即塞進了懷中。

    「請涼王為君侯報仇!」

    高順跪在躺下,大聲的喊道。

    在他身後,還有十幾個家將打扮的人,都是當初隨高順,一起來到長安的人馬,跪成一排。

    書房門緊閉。董淝坐在書案後,目光有些呆滯。

    董冀和呂欣則跪在書桌前。看著董淝,一言不發……

    呂布的死訊傳到了長安,的確是引起了不小的轟動。小一輩的人或許不瞭解呂布,但是老一輩的人,如董淝典韋等人,都忍不住發出了歎息。一代猛將,居然死得如此不明不白嗎?

    據細作傳來消息,關公並非是用堂堂正正地手段戰敗呂布。

    當然,兩軍交鋒的事情。那有什麼堂堂正正地說法?只是,呂布死得太慘。馬陷鴻陂河灘,被徐州軍亂箭射殺。連人帶馬,少說也被射了幾百支利箭,關羽更斬了呂布的人頭,懸掛汝陽城頭這不應該是一代虎狼之將的結局!

    不管呂布是什麼樣的人,可是董淝覺得。這樣地解決,對於呂布而言,實在是太不公平了。

    嚴氏在得到這消息之後,當時就昏了過去。

    若非幼子還在,只怕嚴氏會立刻追隨呂布而去。可即便是這樣,嚴氏整個人,也好像是垮了……

    董冀和呂欣,跑來哀求董淝為呂布報仇。

    可這話還沒有說完,高順就帶著十幾個家將,在外面叩頭求見。

    董淝半瞇著眼睛。看著屋中的兩人。許久之後,他站起來繞過了書桌,走到書房門口,打開房門。

    「世英,你且起身,進來說話……讓兄弟們都起來吧,此事因我而起,我總要給你們一個交代。」

    在董淝的心裡,對呂布存著一些愧疚。

    若非是他派人往汝南,說動了呂布。呂布如今可能還在汝南過的快活。雖然說,呂布殺回汝南,和董淝一點關係都沒有。可這起因在他,他怎能不覺得難過?呂布的死訊傳來長安之後,董淝曾親自往衛將軍府上看望。那孤兒寡婦地淒涼模樣。也讓董淝感到了一陣陣心酸。

    高順聞聽。站起身來,對身後地家將用了個手勢。

    家將們也都起來了。退到一旁,垂手肅立。高順呢,則隨著董淝,一起走進了書房。可看到跪在地上的董冀和呂欣時,高順不由得一怔,旋即明白過來,非常感激地看了董冀一眼。

    董淝深深的吸一口氣。

    「伯威,欣兒,你二人也都起來吧。」

    「可是父王……」

    「起來!」

    董淝突然厲喝一聲,嚇得董冀閉上了嘴巴,攙扶著哭成淚人,卻被董淝嚇得不敢出聲的呂欣一同起身。

    「我與溫侯之間的恩怨糾葛,非一句話可以說清楚。但是,我要說一句,我很仰慕溫侯。

    想當初,我不過安寧亭侯,溫侯隨丁原入雒陽,曾經在北邙外一場苦戰。

    伯威可能記不得此事了,但世英應該還記得。只可惜,後來在雒陽城下的一戰,我未曾參與。」

    高順聽了這話,心裡不由得一沉。

    涼王說這些是什麼意思?難道說,他……

    「涼王當時雖未參加,可是世英卻領略了漆侯和亭侯的風采。」高順這番話,不無緬懷之意。

    一晃那已經是十五年前的事情了,卻是歷歷在目啊!

    「小將當時自認,天下雄兵,莫不出我陷陣營。但是……麴義將軍的背嵬軍,卻和陷陣營鬥了一個旗鼓相當。那時候,我陷陣營已經身經百戰,而麴義將軍的背嵬軍,還只是雛形……君侯後來曾對我說:安寧亭侯麾下藏龍臥虎。大爺和三爺,都是他生平罕見的勇將。」

    董淝,一笑……

    高順這番話,雖不免有拍馬的嫌疑,但也是一個事實。

    董淝說:「我父執掌雒陽,二十二路諸侯會盟酸棗,我和溫侯各守一方,相互比較!呵呵,那時候,溫侯在虎牢關下,好不威風。更派人送信與我,說:天下強勇,不過布與西平。雖然說,我和溫侯後來發生了種種不愉快,更令得欣兒的兄長喪命,可我這心裡,還是很佩服溫侯。

    伯威,世英,還有欣兒,你們可知道為什麼嘛?」

    董冀高順,齊刷刷的搖頭。

    董淝說:「溫侯和我的出身一樣,甚至還比不上我。天下人,皆以門戶看人,我們的情況都差不多……以一介武夫而成一方霸主,其中經歷過多少的屈辱和挫折,只有我們自己清楚。我的命好,站穩了腳跟。可是溫侯……世英,欣兒,我可以保證,我一定會為溫侯報仇!

    但,並不是現在。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們不是君子,區區幾個月,卻是要等待的。

    說實話,戰陣交鋒,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溫侯之死也在常理中。但是關羽不該用那種手段來對付堂堂的虎狼之將。更不應該在溫侯死後,連一具全屍也不保留。這與溫侯,與我,與天下武者,是一種恥辱。所以,我定不會放過關羽,只待時機成熟,一定會為溫侯報仇。」

    高順聞聽,和呂欣一起跪下。

    「多謝涼王千歲!」

    董淝過去把高順和呂欣拉起來,笑呵呵的說:「伯威性子陰冷,有時候又過於急躁。我不在的時候,欣兒你要時刻的提點他,不要讓他整天的板著臉;世英,你也要多幫幫伯威,你經歷多,遇事穩重,莫要讓他因急躁,而犯了錯誤。伯威,你以後也要好生的待呂欣和她家人。」

    呂欣地臉,騰地一下子紅了。

    而董冀更是低著頭,說不出話來……

    高順卻從董淝的這一番話中,聽出了一些端倪。忍不住看了一眼董冀,插手道:「小將定不負涼王的囑托。」

    「好了,你們先下去吧。」

    「喏!」

    董冀和高順呂欣,退出了房間。在一轉身的時候,董冀悄悄的握住了呂欣地手,而呂欣地臉更紅了。扭頭瞪了他一眼,旋即露出了笑容。董冀笑了,高順笑了,而董淝,也笑了!

    「季常,你去承明殿,通知陳宮馬嶠,梁習費沃幾位大人來一趟。」

    董淝喚來了馬良,正吩咐他去做事,卻在這時侯,就聽外面一陣喧嘩。緊跟著陳宮等人急匆匆的闖了進來。那陳宮氣喘吁吁,梁習顧雍等人地臉色,看上去也是非常的凝重。

    董淝一怔,笑道:「諸公來得正好,我正打算要季常去承明殿找你們呢。」

    「殿下,出大事了!」

    陳宮一進門,就大聲的說了起來。

    馬良黃榮非常有眼色,悄悄退出了書房,伸手關上了房門。

    可就在關門的那一剎那,馬良黃榮卻聽到梁習的話語:「殿下,袁紹攻佔濮陽,曹操戰敗了!」

    註:大野澤中國歷史上,位於黃河下游的一個巨大湖泊,又名巨野澤。遠古魯西南的兗州,是魯民活動的中心,泰山西南和古濟水中游(華北平原的南部),因黃土高原來水攜帶的泥沙淤積,形成了一片廣袤的平地,魯人西出群山見此連綿平野,謂之大野。巨野因是大野的入口,故稱巨野。大野河流匯入東北部的一片窪地,形成湖澤,得名大野澤。隋唐以前,這個大湖南北三百餘里,東西一百餘里,從現在的巨野縣城北向北一直到現在梁山縣北。五代以後,由於黃河屢次決口衝擊,湖面被淤積,由南向北逐漸乾涸,現在巨野、鄆城、嘉祥及梁山南部,淤積成了平地,北部則成了梁山泊。現在湖面已退縮到梁山縣城(後集)以北二十多公里處。因此,大野澤也就成了歷史,不為現在人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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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2 04:17:39 |只看該作者
第四六九章 大野澤(二)

     曹操的確是敗了……

    甚至連袁紹都沒有想到,這場持續了近一年之久的濮陽大戰,居然會是以這樣離奇的結局。

    五月初,袁紹得到了消息,由於地理上的原因,支持曹操濮陽大戰的糧草,主要來源於兩個地方。一個是源自豫州,通過滎陽這個當初曹操和董淝定下的自由貿易地,輸入兗州戰場。這批糧草,是通過商賈運送,抵達長垣(今河南新鄉長垣縣),然後再分發到各關隘。

    另一個糧草的來源,則是通過青州,囤積在濟陰郡的句陽(今山東菏澤東北)。

    袁紹在得知這一消息之後,也是非常的猶豫。和曹操打了這麼久的交道,他很清楚曹操的為人。曹操喜歡劫人糧道,此前在青州戰場上,袁紹就是在這個上面吃了一個老大的虧。

    一個喜歡劫人糧道的主兒,豈能會沒有守備?

    不過,隨軍司馬辛毗說:「我們之所以能打聽到曹操的屯糧地,是因為他西路糧草是通過滎陽的商賈運送。我們設法買通了滎陽負責此事的商賈,所以得到了這個消息。據說,由於是商賈運輸糧草,曹操在西路,也就是酸棗一帶的防禦並不是非常的嚴謹,如果能夠……」

    聰明人永遠不會說出結果,而是要留一線機會給主子發揮。似田豐那種剛正。不知道回轉地傢伙,才會不估計主子的感受,出謀劃策時肆無忌憚。

    毫無疑問,辛毗是個聰明人。而袁紹也不是笨蛋,很快就明白了辛毗的意思,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佐治的意思是,繞道滎陽,偷襲長垣?」

    辛毗連忙插手躬身道:「主公果然高明,臣下還未說出口。主公業已成竹在胸。」

    很明顯,這言語中有著阿諛的成分,但是袁紹還是非常開心。絲毫不去計較辛毗那誇張的動作。

    「主公,臣下已經打聽清楚,句陽之屯糧處,直接供應著濮陽的曹軍。所以防衛相對森嚴。但是長垣卻不一樣。據臣下所知,連句陽的糧草,也需要長垣的支持。自滎陽一路至長垣,守衛相對鬆懈。而且押運糧草地,多是滎陽商賈的護隊,曹軍對商隊的盤查並不嚴密。」

    「甚好,甚好……佐治此計,端地高明!」

    袁紹滿面春風,連連點頭。歷經一年的苦戰。袁紹也有點不耐煩了。加之今年冀州旱情嚴重,儲備之糧已經有些供應不上。最重要的是,袁紹為了這場大戰,已經被董淝掏空了家底。

    如果不能在冬季來臨之前結束濮陽大戰的話,袁紹也只能退兵。辛毗地這一計。確實是雪中送炭。袁紹當下命大將韓瓊為主將。辛毗為軍司馬,借道河內。轉入滎陽。至於董淝會提出什麼樣地要求,已經不再重要。重要的是,要盡快結束戰爭。

    好在,董淝並沒有提出過分的要求。

    當袁紹的使者抵達長安時,陳宮說:「借道並不難,只是涼王千歲聽說袁公麾下有一田豐,多次當眾辱罵涼王千歲。千歲對此非常不開心,若非看在與袁公的交情上,早就打到鄴城……如今袁公要借道,就把那田元皓給我們交出來,死活任由我們處置,否則此事……免談。」

    使者在回稟袁紹的時候,說是並未見到董淝。

    但看那承明殿諸人咬牙切齒的樣子,想必是把那田豐恨到了骨子裡,故而才會有此請求。

    袁紹本就不喜歡田豐,只是害怕一個擅殺幕僚的罪名。

    如今董淝既然想接過這燙手的山芋,袁紹自然也不會反對。不過他要求,董淝放回袁尚。

    對此,董淝沒有意見。

    六月初,袁紹抽調出三千大戟士,由韓瓊辛毗率領,自延津轉道抵達滎陽。

    而後又混入早已經買通了地徐州商賈,押送糧草悄然抵達長垣,於深夜偷襲,火焚長垣。

    長垣數十萬石的糧草,被焚燬一空。

    西路曹軍首先亂了起來,袁軍趁勢復奪白馬,佔領了酸棗,兵鋒直指陳留。

    曹軍西路軍主帥魯肅,不得已退守陳留。而西路軍一敗,濮陽緊跟著就抵擋不住袁紹軍自側翼發起的攻擊。在堅持了十餘日後,撤出濮陽,一路丟盔棄甲,糧草輜重無數,退守巨野。

    而東路軍主帥夏侯惇程昱,在濮陽失守之後,也抵擋不住袁軍的攻擊。

    堅持了數日後,大軍潰敗,從東郡的蒼亭,一路直退到了東平國,以須昌(今山東東平市地東平湖,亦即梁山)為屏障,總算是穩住了陣腳,堅守不出,再一次和袁軍形成膠著。

    這一戰,袁紹俘虜曹軍近五萬人馬,繳獲物資無數。

    濮陽一敗,曹操依靠為屏障地大河天塹已不復存在。袁紹乘勝追擊,大軍直撲巨野,和曹操在此對峙。

    此時,正是夏末秋初!

    位於長安的秋試大考,也即將到來。

    這一天,正是劉辨長子同滿兩歲地好日子。

    劉辨在未央宮中擺下了酒宴,宴請長安大小官員。董淝,自然也在邀請之列,位於首席。

    劉辨,已過了而立之年。

    雖貴為一朝天子,但是卻絲毫沒有奢華之氣。登基兩年後,也就是泰平三年初,方立皇后。

    這位皇后的出身,倒也不甚高貴。

    貴在溫良嫻熟,很有氣質。不過。這位母儀天下地皇后,命並不是太好。在泰平三年末生下一子之後,就撒手人寰。但不管怎麼說,皇后總算是給劉辯留下了骨血,名叫做劉同。

    劉辯才過了兩年正常人的生活,就遭逢這種變故。

    整個人變得更加消極,終日不理朝政,在柏梁台中參佛唸經,基本上是不再拋頭露面。董淝每隔十幾天。就會入宮陪劉辯說說話,在這個時候,劉辯會露出些笑臉。除此之外。也只有見到兒子劉同,他會開心一點,大多數時候,都是如老僧入定。古井不波。甚至不怎麼說話。

    劉同兩歲,劉辨雖不想操辦,奈何臣工不答應。

    於是,酒宴從正午一直到入夜後方才結束。董淝在酒宴中很開心,開懷暢飲,以至於在酒宴結束的時候,已有了些醉意。

    出皇城,董淝扳鞍上馬,往家中走……

    夜風徐徐。一陣酒勁兒湧上頭來,董淝變得神智有些昏沉。

    由於是在長安,董淝並沒有帶太多的隨從。除了百餘個親衛之外,就沒有旁人。現如今,長安的官員們。已不再乘坐馬車之類的工具。而是換上了一種新型的事物,也就是八抬大轎。

    這轎子。還是當年董淝退入南山時,鼓搗出來的玩意兒。

    在長安的局勢穩定後,不少人開始喜歡上了這種代步地工具。而且,這轎子也分了三六九等。

    比如劉辯,貴為天子,抬轎的人共有一百零八人,名為皇輦。

    宗室和王室,由六十四人抬轎,名為王輦;三公九卿,乘三十二抬轎;餘者是以此類推。

    按照董淝的官位,當用王輦。可董淝騎馬習慣了,坐轎總覺得不舒服,所以大多數時候,還是以騎馬為主。這一天,夜風輕柔,長安城中,瀰漫著一種香樟木地味道,感覺很舒服。

    董淝馬上搖搖晃晃,看上去有點坐不太穩。

    而護衛的親軍,也多是放鬆了警惕。畢竟這長安城,是董淝的地盤,不太可能發生事情。

    可就在拐過昭明坊大街的時候,董淝胯下地坐騎突然間一陣焦躁不安。

    緊跟著,從街道兩旁地屋頂上竄起十餘道寒光,有人厲聲喝道:「董賊,今日要你為我父償命!」

    劍光凜冽,寒氣逼人。

    十幾個黑衣刺客撲出來,其中一人更朝著董淝就衝了過去。

    這些刺客似乎是經過一番訓練。十個人擋住了保護董淝的親隨去路,剩下有三人,顯然是刺殺董淝的主力。若在平時,莫說十個刺客,就算是二十個,一百個,未必能奈何得了董淝。

    可偏偏今日,董淝已經醉的昏昏沉沉。

    而且在長安城裡,他又怎麼能想到,會有人敢行刺他?

    那三個刺客的身手,極為高明,招數也是非常的狠辣,逕直朝著董淝的胸口就刺了過去。

    好在,董淝是醉了,可這胯下的戰馬,卻極有靈性。

    希聿聿一聲長嘶,把猝不及防的董淝一下子掀翻在了馬下。劍光一掠,那戰馬慘嘶一聲,倒在血泊中。而董淝更是蓬地摔在了冰涼的地上,雖然這一摔,讓他的酒意消退了一些,可是那頭昏腦脹的感覺,仍讓他無法做出正常的反應。

    一個刺客,手持短矛,呼地刺向了董淝。

    董淝順勢抓住了短矛,大吼一聲,將那人甩開。順手叮噹兩聲,架開了另外兩個刺客地利劍。

    可就在這時候,那個被甩開的刺客突然間翻身竄起,從後面一把抱住了董淝。

    「快些動手,莫要管我!」

    兩名刺客提劍刺擊,遠處那些董淝地親衛,也清醒過來,呼喊著想要過來營救董淝。但是在那十名刺客的拚死攔截下,一時間竟無法通過。有十數人更身受重傷,倒在了血泊之中。

    董淝發出了一聲咆哮,刺客的利劍,沒入了前胸,鮮血噴濺。

    那抱住他的刺客,被董淝一個旋身摔飛了出去,踉蹌兩步,董淝剛要反擊。兩柄利劍再次穿透了身子。

    鮮血,頓時染紅了衣衫……

    這一場突如其來地刺殺,持續了大約一盞茶的時間。城衛軍急匆匆的趕來,一見董淝倒在血泊中,頓時慌了神!這要是董死淝了,只怕是整個城衛軍都要遭殃。於是,在一場激戰之下,刺客被盡數捉拿,而董淝則被親隨急急忙忙送回了涼王府中。整個長安一下子沸騰了!

    蘭池將軍趙雲在接到通知後,調集蘭池駐軍,迅速接替了長安衛軍的防務。把長安封鎖的密不透風。

    董冀得到通知的時候,正在衛將軍府和呂欣一起作畫。

    聽到老爹被刺的消息之後,也急急忙忙的趕回了府中……高順更把衛將軍府的家將調撥給了董冀,沿途是一路護送。

    董冀回到涼王府地時候。就看見門口已經聚集了許多人。

    據說。連劉辯都得到了通知,派楊謙來查看探尋。各方的官員,圍聚府外,緊急從蘭池調來的軍隊,足有四五千人守護在涼王府地周圍。看到董冀回來,從府中跑出來一個大漢,帶著哭腔道:「大公子,大公子……千歲他……」

    「吾彥,住嘴!」

    董冀一聲厲喝。「父王勇冠三軍,乃天下第一武將。區區蠢賊,怎能傷的了我父王的性命?」

    說完,用陰冷的目光一掃府門外地人。

    「諸位大人,看起來有人似乎想在秋試大考之前。做些文章啊……父王不會有事。請大人們先回府吧。元直,立刻派人前往杜郵堡。調督察院入長安。通知廷尉,就說此事從現在開始,由督察院接手。所有刺客,一律移交督察院……在事情沒有查明之前,任何人不得妄議。」

    「喏!」

    董冀口中地元直,可不是徐庶。

    這個元直,是周不疑。說來也巧,周不疑的字,早在他出生之前,就已經被周朝定了下來。

    也叫做元直。

    就如同諸葛亮表字孔明,胡昭也叫孔明。

    當時董淝知道後,還戲稱道:「沒想到,我麾下會有兩個元直!」

    長安廷尉,如今是由劉先擔當。也是董家一系的人馬,又是周不疑的舅舅,由周不疑出面,自然是最穩妥。

    周不疑領命而去,董冀大步走進了涼王府中,那壯漢吾彥,緊緊跟隨。

    吾彥,命士則,是揚州吳郡人。祖上三代,是顧家堡的農戶。當年顧家堡遭逢大難,除了戰死於顧家堡內的人之外,許多屬於顧家堡的農戶,也逃離了顧家堡,吾彥一家也在其中。

    吾彥當時年紀很小,在父母的帶領下,逃到了荊南。

    父親在吾彥十歲的時候病故,母親含辛茹苦地把吾彥撫養成人,但在吾彥十六歲時,遭遇一場大病。

    吾彥一家,當時居住在酉陽。

    母親病重,吾彥雖是個孝子,可奈何家境貧困。只好在街上賣身,祈求換來的金錢能救母親的性命。當時周賓正好奉命前往壺頭山,見十六歲的吾彥身高七尺有餘,膀大腰圓,一副孔武有力的樣子,頓時心生喜愛。就出錢為吾彥治療母親地病症,又帶著吾彥,前去壺頭山。

    十六歲地吾彥,天生神力。

    而且長的很好看,眉清目秀,齒白唇紅。

    能徒手生裂虎豹,被沙摩柯看重,留在了壺頭山上。曾在山谷,隨胡昭伏擊李嚴,更格殺李嚴在山谷之中。後來胡昭聽說吾彥是顧家堡人,就讓他帶著書信,推薦他去了長安。

    似董淝沙摩柯這種人,對於武將有著本能地喜好。

    吾彥雖然沒有系統的練過武藝,但是天分極為出色。加上他那身天生的古怪力氣,得董淝看重。

    不過,董淝沒有把吾彥留在身邊,而是讓他跟隨了董冀。

    這吾彥不是馬上將,但在步下,甚至能和典韋打個不分勝負。以至於典韋讚歎道:「我十八歲的時候,卻是敵不過今日的士則。倘若再過幾年,士則之勇,怕是不會遜色於我家虎
兒」
    這稱讚。可是非常地高。

    董冀帶著吾彥走進了府中,大門緊閉之後,扭頭問道:「士則,我父王……」

    「大公子,主母在後院,等你前去。」

    董冀一怔,點點頭道:「一會兒你去找媛容大叔,抽調府中技擊士,三步一崗。小心的守護。」

    「小將明白!」

    吾彥是個聰明人,如何能不明白董冀的意思?

    董冀急匆匆的趕到了後院,就見門口董鐵扶劍而立。見到董冀過來,忙上前行禮,「大公子……」

    「父王如何了?」

    「大公子進去,就知道了!」

    董冀推開房門。雖然已經有了些準備。可還是微微一怔。

    這房間裡,坐了不少的人。除了蔡琰董綠,黃月英任紅昌蔡節之外,尚有濟慈馬真,和承明殿的幾個大臣。董淝端坐在榻上,滿身的鮮血。但是臉上卻看不出任何問題,和眾人談笑風生。

    「父王,您這是……」

    董淝哈哈大笑,「伯威。是不是被嚇了一跳?」

    董冀長出了一口氣,「父王,你可嚇死孩兒了……好端端的,怎麼……母親,你們怎麼也……」

    蔡琰惡狠狠的瞪著董淝。咬牙切齒道:「此事和我們卻沒有關係。是你那老爹一手策劃出來地好戲。伯威,你是不知道。剛才他滿身血淋淋的被抬回來的時候,可把我們給嚇壞了……這不,連中行也讓我從太醫院裡給抓了過來。可沒想到……你看他,哪有半點受傷地模樣?」

    董冀哭笑不得,「父王,您這又是唱的哪一齣啊?我回來的時候,兩位嬸嬸也都被嚇得厲害。」

    董淝笑道:「若不如此,又如何能瞞得了曹操劉備等人?」

    「父王,您這是……」

    蔡節坐在董淝的身邊,「爹爹,下次可不許再這樣了。三娘和小媽都有了身孕,若是被嚇著了,豈不是會動了胎氣?」

    「嘿嘿,下不為例,下不為例!」

    董淝從榻上下地,對董冀說:「你立刻把那些刺客,還有今日隨行地百名親衛,秘密送往雒陽。還有,讓老麴地背嵬軍和孟坦領巨魔士改裝押送,至雒陽等候我的命令。幾位夫人,今日之事還請見諒,不過在我沒有揭開謎底之前,還請代為掩護,對外只說,我重傷不見客。」

    蔡節輕聲道:「爹爹,您……」

    「我欲親領兵馬,督戰京兆。」

    「啊?」

    蔡琰聞聽,吃了一驚,「夫君,怎麼你又要……」

    董淝看了看屋中的眾人,一聲長歎,「此戰自泰平二年就已開始謀劃。若進行的順利,當是我在中原,最後一戰。曹操、劉備、孫策……都是梟雄,若我不能參與此戰,一生都無法快活。更何況,為孟德送行,若我不參與,他豈不是難過嗎?此戰,公台梁習,馬良黃榮,都將隨我出征。

    長安之事,還請夫人們多多幫襯……伯威,凡事要多與別人商量,務必要保證秋試大考,按時安全的進行。」

    董冀激靈靈打了一個寒蟬。

    當董淝這句話說出口的一剎那,他明顯的感覺到,顧雍等人看他的目光,有些不太對勁兒了。

    雖然說,董淝視他做繼承人,在府中已獲得通過。

    乃至在整個長安,也被大多數人所認可。但是董淝卻從未正面的說過此事,一切也只是猜測。

    如今,董淝依然沒有清楚明白地說出來。

    但是當著眾人的面,把話語說的這個份上,應該說是已經表達的非常清楚了!

    董冀插手行禮,「父王放心,孩兒一定會配合幾位大人,保證秋試大考,能順利的進行。」

    「如此甚好!」

    董淝說罷,看著顧雍幾人,沉聲道:「十年辛苦,今朝將獲得豐收。然則越是如此,也就越需謹慎小心。師兄,幾位大人,明日一早,我將秘密離開長安,一切就托付於諸位大人了。」

    顧雍等人也站起來,躬身施禮。

    「千歲請放寬心,我等定會安排妥當,絕不辜負千歲地厚望。」

    董淝笑了起來……

    他推開了房門,看了一眼站在門口守衛地董鐵,沉默半晌之後,長歎道:「媛容,該收網了!」

    董鐵也一笑,「小人等這一日,業已足足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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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七0章 大野澤(三)

   巨野,因大野澤而得名。

    所謂的大野澤,是位於河水下游的一個巨大湖泊,也有人把這裡稱之為巨野澤。

    這裡,曾經是遠古時,魯西南的兗州,更是當時生活在齊魯大地上,魯民們的活動中心。

    在巨野,東北望,可以看到巍峨泰山。古濟水從旁流過,因河水帶來的泥沙淤積,而形成了今日的廣袤平原。古時,魯人西出群山,見到這裡有連綿的平原,於是把這裡稱作大野。

    而巨野,就是大野的入口。

    春秋時期,巨野曾經是西狩獲麟之地。前漢大將彭越,也出生在這裡。

    曹操濮陽大敗,可看上去卻沒有半點的憂慮。相反,在抵達巨野之後,他帶著許褚曹彭,頗有興致的觀賞了巨野的風光……蚩尤墓,麒麟台,還有戰國時齊魯會盟台和金山秦王洞,都讓曹操流連忘返。更讓曹操著迷的,是這裡臨近聖人之故土,處處林立著名士的文碑。

    曹操不著急,反倒是許褚曹彭感到了莫名的惶恐。

    其中又以許褚跟隨曹操的時間最久,也深得曹操的信賴,故而大著膽子問道:「丞相,何故有此雅興?」

    曹操嘿嘿一笑,「無他,苦中作樂耳!」

    苦中作樂?

    怎麼看曹操的模樣,都不像是苦中作樂。但許褚也不得不承認,由於曹操的這番作為,使得巨野原本恐慌的氣氛,得到了不小的緩解。也許……丞相這苦中作樂的目的,就在於此吧。

    「仲康,袁紹如今到了何處?」

    曹操在戰國會盟台下,看完了一個石碑上的碑文後,突然背著身子。詢問起了許褚。

    許褚一怔,「袁紹三路兵馬,如今正在向濟陰郡匯合。其西路軍的兵鋒。被子敬所阻擋,東路軍也被仲德和元讓攔住。所以,袁紹地兵馬開始由兩翼向中央匯聚,如今已抵達成陽廩丘一線……丞相,袁紹如今兵鋒盛極,我前些日子聽公達說,軍中不少將領的心思,很浮動。」

    曹操一笑,「患難時。方見真情!」

    突然扭頭看著許褚和曹彭,「你二人又如何?是否也和那些人一樣,心思有一點浮動了呢?」

    這一句話,令許褚曹彭滿面通紅。

    「丞相怎可如此說我?若丞相不信,末將願挖出心肺來,向丞相證明……」

    「仲康,何故如此激動?」曹操連忙握住了許褚和曹彭二人的手。「不過一戲言爾,若連你二人都不信,這天底下,怕是再也沒有我曹某人能夠相信地人了。你二人之心,我深知之。」

    若不是曹操的手腳麻利,許褚和曹彭說不定就已經剖心以明志了。

    曹操用手杖,在地上畫了一副弓的形狀,輕聲道:「仲康開弓滿月之後,又會是什麼結果?」

    許褚一怔,眼睛頓時亮了。

    「弓拉的越滿。力量也就越大……只是丞相,我擔心這張弓拉的太滿了,會不會斷了呢?」

    曹操撫掌大笑,「仲康能深思,是乃我之幸事。放心吧,一切盡在掌握中。不過……」

    說到這裡,曹操的臉色驟然一沉,輕聲道:「袁紹,不足為慮。我現在所擔心的,有兩件事。」

    「丞相明言。」

    「一是那許昌。子孝有時過於剛愎,我總擔心他不是關羽的對手。此次劉備調集重兵,顯然是對許昌志在必得。可我現在偏偏抽不出手來……若許昌有失,兗州勝也就等同於失敗。」

    「何不請妙才接掌?」

    曹操苦笑,「我何嘗不希望妙才督戰?只是一來。子孝心裡會有疙瘩。弄個不好還會自刎明志。他的性子我太清楚了,受不得屈辱地人。此前呂布之事。已經讓他感覺到非常的難堪……再說了,妙才鎮守新鄭,怕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我又怎麼敢輕易的讓妙才和子孝換防?」

    「新鄭?」

    曹彭愣著腦袋道:「為何要守新鄭?有什麼可擔心?」

    曹操說:「你們難道不覺得,自雒陽大戰結束後,董淝這近五年的時間裡,表現的太平靜了嗎?」

    「平靜,不好嗎?」

    曹操說:「若在以前,他平靜倒是好事。可是現在……董淝越平靜,我就越覺得不能放心。那鄙夫看上去粗魯不堪,但實際上卻是生了一顆玲瓏心。他這傢伙,不出手則已,出手必定是全力一擊。仔細回想,鄙夫從出兵西域,佔據關中開始,哪一次不是行閃電般雷霆一擊?

    他若是有些小動作,說不準還沒事。可是往往就是在我們都忽視了他的時候,他猛然出擊。

    攻佔關中如是,塞外一戰如是,奪取漢中如是,包括在西川、在荊南,也都是這般。

    靜若處子,動如脫兔。

    若只論用兵,鄙夫不在我之下。你們想想,那傢伙可是個吃虧的主兒?他在荊南地水師大敗,錦帆營幾乎全軍覆沒,卻偏偏一點反應都沒有。如果是他沒這個能力也就罷了,可他偏偏是有這個能力。他這麼一動不動,反而讓我感到不安……只怕,鄙夫又想要出花招了。」

    許褚和曹彭聽完這番話,也陷入了沉思。

    「仲康,你立刻動身,前往陳留。告訴子敬,就說讓他多留意京兆的關中軍,一有異動,立刻搶先佔領滎陽。」

    曹操越想,越覺得心中不甚安寧。

    許褚聽令之後,立刻躬身領命,轉身跨上馬,帶著一隊人馬急匆匆的離去。

    曹操也沒什麼心情再觀賞了,帶著曹彭返回了巨野。巨野,正好是在濟陰郡和山陽郡的交匯地。

    如今已匯聚了十餘萬兵馬,同時山陽太守滿寵。也在源源不斷的為曹操輸送兵力。

    曹操在府衙中,屁股還沒坐穩,就見荀攸行色匆匆的跑了進來。一見曹操。荀攸就大聲道:「丞相,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公達,何事驚慌?」

    「董淝,董他……遇刺了!」

    這本來是一個大好的消息,可不管是說這話的人,還是聽這話的人,臉色都變得慘白如紙。

    曹彭在一旁不免感到奇怪。

    董淝遇刺了?

    這不是好消息,怎麼丞相和荀軍師。都是這樣地表情?

    想問,又不知道怎麼開口。只好看著曹荀二人,眼中流露出迷茫之色。

    曹操地眼睛,瞇成了一條縫。手不由自主的連連抖動,片刻後問道:「是何人?在何時?」

    「是誰下地手,還不知道。據細作回報,大概有六天之前。長安如今已經是亂成一片。風聲鶴唳。」

    曹操倒吸一口涼氣!

    「袁紹兵馬已經聚集的如何了?」

    「在昨日,大將高覽已經和袁紹匯合。只是其西路軍,至今尚未抵達……據說,在兩日前,董淝大將文聘,突然自河內出兵,佔領了延津……韓瓊辛毗二人被文聘牽制,未能行動。」

    「河內出兵了?」

    「正是!」

    曹操聽了這話,反而有些糊塗了。

    就如他說過的那樣,不怕董淝行動。就怕董淝不動。可現在董淝動了,他心裡的不安越發強烈。

    「公達……我們不能再等了!」

    「臣下也如此認為。」

    曹操沉吟片刻,突然一咬牙,站起身來,「立刻傳令子和,命他在後日子時,發起攻擊!」

    與曹操的反應不一樣,袁紹在得知董淝遇刺的消息後,呆坐在大椅上半晌,突然間仰天大笑。

    「天助我也。真是天助我也!」

    袁紹站起來,揮拳大聲說道:「如今兗州即將落入我手,曹賊眼看著就要滅亡。沒想到,沒想到……嘿嘿,董淝這一死。關中一定會大亂。待我收拾了曹操。再揮軍攻打關中,天下可得。天下可得啊……」高覽審配在聽聞此消息後,卻未曾露出笑容。

    只是問那細作:「可知道,是何人下的手?」

    細作說:「尚未知曉……長安現在很亂,整座城市,全都被蘭池大營和董家長子所控的督察院所控制。不過聽說,董家長子和蘭池將軍趙雲之間,好像不是很愉快。二人發生了兩次小衝突,但很快就被承明殿司空顧雍給壓制了下去。至於刺客地來歷,目前還沒有消息。」

    「主公……」

    袁紹擺手,「二位莫要擔心。以關中如今地聲勢,用不著行此詭計。以我之見,定然是劉備那邊的行動。正南,你若是不放心,可派人前往徐州詢問。劉備那廝,想必正在得意呢!」

    審配還想說些什麼,但話到嘴邊,又嚥了回去。

    高覽想了想,「主公,董淝雖然被刺,但我們還是要小心一些。最好讓朱靈提高警惕,命牽招留心幽州并州的關中軍動向……若是在這種關鍵時刻,我們越是要小心。另外,辛毗二人來信說,董淝出兵佔居了延津,我們也不能不防備。應該命辛韓二將,盡快和我們匯合。」

    說完,高覽又補充了一句:「兗州之戰,當盡快結束!」

    袁紹點點頭,「你說的有道理……不過,河內有異動,也不能不多加小心。這樣吧,讓高幹帶三千人馬前往酸棗。韓瓊領大戟士,在封丘(今河南新鄉封丘縣)牽制住魯肅地兵馬……恩,三日之後,大軍向巨野發動猛攻。戰事一經展開,所屬各部,不得以任何借口推脫。

    三軍齊動,定要把曹阿瞞地主力,消滅在巨野。」

    高覽想了想,覺得袁紹這計策,也算是不錯。當下和審配插手領命而去,只留下袁紹一人,在大帳中冷笑不停。

    這一次看你曹阿瞞,還能不死?

    就這樣,袁曹兩軍以大野澤為中心,拉開了陣勢。一方是是要趕盡殺絕,一方是要做殊死抵抗。

    時間過的飛快,轉眼間兩日過去。

    高幹和韓瓊已經換防成功,而辛毗則奉命,坐鎮於濮陽,守衛袁紹地後方。

    夜,無聲的將臨。

    秋蟬在草叢中鳴叫著,給寂靜的夜色,增添些許生氣。

    袁紹佈置完了人馬之後,回到軍帳中,和衣而臥,躺在行軍榻上,思索著即將到來的大戰。

    已經過了子時,大帳之外的蟬鳴聲越來越響。

    遠處荷塘裡,青蛙發出連片的叫聲,吵得讓人無法入睡。

    袁紹被那蟬鳴蛙叫吵得是頭昏腦脹。忍不住從榻上起來,大步走出了軍帳,「蟬蛙因何吵鬧?」

    擔任袁紹親衛大將的眭元進,急匆匆的跑來。

    「主公,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今天晚上這蟬蟲和青蛙,叫的特別厲害。小將已命人查探……」

    「速速查明,這該死的東西,攪得人無法難以安生。」

    眭元進剛要回答,卻突然間聽到一種奇怪地聲音,由遠而近的傳來。剛開始,聲音還不甚清晰,可漸漸的,就聽見轟隆隆,好像萬馬奔騰的聲響。

    袁紹也聽見了,臉色一變,「出了什麼事?」

    「主公,主公……大事不好,大事不好……」

    一名親兵飛馬來到了袁紹跟前,翻身下馬道:「河水,河水決堤了,正在朝這邊湧來!」

    袁紹停了這話,先是一愣,旋即厲聲喝道:「爾敢胡說八道,河水,河水怎麼會在此時決堤?」

    「不知道,不知道……」

    轟隆隆的聲響,越來越清晰。

    眭元進臉色大變,一腳踹開了那親兵,大聲喊道:「主公,快快上馬,往高處走,往高處走!」

    袁紹這時候已經懵了,連忙翻身上馬。

    眭元進順勢從另一親兵手中搶過一匹戰馬,一手拉著袁紹的馬韁繩,迅速的朝著營外山崗上奔去。

    月光如水,格外的溫柔。

    當袁紹和眭元進登上山崗的時候,整個袁軍大營已經亂成了一片。站在高處,向遠方眺望。

    只見從西北方向,一條白線翻湧而來。

    水聲轟鳴,巨浪排空。

    眨眼的光景,自無數座營寨就被那洶湧地洪水所吞噬。

    慘叫聲,哀鳴聲,在蒼穹中迴盪。袁軍士卒拚命的向各高地上湧去,一座座土丘,很快就擠滿了人。袁紹所在的山崗上也是如此,眭元進領著士兵,把袁紹牢牢的守護住,不斷的厲聲喊喝。

    但是,用處並不大。

    袁軍已經徹底地亂了,那裡還顧得上誰是主公,誰是小卒?

    洪水洶湧地衝過來,撞擊在山腰上,激起了沖天的水霧。水,很快地就漫過了袁紹的鞋面。

    直到此時,袁紹仍沒有弄明白。

    原本好好的局面,怎麼一下子會變成了這個樣子?河水怎麼會在這個時候,突然間的決堤?

    不過有一件事他清楚,那就是:幾十萬大軍,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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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七一章 關中總動員(一)


   清晨,朝陽升起。

    奔騰的洪水在經過一夜的肆虐後,於凌晨天快要亮的時候,漸漸的平靜下來。

    袁軍的營寨,七零八落,只剩下少數尚保存著。九成以上的營地,都變成了泥濘的沼澤。

    到處可以看到袁軍的死屍。

    戰馬的屍體浸泡在污水之中,若同一堆堆爛肉。曹軍在各部將領的指揮下,收攏俘虜的袁軍,拾取在沼澤中的輜重,打掃這一片死寂的戰場。曹操,在眾將的陪同之下,信馬由韁。

    不知為何,看到如此淒慘的景象,曹操並沒有感到任何勝利後的喜悅。

    臉色有一點陰沉,抿著嘴,瞇著眼睛,不見半點笑容。以至於身後眾將,也一個個表情嚴肅。

    「丞相,大勝之後,為何還如此不快?」

    曹操說:「雖說戰場上刀槍無眼,生死有命……可是那些無辜百姓,卻不應該遭此災難。機伯,你立刻帶人,分別前往成陽廩丘一帶查看。若有倖存者,一併都救下,先妥善的安頓起來。」

    「丞相宅心仁厚……」

    「機伯,莫要說這些沒用的話語。若不是袁紹把我逼得太急了,我又怎麼可能用這樣暴烈手段。決堤河水……當年董家鄙夫以此威脅與我,可終究只是威脅。而如今,我卻實實在在的做了。這一場洪水,不曉得會有多少人家破人亡。我原想扶助生民,而如今生民因我而死……」

    曹操說到這裡,忍不住仰天一聲歎息。

    「袁紹如何?」

    「據俘虜的袁軍交代,水勢一緩,袁紹就在親衛軍的保護下,往離狐(今山東東明一帶)撤走。此戰之後,袁紹至少折了二十萬人馬。就算他糾集部眾。怕也不會再超過二十萬人。」

    「二十萬?」

    曹操感到一陣頭痛,在馬上一晃,險些摔下來。

    二十萬人。說起來很輕鬆,可那終究是二十萬生靈。雖然說亂世中,人命如草芥,不值錢。

    但一下子二十萬人沒了,而造成這一切的正是曹操,心裡如何能感覺舒服?

    不錯,這二十萬人是袁紹的,和曹操無關。但是,洪水一路奔騰下來。兗州又損失多少人?

    想必,不會比二十萬這個數字少吧!

    曹操也是身經百戰的人,一將功成萬骨枯的道理,他也不是不知道。這些年來,南征北戰,直接或者間接死在他手中的人,百八十萬卻是有地。可沒有一次。如今日這般的心痛。

    荀攸看的出來,曹操地心情不好。

    於是上前岔開了話題,「丞相,如今袁紹敗逃離狐,正是我們一鼓作氣,將其消滅的好時機。」

    曹操卻笑了。

    「公達,若我們想要殲滅袁紹,能否一戰功成?」

    「這個嘛……」

    「呵呵,你不用顧慮,我也知道。那絕無可能。袁紹雖元氣大傷,可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想要一下子一勞永逸的解決他,沒個一年半載,甚至更長的時間,是做不到的。而今,我雖勝了袁紹,可是週遭卻有虎狼窺視。殺袁紹,與我無益,放袁紹。卻能夠增添一盟友。」

    曹操口中的虎狼,虎是董,狼是劉備。

    就如同他說的那樣,他現在固然可以解決袁紹,進而甚至可以奪取冀州。可又能如何呢?

    曹操的根基在許昌!

    如今和袁紹一戰結束。也是元氣大傷。在這樣的時候。妄圖消滅袁紹毫無疑問是不現實地,甚至有害無利。於曹操而言。當務之急要做的事情,是和袁紹和解,迅速回師許昌解圍。

    哪怕曹操吃一點虧,送給袁紹一些土地人口,也要迅速解決劉備。

    如此一來,他方有可能站穩腳跟,抵抗來自關中的攻擊。曹操心裡很清楚,此時的關中,如同龐然巨獸,絕非關東任何一家諸侯可以吃掉。唯有固守中原,結盟袁紹,迅速吞併徐州和荊北,說不定還能和董淝抗衡一下。否則的話,以曹操現在的實力,絕非董淝的對手。

    荀攸聞聽,先是愣了一下,馬上明白了曹操地心思。

    「丞相睿智,非我等所及!」

    「好了,莫要再說這種虛透巴腦的話語。立刻派人前往離狐和袁紹談判……告訴袁紹,只要他願意,我可以供他一百萬石的糧草,並割讓平原郡。條件是,他要幫我擋住董家鄙夫。」

    在心底,幾乎是在嘶喊:希望還來得及吧!

    「那丞相下一步……」

    「傳令魯肅,火速自陳留出兵汝南,將關羽的退路截斷。我將親自領兵,增兵定穎,與關羽決戰。」

    「那巨野這邊……」

    「就由元讓和仲德二人主持,元讓勇武,仲德沉穩老辣,對付現在的袁紹,定不成太大的問題。」

    荀攸聞聽這話,也不由得連連點頭。

    「丞相所言,極是!」

    當下,曹操領眾將回轉巨鹿,安排解救許昌的事情。

    然則,就在曹操整備兵馬,準備回師許昌的時候,汝南的戰事卻突然出現了意外的變化。

    面對曹仁那號稱是固若金湯地臨穎防線,關羽並沒有去硬碰硬的攻擊。

    相反,劉備派出司馬朗為使者,前往襄陽,遊說劉表。此時的劉表,正處於左右搖擺之中。

    一方面他不想和董淝硬碰,另一方面也不希望放棄他手中的權利。

    同時,他需要面對荊州世族所帶來的壓力。根據他手中的情報,蒯家蔡家,已經倒向了董淝。

    劉表想要動這兩家,卻沒有能力。

    而諸葛亮前去勸說周瑜,卻是一去不復返。江東水軍並沒有退出荊南,按照劉表的說法,周瑜把諸葛亮扣在了江東,並且調集水軍,準備將甘寧徹底消滅在雲夢澤中,順勢佔領荊南。

    劉表也想去動周瑜,同樣是沒有能力……

    不過,他還是把蔡瑁調出了襄陽,命其鎮守在南郡,堵住了江東水軍從漢水至襄陽的通道。

    至於蔡瑁能不能擋住周瑜,劉表已經顧不上了。

    他密令大將吳巨從南郡撤回襄陽,同時任命魏延為將軍,設法從蒯家的手中,奪取兵權。

    世族之龐大,即便是劉表也很頭疼。

    但就在他頭疼的時候,司馬朗卻恰到好處地來了。

    司馬朗向劉表提出了一個請求,那就是借道南陽,從牛蘭累亭入穎川,繞過臨穎防線,直去許昌。

    相應的,司馬朗可以派大將文丑,率領三千白耳精兵,秘密抵達襄陽,聽從劉表調遣。

    這對於缺兵少將的劉表而言,無疑是雪中送炭。所以,在一番討價還價之後,劉表同意了。

    七月,袁曹之戰已經到了關鍵的時刻。

    劉備以許攸為軍師,沮授為元帥,領十萬大軍,猛攻臨穎防線。同時關羽率領一支輕騎軍,人數大約在三千左右,自柏亭悄然進入南陽,轉道穎川郡養陰裡,突如其來的佔領了汾丘(今河南襄城東北)。

    這汾丘,於穎川而言,極為重要。

    左傳襄公十八里曾記載,楚國伐鄭,治兵於汾。這個汾,也就是現在地汾丘,也叫汾丘塞。

    汾丘一失,向東北可直逼許昌,同時臨穎防線地軟肋,也盡入關羽的眼皮子下。

    就在曹操命曹純掘開河水,水淹袁軍地前一日,關羽趁曹仁和沮鵠激戰的時候,突然從斜裡殺出。

    曹仁構建起來的固若金湯防線,在一日之間潰不成

    亂軍之中,關羽闖入敵軍,斬了曹仁首級。曹軍在失去了主將之後,也就立刻失去了再戰的決心。十萬大軍潰敗而逃,若非荀提前發現情況不妙,命許昌兵馬守住了關隘,一邊收攏殘兵敗將,一邊抵擋徐州軍的攻擊……同時,荀還派出信使,往新鄭和陳留求援。

    那關隘僅堅持了一日,就被徐州軍攻破。

    十餘萬徐州軍把許昌圍得風雨不透。同時許攸又派出大將劉辟,搶佔了尉氏,卡在了新城陳留通往許昌的必經之路。而關羽則奉命攻佔陽翟,和尉氏一左一右,形成了犄角之勢。

    沮鵠,指揮兵馬,對許昌發動起猛烈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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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七二章 關中總動員(一)
    自雒陽入穎川,可選三關通行。

    但不論是從哪一個關隘通過,想要抵達許昌,就不可避免的要經過一個地方,那就是陽翟。

    而入陽翟,就必須要經過陽鄉。

    如果說,陽翟是許昌的門戶,那麼陽鄉就是穎川的屏障。居於嵩陽山隘口處,地形極為險要。泰平元年,雒陽大戰結束以後,由於三關丟失,曹操就在陽鄉修建了一座堅固的要塞。

    同時,為了防止董俷偷襲,曹操還安排了一個人,坐鎮於陽鄉。

    此人姓婁名圭,表字子伯。南陽宛縣人,年輕時才學出眾,曾遊歷雒陽,與當時還是雒陽北都尉的曹操交好。黃巾之亂時,又曾協助秦頡抵禦黃巾賊的攻擊,和董俷有一面之交。

    不過當時的董俷,只是白身。別說他不知道婁圭是誰,而婁圭也不會看得起他。

    黃巾之亂結束以後,婁圭為了躲避董卓的征辟,就遁入終南山,做了隱士,道號夢梅居士。

    此人很有才幹!

    二十二路諸侯伐董卓的時候,他就知道諸侯難以取勝。而後董卓任命劉表出任荊州牧,婁圭主動出山,隨劉表一同前往荊州。憑借他在荊州的聲譽,的確是給予了劉表非常巨大的幫助。

    但是,劉表隨後與荊襄門閥妥協,讓婁圭大失所望。

    此時曹操在北方崛起,婁圭就棄了劉表,帶著家眷投奔曹操,並且為曹操謀劃了許多事情。

    只是這個人並不爭權奪利,所以在許昌名聲不顯。

    曹操很清楚婁圭這個人的能力,在考慮鎮守陽鄉的人選時,第一個就想到了婁圭。並上疏漢帝劉協,封婁圭為陽鄉侯,坐鎮陽城。經略嵩陽地區。婁圭到任之後,做的也非常出色。

    關羽佔領汾丘,婁圭第一個發現了情況不妙。

    但是他手中的兵馬並不多,所以對整個穎川的大局也產生不了多大的作用。曹仁戰死,許昌被圍,婁圭只能守住陽鄉,也做不得其他的事情。不過他相信,荀一定能夠守住許昌。

    當然,前提是曹操能盡快趕回來……

    可是該做些什麼呢?能幫助荀拖延一些時日?等待曹操的援兵抵達?

    婁圭也感到非常地苦惱。他所能做的,一方面是死守陽鄉,防止董趁機偷襲。另一方面派出小股人馬,襲擊陽翟,在某種程度上給關羽造成一定的麻煩,使之無法騰出手來兼顧其他。

    除此之外。他還真的做不了什麼。

    許昌被圍的第三天。陽鄉城外,來了一個人,口稱是婁圭的故人。

    婁圭正在書房中思考問題,聞聽有人求見,不由得一怔。故人?在這個時候,誰會來求見。

    「那人可說他叫什麼名字?」

    「啟稟陽鄉侯,來人說他是南郡中廬人(今襄樊南漳縣),與大人有兩世的交情,姓蒯。」

    蒯?兩世交情?

    婁圭激靈醒悟過來。一定是他!

    所謂兩世交情,想必只是一個借口罷了。其引申之意應該是婁圭曾跟隨過兩個人,一個是秦頡,一個是劉表。而來人想必也是如此,加之又姓蒯。是中廬人。身份也就呼之欲出了。

    蒯良,一定是他……

    不過他在這個時候來找我。又是什麼意思?聽說蒯良如今投靠了長安,倒也混的風生水起。

    婁圭想了想,「領他去客廳伺候,我隨後就到。」

    然後,婁圭又急忙派人將他的好友習授找來。這習授,也是南郡人,和婁圭有過命地交情。只是為人功利心太強,時常有小人的舉動。婁圭被任命為陽鄉侯,經略嵩陽地區,就把習授請來,做他的幕府。別看習授地人品的確不怎麼樣,但是論才能來,也確實是很出眾。

    協助婁圭把嵩陽地區治理的井井有條,被婁圭視為左膀右臂。蒯良前來,一定是別有用心。在這個時候,發生這樣的事情,婁圭必須要和習授商量一下。s

    不一會兒地功夫,習授走進了書房。

    這習授,年紀大約在五十上下,生地風度翩翩,儀表不凡。一襲青衫,手中折扇輕搖,道不盡的風流倜儻。臉上總是帶著令人如沐春風般的和煦笑容,只是那雙眸子,細長而顯陰鷙。

    「子伯,這麼急匆匆的找我來,有甚事情?」

    婁圭說:「元干,蒯良來了!」

    「蒯良?那個蒯良……哦,你是說那個中廬蒯子柔?他不是去了長安,怎麼卻跑到咱們這裡?」

    婁圭無奈的一聲長歎,「元干,都這個時候了,你正經一點。如今丞相遠在山陽,許昌被困,我心急如焚。前門有虎,後院進狼。以你的智慧,又豈能猜測不出那蒯良前來的目的嗎?」

    習授聞聽,不由得嘿嘿笑了。

    「子伯莫怒,授不過出言相戲爾……其實前些日子長安傳涼王遇刺,我就覺得這裡面有文章。現在看來,涼王是想要有動作了。蒯良前來定然是遊說於你,且聽聽他有什麼說辭,再做主張。」

    婁圭一蹙眉,輕輕點頭。

    二人一起走進了客廳,就見蒯良站在廳堂裡,正背著手,看那牆上的一副字畫。

    聽聞腳步聲,蒯良轉過身來。見婁圭和習授一起來,蒯良一笑,上前拱手道:「子伯,元干,一向可好?」

    婁圭說:「怎麼比地長安大學士的快活?」

    蒯良如今在長安太學院中擔任大學士一職,表面上看是沒有什麼實權,可實際上這太學院直屬於禮部尚書石韜的治下,歸承明殿所轄。這身份和地位,絕對是處在一種超然的境界。

    婁圭這一句話,不免帶著諷刺之意。

    蒯良卻恍若不覺,笑道:「子伯還是當年那般模樣。我雖當了個大學士。卻怎能比得了陽鄉侯?」

    婁圭的陽鄉侯是漢帝劉協所封。

    但世人皆知,漢室正統是在長安,他這個陽鄉侯名不正言不順。蒯良卻提起了他地爵位,讓婁圭不免心中一怔。疑惑地看著蒯良,卻見他滿面春風,不禁問道:「子柔此話什麼意思?」

    「無他,只是想子伯知道,陽鄉侯一職,涼王和陛下。都是承認的。」

    瞳孔一縮,婁圭道:「子柔,還請明言。」

    「哦。涼王聽說子伯有大才,心中頗為愛慕。故而想請子伯前往長安,出任太學院山長一職。

    不知子伯,意下如何?」

    婁圭冷笑一聲。「只怕是想要我獻出陽鄉吧。」

    「子伯此言差矣。常言道。率土之濱,莫非王土。這天下是漢室地天下,這陽鄉也是漢室的陽鄉,何來獻與不獻的說法。如今,偽帝氣運已衰,曹操被阻隔於山陽,怕是難有作為。涼王以為,偽帝雖是偽帝,終究是皇室中人。若在落於宵小之後。於我漢室,無半分好處。

    子伯你是聰明人,何必做那逆天之事?

    涼王準備經略豫州,結束這天下的動盪……此乃大勢所趨,子伯何不順勢而為。博一富貴?」

    「可笑!」

    婁圭冷冷的說:「丞相在巨野大敗袁紹。數十萬大軍怕是指日可抵許昌,何需董操心?再說了。丞相代我不薄,我若在此時獻了陽鄉,世人又該如何說我婁圭?子柔此話,莫要再說。」

    在某種程度上,婁圭並不佔上風。

    蒯良的那句話說的不錯,這天下是漢室的天下,陽鄉也是漢室的陽鄉。董如今佔居了皇統,佔居了大義。從這一點而言,婁圭雖不願承認,可也不得不承認,他只是個亂臣賊子。

    所以,婁圭根本不接蒯良地話岔子,只說曹操的事情。

    蒯良冷笑一聲,「涼王既然已經下定了決心,曹操就算有百萬大軍,也休想回轉許昌。」

    婁圭這心裡,不由得一個哆嗦。

    「子柔這話是什麼意思?丞相和董有協議,五年不交鋒。如今只過去了四年,難道……」

    蒯良的目光柔和,幽幽一歎。

    「所謂協議,不過是拿來撕毀地,誰又會真正的在意?這一點曹操清楚,劉備清楚,袁紹清楚,偏我家涼王不清楚?子伯,你是聰明人,當知大勢,又何必拿這件事來說事兒呢?」

    「這個……」

    婁圭當然也知道,所謂的協議根本就是一張廢紙罷了。

    只不過,他沒有想到蒯良會如此赤裸裸,不加半點掩飾的說出來。這和當年在荊州時地蒯良全不一樣。感覺上,此時地蒯良,更像是早年間追隨秦頡時的那個蒯良,言語中肆無忌憚。

    環境,也許真的是能改變一個人吧。

    習授幽幽道:「子柔,我別的話不說,聽聞涼王遇刺,可是真的?」

    「你說呢?」

    蒯良淡淡一笑,「其實,涼王千歲也並不是想要你們背主。只是那劉備關羽,乃涼王的仇敵。兩位可能不知道,呂布和涼王是親家,涼王王子的夫人,就是溫侯的女兒。那關羽用卑劣手段,謀害了溫侯。涼王此去許昌,說穿了是要為溫侯報仇。所以,涼王只想從陽鄉借道。

    子伯元干當知道,若涼王真的想要打,區區陽鄉怕是抵擋不住多久。

    涼王不想多造殺孽,只打劉備關羽,不動穎川一草一木。如果曹操真地有本事回來,涼王說了,可以把許昌還給他。在此期間,二位可領兵旁觀。到時候涼王退出,你們再掌陽鄉。」

    這話說的很好聽,但婁圭和習授,卻知道不過是表面功夫。

    既然董俷已經下了決心,曹操想要回轉許昌,怕是困難重重。

    婁圭一咬牙。「若要借道,也不難……董得了許昌,絕不許動丞相家眷一根毫毛,如何?」

    「涼王與曹操雖敵對,但也相互欽佩。況且千歲度量恢宏,又怎麼可能做那種無義之事?否則的話,涼王也不會讓王子迎娶溫侯之女,更不會為溫侯報仇。二位當知,溫侯與涼王……嘿嘿。」

    蒯良話說了一半。婁圭和習授也都聽明白了。

    二人相視一眼之後,輕輕的點頭。

    習授突然道:「子柔,你剛才說。涼王千歲決心收復關東,可是真的?」

    「真不真,二位可拭目以待。最多不過三日,我關中大軍。定能攻入陳留。奪取那豫州。」

    婁圭習授聞聽,不僅面面相覷。魯肅在得知許昌被圍地消息後,也是心急如焚。

    一方面,他立刻派人前往巨野稟報曹操,另一方面他命大將呂常二人坐鎮陳留。袁紹雖然敗了,可這瘦死地駱駝比馬大。

    特別是袁紹的西路軍並沒有遭受太大地損失,韓瓊率三萬大戟士,仍坐鎮封丘,虎視陳留郡。不能不小心防備。

    魯肅迅速安排了陳留防禦地事情,隨後就命大將楊維,火速出兵,領八千精兵,搶佔滎陽。

    在楊維出發之前。魯肅反覆交代。「將軍搶佔滎陽之後,務必要將滎陽物資盡數掌控手中。而後留半數兵馬鎮守滎陽。你持我虎符,立刻趕赴新鄭,接替夏侯淵將軍的防務,請夏侯淵將軍領兵回援許昌。在夏侯淵將軍回援許昌的同時,你有一個任務,就是切斷尉氏和陽翟之間的聯繫。

    將軍只需牽制劉辟三日,我率領大軍,就能抵達新鄭。三日之後,不論將軍能否再牽制住劉辟,都是首功一件。此事至關重要,更關係到許昌的安危,還請將軍小心謹慎,不可有失。」

    楊維是隴西人,本是西涼名將,曾在牛輔帳下效力。

    後來牛輔被殺,楊維就投靠了李郭汜。董自西域殺出,攻佔關中的時候,楊維受好友朱慈的勸說,投靠了曹操。算起來,他應該是屬於鍾繇一系的人馬,只可惜鍾繇那短命鬼……

    函谷關一戰,鍾繇被關中來了個關門打狗。

    鍾繇戰死,朱慈戰死,使得楊維在許昌的地位,一下子變得尷尬起來。幸好後來魯肅接納了他,一直在帳下聽命。一晃過去了八年,楊維也已經年過四旬,終於重獲領兵出戰地機會。

    聽魯肅說完,楊維立刻插手行禮,「軍師放心,維在新鄭一日,劉辟休想有動作。」

    「如此甚好,一切就拜託將軍了……」

    楊維領命,點齊兵馬,自陳留殺向了滎陽。

    而魯肅則留在了陳留,把大小事情打理完畢之後,已經是楊維出兵的第三天。魯肅帶著許褚,領五萬精兵,以許褚為前軍,趕赴滎陽城。按照時間,這個時候楊維應該已經抵達新鄭,而夏侯淵也應該回援許昌了。魯肅第一次感覺到,這時間啊,真的是有一點不夠用了。

    從陳留出發,抵達滎陽不過一天半地時間。

    魯肅到了滎陽以後,楊維早已經趕赴了新鄭。不過在楊維出兵之前,滎陽的一切都已打理完畢。

    看著庫府中堆積如山的糧草輜重,魯肅暗自感歎,這楊維倒也是一把好手。四年來,滎陽作為一個自有貿易城市,往來的客商有很多,也屯集了大量地物資,用於交易。

    戰馬,軍械,盔甲……

    特別是在庫府中,發現了三百架井闌弩車,更是令魯肅喜出望外。

    這可是好東西,屬於關中鐵監被禁止交易地軍械。也不知道是哪位大能,居然搞出來三百輛。

    有了這玩意兒,魯肅的心裡,更有底兒了。

    「為何不見商賈?」

    魯肅視察了一下滎陽後,忍不住詢問起來。

    留守滎陽的士兵說:「楊維將軍收攏這些物資以後,商賈們鬧得非常厲害。將軍一怒之下,將滿城商賈驅走。如今,整個滎陽城除了我們這些留守的人之外,再也沒有一個外人了。」

    沒看出來,這楊維倒是個果利的人。

    不過這樣也好,無需擔心其他方面的事情了……

    魯肅對許褚說:「仲康,明日一早,我領三萬人前往新鄭。滎陽就拜託給你……這次咱們是突然用兵,關中一時間未能反應過來。不過他們遲早會來生事,你定要小心謹慎才是啊。」

    許褚哈哈大笑,「軍師放心,許褚在滎陽一日,關中賊子休想踏進來一步。」

    這傢伙,猛是夠猛,可總歸讓人不太放心。魯肅在心裡歎了一口氣,又和許褚巡視了一番之後,就回府衙休息。一路奔波,確實夠累。

    這一覺,睡的很香甜。

    可就在二更時分,魯肅被一陣喧囂聲驚醒。

    他呼的起身,披衣而出。只看到,這滎陽城內,火光沖天。人喊馬嘶的聲響,震耳欲聾。

    喊殺聲不時地傳來,伴隨有兵器撞擊的聲響。

    魯肅急忙問道:「發生了何時?」

    「尚不清楚,好像,好像在城裡發現了敵人。」

    敵人?

    城裡怎麼會有敵人?

    這滎陽城的百姓商賈,早已經被楊維趕走。如今除了五萬兵馬之外,似乎不可能混入敵人啊?

    除非……

    魯肅突然間倒吸一口涼氣,激靈靈打了一個寒蟬:除非,除非楊維投降,留守的士兵,乃是敵軍。

    「速速通知許褚將軍!」

    魯肅匆忙換上了盔甲,提劍上馬。領著親兵才衝出府衙,迎面就看到許褚滿身是血的帶著一群人趕過來。

    「軍師,出事了!」

    「仲康,你沒事兒吧……」

    許褚卻沒有回答,而是一臉猙獰地厲聲咆哮,「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這城裡一下子,全都是關中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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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5-22 04:19:05 |只看該作者
第四七三章 四猛八大錘(一)

    滎陽城外,高崗上旌旗招展。

    董淝胯下獅鬃獸,韓德孟坦二人肅立在他身後,鐵甲巨魔士安穩如山,勒住馬一動不動。

    陳到已年過四旬,卻不見當年的風采。

    他勒馬在董淝的身旁,輕聲道:「這一把火,看起來火候差不多了。主公,是不是可以攻擊?」

    董淝卻沒有回答。

    七月時,他以金蟬脫殼之計從長安秘密抵達雒陽,就開始著手安排。曹操袁紹,劉備劉表,乃至於看似平靜,實際上暗藏殺機的江東孫伯符,所有人的一舉一動,都被他看在眼中。

    果不其然,劉表沒有接受他的好意。

    蒯越說出的三條計策,也是董淝給劉表的三條出路。可惜,劉表卻不知珍惜,和劉備聯手。

    這個結果,早已經被董淝猜到。

    可是當結果真的出來以後,董淝還是覺得有些失落。昔日的對手也好,朋友也罷,一個個隕落的隕落,活著的那些人,如今在董淝的眼中,也不過是苟延殘喘,拖不了太長的時間。

    劉表這傢伙……

    唉,不管怎麼說,對董家的態度還算不錯。至少沒有在董淝最困難時,落井下石。當然,荊州距離關中隔著西川和豫州,他想要落井下石也沒有辦法。可不管怎麼說,這人還不錯。

    只是既然你做出了決定,那麼就等著被我消滅吧!

    關中。如今兵強馬壯,戰將如雲。為了這一次的出擊。董淝和賈詡整整蟄伏了四年地時間,想的就是一戰功成。調集百萬大軍(這可是實實在在地百萬大軍,而不是什麼詐稱百萬),從關中,荊南,并州,幽州,河東,乃至於從海上,在董淝一聲令下之後。都開始行動。

    也許,這將是我一輩子,最輝煌的時刻吧。

    董淝抬起頭,仰望著被火光照的通紅的夜空,突然笑道:「楊文叔做的不錯,當立為首功。」

    楊文叔,就是楊維。

    早在鍾繇死後。楊維在許昌的處境艱難,佈在許昌的細作就悄悄的和楊維聯繫了。至於想要楊維做什麼事情?董淝沒有想好,賈詡也沒有確定。只是一顆暗子,在關鍵時才使用。

    楊維原本就是西涼人,和董淝還是同鄉,又曾經是牛輔的部下。

    董淝親自給楊維寫了一封信,言下之意是說:親不親,故鄉人。咱們都是西涼人,為什麼要自相殘殺?我父親死的時候,我沒有能力顧全鄉親。但是我現在有能力,希望你能幫我。

    莫小看了這鄉黨地情義。

    古人對於這些,是非常看重的。君不見,李肅勸降呂布,有同鄉之誼;曹操重用夏侯,不僅僅是兩族關係密切,更重要的是,他們都是譙縣人。還有許許多多這方面的例子,足以說明。

    楊維接到董淝的書信後,無比感動。

    恰逢他當時的情況並不好。甚至連養活家人都有些困難。若非董淝接濟,怕都給餓死了。

    後來魯肅啟用了楊維,也是一半用,一半防。

    磕磕絆絆,楊維走到了今天。於魯肅。他很感激。但是董淝給他的誘惑。卻是更加地心動。

    佔領滎陽之後,楊維迅速和陳到的人馬匯合。

    神不知鬼不覺的將所有不屬於他的人。在一夜之間清除。而後將滎陽交給了陳到,迅速趕往新鄭。詐開新鄭,就如同被扒光了衣服的女人,再也沒有半點遮掩。至於劉辟?算什麼!

    陳到嘿嘿一笑,「主公安排了這麼久的棋子,終於起到作用了。」

    如今,許多人稱呼董淝為涼王。但是陳到等一干老臣子,仍然是稱他做主公。這稱呼在董淝聽來,也是格外的親切。不由得細目一瞇,「我只願這一戰後,天下從此太平,百姓安康。」

    話鋒一轉,董淝說:「韓瓊那邊的情況如何了?」

    「主公放心吧,昨日仲業來信,韓瓊已斬了高幹,讓出酸棗封丘。他自己立功心切,率領本部人馬出擊,想必現在已經抵達薄縣。仲業說,韓莒子現如今可是雄心勃勃,要立大功。」

    「很好!」

    董淝點頭,「若非袁紹在冀州逼迫太狠,想必也不會落到今天的下場。傳我命令,成蠡接手封丘,步騭佔領酸棗。再命呂蒙率元戎軍由鴻溝水繞尉氏,務必要在五日內,給我佔住長平……」

    「末將遵命!」

    董淝雖說的語氣淡漠,可是陳到卻聽出了,那話語中所隱藏地濃濃戰意。

    「叔至,你率領踏白本部,立刻出征陳留。十日之內,我要陳留盡落在我的手裡,而後與韓瓊文聘兩人,徐徐推進,給予曹軍足夠的壓力。我預計,再過二十天,各方將傳來捷報。」

    陳到神色一肅,在馬上插手行禮,「末將立刻出發!」

    山下,諸葛瑾飛馬疾馳而來,在董淝面前停下。此次出征,京兆調動了近二十萬人馬。

    其中有八萬踏白軍,和諸葛瑾麾下的十二萬屯田軍。

    諸葛瑾在馬上說:「主公,滎陽曹軍,退過來了……」

    「傳我將令,三軍備戰!」

    嗚咽的號角聲,隨著董淝這一聲令下,在夜空中迴盪起來。傳令官在軍陣中飛馳,一張張蹶張弩張開,利箭上弦。燈火通明,把這曠野照的如同白晝一般。遠處,曹軍卻是愈行愈近。

    許褚護著魯肅,從火海中殺出了一條血路。

    一路上。許褚斬了四五個董將,此刻全身浴血。形容格外的猙獰。

    匯聚了大約數千人,許褚和魯肅,朝著陳留方向敗走。雖然知道,一定會有關中軍堵截,可是……

    遠遠看去,關中軍密密麻麻,當在五六萬人左右。

    那高崗上地大纛在秋風中獵獵作響,一邊書漢丞相涼王,一邊是三軍大都督,正中央斗大的一個董字。掐金邊走銀線,黑漆地緞子面,在火光之中,更是格外地醒目。

    許褚一勒馬,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魯肅也是暗自苦笑:還真的是看得起我們,原以為是一群狼,可沒想到卻遇到了一群猛虎。

    而那領頭的。還是一頭暴虎

    「子敬,看樣子……」

    許褚深吸一口氣,沉聲道:「也許過了今晚,你我再也無法看到朝陽升起了。」

    魯肅卻說:「仲康,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啊!」

    「這時候,還說這些作甚?怪只怪,董老虎太狡猾了。你且靠後,我與那頭老虎有話要說。」

    魯肅點頭,收攏人馬。擺開了陣勢。

    許褚一馬當先,來到了陣前,大吼一聲:「虎癡在此,董肥可敢與我一戰?」

    魯肅不禁嚇了一條,心道:我還以為你要作甚?怎麼跑出去,就是為了找那董肥去挑戰嗎?

    不錯,就是要挑戰!

    董肥雄踞天下第一武將之名,至今業已二十載。

    期間,唯有溫侯呂布能與董肥抗衡,餘者武將在董肥的威名壓制下。過的真是非常辛苦。

    包括許褚,也是如此。

    十五年前和董肥一戰,得了個虎癡地名號。可四打一,卻被人家打得落荒而逃,對許褚來說。絕對是一件極為羞恥地事情。一直以來。許褚最希望的就是能和董肥堂堂正正地做一次對決。像男人之間地對決,一對一。即便是戰死在疆場上,許褚也不會再感到任何遺憾。

    可惜,這一戰,足足讓許褚等了十五年。

    關中軍的軍陣唰的分開,董肥策馬從山崗上下來,在陣前走馬盤旋,雙錘在空中鐺的一碰。

    就這一下子,卻如同黃鐘大呂般,迴盪不息。

    許褚營造出那強絕的氣勢,被董肥沖的乾乾淨淨。「董某就在這裡,想要殺我,放馬過來!」

    許褚見到董淝那巨大魁梧的身形,全身一陣戰慄。不過,他不是感到害怕,而是有一種從未有過地興奮。十五年,為了等這一戰,足足十五年的時間。能與暴虎一戰,此生再無遺憾。

    手握緊了大刀,猛然一催胯下馬,許褚厲吼一聲,「拿命來!」

    馬是好馬,刀是好刀……

    許褚人馬合一,如同一道閃電般,朝著董淝就衝了過去。二馬照面,許褚大刀唰的落下。

    董淝卻不慌不忙,單手輪錘,輕輕向外一磕。

    這看似極為輕巧的一招,卻掛著一股風聲。似慢實快,鐺的一聲,許褚的大刀可就給崩開了。

    二馬錯蹬,各自撥馬。

    許褚一手拖刀,另一隻手卻背在了身後。虎口都裂開了,手上是鮮血淋漓。深吸一口氣,把手上的鮮血在戰袍上擦乾淨。許褚虎目圓睜,大吼一聲,「董西平,再來!」

    大刀垂地,隨著戰馬的飛奔,蹦出了閃亮的火星。

    和董淝在此交鋒,許褚雙腳踩死馬鐙,猛然起身,順勢單手輪刀而起,呼的就劈了下來。

    董淝運錘招架,卻沒有說任何言語。

    到了這一步,他又怎麼看不出許褚地心思。這傢伙只想痛痛快快的一戰,將他畢生所學施展出來。其實那心裡,早就已經存了死念。

    董淝明白,許褚絕不會投降。

    就好像典韋如果在這樣的情況下,也會死戰一樣。情況不同,但道理相通。

    也罷,就讓我來領教一下,這位名揚天下的虎癡,究竟有著怎樣的勇武吧。雙錘輪開,和許褚戰在一處,十餘個回合之後,董淝猛地瞅了許褚一個破綻,二馬照面時長身而起,雙錘輪開,大吼一聲:「連山錘!」

    一錘砸在了刀桿上,第二錘就跟著過來。

    說時遲,那時快,只聽叮叮噹噹的聲響不停,二馬錯蹬之後,董淝勒住了戰馬。

    遠處,許褚大刀已經掉在了地上,魁梧的身軀仍端坐馬背,在回歸本陣後,一頭栽下了戰馬。

    連山十六錘,董淝活活的震死了許褚。

    魯肅忍不住悲呼一聲,這眼淚可就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子敬,此時此刻,還不投降,更待何時?」

    董淝也回到了本陣當中,聲音冷幽,在夜空中迴盪。

    魯肅深吸一口氣,怒目圓睜,大聲道:「董西平,曹公與我有知遇之恩,魯肅雖非善人,也知忠臣不事二主的道理。今日,我棋差一招,落入了你地陷阱。不過想要我投降,絕無可能。」

    寶劍鏘的出鞘,魯肅在馬上厲聲喊喝:「三軍兒郎,隨我出擊!」

    呼喊聲中,魯肅一馬當先,朝著董淝的軍陣就撲了過來。先有許褚,後有魯肅,曹軍之中,也不泛熱血男兒。聞聽魯肅呼喊,舉起刀槍,隨著魯肅,向董淝一方發起了最後的進攻。

    董淝在馬上,怔怔的看著愈來愈近地曹軍,幽幽一聲歎息。

    「都是好男兒啊!」

    董淝輕聲道:「不過,卻可惜了!」

    五百步,四百步……

    諸葛瑾在大纛之下,目光一寒,揮舞令旗,厲聲喝道:「放箭!」

    剎那間,一排飛蝗,隨著嗡地一聲顫響,離弦飛起,遮住了皎月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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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七四章 四猛八大錘(二)

    曹操萬萬沒有想到,董淝的反應會如此迅速。

    當然他同樣也沒有想到,劉備和劉表居然真的聯手,使得臨穎防線一下子崩潰,許昌告急。

    曹仁死了……

    許褚和魯肅也死了!

    令他最為吃驚的事情,莫過於原本隸屬於袁紹的韓瓊,居然臨陣倒戈,出人意料的投降了董淝。

    和袁紹和談,絕非曹操的本意。

    如果不是形式危急,他一定會乘勝追擊,將袁紹徹底的消滅。但形式不由人,董淝勢力越發強大,曹操的確是需要有袁紹這樣一個人來牽制董淝一部分的力量。同時曹操也非常清楚,就算他打贏了大野澤一戰,想要吃掉並消化了袁紹的力量,非數年數年的光景做不到。

    所以,他要和袁紹和談。

    從另一方面來說,也是為了緩解西部的壓力,使得陳留與穎川的通路保持暢通,能迅速回師穎川。沒有想到,他這邊剛開始和袁紹展開談判,袁紹的西路軍,就脫離了袁紹的控制。

    那還有談的必要嗎?

    如今的形式非常清楚,袁紹的冀州已經無法保全,包括袁紹自己,能不能活著回到鄴城都還在兩說中。最可怕的是,曹操一直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董淝動了,而且動作非常大。

    七月中,韓瓊和文聘合兵一處,強奪薄縣。

    三萬人馬自冤句至桐亭一線拉開了防禦的陣勢,也徹底封死了曹操兵馬營救許昌的通路。

    於此同時,黃忠的游奕軍也開始了行動。

    從大小修武出發,兵分兩路。黃忠領五萬人馬佔領了朝歌,圍攻鄴城。

    游奕軍副都督越兮,配合背嵬軍大都督麴義。攻入冀州,佔領了涉國(今河北涉縣),令冀州頓時變得慌亂起來。留守信都的大公子袁譚,立刻率領兵馬企圖復奪涉國,卻徒勞無功。

    而幽州方面。巨魔左軍(原乞活軍左軍)都督田豫自右北平出兵,強攻代郡,巨魔右軍都督張遼,率領八萬大軍,以長子張虎為先鋒,從西河郡猛攻太原;中軍都督郝昭,以典滿為先鋒,更強佔馬邑,繞陰館入長城,奪取了原平。大軍兵鋒直指汾陽,與張遼成夾擊之勢。

    這一切,竟來得是如此突然……突然的讓人根本無法做出反應。

    曹操陳兵於己氏城中,看著眼前的戰報,只覺一陣頭暈目眩,心裡道一句:完了,全完了!

    伊籍滿寵荀攸等人。全都是面面相覷。

    一個個彼此相互張望,卻沒有人站出來,說出一個妥帖地辦法。一雙雙目光,盯著端坐正中央的曹操,等待著曹操發話。這大堂之上,一時間鴉雀無聲,連眾人心跳聲都能聽清楚。

    許久之後,曹操突然狠狠的一砸書案。

    「事到如今,也唯有和那鄙夫拚個魚死網破。傳令……曹純夏侯惇領東路兵馬,火速前來匯合。青州都督管亥督山陽;命鄭渾。總督青州事務。我要傾全部力量,和鄙夫決一死戰。」

    「丞相!」

    荀攸說:「不要忘記了那徐州劉備。」

    「我自不會忘記,可事到如今,若我不能戰勝鄙夫,又如何解決那一耳賊呢?」

    想想也是,反正左右都是一個死,曹操只能傾力一戰。至少目前,他還有青州兵馬可以調動。

    曹操是一個行動極其果決的人,一旦下定了決心,就會雷厲風行。

    可就在他調兵遣將的時候。有探馬闖進了府衙,「報!」

    「何事驚慌?」

    「青州管都督派人送信,兩日之前,董賊水軍神不知鬼不覺,自東萊郡昌陽登陸……」

    曹操地腦袋。嗡的一聲響。險些昏過去。

    「昌陽,鄙夫怎麼可能從那裡登陸?管亥可說明。確實是關中人馬?哪一支人馬?何人為帥?」

    探馬說:「自昌陽登陸的人馬,是關中遼東海軍。主帥是海軍大都督凌操,搶先登錄者,乃是凌操之子,小將凌統……此外,還有鎮海將軍牛剛,折衝校尉典弗,幽州督軍校尉典佑。」

    「海軍,這又是哪一支人馬?」

    數年前,董淝以一支無難軍出擊漢中,令各路諸侯人心惶惶。

    如今,曹操好像又看到了當年的那一幕。又是一支從未出現過的兵馬,關中還隱藏了多少兵力?

    正惶恐間,又有探馬來報:呂蒙領兵佔取了長平,斷隔了陳國救援許昌的通路。

    許昌,徹底完了……

    如果說在此之前,不管是曹操也好,下面的臣工也罷,對營救許昌還有一線希望的話,那麼這一線希望,就放在陳國梁國兩地的兵馬能夠牽制住劉備的兵馬。可是現在呢?已不再可能。

    看著地圖,曹操只能在心中苦笑。

    果然又是這一招,不動則已,一動就是雷霆一擊。董西平,看起來你決定要結束這場遊戲了嗎?

    可就算是你要結束,也要問問我是否同意。

    曹操擺手揮退了眾人,只留下荀攸一人在。

    「公達,我想放棄許昌!」

    「放棄許昌?」

    「既然劉備想要那燙手山芋,我就送給他……我還有青州,還有兗州。只要擊退了青州之地的海軍,我們就尚有和董西平對抗地資本。所以,我決定放棄許昌……你立刻派人前往徐州,告訴劉備……就說皇帝給他,請他與我聯手,和董淝決一死戰。否則,大家都沒好日子過。」

    曹操這是打算棄子了啊!

    荀攸也明白,做出這樣的一個決定,並不容易。

    雖然說漢室的皇統是在長安。可只要劉協在手中,始終都是一面旗幟。現在,要丟棄這面旗幟,曹操的地位,也將要從以前的主位上。掉落到次席。換句話說,曹操在名義上,將聽從劉備的節制。

    可又不得不說,曹操的這個決定,從目前而言,是最妥善地辦法。

    只要手中還有兵馬,只要青州兗州無虞,遲早能夠捲土重來。所謂皇上,不過是一個幌子。

    荀攸當下,點頭答應。

    「丞相放心。我立刻就去辦這件事……不過袁紹那邊……」

    「袁本初該死,若非他一味和我交鋒,又如何落到如今的地步。讓他在那邊掙扎吧,至少能為我們拖延一些時間。記住,務必要在董淝解決袁紹之前,將許昌的事情,做個了結。」

    「喏!」

    荀攸急匆匆的離去。曹操卻久久無法平靜。

    一眨眼,他失去了魯肅,失去了許褚……如今,弄不好連他自己,也要給搭進去了。只希望,一切都還來得及吧。如果那劉玄德是聰明人,應該明白現在我,還有他將面臨的狀況!

    曹操握緊了拳頭,閉上眼睛沉思。

    廳外,又是一陣騷動和喧嘩聲傳來。曹操眉頭一蹙。心裡有些不耐煩,「曹彭,何人在喧嘩?」

    「丞相,穎川戰報!」

    「穎川?」

    曹操心裡一驚,有一種不詳地預感頓時升起,「立刻呈上來!」

    不一會兒的功夫,只見一個小校渾身浴血,在曹彭的攙扶下跌跌撞撞的闖進了府衙大廳中。

    「父親,大事不好!」

    曹操仔細一看,這才認清楚了來人。竟然是他的長子,曹昂。

    「子修,發生了什麼事?為何如此狼狽?」

    「夏侯叔父,夏侯叔父他……」

    曹操地血,呼的一下子往腦袋上倒灌。強呼吸數次。曹操厲聲喝問:「妙才。妙才如何了?」

    曹昂一直留守在許昌,在夏侯淵身邊聽命。

    所以。曹昂口中的夏侯叔父,除了夏侯淵之外,再也不可能是別人。曹操驚恐的看著曹昂,即想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可又害怕聽到那個他並不希望聽到地消息。只覺得,自己一陣呼吸急促。曹昂單膝跪地,痛哭失聲,「夏侯叔父,被關羽殺了!」

    「你再說一遍?」

    「夏侯叔父,被關羽殺了!」

    曹操聞聽,忍不住大叫一聲:「痛煞我也!」

    在椅子上一陣搖擺,一頭就栽倒在地上。他這一昏迷,讓堂上的所有人都驚慌失措了起來。

    曹彭連忙喚來了醫生,又是好一陣子的治療,曹操終於悠悠醒轉過來。

    眼前,不斷浮現出當年和夏侯淵在一起時的一幕幕景象。片刻後,他放聲大哭道:「妙才,為何在此時離我而去?」

    荀攸也聞訊趕了過來,把曹昂拉到一旁,低聲問道:「大公子,夏侯將軍,怎麼會……」

    「十日之前,夏侯叔父得子敬先生的虎符,領兵回許昌救援,新鄭就交給了前去交接地楊維。可沒有想到,那楊維卻是董賊的人,夏侯叔父看無法解圍後,本想回轉新鄭,可不成想……叔父就帶著我們,在許昌外圍襲掠一耳賊地人馬,不想遭關羽偷襲,當場被斬殺了!」

    關羽,又是關羽!

    先是蔡陽,後是曹仁,現在又多了一個夏侯淵。

    荀攸心裡清楚,事情到了這一步,怕是曹操不可能再和劉備和解。他沉思片刻,見曹操已經穩定下來,於是走上前去。

    「丞相!」「公達有話,直說便是!」

    荀攸道:「如今鄙夫勢大,若是從正面和他交鋒,怕是勝算不多。而我們現在,也很難戰勝鄙夫。不退鄙夫,則難以騰出手來,去收拾那徐州一耳賊。我有一計,或許能令鄙夫慌亂。」

    曹操一怔,「公達何計,速速道來?」

    荀攸在曹操耳邊,如此這般,這般如此的一陣耳語,只說的曹操忽而眉頭舒展,忽而有緊蹙起來。

    「公達,我現在心煩意亂,此事就由你操辦。希望這一次能夠成功吧,否則我們就再無退路!」

    荀攸道:「丞相放心,我定不辱使命。」

    曹操苦笑一聲,「辱不辱,我不在意……我只擔心,文若鎮守許昌,內無糧草,外無援兵,還能堅持多久?是我害了文若,是我害了文若啊!」

    荀攸聞聽,也不禁顯出茫然之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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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4-30 16: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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