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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shy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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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減肥專家】歿世奇俠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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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6 22:23:55 |只看該作者
第三部 第三集 黑暗分裂 第六章 始動
隨著壓抑的氛圍在全球範圍內擴散,湧動的岩漿,再不是外力能夠束縛的了。

衝突以漸進的態勢在全球範圍內蔓延,幾乎每天都有上百起或大或小的戰鬥,死傷也在逐步升級。

國際標準時間新紀二0五七年月十月十三日,戰火終於燒到了我的頭上。

更準確一點兒說,是江雅蘭用她充沛的活力,將好大一團戰火從千里之外扔到了我頭上!

在伊絲塔爾的妙手下,江雅蘭僅用了一日夜的功夫便盡復舊觀,隨著「修羅暗炎」在她體內的燃燒,那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火妖魔」,再次出現在我們眼前。

不過,再度清醒的她,似乎有了一些變化。

首先,是她的修為。經過生死的磨礪,她陷入相對停滯狀態的修為再有突破,以我專業性的目光來看,不用太長的時間,或許就是下一秒,她便能夠邁入「妙詣境」的行列,並且,比那些純靠苦修的科班出身者,更要優秀得多!

其次,是她的脾氣。從床上跳起來的剎那,她除了昏頭昏腦地大罵一聲「黑天死王八蛋」之外,便再沒有任何遷怒的舉止。反而面色古怪,一臉「我想不明白」的表情,心裡似乎存著值得她深思的迷局。

最後,是她的行動。

我們很難理解她想幹什麼!在一些必要的招呼過後,她一個人到練功房熟悉了一下現在的身體狀況,然後,就一飛沖天,不見了蹤影。留下我們這些「老實人」面面相覷。

索亞古大陸洲,穹天星上最複雜最混亂的大陸。

在這片土地上,集合著數十上百的小國家,國家之間,依據地理上天然的界限為國界,維持著大略的地盤。每時每刻,都會因為某些人的心血來潮而發生戰爭,把大量寶貴的生命填到死神永不滿足的大嘴中去。

連綿的山地,廣闊的荒原,無邊的雨林,構成了索亞古大陸洲多姿多彩的自然風貌。即使人類的貪慾無休無止,在自然的偉力下,仍無法深入到某些偏僻而危險的地方。

通常來說,在這些地方,才有人類夢寐以求的東西。

奇布斯荒原,千里無人區。

惡劣的自然氣候,成為了荒原抵禦人類侵擾的最大武器。三不五時綿延千里的大風暴,比刮骨的鋼刀還要強上幾分。高速飛行的沙石,更是可以抵過子彈、炮彈,肉體凡胎在這樣的天地之威下,沒有任何生存的可能。

不過,對黑暗世界的成員而言,這卻是一處頗為優越的避風港。

異黨總部,便坐落在這千里無人區的中心點上。

那麼理所當然的,整個奇布斯荒原都是異黨勢力範圍,一般沒有哪個人敢到這裡來找麻煩。否則,他所要面對的,就是數十位「極限階」的圍攻,沒有人會在那樣的攻勢下逃得性命。

然而,就在今天,奇布斯荒原上,卻有十幾道人影在疾速奔馳。

一人在前,其餘人等落後數十步之遙,腳不沾地,風馳電掣般掠過。後面的人呼呼喝喝,卻始終無法拉近與前方之人的距離。

荒原上空,黑雲密佈,偶爾在黑雲的間隙,竟還可以看到隱隱的紅光!這是奇布斯荒原大風暴將起的先兆。此時天空中,已佈滿了毫無規律可言的亂流,亂流彼此交錯、纏繞、碰撞,即使是掌握了御氣飛行的高手,在那樣的環境下,也沒可能正常移動。

所以,追逐中的人們都老老實實地在地表上奔跑。

可見鬼的,為什麼前面那個女人會比他們更熟悉這裡的環境?

伊亞特的臉都要扭曲了,身為神聖教廷最有前途的一線執法人員,他雖為人低調,不為黑暗世界所知,但在「三大制約」內部,卻有著很大的名頭。向以意志堅韌,手段狠辣著稱。

無論是什麼樣的罪犯,在他的不懈追捕下,都有落網就擒的一天,從無例外。他也頗以自己的成績為傲。面上不說,他心中卻認為,在他指揮下的戰鬥小組,除了世上有數幾位最頂尖的人物,便沒有不能克服的困難,沒有不能抓到的罪犯!

只是,在此時,他身前數十公尺外的女性,卻讓他從心底生出挫折之感。

從月初到月中,不過半個月的時間,遠比他追索任何一名重犯的時間為短。可這些日子裡,他受的打擊,卻比以前所有任務加起來還要多得多!

他不怕敵人的強大,不怕敵人的狡猾,也不怕敵人的狠辣,他惟一害怕的,只有對方始終如一的冷靜沉穩,以及在這個基調上形成的謀略和計算。

迄今為止,他只佔了一次上風,悲慘的是,那根本不是他的功勞。那是「上面」用奇怪的方法,請來了梵河數一數二的人物,「無雙守護」蜜兒,出奇不意,才有了活擒對方的戰果。

然而,自從那個該死的普魯斯把她救走後,事情便完全超出了他的控制。

教皇陛下不會再幫助他了,一切都要靠自己,可是,他能行嗎?

數日之後,瑪蒂爾達,美麗而聰穎的少女,「災難日危機」的頭號重犯,已成為伊亞特心底的夢魘。

「二十四小時後,將由克利策主教暫時接替你的職務。」

教皇陛下語氣還那麼溫和,沒有表示出一點兒對他低效率工作的不滿,可越是這樣,他越覺得自己無能。

克利策主教的名字,他略微聽過一些。似乎是從黑天洲教區脫穎而出的一位黑人神父,近日來陛下非常信任的親信。他的到來,無疑是為了追索瑪蒂爾達,也就是說,教皇陛下認為,這位克利策主教的能力比自己更值得信任!

他以為自己已有了榮辱不驚的覺悟,但事到臨頭,他才明白,自己還差得遠。

也就在他自怨自艾的時候,他一直追捕的瑪蒂爾達,進入了索亞古大陸洲。這是一個令所有人為之驚愕的作法。

伊亞特同樣無法理解,可是送上門來的美食,他是絕對不會放過的。雖然在此時,異黨總部的高手,都隨克魯斯皮爾出征在外,但實力仍不可輕侮。再加上他帶去的教廷行動組的精英,他不信瑪蒂爾達還能再逃出他的手心。

然而,結果使他無臉見人。

一日夜的追逐下來,非但沒有一網成擒,反而在對方狡詐的牽扯打擊下,被迫撇掉了大部分的同伴,只有功力最高的十幾人跟在身邊。

二十個小時的追逐,好不容易追到近在咫尺的距離,奇布斯荒原最可怕的大風暴卻隆隆而來。

在那樣的天地之威下,周圍的環境會變得複雜千百倍,那個時候,他有可能抓住這女人嗎?

「要在風暴成形前趕上她!」伊亞特咬著牙說。

身邊的同伴只有苦笑。

瑪蒂爾達的輕功造詣出奇地好,耐力也是出類拔萃,在他們不停地騷擾下,奔跑了這麼長時間,雙方的距離仍然不見接近,現在說這種話,一廂情願或者惱羞成怒的成分,似乎更大一些。

天空中紅芒連閃,風嘯聲從天空中席捲而下,「嗚嗚」的聲響連成一片,很快的,整個荒原上都被這高亢的聲音籠罩了,風聲漸漸變得尖銳起來。

「該死的!大暴風起來了!」

伊亞特雙拳互擊:「難道又讓她給跑了?」

話音方落,天空中一道紅得刺眼的強光閃過,冰冷乾燥的奇布斯荒原溫度陡升,眾人眼前都是一亮,在這紅光的照耀下,他們眼前彷彿盛開了一片燃燒的紅蓮,吞吐的火舌輾轉融匯,朵朵盛開,那美麗的景象令人為之驚歎。

紅光收斂,眾人面面相覷。

這裡面有不少異黨的成員,他們大都自小生活在這個荒原上,可像剛才那樣奇妙的景象,卻還是第一次看到。

伊亞特最早反應過來,他清醒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看向前方的瑪蒂爾達。才一搭眼,他便被嗆了一下。

瑪蒂爾達,摔倒了!

不僅摔倒了,而且倒得很狼狽。說得更準確一些,她倒像是被人給打飛了出去!身體在半空中滑翔了好一會兒,才摔在地上,又滑行出老遠,才停了下來。她似乎被這一擊打昏了,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伊亞特先是一呆,繼而大喜。忙帶領著大隊人馬,狂撲過去。至於對方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他發熱的腦袋裡已經顧不上了。

眼看著距目標還有幾步的功夫,後面的衣物忽地一緊,被人扯得死死的。他猛地扭過頭去,卻看到他的好搭檔海頓,臉色僵硬得像是一塊大理石,右手死死拉住他,不讓他前進半步。

「怎麼了?」

伊亞特不是笨蛋,他一怔之後,很快就明白情勢有變,神念掃射四方,馬上就有了反應。

他順著海頓的拉力向後退了一步,抬頭上望,天空中,美麗的少女面容沉靜如水,火紅的衣裳卻揮發出令人不敢直視的光芒。

再仔細觀察一下,卻又覺得這光芒在一定範圍內扭曲著,更像是一圈正在燃燒的白色火焰。

大風暴在憤怒地咆哮,湧動的亂流從空中直撲而下,但在紅衣少女的身邊,在她生成的一波灼熱氣流前,卻四散迸發,無法形成任何影響。

伊亞特心裡打了個突,整個黑暗世界,能用這種方式操控火焰的女性,數來數去也只有那麼一位,而那位,不是因為「噬血咒」的緣故昏迷不醒嗎?

仔細地打量了這位不速之客,伊亞特終於確認,這位有著火焰般光和熱的少女,正是黑暗世界一大麻煩人物,天才的火焰操縱者,近百年來最好戰的女性─「火妖魔」江雅蘭!

江雅蘭冷冷地看著地面上的幾人,估計了一下他們的實力,冷冷一哼:「那個女人是我的!」

伊亞特心中煩悶,也不知道瑪蒂爾達身上有什麼古怪,為什麼不管哪次追捕她的時候,總會有這樣或那樣的意外。第一次是張真宇,接著是普魯斯,這次又跳出個江雅蘭……

如果說瑪蒂爾達與張真宇那一邊沒什麼關係,那可真是鬼才信了。

想到這兒,他壓抑了許久的怒火一起向上衝,臉上沒表示什麼,可嘴裡的話卻殊不客氣:「江小姐,瑪蒂爾達是我們一直追捕的重犯,她身上至少有二十個以上的罪名,每一個罪名都足以讓她終生監禁,你有什麼理由把她帶走?」

江雅蘭露齒一笑,笑容銳利森然:「她是我仇人!」

這個理由明顯超出伊亞特的預想範疇,他不由得愣了一下。就在他一呆的時間,江雅蘭雙手結印,鋪天蓋地的烈火乘著呼嘯的狂風,向著「三大制約」的人馬狂湧過去,整個天空都被火焰給籠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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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6 22:24:18 |只看該作者
「嗥!」

風嘯聲像是巨獸的狂嚎,破雲而出,漫天的黑雲被暴風一卷而散,地面上的沙石在一波尖銳的碰撞聲中滾動起來,越滾越快,最終,在飛旋的風力中沖天而起,遮蔽了整個天空。

奇布斯荒原的大風暴降臨了。

火焰在第一時間被大風捲滅,伊亞特等人灰頭土臉地放下擋在臉部的雙手,剛剛江雅蘭的火焰一擊,熱度還在其次,真正可怕的,是蘊藏在火中的爆炸力,強烈的震波撼動他們的內臟,這竟是一次無差別攻擊,效果還出奇地好。

等到他們睜開眼睛,大風暴已經完全成形,四面的能見度為之狂降,以他們的目力,還看不清百步之外的物體。飛射的沙石,迫得他們必須調動部分力量,護住身體。

再看天空,江雅蘭早不見了人影,更令人鬱悶的是,地上昏迷的瑪蒂爾達,也渺無蹤跡。

沒有比這個更糟糕的情況了!

「該死!」

伊亞特一拳轟在地上,飛濺的土石瞬間就被大風捲起,扑打在他身上,聖光閃耀,這些土石被聖光瞬間分解,化為最微小的塵埃。

「哦?這就是陛下一向看重的『聖劍』伊亞特嗎?作為陛下手中那把最鋒利的武器,你似乎還不夠格啊!」

一個低沉沙啞的嗓音,在漫天的風嘯中響起,悠閒卻更加刺耳。伊亞特平日的冷靜,早隨著大風暴的捲起飛到了九霄雲外,他猛地轉過身來,循聲望去,同時嘴中低吼:「誰,給我出來!」

人影從風沙中走出,懶洋洋的,高瘦的身體也隨著暴風的變化左右搖擺。

一眼看去,他沒有一點兒高手的氣勢。但是,包括已讓豬油蒙了心的伊亞特,所有在場的人都覺得,他們正看到一頭殺人無數,皮毛上都沾滿血腥的凶獸漫步而來。

人未至,那在地獄中浸泡過上萬次的殺意,已深深地浸入他們心底。

「請容我自我介紹一下。」

高瘦的人影走到他們眼前,漆黑的臉上正露出笑容,滿口白牙像是最鋒利的小刀,閃耀著微微的冷光。

「尊貴的馬文一世陛下親自委派的『緝兇行動組』臨時組長,聖職部高等執事,你,伊亞特的臨時上司,克利策主教。」

他微微點頭,向人們打招呼。伊亞特的臉色忽青忽白,顯然因為對方的針對性措施而有些下不了台,但最終,還是自小的教育以及為人的理智佔了上風,他在心中低歎一聲,帶頭向克利策行禮問好。

行禮的同時,他也覺得奇怪,「聖職部」這個地方他知道,其主要職能是檢查書刊、頒布禁書目錄、革除教徒的教籍以及罷免神職人員等。

算是教廷面對世俗界的一個內部執法處,類似政府機構的監察部門,但在面對黑暗世界的「神聖教廷」中,並無「聖職部」這一機構,克利策的來歷未免太古怪了些。

他心裡正奇怪的時候,一位同伴卻代他問出了心中的疑惑:「聖職部?那是『世俗界』的部門,主教大人……」

話說了一半就停止了,再說下去,就是明顯地對上司的不敬。而說這麼多,想必對方也明白他的意思了。

黑人主教微微一笑,顯出了令人意外的好脾氣:「是啊,聖職部對黑暗世界來說沒有意義,不過,它的前身還是有點兒效用的。當今世界的局勢,使教皇陛下認識到,有必要對教廷內部的組織架構做出一定的調整。至於調整的方向嘛,比如,更適合戰爭一類的……」

前身?

伊亞特等人對教廷的發展歷史,自然耳熟能詳,聽了克利策介紹,他們的思路一下子就來到了千年之前,那一段黑暗的日子裡。

然後,他們一起倒抽涼氣。

宗教裁判所!

聖職部的前身,正是那瘋狂的宗教裁判所!黑暗時代末期,偏執而血腥的代名詞!

宗教裁判所,也叫「異端裁判所」、「宗教審判所」、「宗教法庭」。是在黑暗時代建立的,為神聖教廷偵察和審判異端的機構。

這是當時的教皇聖。安東尼二世在位時期,宣稱不介入黑暗世界爭霸戰之後,為了鞏固教廷在世俗界的影響力而初建。教皇格列高利九世在位時期,正式確立。

而那時,已經是黑暗時代的末尾了。

宗教裁判所,由教皇親自委派的最精銳的苦修士主持,在世俗界,它主要在鎮壓一切反教會的異端,以及有異端思想或同情異端的人。

直屬教皇,不歸世俗當局和地方教會管轄,其法官人身不受侵犯。

審判秘密進行,並用嚴刑逼供。

被告如悔罪,則判處監禁,並沒收其財產;如拒不悔罪,則判處火刑,交由世俗當局執行,名之曰「不流血的懲罰」。

這一點,較為世人所知。

而針對黑暗世界,它則是一切間諜、暗殺、破壞行動的直接領導機構,在黑暗時代的數百年中,它與「真主聖戰」的「聖戰旅」、異黨的「機密研究室」一起,為「三大制約」的秘密擴張,立下戰功無數。

黑暗時代末期,正是由於宗教裁判所、聖戰旅、機密研究室三方的聯合報告,「三大制約」高層才認定,黑暗世界各方力量元氣大傷,已不足以抵擋他們的聯合攻勢,這才掀起了令「三大制約」世代為之痛悔不已的「光明的復甦」戰役。

戰後,慘敗的「三大制約」被迫解散了這三個秘密機構,宗教裁判所在黑暗世界已成為歷史,只是在隨後中世紀的教廷勢力擴張期,在世俗界大展身手。

歷經七個世紀,在新紀二十世紀初才正式更名為「聖職部」,成為了一個僅在教廷內部運作的機構。

這位克利策主教,竟然是那裡的高級執事!他的職責是什麼?

自伊亞特以下,十幾位「三大制約」的精英,都對此表示出或多或少的好奇心。

克利策沒有正面回答這一點,他只是聳聳肩,在暗色調的神職人員服飾的襯托下,他更像是一頭從地獄中爬出來的惡魔。

「她們跑不了,跟我來吧!」

這是他成為「緝兇行動組」臨時組長後,下的第一個命令。


(第三部 )(第三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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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6 22:27:47 |只看該作者
第三部 第四集 彼道歸路
• 第一章 狹路
• 第二章 真容
• 第三章 彼道
• 第四章 星核
• 第五章 天路
• 第六章 歸路


第三部 第四集 彼道歸路 第一章 狹路


高速飛奔了近半個小時,奇布斯荒原終於被江雅蘭甩在身後。荒原上咆哮的暴風,已變成了連接天地的粗大黑柱,捲起巨大的石塊,在荒原上空狂舞。

這些飛動巨石的威力,江雅蘭剛才已經領教了。任她如何托大,此時脫身出來,也要松上一口氣。至於仍跟在她身後的跟屁蟲們,也正好再享受一下!

她冷冷一笑,飛騰起來,在荒原周邊連綿的山地中轉了一圈,找到一處還算乾淨的巖洞做落腳處,隨手把肋下的瑪蒂爾達扔了進去。

這是一個毫不憐香惜玉的做法,讓半昏迷中的「俘虜」發出一聲痛呼,很快醒了過來。

「啊哈,我親愛的朋友,你醒了嗎?」

江雅蘭背著手走了進去,臉上春風和煦,口中也熱情四溢,唯有她的眼眸中,燃燒著憤怒的火焰。這火焰足以燃盡世間的一切。

巖洞內昏暗的環境並不能阻擋兩人的視線。四目相投,江雅蘭眼中火焰更盛,瑪蒂爾達卻垂下目光,低歎了一口氣。

「這可不像你啊!當代魔鬼牌瑪蒂爾達小姐!」

江雅蘭一步跨出,來到她身前。用一個輕佻的動作,掐著她的下巴,強迫她把臉抬起來:「聽說你的機變之術讓教廷也很傷腦筋。而據我本人的經驗,就算你手無縛雞之力,腦袋裡的想法也夠我應付一陣子,現在怎麼這麼乖?」

瑪蒂爾達目光偏轉,不看江雅蘭使她無法直視的臉孔,而這樣卻使江雅蘭更加生氣。她一腳踹在身側的石壁上,轟隆一聲,大片石壁被火勁炸成碎末,整個巖洞也顫抖了一下,落下幾顆碎石。

「莫名其妙!」

江雅蘭甩開手,在原地轉了兩圈:「我只覺得你莫名其妙!如果當時,當時你留下來,就算我們聯手也不是黑天的對手,可一定能夠堅持到援兵到來……

「可你,你***就像一頭狗!哼都不哼一聲就夾著尾巴跑掉了!你為什麼這麼做?你憑什麼這麼做?我問你,問你哪!」

她一拳打在瑪蒂爾達肩頭,把這女人打翻在地。

瑪蒂爾達臉上竟還能露出一絲笑容,她略一搖頭,似乎打定主意不和江雅蘭說話了。

看到她這個樣子,江雅蘭更是火冒三丈。腳下所立之處,山石焦黑,酥脆欲裂,但火氣行到臉上,卻又是一番奇特的笑容。

在笑容中,她的語氣也越發地緩和了:「我親愛的筆友,看在我們兩個月的交情上,我請求你告訴我,你當時究竟是怎麼想的?你那種愚蠢的選擇,是建立在什麼樣的基礎上,告訴我,OK?」

「好啊!」

瑪蒂爾達的回應悠悠響起。彷彿是一道泠泠流淌的小溪,漫過火光熊熊的山林。無論火勢多麼兇猛,對此道清泉也無甚妨礙。

江雅蘭立時窒了一窒。

「其實呢,在和你交往之前,我已經知道你的身份了……你覺得,我和你的交往會是沒有目的的嗎?」

「廢話!」

江雅蘭咬牙切齒。

「錯啦!看問題可不能想當然呢!」

瑪蒂爾達也不起來,就在地上抱膝而坐,面對江雅蘭逼人的怒氣,淺淺而笑:「當時,我只是管著『死亡賭賽』的任務系統,看到某個脾氣暴躁、偏又滿心不快的美人兒一個人生悶氣,既好奇,又覺得有趣,這才和你搭話的……

「要知道,能夠哄一哄名動天下的『火妖魔』,也是個不大不小的挑戰啊!」

「……」

「其實,不管你現在怎麼想,我依舊是把你當朋友看待的。只是,我對朋友的定義,似乎與其他人有些不同。這樣說,你明白嗎?」

江雅蘭冷冷地看著她,而她則以微笑相應。良久,江雅蘭冷哼一聲:「按照我對朋友的定義,似乎還供不起你這個大菩薩!不過……」

她背過身去,不看瑪蒂爾達笑意盈盈的臉龐,努力讓自己的話音變得平靜淡然:「我聽他們說了,你與黑天有著深仇大恨,又和教廷打生打死……敵人的敵人就是我們的盟友——雖然你是那種最不可靠的類型!

「……看在張真宇或者是普魯斯都救過你的分上,我現在也不會為難你,不過,我警告你,不要再對我們動那些歪心思,否則,第一個殺你的,就是我!」

惡狠狠地拋下這些話,江雅蘭大步走出巖洞,在洞口處略頓一下,又冷哼一聲,道:「後面那些傢伙很纏人,咱們各自引走一批……別跟著我,我禁不起你的背後一刀!」

又哼了一聲,她飛上半空,剎那間人影杳然。巖洞中,瑪蒂爾達緩緩站起,緩步走到洞口,看向黑沉沉幾乎要壓到山頂的天色,那其中,正有一道紅的耀目的軌跡,向遠處延伸出去。

看著這道軌跡,她倚在洞口,唇角笑意隱然:「真是單純善良啊……」

話語頗有嘲諷之意,但連她自己也不清楚,這隱隱的諷刺,究竟是對那遠去的「朋友」,還是對著她自己。

話音猶未落,在那道艷麗的軌跡之後,暴射出十多道熾白的閃光,彷彿是一群逆行的流星,順著軌跡的前進方向,飛射過去。

「一、二、三……十四個!全跟去了嗎?雅蘭她的人品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

搖了搖頭,瑪蒂爾達轉身向完全相反的方向走去,才走了兩步,她的身形猛然停頓下來。山間的冷風從她身邊呼嘯而過,遠方大風暴的餘波在山中也依然淩厲。

她靜靜地站在那裡,像一尊石像,良久,方低聲道:「誰?」

「尊貴的馬文一世陛下親自委派的『緝兇行動組』臨時組長,聖職部高等執事,你的天生剋星,即將把你打入地獄的人,克利策主教。」

在她身後,黑人主教像是一抹幽靈從陰影中走出,整個山地塗上了一層冷冷的薄霜。

「教廷?聖職部?」

瑪蒂爾達轉過身來,對著黑人主教上下打量。

「這位主教大人看起來很面生啊。」

「第一次見面,會面生是必然的。但我們現在不是已經認識了嗎,瑪蒂爾達小姐?」

克利策主教微微欠身,臉上笑意不減。

瑪蒂爾達沒有說話,而是再次仔細地打量這位黑人主教,眉宇間絲毫不掩疑惑之色。略停了幾秒,她又一次開口道:「真的是第一次見面嗎?」

「這並不重要!」

克利策拂了拂身上的主教袍服,黯黑的底色似乎是一個不見底的深淵,一切的疑問投下去,都不會有半點迴響。

「重要的是,瑪蒂爾達小姐,你身為三大制約的A級通緝犯,在外面的自由時間實在是太長了一些。為了這個世界的和平、上百億人的安全,還有我們三大制約的信譽,你就束手就擒吧!」

「世界和平?」

瑪蒂爾達不由為之莞爾。她也聽出來了,眼前這位黑人主教的口吻中透出的,分明便是濃重的嘲諷,也是一種不以為然的態度,那種反叛的格調,似乎並不比自己稍遜分毫。

「是啊,世界和平!殺掉一切有不同意見者,世界和平就要到來了。」

懶洋洋地說著這番話,黑人主教踏前一步:「來吧,瑪蒂爾達小姐,和我一起回教廷!當然,如果你願意在這裡把『大鬼牌』交出來,我會更加歡迎。」

瑪蒂爾達神色不動,腳下卻平平後移,與克利策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真是令人討厭的論調!克利策主教,我以為你比其他人要高明,至少,在語言的技巧上是高明一些的,可沒有想到,你最後還是落入到那令人生厭的俗套裡!」

「技巧只是表面的浮華,利益才是本質的一切。說起來,我們在浮華表面浪費了很長時間了。瑪蒂爾達小姐,不介意進入實質性……」

克利策的話還沒說完,瑪蒂爾達已低叱一聲,翻身急退。她的速度相當快,但仍然不夠。才退後數公尺,眼前已是一花,黑人神父欺身而上,掌心間聖光閃耀,無數指尖大小的聖光彈暴雨般傾瀉出來。

這簡直就是火力全開的機關鎗,而蘊含聖力屬性的聖光彈打在身上,破壞力比單純的物理打擊又可怕得多了!

瑪蒂爾達面色凝重,她手臂揮動,精純的能量集中在手上,形成一層薄薄的又極堅韌的光膜,朦朦朧朧的銀白光華集結在有限的範圍內,竟變成了一對如虛似幻的「光盾」!

教廷咒法中最基礎的聖光彈,在克利策的操控下,速度一點不比出膛的子彈遜色,數量更是龐大。瑪蒂爾達拼盡全力,也不過擋住七、八成,雖然還躲過一些,卻仍不免被光彈擊中,身形一滯,更大量的聖光彈已撲面而來。

又擋了幾下,她便禁受不住,無奈之下,只能放棄格擋的想法,暗掐法印,在間不容髮之際,連續幾個短距離空間瞬移,脫出了聖光彈雨的打擊範圍。

然而,她還沒來得及松上一口氣,克利策沙啞的嗓音就在她背後響起:「沒有了魔鬼牌,你就是這麼不堪一擊嗎?」

伴隨著話音,他漆黑的手掌已搭在瑪蒂爾達的肩膀上。

瑪蒂爾達身體一顫,全身力量似乎一瀉而空,腳下一軟,肩上的黑手又恰到好處地一壓,便使她軟倒在黑人主教的懷裡。

戰鬥的結束比開始更突然。

這證明了,兩人實力上的差距難以逾越!

克利策至此已大獲全勝,按照常理,他只要施下禁制,再帶著俘虜離去便可。只是,隨後的作為,卻是很難與剛才的言行搭邊。

黑手離開瑪蒂爾達的肩膀,略移數分,竟貼在她柔膩如雪的脖頸上,輕輕摩挲。不管他有著什麼樣的目的,這種做法,對一位神職人員來說,都相當過分了。

瑪蒂爾達似是連說話的力氣也失去了,緊閉眼睛,任他施為,身體卻在不停地顫抖。

「瑪蒂爾達……」

黑人神父的嗓音突然變得柔細低沉,那沙沙的尾音,似乎是原始叢林中躍動的篝火,在枝葉的縫隙中透出淡淡的餘光,引誘著人們循光而去,直至沒入無窮無盡的黑暗中……

瑪蒂爾達身體顫抖更劇,喘息聲也漸漸清晰起來,她半跪在地上,隨時都有可能倒下去。

通過手感受她的肌膚,克利策發現她的肌肉已鬆弛下來,不復戰時的緊張。他滿意一笑,手指從頸側移開,緩緩上移。

最初時手指還與少女的肌膚進行些微地接觸,到最後卻已經完全脫離。可在人們眼中看來,這虛空中似乎正有一雙無形的手臂,捧著少女的身軀,緩緩上移。

僅數息的功夫,少女的軀體便已懸空虛浮,頭部也隨著黑人手指的輕顫漸漸後仰,直至與地面平行。

黑人居高臨下,俯瞰其嬌靨,本是純黑的瞳孔,竟漸漸地變成血紅色,妖火般的眸光閃耀不定。

「瑪蒂爾達……」

他再度開口,嗓音就如同火焰中「嗶嗶剝剝」的輕爆,輕微的顫音連成一串,每個音節都具備令人心神恍惚的魔力。

「瑪蒂爾達,『死亡賭賽』的主持,當代魔鬼牌,告訴我,你在嗎?」

「我在……」

瑪蒂爾達的嗓音也在發顫,她緊閉眼眸,整個人似乎浸淫在一個永不醒來的夢中,隨著黑人主教的低語,發出無意識的夢囈。

克利策微微一笑,雙手微微顫動,瑪蒂爾達的身體也隨之顫動。他紅眸中的光芒連續閃爍,瞳孔在紅光中漸漸擴大,幽深詭譎。他移動手臂,以一種極具自信卻又漫不經心的語氣道:「你孤獨!」

「是。」

「自負!」

「是。」

「你擅長用理智對待感情!」

「是。」

「你喜歡用智慧來對抗力量。」

「是。」

「你對智慧上的挑戰無法自拔,所以,你善於為自己製造障礙。」

「是。」

「所以,你喜歡利用那些難以利用的資源。包括張真宇、江雅蘭、有容、普魯斯……」

隨著這些名字的流過,瑪蒂爾達低喘了一下,似乎要從夢中清醒過來,可是僅僅掙扎了一下,便再度進入絕對鬆弛的狀態中。

黑人主教嘿然冷笑,經過一系列的催眠和試探,他已經肯定,瑪蒂爾達完全喪失了抵抗能力,今後,便是由他怎麼捏,就怎麼捏了!

雖然已很久不用,不過「暗火巫魂術」的效力還是不減當年啊!

克利策自得一笑。他現在已經不急著從少女身上得到大鬼牌了,事實上,這次前來,他根本就沒想著要得到大鬼牌——相較於一個遙不可及的死物,還是眼前的活物價值更大一些。

「走吧,美麗的小姐,當你醒來之後,你會發現,有一個全新的生活正等著你去過!」

他彎下腰,正想抱起已得手的目標,身體卻驀地一僵。幾乎就在同時,不遠處一個懶懶的聲音響起:「啊哈,我總算見到這女人吃癟的樣子。不管你是誰,我在這裡先謝一聲了!」

黑人神父赤紅的眼眸,火速恢復了純黑色,然後他才抬起頭來,看向三十公尺外,那一抹紅得令人眼皮狂跳的身影。

克利策皺起眉頭,他立刻認出了這個大麻煩:「江雅蘭!」

這時候,黑暗世界最麻煩的問題人物正對著他笑,像是一隻年輕而矯健的母豹,對他露出獠牙。

「這位,看起來很面生啊,不知該如何稱呼?」

江雅蘭的詢問與瑪蒂爾達幾乎同出一轍,而克利策顯然很喜歡回答這個問題。他微笑著,用一個正牌神職人員的風度開口:「尊貴的馬文一世陛下親自委派的……」

「請暫停!」

江雅蘭打斷了他的發言,背著手走了兩步,臉上笑意盈盈,卻自有一番難以抵禦、發乎天然的凜冽寒意:「本姑娘沒問你這張皮的名字。喏,這是天界淨火,要我為你洗把臉嗎?」

她伸出修長的手掌,掌心處,熾白色的火焰隨風輕擺,看似柔弱,那其中的溫度卻足以令百煉精鋼化為一灘鐵水。

黑人主教沒有說話,但事實上,他正用一種全新的目光看待江雅蘭。

天界淨火!毫無疑問,這是性質最純粹的天界淨火!控火者最為渴求的火焰終極型態之一!

人們都知道,「火妖魔」江雅蘭是黑暗世界最傑出的控火者,她所修習的「劫火紅蓮」、「阿修羅大炎密」,幾乎涵蓋了炎黃與梵河最頂尖的火系法訣,兩者結合,生成的「修羅暗炎」,正是與「天界淨火」同為火焰的最終極。

如果按照傳說來形容,天界淨火是天神操縱的神兵,修羅暗炎則是地獄惡魔手上的凶器。

這兩種性質截然相反,堪為火焰之兩極的終極型態,她竟能揮之即來,絲毫不以其為難處,那麼,她對火焰的操控能力,又上升到了一個什麼樣的地步呢?

才多久不見?

真是……麻煩中的麻煩!

克利策略沉吟了一下,才用標準神職人員的笑容回答:「江雅蘭小姐,你說的話,我很難明白。不過,我是否可以將其理解為『非善意』的表示呢?」

江雅蘭微一勾嘴角。或許是吃過一次大虧的緣故,這次傷癒後,她的性格沉斂了許多,至少在這種場合下,她不會像以前那樣,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要打,也要等到收集了足夠的資訊之後吧!

所以,她只是用輕蔑的笑容面對黑人主教的虛偽,而在不可一世的表象下,她那一對靈活的眼眸,卻在不停地探查這人的虛實。

這個人,她以前絕對是見過的!

思考間,她又向前走了幾步,距離接近了,獲取的資訊也更多。在十步之外,她又停了下來。皺起眉頭,鼻尖微微聳動:「這個味道……很臭啊!而且,以前似乎聞到過!」

她微微俯下身子,首次擺出了對戰的姿態,黑人主教也放開了瑪蒂爾達,笑容漸漸逝去,江雅蘭的直覺已超出了他的估計。

「是誰呢?」

江雅蘭似是在自言自語,但又像是在詰問,黑人主教沒有回答,而是像江雅蘭那樣,上身微微前傾,拳頭緊握。

偏在這時,天空中連續不斷的破空聲掠過,黯沉的天空下,強烈的聖光能把人的眼睛給晃花,就是這一眨眼的功夫,被引出老遠的三大制約精英,又已落在四方,嚴陣以待!

克利策略一皺眉,又很快地舒展開來。他直起身子,看向四方臉色不太好的手下們,恢復了主教的威嚴。在他的目光下,伊亞特等人臉上都有些訕訕之色。

他們辛苦了幾日都一無所獲,而這位臨時上司不過一個小時就完成了任務。效率方面,他們差得太遠了!

也正因為如此,他們都在心中暗暗佩服,教皇陛下有識人之明,克利策主教不同凡俗,心裡的那一點兒不服,早飛到了十萬八千里外!

克利策要的就是這個,他再次彎下腰去,無視江雅蘭危險的目光,把瑪蒂爾達抓起來:「目標我已經擒住,現在就要帶她回去,江小姐便交給你們了……記得好好招待!」

說著,他轉過身去,目光冷冷地在江雅蘭臉上一瞥,心中湧動著凜冽的殺機:「真是個麻煩的女人,應該想個辦法解決掉。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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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計較著,行動卻一點兒沒有延遲,他翻身而上,沿著身後的巖壁遠遁而去,自始至終,江雅蘭都沒有動彈。

不是不想動,而是那些礙事的傢伙用氣機死死把她鎖定,就算她現在功力大進,面對十餘位「極限階」的圍堵,也沒可能佔據主動。

而且,看這些人的表情,似乎對剛才被她甩開,有很大的不滿啊!

江雅蘭面對的是絕對的劣勢,可無論是怎樣的劣勢,都無法讓她動容。

在原地繞了一圈,把周圍所有人的神色盡收眼底,「火妖魔」的血液開始沸騰了,這樣的挑戰,她喜歡!

傲然一笑,她的雙手從身體兩側緩緩抬起,大氣的溫度,隨著她的動作,瘋狂攀升!

「彭!」

同一時刻,江雅蘭平展的雙手猛力彎曲,隨著這一個爆發性的動作,來自地獄的黑炎與來自天界的淨火,分別在雙手燃燒起來。

高溫讓大氣扭曲。在伊亞特眼中,江雅蘭的身影也漸漸模糊起來。大量的熱能以江雅蘭為中心向四面八方擴展,在大氣中有規律地震動著,掀起了一波波無休無止的浪潮。

伊亞特只是把身體前傾了一個微小的角度,便覺得前方的空氣溫度升高了數倍!

「咕!」

他嚥了一口唾沫,照他的觀察,溫度的升高顯然和他到江雅蘭距離大小成反比,也就是說,越接近江雅蘭,溫度越高。他只是站在這裡,便覺得熱氣撲面,毛髮欲焦,那麼,和江雅蘭「親密接觸」時,那又是怎樣的情形?

「散而不聚,火候還差一點兒!」

身邊有人低聲評價,雖然有自我安慰的嫌疑,但這話也未嘗沒有道理。

伊亞特暗中吸了一口長氣,表面上已恢復了平日的從容冷漠。他淡淡地附和了一聲:「不錯!江雅蘭年紀輕輕,功力增進得再厲害,火候也是不足的,這樣的修為,狂進猛取,威力雖驚人,卻比不上我們的精純!

「諸位,當勵志向前,今日,為世人斬去此妖魔人物!」

四面十餘人同聲應和,聖力、神能、秘法同時爆發,威力聚合,其威勢並不比江雅蘭遜色,在實質意義上,甚至更盛數倍。

三大制約與炎黃、神英、艾瑪三方聯盟,其關係,已惡劣到了一定的地步,即使面子上還沒有人敢說「老子滅了你」這樣的話,但如果碰到這樣的「絕佳機會」還不懂得把握,那麼伊亞特這個位子也不用再坐下去了!

殺機始動。

席捲整個空間的熱浪,在這樣的強壓下,猛然一滯,但也僅僅是一滯而已,江雅蘭那已經是相當模糊的俏臉上,依然是那傲視天蒼的笑容。在外界的強壓下,火妖魔不會屈服,只會爆發出更驚人的能量。

當彼此的殺機在空氣中碰撞,即使身外是澎湃的熱浪,人們的眼神也冷得彷彿千年冰雪。

在交錯的殺機下,江雅蘭的身體漸漸飄浮起來。

「叱!」

一聲低喝,江雅蘭首啟戰端。高速飛掠的她,彷彿是一個人形火球,所過之處,土石焦黑,草木成灰。她所指的目標,正是伊亞特。

伊亞特直接面對飛速撞至的大火球,大戰開啟,他盡顯教廷精英的風采。低低的頌唱聲響起,聲音漸轉高亢,身側,同僚們同聲相和,幾人的嗓音合在一處,奇異的共鳴攪動聖力,天地元氣開始大規模變化。

一束聖光從天而降,純淨如雪。最初還是一道細細光束,可方一接通天地,便以驚人的速度擴展開來,生成一面薄如蟬翼的光壁,光壁之後,伊亞特的臉容似隱在一層霧氣之後,渺然不可測。

「嗡!」

江雅蘭一拳轟在光壁上,挾著修羅暗炎的重拳,竟沒能一舉轟破這薄薄的障礙!只這一滯的功夫,上下左右十餘道人影已同時撲擊而至。

三大制約的合擊之術天下無雙,十餘人的氣勁方一迸發,便相互交融,生成的合力四面內聚,彼此交纏,竟無一絲損耗。

江雅蘭正處在這些力量的中心聚合點上。

「哼!」

她咬牙冷笑,視四面內聚的大力如無物,一拳未止,一拳又至。舉手間,天界淨火噴薄而來,一拳端端正正地轟在光壁正中央。

暗炎、淨火同時發出憤怒的咆哮,堪稱火中雙極的火焰乍分乍合,方一接觸,便發出瞬息上千次的震盪,一圈圈美麗的火焰波紋沿著光壁擴散開去。

人們耳中響起一聲玻璃破碎的脆響,光壁已碎成千百片,化為流光,一閃而逝。

伊亞特的臉容再次清晰起來,他毫不掩飾地露出自信的笑容。早在聖光壁一擋的空隙內,他便做好了下一擊的蓄力準備。此刻,正是當發之機!

「十字聖光劍!」

燦爛的聖光在伊亞特交叉的雙臂間爆發,輝煌的光波交叉為十字形狀,與大氣發生激烈的磨擦,迸飛出去的跳躍光點,彷彿是最璀璨的星鑽,方一閃耀,便沒入無盡的虛空。

「好!」

江雅蘭低聲讚歎,她雖是藉著那一拳的衝勁,脫出了力量聚合點,但正面對上這蓄力已久的「十字聖光劍」,仍然很難應付。況且,後方的第二波攻擊,也馬上就要到來。

「看來,不能留手了呢!」

江雅蘭心中閃過這個念頭,氣隨意轉,只一瞬間,她體外奔騰的炎流彷彿沒入了另一個空間,炙人欲焦的大氣,眨眼間恢復正常狀態。山間本就清涼,不遠的荒原上,大風暴仍在肆虐,風力的餘波掃過,前後巨大的溫差也更為顯著。

一時間,人們覺得裸露在外的皮膚,猛地突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手下也為之一緩。

江雅蘭卻沒有絲毫的停頓,甚至可以說,她的速度又增加了數分,與之同時,又是一拳轟出!身上的光焰消失了,聲勢也大不如前。可在伊亞特眼中,她直直轟出的一拳,似乎蘊含著一股難以預測的力量。

僅僅是思緒一轉的功夫,江雅蘭的拳頭已擊在十字聖光的交叉點上,氣機感應,伊亞特臉上的笑容驀地僵住。

「蓮生蓮滅,輪轉無常。」

交擊的剎那,江雅蘭的拳力生出了令人歎為觀止的精微變化,這些變化,又以與她正面接觸的伊亞特,感受得最為清晰。

同樣是灼熱的火勁,伊亞特卻品出了其中不同的味道。接觸之初,火勁蓬然流轉,吐息有致,收發間摧折萬物,極具堂堂氣象。與十字聖光交擊時也是正面硬撼,毫無花巧。

這種感覺僅持續了一剎那的短暫時光,就在十字聖光被震得微微顫動之際,火焰性質陡變,奔放豪邁的氣象不再,代之而起的,則是內斂不發的沉靜。

由動而靜,中間竟沒有絲毫滯礙,伊亞特毫無準備,腦中一怔的功夫,原本把持得極好的平衡竟有動搖的危險,身體差點前撲出去。也虧他醒覺得早,重心方一前移,他便調動內勁,硬生生扳了回來。

身後的同伴與他心神隱隱相通,內息自發配合,左右牽扯,助他穩住重心。

然而,就在重心將移未移、將定未定之際,火勁再一次發生變化。

這次是一波角度偏移的輕震,力道不算大,可正好在重心搖擺不定之時發力,用力之巧,堪稱妙到毫巔。

伊亞特本來就要調整好的重心立刻又偏移出去,牽動氣機,「十字聖光劍」發出一聲低鳴,在虛空中跳了一下,一往無前的威勢登時消解大半。

江雅蘭微一撇嘴,火勁再生變化。連續十餘道暗力先後迸發,由於發得快,多股暗勁竟似合為一處,轟然而出。可細細品來,各股暗勁之間又是層次分明,沒有一絲混雜。

在這樣的攻擊下,伊亞特終於抵擋不住,他覺得,在江雅蘭的巧勁施為下,他就像是被抓著一條腿,不由自主地在原地打轉兒!那種有力難施、施則無效的尷尬,讓他快要瘋掉了!

末了,他終於還是低吼一聲,痛苦地鬆開了對「十字聖光劍」的控制,在「嗡嗡」的低鳴聲中,「十字聖光劍」發生了大角度偏移,繞了一個匪夷所思的弧度,斜插向江雅蘭後方。

伊亞特恨不能閉上眼睛,可即使是這樣,耳中也傳來了同伴們驚愕的叫聲。「十字聖光劍」中精純深厚的聖力,全由江雅蘭身後的人們承擔了!

「這樣的微控能力……該死的!我怎麼會認為她火候不足?我怎麼還用那種愚蠢的眼光去看她?」

面對這樣的結果,伊亞特竟想得呆了,就連江雅蘭越空殺來也絲毫不覺,還是他背後的海頓反應得快,一把將他拉了過來,江雅蘭咆哮的拳勁掃過他的臉龐,這才讓他恢復了清醒。

「糟!」

伊亞特這才感到問題大了!江雅蘭挾著震飛「十字聖光劍」的餘威,以堂堂之姿殺上來,自有一番使人難以抵禦的威勢,他卻在關鍵時刻心神恍惚,把最有效的攔截時間錯了開去……

怎麼辦?

這個念頭在他腦中一閃而過,江雅蘭的身影也從他眼前一閃而過,人們的呼呼喝喝立時變成了沒有意義的嚎叫,伊亞特在此時已有了要痛哭一場的衝動——他知道,他再次失去了證明自己能力的機會!

江雅蘭,她竟然在十餘位極限階的包圍下安然脫身,毫髮無傷!如此壯舉,除了能證明她本身的能力,還可以映襯出包圍者的無能!尤其是他這位指揮者,更是無能中之佼佼者!

伊亞特猛然一拳擊在地上,堅硬的岩石四散迸裂,飛濺的石塊打在他身上,他也渾然不覺,腦子裡面只有一個念頭:「混蛋!」

「哦,真是了不起的女人!而且,她比以前更狡猾了!」

在陰冷潮濕的山陰處,克利策嘖嘖讚歎。他並沒有像眾人想像地那樣離開,而是隱在暗處,觀察江雅蘭如今的水準。剛才的戰鬥,他一絲不落地看下來。說真的,他很是驚訝。

「實力增加得太多了,我記得,這也就是十天左右啊!而且,她大部分時間都在昏迷之中,嘿,難道現在的年輕人,都已經天才到了這種地步嗎?」

他頗為苦惱地撓了撓頭:「這麼有趣的女人,真捨不得殺掉……可惜!似乎我手裡的女人更重要一些!」

他的手掌在瑪蒂爾達臉上摩挲,漆黑的瞳孔漸漸變成血紅色。

「伊亞特那些傢伙真是礙事!唔,該怎麼引開他們呢?嗯哼,馬文,是個不錯的選擇!」

做完了一些事情,他抬頭上望,從這個角度看向天空,僅能窺得蒼穹一角,不過,他抬頭的同時,卻正有多道閃耀的光華掠過,在深黯的天空下,景致倒也不錯,只是,總透著一絲狼狽的味道。

他嘿然而笑,確定那些人去得遠了,一絲低弱的氣息緩緩散溢出去,他只做這麼多,但對江雅蘭來說,足夠了!

「來吧,寶貝,到這裡來!」

索亞古大陸洲的大風暴方興未艾,南極天洋上的暖風,卻熏人欲醉。潮濕的海洋氣流悠閒地向陸地推進,在它的誕生地推起了陣陣輕浪。

遼闊的海面上,有幾個淡淡的人影,相較於無邊無際的海洋,人類的體格分外渺小。但值得注意的是,這些人的任何一位,都是能夠把世界踩在腳底的人傑!無涯的海水也只配做他們腳下踩踏的毛毯。

理查舉起杯子,酒液鮮艷如血,在陽光的映射下,流動著眩目的波光。和他同一動作,其他三人也舉杯迎上,四個杯子輕輕一碰,發出「叮」的一聲輕響。

「這是一個歷史事件!」

理查淡淡地道:「南半球的天空、海洋和陸地,從此便任諸君馳騁,北半球低緯度的空間,也將會是我們的囊中之物。我有理由相信,一個嶄新的世界秩序正由我們建立!」

「不錯!」

奧丁表示贊同:「盟約一成,氣象果然不同。理查先生,你的提議和計畫,讓我們得到了實際的利益,還有杜古先生、蜜兒小姐,貴方的真誠合作也讓我們銘感五內。今後的世界,在我們的合力之下,必將大大不同!」

他一臉的真誠,鋼澆鐵鑄的臉孔上有這樣的表情,讓人們無法懷疑他的真誠。低姿態的立場,也很讓人舒服。杜古和蜜兒同時微笑,並再一次舉杯示意,這才將美酒一飲而盡。

「真是令人心情愉快的會面。更重要的是,有利益的滋養,也更具現實意義。蜜兒小姐,可惜沒有音樂,否則,我一定會請你與我共舞一曲!」

杜古的心情非常之好,所以他很自然地向蜜兒開了個玩笑,並隱隱透露出傾慕之意。看著他瞳孔中熾熱的火焰,蜜兒只是淡淡一笑,尚未回答,周邊觀禮的人們已鼓掌走來,慶祝四大力量的盟約最終達成。

「我們上船去談吧,理查先生,這裡,馬上就要放下『誓言之碑』,來見證我們歷史性的合作。」

馬爾都克微笑著走過來,淡金色的臉孔上也閃耀著紅光,顯示他本人頗為興奮。理查沒有說話,只是微一點頭,陽光在他的鋼鐵面具上打了個轉兒,又反射出去,光芒之盛,使人無法直視。

在海面上走了兩步,理查忽地開口道:「伊絲塔爾小姐,是先生的妹妹?」

馬爾都克微微一怔,旋即微笑回應道:「是啊,我可就這一個親人呢!」

「她似乎正處在麻煩之中?」

「不錯,張真宇抓住了她……」

「沒有危險嗎?」

理查的話意或許是關切的,不過以他平板冷漠的語氣道來,卻總有一種古怪的味道。其實,也只有這樣的味道才適合他吧,如果他關切之情真溢於言表,馬爾都克才真要奇怪呢。

略停頓了一下,馬爾都克還是比較誠實地回答:「危險當然是有的,但我寧願相信她有自保的能力。」

「哦?」

理查對馬爾都克的回答極感興趣,即使臉上缺乏表情,森森的灰眸仍流露出一絲徵詢之意。

馬爾都克吁出一口濁氣,望向海天相接的遠方。低聲開口,話中卻自有一番傲意:「伊絲塔爾,她的智慧,誰也奪之不去!那才是她最大的武器!」

「說得好!」

理查輕輕擊掌:「我相信伊絲塔爾小姐的能力,只是,深入敵營,即使無性命之憂,也不是長久之計。我方正有一個計畫,與伊絲塔爾小姐頗有關係,貴方可有興趣呢?」

馬爾都克眸中紫光一閃,和一側的奧丁對視一眼,沉聲應道:「願聞其詳!」

兄長的讚美,伊絲塔爾自然不可能知道。不過,正如馬爾都克所料,依靠自己的智慧,她在張家生活得很好,如果不是偶爾會碰上兩位絲毫不遜色於她的陰謀家,她的生活一定會更為舒適。

比如此刻。

「伊絲塔爾小姐,蘇總請你去一下,可以嗎?」

蘇怡的機要秘書,冰山美人韓明雪站在她身後,以相當客氣的語氣詢問。伊絲塔爾找不到拒絕的理由,即使身邊兩位漸入佳境的純真少女同時露出失望之色。

「當然可以!」

她為隨手描繪的美麗圖畫添上了最後一筆,笑著和有容、纖纖告別,這才隨韓明雪走開。

才邁出幾步,身後兩位關係極佳的朋友,已為了爭奪那一幅畫的所有權笑鬧不休,空曠的大宅內立時充滿了生機。

在張宅頂層的日光室中,蘇怡已沏好一壺香茶待客。伊絲塔爾走進來,四目交投,兩位同樣優秀的美麗女子相視而笑。

「真羨慕你的清閒。」

「哪裡,我更期盼你的自由。」

「清閒中也有與外界交流的自由啊!」

「忙碌中也能夠喝茶閒談嘛。」

蘇怡淺淺一笑:「總之……」

伊絲塔爾聳聳肩:「我們哪有資格抱怨!」

室內微微一靜,然後,兩位儀態優雅的美人放聲大笑,再不顧任何儀態,前仰後合,笑聲近乎放肆,可這樣,卻是抒解壓力的不二良方。

笑聲持續了很久,直到笑聲完全斂去,蘇怡才為客人倒茶,而這時候,茶水已經涼了。幸好,兩個人本就不是為喝茶而來。香茶僅是略一沾唇,便不再拿起,倒是說話聊天的興致絲毫不減。

和暖的日光下,兩位絕代佳人分坐茶几兩邊,言笑晏晏,話題涉及世界經濟、政治、軍事、文化各個領域,對黑暗世界的當今形勢也多次觸及,言談之間,雙方彼此試探,均在考察對方對當今最新局勢的應對方式,幾句話的功夫,鋒芒漸轉犀利。

終於,在養足了氣氛後,蘇怡首啟戰端:「伊絲塔爾小姐,這幾天,彌亞女士是不是太積極了一些?」

栗色的大眼睛輕閃兩下,伊絲塔爾淺淺一笑,自然流露出萬種風情:「彌亞是我方重要的情報人員,我身為仲裁者,有必要通過她和外界保持聯繫,職責所在,還請蘇小姐見諒。」

「確是職責所在……可是,伊絲塔爾小姐,我不得不提醒你一下,在盡職盡責的同時,請先注意你此刻的身份。我不想用這樣的口吻和你交流,不過,伊絲塔爾小姐,你的行為讓我很失望。」

伊絲塔爾的笑容沒有一絲變化,她平靜地回應道:「蘇小姐的反應卻在我的意料之內。雖然我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但若是貴方覺得,我觸動了某個底限……我並沒有反抗的力量。」

蘇怡微微偏過頭去,看著對面屋頂上被日光映照得無比輝煌的琉璃瓦,那四處飛濺的陽光碎片,正如同室內與她交談的美人兒,向天地間放射著耀眼的光彩,使人不可直視。

同樣的,還有驕傲。

太陽行走在天空上,即使是驕傲,也沒有人能怎樣。可是這位美人兒,以弱質之身,在敵方的大本營內,她憑什麼保持這樣的態度呢?

蘇怡收回目光,再看向伊絲塔爾時,眼眸中已是森森寒意。

這一切,說到底,還是自己的緣故啊!

中皇集團的待客之道,不得不改一下了。

她心中一歎,臉上卻平靜如水,看著眼前最美麗的敵人,她道出一個最新的消息:「五分鐘前,南極天洋上,禁忌、叢巫、梵河、失落,四大力量舉行儀式,正式宣佈《南極天洋聯合公約》生效。

「也就是說,從那一刻起,禁忌、叢巫、梵河、失落四方,已建立戰時戰略合作夥伴關係,其勢力範圍、資源配置、人力調動,均可進入共用程序……一個令人不安的變化!」

「總會觸動一些既有利益分配的。」

伊絲塔爾的回應不鹼不淡,顯然早有準備。蘇怡眸光流轉,與她的眼神一觸,兩人眼中的冷意,便毫無保留地進行了一次短兵相接。

「奈何!」

蘇怡搖頭一歎,終於不想再保持這副虛偽的模樣,她伸出手指,封住了伊絲塔爾全身氣脈。伊絲塔爾沒有也無力反抗,她同樣平靜地接受這一切。

蘇怡傳令,讓外面的人進來,面對伊絲塔爾的冷靜,她還是十分佩服:「去看一下彌亞女士吧,她現在正在這裡做客。在這段時間裡,我仍希望你做出一個能讓我感到驚喜的選擇……」

言罷,她起身離去。快走到門口時,她又回過頭來,低聲道:「記著了,艾瑪和神英的代表,三個小時後到達!」

伊絲塔爾沒有任何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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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第四集 彼道歸路 第二章 真容
索亞古大陸洲東岸海域,是世界上最大的海洋漁場之一,也是世界聞名的旅遊勝地。

大洲各國的經濟狀況算不上良好,長久攀附近鄰強國,即堅羅的市場體系,使他們的經濟結構極不合理,災難日危機之後,各小國的經濟體系接連崩潰,一個個國家先後陷入亂局之中。

大洲沿岸各國,一向把漁業和旅遊業當作國家收入的重中之重,災難日危機的直接後果,便是旅遊業遭受重創,國家支柱斷了一邊!在此情況下,國民為了生計,便不顧禁漁期仍未過去,紛紛出海捕魚。

在我到達這一片海域的時候,腳下正是船影點點。

「唉……」

我歎了一口氣,停下身形。全速飛行了四個小時,橫越極天洋,即使是以我的能力,也覺得有些疲累。不過,沒辦法,老姐那邊有事召見,說得非常急切,且又語焉不詳,只能讓我親自跑一趟。

我對這個倒不是很排斥,同時,我也想趁這機會瞭解一下,此時各大力量的勢力分佈情況。所以,我並沒有直線飛向西羅巴洲,而是在繞了一個大圈,從南極天洋上空飛過,沿途試探了幾處可疑地點,這才飛到索亞古大陸邊緣。

「喘口氣,再接著跑吧,大概,還有四千公里左右……」

我不打算再繞圈子了,而是要直線抵達奧林匹斯山。這樣子,反而要通過禁忌的大本營。現在的情勢,說不好,他們就敢拿導彈把我給轟下來,為了安全考量,我還是要好好地調息一下,以應付可能的變故。

想到這裡,我的身形漸漸沒入白雲深處,可就在這時,我眼前一閃,數道熾白色光華從我所處的雲層下方掠過,掀起大片雲浪。

驚鴻一瞥間,我發現這些人中竟然還有舊識。與之同時,一個非常有刺激性的名字也進入我耳中。

我心頭一跳,心念轉動間,身形無聲無息地跟了上去。

伊亞特覺得自己很失敗,從未有過的失敗!

在以前,他很難想像,自己竟會在同一天連續兩次犯下不可饒恕的錯誤。而每一次錯誤的發生,都或多或少地對他的信心產生打擊。

而真正讓他感到痛苦的,是教皇陛下的一紙詔令。

「任務已完成,速回!」

看上去很正常的一個命令,卻輕而易舉地扼殺了他彌補自己過失的機會。有了那個克利策為耳目,教皇陛下一定知道,他正在和江雅蘭交手,以他們的實力,絕對有能力把江雅蘭殺死在這裡,可教皇陛下沒給他這個機會。

「怎麼會這樣!」他怎麼也想不通。

身後,一向沉默寡言的海頓開口了:「伊亞特……不要想太多。」

海頓的意思不是很清楚,但對這樣一個沉默的鐵漢來說,能說出這樣一句話,已經很了不起了。

伊亞特苦笑了一下,對海頓點點頭,算是表示感激。可他畢竟還是有些扼腕:「只要再給我一點兒時間,江雅蘭那女人,絕不可能……」

不可能什麼,他沒有說下去,只因為再說這個,就沒有什麼意義了,所以,這句話後面,緊跟著一聲歎息。

「呃,請問一下……」

「嗯?」

這突兀傳來的聲音,讓伊亞特有些古怪的感覺,不過,他正是精神恍惚的時候,只不過反射性地應了一聲。他沒有注意到,周圍的氣氛猛然變了。

「請問,剛才你說的江雅蘭,她在哪裡呢?」

伊亞特呆了呆,身體猛地定在天空中,早在他做出這個動作前,他的同伴們便已經不會動彈了。他們身邊,正浮著一位年輕男子,笑吟吟地看著他們,一身休閒打扮,卻自有一番難言的氣度。

伊亞特扭過臉來,正好和男子的眼睛打個對接,他的腦子裡「嗡」地一聲響了起來,這人……

「張真宇!」

同伴們抽著涼氣,道破此人的身份。

「完了!」

伊亞特腦子裡只剩下這個念頭。由於他是回去述職,所以身邊只剩下了同屬教廷的幾人,全是「破障境」的修為,雖有七人之多,怕是也不夠張真宇塞牙縫的。其實,以他看來,就算把所有人都算上,碰上這位,也是敗多勝少的結局!

他找不到能讓張真宇放手的理由!正如他不會對江雅蘭放手一樣!

「你剛才說,江雅蘭?」

眼前的男子用冷澈的目光盯著他,語氣還算平緩,但每一刻都可能吐露殺機。伊亞特覺得自己的腿在發軟,這並不能說明他的膽氣遜色,只能說,張真宇本人絕頂高手的氣魄,根本不是他所能抵擋的!

奇布斯荒原上,能夠持續一天一夜的大風暴,不過剛剛展開它那寬大的袍袖,不過幾次輕輕的揮舞,便讓整個荒原為之顫慄。

蒼黑色的風柱,攜帶著以萬噸計的沙石土壤,通過風力的攪動,把它們磨成粉末,再向天空的更高處運送。高空的亂流則把這些碎石粉末隨意拋撒,可不管怎樣,這些粉末總無法逸出荒原的邊界,似乎有一堵無形的牆壁把荒原圈住,不露一絲縫隙。

「是個好陣勢,不過,他們擺下這個陣勢,就為了看大風嗎?」

克利策一手挾著美麗的女俘虜,一手隨意撥開迎面飛來的巨石,穩步前進。他沒有飛起來,一方面天空的亂流實在討厭,另一方面,地面上複雜的情況才是他真正需要的。

在沙塵飛舞、巨石橫空的情形下,一切形式的探查都會無功而返。沙石碰撞產生的能量雖小,但千千萬萬的碰撞集合在一起,匯聚成的總和,卻足以形成一張隔絕外部世界的反偵察網,在大風暴停止前,這無疑是世界上最封閉的地方。

他找到一塊還算平整的地面,把瑪蒂爾達放下,接著便布下一個法陣,隔絕外部的風沙,做完這一切,他伸出舌頭,舔了舔乾燥的嘴唇。

「就在這裡,來吧!」

江雅蘭沒讓他等太久,僅僅三分鐘後,呼嘯的風暴中,一抹鮮艷的紅影正破開風沙,飛掠而來,眨眼間,已來到他面前。

看到黑人主教好整以暇的表情,江雅蘭微微一怔,旋即明白了過來。她停下身形,嘿然冷笑:「想不到,教廷裡面除了卡繆,還有你這樣有趣的傢伙……那些人是你調走的吧,什麼目的?」

「一群只會誤事的傢伙,走了最好。我想,江小姐,一個公平的決鬥,一定會比群毆更要吸引你吧!」

「公平決鬥?」

江雅蘭「哈」地一笑,眼中燃起了一團火,其中既有嘲弄,又有興奮。

「主意不錯,可你的信譽卻讓我得不到保證!我討厭和蒙著一張假皮的傢伙講話!」

「請尊重個人隱私!江小姐。」

克利策臉上神色不動,又把這個問題推開,頂著江雅蘭銳利的目光,他低低一笑:「能被江小姐稱為『有趣』,也算是本人的榮幸。其實,我覺得我的建議已經相當誠懇了,雖然還有些修飾,可是,有些話是不能說的。

「難道,我要說,本人只是想在江小姐對我造成致命威脅之前,早一步下手,以斬草……叱!」

他話未講完,便猛地大喝,澎湃的聖力劇烈噴發,四面飛舞的沙石猛然被遠遠彈開,便是腳下驀地拔起的黑炎,也被衝擊波打散。

江雅蘭談話間暗施的手段,被他一攻即破。

對這一點,江雅蘭沒有半點兒吃驚。她此時已躍在半空,手上印訣連續變化,黑炎、淨火交織,「哧哧」流轉的電火倏閃倏滅,其間集蘊的爆炸性力量,讓橫行的暴風也嘶叫著逃開,讓出一條真空地帶。

克利策傲然挺立,面對江雅蘭聲勢驚人的一擊,他顯出絕頂高手的氣度來:「暗炎淨火,確是不錯,值得一觀!」

說話間,奔騰的熱浪已來到了他的眉尖。他眼睛也不眨一下,聖光分出薄薄的一層,在體表處稍一波動。烈焰襲來,光華一漲一縮,便把這化鐵融金的攻擊消於無形,顯出他驚人的實力。

江雅蘭卻沒有一點猶豫,身體在空中一頓,隨即高速俯衝,看情形,竟要和克利策展開肉搏。

克利策眉毛一顫,正想出手相迎,卻不知為什麼,動作出了半截,又縮了回去,身體平平後移,閃開了一段距離。

此退彼進,江雅蘭才不管你是進是退,根據氣機感應,速度再增數分,身體劃出一道流暢的弧線,追擊而上,氣勢愈發逼人。

克利策悶哼一聲,平抬雙手,掌心相對,濃稠至極的聖力,成為連接兩個掌心的介質,聖光竟似液體般流動著,每一次波動,都閃耀出千般華彩。四面的飛石彷彿被一隻無形巨手齊齊攫住,凝定半空,轉眼間便在破空而出的強壓下,化為齏粉!

江雅蘭把一切都看在眼裡,卻沒有一絲遲疑,身外「彭」地一聲燃起灼目光焰,欺身而上。

黑人主教冷哼一聲,掌心間的光流微微一漲,光度在剎那間暴漲了千百倍。在不見天日的風暴中,彷彿是爆開了一個小型太陽。

光度的提升,代表大氣中的光子濃郁了上萬倍。聖力注入了每一個光子之中,又從每一個光子中提煉出來,一進一出之間,聖力已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江雅蘭的身體忽地一滯,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星球的重力似乎增大了幾十倍,周圍的空氣也凝滯了,這裡好像已變成了數千公尺下的海底,只不過,海水由光流來代替。

這裡已變成了光的海洋,虛幻的光變為有形的物質,構成了這裡的一切。所有「非光」的存在,都必須帶著和此間一切為敵的決心,才能留在這裡。有那麼一瞬間,江雅蘭竟覺得,她現在對抗的,是全世界!

這種感覺她並不陌生,在她轉戰天下,滿世界找人切磋的日子裡,她不只一次地碰到這種情況,只是那時的對手,身份有所不同吧。

「光子空間!」

她身體繃緊又放鬆,滿心底湧起的,都是得遇挑戰的興奮,熱流貫注全身。

「三大制約的專利剽竊真要命!只是不知,教廷的『光子空間』比阿儂列的『光輝真理空間』又如何呢?」

江雅蘭的眼力相當厲害,一語正中紅心。所謂的「光子空間」,正是脫胎於神英傳統的戰鬥空間。

以自身的本源力量,與天地元氣交匯貫通,和成一個與自身本源全面對接的領域,領域之內,本人的力量如魚得水,如鳥在天,力量可得到最大的發揮,同時,也把敵人的力量壓制到最低。

而這個,只是戰鬥空間最起碼的作用,還有許多的奧妙,外人怎麼也摸不到底。

江雅蘭這方面的經驗也算豐富了,但她也不敢狂言自己對此瞭若指掌。更何況,按照三大制約的「剽竊慣例」,其仿造品,總會比原版的增加幾個功能,雖不能說是質量更優,但總會更適於他們使用。

江雅蘭絕不敢掉以輕心。

雖然這個「光子空間」的感覺很是古怪。

她舉目望去,一道道無規則的光流從眼前掠過,不遠處的克利策整個人都埋進了光流之中,在閃耀的光華下,她無法看清對方的存在,甚至因為眼睛睜開的時間過長,已出現目眩的情況。

在正常情況下,經由真氣保護的眼睛是絕不會出現這種問題的,江雅蘭很快想到,原來,這些光也是具備殺傷力的!

光子是不穩定的存在,更準確一點說,光子只不過是傳遞能量的介質,它每一刻都可能發生變化。

「光子空間」把這一特性表現得淋漓盡致。

可以說,江雅蘭陷在了這個空間裡面,即使她已經達到了「入微」的水準,可以觀察到世界上任何一種物質的流變狀態,但面對這樣的光子洪流,她能感覺到的,只有能量,而能量的變化形式和方法,卻完全淹沒在緻密的光子群中。

這就是說,她不得不用最單調蠢笨的方法,來對抗敵人千變萬化的進攻。

可該死的是,任她的實力如何堅強,在自身的修為上,比之敵人都還差了一截。平日裡還能夠用絕妙的技巧來克服,而現在,真正要硬碰硬的時候,她便沒有太多自信了。

「拷!早知道這樣,我就學點采陽補陰術!吸乾張真宇,至少能變強一倍吧,這可是個不錯的選擇……」

連江雅蘭自己也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在生死關頭出現這個念頭,不過,緊張關頭想想這種事,似乎也有舒緩情緒的效果。

自嘲一笑,她的眼神又冷了下來,敵人的強大早在意料之中,而強大背後的神秘,則遠在她的想像範圍之外。

今天,她又碰到了一個能夠讓她燃燒起來的對手。

真是,可喜可賀!

光流狂嘯起來,匯聚成咆哮的大浪,對她進行無休無止的反覆衝擊。

江雅蘭抿起唇,手上天界淨火、修羅暗炎交替出現,把一波波的攻擊打散,同時,還分出部分心神,尋找敵人所處的位置。

她現在過得很辛苦,對方的攻擊絕不是單純的此去彼來,每一波攻擊的後面,都有著令人生畏的精妙變化,每一次的變化都不相同,卻總是具有極強的針對性,再算上兩人本身實力差距,難度就更大了。

光流的每一次迸發,都使江雅蘭身體的負擔沉重不少,長此下來,十幾擊過來,她已不可避免地受到內傷,只不過,她一點兒不把傷勢放在心上,手上也沒有絲毫停滯,只是相應地對招式的使用做出了最合理的變化。

「啊哈,真是了不起的女人!」

在澎湃的光流之後,克利策摸著下巴,觀看江雅蘭的個人表演,不時發出嘖嘖的讚歎聲。

「她是怎麼做到的?這樣暴漲的力量,使用的時候竟然沒有一絲的艱澀,就好像是她一點一滴修煉出來的那樣!看看啊,這麼圓轉如意的操控手法,還有精確到極限的吐勁發力……她或許真是天才也說不定!」

為了看得更清楚,他不自覺地向前走了兩步,探出腦袋,打量得更加仔細:「果然,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任何的失誤,也沒有浪費任何一絲力量,控制精確得像一台機器。

「這樣下去,我們尊貴的教皇陛下送出的法寶,可是沒有可能擊倒她……還是要讓我出手嗎?」

他又向前兩步,眼眸變成了血紅色:「也罷,就讓我看看,你的極限究竟在哪裡!」

緩緩側移一步,全身的氣息均已收斂入體,在光流的掩護下,江雅蘭不可能發現他的存在,他卻把江雅蘭的一切活動都收入眼底,在這樣的情勢下,他找不到不能得手的理由。

趁著一波光流強力爆發之際,他高瘦的身體猛地一縮,貼著地面滑行過去,他與江雅蘭的距離在剎那間縮為短短的一臂!

觸手可及!

紅眸中有種近乎陶醉的迷狂,漆黑的手掌在光流中無聲無息地滑過。

「去吧,火焰女孩!」

「卜!」

掌刀與人的肌體接觸,觸手卻如中敗革,發出一聲沉沉的悶響。克利策一怔,馬上知道糟糕,想也不想,身體「呼」地一聲倒飛出去,但江雅蘭比他更快!

他的胸口彷彿被一塊通紅的烙鐵印上,又似乎是潑上了一層剛剛融化的鐵水,那讓人皮卷肉焦的高溫,從表皮處一路衝入,如岩漿般衝擊著他的五臟六腑,在這一瞬間,他體內10%的組織已經被烤熟了!

他第一個感覺是無法想像的灼熱,其後,便是深入骨髓的純粹痛感,像一根燒紅的鐵針,直直插入他的大腦深處。

他慘叫出聲,這樣的痛苦已經快超出他神經承受的極限,他差點被這煉獄般的折磨弄得暴斃當場。也虧得他修為精深,體內本源的力量瞬間發動,以量取勝,才把奔湧的火勁逼出體外,即使這樣,嚴重的內傷也不是短時間內能夠治癒的。

偏在這時,他胸前傳來了「啪」的一聲脆響,有什麼東西碎掉了。

他眉頭一皺,還沒有採取應對措施,周圍湧動的光流便產生了一個大的震盪,一條條極不協調的黑影從光流中顯現出來,不斷地擴大,最終,把整個「光子空間」切割得支離破碎,再不成形。

奇布斯荒原的風暴再一次發出了憤怒的咆哮,「光子空間」形成之際,大自然的威嚴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活潑的聖光力量攪亂了風暴的運行秩序,一切的衝擊,在這裡都會被凝滯、分割,直至化為無形。

雖然這種情況並未持續太久,但已能夠引起大風暴瘋狂的反撲。

所以,在克利策他們周圍,風嘯聲更加尖利了。無數道尖利的嘯聲合在一處,撼動著他們的氣血心神,可惜,效果卻是微乎其微。

江雅蘭冷笑著站直身體。剛剛被克利策的全力反擊震開,她的內傷又嚴重了一點兒,不過,她相信,克利策的情況絕對比她更糟糕!

而且,她還有一個更重要的發現……

兩個人在暴風中對峙,時速達上百公里的狂風,竟然掀不動他們的衣角。只是他們的表情,卻發生著微妙的變化。

江雅蘭死死地盯著對手的眼睛,那裡黑沉沉的不見一絲波動,可在數秒鐘前,那分明還是兩團赤紅色的火球,這傢伙變得倒快!

不過沒關係,她江大小姐認定的事,任這廝怎麼掩飾,也沒有用了!

她緩緩踏前兩步,眸中燃起了更為灼烈的火光:「我正奇怪,為什麼總覺得這裡有異味,繞了一圈才明白,原來這是從你身上發出來的腐肉味兒!這味道總是讓我作嘔!」

克利策沒有回答,他保持著沉默狀態,可江雅蘭卻不願這麼放過他:「什麼時候,教廷竟允許異教徒執掌權柄,甚至爬到主教的高位了?嘖,看到你使用聖力的技巧,還有這『光子空間』,教廷那些半吊子貨色都應該去自殺!

「克利策主教,哦,不,是黑天先生,你不要說你是修煉聖力的天才,修習一天,就等於別人修習一年……

「或者,是有著更深層的問題,沒有暴露出來?或許你能就此事給我一個完美的答案!」

黑人主教還是不說話,但他的眼珠在一瞬間再度轉為血紅色。

「啊哈,你承認了……我正想,像你這樣頭頂長瘡、腳底流膿的究極混帳,怎麼會讓章嚴柳那個小白臉殺掉!你還活著,真是太好了!這麼看來,那場戰鬥不過是你和教廷合演的一場戲……」

江雅蘭興奮得有些語無倫次,她的情緒已經完全調動起來了:「拿出滴血匕來,還有魔鬼牌,我們今天就再來打一場!我發誓,我要把你一寸一寸地化成灰燼!」

說到最後,她已經是咬牙切齒。

這個時候,對方終於有了回應。

克利策主教,或者準確點兒說,是近期內,黑暗世界聲名最盛的殺神,黑天,恢復了他招牌式的沙啞嗓音,放聲大笑:「真是個熱情奔放的女人,當時我沒來得及和你進一步接觸,也是一個遺憾。

「怎麼,要在這裡和我再續前緣嗎?」

被黑天用這樣的語氣挑釁,江雅蘭反倒沒有什麼激動的表現,她露齒一笑,雪白的牙齒閃著尖銳的寒光:「你去死吧!」

噴發的黑炎,讓方圓數十平方公尺的空氣完全燃燒起來,這些有著靈性的地獄之火,化做一條張牙舞爪的黑龍,在驚天動地的狂嗥聲中,直線前衝。

看著這條火焰擬化的黑龍,黑天臉上露出凝重之色。

大氣中的氧氣不可能支撐這樣劇烈的燃燒,但修羅暗炎也不僅僅是常規意義上的火焰。

有人說,火焰只是一種表現形式,是能量轉換和傳遞過程中的外在形態,不是一種本質的東西。這話沒錯,但是,對黑天這樣的頂尖高手來說,一切形態都有其意義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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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6 22:29:59 |只看該作者
尤其是面對江雅蘭這樣,自身的修為爐火純青,操控手法也精確得像台機器的敵人,他更不能大意。

通紅的眼珠死盯著黑炎化成的龍形,可以毫不誇張地說,「黑龍」上任何一個跳動的焰尾,都有可能代表著江雅蘭登峰造極的微控水準。

「吼!」

大氣中迴盪著由氣爆交匯成的強烈震波,與周邊無休無止的暴風猛烈撞擊,散溢的氣流挾帶著超高的溫度,化做無數道尖銳的風刀,劈頭蓋臉,向黑天罩下。

黑天怎麼也沒有想到,震碎黑炎後會是這麼一個結果,即使他現在已有了金剛不壞的修為,也沒有膽子接下這麼多「高熱飛刀」。無奈之下,只能閃身避開,耳邊又傳來一聲冷笑,熱風撲面,江雅蘭竟是合身撲上。

「又是貼身肉搏?」

黑天有些奇怪。江雅蘭不知道自己身份時也就罷了,她大可認為與一個教廷的主教相比,她的肉搏之術佔優,是以己之長攻彼之短。可是此時自己的身份已經暴露,江雅蘭沒理由認為她還能佔上便宜!

不說別的,只一把不知何時出現的滴血匕,就足以讓她飲恨當場!

才一怔的功夫,江雅蘭一記狠辣的側踢已掃到他耳門,這一擊竟帶著金刃劈刀的尖鳴,如果打中腦袋,任他如何金剛不壞,也要當場倒下。他不敢怠慢,揮臂擋住,同樣一記重腿踹去,兩個人當即糾纏在一起。

當今世界的頂尖強者裡,除了號稱「七倍音速」的張真宇,能夠以超越音速幾倍的高速度移動外,其餘人等,都還差了一截。

不過,在實戰當中,通過一定的心法運轉,再利用瞬間爆發力,他們的四肢揮動速度,卻不會比那速度慢多少,江雅蘭與黑天的情況便是如此。

兩個人軀幹部分還不明顯,移動雖快,總還有跡可循;可高速揮動的四肢,卻已經化為了一層層朦朧的薄霧,一層淡紅,一層灰黯,兩種顏色在虛空中交織,大部分層次分明,偶有交錯之際,便會響起一連串尖銳刺耳的氣爆。

也只有在這樣的時候,兩人的身體才會分開一些,隨即便被一股更大的力量吸回去,那距離比之前竟還要近上一些!

高手肉搏,最為凶險,生死之隔,不過是一念之差。一著不慎,便可能被對手抓住致命的破綻,一攻即破。

在黑暗世界,江雅蘭毫無疑問可被稱為近身肉搏的大家,她高超的技術且不用說,單只是她悍不畏死,且又出奇冷靜的心態,便足以令世人為之膽寒。

可是,她現在所面對的,卻是同樣具備高超肉搏技巧,其凶悍之氣更勝一籌的黑天!

更可怕的是,黑天懷中,還藏著一把屠神戮魔如無物的絕代凶器!不需要太用力,只要黑天拿著滴血匕當空一劃,以江雅蘭的肉體凡胎,根本不可能擋住這把匕首的鋒芒……

她瘋了?還是她有著一股不撞南牆不回頭的倔強?

黑天有一層深深的懷疑,可是在這樣的情勢下,他找不到自己失敗的理由。

所以,他還是和江雅蘭展開了肉搏戰!

轉眼間數百個回合過去,不管雙方的修為如何,都不可能避過所有的攻擊,才一會兒的功夫,兩個人便先後咯血,重傷雖沒有,但皮肉之苦卻是不能避免,黑天肋下一根肋骨斷裂,而江雅蘭則被重腿踢在腳踝處,一個踉蹌,平衡頓失!

機會!

黑天紅眸一閃,心念轉動間,滴血匕從袖中滑出,貼著掌心平掠而出。這個動作做得隱秘至極,江雅蘭正在調整平衡,絕對不可能發現。表面上看去,他正用一記掌刀,橫切江雅蘭的脖頸!

江雅蘭的反應速度堪稱一絕,調整平衡的時間之短,讓黑天也嚇了一跳,這一記「掌刀」剛剛揮出,對方便伸臂架上,同時一記鑽心腿,直搗他的下腹,被這一腿踢中,他下半輩子就別想做男人!

這個代價,就算殺江雅蘭一百遍,也是補償不回來!

黑天眼中冷意森森,身形自然而然地一個半迴旋,避過這一記陰損的重擊,手上也生出變化,一縮一伸,掌刀變拳,不動聲色地將滴血匕縮了回去,與江雅蘭的手臂擦邊而過。

這裡!

他笑容一獰,手臂的動作猛地增加了數倍,虛影一閃,滴血匕再次吐出,藉著江雅蘭收腿再組攻勢的空檔,擊搗中宮!

江雅蘭反應雖快,也只來得及再出一拳,想以傷換傷,可是,她做夢也想不到,對方的滴血匕已經出鞘!

令人牙齒發酸的皮肉撕裂聲響起,滴血匕像是撕破了一層薄紙,轉眼間透過江雅蘭的肩頭,打穿了肩胛骨,從她的背後冒了出來,「噬血咒」發動!

江雅蘭的臉色霎時間變得雪白。

贏了!

黑天微微一笑,雖然不太痛快,但是非常輕鬆!更重要的是,他還有時間享用一下這份幾天前從他嘴邊飛走的美餐!

他輕鬆抽匕……嗯?

滴血匕穩若磐石!

他方自一怔,江雅蘭得意的笑容便映入他的瞳孔,即使這笑容在痛苦中有些扭曲,卻還是具備著極強的震撼力。

下一刻,純粹的痛楚,在他的神經網上炸開,像是一波含有劇毒的毒液,迅速蔓延到他的全身,破壞著他的神經系統,再把一切的痛苦集合起來,反饋到大腦中樞。

只一剎那,他的忍耐極限就徹底被衝垮了!他感受到了腦神經不堪重負發出的悲嚎!

剛剛江雅蘭的火勁入體與這個比起來,簡直就是最溫柔的撫慰!黑天懷疑,他為什麼還能正常思考,他為什麼到現在還沒死掉?

剛有這個念頭,疼痛忽地如潮水般退了下去,來得快,去得更快,在他還莫名其妙的時候,所有的痛苦便都消失了。

但是,痛苦造成的創傷還在,不是在肉體上,而是在精神上,那種比煉獄還要可怕千百倍的折磨,讓他的精神極度虛弱,痛苦方一消褪,他就吐出一口鮮血,只覺得全身發軟,沒有一點兒力氣。

而這時,他靈光一閃,明白剛才發生了什麼!

「精神衝擊……不,不是,那不是來自外部,而是我自己……見鬼的,是精神反噬!對,正是精神反噬!」

他的思路漸漸清晰起來。為什麼會出現精神反噬呢?只有精神咒法使用不得當,才會產生這種現象,他這段時間唯一用過的精神咒法,便只有「暗火巫魂術」了。可是,在使用過程中,他發誓沒有任何失誤的地方……

「咳!」

對面江雅蘭也吐出一口鮮血,不過蒼白的臉上卻漸漸浮起了血色。

「想想也該出手了,王八蛋,又害得我受傷!」

她在說什麼?

黑天聽得很是心驚,他已發現,自己似是落入某些人的算計中了。

江雅蘭把他的表情盡收眼底,她嘿嘿一笑,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液:「有些人,就是死了,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你的情報工作做得真差勁!」

兩個人的姿勢,還保持在滴血匕刺入的那一剎那,江雅蘭肩部的肌肉骨胳緊縮,竟憑著一股狠勁,夾住了這把神兵。

本來這只是一種負氣的舉動,不可能收到什麼效果,卻因為一個恰到好處的「精神反噬」,產生了出乎意料的結局。

江雅蘭咬牙冷笑,沒有受傷的左手,緩緩搭在黑天握匕的手腕上,黑天想發力後退,可是劇烈的精神重創後,他全身上下,竟生不出一點力氣,手上也軟綿綿的,江雅蘭的動作並不快,他眼睜睜地看著,卻沒辦法阻止……

「咯!」

江雅蘭微笑著扭斷他手腕,把滴血匕拿到手中。黑天悶哼一聲,這一次的痛苦來襲,反倒讓他又生出了一點力氣,他低吼一聲,趁著江雅蘭拿去匕首的機會,猛然發力,踉蹌後退。

江雅蘭想追擊,可是她的情況不比對方好太多,滴血匕造成的嚴重大失血,以及隨後的詛咒攻擊,使她非常虛弱,才邁了一步,便腳下一軟,差點趴在地上。

兩個人開始劇烈地喘息,同時一點兒不示弱地凶狠對視。

「了不起,真了不起!」

驚天動地的風嘯聲遮不住少女風鈴般的低吟,黑天眉頭一挑,扭過頭去,正看到一個絕不應該移動的身影緩步走來。金色的長髮在狂風中飛舞,一綹綹髮絲繞過眼前,卻依然無法遮擋那一雙美麗的眼睛。

這一對眼眸,以海藍色為主,閃耀著奇特的紫色光芒,藍紫二光交織,每一分波動都生出千般華彩,瑰麗動人。

黑天很奇怪,在以往的交手之中,他為什麼沒有注意到這樣的一雙眼睛?

瑪蒂爾達像一位外出遊玩的淑女,邁著優雅的步伐,走在這暗無天日的風暴中,白皙的手掌輕輕拍動,發出清脆的聲響。那悠閒從容的模樣,簡直能讓生死苦鬥中的兩人吐血而亡!

江雅蘭還好些,黑天卻是當真一口鮮血吐了出來。他強行穩住身子,赤紅色的瞳孔不住放大:「你……怎麼會?」

瑪蒂爾達微微一笑,眼眸中,波光瀲灩,美麗不可方物。面對這樣的一對眸子,男人們要嘛就是色授魂與,要嘛就是從中得到更多的啟發……

黑天雖是好色之徒,但在此時,也不會賤到那種地步,他皺起眉頭,從這雙眼睛聯想出去,把黑暗世界的各種功法都在腦中過濾一遍。

沒多長時間,他便倒抽一口涼氣,黑臉上浮出一片暗青之色:「純粹之瞳,這是純粹之瞳!怪不得……」

黑天完全明白了!怪不得江雅蘭要和他近身肉搏,原來江雅蘭早就知道瑪蒂爾達具有純粹之瞳,不懼一切精神咒法的攻擊,明白瑪蒂爾達只不過是故作姿態,這才放心大膽地和他對攻。

要的就是在肉搏戰的險峻形勢下,讓不知何時到來的精神反噬,能發揮最大的功效!

只不過,江雅蘭唯一沒有想到的是,瑪蒂爾達竟能隱忍到她受重傷的那一刻,在黑天全身心都鬆懈下來的時候,才出手吧!

「對了!」

瑪蒂爾達再一拍手,證明了黑天的猜想。她笑得非常開心:「而且是非常高級的那一種哦!相比較而言,有容的天賦雖比我好,但是也不可能有我這樣的威力,也沒有我這樣的操控技巧。

「『暗火巫魂術』雖強,卻也無奈我何。只不過,我把『精神反噬』的時機控制住,在真正需要的時候再放出來,看起來,效果很不錯呢!」

「囉嗦什麼!這裡面的彎彎繞繞我早就知道了,不用你再重複1

江雅蘭此時已止住了血,抓著滴血匕走過來:「你只是欺他不知道你的純粹之瞳吧,哼,早不放晚不放,到我快要被殺的時候才放,你是不是故意的?」

她斜睨著這位狡猾的少女,面色十分不善。

瑪蒂爾達雙手合在一起,向她拜了拜:「拜託,不要這麼斤斤計較,我們也得到了一個不錯的結果,不是嗎?」

「未必!」

江雅蘭的瞳孔中燃起了熊熊火光,光芒深處,是一個優秀獵人才具備的謹慎:「困獸猶鬥,更不用說像他這樣的傢伙!不把他殺掉,就不要說那種話!」

她轉過頭來,看向黑天。掂量一下手中的匕首,動作愈發地謹慎起來:「他聽你說了這麼多的廢話,體力應該恢復了不少!喂,你的戰力保持得最好,放個什麼咒法打他一下試試!

「該死的,你剛才應該更早一點兒下手,如果再早一些,根本輪不到他出滴血匕,我一拳就滅了他!」

瑪蒂爾達還沒回答,黑天已經嘿嘿低笑起來,在笑聲中,他用穩定的步伐後撤兩步,和兩位女性拉開距離,口中還不忘讚歎:「人不可貌相,真是出乎意料的謹慎……」

江雅蘭皺起眉頭:「看,還是錯過了……不過,黑天老頭兒,你覺得你還能打嗎?」

黑天沒有說話,只是微笑著,用他完好的左手,從懷中抽出一張金色的、鏤刻著美麗花紋的紙牌,牌面正對著兩位女性。上面,面容獰惡的魔鬼正揮動著奇形的兵器,露出醜陋兇惡的笑容。

魔鬼牌。

一圈瑩瑩的金光從牌面上擴展開來,黑天用兩根指頭夾著牌,在虛空中劃出十數道光芒隱隱的軌跡,所有的軌跡交錯在一起,便是一個極具張力的符篆形象。

天地元氣隨著這張強大的咒法道具發出低低的顫鳴,聲音雖然低沉,但就是肆虐的大風暴,也遮不掉這樣的顫音。

黑天笑得相當愉快:「我想,我現在的狀態不太適合肉搏,那麼,我就用這張魔鬼牌和兩位湊合一下。瑪蒂爾達小姐,你,不介意吧!」

江雅蘭很惱火,她扭頭看向瑪蒂爾達。這位極具淑女風範的佳人臉上,露出一個略顯羞澀的笑:「對不起……」

江雅蘭翻了個白眼,嘟囔了一聲「算了」,便要回身開打。

但,瑪蒂爾達的話只是剛開了個頭:「對不起,黑天先生,也許你不明白一件事,在你沒有殺掉魔鬼牌的上位持有者,也就是本人之前,魔鬼牌上的控制權仍以我的咒語效力為首選……

「不知道你聽說過沒有,拿著一把自己無法控制的神兵,殺掉自己的可能性可是很大的哦!」

一股風暴的逸散氣流從三人中間通過,猛然爆發的亂流吹動了他們的衣角,使之獵獵作響,黑天的笑容在風中僵住。

魔鬼牌金芒猛然一漲,本是有形無質的光線,在江雅蘭眼中看來,卻透著一股森森然的銳氣,這道光在虛空一現即隱,似乎打了個轉兒,黑天呆呆地看著這道金芒,直到它消失不見。

「瑪蒂爾達……」

一聲尖銳的嘶吼從他嗓子眼裡迸發出來,像是兩塊玻璃摩擦發出的刺耳噪音。他踉踉蹌蹌地後退,像扔一條毒蛇般,把魔鬼牌扔了出去,然後用手去捂眼睛,他的眼中,迅速漫出一道血線,與他瞳孔的顏色混雜在一起,淒厲非常。

「我的眼睛!」

他在痛聲悲嚎,跌跌撞撞地向後跑。才跑出兩步,金刃劈風聲又響徹耳際,在匆忙中,他舉手一擋……

「去死!」

江雅蘭咬牙發力,滴血匕像是劈斷一根麥秸,切膚而入。黑天的小臂挾著血光沖天飛起,黑天再次發出慘叫,江雅蘭切入中宮,手臂一揮,熱血濺起,滴血匕的鋒刃平平滑過黑天脖頸,六陽魁首離頸飛出,被江雅蘭順手拍到身後。

「呼……哎?」

江雅蘭剛吁出一口氣,小腹上忽地中了一腳,雖沒有什麼勁力,卻讓她身形一滯,護體真氣本能反震,倒下的黑天屍身當然被震飛出去。

死人不再會有氣勁護體了,奇布斯荒原大風暴笑納了這一殘軀,狂風怒嘯間,把這屍身遠遠捲飛出去,轉眼間不見了蹤影。

江雅蘭捂著肚子,一臉莫名其妙。想了半天,才回過神來!

正是死人多作怪,黑天死前,身下本能地踢出一腿,想拒江雅蘭於身外,卻因疼痛慢了半拍。直到腦袋飛走,才踢到位置,這一擊當然沒半點兒力氣,卻因此被江雅蘭渾厚的真氣震飛了屍體,落入風暴之中。

想明白了這點,江雅蘭呸了一口,罵了聲「晦氣」,這才轉過身來。看著瑪蒂爾達,剛想說話,腳下忽地一軟,不由得坐倒地上,她一皺眉頭,想站起來,但用了幾次力,卻都差那麼一點兒!

「拷!」

她罵了一聲,乾脆躺下去,四肢大張,盡量放鬆身體。

剛剛她與黑天激戰多時,體力、心神耗費之大,實是難以估量。再加上受傷等因素,其耗損早到了極限,只是因為神經緊繃才不覺得。

直到此時大敵授首,再無威脅,神經突地一鬆,所有的疲憊才一起湧上,疲累交加之際,再容不得她逞強了。

瑪蒂爾達緩步走來,一直走到她身邊才停下。兩人目光相對,均是神色複雜。最後,還是江雅蘭沒好氣地扭過頭去,懶得和這女人搭話。

「離我遠點兒,和你太過接近的話,會被毒死的!」

瑪蒂爾達明白,這是江雅蘭在罵她心計太毒,這點她可以理解。可是,站在自己的立場上,她不覺得自己做得太過分!

她也不生氣,反而坐了下來,和江雅蘭更加接近。江雅蘭極不自在地要移開一些,可身上軟綿綿的,哪有一絲力氣?

她只能看著瑪蒂爾達低下頭來,極親密地湊在她耳邊說話:「雅蘭,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很感激你?」

「哈,算了吧!我承受不起!你只要不在意我搶了你的生意,我就謝天謝地了!」

「我的生意?你是說黑天吧。其實也沒什麼,只要賊人授首,我的仇便算報了,也不在乎是誰下手,而且……」

「而且?」

瑪蒂爾達抿唇一笑:「而且,這個過程怎麼也算在我的控制之下,我的感覺很不錯呢!」

「哼!」

江雅蘭悶哼一聲,扭過頭去生悶氣。瑪蒂爾達又戳到了她的痛處,她只要一想到,堂堂的火妖魔竟做了這卑鄙小人手中的刀子,便是一陣鬱悶。

更要命的是,瑪蒂爾達還一副「你是我最好朋友」的樣子,親熱得讓她心裡發毛!

還有,瑪蒂爾達的反應也很奇怪,按照江雅蘭的理解,像黑天這樣的大仇人死掉,不管她是多麼堅強,怎麼也要表示一下對死去親人的哀思吧,就是不掉淚抹鼻子,沉默一段時間也好。怎麼她就和春遊歸來似的,生氣煥發,輕鬆愉快?

有鬼!真的有鬼!

江雅蘭不是個能藏住心思的人,她正過臉來,仔細打量瑪蒂爾達的表情:「你……還有什麼目的?我怎麼覺得……」

話才說了半截,她臉上猛然一變。

「糟!」

來自九幽地底的殺機在此刻猛烈噴發出來,每一顆飛濺的土石,都挾帶令人血肉凝固的寒意,如此強烈的噴發,根本不是毫無準備的二人所能躲避的。

江雅蘭只是剛生出感應,便被數百道寒霜勁氣打入體內,引動內傷,當場吐血彈飛。

身邊的瑪蒂爾達不比她好多少,噴出一口鮮血後,同樣飛退開去,只是她還能夠保持住身體平衡,僅此而已。

大地似乎化作了濃濃的液狀物,在一陣「咕咕嘟嘟」的異響中,像是波浪般滾動著,瑪蒂爾達一眼看出,這一連串的波動有著一個核心,那核心就在她們剛剛所處的地方。

她美麗的瞳孔霎時間縮成針眼大小,接著又急速放大,她想到了一種可能:「不會是……」

熟悉的氣息讓她的心狠狠跳動兩下,她抿起唇,指間擎出了魔鬼牌。

江雅蘭在悶哼聲中,滾落在她腳下,才想著站起來,卻又吐了一口鮮血,真正的再無抵抗之力。瑪蒂爾達掃了她一眼,腳步微移,把她擋在身後。

「彭!」

一聲悶爆響起,瑪蒂爾達目光一轉,正看到不遠處黑天的頭顱在風中滾動兩下,猛然爆成了一蓬黑灰。這詭異的景象讓她的呼吸為之一促,不過很快的,她的呼吸又平靜下來,甚至可以說,比之前的任何時候都要平靜。

「果然如此!」

她低聲一歎,卻忍不住又咳了一聲:「黑天,出來吧,在這個時候裝神弄鬼,你還有沒有一點高手風範?」

躺在地上的江雅蘭正全力運氣調息,爭取在短時間內恢復戰力。可是聽到瑪蒂爾達的話音,她差點兒就內氣岔行,走火入魔。

「開什麼玩笑,這女人被打傻了嗎?」

這個念頭剛生出來,她已極為熟悉的笑聲猛然響起,那暢快淋漓,偏又詭異邪惡的嗓音,放肆地在天地間迴盪,荒原上的大風暴一時間也成了配角。

笑聲中,地面波動的中心,一個黑色的頭顱從地底浮了上來。周圍的土石發出更為強烈的震盪,似乎要從這魔鬼的身邊逃開,可卻有一股力量死死把它們拉在一定的範圍內,使它們只能震盪,再震盪!

不變的血紅色眼眸在黑暗的背景下閃爍,只有他的臉型發生細微的變化,不再是那張覆了一層假皮的「主教」的臉,而是回歸了他的本來面目。

一張狹長、平板又冷酷的臉。

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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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第四集 彼道歸路 第三章 彼道
「**,這個世界到底怎麼了?」

這是江雅蘭在重傷之下的感言。她覺得自己已發育了二十多年的大腦,明顯不夠用了。

如果她的記憶沒有出錯的話,此時,從地底下冒出來的這個人,剛剛才被她砍掉了腦袋,不論是按照正常人的思維,還是黑暗世界獨有的法則,這傢伙都不可能再有現世的機會……

可事實擺在眼前,他用最直接的手段向她展示:我又回來了!

眼前發生的事,讓江雅蘭發出了慘叫:「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難道是我被打傻了,還是這個世界突然就變異了?」

「不,你現在很正常,這個世界也同以前一樣……」

瑪蒂爾達緊緊地盯著黑天,口中卻在回答江雅蘭的疑問。

黑天從地下升起來之後,也沒有急著出手,而是在那裡微笑傾聽瑪蒂爾達的話語,同時,也在整理他的衣服。

這件衣服還是之前的主教袍服,連戰鬥時留下的血跡和裂口都一絲不差,但透過這件衣服,可以看到,他身上本來存在的傷勢,卻一個都沒剩下來!

瑪蒂爾達看著這一切,略微一頓,這才接著道:「只不過,我們現在看到的,是以前從未聽聞,或者聽聞了卻沒有想到的東西……『魂體融合』,聽說過沒有?」

「什麼玩意兒?」

「所謂的『魂體融合』……」

「咳!」

黑天終於開口,用一聲輕咳打斷了瑪蒂爾達的話語,他微笑著踏前幾步,來到距兩位女性僅有三四步的距離,非常平靜地道:「兩位,雖然我很想聽一下你們的高論,可是,為了安全起見,有些東西還是先放在我這裡比較好,你們認為呢?」

說著,他伸出了手,漆黑的手掌令人發怵,尤其是他掌心上還貼著一層薄薄的白霜。

「我拷……」

江雅蘭剛罵出半聲,黑天的手掌便以高速翻動了一下。一聲悶哼,江雅蘭臉色一青,滴血匕脫手而出,劃了一道弧線,落在黑天手上。

「還有大鬼牌……這是個麻煩!」

黑天相當坦白地看向瑪蒂爾達,任何一個人都不會願意,把這樣一個由敵人操縱的神兵放在自己懷裡。可是更矛盾的是,難道放在敵人手上,便會安全了嗎?

瑪蒂爾達看得很清楚,她淺淺一笑:「你信不信,我還有至少七種方法,與你同歸於盡?即使『魂體融合』可以給你多次生命,但那也是很寶貴的吧!」

黑天皺了皺眉頭,經過剛才的事情,他對瑪蒂爾達的心計,已有了更進一步的認識。這女人說的話,他絕不敢當作兒戲,可是也不能否認其中有虛虛實實的可能……

一個失去大半戰力的女人,竟還能給他這樣的感覺,黑天覺得很是不爽。

「也許我應該現在就殺了你,不過,我還是想聽一下,你是怎麼猜出『魂體融合』這個答案的!」

說著,他把滴血匕收入袖中,抱臂胸前,冷冷地看著瑪蒂爾達的臉。

瑪蒂爾達從容一笑,手指間的大鬼牌金光斂去,恢復了平常的模樣,即使是這樣,黑天也不敢掉以輕心,而是用眼角的餘光瞥了一下牌面,確定沒有什麼威脅,這才放心。

「總共有三個理由!」

瑪蒂爾達全然不像是處在生死之間的模樣,從容淡定,侃侃而談:「首先是你的身份,你的外型與『黑天七雄』的老大多瑪拉一模一樣,可是你卻不承認這個身份!

「我分析了雅蘭與你初見面時所有的對話資料,從那裡我得到一個資訊,雖然你不承認自己是多瑪拉,可是,你也從沒有否定自己與多瑪拉的聯繫。這是一切推測的基礎!你,不否認吧!」

黑天紅眸微閃,卻沒有回應。

瑪蒂爾達也不管他,自顧自地把話說下去:「接著,在不封頂任務進行期間,三大傭兵團以『逆龍雷殺陣』轟焦了你半邊身體,再加上以前張真宇、雅蘭留下的傷勢,那至少應該讓你報廢半年之久……

「當時,我以為復仇的最好時機來到了,但很可惜,沒有!出乎我的意料,你似乎在一夜之間就痊癒了,神完氣足地滅掉了聖安東尼奧……

「這讓我很吃驚,我甚至以為,前後兩個『黑天』根本就不是一個人,只是一個,或者多個人頂著的一張假皮而已……

「不過,你最近的一次表演讓我考慮到另外一種情況……」瑪蒂爾達無意識地讓大鬼牌在手指間打了個轉兒,姿態閒逸從容,沒有一點生死關頭的緊張感:「也許你不知道,你和章嚴柳的戰鬥,我是全程觀看了的!

「否則,我也不會露出形跡,被教廷的人抓住……在那一戰裡,黑天先生,你的作為,可以為我的猜測做一個最好的註解。

「你……是去找死的吧!」

說話間,她的眼睛冷冷地盯著黑天,紫藍兩種光芒的交織,令黑天都有了一些目眩,當然,這並不能說明什麼,黑天聳了聳肩,並沒有承認,可是,也沒有否認。

「一、你和多瑪拉乃至黑天七雄的關係。二、你不符合常理的自愈能力。三、你與章嚴柳戰鬥時莫名其妙的舉動!」

瑪蒂爾達逐一伸出手指,微微而笑:「得出的結論有二。第一,一切的怪異都基於你的來歷。第二,你似乎對生命並不珍惜!

「對你這樣的人來說,不畏生死,實在是太難得了!這本身就是一個問題。在你的性格上,我找不出這種思想的來由,那麼,我只能從其他方面尋找。你所修煉的功夫,自然就是一個突破口!

「『魂體融合』並不能說是叢巫的獨家秘技,早在神話時代,就有人做過這種試驗,目的,不外乎獲得更強的力量、得到更長的生命……只不過,很少有人成功罷了。近幾十年,最為人所熟知的,就是神英的奧馬修。

「奧馬修是為了獲得他本來沒有的能力,而某些人呢?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大概在三年前,有些人似是惹了他們擋不住的大麻煩,造成了嚴重後果,如果結合那時的情形……」

「黑天七雄!」地上的江雅蘭聽得有些入迷,她的思路隨著瑪蒂爾達的述說,一路轉動,這時候已經明白了大半,自是要脫口而出。

瑪蒂爾達拍手笑道:「正是,每個人都斷了一條手臂,對精擅合擊之術的他們來說,實力上的損傷,簡直不可挽回!以此下去,他們這輩子都不可能與張家爭雄了。他們能受得了嗎?

「尤其,是那麼一群喪失了為人最起碼理智的東西!

「所以,我有了這個判斷!事實上,在這場交戰之前,我仍然只是存疑,但當雅蘭把你的身體震落到暴風中時,我便又多了一分把握。這和章嚴柳那一戰的情景是多麼相似!

「從那一刻起,我就對你的死亡不抱什麼信心。我只沒有想到,你恢復的速度會是這麼快!」

她攤開雙手,表示一下無奈之情。隨即,她又微皺起眉頭,面帶困惑地問道:「至此為止,我心中只剩下了一個問題:你到底有幾條命?七條?或者更少?更多?」

一直做出傾聽模樣的黑天終於有了回應,他大力鼓掌,對瑪蒂爾達的推理表示讚歎:「說得好!非常好,而且,更重要的是,相當準確!」

最後的幾個單詞,他特意加重了讀音:「你是第二個推測出所有事實的人,和那個惡魔相比,你純粹的想像和推理能力更是難能可貴!

「不過,很抱歉,對於你提出的問題,我不能做出解釋,畢竟,那是我最大的秘密。當然,作為補償,我可以對你另一個問題做一下說明。」

他笑著拉近了與瑪蒂爾達的距離,直到他們的臉已是觸手可及,他壓低了聲音,沙啞的聲線充滿了邪惡的味道:「其實,我在剛剛復生的時候,身體……真是相當虛弱的!把你們兩個擊倒,已經是我極限的極限了。

「我有理由相信,如果當時你第一時間出手,我根本連還手的力氣也沒有!」

瑪蒂爾達的瞳孔猛然擴大,黑天大笑著伸手,只用一招,便抹去她手指間的大鬼牌,已經開始噴發的金芒霎時黯淡下去,緊接著,黑天的大拇指按在她的頸動脈上,冰冷的寒意透過血脈,蔓延到她的全身。

「只要昏過去,這魔鬼牌便不會有用了吧!」

在她陷入昏迷的最後一刻,她聽到黑天如是說。

聰明反被聰明誤!這是她最後一個念頭。

制昏了瑪蒂爾達,黑天惡魔般的眼神落到了江雅蘭身上。江雅蘭現在,也就是任人宰割的狀態,但是,這世界上,沒有能夠讓火妖魔恐懼的事。

她冷冷一笑,一腳踹在黑天脛骨上,這一腳沒有蘊含任何力量,對黑天也沒有任何殺傷力,但卻表明了她對黑天的蔑視。

「滾遠點兒!」這是她對黑天的回答。

黑天抽動嘴角,目光從江雅蘭身上巡視一遍,心中轉出了許多念頭,但最終還是歸於一個:「似乎,應該補充一下營養了!」

當然,為了避免「夜長夢多」的再次出現,他有必要做出一些保證。

「太粗魯了!」他皺著眉頭抖去了腳脛上的灰塵:「我應該讓你變得淑女一些!」

他舉起右手,滴血匕的寒芒微微閃動。

「如果疼的話,儘管叫出來吧!」

話落,他一刀捅下,匕身直直刺入江雅蘭的小腿,匕尖從另一側突出來,鮮血順著匕尖滴下。江雅蘭全身一顫,張嘴想罵,但從滴血匕上透過來的力量,封住了她所有的力量,神智也開始昏迷。

鮮血滲入地下,微微的瑩光亮了起來,這光線是如此微弱,以至於黑天的利眼也把它漏了過去。

冷哼一聲,黑天抽回匕首,再看江雅蘭的身體,似乎在想要從哪裡下刀,也許是吸收了鮮血,他手上的神兵竟興奮地震顫起來,發出「嗡嗡」的低鳴聲,震得黑天手心發麻。

「嗯?」

自從拿到這把匕首,黑天還是第一次碰到這種情況,他有些困惑,把匕首抬到眼前,仔細打量。

匕首奇異的弧線,讓它身上的血液無法沾染半分,沿著一定的軌跡向下滴落,血液過後,寒澈的刃身閃耀著微微紅芒,隨即便被本身的青色光輝所代替。

這種情形,黑天不知道看了多少次,可卻無法從其中找出剛才匕首震顫的原因。

「古怪!」

他皺了皺眉頭,本來一肚子要折磨人的想法不知不覺減去大半,他有心想把瑪蒂爾達喚醒,問問滴血匕的情況,但又不願冒險,思來想去,為穩妥起見,他還是決定把這兩人的昏迷狀態,保持到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

心中有了計較,他便收起匕首,彎下腰,準備把兩人抬走,偏在這時,他眼中映入了一道堪稱刺眼的紅光。

江雅蘭!

江雅蘭的身邊,不知何時,竟撐起了一層薄薄的光罩,呈淺紅色,光罩貼著她的身子,把她全身都罩了進去,看起來顯得狹長,不像太穩定的樣子。可是,黑天一掌拍下,卻震得掌心生疼。

「怎麼回事?」

黑天甩了甩手,心中生出不祥的感覺。目光一掃間,卻看到江雅蘭身下,有十幾道縱橫交錯的刻痕,呈一定規律排列,濃郁的咒法氣息便從這些刻痕中噴發出來,最終形成這一層護體光罩。

不需多想,只搭眼一看,黑天便知道,這必是瑪蒂爾達的手筆!

「原來,拖延時間的不是我一個啊!不過,有用嗎?」

他從鼻孔裡哼了一聲,凝聚力量,再次一掌拍下。

「卡嚓!」

清脆的破裂聲響起,光罩上現出了十餘道長長的裂紋,光芒更顯闇弱,明顯承受不住他的力量。黑天卻是沒想到這光罩還挺耐打,一掌不夠,只能二度發勁。

勁力將吐未吐之際,一絲奇異的震盪透過他的手肘直撼心頭,他心中一跳,本能地收勁後退,一聲悶悶的顫鳴聲響起:「嗡!」

滴血匕在沒有任何人指揮的情況下,破袖而出,直插在光罩上。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本黯淡無光的光罩猛然大放光明,強烈到刺眼的紅芒強勁噴發,攪動大氣,黑天反射性地伸手護目,連滴血匕也來不及抓住,便飛退出相當遠的距離。

然而,除了強光暴射,什麼都沒有發生。

不過,當黑天悻悻地放下手臂,舉目望去時,他的眼珠子差點兒就瞪了出去。

天啊,滴血匕!

滴血匕已透過光罩,鋒尖甚至刺入了江雅蘭的胸口,一寸一寸地下移,每下移一分,光罩的光芒便會削減一分,表面上看,似是滴血匕主動幫黑天解決這個大麻煩,把江雅蘭刺死當場,可是黑天絕不會這麼想!

瑪蒂爾達怎麼會幹出這麼愚蠢的事來?

可以直接證明黑天想法的是,滴血匕刺入的地方,竟沒有流出任何的血跡!那隱隱流動的能量,沒有一絲一毫的殺意,反而在一個玄妙的層次,為江雅蘭昏迷的身體注入了別樣的生機。

「危險!」

黑天腦中響起了警鈴,他低吼一聲,欺身而下,衝著那光罩一掌劈下。

這一次,黑天再沒有留手!很難想像,一個全力出手的絕頂高手,其破壞力會是多少!陰寒的掌力傾瀉而入,黑天出眾的微控能力絕不比江雅蘭遜色,沒有一點兒的浪費,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光罩上方的一點處,猛烈爆發。

「轟!」

黑天的身體一震,向後退了半步。四面的大氣凝固了,周邊咆哮的颶風似乎也去得遠了,森森的寒意席捲了這一片不大的空間,溫度在幾息的時間內狂降,眨眼間就到了零下二十幾度。

大地的浮塵上,立刻鋪滿一層白霜。鬆軟的土質已很快變得比鐵塊還硬!

黑天全力一擊,其破壞形式便是冰凍,可是在這個光罩面前,這一擊被完整地卸開,寒勁揮發,使四周環境大變,這種情況,大概連黑天本人都有些發懵。

當然,承受黑天全力一擊也不是太容易的事,光罩的亮度再次下降一大截,可是滴血匕也有大半沒入了江雅蘭體內,下降的速度還在加快,黑天恨恨出手,又是一擊。

「咯!」

再一再二,不能便再三再四,一擊兩擊不成,第三擊終於建功,光罩發出一聲脆響,又裂開了數道紋路,已在破碎邊緣。而此時,滴血匕的刃身已經整個地刺了進去,手柄處正詭異地一漲一縮,竟也是要擠進去的模樣。

黑天額頭上沁出一點汗星,毫不間斷地又是一擊。化掌為拳,猛捶下去,光罩應手而破,他打開手掌,向手柄握去。

「卡嚓!」

乾脆俐落的破裂聲響起,黑天的手掌當即僵在半空。滴血匕的手柄竟在他接觸前的一剎那,憑空炸碎了!最後一抹刃身的殘影,像是一條青色的游魚,映著淡淡的紅芒,「哧溜」一聲,滑入江雅蘭體內,再也不見了蹤影。

「人刃合一!」

他腦中閃過這樣一個概念,有那麼一瞬間,黑天有捶爛自己腦袋的衝動!

人刃合一,黑暗世界最「暴殄天物」的功法之一。撇去各種效用不談,其直接後果,便是把滴血匕這樣的神兵,化做受術者本身精氣的一部分,與之共存共榮。受術者生,則生,受術者死,則死!

一把幾乎可以無限制流傳下去的神兵,竟化做一個最多百年便要成灰的「奢侈品」,這結果,想想也讓人發瘋!

可以這麼說,瑪蒂爾達此舉,是對滴血匕災難性的破壞,其決斷之狠辣,令人咋舌。

「把滴血匕還我!」

黑天的眼睛更紅了,沒有了滴血匕,他拿什麼和張真宇拼?他拿什麼去抵擋天道神劍?拿什麼去做和馬文交易的籌碼?

該死的!他發狂了,以至於在瘋狂中幹下了他本能裡最想幹的事。

「嘶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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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6 22:31:27 |只看該作者
江雅蘭的胸衣被他扯了個粉碎,青春驕人的酥胸立時暴露在寒風中,而黑天對這個已是視若無睹,他五指蜷曲,直直抓下。

「現在還來得及……一定還來得及!外面抓不到,裡面還不成嗎?」

利爪插下!

「鏘!」

爪尖所及,如中鐵石,竟發出了一聲金鐵交鳴的聲響,江雅蘭身體一震,擦著地面飛出老遠,竟是求生本能發作,在昏迷中不自覺地用上了卸勁之法,再加上滴血匕入體,體質大變,硬受一爪,身上竟是只出現五道白痕,又很快消去。

黑天氣得腦袋發暈,他不顧一切地衝上去,要再次下手,可腳尖剛剛離開地面,一股奇異的波動侵擾了他的心臟,他的身體猛地僵住。

有敵來襲!

雖然距離還遠,但是來自那個人身上的強大氣息,排開暴風,呼嘯而來的氣勢,卻讓他心中升起尖銳的警報。

這氣息不僅強大,而且熟悉!

他屏住呼吸,心中發出咆哮之聲:「張真宇!」

蘭光,張宅。

打開房門,蘇怡緩步走出,臉上微顯倦色。她反手把門帶上,也藉此將房間內撼人心魄的滾滾聲浪完全隔絕。她搖了搖頭,側移一步,靠在牆上,微瞑雙眸。

不一會兒,容知雅也走了出來,她的精神便好得多了,至少還有精神喝酒。看到蘇怡的樣子,她略一皺眉,伸手攬住了蘇怡的肩膀。

「你回去睡一會兒吧,她的骨頭這麼硬,要取得突破性進展,怎麼也要十幾個小時後!」

蘇怡淺淺一笑,點頭應允。

容知雅便摟著她,並肩而行。才走兩步,容知雅看看手中的酒瓶,撇撇嘴,隨手扔到了垃圾箱裡。蘇怡看著她的動作,低頭一笑,卻是感激她的體貼。

再走了一段路,蘇怡柔聲開口:「小姨……」

「什麼?」

「伊絲塔爾,她很是了不起呢!」

「嗯哼,能禁受住撼神大法的連續攻擊後,再說這個也不遲吧!」

「我不是說這個。」

「哦?」

「我是說,她對於感情問題,很有獨到的見解。」

「……」

此時,兩人已走出後院,向前排的主屋走去。蘇怡似乎沒有注意到容知雅突然的沉默,她微微一笑,很輕淡地道:「有容和纖纖這幾天很高興呢,幸好這次行動瞞著她們,不然,我們一定會很頭痛。」

「嗯哼,毒蛇總有美麗的花紋,讓一個古里古怪的女人去豐富小容的感情世界,這種蠢事,我才不幹!更何況,在夢裡升得太高,醒來後便會摔得更慘!這次時機把握得還不錯。」容知雅拍拍蘇怡的肩頭,裡面略增了些力量。

蘇怡側過臉來,淺淺一笑:「做夢?那很好啊!我們的責任,不就是讓她們美夢成真嗎?」

容知雅微一揚眉,還不及回應,蘇怡便接著道:「我很喜歡這樣的生活,看著她們造夢,我來幫她們實現……可是我又覺得,一直這樣下去,或者,會更好。難道,是我變懶了嗎?」

容知雅勾了一下嘴角:「孕婦總是會想很多,所以我建議你快點兒去睡一覺!」

蘇怡略帶狡黠地笑了:「小姨這段時間,可是很安靜啊……難道人的年齡增大,會相應地削減活力嗎?」

「哼,我只聽說過生育會讓女性產生心理異變,所以,還是擔心你自己吧!」

容知雅拿開了放在蘇怡肩上的手臂,轉身走上另一條岔路,還不忘揮手告別:「我先去看看附近的防衛,你自己回去睡吧!晚安!」

「祝好夢!」

蘇怡這樣回答。

一路無事,蘇怡進入主宅,正想上樓,卻看到了客廳裡,有容和纖纖兩個小姑娘把腦袋湊在一起,嘀嘀咕咕地不知道在幹什麼。本來這也沒什麼,可是蘇怡分明感覺到,她們那邊有一股微弱但精純的魔力在流動。

她輕手輕腳地走過去,低下頭仔細察看,卻不想有容的警覺心還很強,一覺得不對,低叫一聲,手忙腳亂地要把那東西往懷裡收;纖纖慌亂地抬起頭,看到蘇怡似笑非笑的目光,一下子面紅過耳,那模樣,可愛極了。

有容回頭過來,有些口吃:「啊,怡姐……」

「嗯?在看什麼?」

蘇怡問得很是溫柔,她也不是一定要把那東西看個明白,只是出自一份很自然的好奇心吧。她也沒有想到,有容才緩過勁來,竟又是大鬆了一口氣的樣子。

「怡姐,幫個忙啊,你看,這個是怎麼一回事兒?」

有容一邊說著,一邊從懷裡抽出一張紙牌,蘇怡一眼看出,這正是瑪蒂爾達交給有容的小鬼牌,黑暗世界最出色的咒法神兵之一。

此時,小鬼牌上鏤刻的美麗花紋,正透出一波波輕淡的銀光,如果再仔細地觀察一下,那複雜的紋路中,正中一道細細的銀色光流在高速游動,繞著這複雜得令人頭皮發麻的線路,一圈又一圈。

隨著光流的運動,小鬼牌似乎在緩慢地蠕動,並有著微幅漲縮,其上的花紋竟似有著多種難以捉摸的變化。

蘇怡相當驚訝,她略沉吟了一下,把小鬼牌舉在眼前,幾乎把所有的花紋全數過濾一遍,眉頭便皺了起來。

「纖纖,拿一枝筆來!」

纖纖有些迷惑,但還是飛快地跑上樓去,拿了一根鉛筆,還有幾頁白紙,交給蘇怡。蘇怡全神貫注地看著小鬼牌,頭也不抬,把紙鋪在茶几上,持筆飛快地在紙上畫下了一連串軌跡。

這是紙牌背面花紋的簡化版,蘇怡從這些花紋中,找出銀色光流最頻繁光顧的紋路,把它與其他無意義的紋路區別開來,這是一個逐步遞減的過程,蘇怡相信,當她完成最後簡化工作時,答案便出來了。

哪知,她才畫了十餘筆,一旁探著腦袋觀看的有容便驚叫起來:「這個……我見過的!這是『秘月魔咒』!」

「啊?」蘇怡這次可是真的吃驚了,有容的回答完全出乎她的意料:「『秘月魔咒』?你知道?」

有容飛快地點頭:「這是『秘月魔咒』的手印軌跡,是小師父教給我的第一個非治療性咒法,我記得很清楚呢!她說,這是小鬼牌一切咒法的根基,由它才能延伸出其他的咒法,而且……」正說著,她的臉色變得很古怪。

蘇怡急忙追問:「而且什麼?」

「而且,『秘月魔咒』有一個很有趣的作用,如果用這個魔咒來反制小鬼牌,會有很好玩的現象出現,她就是這麼說的……呃,也就這些了,我聽不太明白。她只說,如果哪一天,我的咒法修為可以自由操控小鬼牌,那時嘗試一下會有很大驚喜!」

蘇怡輕「哦」了一聲,又問道:「你現在可以操控小鬼牌了嗎?」

「還不行!」

有容低下頭,非常慚愧的樣子:「至少還要半個月才能進行初步的控制,現在,我只能借月華施法,水準還差得遠!」

蘇怡望向窗外,此時已是夜半時分,一輪明月剛剛漫過窗前。她微一沉吟,問道:「小鬼牌一直都是這樣嗎?還是剛剛出現這種情況?」

「剛剛啊!也就是五分鐘前,所以我們才拿出來研究的。」

「剛五分鐘?」

蘇怡很是訝異,而她隨即便從此聯想到小鬼牌真正的主人。雖然從未見面,但對瑪蒂爾達的縝密心思,她一向是非常佩服的。這時候小鬼牌出現異狀,很難排除瑪蒂爾達這個不穩定因素。

「那麼,小容可以藉著月光操縱一下嗎?就用『秘月魔咒』!」

有容睜大眼睛,有點遲疑,但更多的是躍躍欲試:「就現在?」

蘇怡剛想點頭,忽又覺得有些不妥,她略一遲疑,做了個暫停的手勢:「讓我想想,也許找個幫手會更安全一些……」

太息一氣自發流轉,生成一堵堅韌的氣障,把強大的氣流擋在身外。奇布斯荒原的大風暴果然名不虛傳,狂暴的氣流在天地間縱橫馳騁,把它們前面的一切都捲纏進去,再撕成粉碎。

我只在高空飛行了幾秒鐘,便知不對,急忙下降高度,卻仍不免多費了一些力氣,更使我心中煩悶。

從伊亞特口中得到江雅蘭的消息,我來不及和他計較什麼,便急匆匆地趕來。天!江雅蘭果然是天底下最不知死活的人!就算她天下無敵,往敵方的大本營裡一鑽,那也是有死無生的事!

為瑪蒂爾達那個狡猾的女人,值得嗎?

我以最快的速度,在伊亞特所說的山區繞行一圈,差不多要把這片地方炸上天去,卻沒有發現她的蹤跡。要不是看到那處交戰的戰場,我簡直要懷疑是不是伊亞特豬油蒙了心,敢對我撒謊了……

要嘛,就是她追著那個什麼克利策主教又跑到教廷去了?

這個念頭只想一想,就讓我心裡發寒。

思來想去,我終於還是抱著萬一的希望,衝入大風暴中。從理論上來說,三大制約同氣連枝,克利策沒理由抓著一個犯人再飛上數千公里,這樣,在奇布斯荒原中心的異黨總部,反倒是最可能的選擇。

在風暴中行進了十多分鐘,速度較之正常水準,自然要差得多!更糟糕的是,我的方向感已被磨得差不多了,在大風暴中什麼氣機感應、神念搜索,都要受到極大影響,再這麼下去,大概我真要隨著大風暴在這荒原上繞圈了!

這個時候,一個微弱的氣機反應被我捕捉到了。

不容我再考慮,我第一時間加速,衝破風暴的壁壘,向那個方向趕去。

有了方向,我立刻將速度上升到一個相當驚人的水準。雖然那個氣機很快就消失了,但我卻把這方位死死鎖定,大概只用了兩分鐘的時間,便趕到那裡。

入目的情形卻把我嚇呆了。

江雅蘭仰面躺在沙地上,上身衣衫零落,雪白的胸肌就暴露在暴風中,肩下一道血紅色的傷口,皮肉翻捲,也不知有多深,卻並沒有流血,呼吸也幾等於零,一眼望去,與死人無異!

暴風正推著她,飛快移動,與地面的沙石相摩擦,跌跌撞撞,看來我再來晚一步,她大概就要被捲到天上去了!

我的腦子「嗡」地一下就炸了,裡面亂糟糟的一片,什麼都不清楚。只能手腳發軟地奔過去,把她護在我的氣障之內。

「雅蘭,你千萬別嚇我!」

我的手抖得幾乎抓不住她的脈門,腦子裡的混亂使靈智蒙昧,想靜心診脈,簡直就是笑話!還是深呼吸了數次之後,才勉力振作,先伸手探了探頸側血管,冰涼的手指貼在溫暖的脖頸上,那觸感便使我一振。

「還沒……」

最怕的事情沒有發生,我的腦子立刻清楚了不少,再用幾次深呼吸寧靜心緒,方開始正式把脈,脈象一顯,我的心情便極快地輕鬆下來。

「呼,自己嚇自己!」

雅蘭的脈象沉著有力,觸膚竟有彈力催發,皮膚雖熱而不傷,隱隱更有一股淩厲的金刃之氣蘊於其中。顯然,她不但身無微恙,且功力莫名其妙地增長一截……

可是,還有這副模樣!我的目光無意間掃過她的胸前,那眩目的景色讓我臉上一熱,連忙脫下上衣給她蓋上,接著便有些尷尬地檢視她下身的著裝,看了並無污損痕跡,這才完全放下心來。

接著,我嘗試叫醒她,但幾分鐘後,我還是放棄了。不知道為什麼,她似是進入一個深沉的入定狀態,體內真氣有規律地流動,牽動著身體機能,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如果強行打破這種狀態,還不知會發生什麼!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坐在她身邊,開始轉動腦筋。

可以肯定的是,她一定是剛剛大戰了一場,才弄得這麼狼狽,肩下的傷口可以作證。不過,敵人是誰?那個克利策神父?

遲疑了一下,我掀開衣服一角,想重新看一下那個傷口。或許,我能從傷口的形狀得到一些線索。

「得勒!」

耳邊傳來一聲沙石碰撞的輕響,在大風暴中,這樣的聲音本來是相當常見的,可是,我卻從其中聽出了特別的味道來。

眼中殺機一閃,我只作不知,低下頭繼續幹事,還極為配合地露出深思之色……來吧,不管你是誰,鬼鬼祟祟的傢伙,總不是好東西!

天地元氣無處不在,任是何等人,也不可能脫開天地元氣的包圍。尤其是修煉有成的高手,其修為已貫通內外,舉手投足間,都有天地元氣隨之改變,這樣的人,想真正地「隱形」,是極為困難的。

因為他本身便與天地元氣無分彼此,便是有特異功法,把所有能夠暴露他的資訊隱去。事實上,也就連帶著把與他相關聯的天地元氣也隱去了,如此欲蓋彌彰的作法,出其不意是可以的,但若想仗之以殺敵……

「嗯?」

也就是一轉念的功夫,那人竟似察覺了我的反監視,透出的資訊一陣模糊,眨眼間竟似與暴風融為一體,飛射而出。我哪能讓他輕易離開,殺機不再遮掩,緊迫而去。那人也算了得,倉促間仍能提起氣勢,與我隔空對碰一記!

我的身體微微一晃,也在同時把握住,此人所用,正是純正的聖力,其修為相當深厚。

一擊即過,他根本不看結果,速度再增,想要遠遁而去。

「克利策?」

我腦中閃過這個名字,與之同時,我手腕微震,連續十餘道劍氣飛射而出,橫過數十公尺空間,切入周邊的風暴中。

這些劍氣絕非隨意而發,而是根據氣機感應,封鎖那人的行動範圍,如果他實力不濟,我只需再補一記,便足以取了他的性命。

當然,能夠讓我提起注意力的傢伙,絕不可能是那種肉腳。劍氣發出後,暴風中響起了幾聲尖嘯,那是高速的激波切割空氣造成的聲響,這些聲音反饋回的資訊,正是我最需要的。

身體不動,只是手指輕彈,無休無止的劍氣呼嘯著飛出,憑藉著精確的計算,我把那人的行動範圍固定下來。

終於,劍氣反震!

那人終於忍受不住東躲西藏的憋悶,也實在沒辦法躲過我的劍氣封鎖,乾脆猛鼓勁力,結結實實和我對拼一記,暴風中,閃出了一道熾白的光輝。

「出來!」

我低吼一聲,一拳轟在地上。對方的位置我已經完全把握,這一擊雖是隔地傳功,我卻有把握不使勁力浪費一絲一毫。

「轟!」

我側方的風暴猛地扭曲了一下,一個人影翻個了觔斗,從暴風中突出來,落在地上,穩若磐石。

我搭眼看去,也頗符合我心中所想:一個黑人主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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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6 22:32:25 |只看該作者
第三部 第四集 彼道歸路 第四章 星核
感覺到我的目光,他抬起臉,大步走來。

他一身主教的袍服已經非常破爛了,但是舉手投足間,依然一派高手風範。還未走近,澎湃的聖力已倒海翻江般壓來,其中意味,自是不善之極!

「來人通名!」

我的話聽上去也不是很友善,話音方落,他便止步站定,冷冷回答:「尊貴的馬文一世陛下親自委派的『緝兇行動組』臨時組長,聖職部高等執事,克利策主教。」

聽著這一串長長的頭銜,我啞然失笑,旋即冷下臉來,森然道:「雅蘭是你打傷的?」

「阻礙本人執行公務,打傷她不冤!」

這個主教倒是挺牛!我在心中估計他的修為,應當是「妙詣境」的層次,確是不可小窺。

我倒有些羨慕教廷,隨便拿出一個,都有著絕頂高手的修為。看這個克利策,實力當在江雅蘭之上,否則也不會把她打得這麼慘……不過,他用什麼兵器?

我腦中閃過那個傷口的模樣,心中驀地一動。略一沉吟,我微笑開口:「你已經抓住了瑪蒂爾達,那就是完成任務了,為什麼還不離開?」

克利策沒有說話,但黑色的眼眸卻透出他的想法:你說得容易,我來得及嗎?

我的笑容漸漸斂去,把答案代他說了出來:「是來不及吧……雅蘭這樣子,你還想對她幹什麼?瑪蒂爾達被你藏在哪裡了?」

我從感覺到他的氣機,再到這裡,共花了約兩分鐘的時間。再加上以有心算無心,以他的修為,恐怕發現我的時間會更早一些!如果他有心,一定可以遠遁出去。可事實上是,我到來的時候,他不過是剛剛藏好,這情形便很能說明問題了。

克利策的表現相當冷靜,不過他眼神中透出的光芒卻是非常奇怪。其中的意蘊相當豐富,我一時間很難解讀清楚。

但總而言之,那感覺一定是負面的。

就如同我對他的看法一樣。

對我的痛斥,他似乎並沒有什麼感覺,只是平板地回應道:「事實擺在眼前,我沒有對江雅蘭怎麼樣。至於瑪蒂爾達,卻是不用你操心了,那是教廷的事務。」

「都這個樣子了,還說沒怎麼樣嗎?」

我對克利策的邏輯表示佩服,我也看出來了,他似是不想和我衝突,才違逆他的本性,表示出忍讓的樣子。只是很可惜,他的表演不算成功。

我微一抽嘴角,再不願和他多說,他不願打,我可願意。如果不在這時為雅蘭找回顏面,世上人大概都要以為我們好欺負了!

「不管怎麼說,既然雅蘭找你要瑪蒂爾達,那,我也就順著她的意思,找你要人了。克利策主教,有沒有商量的餘地呢?」

克利策的呼吸略沉重了些,目光有些游移。

看來,他是真的不想和我動手,難道他怕我就怕到了這個地步?還是,他有什麼顧忌?

正思索間,克利策已做出了回應:「這個我絕不答應。教廷為此人已付出相當代價,沒理由只因你一句話便要交出來……」

我皺起了眉頭,不知為什麼,我總覺得他只是在和我虛與委蛇、漫言應對,心思卻放在別處,倒似是有更可怕的敵人隱在一旁似的。

便在此時,身後的江雅蘭呻吟了一聲。這聲音不大,但嵌在克利策的話中,卻是十分清晰,他的話聲陡斷。

嗯?

我不認為江雅蘭的甦醒會對旁人造成什麼影響,這位主教先生的反應也太大了些。

他緊張什麼?

我腦中忽地閃過一點靈光,在大腦還未把它還原為可知可感的思維時,身體已經先一步反應。我猛地踏前一步,氣勢猛漲,如上弦之箭,引而待發。

但克利策卻比我更快一步,他左右一晃,身影倏然間模糊起來,緊接著,他的身體便彷彿拉成了長條形,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直插入暴風之中。

其行動之快,尚在我料想之外,等我發出劍氣攔截,他早深入暴風極深處,劍氣雖是追索而上,卻被他硬生生接下,並藉著反震之力,去得更遠了。

要不要追?我心中只一猶豫,便不可能再追上去。

被他這麼一攪,我腦中閃過的靈光卻無法再度捕捉,那種只隔一層窗戶紙,卻無法盡窺全豹的感覺,實在難受。

我抓著腦袋去看雅蘭的情況,卻見她沒有一點兒回醒的樣子,雙眸緊閉,眼皮下的眼珠子卻咕嚕嚕地轉動,顯然她的大腦運轉並不因為昏迷而有所停頓。

做夢嗎?

一時間,我哭笑不得。

「小鬼牌?」

年輕的大祭司閣下兩眼發直,死盯著有容手上的小鬼牌,看他那樣子,恨不能把半邊身子探出螢幕,再一把將這神兵搶到手中。而他施搶的理由,與常人自是大不相同。

蘇怡聳了聳肩:「正是瑪蒂爾達的小鬼牌,現在這裡有個問題……」

她簡潔地把情況說了,末了又道:「以瑪蒂爾達的心機,不可能說出沒有意義的話,所以,我想讓有容嘗試一下。可是,她的修為還有些差距,不知道會出什麼危險。所以我想問問你,有什麼辦法可以解決。」

「當然要試一下,一定有什麼玄機的!」

普魯斯點頭如搗蒜,對蘇怡的想法大加贊成。他的心思,就是有容和纖纖也看了個清楚明白,在一邊嘻嘻地笑了起來。不過,深陷愛河是一回事,責任則是另一回事,年輕人很快就想到了關鍵所在:「如果修為不足,還是不要輕易嘗試為好。

「呃,如果是非要進行的話,我那邊不是派出了一位靈魂祭司嗎?可以讓他做一些護法工作,容小姨精擅《透特之書》,對於聚集月華之力別有一功,可以讓她當小容的後援。要不,乾脆小容把那個什麼魔咒教給我,讓我去辦!」

「才不要!」有容乾脆地一口回絕:「小師父不讓我教給別人的!你要有能耐就自己去學!」

按年齡來算,有容比普魯斯還要大幾歲,且又是熟悉非常,說話自然不會客氣。普魯斯有些尷尬,不過他的臉皮厚度日見長進,倒不會因此而窘迫太久。

乾笑兩聲後,他爆豆子一般把所有需要注意的事項都說了一遍,還有一些他所臆測推演的難關,也一一講明,看有容都記住了,這才放心。

此時,容知雅正好推門進來,她尚不知此事,但當蘇怡把事情告訴她後,她也沒有反對,只是對有容的實力抱持不信任態度,表現得異常謹慎。

當然,容知雅的心思是絕不會讓有容知道的,小姑娘只覺得自己接到了今生最重要的任務,那種受重視的快感讓她極其興奮,以至於對施法已是迫不及待了。

仍保持著與普魯斯的通訊,再叫來艾瑪的靈魂祭司,幾個人圍成一圈,小心準備。

有容一個人坐在中央,在周圍幾雙眼睛的盯視下,不由得也有些緊張,但是她終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抓著小鬼牌,近月來積累的法力緩緩凝聚,依著「秘月魔咒」的法度,緩緩注入。

「嗚!」

低沉的呼嘯聲在她手中響起。她手心一震,小鬼牌已脫手而出,虛浮半空,緩緩轉動,她也不吃驚,而是由單手結印變成雙手互結,一道道銀色光華從虛空中出現,又接連不斷地射入牌中。

小鬼牌上面的花紋閃亮出更耀眼的銀芒。隨著光芒強度的增加,有容體內法力消耗卻是大幅度增長,只一會兒的功夫,便有些吃不消了。

也在這時,容知雅面色平淡,也不做什麼印訣,只伸手一招,窗外透入的月光竟如同一串串珍珠結成的長鏈,被她一把收入手中,微一轉折,便直直射入有容的天靈,小姑娘的呼吸立時平順不少。

一旁的靈魂祭司也開口吟唱,其禱詞低回陰鬱,似有千般神秘,盡收入黑暗之中,在吟唱聲中,有容的動作也愈發流暢,手下的印訣變化增快了許多,直到最後一個法訣完成,一道纖細得多的光華暴射而出。

與前些光華明顯不同的是,這道光明顯來自有容眉心,而與之同時,她一直微瞑的雙眸驀然睜開,黑寶石般的眼眸中,霎時間蕩漾起一連串紫色的波紋。

「純粹之瞳!」

遠在萬里之外的普魯斯低呼。

目光所及,紫芒電射,正映在已被銀芒完全包裹的小鬼牌上,兩種顏色的光芒交織,那絢麗的光彩簡直映花了人們的眼,這個場面可真是少見,幾個人都看得呆了。

「嗡!」

在一聲奇特的震鳴聲中,紫色的光華漸漸淡了下去,銀色的光芒卻是越來越強,以至於眾人眼中,再看不到小鬼牌的本體。有容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已恢復為正常光澤的眼眸,卻是一刻不離光團周圍。

在座之人,除了纖纖外,修為均遠在她之上,可是卻無一人有她這樣的天資。「純粹之瞳」靈力天生,本就可破除一切外障,加上這團銀芒是她親手所創,裡面發生的事情,自是瞞她不過。

所以,在銀芒尚未削減之時,她第一個叫了起來:「有個洞!」

洞?

大夥兒一起愕然,不明白有容是什麼意思。不過,僅過了數秒鐘,銀芒便大幅衰減,他們的視力足以看清其中的變化。一眼望去,幾個人同時低呼一聲:「怎麼回事!」

果然是一個洞!在小鬼牌的上方,空間似是被撕裂了,現出一個黑黝黝的扁縫,無數銀芒像是撲火的飛蛾,向那縫中飛去,臨近洞口時,卻被一股無形的大力拉成了密密麻麻的細絲,延伸進去。

小鬼牌在虛空中平行旋動,光芒在飛速減弱,漸漸現出了它的本色。從它身上延伸出去的銀色細絲也是越來越細,最終已近乎透明。

眾人屏息觀看這一幕,均覺得其中大有文章。容知雅不動聲色地把有容拉到身邊,以防不測。

虛空中流動的咒法氣息,絕不是尋常的狀態,她現在倒有些可惜,普魯斯這傢伙只能在萬里之外,通過眼睛傻看,否則,以他在咒法上的博學,或者能看出一些端倪。

這一幕情形並沒有持續太久,在有容的呼吸變得比較平緩的時候,「嗡嗡」的震動聲再一次響了起來,略遲數秒,一道刺眼的金光突兀地從空洞中射了出來,直直地照射在小鬼牌上。

「叮!」

小鬼牌微微顫抖,發出一清越的震鳴,聲音入耳,眾人身上都是一輕。他們還來不及奇怪,那金光已從牌面上的淡淡一點,飛速擴展開去,霎時間便把整張牌面染成了一片淡金色。

「錚!」

似是有人大力撥動鐵弦,又似是兩柄薄如蟬翼的刀劍互擊,那怪異的聲響令人們心頭都是一震,緊接著,暴漲的金光刺花了所有人的眼,出於本能反應,大家都遮住眼睛,向後退了一步,直到光芒強度減弱,才敢睜開眼睛。

睜眼後第一件事,便是察看小鬼牌的現狀,而此時迎接他們目光的,卻是一個出人意料的東西。

金芒隱隱,血光微微,獰厲兇惡的鬼怪正對他們露出森森的笑容。

離其尚遠,人們身上便似乎鍍上了一層寒意。

「大鬼牌!」

萬里之外的普魯斯驚叫起來,他的臉上被深重憂慮和惶急佈滿。

「怎麼會?」

那個詭秘的克利策已經離開了約三分鐘了,在這段時間裡,我抱著江雅蘭,以方纔所立之處為中心,在暴風中不停地行走,神念交織成一張大網,在我力所能及的範圍內仔細搜索。儘管在暴風的影響下,這個範圍不算太大,但累積起來,我還是探察了大約十平方公里的區域。

對於整個奇布斯荒原來說,這個區域只是不起眼的一小塊,但我相信,就在這裡,或者更大一點兒的區域內,一定有我估計中的收穫。

一切的信心,都來自於克利策詭譎的行徑。

一個既不想和我交手,又甘冒大險不遠遠逃開,關注江雅蘭遠甚於關注我的古怪傢伙,沒理由這麼爽快地遠遠逃開。

最關鍵的是瑪蒂爾達,她不是被克利策抓住了嗎?現在人呢?我不信在江雅蘭的追索下,克利策還能從容銷贓!

所以我有理由相信,不僅克利策沒有跑遠,就是瑪蒂爾達應該也在這附近。最有可能的,便是受制於人,被藏在了某個地方。

克利策逃得倉促,必是無法把她帶走,煮熟的鴨子飛掉,沒有人能受得了這個打擊。

現在,守株待兔應該是最正確的選擇。

事實證明,我的推測完全正確。

在我的搜索範圍擴大到十五平方公里的時候,風暴中,一股爆發式的咒法能量一現即隱,這反應是如此的強烈,以至於我都懷疑,這是不是對方聲東擊西的詭計。

不過,數息之後,一聲極度壓抑的低吼隨風而來,雖然被暴風撕得破碎不堪,卻仍被我捕捉到,讓我疑心全消,更不遲疑,我抱著江雅蘭突入暴風形成的壁障之中。

咒法源距我不過數公里之遙,全力加速之下,僅十餘秒鐘我便抵達目的地。入目的情形卻讓我一怔。

那個行蹤詭秘的克利策主教,並沒有聞風而逃,而是面色猙獰地回過頭來,七情上臉,比之方纔的冷靜自是千差萬別,看著他血絲密佈的眼睛,我眉頭一皺,不明白是什麼事情讓他在短短的五、六分鐘內,如同變了一個人似的。

這時候面對著他,已失去了那分難以言道的詭秘,代之而起的,是一股凶獸方才具備的血腥之氣。此時的克利策,無論如何也不像是一位主教了。

「克利策主教,你在幹什麼?」

「你管我!」

他倒是強硬,一張嘴便把我的話踹了回來,看那樣子,甚至不惜和我戰上一場。

我微微一笑,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下四面的環境,周圍的風暴已被我們的氣勁隔開,大約有數十平方公尺的地面波瀾不驚,克利策半曲著身體,死死地盯著我,凶厲的氣息瀰漫整個空間。

我無視於他的氣勢,卻好奇他的變化,而更吸引我的注意力的,則是他身上這股相當熟悉的味道。

消失不久的靈光又一次出現,我覺得,答案似是很近了。

克利策只是惡狠狠地看著我,但我卻發現,他眼中的紅光正迅速消褪,顯示出他的理智正極快地恢復,想來,他已從剛剛那個突發事件中清醒過來。對他來說自是好事一件,不過我又不太樂意了。

所以,我長笑一聲,也不放下懷裡的少女,身形鬼魅般移前,一掌拍出,同時口中回應道:「難不成我還管你不得?」

克利策看到我一掌攻來,眼中毫不掩飾地閃過殺機,本來正緩和下去的心情,立時又緊繃了起來,這一切都反映在他的眼神裡。而這個,正是我想要的效果。

他毫不退縮地一拳轟至,聖力與大氣發生劇烈的磨擦,強烈的光芒在空間中顫動著,一圈圈有如實質的波紋擴展、回收,最終凝為一點,對上我的掌心。

我無意與他硬拚,在大力撞擊的瞬間,真氣在體內連續變化七次,虛實交錯,把聖力完全卸開,再無聲無息地在下面補一腳。克利策面色猙獰,卻也是悄然無聲地飛起一腳,正好擋下我的一擊。

兩人一觸即分。

我皺起了眉頭,剛剛瞬間的交手,讓我心裡有些奇怪。我和教廷的人接觸不多,對聖力也不太熟,唯一還有交情的,也只有卡繆。按照我和卡繆以往的切磋來看,克利策對聖力的使用總有點兒怪怪的味道。

莫不成這就是他的特色?

伴著疑惑,腦中的0號晶片自發運轉。

近些時日,我習慣於把收集到的資料都交給「0號晶片」分析統合,以精確的計算找出最有可能的幾個結果,再用個人經驗進行判斷。

此時,我同樣如此。

0號晶片提供的龐大資訊庫,幾乎涵蓋了這個人類自誕生之日起的所有資訊,這可以極大的彌補我經驗上的差距,使“生僻”這個詞對我來說再無意義!

僅僅一秒,結果出現。

嘿……

微微垂下頭,把嘴角溢出的一絲冷笑隱藏起來。

計算不會直接得出背後的真實,但一個肯定的結論卻足以拓展我的思路。

0號晶片的計算結果顯示為:聖力與此人的體質契合度為0.17!

也就是說,如果他體內有一百個聖力單位,那麼他能夠有效使用的,僅有十七個! 遠低於教廷0.79的平均標準。 一個從小便修習聖力,接受天地元氣改造的主教,竟還是這樣的體質,豈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這就是我心中察覺的怪異所在。

“一個由馬文親自委派的,能夠使用聖力的冒牌主教!”

世界總是這麼有趣!

“克利策……主教!”我特意地把最後一個詞重讀,不掩那一份嘲諷:“我再問你一次,瑪蒂爾達在哪裡?”

出乎我的意料,聽到“瑪蒂爾達”這個名字,克利策竟再一次瘋狂了,他猛然大笑,笑聲中,卻是咬牙切齒,顯然怒極。

“她?我早就殺了!你能奈我何?”

聽他這樣說話,我卻是一點兒不惱,對方失去理智,對我來說,卻是最好不過。 我只是笑吟吟地應道:“殺了?看你的模樣,倒像是吃了虧了,堂堂七尺男兒,被一個女子玩弄於股掌之上,還說這些沒意義的廢話,你羞也不羞!”

克利策笑聲倏止,他已是通紅的眼眸中,殺機流轉,那瘋狂無羈的殺意,使我心頭一怔。

我在何時,見過這樣的眼睛?

還未等我想明白,他已切齒笑道:“誰說我殺不了她?”

說著,他一腳蹬在地上,地面轟然作響,竟是裂開一條大縫,縫隙中,一位昏迷少女緩緩浮上,不是瑪蒂爾達,又是誰來?

我眼皮一跳,想在第一時間出手救援,但思及對方實力,還是按下了這個心思。

克利策大笑著伸手,掐著瑪蒂爾達的脖子,把她提了起來:“你說,我怎麼會殺不了她?對我來說,她一點兒價值也沒了!不,是她搶走了本屬於我的東西!這個強盜、小偷、賤婦!”

他通紅的眼眸看向我,嘴邊強露出一點笑容:“你看著,我這就殺她!”

我心裡暗叫一聲糟糕,就算我和瑪蒂爾達之間沒有什麼交情,我也不能看著她在我眼前死掉! 更何況,她和有容、普魯斯之間,都有著相當奇特的關係存在!

沒有了其他想法,我的速度在瞬間增至極限,要搶在克利策發力之前,把她搶下。

在我宇內無雙的極速下,兩人之間的距離已不能稱為距離,有那麼一剎那,時光似乎停止了運轉,在我的眼眸中,克利策手臂上每一處微小的肌肉變化,都如同起伏的丘陵般清晰可見。

我可以從其中分辨出他的力量爆發的軌跡,便如此刻,我可以肯定,他那股足以捏碎瑪蒂爾達的喉嚨的力量,才剛剛運行到手腕之下。

想也不想,我一腳踢向他小腹。 即使他能把瑪蒂爾達掐死,我這一腳也能夠擊碎他的五臟六腑。 他低吼了一聲,心不甘情不願地側移半步,另一隻手也猛力下按,想擋住我的下一個變式。

“好極!”

我心中暗喜,身形猛然拔起,手上一記勢大力沉的劈刺,直切克利策的臉部,他又仰頭避開,我暗籲一口氣,勁化輕柔,沿著他的手臂一掠而下,手指點在他的手腕上,克利策悶哼一聲,手上一鬆,瑪蒂爾達當即摔下。

我順勢一撈,便將她抓在手中,心中便是一鬆。 此時,我正好轉了一圈,背對克利策,正要發力拉開距離,心中警鈴大作!

“怎麼這麼輕易就……”

腦中閃過這個要命的疑問。 還來不及叫糟,背後,刺骨的寒意,如同萬年冰淵最猛烈的噴發,鋪天蓋地的寒潮咆哮著衝擊而至。

“張真宇,去死吧!”

“哎呀,這段日子,好像是諸事不順的樣子。親愛的比索亞克,你不覺得,在棋盤上送我點信心,是一件很必要的事情嗎?”

當代教皇陛下說話的時候,他的皇后剛被教士殺死,這讓他雪白的膚色上塗了一層紅暈,再這麼吃下去,國王將隨時被幹掉。

坐在他對面的比索亞克,沒有一點A級通緝犯的自覺,不但大馬金刀地品嚐著教皇親手磨製的咖啡,還手下無情,把對方的皇后、教士等等盡情屠戮——沒辦法,教皇陛下的棋藝之差,堪為舉世無雙,以至於像他這樣的臭棋簍子也能肆意妄為,橫衝直撞。

尤其,這還是在他神思不屬的情況下進行的。

“剛打完一仗,便要陪這廝浪費腦力,便是朋友,也沒有這種說法!”

他嘟囔著移動棋子,把教皇陛下的士兵殺戮一空。 基本斷絕了鹼魚翻身的可能。

“黑天那邊一定很糟!'聖靈持墜'被毀,這說明他的身分可能已被識破……”

他拿著一個棋子,本想著該落在何處,卻在不知不覺間,神思萬里,跑到了索亞古大陸洲上。 無論是在組織之內,還是組織之外,他與馬文都站在同一條戰線上,一些機密之事,馬文也不瞞他,黑天一事,也在他所知的範圍之內。

對面,馬文卻不管他心中怎麼想,見他久不落子,一連催了他好幾聲,他皺起眉頭,隨手放下棋子,也不管馬文如何應對,又瞑目苦思。

哪知,對面的馬文竟也犯了他的毛病,在他得不到答案,苦惱地睜眼後,竟仍是一子未動,只是目瞪口呆地看他。

“怎地?”

“你……贏了?”

“啊?”

比索亞克一時間也是哭笑不得,他搖搖頭,隨手把棋子拂亂,正色道:“不下了!這樣下棋,著實無趣!我現在只想知道,如果黑天身分暴露,你該如何應付? ”

“談什麼應付。”

馬文漫不經心地回答,手裡還捏著一個雕功精細的棋子:“教廷沒有為自己的行為進行解釋的義務。如果非要解釋,那也是在三大製約內部的聯合會議上。幾千年來,這種見不得人的事情還少嗎?”

比索亞克攤攤手道:“以前不解釋,那是別人抓不住你們的把柄!而黑天,是你用私人身分保下的通緝犯,他堂而皇之地成為主教,你能逃脫關係?教廷是宗教組織,不是獨裁帝國!你不是想做歷史上第一位被趕下台的教皇吧?”

“我便是正義,我便是真理!”

“嘎?”

比索亞克有些發暈,對馬文念咒似的回應,他有些反應不及。

馬文把已涼的咖啡倒掉,一臉的隨意:“這是教廷近百年來最堅定的基石。可以想像,如果這個世上真有被趕下台的教皇的話,那麼,教廷離覆滅的日子也就不遠了。大概,你不希望看到這一點吧!”

比索亞克為之啞然。

馬文拋掉棋子,微笑道:“放心吧,我的朋友。三大製約的內幕,從來就不是外人想像的那麼簡單!我們可以安下上百個大義名分,來反駁外人的指責,甚至還可以推得一干二淨,這種事情,非常簡單!”

看馬文信心十足,比索亞克也沒法再說下去,但他仍在想著馬文所說的“大義名分”是什麼,精神有些恍惚。

而這時候,馬文淡淡地問了一句:“四大力量會盟結束了吧!”

“嗯,剛結束沒多久,他們正打得火熱呢!”

“理查的手段真是厲害!我現在倒很希望與他交涉一下,這個古怪的傢伙,有種我看不透的品質,他是個很需要戒備但更需要合作的人。”

“和他合作!為什麼?”比索亞克的思路被馬文帶偏了,他卻渾然不覺,徑直沿著馬文規劃的方向想了下去:“三大製約和禁忌可算不上友好鄰邦! ”

“那有什麼關係!友好與否,只是某些人一句話的事!而且,還有失落這個'純潔'的緩沖地帶,呵,真是令人期待!”

比索亞克看著馬文光彩流動的綠眸,心底有些發寒。

理查、馬文,這兩個堪稱黑暗世界最難以看透的傢伙相互交流的場面,會不會比地底最深處,惡魔的低吟還要隱晦和邪惡呢?

“真想不到!”

我把雅蘭她們放在地上,然後才拭去嘴角溢出的鮮血。 本是一個非常自然的動作,我卻覺得小指頭有些僵硬發木,顯然寒毒入體,受傷非輕!

“我能夠想到你還沒死,可我卻想不到咱們在這種情形下見面!黑天!”

對面的“克利策”撕下已破爛不堪的主教袍服,露出了精赤的上身。 與之同時,他的臉型發生了微微的變化,漸轉為那個我十分熟悉的樣子。 上面哪還有憤怒如狂的表情! 赤紅色的眼眸中,只留下了絕頂高手冷靜到極點的寒光。

“哪裡,我也沒想到,你會這麼突兀地出現,而且還這麼乖!”

臉上露出一個嘲諷式的微笑,他微微俯身,作勢欲撲。 精亮的黑色皮膚上,肌肉壘壘,隨著他的呼吸一張一弛,一眼看去,便像是叢林中一隻捕殺獵物的黑豹,野性、血腥,並且陰沉、冷靜。

我不動聲色地運氣調息,同時奇道:“你給了教廷什麼好處,讓他們給你做這樣一層皮?”

“你不需要知道!”

黑天姿勢不變,內斂的張力卻是更強。

“就像我剛才所說的,來打一場吧!放心,我不會很痛快地殺掉你,我要讓你在癱瘓中看這兩個女人被我姦爆!瑪蒂爾達、江雅蘭!這兩個女人,會在你眼前輾轉悲嚎!受盡天下酷刑,才足以消我心頭之恨!”

我“呸”了一聲,吐出一口血水,唇邊卻露出諷刺意味十足的笑容:“看你這樣子,是吃了她們兩人的虧,卻只能在嘴裡發洩了!你確定你還是男人?”

“一會兒不就知道了嗎!”

獰笑聲中,黑天雙拳互擊,一陣刮玻璃般的刺耳聲響直刺我的耳膜,在這聲響中,虛空中暴起十餘道尖銳的冰柱,在“咯喇喇”的伴聲下,刺向我全身的要害,還有兩根直接就射向地上的兩女,用心歹毒!

“沒什麼長進啊!”

我發誓這句話出自肺腑! 相較於已再做突破的我而言,黑天這幾手確實沒有什麼新意。 我們之間的實力在逐步拉大,已是個不容置疑的現象——前提是雙方的身體都比較正常!

寒毒入體,即使我已修成了金剛不壞身,面對這陰損的打擊,也不能說全無影響。

尤其是黑天蓄謀已久,在我背身之際,不求一舉功成,而是著重地破壞我身體的部分機能,此時,我後背的經絡斷裂堵塞者不計其數,背心大穴更被一舉貫穿,內傷之重,為近兩年所未有!

此時面對黑天的狂攻,還要照顧兩個抵抗力全無的女人,如果是與失落一戰之前,我大概只有逃命的分,而現在,則具有一拼之力。

雙手平抬,當胸虛握,渺渺然全無菸火之氣,卻自有一道清流貫頂而發,在周身微一流轉,悠悠外揚。

清流所及,正好涵蓋了我身前的空間,潛勁迸發,射來的冰柱在虛空中猛然一滯,飛行的軌跡便偏移了一個微小的角度,斜插入地上,風中。 再無法構成威脅。

黑天也不指望能一擊致勝,他一擊不中,身體便猛地彈射起來,一直躍到我的頭頂上空,揮手間,大面積的冰寒風暴從天而降,層層勁力疊加在一起,務必使我卸無可卸。

我苦於要保護腳下二女,身形無法大幅移動,面對黑天的攻擊,唯有以擋、卸二法相抵,而黑天這廝,卻是看透這點,便使出大面積的攻擊之法,把我們三個一起罩進去,要我承擔許多不應該的消耗。

“他想得可真好啊!”

我冷冷一笑,身體驀然立定。 單手上指,體內的真氣剎那間轉化為最為精純的劍氣,以最昂揚之姿破體而出,以我的手掌為中心,向四面八方瘋狂掃射,形成了一圈圈由劍氣組成的輪盤。

一重劍氣一重天!

每一波劍氣都有著沛然難當的大氣勢,劍氣撕碎了空間,同時,也撕碎了空間內湧動的寒流,劍氣劈空,大片空間崩塌,那由無數道劍氣交錯、生成的亂流漩渦,甚至比劍氣本身還要可怕。

黑天怪叫一聲,身體向上疾射。 我死盯著他的背影,咬牙低叱:“九幽輪迴!”

強烈爆發的劍氣,以一個更為驚人的速度向內收縮,在空間範圍內奔騰攪動的暗流漩渦,也進入了一個“相對安靜”的狀態。 所有外爍的殺機都隱匿不現,但真正的殺意卻是更加恐怖了。

這是白衣夜行劍的高級應用技巧,其使用的難度,比之“星核劍印”也相差無幾,但在正常狀況下的作用卻是遠遠不如。 我也沒有想到,在這樣的情況下使出來,效果卻這麼好!

尤其我在其中使用了禁忌“空間塌陷”的技巧,空間的模擬塌陷,主導著劍氣流動方向,以百川歸流之勢,傾瀉向爆發的中心點。 而強大的引力,則吸納了周圍天地元氣的各種元素,在中心之外的一定範圍,形成了一個“吸積盤”。

一眼看去,我的手掌之上,一個黑黝黝的空洞正在虛空中懸浮,並以人眼難見的速度自轉,而黑洞周圍,則旋轉著一圈若隱若現的光環。 景象之奇異,是我生平僅見。

黑天悶哼一聲,剛才他與方向大異的兩股力量相抗,因反應不及,已受了內傷,顯示出我的攻擊頗具成效。

我緩緩放下手臂,那一個小型的“黑洞空間”也隨即落入我的掌心。 觸手所及,只覺得珠圓玉潤,暖氣裊裊,倒似是一顆珍貴的黑珍珠。 原來是劍氣集聚,又有心法導引,竟是實質化了。

用皮膚感受著它的力量,我心中有些發寒,那是把剛剛放射出的劍氣,全數收攏在一處極微空間內的力量啊! 如果稍有不慎,引發了空間的不穩定震動,我這個施法人怕是第一個遭殃,我也沒有想到,這“九幽輪迴”用得好了,竟是如此厲害。

想到這兒,我心中又是一動:“看這黑洞洞的玩意兒,倒是與'星核劍印'有幾分相似!”

正心有所悟,黑天在厲嘯聲中,又是飛撲而下,舉手間,攪得漫天寒徹。 我深吸一口寒氣,手上一鬆,那黑珍珠似的圓珠竟全無重量,悠悠浮起,直到我的頭頂上,在那裡滴溜溜地轉動。

我微微一愕,但隨即就覺得體內的氣機隨著這圓珠川行不息,氣滾如珠,卻是十分暢快,本來相當嚴重的內傷,竟也有減輕的趨勢。

而此時,黑天已遙空一掌擊至,冷風淒厲,如刮骨鋼刀,便如那萬里冰原上,刮起了一陣暴風雪,無數細碎的冰粒挾在其中,激射而至,其中深蘊的寒毒,使它們比什麼暗器都要可怕!

《 本帖最後由 陸戰男兒 於 2010-8-19 17:17 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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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部 第四集 彼道歸路 第五章 天路
我眼看著寒風中的冰粒攢射而至,微一皺眉,真氣迸發,將這些陰毒之物震飛出去,頭頂圓珠自發運轉,與我體內氣機交感,使剛出現的反震之力無聲無息消褪。

黑天厲嘯連聲,速度驀然加快,以我為中心,在直徑約二十公尺的範圍內飛速繞行,他的速度雖遠不及我,但仍是相當可觀,一圈圈地飛馳騰挪,在我眼中,他的身體也漸漸模糊起來。

我抿著嘴,隨著他的繞行,在原地緩緩轉動身體,速度卻是極慢,往往是他繞了十圈八圈,我也未必能側轉半圈,雙方一快一慢,卻恰是彼此克制,行止之間,暗潮潛勁倏來倏去,一沾即退,怎麼也落不到實處。

而餘勁所及,對外界環境的影響也是相當厲害。首先支撐不住的就是地面。奇布斯荒原乾旱少雨,地面浮塵堆積,暴風一起,便是塵沙飛揚,塵沙之下的地面,也是乾硬缺水、土質酥脆。

被兩股相持的力量一攪,大片的地表被剝離開來,再破碎為沙塵碎末,倒捲上天。

不過十餘秒鐘,除我所立之處數平方公尺的地表尚算完整外,周圍的地面已是大面積地凹陷下去,且裂痕處處,大量扭曲的縫隙,正顯現出兩人氣勁交擊的迸發軌跡。

藍色的電火開始出現。

每一道電光的閃現,都伴隨著一聲響亮的氣爆,也表明我們正針對彼此的深淺,調整自身的發勁方式,相對穩定的格局終於被打破。

黑天的出手不再局限於武技的範疇,而是咒法與武技並發。他舉手投足間,均引發天地元氣大規模的波動,而每一次的波動,卻又具備極高的效率,沒有一絲的浪費,把「妙詣境」觀照萬物、不遺纖縷的特性,發揮得淋漓盡致。

可惜,這仍不夠!

我也不再保留實力。「證道境」與「妙詣境」或許只差一個檔次,但那是境界上的差異,是感知、思想上一段相當的距離。我不認為他能夠突破這層障壁,對我造成威脅。

看著來自四面八方的衝擊堪堪及身,我的心境隨著外界環境的變化漸漸歸化入微,當衝擊波拂動我的衣角之時,正是我心盡入虛寂之時。

內外如一,自成不虧。

體內某處,在一波奇異的震盪中,打開了一處通往玄妙世界的窗口。我不知道它通往何處,只感覺到其中純粹精微的能量,在活潑地跳動,然後倒灌入體!

體內壁壘全開,傷勢固然存在,卻無法影響到能量的變化流通,能量的每一次躍動,都使軀體發生微妙變化,能量形成的力場,在我週身顯現,彷彿是無數道細細的絲線,纏繞在我的身上。

牽一髮而動全身,其感若如此乎?

輕輕佻動小指,撥動了一根無形的絲線,引發身體內外能量的共鳴,我福至心靈,真氣自成法度,以太息丹行圖為總綱,「九幽輪迴」為條目,真氣生成一圈又一圈的漩渦,吸納元氣,收斂生機,霎時間,以我為中心,十餘公尺方圓,立成死域!

這是我模仿比索亞克的「死寂天下」而創造的力場,在防禦方面,確有不俗的作用。

所有外來的衝擊,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黑天低咦了一聲,臉色有些難看,但是速度卻沒有降下來,同時也不再局限於一條軌道上,而是開始了斜線穿插,一時間,我的外側空間中,滿佈他的身影。

只是,他從沒有邁進我一手造就的「死域」中,就算偶爾侵入邊緣,也是飛快地移開,在這一連串的動作中,我覺得他的臉色更糟糕了。

對此,我只是嘿然冷笑,心念一動,頭頂懸浮的黑色圓珠已出現在我掌心,滴溜溜地轉動。我的全副心神都集中在這個小珠裡,視周邊的黑天如無物。

小小空間,集蘊著我全力發出的劍氣,那澎湃如海嘯的大力,在微縮的空間內擠壓、扭曲,同時,也發生著激烈的性質變化。用「證道境」的水準去看,也分不出其中精微莫測的玄機。但我卻不學而能地獲得了操縱它的方法。

抬起頭,看著黑天反覆衝擊「死域」,我露出了純潔無害的笑容。

「星核劍印!」

虛攏雙手,以黑暗的圓珠為核心,無數道劍氣在掌心之間閃掠撞擊,卻總是越不過雙手合攏的範圍。而黑色圓珠——微型的空間塌陷也發揮了它的作用。在外力的引發下,無止境的塌陷又一次掀動了強大的引力,一波又一波的劍氣投入其中,在那有限且無盡的空間內奔騰、咆哮!

心中玄妙的感應,告訴我極限所在,就在我的圓球中,巨大能量達到我控制力上限的前一刻,我停止了劍氣的輸入。

圓珠的表面沒有任何變化,看上去,還是那麼圓潤,那無盡的黑暗竟似能把人的靈魂吸進去一樣,深沉得令人心中發寒。

所有的力量在我停止輸入的那一剎那,形成了一個暫時的平衡,連我自己也不知道,這平衡將會持續多長時間。

黑天在周邊發動了最大規模的攻勢,從天空中直劈而下的熾烈電火,接二連三地劈在「死域」上空,九幽輪迴形成的防禦空間有了不穩的跡象,流動的電火扭曲了空間,而黑天穩重地踏步,在「死域」之前,緩緩一掌印出。

「咯!」

我挑起了眉,面對這樣一掌,我開始有些佩服他了。

難以想像的冰寒!

即使是在「死域」的衛護之下,那寒意仍足以令我動容。事實上,這一掌的聲勢遠遜於剛剛的一輪狂攻,不但出掌無聲無息,便是其中的潛勁也沒有什麼可稱道之處。

真正可怕的,是其中無形無跡,且又單一、純粹的寒意。深重的冰寒,似乎讓時間之河停止了流動。

我甚至懷疑這一掌的威力,已達到了宇宙間溫度的最下限。

因為,分子運動消失了,掌力所及,所有的物體都失去了熱能!

「厲害!」我脫口讚道:「你已經能操控絕對零度了嗎?」

黑天臉上的笑容獰厲,他這樣回答:「只要能殺掉你,管他什麼絕對零度!」

說話間,他已經攻破了「死域」,在如此的低溫之下,即使是金剛石,大概也會變成麵粉狀,我先前布下的防禦自然無效。他腳下步伐加快,步幅卻是漸漸縮小,腳下的頻率在飛速地變動,帶動著他的身體,也是忽前忽後、忽左忽右,捉摸不定。

很明顯,他在用一種精妙的步伐來迷惑我的感知,其目的呢?

我眼角掃過腳下的兩位美人兒,不由得聳了聳肩。也對啊,大概是看我有這兩個累贅,便要近身作戰,並趁機下黑手吧。

真可惜,我正等他呢!

我微笑著抓起圓珠,手臂平伸,手掌打開,圓珠在我的掌心轉動,在它的周圍,光線有很明顯的扭曲,這使我的手掌也隱在一層模糊的光暈下,隨著光線的扭動,生出種種異象。

黑天目光掃過這個圓珠,眼中頗有戒慎之意。

我淡然一笑,手掌握住,再打開時,圓珠消失了。

黑天眼角一跳,正向前邁動的步伐卻是怎麼也動彈不得!我看得很清楚,他的黑臉上正淌下連串汗珠。

他的身體在向後退,一步、兩步、三步……七步!

退了整整七步,他才再整旗鼓,定下身形。而此時他與我的距離,卻恰是在我先前所佈的「死域」範圍之外,不多一分,不差一毫!

他呆呆地看著自己腳下,身上起伏的肌肉塊壘,在隱隱地抽動。

驀地,他長嗥一聲,身形猛地暴退開去,眨眼間就突入了周邊的暴風之中,長嗥淒厲,撕裂雲霄,裡面充滿了不甘和怨恨,還有巨大的恥辱和悲涼。聽著這樣的嚎叫,我頗有些感歎。

不戰而退,對他來說,無異於砍倒他身為絕頂高手的尊嚴,即使這樣的舉動才是真正明智的選擇!

沒有了黑天的氣勁支撐,這一片臨時撐起的空間立刻縮減一半,我正考慮是否要把這裡再擴大一些,心中一動,地上一道人影暴起,甩手間,青光曳空而逝,青色的芒尾後,卻顯現出刺目的血光。

「不留點紀念就要跑嗎?」

江雅蘭充滿活力的嗓音,讓我放下了心中的大石。我的眼神極佳,那一道飛閃的青光我看得非常清楚,那是一把僅有七、八公分長,頂端呈血滴狀的匕首,底色是很讓人舒服的淡青色,可是飛舞起來,卻是一片血紅。

滴血匕!

我張大嘴,還沒想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暴風中,黑天低啞的嘶叫聲已傳了過來,我也看到,遠方的風沙中,正濺起一道血光。血光一閃即逝,青光也低空飛回。

光芒一閃,匕首被江雅蘭一把握住,卻轉瞬間不見了蹤影。我瞪大了眼睛,怎麼就沒了呢?江雅蘭的上衣已被撕碎,雖是披了我的衣服,卻因剛剛的跳起,使衣服滑落在地,現在她上身……

嘎?

那閃耀著青春光澤的美麗胴體,現在,竟是赤裸的嗎?

「啪!」

一記毫不留手的耳光扇在我的臉上:「你去死吧!閉眼!」

滿天的金星飛舞,對我進行最無情的嘲笑。

我只覺得天旋地轉,一個恍惚,便一屁股坐在地上,當場噴出滿口鮮血,我忍不住苦笑起來:「大小姐,你以為我贏得很輕鬆嗎?天吶!」

作為一個古老文化的典型象徵,西羅巴洲的奧林匹斯山,堪稱世界級的著名景點。

這座古老的神山上,終年雲霧繚繞,一年中約有三分之二的時間被積雪所覆蓋,山坡上橡樹、梧桐、栗樹、山毛櫸和松林鬱鬱蒼蒼;巍峨的山頂,在雲霧和星河之間,若隱若現。

也許在那裡,再也不會看到諸神的身影,但人們對神山的崇敬,並不因為神話基石的崩塌而永遠塵埋。

災難日危機的影響,在這裡也可以清楚地看見。山下的城市不復遊人如織的盛景,寥寥幾個人影,在街道上無精打采地走著,大半店舖也都掛出了停止營業的牌子。

對依仗旅遊業為生的城市居民來說,這樣的情形比世界末日還要可怕,不過,對某些立場不同的人而言,如此清靜的日子,才是真正美妙。

就在這樣的一個日子裡,方從戰鬥中脫身出來,我便帶著兩位美人兒駕臨此地。

傳說中,在雲繚霧繞的山頂,有一座時光女神把守的雲門。當天神到來時,雲門就自動打開,歡迎諸神。

而在我登上米蒂卡斯峰,以俯仰之姿,遍觀山色,摘拾雲霧之際,卻發現,附近似乎並無什麼門戶,有的只是山頂流動的白霧,繞人穿行。

正失落間,背後有人的氣息閃現,那滔滔不盡、無邊無涯的壯闊氣勢,據我所知,神英僅有一人而已。

「奧馬修,好久不見!」

我回過頭來,正好看到他那張木無表情的醜臉。

他淡淡一點頭:「陛下安好。還有江雅蘭小姐,似是功力又進,這位……是瑪蒂爾達小姐吧!」

作為知客,他也算是面面俱到,只不過言語乾澀,態度冷淡,水準之差,令人搖頭。幸好大家都知道他的性格,也不以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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