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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shy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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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減肥專家】歿世奇俠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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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6 21:31:56 |只看該作者
第二部 第七集 死亡賭賽 第五章 大勢
「偶像啊!」

年輕人的略顯稚嫩的嗓音,在這個魚龍混雜的地方顯得格外清晰,也格外熟悉。嗓音一起,登時打破了甲板上的暗流湧動,我微微一怔,臉上隨即露出了微笑。

「普魯斯,你也在這裡!」

伴隨著年輕人的大笑聲,原巫術力量之艾瑪祭司一系的總首領,現艾瑪祭司力量的至高無上的大祭司閣下,普魯斯。海成林茲向著我大步走來。

一年多不見,他應該己經十八歲了吧。原本稚氣難脫的臉孔己有了幾分大人味兒,只可惜,這種味道在他過於白哲秀氣的臉上,被中和得差不多了。

早在一年前,這小子就對我說,為了保證他的男子漢氣概,他決定蓄須明志,力求陽剛之氣。可今天,看他唇角未褪的絨毛,我搖頭苦笑:「想留鬍子,再過兩年吧!」

「大哥,好久不見!」

小伙子也是穿了一身休閒裝,在衣冠楚楚的人群中相當顯眼,他和我倒是頗有默契。

我和他行了把臂禮,四隻手互貼對方上臂,緊緊一握,這才分開。這是兩個勢力的最高領導人在公眾場合,能夠施用的最親近的禮節,這樣的動作,己足夠謀殺相當多的眼球!

由於對自己陰柔外表的不滿,這小鬼頭總是變著法子來敗壞自己的形象,比如,換一個古怪前衛的髮型、穿一身糟糕的衣服等等。

他力求讓別人只記得他的特立獨行,而忘記他的臉孔。這一點與另一位同樣以「美麗陰柔」著稱的神將,在態度上,天差地別。

就像現在,他用誇張的肢體語言和尖銳的嗓音,在人前展示自己的「個性」,只是,我「保守」的性格,注定了我不會耐心地忍受這種摧慘!

一巴掌擊在他肩頭,外人看來,只是一個親熱的招呼,不過普魯斯瞬間扭曲的臉孔,卻出賣了我的用意。

「不要在我眼前作態」我附在他耳邊,低聲警告他。

他苦著臉答應了,很快地,他恢復了一個上位者所應有的氣質,一米七七的個頭雖不算高,但當他挺起背脊,負手於後,面帶笑容之時,卻自有一番從容不迫的氣度。

我己經感受到了,負責他人身安全的隨行人員,向我投來的感激涕零的目光。跟著這樣的領袖,想來他們也是很辛苦吧!

「你不是在閉關嗎?怎麼還有心情跑出來玩?」

「切要不是他們送給我們一億的出場費,我才懶得陪他們玩兒呵,開玩笑其實我的意思大哥應該明白,想想吧,你家發生了這麼重要的事,誰還能坐得住!」

普魯斯低聲回答,隨後,他看了看我的臉色,小心翼翼地問道:「大哥,你沒事吧?我是說,這一段時間,你……」

「夠倒媚的,是吧?」我聳聳肩,把心中的傷口再舔一遍,接著擠出了笑容,「還好,關心我的人挺多的,謝謝你啦!」

普魯斯揉揉鼻尖,算是對他的失言表示歉意,他掃視四周,見人們的視線開始轉移,這才道:「我來這兒好一會兒了,六大力量、三大制約的頭臉人物一個未見,來的人是一些大富豪、大賭鬼,讓我覺得很沒價值呢!

「嘿嘿,正鬱悶的時候,大哥你來了想來,黑暗世界高層,也就咱們兩個閒人了!」

閒人?艾瑪祭司力量的最高領袖會是閒人?如果我真信了這話,想來離「笨蛋」一類的形容詞,便很近了。

我搖搖頭,還沒回答,這小子又叫道:「話又說回來,大哥也不算閒人了,畢竟,你親政了耶,這是不是說,你準備了什麼大動作?我們家那些老頭子很緊張你的想法,都說『皇帝一出,天下大亂』呢!」

我瞪了他一眼:「天下本就夠亂的了,要添亂,也輪不到我!」

普魯斯露出了不贊同的神色來,他正想說話,甲板上己響起了托達亞低沉的嗓音:「女士們,先生們,經過三年的籌備,第六百一十屆『死亡賭賽』,將在今日,以它全新的姿態和各位見面。

「正式的比賽,將在十五分鐘後開始,現在,十七萬七千四百八十八位駿勇善戰的勇士,己經在各大戰場潛伏下來,只等著諸位用手中的籌碼,來確立他們的自信和榮譽。諸位,我尊貴的客人,你們還在等什麼?」

某處角落,進射出了一聲狂熱的尖叫,這引爆了整個甲板的熱情。人們開始鼓掌、尖叫、吹口哨,先前還衣冠楚楚的男女,在一剎那間,全部變成了狂熱的賭徒。

隨著托達亞揮動的手臂,萬里無雲的天空驀然間黯沉下來,滾滾烏雲自藍天盡頭奔流而至,遮去了強烈的日光。

雲層中翻滾著血色的泡沫,不時有詭異的電光閃過。在從天而降的黑暗中,一張塗畫著猙獰惡魔的青色魔鬼牌當空浮現,接著,寒芒閃過,通體血紅的滴血匕將其一捅而破,畫面定格。賭徒們再一次地尖叫起來。

而作為甲板上僅有的幾個清醒人士,普魯斯冷冷一笑:「不入流的咒法,三流的導演,一流的觀眾!」

在我和普魯斯把臂言歡時就閃開的王胖子,這時候又鑽了出來,手上還提著一款最新型的超薄手提電腦,電腦螢幕上閃動著急速變化的數位,他的嘴巴都要樂歪了。

「陛下,大祭司閣下,以你們的精準眼力,可是一定要搏上一注啊!來來來,你們是要玩『一注到底』的大手筆,還是『短程任務』的怡情小賭?啊哈,快來下注吧,下完注後,我們去貴賓包間去看實況直播,那可是相當刺激的啊!」

我和普魯斯相對一笑,由普魯斯伸手,將手提電腦合上:「直接進行第二步吧!王老闆!」

「垃圾!」

揮手甩去崩濺的腦槳,江雅蘭冷著臉從低矮的土屋中走出。殺掉這個肉腳選手後,自己第一個任務就算是完成了,從開賽至今,剛剛過了五分鐘。

展開從死者身上得到的情報,上面寫著第二個任務的要求。一眼掃過,她修長的眉毛微皺起來,手上一熱,紙條化為灰燼。

「徒步前進到五十公里外的廢棄部落……又是這麼無聊的任務!」

低咒著組委會的智商,江雅蘭邁步前行。

黑天洲東海岸的景色其實相當不錯,一邊是遼闊的大海,另一邊是莽莽的叢林,呼嘯的海風挾帶著大洋的濕氣,在原始叢林中打轉,讓叢林裡多樣的生物發出了幸福的呻吟。

而這一切,對江雅蘭來說都沒有意義。

「卡陀這個老滑頭,打一場會死啊!用這種無聊的比賽拖延時間,只要讓我碰到他……」

在叢林中穿行的感覺不會太好,尤其是這樣人跡罕至,有可能千百萬年來都未曾開發的處女地,各式各樣的毒蟲惡獸,潛伏在叢林的各個角落,隨時會跳出來,給人以致命一擊。

江雅蘭不得不把護體真氣提到一定程度,任何跳出來的毒蟲,都將在灼熱的真氣反擊下化為灰燼。至於那些體積較大的凶獸,不過是讓江雅蘭發洩怒氣的工具吧!

黑暗世界最好戰的女性,「火妖魔」江雅蘭正用最原始的方法,在莽莽叢林中前進,她的任務相當簡單,只不過是一場頗耗時間的遠足旅遊罷了。

可相對而言,同處於本戰鬥板塊的其他人,卻沒有這麼好的運氣了,至少有兩千餘人,同時接到了一個令他們窒息的恐怖任務——

在到達目的地之前,殺掉「火妖魔」!

黑天洲戰鬥板塊,有了一個多災多難的開始。

一萬公里之外,索亞古大陸洲戰鬥板塊,「究極破壞神」卡陀從深不見底的深淵中飛出,身上血跡斑斑,和江雅蘭比較無聊的迎接儀式不同,他在踏入戰鬥板塊的同時,就受到了上千人的熱烈款待。

從天上打到地上,從地上打到地下,半個小時的激烈戰鬥,讓至少三百人當場死亡,兩倍於此的進手,失去了參賽能力。

卡陀開始對自己的決定失去信心,江雅蘭向他提出挑戰時,他是非常心動。但是,他覺得對方的火候,還不到能夠令自己感到死亡壓力的地步,所以便想利用「死亡賭賽」的名義,讓江雅蘭有一定的時間進一步地淬煉自己。

同時,為了保證公平,他也報名參加了這項賭局。本以為憑著自己強大的實力,走一個過場,待到最後階段,也就是九個月後,與江雅蘭一戰便是了,哪知道,「死亡賭賽」組委會竟然這樣變態,派出這樣一群不知死活的肉腳,平白地污了自己的手!

卡陀覺得自己相當生氣。他暗暗發誓,如果有機會,一定要讓「死亡賭賽」組委會好看!

索亞古大陸洲戰鬥板塊,血腥氣愈發地厚重起來。

「江雅蘭的賠率是三比一,卡陀的賠率是二比一,太低了!」

普魯斯敲著桌面,像是一個博彩專家,分析著數值的走勢。

「如果按這個趨勢走下去,組委會會賠死的!他們不會允許有這樣的事情發生,所以,他們一定會有動作,打壓這個勢頭,哦,出來了,是人海戰術,想用唾沫把他們兩人淹死嗎?」

我歎了一口氣,如果人海戰術有用,「極限階」就不稱為「極限階」了。

按照我的估計,在這次大賽中,如果要用現有的選手對江雅蘭產生成脅,至少需要六個以上的十二級高手同時發力,在注重默契的同時,還出其不意,才有可能建功。

而不幸的是,本次大賽三十三個十二級高手,被均勻地分佈在五個戰鬥板塊中,黑天洲有四個,索亞古大陸洲有五個,均不可能對兩個「極限階」造成威脅。

理性分析,江雅蘭和卡陀,將沒有任何縣念地脫穎而出。

或許,「死亡賭賽」組委會允許「極限階」參加,本身就是一個錯誤!

正因為這樣,我現在心情很糟糕。

人海戰術,這該死的、無恥的、卑鄙的、下流的人海戰術,它不會給江雅蘭帶來任何傷害,包括身體上和心理上。實力在那兒擺著,而江雅蘭也確實有一副嗜血心腸。

但是,我仍然不希望江雅蘭的手上沾染太多的血腥。這不是一個二十剛出頭的少女,所應該接受的東西。

這個念頭我很久以前就有了,但直到現在,在江雅蘭與我有了暖昧的關係之後,它才正式地翻湧上來,帶給了我無窮的煩惱。

「唔,賠率又降了,雅蘭姐成功擊潰狙擊部隊,己完成第二個任務,賠率下降至二比一。卡陀現在是無人可擋,賠率己經是一比一了!這太不正常了,再這樣下去,這個賭局也不用再開了,投注太集中,會讓賭局崩盤的!」

雖然沒有下注,可普魯斯對賭局的關注程度,可不像他在人前表示的那麼淡然。

他一面收看著實況直播,一面對賭局走勢進行了現場分析,把各種的可能性,一古腦兒地倒進身邊唯一聽眾的耳朵裡。

在房間的背投螢幕上,江雅蘭面無表情地撕下了一個選手的手臂,再將他一腳瑞開,毫不停頓的,「修羅暗炎」的高溫將四面化為一片火海,將湧來的人群全部裹了進去。

看著這一幕,螢幕上的江雅蘭沒有任何神色上的變化,眼神還是那樣的冷漠。如果非要從其中再扯出一個其他的情緒,那麼,應該就是不耐煩吧!

她對這種全無刺激可言的把戲,己經沒有耐心了。

看著這血腥的一幕,我再歎一口氣。

其實,在來此之前,我是打定主意要把雅蘭強拉回來的,為了這個目的,我甚至不惜與「死亡賭賽」組委會翻臉。可是,登船之前,容知雅拉著己經被說服的江老爸,站在我面前。

「不要管她!」

「嘎?」

「我是說,不管她做什麼,讓她去做!」

「可是……」

「她是一個成年人了,就應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她也應該有發洩壓力的權利不管她用什麼方法,我們只需要告訴她一句:後果自負!」

「喂,小姨,你這話太……」

容知雅不給我爭辯的機會,她一腳把我瑞上船,然後這樣說:「男人沒有發言權,尤其是犯了罪的男人!」

就因為這句話,我沉吟至今。或許,我還遠沒有理解江雅蘭的內心世界呢!

驀地站起身來。普魯斯抬起頭,愕然道:「大哥,去哪兒?」

我淡淡說了一句:「回家!」

長達九個月的賽期,對進手來說是一種考驗,對大批的觀眾和賭徒來說,卻是要輕鬆得多了。

大部分的觀眾或賭徒,都把這個賽事,當成「某某大聯盟」或「某某聯賽」的完整賽季來觀賞或參與。

平日裡,他們都繼續著自己的工作、生活,只是通過媒體平台,來瞭解賽事的進展情況。組委會也會利用各大媒體,將可能發生的精采場面,做出及時預告,以吸引更多的眼球。

全程跟蹤,全程觀賞,全程參與的人不是沒有,但對這些少數派,人們大都會罵一聲「偏執狂」,不會給其過高的評價。

我自然不是「偏執狂」,所以,在戰鬥場面超出了我的審美範疇後,我很自然地進擇了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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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6 21:32:12 |只看該作者
我怕自己再這麼看下去,便有可能提劍殺到上層甲板,將「死亡賭賽」組委會殺個乾乾淨淨,再衝到黑天洲,把江雅蘭打昏帶走!

「大哥,你看不慣嗎?」

普魯斯的神經線是相當敏銳的,從我的片言隻語中,他就發現了我心中的癥結。

我也毫不掩飾,坦白地道:「對這種屠宰式的殺戮,我沒有任何興趣。」

普魯斯一臉的壞笑:「大哥,你是看不慣這樣的屠殺呢,還是看不慣由雅蘭姐進行這樣的屠殺?」

我瞪了他一眼,心中卻再次歎息,難道我的心意,連一個乳臭未乾的小鬼也瞞不過嗎?懶得和他計較,我揮揮手道:「不管怎麼樣,來也來過了,給足了托達亞面子,我準備現在回家。這幾天你是做什麼安排?如果有空,陪我回去玩幾天罷!」

「哪有什麼安排,我只是閒著無聊出來散心,大哥有請,安能不去?」

普魯斯跳了起來,相當雀躍。

我淡淡一笑,回頭看向大螢幕上江雅蘭縱躍如飛的身影。暫時,都順其自然吧。我給你發洩怒氣、怨氣的時間和空間,如果這樣真能使你好過一些的話!

不過,我也在時刻關注著。如果有誰想要對江雅蘭不利,且最終有可能產生不良後果,那麼,他便要時刻提防我的辣手報復,誰傷害她,誰就要有赴死的覺悟……可是,為什麼我的心裡總是覺得,只有我,才傷她最深呢?

新紀二〇五七年八月至九月,「死亡賭賽」成為了最為熱烈的話題,各大媒體圍繞著這一主題,招攬了一大批「博彩業」的著名人士,對這個主題進行狂轟濫炸,將黑暗世界大部分人的目光,都吸引了過去。

這個時候,己經是九月下旬。秋風漸起,原來青翠的葉子,也漸漸地泛起了黃邊「死亡賭賽」進行得如火如茶,十七萬參賽者己經被刷了三分之二,餘下的三分之一,分佈在五大戰鬥板塊中,做著似乎沒有完結的任務,殺著素不相識的人這個時候,三百位「種子進手」己經出爐,他們均是這幾日受到觀眾好評、賭徒們投注最多、押寶最重的人物。在這其中,僅有的兩個「極限階」,卡陀和江雅蘭,分別承擔著二比一和一比一的超低賠率,好像在這一項上,己經再無縣念。

就在諸多評論家均因兩位「極限階」的加入,而對賭局前景表示擔憂的時候,「死亡賭賽」組委會宣佈了第一階段某些資料。

迄今為止,參加賭局的人,己上升到兩百萬,佔了黑暗世界總人口的十分之九!而開賽五十天,組委會經手的金額己經是驚人的七十萬億!相當於堅羅這樣的大國一年國民生產總值的七倍!這在「死亡賭賽」歷史上,己經是創紀錄的數字。

有這樣一個驚人的數字,無論評論家怎麼不看好賭局最後的結果,對此次「死亡賭賽」的規模也佩服得五體投地。

在大賽選手方面,像第一天那樣絕不對稱的大屠殺,己經不再出現了。江雅蘭、卡陀這樣的「極限階」,現在己等於在戰鬥板塊裡混日子,每日間做些小任務,偶爾也成為了別人做任務的對象。

當然,這些任務不再是你殺我、我殺你的,而是「拿到江雅蘭的一根頭髮」、「讓卡陀親手為你削一塊木頭」之類稀奇古怪的玩意兒,刺激是遠不如昔,但其精采別緻之處,卻完全可以當成一部喜劇片來看!

每當出現這些任務時,「死亡賭賽」收視率便會大幅度攀升,甚至有些電視台會將這些場面有限制地放到普通人世界去,在去掉一些「少兒不宜」的場景後,反應也是相當良好!

當然,這種拿「極限階」開測的行為,也不是每個人都樂見其成的。梵河的高層對此就十分不滿,認為組委會的行為,是對他們的污辱,強烈要求將這種任務剔除掉。

組委會對此也是振振有詞,他們認為,卡陀參加本屆「死亡賭賽」完全是自願行為,那麼他的所作所為,就要按照章程辦事。再說了,開賽己經接近兩個月了,「卡陀先生一直玩得那麼開心」,其他人也就沒有資格置嚎了吧!

由於不想在這種時候,得罪「死亡賭賽」這樣的生錢機器,梵河的抗議之聲很快地就減弱了,不過梵河高層也開始就「全球直播」這一良機,力求提升卡陀的形象,鋪天蓋地的宣傳攻勢由此展開。

相比之下,江雅蘭這邊就平靜很多了。中天帝國最高議會對這種「嬉鬧輕浮」之事,懶得發表評論,而中皇集團則只是淡淡地做了一個聲明:「由她去!只要不吃虧,便成!」

在這樣的局勢下,「死亡賭賽」第二階段,緊鑼密鼓地開始了。

在大賽開始之初,組委會便宣佈,長達九個月「死亡賭賽」,將有機地分為幾大階段性主題,每一個主題,都有它不同的側重點。比如第一階段的主題便是「亂世」,接近兩個月的時間,各大戰鬥板塊確實體現了這一主題。

昨日的勝利,今日的敗局;今日的戰友,明日的死敵。十七萬人,幾乎是黑暗世界十分之一的人數,在錯綜複雜的任務系統中,彼此接觸,用最原始的方法競賽爭勝。

強存弱亡,不過五十天,死亡人數就己經達到兩萬,失去戰力的,更是數倍於此,他們將被強行淘汰。

不過,如果他們能夠活著走出戰場,他們將各自獲得一筆不菲的參賽獎金。

有很多人就是衝著這些獎金而來的。

所以,在進入第二階段的時候,能夠繼續戰鬥的,只有五萬。

第二階段的主題是「大勢」!

看到這個標題,再觀察一下現今的局勢,回首以前的日子,觀眾們不自覺地發出一聲「原來如此」的感歎。

不知在什麼時候,由「財神」這個世界第二大超級電腦設定的任務系統,己在潛移默化中,把紛雜繁亂的局勢,理成了一個相對清晰的脈絡。

在參賽選手執行任務的過程中,看似毫無規律的零碎任務,往往翻臉無情的合作與競爭,竟在不知不覺間,通過連續的任務自覺不自覺地剔除異己,鞏固內部,最終形成了數十個有著共同利益、關係較融治、內部衝突較少的聯合體。

這數十個聯合體,近乎均勻地分佈在各大戰鬥板塊上,形成了如今相當微妙的局勢。

明眼人一看便知,這正是第二階段的奧妙所在。

從第二階段開始,大規模的群體任務,代替了零碎的單人任務。各大戰鬥板塊上,大規模的群體戰鬥,一觸即發。

「頗有巧思!」

這一日,普魯斯收看實況直播,顯得頗有感慨。

「以前以為,這個導演不過三流,現在看看,這人分明就是扮豬吃老虎!好手段啊!我在最初硬是沒看出來!」

「這不是那個超級電腦的演算結果嗎?關導演什麼事?」

「大哥,組委會那群奸商的話你也能信?就算是電腦推演,如果不是當導演的輸入思路,電腦也辦不到這麼巧妙的事!」

「看看,數十個聯合體,大小不一,勢力不均,偏偏由於各自所處的戰略位置,而受到各方克制,以至於無法隨心所欲地開戰,吞併他人。」

「這樣的佈置,沒有一個精通戰略戰術的人在背後參謀,單憑一個死物搞成這樣,我們這些人都去跳河算了!你說是不是,嫂子?」

他故意加重了最後兩個字的讀音,蘇怡在一邊微笑不語。見到這種情景,我心中歎氣,普魯斯更是把失望之情全擺在臉上。

「好啦,算我口誤,怡姐,我的好姐姐,我說的對不對?」

一邊用甜得膩死人的嗓音討好蘇怡,一邊對我大做鬼臉,那意思就是:「對不起了,大哥,大嫂這邊是水潑不進,兄弟我幫不了你了!」

我回他個白眼,蘇怡的意志力,我早就見識過了,早知道會是這樣,用你瞎操心?

只當沒有看到我們哥倆兒的眉來眼去,蘇怡隨手抽調出了數十日來,「死亡賭賽」的任務紀錄,在電腦上整理出一個資料表,略微沉吟之後,道:「大部分的任務還是由『財神』推演得出的,否則便沒有這麼精確。」

「但在一些具有關鍵性的任務上,有人為操縱的影子。例如,雅蘭和卡陀兩人,在第二階段即將開始之際,竟然尚未歸屬於任何一個聯合體,而是走上了獨行俠的路子,成為了兩個特例。」

「其中自然有他們自身實力的因素,不過最主要的,還是組委會擔心他們的加入,會有損於大賽的觀賞性吧!」

「這算不算人為操縱盤口?如果有確實證據的話,就夠他們受的了!」

我倒是相當渴望獲得一個正當理由,去找組委會的麻煩。

蘇怡淺淺一笑,斷絕了我的妄想:「遠沒有這麼嚴重。事實上,只要參加賭局的人,對這種行為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畢竟,兩個『極限階』的加入,對普遍實力不過六級到八級的廣大進手來說,實在是太強大了,己經嚴重地影響了賭局的公平性。」

「在第一階段,組委會還能用一些無聊的小任務緩衝一下,而在本階段,局勢漸漸明朗,為了保持相對的公平性,一些措施是很必要的!」

我心中贊同她的想法,嘴上卻發著牢騷:「我到現在都不明白,為什麼組委會能允許雅蘭他們參加!現在這種尷尬的情況,他們就料想不到嗎?」

「絕對想到了!」

普魯斯懶洋洋地道:「可是,時代不同了嘛!以前的『極限階』,在黑暗世界中完全可以橫著走,保證無人敢惹。現在呢,官方數位是九十個,實際數字怕是三倍都多了!」

「這個數字,己經接近『黑暗時代』中期的紀錄。所以,各大媒體都說,『極限階』時代來臨了。」

「『死亡賭賽』是什麼?它是『六大力量』、『三大制約』這些正統勢力攬錢的機器。同時,它更是『逃亡者』們一步登天的良機。」

「簡單地說,它是一個全民運動,只要對名氣和金錢感興趣,大家就可以參加。想錢,就去投注,想名,就去參賽,對什麼樣的人都有機會!」

「既然這樣,身為『全民運動』的『死亡賭賽』,就要與時俱進,和時代結合。」

「這一屆『死亡賭賽』,是黑暗世界邁入『極限階』時代後的第一次,既然是第一次,就自然會有這樣那樣的問題,不過,這都沒關係只要挺過這一關,得到了經驗,那麼數年後,第二次、第三次,自然會越辦越好。」

「大哥,你不會認為,『死亡賭賽』這樣的大型組織,會因為一次的失敗,就賠得輸掉褲子吧!」

聽了普魯斯最後的調侃,我為之失笑,腦子裡卻閃過了「滴血匕」托達亞那張平凡中蘊藏著自負的臉。

略頓一下,我又想起了江雅蘭,想到了她此刻正在黑天洲的原始叢林孤獨前行。所以,我這樣回答:「我不知道他們會不會輸掉褲子,不過,我有信心,如果他們做得太過分,我會讓他們輸掉腦袋!」

普魯斯唯恐天下不亂地鼓掌叫好,而蘇怡,則投來了淡淡的一瞥。

感受到她的眼神某些促狹的色彩,我心中一跳,連忙道:「好了,午飯時間到!暫停討論,叫上可為他們,我們去吃飯!」

普魯斯自然是積極回應,我一直都在懷疑,他這位艾瑪大祭司屈尊降貴到我身邊蹲了兩個月,有極大的因素,是被炎黃的美食所吸引!當然,我不會計較這個,我只會在意蘇怡的想法。

所以,當我伸出手來,用紳士的風度請蘇小姐移駕時,她溫蜿的拒絕,讓我差點兒咬掉了自己的舌頭。

「為什麼啊!蘇怡,現在己經是午飯時間了!不注意飲食規律,對身體很不好的!」

蘇怡聳聳肩:「沒辦法啊,有了預約就是這麼麻煩,你們先去吧,如果有空,我會追上去的!」

「預約?」

誰會在午飯時間談公事?不是哪個見色起意的小輩,想騎到老子頭上撒尿吧?

這事兒並不是沒有先例,前幾天就有一個油頭粉面的小子,藉著談生意的理由,對蘇怡展開熱烈的追求攻勢,還聲稱「我不像那個負心的男人」、「我對你將永遠如一」、「那種垃圾我會代你教訓他的」!

結果,這傢伙被純屬路過的容可為抓個正著,當場被拉出去痛揍一頓,然後,被容可為當成驚天大事告訴了我。

我心中升起了警報。

雖然知道蘇怡這邊不會有什麼問題,但畢竟我們己經是「名不正,言不順」,這種事情,我也就沒有太好的理由進行打壓。想想那種縮手縮腳的感覺吧,我自然很是不爽,所以,我發現,本人吃醋了!

「啊,有預約,哦——」

漫不經心地拉了個長音,我開始用危險的目光望向外間的韓明雪,隔著一層玻璃,她仍在那兒辦公。

好極了,我不好意思直接問蘇怡,但韓明雪是蘇怡的貼身秘書,有沒有預約,問她便知!

「確實有預約,還是女的?呢,謝謝,啊,沒事,只是問問,問問……」

普魯斯在一邊笑得岔了氣,就連韓明雪的眼眸中,也掠過一絲笑意。我乾咳兩聲,利用近日來越來厚重的臉皮,壓住心中的尷尬,拉著普魯斯下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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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第七集 死亡賭賽 第六章 衝擊
「哇哈哈哈哈哈哈……」

在中皇集團公司附近,一所海鮮餐廳內,容可為和混子肆無忌憚地大笑起來,引來了周圍客人好奇兼不快的目光。

作為講述者,普魯斯必須要強壓笑意,才能保證自己精采的講述不被打斷,倒是好生辛苦。

我一言不發,悶頭吃菜。他們笑就笑吧,成熟男人的苦惱,哪是這些小鬼能搞懂的?

我也明白,如果這時候我還要分辯,一張嘴對三張嘴,那才真是不知死活的行為。還不如用沉默對得一切,只等他們笑夠了,便會自生清靜。

果然,見我毫無反應,三個小鬼也覺得自討沒趣,相互看了一眼,開始轉變話題,不過,在此之前,他們準備把桌上的精美菜餚掃蕩一空。

我看了一眼混子,他正惡形惡狀,吃得不亦樂乎。當然,相較於我們的大祭司閣下,他的水準還差得很遠,至少,剝皮除刺的手法實在是拖泥帶水,所以,往往他剛吃一隻螃蟹,別人就下肚兩隻,而且不漏一點兒精華!

這是混子在抗議,可普魯斯這小鬼卻回之以可受的笑容,刺激得混子兩眼發紅,嘴裡咀嚼得更快。

我不得不提醒他:「混子,吃慢點兒,這樣對胃不好!暴飲暴食,會生病的!

「嗚……沒關係,我不信我吃不過這小鬼!」

他倒是相當倔強。事實上,這兩個月來,他一直陪著普魯斯東逛西蕩,號稱「有客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決定陪著大祭司閣下吃遍炎黃美食。

兩個月下來,普魯斯對他的招待自然是讚不絕口,可是混子本人,卻對普魯斯的鋼牙鐵胃羨慕得很,也相當鬱悶。

憑什麼這個剛剛成年的小鬼酸辣不忌、油鹽不傷,自己只不過連吃了幾頓,便上吐下瀉,差點臥床不起?

兄弟之間,感情是重要的,面子嘛,則是更重要的,如果正在吃這一項上壓過這位後來小弟,他的面子往哪兒擱?

所以,勸是勸不過來的,我只能苦笑著看他努力吞嚥食物,連打幾個眼色,讓普魯斯讓他一些。普魯斯剛回了個明白的表情,混子的臉面突然僵住。然後,他伸出手指著我的鼻子,臉上已經變成了青色。

「烏……」

「什麼?」

「烏……烏鴉嘴啊!」他抱住肚子,一頭撞在桌面上:「妮兒,你害死我了!」

我們三個旁人,只能目瞪口呆!

「闌尾炎,急性闌尾炎……妮兒!」

看著病歷,混子一臉的哀怨,倒弄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我乾咳一聲道:「不就是闌尾炎嘛,割了也就是了!醫生也找來了,很快就為你開刀,忍著點兒吧!要不,我點幾個穴道,給你止止痛?」

「哼!」

混子偏過頭去,做高傲狀。我翻了個白眼,乾脆一指頭點倒了他,麻利地點穴止痛,讓容可為留下照料他。然後在他抗議的嗚嗚聲中,扯著普魯斯退出了房間。

醫院內消毒水的味道實在太難聞,我皺著眉頭走出醫院大門,才鬆了一口氣。

回頭一看,普魯斯這小鬼不知在什麼時候沒了蹤影,不知道去哪兒玩了。我頓時為之氣結,難道還要我冒著那難聞的氣味再回去找他?

正猶豫的時候,卻忽生感應,抬頭上看,入目的景象差點兒讓我氣昏過去。

這小鬼頭,竟然大模大樣地倒掛在三樓某個窗戶外面,向我猛招手,一副讓我來看熱鬧的樣子。

「拜託!就算現在是午飯時間,醫院的病人比較少,但你也不該用這樣的手段吸引注意吧!這也太驚世駭俗了!」

「你給我下來!」

怒氣沖沖地對他比了一下手勢,我黑著臉,表示我真的生氣了。

面對我這種樣子,大祭司閣下才稍微重視起來,他臉上顯得相當急切,可在我的堅持下,幾秒鐘後,只能露出了不甘願的表情,再向窗戶裡看了一眼,然後才跳下地來,總算沒有人看到。

「普魯斯!」

「哎!大哥,真的有事啊!」

我教訓他的話還沒說出口,這小鬼便一臉驚慌地拉著我的手往樓上衝。

「出大事了!」

我心裡猛地一跳:「混子出事了?」

「他有屁事?是……耶,看到了嗎,大哥,那是韓明雪!」

他大驚小怪地叫了起來,我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了過去,果然,韓明雪韓大秘書手持病歷卡,從一側的樓梯走下,她似乎還沒看到我們。

我不以為然地道:「這就是你說的大事?人家病了來看醫生,關你屁事!」

普魯斯面色詭異,他開始逐步提醒:「這時候來看醫生?」

「什麼時候不行?」

「吃飯前你也見過她了,她生病了嗎?」

「也許是急病……」

「急病還這麼容光煥發?」

「你有完沒完了你?她……」我突地一怔,連忙叫道:「等一下,普魯斯!」

「嗯?」

「你有聽到,她說今天中午蘇怡有預約!」

「沒錯!」

「她是貼身秘書,蘇怡和別人談生意時,她都要在身邊!」

「沒錯!」

「那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兒?」

「你問我,我問誰去?」

「難道……她說謊?」

「她說謊就等於怡姐說謊!」

普魯斯善意地提醒我,他眼中忍不住的促狹之意讓我很不爽。

我的眼神冷了下來,然後死死地揪住小鬼的衣領,獰聲道:「別給我繞圈子,說,你都看見了什麼?」

「嗚……停手,停手啊!我只看到怡姐在看醫生,她……」

「副總裁?」

我們這兒正鬧得不可開交,韓明雪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嗓音中是不可控制的驚訝之意。

我猛地回頭,根本不看她臉上是什麼表情,伸手便搶她手中的病歷卡,偏偏這個時候,普魯斯也湊熱鬧伸手來搶,韓明雪猝不及防之下,被我們一人拿往半邊,用力一扯!

「嘶啦!噗!」

兩方都不自覺地加上力量,精純的內氣在脆弱的病歷上一個交鋒,頓時紙片碎滿地。

「普魯斯!」

我用吃人的眼光瞪他,他也知道理虧,舉起雙手向後退。我暫時還不想和他計較,而是趁著這個機會平定一下心情,再回過頭來後,已經是一個比較冷靜的表情。

「蘇怡生病了?」

我這時才看到,韓明雪的臉色相當怪異,這臉色,讓我的心臟「坪坪」亂跳。不過,讓我略微心安的是,韓明雪先搖了搖頭。

我咳了一聲,覺得心情也平靜得差不多了,於是再度開口:「那麼……」

韓明雪看我一眼,唇邊竟勻勒出一絲淡淡的笑容,她微微點頭,用清晰悅耳的嗓音這樣說道:「恭喜!」

「啊?」

發出一個單調的音節後,我怔了怔,好像明白了什麼,又好像有什麼東西被注進了我的腦袋裡,然後,一切都開始膨脹,然後炸開。

所有的聲音都離我遠去,那令我深惡痛絕的消毒水的味道,也倏然間沒了蹤影。眼前是一連串稀奇古怪的彩光,交錯排列,縱橫數行,光怪陸離的景色晃花了我的眼,然後,又慢悠悠地拉成長條,飄出我的視野。

無數場影開始回溯,我想到了幾天前蘇怡突然拒絕和我親熱,似乎也從那時候起,她的飲食有些不正常,然後,然後我的呼吸停頓了。

眼前開始一片漆黑,而外界的光線則一刻不停地撞擊這片黑暗。當人間五彩繽紛的色彩再度回到我眼中時,嗡嗡的聲浪也撞入我的耳膜。

我這才發現,我的臉上,不知為什麼,已經麻木得沒一點兒知覺了。所以,就算是動一動嘴唇,也是相當吃力。

「她,她……」

韓明雪倒是非常理解我現在的心情,不過,由於性格因素,她只是再一次開口,還是那兩個字:「恭喜!」

「璞通!」天旋地轉中,我一屁股坐在地上。

數千公里外的某人,剛被從天而降的喜訊擊倒,東盟大學城內,便開始了一系列隱晦的變化。

相對於社會主流的狂熱,在黑暗世界一些角落裡,長年不見天目的神秘力量,正苗壯成長。

以東盟大學城為中心,失落文明力量的周邊組織,己逐步走入陽光下,穩定地控制住了這個小島。

這樣的進度,令仲裁委員會相當滿意。雖然這個小島的面積,比不上任何一方勢力的萬一,但對失落文明力量來說,依然具有極其重要的意義。

這是千多年來,「失落文明力量」第一次在有陽光的地方立住腳跟,有了第一次,自然會有第二次、第三次!

「圈地運動」不過剛開了個頭,仲裁委員會已經雄心勃勃地推行下一步的計劃了。趁著全世界的目光都發生偏移的當口,仲裁委員會決定謀求利益最大化。所以,以東盟大學城為中心,他們的勢力八爪魚般向四面八方延伸。

無數臨近的島嶼都落入其掌握之中,甚至連天桿洲的海岸的一部分,都成了他們的聚會場所。

在不知不覺間,極天洋上一大片廣闊的海域,己成為了這支新興力量的勢力範圍。而依靠著深厚的歷史底蘊,他們的眼光,也不僅局限於海面上這脆弱的勢力圈。

在兩三個月的時間裡,以仲裁者沙加為首,亞特蘭蒂斯一族利用其特異的體質和咒法,在數千公尺下的海底,依照海底地形,修建了數處龐大的海底基地。

除了深度略顯不足,其規模,較之禁忌那驚世駭俗的「方舟顛覆者」,實在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樣,在失落文明力量精心的準備下,極天洋上的基礎設施建設,己初具規模。仲裁委員會對此相當滿意,許為不世奇功。

當然,世上之事,十全十美的事情是不存在的。在初時的喜悅過後,現在擺在仲裁委員會面前的,就是一個無法迴避的大難題。

「查可韋亞斯那頭豬!這幾年他是讓銅臭給稟傻了!為什麼連這種事情也搞不定?」

胡巴克拍案大罵,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如果不是大家都知道,他的侄子在數月前和查可韋亞斯結下樑子,說不定就讓他這一心為公的表情騙過去了。

「胡巴克大人,我想提醒你的是,對得我們的同伴,請不要動不動地就口出惡言。而且,我知道查可韋亞斯的為人,他這幾年是懶散了些,但是辦事的能力仍然無庸置疑,在這件事上,他已經盡力了!」

瑪雅文明的仲裁者比拉旺,行事一向低調,但對胡巴克肆無忌憚地痛罵他的下屬,依然無法忍受。

他頓了頓,在胡巴克即將開口之前,嘿然笑道:「如果胡巴克大人還想罵的話,我想請你先解釋一件事。二十年前,是誰錯過了將死亡賭賽組委會一網打盡的良機?是誰因為貪圖「魔鬼牌」的美……」

清脆的擊掌聲打斷了比拉旺的發言,奧丁面無表情地分開手掌,向著比拉旺道:「比拉旺大人!身為仲裁者,請不要執著於夥伴曾經的過錯,那已經過去了,就不必再提!請你向胡巴克大人道歉!」

比拉旺一怔,但隨即便瞭解了奧丁的用意,他一言不發,用族內的禮儀向胡巴克致歉。

奧丁又面向了胡巴克。

這個時候,胡巴克因為從前的瘡疤被揭,正是尷價的時候,想借罵聲發洩兩句,又被比拉旺的致歉禮堵往,臉上一陣青一陣紅,表情相當精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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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6 21:34:02 |只看該作者
奧丁沉聲道:「查可韋亞斯,是我方打入死亡賭賽組委會的唯一一人,數十年的努力,能夠達到核心成員的地位,己證明了他的成績,今次之失,只是由於勢單力薄而己。胡巴克大人,你身為上位者,即使不向他道歉,也應該銘記心中!」

「明白了!」

胡巴克垂頭喪氣地坐了下來。馬爾都克和伊絲塔爾對視一眼,均想到奧丁的威嚴是一日重於一日,若不是性情有變,就是修為上又有了什麼突破。雖然他對「大仲裁者」的位子仍是固辭不受,但這又有什麼區別呢?

「好了,我們現在開始正式討論本屆死亡賭賽的極天洋縱深板塊的擴張,對我們工程的影響,以及解決之道。沙加大人,你是下程的總設計師,你覺得現在的情況如何?」

沙加英俊的臉上頗有苦惱之色,他想了想,說道:「板塊擴張計劃的原稿我看了,其實,它對我們基地的影響並不大。以參賽人員的實力,根本無法到達六千公尺下的海底。我們暫時不必擔心他們會發現這個工程。」

「我所苦惱的是,隨著這項賽事的進行,將對我們的施工產生極大影響!坦白地說,由於全世界的目光都盯著這片海域,一些施工時咒法產生的異象,以及有可能發生的能量波動,都有可能給組織帶來萬劫不復的下場!也就是說,在大賽進行期間,我們必須停工!」

馬爾都克深深地抽了一口涼氣:「這就是說,還要拖七個月!」

沙加苦笑著看他:「馬爾都克大人,不是七個月,是十個月!一旦停工,我的族人已經做成的咒法陣,將前功盡棄,再無法抵擋海底的高壓,那個時候,已經完成的部分工程也將毀於一旦,再次動工時,便要重新開始。所以不是七個月,是十個月!」

十個月?七位仲裁者面面相覷,那個時候,黃花菜都涼了!

「不可!」

奧丁微微搖頭:「據我和伊絲塔爾大人的推算,最近一段時間,黑暗世界必生變故。在禁忌的內線傳來消息,理查已經和叢巫聯手,開發了一個大計劃。預計今年年底,甚至更早,便會正式施行。」

「能夠讓理查稱之為大計劃,必是不同凡響,對這個,我有極強烈的預感!伊絲塔爾大人,你覺得呢?」

伊絲塔爾默默點頭,卻沒有說話。

奧丁歎了一口氣,繼續說道:「所以,若我們不能在劇變到來之前,將我們的勢力範圍鞏固,那麼,我們這個還相對弱小的勢力,將無法再生存下去。」

「這一點大家是很清楚的,我們不需要為這些原則上的問題費心,我們只需要想出一個辦法,讓工程得以繼續下去,就是這樣了!」

此言一出,幾位仲裁者同時低頭,如果他們有主意,何必等到現在才說出來。就算是平日裡算無遺策的奧丁,在此時,也很難找到一個完美的解決辦法。

沉默籠罩了整個房間,使氣氛極為壓抑。偏偏在這時,他們身前的圓桌失落的眾神,卻開始發出陣陣有規律的藍色光波,這美麗的光芒,驚動了所有人。

「咦?」

奧丁站起身來,退後三步,與圓桌保持了一定的距離,其他人動作也都是如此。人人臉上都透露出了驚訝的表情,而更深處,甚至還埋藏著一絲絲的恐懼。

這情景,對他們來說是何等熟悉!就在數十天前,那個驚天動地的日子裡,失落的眾神上爆發出來的強烈光波,讓當時在它附近的七位仲裁者皆受重創,一個月後才恢復過來。

那個時候,正是天下第一高手張雲忘劍破蒼天的一剎那。

充斥天地的驚人力量,與已經是「神器」級別的「失落的眾神」發生共鳴,才產生那樣驚人的後果。也在那時,諸位仲裁者才知道,失落的眾神還有感應強大氣息的能力。

通過多次實驗,在諸多仲裁者中,只有奧丁施出全力的強度,圓桌才會自發感應,而威勢則遠遠不及。全力出手的奧丁,那是個什麼概念?至此,仲裁者們便明白,當失落的眾神發生感應之時,也就是超級高手出世之日。

「哪個?在哪兒?」

仲裁者們紛紛詢問。

這個時候,作為唯一可以操縱失落的眾神的祭司,伊絲塔爾責無旁貸地站了出來。她緩緩踏前一步,闔上了美麗的雙眸,雙手在寬大的袍袖中結下手印。

圓桌中央,漆黑的孔洞亮了起來,四溢的藍色光波似乎找到了回家的路,在柔和悅耳的咒文聲中,長鯨吸水般倒灌而入,圓桌在嗡嗡聲中震顫起來。

「波!」一聲輕響。

一顆晶瑩剔透的水晶球體從孔洞飄飛出來,浮在半空中。

很快的,五彩斑斕的色彩從四面八方的虛空中灌入水晶球中,把它變成了一個綵球。

而隨著時間的推移,色彩的分佈逐漸地有了規律,人們已經可以看出,呈現出特定形狀、特定分佈區域的色彩,究竟代表什麼。

這是一個迷你的彎天星球儀。藍色的海洋,綠色的森林、黃色的沙漠、灰色的城市,都在上面清楚地呈現。

星球儀緩緩轉動起來。

「失落的眾神」再一次地發出藍色的光波,而這次的波動,比剛才要平緩許多。

「找到了!在黑天洲!一隻野獸!」

伊絲塔爾的聲音顯得非常疲憊,話一講完,她便跌坐在地上,遷自運氣調息。

短短一段時間的施法,竟讓她身披的衣物濕了大半。水晶球上的顏色逐漸淺淡,最終恢復到無色透明。然後,緩緩地回到孔洞之中,所有的光芒都黯淡下去。

可是,仲裁者們反而糊塗了。

「地點有了,可是這野獸又是什麼意思?」

江雅蘭走在原始叢林中,身邊掠過夜裊的尖鳴,天色完全地黑掉了,在叢林深處,更是一絲光線也沒有。她不得不用真氣點燃樹枝,用以照明。

參加賽事己有兩個月的時間,她對黑天洲中北部戰鬥板塊的瞭解,也是相當深入了。

她知道,再按這個方向走上五十公里,便會到達一座大山的山腳下,那裡,有幾個原始部落,正以他們特有的生活方式,在莽莽叢林中生存。

近四萬黑暗世界成員,空降到這個區域,對那幾個原始部落而言,卻也沒有什麼影響。這些高傲的外鄉人,不屑於和這些賤如螻蟻的化外之民計較什麼,偶爾碰上,也會驕傲地昂首離開。

有些時候,一些人為了作任務,也會和部落中人交換一些新鮮東西,將外面廣大世界的資訊,灌入這些原始之民的腦中。

江雅蘭和這些部落也打過幾個照面。她當然沒有耐性和語言不通的人浪費時間,每次都是匆匆而過。但這次,她卻不得不硬著頭皮向那個地方開進。

為了完成任務,她現在需要一種稀有植物的果實。

在任務單中,沒有說明任何有關於此物種的資訊,有的,只是一個草草繪製的拙劣圖案,江雅蘭照著這個圖案,在莽莽叢林中找了三天,卻沒有任何收穫。

為此,她不得不去那幾個原始部落,看看能否從那裡得到資訊。她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手腕上由中皇集團開發的多功能語言翻譯機中,儲存有這幾個原始部落的語言資料。

可是連傻子都知道,這希望太渺茫了!

她向天翻了個白眼,這證明她此時的心情還不錯。

兩個月的時間,江雅蘭的心理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本來,她對這種低手雲集的賭局,是沒有任何興趣的,但為了與卡陀一戰,卻又不得不加入進來。在心態上,是相當不平衡,尤其在第一天,那一場令人煩厭的大屠殺後,她的心緒更是危險到了極點。

可是,從第二天開始,事態就有了變化。她還記得,當她接到當天第一個任務的時候,那錯愕的感覺。

「請你到本地最高的山峰,長嘯一聲吧!」

「如果可以的話,能否請你在午飯的時候吃素呢?」

「如果有人向你要一根秀髮的話,面帶微笑地給他吧!」

「美麗的姑娘啊,去山間的清流洗淨嬌顏,你會讓所有的男人都瘋狂的!」

當然,這些明顯帶著感情色彩、近乎玩鬧的任務,也不是每次都有的。但在一條條冷漠的任務中,有這樣一些調劑身心的玩意,江雅蘭在意外之餘,也坦然受之。

她明白,有一雙特別的眼睛,正通過天空中的衛星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她不知道這雙眼睛的主人是男是女,不過,這樣的感覺雖然彆扭,卻別有風味。同時,她對這種單方面的被動局勢產生了反抗心理。

所以,她特意留下一張紙條,在寫了一句話後,把它甩進呼嘯的山風中。

「鬼鬼祟祟的傢伙我不喜歡,我更討厭那些故作神秘的混蛋!」

很快地,她收到了回應,這次,任務單不再是用機器列印出來的,上面,是一排秀麗婉約的字跡:「罵一位美麗的淑女,是不值得提倡的。請你對著天空,喊三聲對不起!」

任務單的角落裡,用鉛筆勾勒出一位少女情秀的輪廓,淡淡幾筆,神意盈盈,躍然紙上。江雅蘭在這時大笑了起來,然後,爽快地喊了三聲「對不起」,她的心情,在那一刻瞬間輕鬆下來。瀰漫在心中的陰影,被推到了角落之中。

在別人看來,兩個月的日子,江雅蘭是在高度無聊的狀態中走下來的。可又有誰知道,在無聊的表象之下,她正和一位剛剛認識的「筆友」作著奇特的交流。

時間緩緩流逝,在這六十日裡,大部分的時間,都是那神秘的少女單方面地和她說話,要她做一些非常簡單、但又十分有趣的任務。

說也奇怪,當江雅蘭帶著幾分隨意完成這些任務時,心中便是十分快樂,就像是和一位全無心機的女孩一同遊玩,被她那天真無那的笑容,掃去了心中的陰霾。

她開始喜歡上這種日子了。

簡易的火把在連續幾次與樹枝碰撞,終於熄滅了,江雅蘭皺了皺眉頭,隨手折下另一根,心念一動,手指上自生黑焰。可在這時,她心頭一跳,指尖上的黑焰瞬間熄滅了。

她聞到了強烈的血腥氣。

半個小時後,江雅蘭來到山腳下一處原始部落中。

數十幢低矮的草屋將林中一片空地圈起,古樸自然。僅看這些擺設,實在讓人想不到,在部落周邊的叢林中,至少有三百具以上的參賽選手的屍體,其中還有五個十級到十一級的高手。但他們均在毫無反抗之下,被一擊斃命。

不過,當江雅蘭看到空地中的景象時,便覺得,兩下裡比較,似乎還是這裡更陰森一些。空地中,還燃燒著熊熊的篝火,可圍繞著這片火光的,卻不是平日裡擊鼓歡歌的族人,而是遍地的屍首。

數百具屍體將空地填得滿滿的,這一個原始部落,已經消失在歷史中了。

江雅蘭手上血腥不少,殺幾個人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若讓她殺掉叢林中的參賽選手,她自問也能辦到。

可要她將毒手伸到這些全無還手之力的普通人身上,那她就絕不願意了。以己推人,這兇手的心腸,實在是好生狠毒。

再細細看來,堆在空地上的屍體中,只要是年輕女性,均有被強暴的痕跡,結合叢林中的情況,江雅蘭首先肯定,兇手僅有一人,身手極高,且心腸凶殘,相當扎手!同時,他絕不是參賽人員。

參賽者不會節外生枝,如此殘忍地對得全無還手之力的原始居民,否則必會受到黑暗世界的合力制裁。

那麼,這人就是意外出現在戰鬥板塊中了。

在幽深不測的密林中,竟碰到如此辣手人物,即使像江雅蘭這樣膽大包天,也不由在心中泛出寒意。可是思及將要爆發的大戰,她又覺得,全身的血液都要沸騰起來。

就在此時,她心有所感,全身迸發的熱量彷彿被涼水澆頭,瞬間熄去,而靈台卻是愈發地清晰起來,她感覺到山腰某處,那人冷若冰霜的眼眸。

輕輕吐出一口濁氣,江雅蘭緩緩浮空而起,黑焰環體飛騰,威勢凜凜。

直到升至數百公尺的高空,與那人達到同一高度,她才停了下來,冷冷開口:「那邊的,通名受死!」

山腰處傳出一聲輕笑,聲音沙啞,卻自有一番強者氣度。

「你是叫江雅蘭吧,沒想到一別兩年,你的進境倒也差強人意!」

笑語聲中,一道瘦長的身形浮空飛起,漆黑的皮膚完美地融入夜色之中,血紅色的眼珠流動著妖異的火光,江雅蘭完全可感覺到其間令人顫慄的惡意。

她深吸了一口氣,將這個身影同兩年前的記憶重疊在一起,然後從牙縫裡擠出了一個名字:「多瑪拉!」

黑天七雄之首,噬血獸,多瑪拉!

這本應是一個消失在歷史中的名字。

二O五五年二月七日,由於聯合長老會的解散,被各方力量協議禁錮的黑天七雄破獄而出。

在殺死所有監管人員之後,向全世界公佈了一份「必殺名單」,列出了包括中天帝國皇帝張真宇、天下第一高手張雲忘在內的二十五人大名單,聲言要將這些人員盡數殺戮,不留一個活口。

二O五五年二月八日,天下第一高手張雲忘隻身迎戰黑天七雄,三息之內,完勝!黑天七雄服法逃逸,路遇手持天道神劍的中天皇帝,苦戰半日,七人皆被卸下一臂,重傷而逃,回到黑天洲,宣佈閉死關。

「黑天七雄」昔日的榮光,早在張氏父子的神威之下,支離破碎。人們均以為,他們受此重挫,大概要老死深山,無顏復出,但此時,江雅蘭卻看到另一種情況。

多瑪拉,黑夜的噬血,白目的獸,這位黑天七雄的領軍人物,正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令她驚異的是,那本應斷去的一臂,竟好好的安在他的肩膀上,沒有一絲曾經斷去的痕跡。

感受到江雅蘭的目光,對面的男子微笑。

「我是多瑪拉,可是,又不是多瑪拉。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叫我黑天。」

隨著他的話音,莽莽山林,飛鳥還巢,野獸蟄伏,便是那從不停頓的昆蟲低鳴,也漸無聲息。

天地間,陷入一片死寂。


(第二部 )(第七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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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第八集 亂世漩渦
• 第一章 危機
• 第二章 強硬
• 第三章 巨變
• 第四章 亂局
• 第五章 亂世
• 第六章 豪強



第二部 第八集 亂世漩渦 第一章 危機


自張雲忘破空而去,黑暗世界的高手排行就齊齊向前邁了一步,而此時,「風暴角」和「上帝之眼」這兩個最權威的評測機構,藉著「極限階」新標準的出台,以最近幾個月發生的一系列事件為依托,再一次地更新排行榜,對榜上的人物進行微調。

在這些微小的變化中,最吸引觀眾注意的,便是「風暴角」的排行榜上,將近期少有作為的「死囚」比索亞克下調一位,抹消了他順勢成為「天下第一」的良機。

而原本的第三名,中天帝國皇帝張真宇,則順勢壓他一頭,一躍成為當今的「天下第一」,子承父業,也算是理所當然。

「上帝之眼」所作的變化,更為驚人。在這次的改版中,他們的魄力已強過了「風暴角」。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原本排名第五的神話英雄力量第一高手,「神王」阿儂列竟打敗了人氣如日中天的張真宇,一舉躍登「天下第一」的寶座,引得世人嘩然。

這是近五十年來,兩大測評機構在排行榜上差異最大的一次!沒有了張雲忘壓陣,這兩個機構在風格上的分歧,開始逐步拉大。

「風暴角」重實戰,「上帝之眼」重數據。這樣的評價,在兩個排列榜上得到了完美的體現。張真宇以數月來的連場大戰,贏得「風暴角」的青睞,而阿儂列則因為自身修為的不斷進步,受到諸多評論家的看重。

人們開始期待,兩位「天下第一」交手的情景了。

──《分析。後張雲忘時代》

第六百一十屆「死亡賭賽」,是黑暗世界歷史上最失敗的一次大規模賽事。其結局之慘、損失之大、受創之深,為數千年來之僅見。

可是,在這樣的慘痛的結局下,在整個黑暗世界為之哀號的時候,作為本次賽事的組織者,「死亡賭賽」組委會卻沒有受到太大的質疑和攻擊。原因很簡單:他們已經夠倒楣了!

他們趕上了最尷尬的時間!

他們遇到了最恐怖的對手!

他們沒有保護自己的力量!

最重要的,連老天爺都站到了他們的對立面!

在噩夢般的日子裡,聲望、勢力、財富乃至生命,都離他們而去。

所以說,在新紀2057年,他們是黑暗世界中,最鬱悶的一群。

──《笑笑生點評江湖十大。十大鬱悶》

「哇!小寶寶耶!」

有容雙眼閃爍著小星星,一臉陶醉。如果不是有很多人在場,她一定會扒開蘇怡的衣服,用她的「純粹之瞳」試驗一下,能否透視進去,先一步地獲得小寶寶的「初眼權」。

纖纖則剛得到允許,可以貼著蘇怡的衣服,感受一下裡面小生命的脈動。她緊張地抓住蘇怡的衣角,盡力伏在她小腹上──這當然不會有效果!就是我這樣的高手,費盡全力也只察覺到了裡面剛剛泛出的微弱氣機。

而這就是這樣微弱的生命脈動,已使我嘴唇發顫,全身僵直,這就是與我血脈相連的親人嗎?

幸福來得如此突然,以至於中皇集團的核心成員被全數擊倒。而大家陸續清醒過來後,立刻便如眾星捧月般將蘇怡迎回家去。

先是大擺家宴,除孕婦和病號不可沾杯外,其他人喝個一醉方休,接著又趁還有幾分清醒,由容老爺子、容馨伯母、蘇伯父、江老爸四位巨頭聯手簽名,以董事會的名義,暫解除蘇怡在中皇集團的一切權力,免除其總裁的職務,讓她安心在家調養身子。

最後,細心的容馨伯母還照顧到了我這個准爸爸,和幾位老大人一陣嘀咕,當場將我的工作時間縮減到每日四小時,剩下的時間,就在家好好地陪蘇怡吧!

鬧騰到晚上八、九點鐘,家宴在混子闌尾炎復發的慘叫聲中結束,當下,由容可為和普魯斯送他回去,做已耽誤了許久的手術,幾位老大人領著各自的小輩,盡數退場,只留下私密的二人空間,供我和蘇怡享用。

我送客出門,才走到大門口,蘇伯父忽地伸出手來,一把揪住我的衣領,在我無反抗的情況下,提著我狠狠撞在外牆上,隨即就掐住了我的喉,將我抵在牆上,雙腳離地數公分。

這一下來得突然,有容和纖纖同聲驚呼,想撲上來勸架,但馬上便被容知雅擋出,像提兩隻小狗,輕鬆扔到車裡,發動,踩油門,一會兒便遠去了。

其他幾位長輩只當沒有看到這裡,一個個打開車門鑽進去,卻不開車,分明就是在看熱鬧。

這些情形我瞭然於心,再看蘇伯父,他眼睛血紅,口中也噴著酒氣,看著像喝醉的人。可眼底那一抹冷靜,卻也逃不過我的捕捉。

來了!

我歎了一口氣,蘇伯父掐在我喉嚨上的手雖重,但也無法給我什麼傷害。我吐字還是非常清晰:「蘇伯父,你……」

「伯父?真宇,你叫我岳父才幾天?這稱呼,改得可很快啊!」

蘇伯父似笑非笑地開口,而這言語,直刺我心頭。我心裡一抽,縱使有千百句話想說,到頭來也只能逸出一句最無關痛癢的:「伯父,我對不起蘇怡……」

「別給我說這種廢話!」

蘇伯父低吼一聲,手上不自覺地加上了勁。就算他無心殺死我,也沒能力傷害我,但以十二級的實力全力出手,仍使我喉間一痛,什麼話也吐不出來。

「小怡是我女兒,我唯一的女兒!她從小到大,從來沒受過任何委屈,以她的聰明,根本也不會受委屈,可為什麼,在你這臭小子身上,她卻這麼……」

他嗓中一顫,後半句便說不出。但他隨即便再度發力,硬扭著我的脖子往後偏:「瞧瞧,瞧瞧!臭小子,後面是你的家,花一千萬買的,很爽是吧!可那已經不叫家了,叫兩人公寓!再難聽點兒,就是同居!你有孩子了,很爽是嗎?可是那孩子的出生登記表上,卻要寫上『父不詳』!張真宇,你還是不是個男人!」

在他的吼聲中,我的胸口疼得幾乎要塌陷下去,心中怨氣一生,擺手一震,硬將蘇伯父彈開,這才得以雙腳著地。但這怨氣,也在這反彈之中散去大半,所以,最終我還是苦笑一聲,向後指了一下燈火通明的房子,這才道:「蘇伯父,在這事上,我比你急!要麼,你幫我說去?」

任是蘇伯父在商場上縱橫一生,面對這個問題,登時也傻了眼。他去?他要是真能說去,何必在門口找我的麻煩?兩人大眼瞪小眼,同時僵住。而在我看來,蘇伯父臉上甚至還有幾分狼狽。

「咳,哼!你弄出來的麻煩,你看著辦吧!」

惡狠狠地丟下這句話,蘇伯父轉身便走,那勁頭,卻是蠻不講理的很!

我呆呆站在門前,想了半天,終於朝天翻了個白眼:「弄了半天,還是你搞不定的,又推到我身上來!」

暗咒了一下蘇伯父的狡猾,我歎了口氣,轉身進屋。裡面,還有蘇怡在等著我呢!

「嗨,蘇怡,有沒有覺得不舒服?」

我柔聲問她,眼光更是上下打量,生怕剛才熱鬧的場面對她的身體不利。見我小心翼翼的模樣,蘇怡微笑回答:「沒有關係,才一個月呢。能這麼早查出來,我也吃了一驚呢!」

呃,彼此彼此!我笑了一下,走到她身邊坐了下來,伸手將她摟入懷裡。真奇妙,在我懷中的,是世界上和我最親近的人,而她的懷中,則有著另一個與我血脈相通的生命。

一時間,我恍惚了,我不知道,是我通過她來聯繫我的孩子,還是我通過孩子來聯繫她,三位一體,共生共榮,這感覺,讓整個世界都瀰漫在一層濃濃的溫柔中。

「蘇怡……」

「嗯?」

「我們重婚吧!」

恍恍惚惚地將這本不敢開口的要求說出來,出口便驚了我一身冷汗,剛剛溫柔的氛圍一下子便被這句話擊破了,我的身體開始僵硬起來。

然而,蘇怡似乎沒有感覺到我的變化,她沒有回答我,只是軟軟地伏在我懷中,保持著親密的接觸,甚至還用手掌輕輕摩擦我的胸膛。我以為她沒有聽到我的話,剛鬆了一口氣,她柔聲開口:「不!」

「呃?」

「我說『不』!」

在我懷裡翻了個身,她枕在我大腿上,仰面看著我,唇角笑意隱隱:「鄭重聲明一下,宇哥,這輩子,我也不會再和你做夫妻!」

在離婚之後,她尚是首次說出這樣的重話。在她的話裡,我聽不到什麼感情的決絕,但卻有著令我窒息的堅定。我呆呆地看著她笑臉,好半晌後,才失聲叫道:「為什麼!」

蘇怡並沒有急著回答我,她緩緩伸出手來,撫上我的臉,蔥嫩如玉的手指輕輕畫我的下巴,帶給我絲絲的癢意。我皺起了眉毛,並咬住了嘴唇。

「蘇怡,我要聽你解釋!」

「好啊,宇哥,你想聽一下我的『世界觀』嗎?」

看蘇怡微揚起蛾眉的那分自信和堅定,我歎了口氣,低下頭,在她額頭上印了一吻,方低聲道:「我在聽!」

「我的觀點很簡單,自然的是永恆的,人造的是脆弱的。所以,自然生成的愛情可以經受一切考驗,而人造的婚姻只能面對一次背叛。」

「愛情也不一定……」

聽蘇怡說得有些武斷,我嘟噥了半聲,驀地想起這種話萬萬不可在這時出口,連忙掐斷話尾,可身上又是一層冷汗。然而,蘇怡卻不介意這個,她看著我,微微一笑:「我對我們之間的愛情,很有信心!」

我心頭立刻一熱,但蘇怡馬上又澆下了盆涼水:「同理可證,我對我們之間的婚姻,卻從來不抱希望!」

「從來……」

我失聲叫道,「從來」是什麼意思?難道你和我結婚時,便沒想著和我白頭到老嗎?

「我沒有信心啊!」

蘇怡的手還是那麼柔和,此時已用雙臂環住了我的脖子:「面對她們,你認為,我應該有信心嗎?」

這個「她們」,倒真是可圈可點,雖然蘇怡並沒有指名道姓,但用腦子稍微聯想一下,我便覺得心裡面發虛。但,但這個還不應該成為理由吧!我覺得,蘇怡的自信應不是任何外力所能撼動的。

「我還是不明白!」

和蘇怡保持著親密的接觸,我喃喃道:「你為什麼能把婚姻和愛情分得這麼清楚?難道它們不是一體的嗎?」

「在理想狀態下是,但在現實世界中,不是!」

「……你真理性!」

「謝謝誇獎!」

蘇怡淺笑回應,我苦笑了一下,彎下腰,用額頭碰觸她的額頭,兩個人的體溫交融在一起,溫溫的,感覺很好。在這個時候,我已不想再開口了,因為我已經明白,蘇怡內心的堅定,不會以任何力量為轉移,至少,我不行!

但是,我仍抱著一絲最後的希望,我想到在門外時,蘇伯父對我說的話,這給我了一線靈光。

「可是,蘇怡,我們的孩子呢?想一想,我們的孩子!」

「孩子?」

「是啊,蘇怡,我們的孩子!你難道要在他的出生證明的父親一欄中,寫上『父不詳』嗎?要知道,我們已經沒有了結婚證……」

「孩子啊!」

蘇怡的目光霎時間變得幽深難測,似乎在思考些什麼。我用渴望的目光看,覺得這次似乎有了些進展。半分鐘後,蘇怡的唇角便微起一抹弧度:「不管發生什麼,我會始終愛他〈她〉的,宇哥,你呢?」

「呃,我當然也會……」

「那麼,你在乎一張出生證明嗎?」

「嘎?咳咳咳……」

被蘇怡堵得好慘,我被嗆到了。幸好,我還有話說:「我們自然沒問題,可是孩子長大以後呢?你覺得,他長大以後,對『私生子』這個頭銜,能夠以平常心對待嗎?」

我覺得我的聲音像哀號,而蘇怡則眨眨眼睛,略思索了一下,然後拍手笑道:「宇哥,你提醒我了,為了防止這種事情的發生,我們便孩子出生之後,不遺餘力地教育他〈她〉吧!」

「教育什麼?」

我覺得自己的嗓音在發顫,一向善解人意的蘇怡卻好像沒感覺到什麼,只是以頗高的興致道:「當然是教他〈她〉做人的道理,讓他〈她〉因自己是一個私生子而自豪啊!宇哥,這種洗腦的功夫,我可是相當有信心的!」

看她眼中閃過的惡魔般的狡黠,我終於忍不住仰天長歎。

如果這個世界上有神的話,我會先為他上三柱香,再一劍劈了他!

如果這個世界上有神的話,那麼,蘇怡一定是他嘔心瀝血的傑作。容貌、風度、智慧、品德,每一點,均是令人讚歎的完美。然而,為了迎合他「盈缺有度」的惡趣味,他又賦予蘇怡這樣的性格!賊老天!

有那麼一瞬間,江雅蘭停止了呼吸。雖然她很快便恢復到了最佳狀態,但這死寂萬物的感覺,卻已經很難忘記。江雅蘭非常討厭這種感覺,她哼了一聲,環體黑焰微微一震,在空氣中發出一聲氣爆,打碎了這死寂,也調動起了她的鬥志。

「莫名其妙的傢伙!」

江雅蘭輕蔑地向這個所謂的「黑天」勾動手指,基本上,她還是把這人當多瑪拉看待的。而她對故弄玄虛的問答題沒有回應的義務,她只對這個古怪傢伙的實力感興趣。

沒有卡陀,用他來代替,應該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在大戰之前,江雅蘭完全沒有考慮到雙方的實力差距,也沒有想到如果自己戰敗了,等待她的後果會是什麼,她的腦子裡面,只有戰鬥,這就是她的性格。

「有趣的小姑娘!」

對面那個明明是多瑪拉,偏又自稱為「黑天」的傢伙撫掌叫好,氣度頗為可觀,但那嗓音卻實在不敢恭維。江雅蘭嫌惡地看了他一眼,眼中閃過了戰意和殺機。

「喂,叫你那幾個兄弟來吧,『黑天七雄』不是蛇鼠一窩,形影不離嗎?」

「多瑪拉是有六個兄弟,可是,黑天沒有啊!小姑娘,難道你覺得我一個還不夠力嗎?」

他話中的惡意誰都聽得出來,江雅蘭不怒反笑:「耍嘴皮子的傢伙,有幾個管用的?」

話聲方落,黑天週身便炸出一圈跳動的黑焰,這是江雅蘭的突襲在對方護體真氣反彈下產生的景象。隨著江雅蘭的控,黑焰方散又合,以黑天為中心,轟然內聚,威勢更增。

「修羅暗炎……多少年沒見過了?」

黑天微笑著搖頭,血紅色的瞳孔閃過一縷冰寒的光。

「現在的年輕人啊!」

他週身的空氣驀地靜止下來,形成了一堵無形的巨牆,足以焚滅萬物的黑焰在上面一撞即開,無法形成任何威脅。而他則緩緩伸出手指,漆黑的皮膚在黑夜閃出了冰雪般的冷光。

「攻擊力差強人意,防守又如何呢?」

「咻!」

江雅蘭剛聽到破空聲起,左肩便是一痛,對傷處,她看都不看,身形一晃,飛行高度再次提升。又飛上了近三百公尺,左肩的傷處傳來了絲絲涼意,而涼意在瞬間變為了冰寒徹骨的痛楚,以她的堅韌,也差點慘哼出聲。

「冰魔指!」

就算不是多瑪拉,這黑天也是一定是叢巫的重要人物!「冰魔指」的造詣,比叢巫後起第一人的「天寒」杜古至少強上三成!也就是說,這人的實力,比她強了一個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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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0-7-26 21:36:44 |只看該作者
保守估計,他是「妙詣境」的高手!

江雅蘭有了這樣一個認知,明白自己再沒有保留實力的資格。體內真力高速流轉,如同呼嘯奔流的岩漿,把侵入體內的寒毒瞬間蒸發。飛騰的黑焰包裹在身上,一層又一層,其密度漸漸達到了一個驚人的程度。

黑焰以一個微微的弧度四面內合,像是一個含苞欲放的花蕾,毀滅性的能量就在其中跳動著,隨時都有可能噴發出來。結合著江雅蘭的呼吸,它微微地顫動,頻率漸達到與江雅蘭的心跳同步。

黑天同樣是扶搖直上。他本來並不想給敵人以蓄力的時間,可是江雅蘭的蓄力方式,實在太過奇妙,以他之能,自是明白,如果將他的實力提升至頂峰,強行干擾,或許能把江雅蘭炸得屍骨無存,但那反噬的「修羅暗炎」,卻足以威脅他的生命。

置之死地而後生──炎黃的哲學總是這麼討厭!

「還有幾秒鐘……」

黑天略微活動一下關節,準備迎接他「新生」後第一場大戰,眼前這個美麗又性格的少女,已可以給他足夠的刺激。

在此之前呢,把天空那些討厭的「眼睛」弄瞎吧!

極天洋,湯瑪斯海域,「死亡賭賽」組委會座駕,301室,「死亡賭賽」信號總控室。

「緊急情況!黑天洲中北部戰鬥板塊實況轉播信號突然中斷,初步估計是中繼器出現故障!」

諸多工作人員臉色蒼白,呼叫著高層管事。半分鐘後,正在船上與各方重量級人物談笑風生的托達亞臉上陰沉了下來,但很快又恢復了笑容。他向客人告了聲罪,微笑著離開。

而他剛剛邁出社交場,眼中便閃過了森森的冷光,在外迎候的兩個核心委員同時低下頭,不敢與他對視。

三人急步前行,很快便來到了總控室。此時,總控室中已經亂成一團,組委會委員,除了神秘莫測的「魔鬼牌」之外,全部到齊。托達亞一邁進房間,室內立刻安靜下來。

「怎麼回事?」

托達亞的目光冷冷一掃,室內彷彿結了一層冰,所有人都打了個寒顫。這時,有個膽子比較大的核心委員,躊躇了一下,上前將事情的詳細情況做了個匯報。

大概三分鐘前,黑天洲中北部戰鬥板塊突然出現一股強大能量,其剎那間的能量強度,已遠在機械的測量極限之上。

在此能量出現之際,太空中的衛星便已捕捉到,並第一時間對那個方向進行偵察。

正好,一部分的的參賽選手,為了做一個集體任務,經過那一處,卻不知撞了什麼邪,僅僅數秒鐘,全部二百二十七人,便命喪黃泉。而衛星的超高解析度攝像機,拍下了參賽選手的死亡過程,但由於兇手的速度實在變態,在這一盤資料中,竟找不到兇手的清晰影像。

值班的工作人員正想向上面報告,本板塊最值得注意的選手,「火妖魔」江雅蘭卻突然出現,並逼出了兇手,與之展開對峙。

由於技術問題,衛星上的攝像機無法給兇手臉部進行特寫拍攝,也無法收集兩人的對話。

一群工作人員正看得雲裡霧裡,江雅蘭便和兇手打了起來,然而戰鬥不過十幾秒鐘,衛星的攝像機便突然故障,追察原因,應該是放置在高空的,強化反饋信號的中繼器被擊毀,使衛星無法接收反饋信號,造成總控室的信號斷線。

「極限階?」

托達亞聽了事情的結果,火氣立刻消散了大半。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後,剩下的幾分火氣也一下子熄滅了。有「極限階」在,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出現變數,怪罪幾個下屬,沒有任何意義。

他略一思索,向身邊一位核心委員打了個眼色,那人會意,將耳朵湊了過來,在這種距離下,以傳音入密的方式,已不懼任何人或儀器的監聽:「去問問老二,不是我們的人吧?」

「剛剛問了,不是!」

那人搖了搖頭,同樣以傳音入密回答道:「二小姐那邊回話,我們的人,最近的一個,離事發現場也有五百公里的距離。」

托達亞鬆了一口氣,但他緊鎖的眉頭卻是從未解開過。這不是演習,而是全球實況直播!即使,這個所謂的全球直播,是個「次貨」!

在「死亡賭賽」組委會的獨家壟斷下,名義上的「全球實況直播」,事實上也就是先把鏡頭錄製下來,在工作人員檢查完畢,並經過「技術性處理」之後,才交付各方媒體使用的「二手貨」。

在時間上,與真正的「事態進行時」有著幾分鐘的緩衝餘地,可是,問題不盡快解決,就算緩衝三、五分鐘,也沒有意義。

這一故障不要緊,全球近百萬收看直播的觀眾怎麼辦?他們的質疑、他們的怒氣、他們的抗議,又該怎麼處理?組委會沿續數千年的威信又往哪兒擱?因此造成的損失又該用什麼方法補償?

更重要的是……

「極限階」之間的戰鬥啊!如果將其拍攝下來,這就是黑暗世界有史以來,第一次完全暴露在人們眼前的「極限之戰」!其經典性、震撼性、火暴性,不容置疑!

不管是將其「敝帚自珍」,又或是公諸大眾,其價值,均是一個天文數字。然而,在這精彩鏡頭即將到來之際,衛星竟給他罷工?這一罷工,就是成百上千萬的金子隨風而去啊!把「死亡賭賽」組委會再提升一個層次的最佳機會,就這樣沒了!

一時間,托達亞恨死了那個破壞中繼器的王八蛋!

不過,心中罵歸罵,問題還是要正面應對的。托達亞心中已有定論:「錄製下來的東西,發出去沒有?」

「沒有,但再過一分四十秒,便要用這個去應急了!」

「停下來,不要發!封鎖消息!」

托達亞冷冷下令:「緩衝幾分鐘沒有任何意義,而且這些鏡頭髮上去,不過是火上澆油,只會把事情弄得更糟,直接說發生故障就可以!」

「嗯,不能說中繼器被人有意毀壞,這會使人們懷疑我們的辦事能力……隨便編個理由,說明衛星不能正常工作,嗯,太陽黑子爆發之類的就可以,告訴各位觀眾,衛星正在自我修復中,造成的麻煩,我們會醬快解決!

「先這樣應付著,命令附近的地面發射中心,立刻放出備用的中繼器,不管他們用什麼理由,我只要信號在二十分鐘內恢復!」

他的命令自然有人迅速傳達下去。這還沒完,托達亞命令,收集一切資料,結合保存下來的影像,一定要把那個突然冒出來的傢伙給分析透徹,他要知道,是哪個不長眼的來拆他的台!

總控室中又開始忙碌起來,因為有托達亞親自坐鎮,工作人員們更是抖擻精神,以前所未有的熱情投入到工作中去,一切又恢復到了正軌。

可惜,這種狀態沒有持續太長時間。

「報……報告!」

負責衛星運轉分析的工作人員扭過臉來,臉上一片死灰:「衛星……停止運轉了!」

「什麼!」

總控室內再沒有人可以保持冷靜,以托達亞為首,幾十個組委會委員同時咆哮起來。

「怎麼可能會停止?」

是啊,怎麼可能!就算是「極限階」,對距離地面上百公里的衛星軌道,也是仰之彌高,遙不可及,衛星怎麼可能會受影響?

被幾十位大佬同聲喝斥,那工作人員的臉上更是沒有一絲血色,他上下牙床「咯咯」作響,連話也說不完整了。終於還是一位核心委員不耐煩地上前,將這個沒用的東西一腳踹開,往儀表盤上只看了一眼,臉上也立時變了顏色。

「太陽黑子強烈爆發?」

所有人的臉色都變得相當古怪,望向托達亞的眼神也有了一絲其他的味道。這一點,托達亞並不是看不出來,但他現在實在是哭笑不得,這……是老天爺在開玩笑嗎?

「呼!」

身外的「修羅暗炎」緩緩收斂入體,高密度的黑焰在有限的空間內擠壓、再擠壓,形成了有如實質的內核,以內核為中心,黑焰滔滔流動,每一次自然的漲縮,身外的氣溫便是幾十度甚至上百度的變化。

黑天在周邊冷眼觀察她的狀態,心中卻不由自主地升起了些許的讚歎之意。眼前如同火焰女神般的少女,已是他生平僅見的一代控火宗師!

確實,由於其功法來源的特殊性,江雅蘭已是黑暗世界數千年來少有的一代奇葩。

以「劫火紅蓮」為基,「九品蓮花九重開」的至高境界為鑰匙,她打開了「阿修羅大炎密」的大門。無論是「劫火紅蓮」還是「阿修羅大炎密」,均是發源於梵河的炎系法訣,和炎黃本土的功法,有著許多不同之處。而差別最大的一點,就是哲學基礎的不同。

炎黃本土的功法,是炎黃歷史上古典哲學的完美再現,重視修養體悟,注意提升境界,受陰陽五行學說和釋儒道三家的影響,陰陽轉換、五行生剋、妙化虛寂、穩重平實、清虛無為等原理充斥其中,博雜多變,無有窮盡。

江雅蘭的武學修養,大半均來自於此,尤其受張家三代絕頂高手的影響,在武學素養方面,已達到她這個年齡所能臻至的巔峰。

觸類旁通,梵河的哲學思想,在生命奧義、天人關係、自身修持等方面別出機杼,重思辯,重苦行,與炎黃有著本質的不同,卻也不比炎黃遜色,融入到武學中,更是別具威力,在能量實質化、元素縱術、意志苦修法等方面,更在炎黃之上。

江雅蘭以彼之長,補己之短。更專心致志,將所有精力都集中在火焰的控之上,更屢經實戰,此時,她對「修羅暗炎」的控,已達到隨心所欲,妙境自呈的頂峰,只差一步,便會達到化實返虛,心映寰宇的「妙詣境」,而這一步,對一位武學天才而言,又會多久呢?

然而,就在這樣一個不是關口的關口上,她碰到了有生以來最大也是最危險的挑戰。

「了不起的小姑娘!」

黑天先是發出讚歎,眼中閃過了強烈的光芒,隨即又伸出手來,漆黑的手掌上籠罩了一層冰霜。

「不過二十餘歲,對『修羅暗炎』的控便幾近大成,說你是天才,並不為過。這樣的女人,最惹人喜歡!」

江雅蘭對此人眼中閃爍的光芒相當瞭解,她殺的人中,有不少人存了這樣的心思。對此,江雅蘭只是傲然一笑:「垃圾的人物,垃圾的思想,有種的,打一場再說!」

話音方落,兩人中間的大氣便開始了強烈的震動。江雅蘭臉上閃過了興奮的紅光,上身微微前傾,本來放縱奔流的繞體黑焰卻反常地盡收於體內,沒有一絲透露出來。

「好啊!只憑你這隨心所欲控『修羅暗炎』的本事,便足以與我一戰!呵,『極限戰場』的味道,我很久以前就想嘗嘗了!」

嗯?這話很怪啊!他以前沒有和『極限階』的人動過手?還是……

江雅蘭的心中生出了疑問,再看向黑天時,他的黑臉上已經沒有了任何表情,赤紅色的眼睛詭異中更是深不可測。他伸出一隻手,手心中一股黑氣緩緩旋轉,流動不息。

「積魔雲啊,老套路了!」

江雅蘭眼角微斜向天空,從四面八方滾滾而來的黑雲瞬間在頭頂成形,遮星斷月,氣勢逼人。強大的咒法波動讓下方的原始叢林嗚嗚低鳴,草木偃服,鳥獸無跡。

嘴上說得輕鬆,但江雅蘭也是頭一次見到能以一人之力,輕鬆聚合「積魔雲」的傢伙。在這種環境下,通過各類咒法作用,對方的實力至少增加兩成,對自己更加不利。所以,江雅蘭嘴上倔強,心中卻已生出了好大的疑惑:「這個分明就是多瑪拉的『黑天』,實力也太強了些!就是比索亞克和他相比,也不好說誰勝誰負,叢巫什麼時候有這樣恐怖的傢伙了?」

這個念頭在他腦中一閃而逝,隨即便被她拋在腦後。就算是前所未有的強者又如何?就是張雲忘從天上再回來,她江雅蘭也敢掄著拳頭去打兩下,遑論這個紅眼黑鬼?

戰鬥的狂熱壓過了一切,江雅蘭再不猶豫,低喝一聲,身形直線前衝,飛騰的黑焰在這一瞬間轟然噴發,揭開了大戰的序幕。

「嗡!」

肢體尚未接觸,兩邊強盛如實質的力量已結結實實地對撞在一起。按炎黃的標準,兩人的修為均已達到「陰極陽生、陽極陰生」的境界,剛柔之間轉化隨心。本是火星撞地球般的激烈碰撞,在兩人心念轉換之際,陽剛陰柔之氣彈指數變,在對自身力量的控上竟是勢均力敵。

每次的變化,均卡在對方變化的間隙之中,打亂對方的變化步驟,交互影響,恰是嚴絲合縫。變化已近極致,無奈之下,兩人只能以力對力,雙雙抵消。但因力量變化之速,發出的爆聲卻是相當怪異。

在氣爆聲中,江雅蘭的身體猛然一震,在力量的對抗上,她毫無疑問地處在下風。趁她一頓的空當,黑天順勢而起,漫不經心地一記手刀,砍向她的脖子,江雅蘭伸手架開,「修羅暗炎」一振而起,大氣中又是一聲氣爆,而這次,就響亮得多了。

江雅蘭借力後退,同時五指飛彈,呼嘯的指力劃破夜空,所過之處,大氣瞬間蒸發,只在空中留下了一道道深深的灼痕,繼而消失不見。

黑天輕鬆避過,嘴角一勾,正要再組攻勢,驀地,他身體一震,驚問道:「怎麼沒有『極限戰場』?」

「我怎麼知道?」

對面,江雅蘭卻沒想這麼多,由於是參賽選手中的特例,在她參賽之前,她也從某人口中聽過戰鬥板塊上有奇特的儀器,可以干擾「極限戰場」的生成。所以,在這一點上,她的承受力,比黑天要強多了。隨口回了一句,她退勢未竭,竟倏然衝前,雙手結印,通體烈焰飛騰,合身撞來。

「到地獄裡再去想吧!」

沒有找到答案,又被江雅蘭奚落,黑天臉上先是一寒,又「呵」地一聲笑了起來。他伸出雙手,兩根食指同時在空中劃了一個面積相等的完美的圓圈,在圓圈之中,陰冷的氣流分別承順、逆時針高速流轉,形成了兩個威力不弱的氣旋。此時,江雅蘭也已經撞了上來。

「哈!」

兩方同時吐氣開聲,「修羅暗炎」脫體而出,在喝聲中轟然前衝,吼嘯如雷,聲勢驚人。而黑天手指尖的兩個氣旋,卻是無聲無息,暗勁自生。

兩方大力一碰,整個空間猛地顫了一下,大氣中發出尖銳刺耳的裂帛之聲,飛騰流轉的黑色火焰,先是一頓,接著突然從中間裂開,險險擦過他的兩肩,向兩側狂飆而去,露出了黑焰後江雅蘭的本體。

黑天大笑一聲,從這個縫隙中一閃而入。江雅蘭也沒露出什麼驚訝之色,眼中寒光一閃,正面迎上。兩人霎時間進入最為凶險的近身肉搏階段。

「『大極限咒模擬器』有反應了!」

極天洋上,總控室內,一位工作人員跳了起來。所有人的目光立刻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隨後,他就被一個組委會委員踢到了一邊,一堆人馬「呼啦」一聲圍到儀器前,一個個瞪圓了眼睛,生怕漏掉任何一個資料變化。

托達亞保持著上位者的矜持,緩步走到儀器前面,自然會有人為他讓開道路。他低下頭去,看著綠瑩瑩的儀表盤上閃爍的光點,再抬起頭,看著螢幕上流動變化的數值曲線,然後,他吁出一口長氣,可能連他自己都沒發覺,他說話的聲音有些發顫:「把所有數值都記錄下來,歸檔備案,戰鬥一結束,立刻交給老二,讓她去分析。現在,誰能告訴我,衛星,還有中繼器怎麼樣了?」

總控室內靜了一下,數秒鐘後,有一位核心委員一邊看他的臉色,一邊小心翼翼地道:「衛星等於是報廢了,所以,我讓地面發射中心放幾個低空偵察的小設備,還派出了高空偵察機,攜帶了高解析度的攝像頭。而且,二小姐那邊已經發出命令,讓我們的人攜攝像機進行近距離拍攝,一定要搞到第一手資料……」

說到這裡,核心委員頓了頓,用用傳音入密的方法說了下半句:「這個任務,由我方的『密諜』來完成。」

托達亞滿意地點點頭,感歎了一聲:「還是她的心思細密,從此刻起,這裡的事情,就全交給她處理吧,我去上面應付那些人。哦,對了,以我的名義起草一份致歉書,發往各大媒體,為此次事件道歉,並願意向各位觀眾賠償一切損失……」

核心委員張大了嘴:「賠償?」

「是的,賠償!」

托達亞面容冷靜,波瀾不興。

「我剛才初步估計過,如果將各項費用都算上,賠償金將會達到四億。然而,由於這場意外,世界上第一場『極限階對戰場景』卻成為了我們專有物,有了這個,我們可以賺回十個四億、一百個四億!你明白嗎?」

核心委員呆呆地點頭,轉身正要去辦,忽又回過頭來,低聲道:「中皇集團那邊……」

「什麼事?」

托達亞揚起了眉毛,他已經把中皇集團的事情忘記了。核心委員苦笑著提醒他:「張真宇要我們在江雅蘭遇到麻煩時知會他一聲……」

「不必了!」

托達亞想都不想,一口回絕:「同樣是極限階,打起來算什麼麻煩,最多戰鬥結束後,我們第一時間告訴他就行。」

「可是,信號中斷的事,是瞞不了人的……」

「那也先應付著!無論如何,要等到戰鬥結束之後,這樣一個好機會,絕不能錯過了!」

說這話的時候,他眼中閃過血紅的光。他卻不知道,這句話在室內某人的心中,激起了一朵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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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第八集 亂世漩渦 第二章 強硬


「大哥,出事了!」

艾瑪當代大祭司閣下踹門而入,打碎了裡面溫馨的兩人世界。行動激烈,但語氣冷靜如昔。這樣矛盾的言行,賦予普魯斯以相當的魅力。可惜,在此刻,我並不欣賞!

「給我個理由先!」

極力用從容的語調回應他的發言,我迅速扯過一邊的上衣,披在了蘇怡身上。我承認,在客廳裡面和「情人」親熱,是我的不對,可這混小子……他絕對是故意的!

小鬼頭已經戴上了墨鏡,這代表他現在所說的話,具有艾瑪大祭司的法律效力。他在門口停了一下,等我們兩個整理完畢,才大步進門,一臉肅然。然而,他骨子裡的那種得意勁兒,卻瞞不過我的眼睛。

「雅蘭姐那邊出事了!黑天洲中北部戰鬥板塊的衛星信號斷掉了,那裡發生什麼事,我們這邊全不知道!」

他真的找了個好理由,好到我再沒了和他計較的心思。

「什麼時候斷掉的?什麼原因?」

「時間是在六分鐘前,由『死亡賭賽』組委會公佈的消息說,是太陽黑子的強烈爆發,使衛星受到衝擊,他們正在加緊排除故障,但時間無法保證。但他們可以保證,戰鬥板塊上一切正常,和選手的聯繫渠道也沒有異常。」

我和蘇怡對視一眼,心中均有所思。這個問題,可大可小,關鍵還在「死亡賭賽」組委會的態度──他們是在說真話,還是說假話?

如果是說真話,那麼,便不用太著急了,因為在那個戰鬥板塊上,沒有任何人能夠對江雅蘭造成威脅,我們大可冷眼旁觀,甚至還可以為組委會那天文數字的損失鼓掌叫好。

但若是假話……

「哪有這麼巧的?偏偏這時候黑子爆發,我方天文臺有什麼看法?」

「無論是炎黃還是艾瑪,都肯定了這一說法,並聲稱,此次黑子爆發,強度非比尋常,對全球的電子工業都有一定影響。」

「是這樣啊……」

我揉揉鼻尖,沉吟了一會兒,才道:「似乎沒有什麼陰謀在裡面。不過,為了保險,我和組委會聯繫一下吧。」

五分鐘後,我放下電話,聳聳肩道:「一切正常,他們說雅蘭此刻正在做一個尋找果實的任務,與她的聯繫也沒有中斷。只是我們現在看不到她罷了!」

普魯斯拍拍胸口,做天真無邪狀:「啊哈,那太好了,剛才真嚇了我一跳呢!大哥,你們繼續,我閃人先!」

話沒說完,他轉身就跑,然而,張家的小擒拿手天下獨步,我伸出手來,拉住他的後領,冷冷一笑:「何必那麼急呢?來,給哥哥說說,剛才你那副狗膽哪兒去了?長進了啊!敢不告而入了,來來來,咱們兄弟好好計較一下!」

普魯斯面無人色,掙扎著要往門外跑,但被我抓住了後領,任他手腳如何舞動,都不能前進半步。說實在的,能將艾瑪的大祭司閣下玩弄於股掌之間,對我的虛榮心來說,是一種極大的滿足。在蘇怡輕輕的笑聲裡,我意氣風發,準備將這小子拉到衛生間裡,大刑伺候。

這時候,電話鈴聲響起。

蘇怡拿起電話:「喂,張公館,請問哪位?」

電話中的聲音便透過話筒噴了出來:「陛下,陛下在不在,我是王什海……」

屋子裡的笑鬧聲立刻靜了下去,只餘下那人急促的呼叫聲。我的臉立刻冷了下來。王什海,不是「死亡賭賽」組委會委員嗎?我剛剛才和組委會聯繫上,他就這樣心急火燎地打電話來,不管他叫嚷些什麼,那事情,也好不到哪兒去!

我先深吸一口氣,平靜一下心緒,這才拿過話筒,冷靜地開口:「王老闆嗎?我是張真宇。」

「陛下,陛下,大事不好了!」

王胖子的聲音急得發顫,我品不出其中有幾分是真情,幾分是假意,但心中仍是跳了一下,緩了一緩,才道:「什麼事?」

「是江小姐!她現在正在和一個『極限階』死戰啊!那個人好強,那數據……」

「卡嚓!」

暴怒之下,電話筒被我捏了個稀巴爛,將手中的廢品隨手扔掉。在屋內兩人駭然的目光中,我再狠狠一腳,將托著電話機的桌子也踢成粉碎:「好啊,他們是見我好欺,把我當傻子騙!」

從王胖子口中得到組委會那些勾當,我怒極反笑,只是笑聲中那森森的冷意,卻讓房間裡的溫度一降再降。

笑了半晌,我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毫無顧忌地摟著蘇怡的香肩,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我又犯老毛病了!」

「嗯?」

對我這沒頭沒尾的話,蘇怡和普魯斯都表示出深深的不解。他們不明白,為什麼剛剛我還是憤恨如狂,現在突然又這麼多愁善感起來。

我聳聳肩,不想在這種時候詳加解釋,藉著蘇怡身上柔和的氣息,沉默了一會,穩定一下心緒,馬上又站了起來,套上外衣。

「宇哥?」

蘇怡用疑問的語氣說話,我回之以笑容:「既然遇到麻煩,當然要解決它,我去去便回!」

蘇怡微偏過頭來,眼眸中流動著淡淡的笑意:「早去早回!」

我點點頭,扯著普魯斯邁步離開,走到門口,我想起一事,回頭叫道:「王胖子一會兒會把一些數據傳過來,你盡快分析一下,我們保持聯繫!」

蘇怡微笑著應了一聲,在家中自有安排。有她在後方統籌大局,我自然放心,回過頭來,開始在心中緩緩積蓄殺氣。

出得家門,我一言不發,直上高空,認定方向之後,向著南方高速飛去。普魯斯在後面「喂」了兩聲,見得不到我們回應,也咬著牙追了上來。只可惜,他的速度比我差得太多,才幾分鐘的功夫,就被我拋得不見了蹤影。

我沒空照顧小鬼頭的心思,胸中的殺氣積蓄深厚,便如海邊怒潮,來去漲落,此起彼伏。朱翎那冷嘲熱諷的言辭,猶在耳畔:「不懂得趁熱打鐵的傢伙,有什麼資格讓人家惦記?」

這是朱翎對我「威勢不彰」的問題做出的回答。它笑話我,說我的行為總是「前言不搭後語」,說我給人們的「緩衝期」太長,有「深藏身與名」的虛偽,卻沒有「十步殺一人」豪邁……

我聽了它的話,所以,我單人獨劍與魔門死戰,在最高議會上,毫不猶豫地斬殺議員。隨即,挾著殺氣凜然的餘波,就任「中皇集團」的副總裁,頻繁地出現在黑暗世界各大媒體上,在近期內,掀起了一股屬於我的風暴。

然而,再猛烈的風暴,也有消散的時候,當人們見慣了新奇的事物,新奇也就不能稱為新奇了。雖然我從來沒有故意吸引他人注意的想法,但如果這種想法,可以使我在這個世界上更好地生存下去,我也會毫不猶豫地去做。

畢竟,我是張家僅存的……呵,也不對,還有我那未出世的孩兒,為了我,也為了他,我必然要在這個世界上生存下去。

所以,我痛恨組委會的謊言,也感謝他們的愚蠢。

「這筆帳,我會慢慢和你們算!」

高速飛掠的身影劃破蒼穹,沉寂了二十餘年的張家之血,開始沸騰。湧動的慾望裂喉而出,化為激昂的長嘯,撕碎了厚厚的雲層。

在黑天洲上空,激烈的戰鬥方興未艾。雙方均是近身格鬥的高手,有意無意的,戰鬥也向著最殘酷血腥的肉搏戰轉化。在外人看來,兩人已化做一黑一紅兩色風暴,在萬米高空旋轉咆哮,轟天響起的氣爆聲,扯碎了漫天黑雲,卻讓這天地進入了更可怕的境地中。

在漫天飛舞的亂流中,閃動著無數血紅色的光華,那是飛濺的熱血在高溫的環境下瞬間蒸發的異像。這樣的情景,為高空中毀滅性的環境增添了幾分絢麗之姿,而令江雅蘭頗為不爽的是,似乎只有她,才為這情景「發光發熱」,那個黑天,卻是極為清閒。

「碰!」

像是用重槌猛擊皮鼓,沉悶的爆響聲中,兩道人影翻翻滾滾地向後飛退,身形尚未止住,又是數道貫日長虹,自兩人手中飛起,在黑漆漆的天空中交錯而過,擦出漫天星火。

有兩道在中途便因受不住摩擦,轟然外爆,掀起了另一波的高空颶風,而其他幾道,則歪歪斜斜地穿過風暴之地,也掠過了各自的目標,全無準星。

江雅蘭大笑了起來,然後罵了一聲:「遠程攻擊那麼爛,也敢拿出來獻醜!」

說話間,她脖頸上觸目驚人的傷口血流不止,如果再仔細觀察一下,血液中竟透出淡淡的暗綠色,隱有腥甜之氣。

江雅蘭對這個卻是毫不在乎,她身上二十多處傷口處處如此,就是在乎,也沒有什麼用處。她穩住身形,整理一下有些零亂的衣衫,又補充了一句:「近身格鬥的功夫還成,就是下毒的功夫差了點兒!」

「彼此彼此!」

數百公尺外,黑天也大笑出聲,但相較於江雅蘭言不由衷的嫌疑,他的回答就坦白多了:「你的肉搏術也不錯,但皮膚的手感更好!」

江雅蘭低低一笑,眼中卻閃過駭人的殺機。

兩人之間的氣流風暴總算有了減弱的趨勢,這代表兩人的短暫對峙也到了盡頭。對面人影一閃,黑天已消失不見。江雅蘭已經見識到了他那種短程衝刺的爆發力,自然不敢怠慢,心念一轉,身形半側,一股冷厲的風便從頸側刮過,一麻一痛,江雅蘭身上再度掛綵。

可她連眼睛也不眨一下,再度側過身體,讓過了黑天的折返衝刺。接著甩手後切,鋒銳的黑焰刀芒破空而逝,在其前進的軌跡上,黑天一現即隱,可以看出來,他躲得並不輕鬆。

「修羅刀?」

黑天很是驚訝了一番,不是因為「修羅刀」的威力,而是因為它的準頭,他本以為江雅蘭在遠程攻擊上並無作為,哪想到這一記修羅刀,鎖魂定魄,一發而至,竟是凶厲若斯!難道是江雅蘭在剛剛的激鬥中還有留手嗎?

他懷著這個心思,手上自然戒慎許多,而江雅蘭也一改剛剛不要命的格鬥派打法,遠近結合,虛實有度,章法謹嚴,與數分鐘之前,相差何止天壤。她越是這樣,黑天越是小心,兩人的戰局逐漸進入僵持。

其實,黑天真的是多心了,他近兩年沒在外面走動,消息非常閉塞,自然不知道,「火妖魔」大名已隨著江雅蘭瘋狂的挑戰之旅,響徹整個黑暗世界。

各大媒體以及各大權威性評價機構,對江雅蘭的戰鬥意識,均是非常讚賞,許為年輕一代中,戰鬥意志最堅強、戰鬥手法最豐富,戰術變化最靈活的一代天驕,前途不可限量。

她最為人所稱道的,就是她全面豐富的戰鬥技巧,無論是近戰還是遠攻,她都具備著相當的造詣,甚至偶爾的時候,還可以玩兩手咒法攻擊。這種全面均衡,偏又樣樣精通的手段,令許多和她交手人都頭痛萬分,因為,他們很難找出她的致命弱點,反而會在她多方面多層次的攻擊下,暴露出自己的不足。

當然,由於性格因素,江雅蘭還是比較偏愛貼身肉搏,最想以雷霆萬鈞之勢,摧枯拉朽般解決對手。可是,在面對一個實力明顯在自己之上的可怕傢伙,難道她還要硬著脖子去送死嗎?

在江雅蘭看來理所當然的變化,卻使得黑天疑神疑鬼起來,也正因為這樣,他浪費了最寶貴的五分鐘。

在戰場周邊,一位年輕的男子舉著高解析度的攝影機,拍攝上空那難得的場面。這是人類第一次以「第三者」的身份,觀察兩位「極限階」的戰鬥,可以說,具備著相當的歷史意義。

然而,這位男子很難為今後的「榮譽」而歡欣鼓舞,因為,他現在的日子,好難過!

「大極限咒模擬器」所模擬出來的「大極限世界」,只是一個三平方公里左右的小型空間,在這個空間內部,所有放射出來的精粹生氣,都將被還原成最原始的能量,然後四面排放出去。

身在戰場之內的兩人可能還沒有察覺,他們激鬥所產生的狂飆,在不完整的「大極限世界」的作用下,雖然還原了最要命的精粹生氣,但破壞力卻絲毫不減,正肆無忌憚地向四面八方飆射出去,在萬米高空中處,形成了縱橫來去的亂流,不但掃清了方圓十餘公里所有的雲彩,還讓這邊的攝影師難過得直想罵娘。

傑森。威廉姆斯,「死亡賭賽」組委會在近三十年來,培養的眾多後起之秀中的一位,而且,是相當出色的一位。在由諸多高手組成的「密諜」組織裡,他是排名前五的高手,早在一年前,便邁入了「極限階」,是黑暗世界近兩百名「不顯於世」的「極限階」的一員。

出於對自己只能行走在黑暗中的自卑心理,威廉姆斯對那些贏得黑暗世界普遍讚譽的所謂「極限階」,並不保持好感。對江雅蘭這種一向高調行事的囂張之輩,更是極為反感。

所以,很自然的,對這場戰鬥,他非常傾向於那位名不見經傳的「黑天」,希望他能夠乾脆俐落地把「火妖魔」拿下。

隨著戰事的進行,威廉姆斯覺得有些頭痛。對戰的雙方不再局限於小範圍的近身格鬥,而是逐漸地拉大戰圈,影響範圍越來越大,這給他的拍攝,帶來了許多問題。

他必須要後退了,否則一不小心被兩人發現,即使他有著保命的實力,但這次的任務必定會徹底報銷,想想「密諜」組織對失敗者的殘酷懲罰,就算他在組織內有著牢固的地位和能力,仍是覺得遍體生寒。

小心翼翼地退後一公里左右,他保持著鏡頭的穩定,盡力地將所有的精彩鏡頭都收錄其中。紛飛的亂流,呼嘯的狂風,攪動大氣,給予其強烈的壓迫。他甚至聽到了手上的精密攝像機「咯咯」的慘叫聲,無奈之下,他只有再次後退。而這時,通訊器響起,他隨手打開,眼中還在捉對戰的鏡頭。

「哪位?」

「傑森,工作怎麼樣了?舒服嗎?」

活潑的少女嗓音像是春風裡的風鈴,灑落滿天的清音。而威廉姆斯卻好像聽到萬載深淵下的玄冰交相碰撞,寒入骨髓。

「啊,二小姐,你好,這裡一切順利!」

他的手不由自主地發抖,鏡頭也有些晃動,通訊器的女聲「咯咯」地笑了起來:「好啊,努力吧,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喔,對了,提醒你一件事,張真宇已經趕過去了,以他的速度,大概會在十五分鐘內到達,保重!」

對方單方面地切斷了聯繫,威廉姆斯仍在神經質地回答「是、是」,好久才反應過來。而在這個時候,他才想到對方傳達過來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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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真宇?他怎麼知道的?

「是啊,我就想問你,他張真宇又不是千里眼、順風耳,他,是怎麼知道的?」

托達亞對炎黃各類詞語的運用,不比一個純正的炎黃人遜色,在顯示出他的語言天賦的同時,給了王什海以極大的壓力。讓王胖子知道,他「滴血匕」托達亞,並不是那麼好欺的!

王什海胖胖的臉上浸了一層油汗,整張臉上更是沒有一絲血色。在前後左右幾十號人的盯視下,他連站立都要費上好一番功夫,更不用說開口講話了。

托達亞倒是相當理解他的處境,拍拍手,讓手下人抬出個椅子來,請王什海坐下。且收斂了眼中的冷意,笑意盈然:「你不用再辯解什麼了,我懶得聽。只是,什海,我到現在都不明白,我們一輩子的合作,幾十年的交情,難道還比不上一個只見過兩次面的小毛頭?張真宇那個吃軟飯的小白臉,能給你什麼好處?讓你這麼痛快地背叛我!」

他的上身微微前傾,做出了「洗耳恭聽」的態度,而這樣的動作,更令對方的心防瀕臨崩潰。王胖子厚厚的嘴唇哆嗦兩下,大顆大顆的汗珠子從額頭上冒出來,順著油亮的胖臉往下滑,卻是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看他這副膿包樣子,托達亞大笑了起來:「什海,幾十年的老夥計了,你怎麼還這麼扭扭捏捏的?既然有膽量做,為什麼沒膽量說?王胖子,幾十年了,你還是這麼不長進!」

他伸出手去,拍了拍王什海的肩頭,本還想再說下去,觸手忽覺不對,再看時,卻見王胖子翻動白眼,直挺挺地向後倒地,「砰」然落地,摔得好不結實。

全場寂然。

組委會各位委員在短時間的呆滯後,很快地反應過來,當下由一人蹲下身去,察看王胖子的狀態。

「呃……昏過去了?」

檢查者險些被自己的唾沫噎死。諸多委員聽了他的話,反應也有了一瞬間的空白──堂堂組委會委員,在這樣的情形下,嚇昏了?

「和這樣的人在一起共事幾十年,實在是『死亡賭賽』組委會之恥!」

托達亞恢復了上位者的冷漠,對地下的這條死豬,他再也不看一眼,負手轉身,背向眾人,淡淡地道:「拉出去,交由『密諜』處理。不管用什麼方法,我要在一個小時後得到確切的答案──他為什麼會背叛我,背叛這個組織!」

眾人凜然聽命。當下有一人把王胖子拉向門外,送到「密諜」手中。相信在那些冷血動物的手上,王胖子絕對熬不過半小時!

將這件事告一段落,組委會各委員又陷入了新的煩惱中。內奸找出來了,可外敵卻絲毫無損。真正的壓力,還是來自外面。

張真宇,在上個月出版的「上帝之眼」和「風暴角」的新版排行榜中,在前者,他僅次於後來居上的「神王」阿儂列,排名第二,而在後者,他甚至力壓群雄,勇奪「天下第一」的寶座。

當然,現在的「天下第一」,含金量遠遠遜色於那個只屬於張雲忘的時代,可以爭奪這個寶座的人,便是剛剛出道的小毛頭,都能掰著手指數出七、八個來。可是,實力平均不等於實力不濟,托達亞心中明白,論個人實力,刨去他本人不算,這裡的所有人加起來,未必抵得過張真宇一根手指。

幸好,他還有「密諜」!

這是一個「極限階」的時代,一個想在「黑暗世界」立足的勢力,如果內部沒有幾個「極限階」支撐,那麼離滅亡的日子也就不遠了。

天幸,托達亞身為當代的「滴血匕」,掌控著令人窒息的龐大財富,卻並沒有因為金錢的光芒而瞎了眼。他向來注重對高素質的手下的培養,在這個令人瘋狂的「極限年代」裡,他數十年如一日的工作取得了良好的成果。

在他灌注了大量心血的「密諜」中,近年來臻至「極限階」的高手已有了五個之多,已具備了一定的自保之力。更何況,他本身也是世上少有的高手?

估量了一下手中的底牌,托達亞覺得,自己有能力解決這一突發的事端。畢竟,「死亡賭賽」組委會是黑暗世界各大勢力不可缺少的搖錢樹,各大勢力每年的財政預算,至少有七分之一捏在他的手裡。如果實在抵不過張真宇的壓力,讓各方勢力聯合出頭,也是一個好辦法。

想到這兒,他繃直了身體,眼神掃過各位委員,牙縫裡彷彿迸出了冰珠:「諸位,你們現在的任務,就是回到各自的崗位,掌握一切的情報,將本次大會再次納入我們的軌道中來。」

委員會同時低頭應諾,這個掌控著全世界近十分之一財富的龐大集團,在此時,全力地運作起來。

看著魚貫而出的委員們,托達亞傲然而笑:「這是一個金錢的社會,有了錢,我們什麼辦不到?」

「確實,只要能把錢花出去,我們可以辦到一切!」

清甜的少女嗓音在室內響起,托達亞微笑著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瑪蒂爾達,我以為你不來了。」

「本來有這個意思,但是,托達亞叔叔,看了你的安排,我覺得我有必要來提醒你一下。」

托達亞微微一怔,隨即變得嚴肅起來:「瑪蒂爾達,你這樣說,讓我很吃驚,難道我的安排,還有什麼致命的漏洞嗎?」

在房間角落的陰影中,一位身材嬌小的少女隱身於其中,即使在說話,也沒有從陰影中走出來的意思。就如她此時的存在方式,她的發言也隱晦曲折:「托達亞叔叔,你是要我以晚輩的身份來勸告你呢?還是以合作夥伴的身份來制止你呢?」

托達亞抿起了嘴唇,半晌之後,他沉聲道:「你首先是我的合作夥伴,然後才是我最愛的侄女。如果我的作法有錯誤,你身為當代『魔鬼牌』,自然要加以制止。可是我想知道,你認為,我錯在了哪裡?」

陰影中的少女沉默了一會兒,再開口時,聲音也低沉下來:「親愛的托達亞叔叔,請恕我直言,你從最開始的思路起,就已經錯了!我想請問你,你處理問題的最基本原則是什麼?」

托達亞不假思索,脫口答道:「維護『死亡賭賽』的利益。」

「『死亡賭賽』的利益來源是什麼?」

「金錢,無盡的金錢!」

「怎樣獲得金錢?」

「維持『死亡賭賽』的良好運轉。」

兩人一問一答,進行得飛快。托達亞心中的疑惑也越來越深,這哪是在分析問題,分明就是背誦「死亡賭賽」組委會的章程,他這位可愛而又睿智的侄女,在想些什麼?

在他心中升起大團大團的疑惑時,瑪蒂爾達問了最後一個問題:「我們是什麼人?」

「商人,掌握著金錢的商人。」

「是了,托達亞叔叔,『死亡賭賽』組委會的章程已經深深地刻在了你的腦子裡,可為什麼,你在真正做事的時候,會把它忘記呢?」

托達亞心中微有不悅,他皺起眉頭,沉聲道:「瑪蒂爾達,你在說些什麼?你完全脫離了正題!」

「不是的,叔叔,我正在分析你的錯誤,你的錯誤,來自於你最基本的認識,我覺得,在最近幾年,你的認知和行動,產生了一些不妙的變化。」

托達亞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他走到椅子前面,緩緩坐了下來,借此平靜一下心情,然後才問道:「你認為,我有了什麼樣的變化?」

「你變得強硬了,強硬得不像是一個位商人,而是一位將軍。托達亞叔叔,難道,你的心,已經不再甘願僅為金錢而奔走,而在想著那遙遠至不可實現的夢想嗎?」

「為什麼……你會這麼想?」

「因為你的思路,在一場突如其來的『極限戰』面前,你第一個想到的,不是如何排除意外,使賽事順利進行,而是近乎貪婪地打起了獨佔『極限戰』資料的主意,這不是一個商人的想法!縱使你用『金錢』來偽飾,但我依舊可以看出,你最感興趣的,不是金錢,而是力量!」

陰影中的少女情緒低落,終至發出了長長的歎息:「對一個商人來說,這是多麼可怕的想法!」

「瑪蒂爾達,我親愛的侄女,你竟然這樣想,我感到很傷心!」

在好一陣沉默之後,托達亞也發出了歎息,但隨即,他的眼神亮了起來:「但我仍要向你解釋:我們不僅是商人,也是賭徒,商人注重流通和交換,賭徒則想從無到有,牟取暴利!我正在轉型,瑪蒂爾達,你這個聰明的小姑娘,你把我看透了,而我希望你理解我,我會把你們帶上了一條新路,危險,卻又無限光明。」

陰影中,少女保持著沉默,「瑪蒂爾達,你是這麼的聰明,你應該知道,這個世界,已經變了,它已經變成一個暴力的世界,金錢仍然有用,但必須要透過暴力間接地起作用!想想你可憐的蒙托亞叔叔,想想他吧,他為什麼會死掉?

「因為他竟然傻到用金錢來對抗力量,所以,他被張雲忘砍掉了腦袋……是的,金錢可以控制力量,但反過來,力量也可以毀滅金錢,瑪蒂爾達,這是黑暗世界的真理!」

「所以,我需要金錢,也需要力量。只有二者兼具,相輔相成,才能在這個世界上屹立不倒!瑪蒂爾達,你明白嗎?」

少女沒有反駁,只是再歎了一口氣:「托達亞叔叔,你走得越來越遠了,不知道,我還能不能行使自己的權力,來制止你呢?」

經過了一番長篇大論,托達亞的心情好了很多,他大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微笑道:「如果你說的有道理,我還是會聽的!比如這一次,我們說了好久,都沒有說到正題,現在你說,我有什麼地方做錯了?不要再說那些空泛的理論,我想聽一些實際點兒的。」

少女又沉默下來,在心中組織一下語言,良久方道:「第一點,思路錯誤。既想著維持賽事的進行,又想著從突發事件中獲取利益。叔叔的『商人思路』和『將軍思路』的矛盾在這裡體現得很明顯。

「在我看來,為穩妥起見,要麼全力出擊,幫助江雅蘭將『意外』排除,把一切再納入正軌,要麼,壯士斷腕,以本次『意外』為契機,強力轉型,但如果這樣,『死亡賭賽』的震動便無可避免,幾千年來的聲譽也將毀於一旦!」

托達亞淡淡一笑:「看不起叔叔的實力嗎?好,接著說!」

少女再歎一口氣:「第二點,個人情緒化嚴重。剛才對王胖子的處理,以及對待張真宇的態度,甚至是對待江雅蘭的態度,都非常情緒化,也因此得罪了『中皇集團』這個強大勢力。蒙托亞叔叔的事情我理解,但用十多年前的仇怨來影響現在的謀劃,卻很不應該。」

托達亞再次抿起嘴唇,沒有說話。少女略頓了一下,見托達亞沒有反應,才繼續說了下去:「第三點,細節處理失誤。托達亞叔叔,我想問你,『極限戰』打了這麼久,對那個和江雅蘭對戰的人,你瞭解多少?『大極限咒模擬器』的運轉狀態又是怎樣?雙方戰鬥的後續變化是否已經推演完畢?如果出現了計劃外的變化,我們的應急措施可是已經備妥?

「托達亞叔叔,據我所知,這些,你全都忽略了,多達百人的『密諜』顧問團,到現在竟然沒有接到任何一個有效的命令!這種低級的失誤竟然出現在你的身上,這是為什麼?」

沒等托達亞回答,少女已經搶先答道:「因為你現在已經成為了一個純粹的賭徒!托達亞叔叔,你把手上的籌碼看得太重,這已經干擾了你的思想,這一點,是非常可怕的!在此,我再糾正一個觀點,我們是商人,但我們絕不是賭徒,我們是縱賭徒的莊家!如果不能將賭徒們玩弄於股掌之上,那便是我們滅亡的時候了!」

屋裡一片冷寂,托達亞忽然覺得自己很難受。事實上,陰影中的少女提出的問題,大部分都擊在了要害上。除了第一點,托達亞還有幾分說詞,後面兩點,他確實有沾染的嫌疑。

可是,明白是一回事,接受是另一回事!眼前這個不到二十歲的小姑娘,好像已經有了當代「魔鬼牌」的自覺,敢於在這種核心問題上和他針鋒相對了。這絕不是一種好現象。

托達亞心中暗自嘀咕著。

「死亡賭賽」組委會兩大核心家族,「滴血匕」和「魔鬼牌」,近兩千年來,一直是一明一暗,相輔相成。「滴血匕」有策劃執行之責,「魔鬼牌」則有監督矯正之權。兩大家族關係密切,多有聯姻,但又互相牽制,相生相剋。

每一代的「滴血匕」都明白,他們的身後,還有「魔鬼牌」的影子,一旦行事有虧,接踵而至的,必是難以承受之罪!

對大部分人來說,這也沒有什麼,「死亡賭賽」的利益,就是他們的利益,面對奔湧而來,無邊無盡的金山金海,只要兢兢業業,自有著享不盡的富貴榮華,他們沒有必要去觸犯那些冷僻的禁條,這對雙方而言,都沒有好處。

可是托達亞不同,他身處一個大變化的時代,黑暗世界的形勢每分每秒都有著不同的變化。他自小心比天高,有著常人難及的出身,有著天文數字的財富,有著逐步壯大的力量,他不甘也不會蟄伏下去,他勢必要求改變,而這樣,似乎已引起了一些人的不滿。

「瑪蒂爾達,你是在反對我嗎?」

他的聲音是難以想像的柔和,可在柔和之中,卻是隱隱的鋒芒。陰影中,少女同樣以柔聲回應:「是的,托達亞叔叔,我在反對你。但同時,我也在幫助你!」

托達亞再一次地被迷惑了:「你的意思是……」

「身為『魔鬼牌』,我無法坐視你的行為。但身為一個獨立的人,我卻相當佩服你的魄力。你看,我的心裡也有了矛盾,我也感到了無所適從。所以,我沒有用我的權力在第一時間阻止你,而是用道理和你辯論。

「現在,已經過了五分鐘,該發生的,也都發生了,『魔鬼牌』的職責,到此完結。托達亞叔叔,請集中精神,面對現實吧。此時,我提出最後一個請求!」

「請求?」

「是的,請求,我想以『密諜』的最高控制權為代價,向你交換『財神』的最高控制權,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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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第八集 亂世漩渦 第三章 巨變
遙遠的堅羅洲,人跡罕至的原始叢林下,人造的龐大科研基地,在當地時間,新紀2057年9月25日上午11時,迎來了它無上的輝煌。

在基地主控室二層,理查輕撫著臉上的面具,冰冷的觸感浸入了他的指尖,透入一絲清涼,使他躁動的心再次恢復平靜。透過前方透明的玻璃牆,他可以看到,在主控室大廳內部,無數的燈光閃滅,代表著一個驚世駭俗的大計劃,從策劃到準備,從準備到完善,從完善到實施,從實施到結束的全過程。

它的腳步已無法停止,它正緩慢而堅定地踏向終點。

不知道為什麼,理查覺得,自己的眼眶裡有些酸意。

在他身後,禁忌巨頭奧特萊、「禁忌冰魔」迪亞斯、叢巫新一代領袖「天寒」杜古,一字排開,臉色肅然。但如果仔細察看,依然可以從他們的眼神中找出興奮、期待甚至彷徨的情緒,他們似乎聽到了,那改變歷史的腳步「咚咚」做響,每一步點,都狠狠地擊打在他們的心上。

時間的巨人慢慢前行,在偉大的時光面前,人類的所有作為,都只是微不足道的瞬間。但毫無疑問,在所有當事人的眼中,他們所培養創造的「奇跡」,並不比時光遜色,它將踏入深深的足跡,這印記,將永遠地銘刻在歷史的銅柱上。

半分鐘前,堅羅洲全部、索亞古大陸洲全部、西羅巴洲南部、天枰洲西部,所有電力設施的運行,齊齊中斷,產生了自人類廣泛利用電力以來,最大範圍、最大影響、最大損失的停電事故。而這,只是開始!

「能量傳輸開始!」

「啟動備用電源1號!」

「能量轉化開始!」

「啟動備用電源2號!」

「全封閉工作結束!」

「防護裝置啟動,能量配備完畢!」

「目標確認完畢,發射倒計時開始!」

「10、9、8、7、6、5、4、3、2、1,發射!」

隨著現場指揮吐出最後一個音節,巨大的轟鳴聲透過了基地近百重全封閉式的防護工程,敲打在每個人的耳邊,也狠擊在每個人的心頭。基地在「嗡嗡」聲中顫抖,主控室二樓的四人,也在顫抖中僵直。

現場指揮的聲音也在發顫,透過二樓的玻璃牆,可以看到,那位強壯的現場指揮,臉上已是青白一片,沒有一絲人色。僅過了三秒鐘,當正前方的大螢幕顯示出最新的反饋資訊時,刺耳的尖叫聲就從他的的喉嚨裡噴發出來:「Yes!資訊反饋成功,第二階段,第二階段!」

包括二樓的四人,所有人的臉上都泛出紅光。主控室大廳內,所有的工作人員玩命似的敲打鍵盤,解析一條又一條的資訊,他們,已經陷入了絕對的亢奮狀態,不能自拔。

理查閉上了眼睛,他的靈魂飄向了天空。

如果在這個時候,有一人從上萬公里的外太空,俯瞰穹天星,他會非常驚奇地發現。在散發著寶藍色光芒的星球上,某一處地域忽地暗了下去,而與此同時,一束熾白色的光線,就如同一根連接天地的神柱,從這個地域的某處,直直射向太空。

當光束到達外太空某個特定的位置時,光束反射出去,在黑暗的宇宙烙下一個深刻的角度,飛向另一個方向,飛出一段距離後,再度反射……

光束留下了漫長而清晰的軌跡,好似天神撒出的無窮無盡的光絲,圍繞這美麗的藍色星球,織出漫天的神光錦緞。圍繞?不錯,正是圍繞,光束在距地面上萬公里處,按照特定的角度,繞著星球反射、再反射,轉了無數圈後,把它清晰的軌跡交織成片,把整個星球都罩在其中。

奇特的力量從這些光束的軌跡中發散出來,潛入了玄妙莫測的宇宙之中。

「地心震盪開始!」

現場指揮下達了第二階段的命令。五秒鐘後,有著千萬度高溫的星球核心地帶,出現了一股微弱而堅定的波動,它透過地核,透過地幔,透過地殼,發散到星球充滿生機的大氣中。

「資訊反饋成功,第三階段!」

這個時候,現場指揮反而鎮定下來,他透過麥克風,向全體工作人員發出指令:「能量交接開始,資訊反饋開始,二度轉化開始,鎖定!」

在這一瞬間,整個星球在時光的洪流中凍結。

理查睜開了眼睛,淚水毫無顧忌地從面具上滑落,映著室內千般華彩,絢麗多姿。在心靈的最深處,一抹悸動浮了上來。

「嗷!」

奧特萊瘋狂地嚎叫起來,叫聲中,他的身體整整大了一圈,肌肉開始了劇烈的波動,異化的肉體上突出的尖刺將全身衣服撕成粉碎,「極限領域」肆無忌憚地向外擴張。

「喝!」

杜古和迪亞斯,兩位黑暗世界傑出的後起之秀,四隻手掌狠狠地交擊在一起,然後死力握緊,隨著他們的吐氣開聲,「極限領域」從各自的體內噴發出來,將主控室二層轟得一片狼藉,交纏的氣勁迫發出一波又一波的衝擊,和奧特萊沖天的氣勢交織在一起,形成了第二波、第三波、第四波……近乎永無休止的氣爆。

「嘩!」

可以擋下數百噸TNT炸藥轟擊的玻璃牆,在三人瘋狂的舉動下,只堅持了三秒鐘,便整個地崩潰了,四散的玻璃片拋下了二樓,灑在工作人員的身上。

在這個時候,基地內成百上千位科研人員才從那衝擊中回過神來,霎時間,無數尖銳的吼叫聲從人們的喉間噴發,形成了再一波瘋狂的衝擊。基地再一次地顫抖起來。

他們,成功了!

數十年的辛苦,在此時得到了回報。

二樓,三位「極限階」的「極限領域」仍在擴張、交纏,撕扯著一切可以撕扯的東西。在三人形成的風暴中,奧特萊高舉雙手,放聲狂笑:「沒啦,沒啦!」

那一個困擾了黑暗世界成千上萬年的東西,在剛剛那一刻,消失了。

理查全身放鬆,靠在了椅背上,再一次地閉起眼睛。他唇角的笑意,便是冰冷的面具,也無法阻擋。

「我,禁忌的首領,理查,開創了一個時代,一個最精彩、最刺激、最瘋狂的時代!」

時光倒回五分鐘前,遠在東半球的中北部黑天洲戰鬥板塊上空,歷史上第一次被拍攝下來的「極限階」之間的戰鬥,忽地發生了一點兒比較尷尬的變化。讓此刻唯一的旁觀者,「死亡賭賽」組委會屬下「密諜」組織成員,傑森。威廉姆斯先生氣得跳腳罵娘。

原因很簡單,身為戰鬥的兩大主角之一,被觀眾寄予厚望的「火妖魔」江雅蘭,在久戰不利的時候,竟然不顧身為一代高手的自尊,絲毫沒有廉恥地轉身逃跑!

不但威廉姆斯驚呆了,便是激鬥中的黑天,也是幾秒鐘內沒反應過來,等他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江雅蘭早在數公里之外了。

認識到自己被耍了一把,黑天驀地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怒火。他尖嚎一聲,漆黑的身影倏閃而逝,瞬間跨越了十多公里的超長距離,硬將與江雅蘭的距離拉近至一百公尺之內。

威廉姆斯心中叫苦不迭,他並不是怕兩個人追追打打,跑得不見蹤影,他對自己的速度還有些自信;他也不是怕一追一逃這樣的場面,會使錄製內容的精彩程度大打折扣,他並不是導演。

他只是在害怕,兩人戰鬥空間的擴大,會造成那種最糟糕的後果──超出「大極限咒模擬器」的作用範圍。

「大極限咒模擬器」的理論作用範圍雖然只有三平方公里,但配合高靈敏度的感測器,以及先進的能量傳輸系統,這「三平方公里」的範圍,卻能夠以接近光速的速度,及時捕捉目標,在特定的大範圍內轉移,始終把目標「罩」在「三平方公里」內,形成與真正的「大極限世界」相接近的效果。

但,模擬器畢竟是模擬器,它永無也無法和真正的「大極限世界」相提並論。範圍的局限,始終是它的死穴!由於能量來源的限制,以及設備安裝等問題,「大極限咒模擬器」能夠及時反應,並有效作用的範圍,卻也只是剛剛覆蓋了黑天洲中北部的大部分地區,出了這個區域的話……

本來還想拍一場張真宇、江雅蘭、神秘第三者「三國大交兵」的場面的,而現在看來,希望渺茫啊!

威廉姆斯覺得自己的前途一片黑暗。

遠方激烈的氣勁爆響聲不絕於耳,顯然黑天又拉近了一些距離,威廉姆斯不敢怠慢,壓下心中的惶恐之情,急急地衝了過去。當然,他沒有忘記隱藏身形。

才找到一個好位置,通訊器又震動起來。他歎了一口氣,低聲道:「這兒是傑森。威廉姆斯,請指示!」

「張真宇距你的方位僅有一千公里左右,要小心行事!」

這次,發佈命令的聲音變成了男聲,威廉姆斯暗吃一驚,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這人的身份,忙把姿態放得更低,小心翼翼地道:「是的,我明白!」

通訊斷開,威廉姆斯一臉惑然:「怎麼變成托達亞了?『密諜』的指揮權不是在二小姐手中嗎?」

這個疑問在心中閃過,並沒有引起他太多的重視,倒是張真宇的到來,讓他心中好好興奮了一把。如果張真宇再趕快些,「三國大交兵」的戲碼真有可能上演呢!

而事情的發展,在他心情變化的瞬間,走向了另一個方向。

「轟!」

格外強烈的氣爆聲將四面八方的雲層一掃而空,威廉姆斯猝不及防之下,被衝擊的餘波掃到,當即悶哼一聲,吃了個悶虧。幸好他反應靈敏,立刻潛往另一方向,才免除了被發現的後果。

「好功夫!」

江雅蘭身化火流星,在第二擊到來之前,遠遠遁去,天空中只留下她的讚歎聲,而尾音暗啞,顯然受傷不輕。

剛剛硬碰一記,對方的勁力竟然分作七重,前仆後繼,連續壓上。更要命的是,七重勁力,性質竟截然不同。或虛渺、惑陰損、或霸烈、或毒辣,七重勁力先後入體,變化莫測。

猝不及防之下,已是吃了大虧,迫得她必須全力逃命,連回頭的力氣也沒了。

此戰之驚險激烈處,較當初與比索亞克一戰更盛三分。在那場大戰中,比索亞克戰力雖強,殺意雖盛,但總也顧忌著江雅蘭背後的強大勢力,往往在關鍵時刻心中猶豫,給江雅蘭以喘息之機,使她得以苦苦支撐,最後還得到機會,逃之夭夭。

而在此戰中,黑天的實力和比索亞克當在伯仲之間,機變狠辣猶有過之。最重要的是,他對江雅蘭所謂的背後勢力完全不屑一顧,手上自然也不會有什麼猶豫。

剛開始時,還因為心中的齷齪想法有了幾次緩手,但當他打瘋了之後,便是什麼都不顧了!

對江雅蘭來說,這種感覺比較矛盾。一方面,她好戰的心理在此得到了相當的滿足,而另一方面,數十次、上百次與死亡擦肩而過的滋味,也實在好不到哪兒去。

「修羅暗炎」在身上燃燒著,洗去了積壓在體內的毒素。除去了這個負擔,她的速度再一次地提升,藉著一次突然的爆發式變向,她把黑天拉開了近一公里的距離。破空的呼嘯從耳邊掠過,徹骨的寒流攪動大氣,在高空中結成了雪花。

直到這個時候,江雅蘭才發現,自己在黑天的追殺之下,已經衝到了雲層下面,可說是慌不擇路了。

她在心中暗罵,這黑天太邪了,不但武功造詣深厚,就是咒法修為,也強到沒天理,他到底是從哪個石頭縫裡蹦出來的?和多瑪拉又是什麼關係?

這些個念頭在她腦中一閃而過,很快又消失無蹤,她必須把全副精力都放在眼前的危機上。身經百戰的豐富經驗使她恢復了冷靜。她的身體連續幾次的晃動,通過氣機感應,使黑天不斷地產生錯覺,本是致命的殺招也總是差之毫釐。

張家秘傳的「虛靈遁術」,果然是逃命自保的上選!

兩人就像是兩道閃電,劃過漆黑的夜空,將殘影烙在了旁觀者的視網膜上。威廉姆斯又一次在心中大罵,卻只能提起全力,緊跟過去。可是,他才衝出幾百公尺,蜂鳴器的尖銳聲響便響徹在整個夜空中。

「大賽選手江雅蘭,違反大會章程,私自逃出戰鬥區域。根據大會章程,現提出『臨時執法隊』任務,由各位參賽選手自由報名參加。」

「我!」

威廉姆斯立時破口大罵,他在罵江雅蘭私自越界的「卑劣行徑」,也在罵組委會傻瓜一樣的行事方法,更在罵他那慘不忍睹的楣運。

因為他也是參賽選手,所以蜂鳴器的呼叫聲也在他身上響起,在第一時間,那個神秘的「極限階」便把寒意森森的目光投到了他的身上。

被發現了!

沒有遲疑,威廉姆斯抱住攝像機,身形斜射而出。任務是重要的,但性命是更重要的!他剛剛掠出十餘公尺,白色的閃光便穿透了他身處的雲層,徹骨的寒氣凍結了雲層,隨著重量的增加,大片的雪花開始降飄落。

幸運的是,他並不是神秘人的主要目標,見一擊沒有得手,對方只是又瞪他一眼,接著便追殺江雅蘭去了。

威廉姆斯喘了一口氣。本來,他對自己的實力還是比較有信心的,但在觀看了一場「極限大戰」之後,他覺得自己很受打擊,不要說那個威風八面的神秘人,就是被打得像死狗一樣的江雅蘭,實力也在他之上……

娘的,世上的變態怎麼這麼多!

他停下身來,這才發覺,自己已經來到了戰鬥板塊的邊沿,前方就是一望無際的大海,再走上兩步,大概也要落得和江雅蘭一樣的下場,那可就太烏龍了!他連忙利用身上的資訊反饋裝置申請了「特殊許可權」,這才得以安全走出。而這個時候,追逃的兩人早就不見了蹤影。

他自嘲一笑,就是追上又如何?現在已不在戰鬥板塊之內了,「極限戰場」已經張開了吧,沒有了「大極限咒模擬器」,他這個「第三者」哪還有湊熱鬧的分兒?

看了看手中的攝像機,他打開重播功能,檢查拍攝情況。用專業的眼光來看,效果還是不錯的,戰鬥的場面處理得不錯,一些細節也得到了很好的體現,在高解析度的鏡頭面前,兩人的面容相當清晰,神情變化也纖毫畢現。嗯……不錯!

只是,這個神秘人的樣子很熟悉啊!出於一個高級間諜的直覺,他覺得,似乎以在哪裡見到過這張臉!是黑人,還有一雙詭異的紅色眼珠,武藝又如此強橫……

多瑪位!是「噬血獸」多瑪拉!

威廉姆斯大叫了起來,靈光一閃,他找到了答案。這是個了不起的發現!黑天七雄再度出世了,而且,變得更加可怕!他要把這個發現馬上告知上層,毫無疑問,這是個爆炸性的新聞!

他的手已經按在了通訊器的開關上,而此時,一股發自心靈深處的悸動猛地翻湧上來,瞬間攻陷了他的身心。他不明白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他只覺得,某一樣東西,在剛剛的一剎那,永遠地離他遠去了。

他猛回頭,黑暗的天邊,有一股莫名的波動席捲過來,幾乎和心靈的悸動完全同步,在他感覺著失去什麼的同時,將他包容了進去。

「這個世界變化了!」

出於一個高級生物的本能,威廉姆斯喃喃地道,事實上,連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麼。

而變化遠沒有結束,來自遠方的破空尖嘯狠狠地刺入了他的耳膜,完全出於自衛心態,威廉姆斯猛提功力,同時向旁邊急閃,「極限領域」瞬間衝出體外,生成了強大的防禦力,他剛剛做完這一切,利刃般的衝擊大駕光臨。

好像是兩塊玻璃在磨擦,發出了令人精神崩潰的刺耳尖鳴,威廉姆斯腦中一暈,還沒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便一陣天旋地轉,身體遠遠地拋飛出去。如此衝擊,讓他連控制身體的力量都失去了,打著轉兒一頭栽進了大海裡。

「懂不懂交通規則啊!」

難得他被撞得七葷八素,還有個清醒的腦子。剛從大海中爬出來,他就想到了那衝擊的來歷。張真宇!只有張真宇獨步天下的「七倍音速」,才有可能形成這樣的衝擊波。

張真宇來了!

嘴上罵得痛快,可在心裡,威廉姆斯可是相當佩服的。七倍音速!對人類來說,這完全是神話一樣的速度。每秒二千三百公尺的速度,足以令心理素質低下的對手當場崩潰。

就是速度衍生出來的餘波,也是如此可怕!

呃,不過,自己似乎漏了點兒什麼,總覺得有什麼被忘記了,是什麼呢?

由於一個突如其來的感覺,威廉姆斯開始思索。然而,局勢的變化干擾了他的思考,在數公里之外,凜冽冰冷的嗓音在大氣中迴響,遠遠地傳遞過來:「誰敢傷她!」

威廉姆斯心頭一震,猛地叫嚷起來:「天啊!」

「轟!」

黑色的人影從數千公尺的高空猛地倒撞而回,沒有任何緩解的餘地,在空中留下了一條純粹的直線軌跡,狠狠地射入海底。

我身體一晃,化去體內詭異的七道勁力,皺起了眉頭。

「好強!」

如果不是突下殺手,我未必會如此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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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雅蘭被我攬在懷裡,掙扎了幾下沒有效果,只能悶在裡面。她抬起頭,開口便是讓我發狂的稱呼。

「嗨,姘頭,你怎麼來了!」

我歎了口氣,也不回答,低下頭看她的傷勢。外傷、內傷、毒傷,裡裡外外,她簡直被打成了破布娃娃,隨時都有可能倒下。即使笑著和我講話,那青紫的嘴唇也讓我心生憐意,同時,怒氣勃發。

可能是有大敵在一旁窺伺,本來橫在我兩人之間的尷尬,也暫時沒了蹤影,我輸入一道真氣,助她穩定傷勢,同時抓緊時間瞭解敵人的情況:「什麼人?」

「一個和多瑪拉十成像,卻堅稱不是多瑪拉的古怪傢伙,自稱黑天。極限階,初步估計是『妙詣境』,非常強,好像比『死囚』更強一點兒。」

「哦?多瑪拉?黑天?」

我皺起了眉頭,對這個人的身份開始感到好奇。不過呢,我怎麼覺得有點兒不對啊!好像漏掉了什麼似的……

這時候,江雅蘭「呸」了一聲,終於發力,將我的手甩開,恢復了自由身。她獲得自由後的第一件事,便是把衣領上精密的「資訊反饋儀」撕下來,扔了下去。

「害本姑娘被追殺,去死吧你!」

「嗯?雅蘭,不參加了嗎?這樣不合作,小心被『臨時執法隊』追殺!」

江雅蘭翻了個白眼:「等你說這句話,黃瓜菜都涼了!看看這是哪裡!」

我遊目四顧,只看到一望無際的大海,以及遠方隱隱的海岸線。

「咦?這個戰鬥板塊已經沿伸到大海上了!大手筆啊!」

「延伸個屁!現在根本就已經越過界限十幾公里了!『臨時執法隊』早就建起來了吧!還談什麼追殺不追殺的?」

「越界!」

我靈光一閃,立時想起剛才漏掉了什麼,我猛然回頭,瞪著江雅蘭道:「你說他,是『極限階』?」

「那當然!」

江雅蘭一臉的莫名其妙:「他的『極限領域』我感受得非常清楚!」

我覺得我的嘴裡在冒涼氣:「可是,剛剛那一擊,我明明也提升到『極限階』的……」

「嗷!」

海水在剎那間靜止了下來,波濤聲、風嘯聲均在一聲野性的嚎叫中低下了頭,一道黑色的人影衝破了海面,扶搖直上,野獸般純粹的殺意,衝破了黑暗的天空。

黑天來到和我平行的位置,紅色的眼眸中,是濃郁的殺機。

我仔細地打量他,確實,這個所謂的黑天,和多瑪拉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臉型、神情、氣質,還有那如野獸般的氣勢,我很難把他當成是另外一個人。

他略沉默了一下,似乎也在打量我。然後,他低聲開口,嗓音嘶啞:「張真宇……終於找到你了!」

話中滔天的恨意,令我心中凜然。我和江雅蘭對視一眼,異口同聲地叫道:「還說你不是多瑪拉!」

他微怔一下,隨即露出猙獰的笑容:「這兒沒有多瑪拉,只有黑天!」

話音未落,滔滔拳勁,已直搗我的胸口。我把江雅蘭推到一邊,手掌微斜,把這一拳架開。雄渾的拳力在我張開的「極限領域」前一頓,繼而爆發。此人獨特而精純的「極限領域」,也出現在了我的感應範圍中。

空氣中閃爍出跳躍的電火花,兩股大力的磨擦已是大氣無法承受之重,伴隨著一聲響亮的氣爆,藍色的電光四散飛射,對戰的兩人也同時震開。

由於我用了巧勁,所以只是斜退三尺,又轉了個圈,便穩穩站住,黑天比我退得更遠一些,但神完氣足,十分輕鬆。我扭過頭去,和江雅蘭的眼神對個正著。她正瞪大了眼睛,看著我發呆:「見鬼了!極限戰場呢?」

天地間劇烈的變化直到這時才傳入我心中。本來我不會這麼遲鈍的,只是關心則亂,剛才一門心思往這邊趕,超高速飛行之時,也就很難顧及外界的變化。直至此刻,異常的情形引起了我的注意,對我這個級數,世界上較為劇烈的能量變化,已無法瞞過我的感應,一旦用心起來,我很快就發現了不對。

暫時把黑天放在一邊,我的眼睛追尋著剛才戰鬥時碰撞產生的藍色電光,看著它消失在茫茫天際。利用神念的強大捕捉能力和「0號晶片」的恐怖計算能力,我將電光從產生到消失的過程分析得透徹無比,並很快地得出了一個令我窒息的結論。

目標:藍色電光。

產生原因:「極限領域」碰撞,生氣外瀉,磨擦生成。

消失原因:自然散溢。

問題要點:生氣自然轉化還原。

變化原因估計:1、有類似於「大極限咒模擬器」儀器在干擾。

2、正處在「大極限世界」中。

3、其他不知名原因。

原因排除:1、2兩條排除,第3條待定。

環境變數統計:空氣成分不變、地質成分不變、世界原有定律不變。

綜合評估最大可能性:見鬼了!

「見鬼了!」

我剛嘟噥出聲,體內的「0號晶片」驀地自生出信息:「更新準備完畢,是否準備下載?」

我差點兒被這個資訊噎死,難道我體內的「0號晶片」竟然還和外界有著某種聯繫?或者更直白點兒說,還在和禁忌的中央主機之類的玩意兒,通過網路什麼的進行連接?

還下載呢!否!

我暫時想不到這樣的情況會給我帶來多麼大的困擾,因為,黑天在那邊發了一陣呆後,一聲不吭地又殺了上來。

我冷冷一笑,暫時把苦惱放在一邊。如此強敵,一生之中又能遇到幾次?不好好享受一下,枉為學武之人。

駢指成劍,連續數十道劍氣上下交征,淩空飛舞,和黑天的拳風戰成一團。

真強!這是我對黑天的評價。

他並沒有施展一開始那種七勁同發,各有不同的奇技,而是以正統的「冰魔勁」和我糾纏。在我看來,他在「冰魔勁」上的造詣,比「天寒」杜古至少強上五成!那種隨心所欲的變化,已經臻至了「妙詣境」心映寰宇,無窮變化的巔峰。

每一次劍指和拳頭的交鋒,均在不可思議的情況下進行。劍氣拳風,彈指數變,每次的碰撞,均擦出了亮麗的火花,而在碰撞之際,雙方也都有能力安神固體,並不因為猛烈的反噬而失去後續的變化。

很多次,鋒銳的劍氣將已凝結如實質的寒氣劈開,隨後又被對方以無窮無盡的後勁凍結。劍氣每施展一個變化,都要耗費比以往多上數倍的力氣。

以快打快,兩人的身影已化為了兩片薄霧,而這霧氣還在不停地接觸,融合。兩人間的距離越打越近,經常是指到半途,便被迫得再做變化,拳仍懸空,就要收回重來。兩人的身體上彷彿安著強大的磁石,不可避免地向著最凶險的肉搏戰轉化。

「砰砰砰砰……」

額頭、胸口、肩膀、手肘、膝蓋……無數的肉體交擊之聲便從這樣的肢體部分傳出,在如此密集的接觸下,手腳根本就已施展不開,只能用更加原始的方法,進行最純粹的生死搏鬥。

一連的近身衝擊在兩秒鐘內完成,我剛騰出一隻胳膊,想用手肘撞擊他的腦袋,這一連串的碰撞所產生的衝擊波,便已經達到了臨界點,在受夠了壓迫之時,猛然爆發出來。

「轟!」

可以撕碎岩石的恐怖颶風從我們胸腹之間爆發出來,將雙方的衣物撕得千瘡百孔。我就像是一顆出膛的炮彈,在衝擊波的撞擊下倒射而出,氣血翻湧,五臟六腑都好像翻了過來。

我敢肯定,黑天不會比我好到哪兒去!

兩人的距離一下子拉到了近百公尺。飛至半途,我已通過「太息丹行圖」的起強恢復能力緩過勁兒,暗自積蓄力量,待衝擊波勢頭稍弱,我一振而起,駢食中兩指,指天劃地,一劍橫空。

白衣夜行劍!

張家兩大劍道絕學之一,論氣勢或比「天子劍道」稍遜,但變化之精微,意境之高遠,卻是宇內獨步。

在漆黑的夜空中,藍色的電光像是飛翔的靈蛇,伴隨著「隆隆」的巨響,在大氣中蜿蜒扭動,「嘶啦拉」的聲響不絕於耳。每當電光交錯而過時,那炫目的火花,幾乎是世間最美麗,也最可怕的景致。

而白衣夜行劍一出,世界卻彷彿進入了一個無聲的時代。電光仍在閃耀,火花仍在燃燒,大氣仍在劇烈地波動,但一切的聲息,都被那破空而逝的劍氣收攝一空,讓飛逝的劍氣,成為了人們所能注意的唯一一點!

宿夜白衣至,一劍抵萬兵!

遠處的黑天,血紅的眼眸中,閃過了接近冰點的冷意。他正向後翻滾的身體,猛然定在空中,隨即雙手結印,咒聲頓起。

「喀啦!」

冰暴千尺,鋒銳盡出。晶瑩雪亮的冰柱刺破了漆黑的天幕,從無邊的黑暗中現身出來,閃爍著寒芒的玄冰鋒銳,正面迎上孤傲不群的夜行劍氣,厲芒一閃,冰柱一分為二,但黑天揮手一震,已是強弩之末的劍氣便被引偏了出去。

「好!」

我毫不吝嗇贊語,身形翻飛,扶搖直上,揮手間,一劍又出。遠方的黑天憑空立法,生出一道冰壁,再度擋住劍氣的去路,冰壁一攻即破,但得到了緩手的黑天又是一掌震偏劍氣,也是相當輕鬆。

第三劍未出,黑天驀地單臂指天,叱喝一聲,一道飛雷神火便從雲層中急劈而下,直貫我的頭頂。

娘的,咒法武學兩精通,他還是人不是?

我冷冷一笑,甩手間劍氣斜射,狠狠撞在閃電尾部,將其打飛了出去,也不想再給他發出咒法的時間,緊接著就是十二道連環劍氣破空激射,將兩人之間的空氣切割得支離破碎。

以黑天之能,也不得不暫避其鋒。咒法什麼的,自然就使不出來了。

藉著這一個先手優勢,我迅速調動「0號晶片」的功能,將潛藏於體內的「核滅能」激發起來,瞬間填補了傾力出劍產生的真空,賊去樓空之類的情形,大概永遠不會在我身上出現了。

兩道酷似禁忌雷射光的指勁彈射而出,又為我贏得了半秒鐘的時間。趁著這一個機會,太息一氣洶湧澎湃地再生出來,且威勢更盛。我長嘯一聲,手上施勁,將「核滅能」的餘力盡數推出,而自己則跟在這暗紅色的衝擊波後,如影隨形。

「喝!」

黑天面對一浪高過一浪的攻勢,顯然心中煩惱,這一聲吼,戾氣為之大增。抬眼望去,他的身體好似漲了一圈,比之先前的瘦高個子,多了許多雄壯。面對撲面而來的「核滅能」,他不閃不避,一拳前衝。

透過「核滅能」所傳遞過來感覺,讓我知道,他再一次地使出那七勁同發的功夫。我心頭一動,對核滅能的控手段立生變化,大片的空間立時塌陷下去,露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黑色空洞,龐大的吸力將外放的氣流扯成了長條,以螺旋形吸了進去。

空間塌陷!禁忌的夢幻神技,對我來說,已經不是秘密。

有了「空間塌陷」這樣專門吸收敵人攻擊的技巧,我對黑天的手法有了進一步的瞭解。我發現,黑天這奇特的功法,並不能簡單地定性為「一拳七勁」,更準確一點說,應該是「一勁七質」才對!

不知道他用了什麼方法,竟將自己的內氣修煉成了同時具有七種不同性質的古怪玩意兒。七種性質同生共存,融合無間,偏偏又能夠自由分化,幻變無窮,給人以七勁有先後的錯覺。

這是什麼功夫?沒聽說叢巫有這樣變態的功法啊!

這些個念頭在我腦中一閃而逝。而此時,黑天已打垮了「空間塌陷」,挾餘威而來。我雙手結印,靈動的十指在有限的空間內轉折轉化,彈射出一道又一道細碎的劍氣,通過巧妙的施力變化,讓劍氣壓縮集中在雙手虛攏的掌心內。

方寸之地,電閃雷鳴!

黑天衝破了「空間塌陷」最後的餘波,像一頭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魔,對我露出了猙獰的笑容。

「吼!」

懾人心魄的吼叫聲暴起,黑天漆黑的身體在空中化為一抹虛影,跨越了數十公尺的空間,來到我眼前。

與他的移動速度成鮮明對比的是,他伸出來的拳頭,卻前進得異常緩慢。就像是推動著千斤重物,更確切地說,就像是推動著整個空間,在他身前,空間已開始不穩定地扭曲了。

我屏住了呼吸,太息一氣自生感應,在體外形成一堵氣障,堪堪消解了一部分壓力。但氣障很快就破碎了,不過沒關係,「核滅能」在「0號晶片」的控制下也生成了氣障,又擋了一下,然後又輪到太息一氣……依次類推。

他的拳頭似慢實快,一瞬間便碾過了近三十重堅韌的氣障。我不停地變化施力方式,用氣障做引力的媒介,連續三十次出手,才剛剛把他的拳頭引偏了一些,目標變成了我的左肩。這個時候,我一隻手抓著劍氣團,騰出另一隻手,凝實緩慢地接了上去。

肌膚相觸,我的身體大大地震動一下,向後退卸力,卻又被他拳上一股可怕的吸力粘住,又是一震,這次就狼狽多了。臉上忽青忽白,體內氣血運行亂成一團。

幸好,我的修為並不比他遜色,咬牙施力,一個最普通的雲手,用借到的最小力量、最巧妙的角度、最完美的發力方式,硬是把那只可怕的「惡魔之手」再次偏移一公分,避免了被直接擊碎心臟的噩運。

「咯!」

惡魔之手貼到我肩膀上的一瞬間,我的左肩脫臼了。也在這一剎那,我的右臂完全無視物理定律,從下垂到抬起,再到黑天額頭,用的時間比黑天吐氣發力的時間更快上那麼千萬分之一秒。

「咯!」

同樣的一聲脆響,黑天的腦門驀地凹陷下去,熾白色的電光在他的額頭上爆發出來,禍害他的腦袋的同時,也干擾了他的後續發力。我立刻脫出了威脅範圍,還不忘記用陰損的一腳作為利息。

看著黑天像一塊石頭似地掉落海中,我只覺得全身發虛,剛才那一招實在是太冒險了,先不說難度超高的「星核劍印」能否順利完成,單只是最後階段的幾次卸力,以及關鍵時刻的神速一擊,我都沒有超過五成的把握。

天幸,還是成功了。

「他死了嗎?」

江雅蘭瞪著已空無一人的海面,話語中頗有些不甘。我苦笑了起來:「死?哪有這麼容易!『星核劍印』可以說是『白衣夜行劍』裡最高難度的技巧,以我的實力能使出來都很僥倖了,根本無法進行精微控制。以黑天的實力,對這種『粗放型』的產品,就算是猝不及防,也還是可以應付的!最多,養一個月的傷,再消除一下腦震盪就是了!喏,他不是跑了嗎!」

看著黑天從海底遁走,我歎了口氣,伸出右手,看掌心中血肉模糊的慘況:「單手控制我還差得遠,否則,黑天吃的虧只能更大!唉,我的胳膊!」

聳聳肩膀,純憑肌肉的牽引力,將脫臼的關節復原,我甩了甩手:「本來不敢這麼輕易地放他走,可是我心裡總有點兒不踏實……雅蘭,你確定這不是『戰鬥板塊』之內嗎?」

江雅蘭瞪我一眼,沒好氣地道:「要不要讓我被『臨時執法隊』幹掉,以茲證明?」

「不敢!」

我笑著舉手,不過,很快的,臉色又沉了下來:「如果不是『大極限咒模擬器』的緣故,那事情就複雜了!不,不只是複雜,而是麻煩,大麻煩。嗯,說它是災難或許更確切!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問蘇怡嘛!」

江雅蘭被蘇怡養成的思維惰性並沒有多大改善,她理所當然地把事情扔了回去。不過,在最後,她加上了自己的想法:「不明白是什麼事,如果『極限戰場』就此消失的話,爽啊!」

我翻了白眼,但我不得不承認,這應該是大部分「極限階」的想法。較實在地說,我也相當喜歡這種變化,如果再沒有什麼其他的後遺症的話。

不過呢,還有一點,我有必要告訴她:「如果想問蘇怡的話,那我們飛回去問吧,衛星電話壞掉了!」

「被打壞了?」

「不,是無法接收信號,應該是衛星故障……耶?」

優美的音樂鈴聲把我狠狠地諷刺了一把,我乾咳兩聲,在江雅蘭嘲弄的目光下,按下接聽鍵。蘇怡的聲音傳了出來:「宇哥?那邊有沒有事?」

「呃,我和雅蘭在一起,剛和一個叫『黑天』的傢伙交過手,嗯,怎麼說呢,很像多瑪拉,但他又堅決否認,最好你幫我查一下。嗯嗯,是的,黑天,很古怪的名字。」

蘇怡把這件事記下後,馬上又問:「剛剛打鬥的時候,有沒有什麼異狀?」

我和江雅蘭對視一眼,均看到對方眼中的驚訝,我苦笑道:「有啊!莫名其妙的,『極限戰場』不見了,發生了什麼事?」

「大事!」

蘇怡的話音從來沒有如此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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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6-29 1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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