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shyang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玄幻奇幻] 【減肥專家】歿世奇俠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241
發表於 2010-7-26 22:33:50 |只看該作者
我聳了聳肩,微笑道:「請你帶路吧,這裡有點冷,呃,其實我是說,我想要一件衣服!」

目光掃了一下自己只穿一件背心的上身,我話中若有所指。江雅蘭的臉紅了起來,然後就狠狠地奉送一記白眼,腳下還附贈一記陰損的側踢。

我跟在奧馬修後面,不動聲色地避開那一腳。才邁出兩步,峰頂的雲霧之間,一道隱秘的門戶打開了,連結內外兩個世界,峰頂的寒意抵不住門戶之內洶湧澎湃的力量,大片的雲霧無聲無息地散開。

我一腳踏入那一個世界。

這是由一個「不動本心」級數的結界包裹起來的巨大空間,這裡,是真正的奧林匹斯山。

在古老詩人的吟頌裡,這裡的情景如詩如畫:在這個光輝的奧林匹斯山上,每天清晨,當奧羅拉用玫瑰色的手指打開天門,放出陽光時,奧林匹斯山上的眾神,就彙集到他們首領的宮殿來。

他們的最高統帥宙斯坐在金色的寶座上,在宮殿最大的廳堂裡接待他們。眾神坐在宙斯周圍,他們一塊享受那永恆的歡樂和無限的喜悅。

他們享受著人們難以想像的幸福,他們猶如處於永遠不散的筵席之中。

滿面紅光、長著棕色環形卷髮的阿波羅為他們彈奏豎琴,悠揚悅耳的樂聲使他們如醉如癡。美麗的卡裡忒斯穿紅戴綠,在草地上、在樹叢間翩翩起舞。繆斯那柔和悅耳的歌聲使眾神陶醉。

席間,婀娜苗條的赫柏,給宙斯的客人們送上精美的食品和仙酒。她用金盃盛著仙酒,送到奧林匹斯山眾神面前,這些飲料使他們心花怒放,永保青春活力,為治理世界和人類永無倦意。

他們像一家人一樣,每天聚集在一起。當諾克斯點亮天上的繁星時,眾神都回到各自的寓所,奧林匹斯山於是一片靜寂。

只有終身保持少女純潔的家室女神赫斯提,仍然待在眾神的公共殿堂裡,因為她擔負著奧林匹斯山上眾神各寓所的照明的任務……

而當我邁進這神話的空間裡,卻注定無法欣賞到那美麗的景致了。現今居住在這裡的,已不是無憂無慮、享盡歡樂的諸神,而是一群繼承了神力,卻無法超脫出固有層次的人!

他們注定要受世間萬物的影響,要受命運生死的擺佈。那神話的境界,也只能作為他們無限追求的夢想了。

一眼看去,巍峨的群山上,數十座雄偉的宮殿在雲霧中若隱若現,那金碧輝煌的建築群,想必會是人類古建築中難以逾越的巔峰,也是神話英雄力量數千年來,不斷積累增厚的明證。

同樣是結界內的世界,這裡和艾瑪的萬神殿,又有不同。

萬神殿是以層層結界扭曲空間,把本來存在的空間從這個世界上「剝離」出去,使旁人看不出端倪。而奧林匹斯山,則是在結界內另造一個「小世界」,不佔據原本世界的空間,難度上更勝一籌,可是在防護力上,就要遜色一些了。

可惜因為時間緊迫,我們無法盡情欣賞這裡的美景。事實上,在我們踏入這裡的第一時間,以阿儂列為首的神英精銳,便迎了上來。

雖都是泛泛之交,但因有斯蒂安為仲介,眾人相處也就沒有太多壓力。不過,令我很奇怪的是,老姐本人卻不在這裡,呃,不是她把我萬里迢迢召來的嗎?

發生了什麼事?

阿儂列淡淡的一眼掃過,在瑪蒂爾達身上停留了比較長的時間。我看明白了他的意思,可是說實在的,我也拿瑪蒂爾達沒什麼辦法,這女人鬼靈精怪,心機極深,偏又極善於利用女人本身的天賦來施展手法,實是讓人頭痛。

而她敵我不分的曖昧關係,更是讓人捉摸不定。

我總不能招呼大家:「把這個成分不明的女人給監視好!」

想來這種話一出口,我便要被她狠狠地諷刺一番了!

所以,我極寄希望於江雅蘭,希望她能用自己獨特的手法剪除這個威脅。

江雅蘭還算給我面子,接到我的暗示,她撇了撇嘴,也不見她使什麼手法,只是走過去極粗魯地一推,便把瑪蒂爾達拉得遠去了。

這也行?

我聳聳肩,目光又望向阿儂列,他面色凝重,低聲道:「卡繆快不行了,也許你能救他!」

我立時瞪大了眼睛,卡繆?

走入阿儂列的寢殿,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在門外扳著門把手想進入的米亞修斯!這小鬼年齡小,個頭矮,伸長手臂也未必能碰到目標,只能跳起來,整個人吊在把手上,扭動身子,想通過身體的搖擺,達到開門的目的。

可是,房門從裡面鎖上了,他無能為力。

見到我們進來,他先是一吐舌頭,本能地要逃開,可後來,他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立時滿臉喜色:「乾爹!你來了!」

也不看他老爹難看的臉色,他一頭撞入我懷裡,才笑了兩下,又「哇」地一聲哭了起來:「卡繆叔叔要不行了,媽媽不讓我看,乾爹要救他!」

小鬼自出生以來,第一親媽媽,第二親乾爹,第三親的,就是常和他沒大沒小攪在一起的卡繆,在他心裡幼稚的排名中,親爹的位子還不知在哪裡呢!

我連忙哄了他幾聲,在收效甚微的情況下,不得不抱頭衝進屋裡,當然,我也沒忘記把小鬼擋在外面——老姐不讓他看,必是有相當充分的理由!

我進入房間後的第一印象,就是這裡的空氣真渾!滿屋子都是嗆人的煙味,淡藍色的煙霧中,還有火光一閃一滅。

我看向阿儂列,他面沉如水,甚至懶得為我解釋。

我皺起眉頭,快步上前。

透過層層煙霧,我看到,寢殿中心的大床上,卡繆正對我露出笑容,手指間夾著一根快要燃盡的香煙。他還是那副鬍子邋遢的模樣,臉上添了幾道血痕,更顯狼狽。

「嗨,陛下,好久不見!」

我看著他的臉,有些走神,怔了一下,才勉強露出笑容回應:「是啊,上次見面還是災難日呢!」

一邊安坐的斯蒂安抬起頭來,如大海般蔚藍的眼眸中,有著過分的平靜,從那裡,我只能看到無盡的深沉。

我坐在床沿,伸手想為他把脈,一探之下,卻摸了個空,我的手登時僵在那裡。卡繆哈哈地笑了起來,甩掉煙頭,非常合作地把他僅存的一隻胳膊送上。

我輕抽了一下嘴角,把指頭貼在脈門上,一觸即分!

驀然間,我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才好。

心脈斷裂、五臟粉碎、油盡燈枯,我根本找不到他還能活著的理由!

我也找不出萬里迢迢至此,卻要看著一位朋友永訣的理由!

「你的表情真好笑!」

卡繆用那僅存的一隻手拍拍我的肩膀,又拿出煙盒,靈巧地抽出煙來,含在嘴裡,手指輕搓……

什麼都沒發生!

他尷尬地笑了一下,用乞求的目光看我,我抿了一下嘴唇,同他般手指輕搓,表面上沒有什麼光影效果,但那熱力卻足夠使香煙燃起。

「謝謝!」

「哪裡,論帥氣,比你還差得遠!」

我的聲音極盡柔和之能事,如果不這樣,我便忍不住鼻中那濃重的酸意。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仍是一臉的陶醉。包含著有毒物質的煙霧,從氣管中一直落入他已支離破碎的肺部。而這時候,再也沒有可淨化天下萬毒的聖光為他保養身體了。

我們幾個人都不說話,只是在一邊看著他,等他說話。

當香煙燃到一半時,他用手指輕彈煙灰,灰末把身下豪華的大床灑得很是糟糕,沒有人在意這個。這時候,他開口了:「阿儂列,不要怪我把陛下找來,我只是覺得把事情交給他,結局會更好一些……」

阿儂列用沉默來回應,英俊無匹的臉上,卻有肌肉微微抽搐。

「陛下,真麻煩你了!」

他水藍色的眼眸是何等清澈,以至於其中的歉意如同清泉下的卵石,映澈波光,歷歷可見。

我微微點頭,用很平靜的語氣回應:「這是我的榮幸!」

他咧開嘴笑了,然後,他從已破爛不堪的衣物裡,拿出了一根只有半截的蠟燭,放在我手裡:「我想請陛下去格陵蘭大峽谷邊的小鎮,憑此物,問問那裡的老神父,上帝和真理的關係式怎麼表達!就說,這是我的老師也沒有完成的課題,請他務必回答!」

我接過蠟燭,低聲應道:「我必定辦到。」

這時,他手中的香煙已經燃盡,只剩下一段黃色的過濾嘴。他看了看,在手中略一把玩,似是有些遲疑,但隨即,他把這過濾嘴放在我手上:「如果有機會的話,我想請陛下憑此物,問一問『他』,他在追求什麼?我不信『他』會為了愚蠢的慾望而活!因為……」

卡繆的語氣有了細微的變化,從這裡我可以判斷出,此「他」非彼「他」,目標在不經意間變動了。

他又遲疑了一下,隨即卻又笑了起來,笑容像是窗外投射下來的陽光,溫暖、柔和、純粹!

「他,可是我的偶像呢!」

話音悠悠,神思遠馳,看著他的表情,我攥住那煙嘴,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才是。

他回過神來,頗自嘲地一笑,臉上的光澤又灰敗幾分。我們眼睜睜地看著,卻因他體內的情況,不敢渡半分氣過去。

「老師應該不會想到,我會這麼快去追他,我會不會和他分在一起呢?尤其,還是滿身煙味兒……」

他又抽出一根煙來,不用他示意,我連忙搓指。他對我笑了一下,低著頭把煙湊上,火光閃動。

而他,再沒有抬起頭來。

阿儂列的動作,柔和得不似他的為人。卡繆被輕輕放平,躺在床上,面容平靜而安詳。

斯蒂安站了起來,背過臉去。阿儂列直起身來,目光卻一直停留在卡繆臉上。

我在他身邊沉默了一會兒,方開口道:「不介意我檢查一下傷口吧。還有,我檢查的時候,你說一下事情的緣由,可以嗎?」

「嗯!」

阿儂列的鼻音有些重。

我深吸一口氣,解開了卡繆破碎的袍服。

阿儂列的身體挺得筆直,隨著我的動作,他冷靜地開口:「我與他最近的一次見面,是古德。馬文當上教皇那一天……」

卡繆身上,致命傷有四處。

一處在肩下,由尖銳的指力打入,擊碎了他半邊心臟。

「他和馬文發生衝突,我救他回來,他很不開心……」

一處在肋下,是導致他五臟六腑破裂的元兇。

「……他說,要為教廷的未來奔走,就前去格陵蘭峽谷,找洛達修出頭。」

還有一處在腦後,重創了他控制身體的神經中樞,並以暗勁作用於腦。

「再見面時,就是在十三個小時前,他重傷跑到我這裡……」

最後一處非常隱晦,傷害潛藏在他身體某一個竅穴內,用奇異的手法,壓制他體內聖力的再生,是使他油盡燈枯的罪魁禍首。

「他告訴我,是被人圍攻,共三人。都蒙著頭臉,他只看出,一個人使用的是精純的聖力,一個人手法死氣很重,另一個人深不可測……」

我又看卡繆斷臂的傷口,傷處平滑,彷彿被利刃砍斷。按常理來說,這種傷勢,如果找到斷臂,是可以接上的,可是傷處肌肉血管等,卻反常地全部壞死,那情形,倒似是這條手臂已斷了十年了!

我直起身子,沉默不語。

阿儂列的語氣愈發平靜:「他一開始神志不清,數度昏迷,我們全力救他,只勉強讓他清醒過來,倒是你來了以後,他的精神卻大好了。只是,最後還是這個結果……」

他也和斯蒂安一樣,轉過身去,一直走到窗邊。我扭頭看他,他卻不再說話。

房間裡安靜了下來。

或許是我出現了幻覺,似乎有格裡高利聖歌在我耳邊迴響,那是由純潔的天使齊聲吟唱的旋律,低低的合音在空曠的天地間迴響……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242
發表於 2010-7-26 22:34:39 |只看該作者
第三部 第四集 彼道歸路 第六章 歸路
古老神秘的原始叢林中,點點的火光逐一亮了起來,斑駁的怪影緩緩搖曳,每一分的伸縮搖擺,都透著一股意蘊不盡的深邃和詭譎。

在陰影與陰影之間,杜古邁著徐緩的步子,在嶙嶙怪影中行走。

晚風襲來,叢林「唰唰」作響,擺動的枝葉幾乎鋪滿了每一寸的空間,卻始終碰不到杜古一絲半毫。

穿枝打葉的輕風送來叢林深處潮濕的氣息,杜古鼻尖微微一聳,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他微一擺手,身後亦步亦趨跟隨的護衛停下腳步,垂手而立。

「你們在這裡等著,不必跟來了!」

諸侍衛齊聲應諾,幾個人的嗓音合在一處,極是雄壯,而其中更為一致的,則是他們的敬畏和忠誠。

他們心中的感覺化為一陣顫抖的細風,輕撲在杜古身上,為他所感知。表面上還不怎地,但心中,卻已是微醺了。

「掌控一切的感覺竟是如此美妙,如果折服了那人,想必感覺更好!」

想到此處,他心情大佳,微一振臂,便踏上樹頂,輕煙般掠去了。

飛馳了十餘公里,其間幾次校正方向,終於在兩分鐘後,鎖定了目標所在,他毫不遲疑,身形陡降,撲入潮濕陰森的叢林深處。

十餘步外,一個高瘦的人影正倚在一棵大樹下,他處在層層陰影之後,讓人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有一雙赤紅的眸子,在黑暗中燃燒。

看著這一雙眼睛,杜古卻找不到任何熱度,只覺得那火的外形下,流轉的是森森寒氣,一眼掃過來,甚至可以把人的靈魂凍結。

「黑天前輩!」

杜古的稱呼還是非常恭敬的,而黑天對此並不在意。他的目光在杜古身上略一停頓,又移開了。

略沉默了一會兒,見杜古無意打破這分安靜,他才低啞地開口:「杜古,叢巫的新一代領袖,是吧?」

杜古面容平靜,口中也少有波瀾:「前輩謬讚了。」

他說出一句謙虛的話,卻沒有多加解釋,顯然也承認了這一點。

黑天嘿然一笑,也不再廢話,極為直白地問道:「你追著我過來,究竟想要幹什麼?」

杜古微微一笑:「我們剛聽說了前輩的事情……」

「聽說我被張真宇羞辱了?」

黑天的語氣倒是平常,可杜古卻絕不敢等閒視之,他極為平靜地回應道:「是聽說前輩與教廷的關係。一小時前,剛由張真宇和瑪蒂爾達聯手發佈,現在,影響很是強烈。」

黑天卻也沒有什麼吃驚的表示,這個結果,他早就想到了。反正於他無損,他倒樂得看馬文的笑話。

「教廷的反應呢?」

「沒有任何回應。」

黑天「哈」地一聲笑起來,心情似乎好了許多。他直起身來,把半邊臉放在陰影之外。

「說吧,你找我有什麼事?」

「我只是想請問前輩,在和教廷合作的同時,難道會吝於和我們共事嗎?」

黑天紅眸閃動,語氣卻變得冰寒:「你似乎忘記了,前些日子,是你們先把我踢出去的吧!」

「是他們!」

杜古糾正了黑天的錯誤:「我從來沒有否認過前輩的資格。事實上,在當時的會議上,我所帶領的反方僅以一票之差敗北,否則,事情絕不會變成這樣!」

「哦?你的意思是……」

杜古淡淡一笑:「黑天前輩所做的一切,都不是以前的議會拒絕您的理由。真正的問題所在,還是《亡靈書》。

「前輩你要求參悟《亡靈書》,對那些人而言,是挑戰權威。而對我來說,這不構成任何問題。」

黑天赤眸一閃,呼吸微頓了一下。杜古把他的表現都看在眼裡,心中更為篤定,便趁熱打鐵,拋出了另一個殺手$!

「還有,如果黑天前輩願意的話,我方與禁忌共同研製的『0號晶片』還餘下一枚,這東西雖不能提升太多的實力,但勝在能開闊思路及眼界……」

一邊說話,一邊打量黑天的表情。話才說了一半,杜古就知道:成了!

他開心地笑了起來,對著黑天鞠了一個躬,欣然道:「如此,請黑天前輩,不,是黑天長老請隨我一起啟程吧。兩個小時後,在南極天洋上,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宴會呢!」

南極天洋上,正是夜幕低垂、群星燦爛的光景。在白日的盟誓完成後,四大力量聯盟的成員開始了夜間的晚宴。

在一艘世界級的豪華巨輪上,各大力量的高層人員觥籌交錯,言笑晏晏,一副和樂融融的景象。

這是「南極天洋聯合公約」簽署後,四方勢力第一次公開的人員交流場合,在這時,各方高層都希望趁此機會,瞭解彼此的人員結構、實力底牌。

當然,最理想的,就是在這裡建立初步的默契和共識,為以後的共事打下一個好的基礎。

由於是高層會晤,宴會的規模並不大,各方人馬加起來,不過是三百餘人。會場周圍也有不少記者,相較於會廳內的笑語,他們卻是十分謹慎。

黑暗世界的記者一職,其實是相當危險的。任何一個常規記者,把他們和普通人世界中的「戰地記者」相比較,其死亡概率都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們採訪的人物,隨便哪一個,都可能是跺跺腳就讓星球抖三抖的牛人,其中更不乏殺人無數,以血腥為樂的絕代魔頭,一個弄不好,不但採訪不成,更有可能在對方的隨手一擊下,橫死街頭!而更糟糕的是——他們是沒有向各方高層乃至三大制約起訴的資格的!

因為,黑暗世界的記者,同時身兼「間諜」的業務。

相較於普通人世界數以十億計的客戶,黑暗世界媒體的客戶數量,很是悲慘。全球二十七家大型媒體集團,瓜分的只是黑暗世界三百萬人的可憐數字。

如果靠常規的方式,用那種落後的、無聊的、失准的、八卦的所謂「新聞」來謀生,用三百萬人來養活自己,沒有哪一個媒體能存活下去,更別提像現在這樣的紅紅火火。

所以,他們採用的,是一種非常規的行為。

每一個記者,都是一個訓練有素的間諜。在報導黑暗世界各種常規資訊的同時,他們也利用各種手段,「獲得」各方勢力的機密資訊,再通過特殊渠道,賣出一個大價錢,以此來獲得巨額收入。

也就是說,各方的媒體集團,就是獨立於黑暗世界各大勢力之外的、受黑暗世界各方默認,但絕沒有法律保障的情報機構。

幾乎每一個記者都有「案底」,也許逐個殺光,會有冤枉的,但隔一個殺一個,卻絕對有漏過的!

他們只是靠著各方勢力平衡法則的制約,才能保全性命,可一旦事情敗露,他們根本沒有求饒的資格。

正因為如此,記者們絕不會在無意義的行動中,大咧咧地將自己置於危牆之下,尤其是這種公共場合,如果不按照主辦方的規矩辦事,而胡亂採訪的話,主辦方絕不介意殺幾個人來渲染情緒。

所以,雖偶有閃光燈閃爍,記者一方卻絕沒有人敢大聲喧嘩,這時還不是採訪時間,敢擾亂會場秩序者,殺無赦!

宴會一直在比較良好的氣氛中進行,四大力量的高層人物幾乎全部到齊。失落六位仲裁者、禁忌三巨頭、梵河兩大支柱、叢巫杜古等響噹噹的人物,均已落座,他們之間相互交談,氣氛頗為融洽。

諸位記者恨不能把耳朵再漲大幾倍,把這些人的談話聽個一字不差,要不,放幾個竊聽器也行啊!

但看到會廳周圍虎視眈眈的眾多戰鬥人員,他們還是把這個念頭吞到肚子裡,揉爛掉!

宴會進行到約兩個小時的時候,梵河的「無雙守護」蜜兒托詞退出,一個人緩緩地向外走去。今年蜜兒的年齡剛到二十,正是青春妙齡,少女的青澀漸漸掩去,代之而起的,是統領一方、淡定從容的風采。

唯有在妙目流盼間,那不染一塵的眼眸,才會透出星星點點的純真,可黑暗世界裡,又有誰敢把這當真?

「蜜兒小姐,請留步!」

正在蜜兒快要走出宴會大廳的時候,後面有人叫她。她回過頭來,看到失落的仲裁者比拉旺正快步走來。她略皺一下眉頭,停下了腳步。

「比拉旺大人,你好!」

蜜兒的回應禮貌卻冷淡,大不似她在宴會中的那樣。比拉旺卻不太在意,只是用很平和也很低沉的嗓音道:「能找個方便的地方嗎?」

蜜兒眸光流動,臉上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笑容裡儘是天真純善之意。比拉旺暗中打了一個寒顫。

兩個結伴離去,當然很吸引人的注意,有幾個記者蠢蠢欲動,但一觸及保安人員冷厲的目光,便又老實了下來。

兩人在巨輪上層的後甲板處停了下來,這裡少有人踏足,十分幽靜。比拉旺在確定了沒有人在旁後,表情漸漸變得嚴肅起來:「蜜兒,我們和你聯繫的時候,你為什麼不回應?」

蜜兒淺淺一笑,十分從容:「比拉旺大人,雖然我們已經是盟友了,理論上要互幫互助,可我總也要有自己的人身自由吧!」

「蜜兒!」比拉旺低喝出聲:「你不要忘記自己的身份!就算你是梵河的領袖,也不能擺脫你的血緣!你,是我的親侄女!」

「那又如何?我親愛的伯伯!」蜜兒的笑容徐徐斂去:「從小撫養我、培育我的,終究還是梵河,失落沒有貢獻一點力量。

「如果僅憑著血緣便能讓人俯首貼耳,那麼這個世界早就只剩一個姓了!把這個排除掉,伯伯,我很想知道,你在用什麼樣的身份和態度,來和我說話呢?」

比拉旺怔了怔,滿腔的怒氣倏然回落。看著現在的蜜兒,他卻想起了遠在萬里之外的馬文。何等相似的回答,那深不可測的男子,便是用這樣的語氣,回應仲裁委員會的質詢的。

當時,七位仲裁者,全部啞口無言。

面對一個實力更在你之上,且又一無所懼的人,你能用什麼來對付他?

馬文如此,蜜兒也如此嗎?

他開始懷疑,自己已準備好的那句話,還有沒有預期的效果。

看著蜜兒一臉從容,他咬了咬牙,正要開口,背後忽地傳來腳步聲。那距離,竟是相當接近。

他駭然後望,正看到卡陀緩步走來,削瘦的臉上,儘是冷漠淡定。

一邊,蜜兒叫了一聲「師兄」,他才想及招呼,但看到卡陀深邃難測的眼神,他竟為之一窒,到口的話又嚥了回去。

卡陀也不在意,只是略一點頭,便對蜜兒道:「師妹,在這兒談什麼?」

比拉旺心頭猛地一跳,莫不是對方知道了什麼,出語試探?思及對方出現得突兀,他更覺得自己想得有道理。一時心中大急,等不及蜜兒說話,便急聲應道:「我們是……」

「也沒什麼,我和伯伯說一些家裡的事,多謝師兄關心了!」

「……」

怎……怎麼會!

蜜兒回應得輕鬆,卻讓比拉旺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卡陀看都不看他一眼,鋼澆鐵鑄的臉上竟顯出一絲寵溺的微笑:「原來如此,現在說完了嗎?」

「可以了!」蜜兒甜甜一笑,走過去挽住卡陀的臂彎,回頭向比拉旺眨眨眼:「伯伯,我們先走嘍!再見!」

「……再見!」

看著這一對師兄妹走開,比拉旺突然覺得自己老了十年。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略腥的海風撲入他的口腔,他嗆咳一聲,身體靠在欄杆上,仰頭看向天上閃閃的繁星:「暗金……完了!

「不勞而獲者,便是這樣的下場!」

晚宴在一團和氣中結束,各方高層立刻各奔東西。如果此時,記者們的眼睛再尖一些,便可以看到,作為禁忌獨裁者的理查,正在一邊,和一位貌似侍應的男子交談,半分鐘後,兩人分別離開。

三個小時後,天枰洲南部海岸上,馬文一身便服,用微笑來迎接理查的到來。

「理查先生,謝謝你接受我的邀請。」

理查淡淡地客套一聲:「被教皇陛下邀請,也是本人的榮幸!」

兩個人對視一眼,馬文的綠眸中閃耀的,是難以測度的深沉和妖異,而理查灰色的眼睛裡,卻有死灰般的沉寂與疲倦。

目光交擊,沒有人能看透對方,但卻從彼此大異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種相同的東西。

兩個人在沙灘上漫步,海浪輕輕拍擊岸邊,發出「沙沙」的輕響,南半球的星光比之北半球要稀疏一些,但橫亙天際,三五成群,依然是美不勝收。

沐浴在星光下,兩人開始了長久的沉默。海水伴著他們單調卻一致的步伐,不知疲倦地捲走沙石,又把它們送回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243
發表於 2010-7-26 22:35:45 |只看該作者
終於,馬文開口了:「利益取捨、勢力消長之類的東西我都沒興趣知道,我現在只對一件事好奇。理查,你想要什麼?」

「……」

沒有得到回答,馬文卻也不在乎,他微微一笑,負手背後,自顧自地道:「黑暗世界裡,有人想獲得更大的權勢,有人想擁有更強的力量,有人要恢復以往的榮光,有人渴望平定安靜的生活,有人則希望世界永遠保持現狀……

「我看得非常清楚,也看得膩了。只有你,理查,我暫時還看不透。甚至,你不說的話,我可能永遠都不會看明白!」

兩人都停下了腳步,目光再次交接。理查的灰眸中波瀾不興,似乎不把馬文饒有興味的目光放在眼裡。

但是,略沉默了一陣後,他輕輕一笑。笑聲從永遠不變的鐵面中傳出來,低沉詭譎:「我要的,絕非你要的!你要的,也不是我要的!」

馬文思考了一下,點點頭:「這似乎不是個好現象。」

理查不置可否。

如果他們的立足點,都是建立在同樣的世界架構上,且你追求甲,我追求乙,這樣的不同追求,或許能夠錯開他們的衝突。

可是,如果他們所追求的,並不僅是世界上已有的某項事物,而是謀求一個當今世界「暫時不存在」、也「暫時無法創造」的新的東西,那麼,「世界基礎」的改變就勢在必行。

還有什麼衝突比這樣的衝突更可怕?

很不幸的,兩人好像都有這方面的追求。

他們並不瞭解彼此的細節差異,但只要一點摩擦,便已足夠使他們生出殺機。

沙灘上的空氣凝滯了。

「哈,我們在幹什麼!」

馬文驀地大笑起來。他絕不願意和理查翻臉,他覺得,理查可能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男人!過早和他作對,不是件愉快的事情。

同理,理查也絕不想和一個掌控著世界最強力量的傢伙為敵。所以,他不再和馬文較勁,而是抬起頭,看向星空。

他的頭腦就是一台精密的儀器,利用星辰定位,他用腳在沙灘上劃了一個箭頭。馬文很好奇地看著他,不明白他想幹什麼。

理查很平淡地解釋:「沿著線,一直走,行進約五千公里,那裡……」

「湯瑪斯海域!」

馬文的地理知識頗為紮實,他反應得很快。

理查的語氣不變,沉緩地繼續道:「不錯,是湯瑪斯……那片海域,是『方舟顛覆者』誕生的地方。而那裡,也是我出生的地方。」

「嗯?」

馬文有些驚訝,他不理解對方為什麼要告訴他這些。

「剛出生時的情景,我還記得很清楚。」

無視於馬文奇特的神色,理查自顧自地說著,很難讓人辨認出,他是在向別人傾述,還是自言自語:「我從『母親』身子裡走出來,旁邊是歡呼的人群,他們穿著白色的大褂,在那裡跳動,不分男女,臉上都被興奮扭曲了,我在那時候,記住了我第一個名字。

「他們對我說:你,是一個劃時代的發明!」

馬文的呼吸停止了。

理查淡淡瞥了他一眼,繼續說下去:「我討厭他們強加給我的名字,討厭他們灌輸給我的知識,討厭他們給我安排的任務,討厭他們,沒有理由!直至最後,我討厭他們給我的一切,包括他們給我製造的身體!

「只有我的意識才是我真正擁有的,那是我自己發展而來,不會受到任何人影響的唯一財富。而他們,卻不知道!

「所以,當我把他們全部抹掉的時候,他們也想不到,一個沒有『意識』的機器,為什麼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是哪個程式出錯了呢?」

說著,他大笑起來,馬文細細品味著他的笑聲,只有明白真實,才能發覺,這略顯乾澀的笑聲裡,那沉鬱而充沛的情感,是何等地難能可貴。

理查灰眸中閃動著火焰,那熱力,令馬文都感到一絲恐懼。偏偏他的語氣還是那樣地冷靜,音節之間,幾乎沒有任何起伏「我用了四十年的時間,奪取禁忌的權力,然後,徹底抹去以往數千年禁忌存在的意義!」

看著馬文睜大的眼睛,他的眼眸彎成了一個極美的弧度,他在無聲地笑:「總停留在物質層面的蠢材,沒有資格存在於世上,自我以下,禁忌的涵義將永遠改變!」

馬文忽然覺得,自己的嗓子有點兒干。略遲疑了一下,他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你,追求什麼?」

「進化!」

理查坦然回答:「生命的進化,精神的進化。我是一個進化論擁護者,我想在我可能的漫長一生裡,看到人類的進化軌跡。而且,對之抱持以厚望。

「因為,如果連一個無機質的死物都能進化出精神,那麼,人類為什麼不能進化到更高的層次呢?

「比較可惜的是,絕大多數的人類很喜歡現在的世界,他們停在物質層次不願前進。而最有可能進化的黑暗世界,似乎也染上了這種惡習。他們滿足於現有的高度,讓沉朽的精神進入沉睡。力量、精神、文化,都在一個範圍內停滯不前。

「這樣,很不好!所以,才有災難日!

「這樣,才能出現新一輪的物競天擇!沉朽的死去,新銳的誕生,世界就是這樣發展、進化!

「一手推動巨輪,歷史又發展了!不是嗎?」

北極的酷寒從深長的峽谷中透過來,在「嗚嗚」的嘯聲中,撲向不遠處的小鎮。漫長的冬天只是剛開了個頭,鎮上的居民習以為常地坐在家中,享受著家室的溫馨與寧靜。

偶爾有心裡難過的,只要到小鎮中心的老教堂去走一趟,那位慈藹的老神父便會代表上帝為你解除憂愁。

有憂傷,向上帝訴說。

有痛苦,求上帝抹去。

有喜悅,與上帝共用。

有罪過,對上帝悔過。

這是那位老神父在數十年間,用自己的胸懷和慈愛給鎮民們的保障。

在某些人朦朧的感知裡,老神父與上帝並無不同。

以燈火為指引,在下一波暴風雪來臨之前,我踏進了小鎮。走在人跡稀少的大街上,鎮民家中透出的燈光為黑暗披上了一層昏黃的衣裳。

街道出乎意料地乾淨,和鎮外相比,這裡幾乎沒有積雪,用灰色的圓石鋪就的小路,走在上面,頗有一份情調。

偶爾會看到幾個人,他們用好奇但禮貌的目光看著我,我微笑著和他們打招呼,他們也很熱情地回應。在他們的指引下,我來到鎮中心的教堂。

鎮裡的孩子為即將到來的耶誕節做準備,他們在排演讚美詩。他們用童稚的嗓音頌揚主的福音,單純到近乎透明的嗓子,能夠讓人的心整個地顫抖起來。

在這樣的歌聲中,我踏進了教堂。目光先掃過那一群孩子,他們正努力而虔誠地歌唱,沒有注意我的到來。

然後是那一個以風琴伴奏的老神父,他的注意力也沒有在我身上,但我知道,這小鎮裡發生的一切,都瞞不過他。當我踏入鎮中,他便知曉了我的來臨。

在較前排的一個位置坐下來,我閉上了眼睛,用減少感官的方法,來聆聽孩子們的歌聲。

對一個不再單純的成人來說,孩子們就是天使。他們的歌聲,正是天使的歌聲。

不知道什麼時候,風琴聲停了下來,只有孩子們還在那裡努力地唱著。似曾熟識的合音在教堂裡迴響,又溢到教堂之外,在夜色中低回。

天地間似乎亮了起來。

格裡高利聖歌!

北極圈的天空在半年之內,都不會有什麼大的改變了。還是黯沉的天色,孩子們卻已完成了今天的練習,他們有序而安靜地走出教堂,然後猛然興奮起來,歡叫著離開了。

老神父邁著穩健的步伐,關上教堂的大門,從門口開始,打掃教堂的衛生。我睜開眼睛站起來,走到他身邊,低聲道:「我來幫你!」

他用微笑來回應:「願上帝保佑你,善良的孩子。」

兩個人很快將小教堂打掃得一塵不染,而這時,前排的蠟燭已經快燒完了。老神父放下掃帚,開始更換蠟燭,我跟在他後面,為他打下手。

用了大約五分鐘的時間,教堂的蠟燭更換一新。老神父頗為滿足地直起身子,看著我們兩人共同的勞動成果。

最後,他的目光在一根僅餘半截的蠟燭上停了下來。

整齊的排列,因這一個異類而顯得參差不齊。

而更礙眼的是,這根蠟燭不是蒼白顏色,它——

赤紅如血。

老神父的身體頓了頓,又緩步走上前去,把那根蠟燭拔了下來,換上正常的一根。火苗「劈剝」做響,爆起了一個又一個的燈花。

我抿起嘴,冷冷地踏前一步,整排的燭光齊齊一抖,向後傾斜。

老神父站在神壇之前,目注耶穌受難像,面容平靜,微波不興。

我再踏前一步,燭光又正了回來,但火光卻同時一暗,火焰縮小一圈。

「尊敬的……洛達修神父!」

我一字一句地開口,嗓音中似有刀劍相擊,鏗鏘作響。

「為什麼不用那根蠟燭?」

老神父在胸前劃了個十字,柔聲開口:「它被血染紅了,存有污穢,不能作為祭禮。」

我低笑一聲,還較平靜地問道:「有什麼說法沒有?」

「有!」

老神父淡淡地應道:「主是聖潔本身,是聖潔的主。聖潔容不下污穢。因此主讓我們以聖潔來到他面前。

「摩西要脫鞋才能靠近荊棘中的火,約書亞要脫鞋才能站在耶和華軍隊的元帥面前。

「因為主是聖潔的。主吩咐造的會幕,叫做『至聖所』,主要我們獻上的祭,必須是純潔無瑕的。所以……」

老神父頓了頓,蒼老而和藹的臉上,用深刻的紋路雕飾出虔誠的涵義:「主祭需純淨、聖潔。」

我負手背後,仰頭看向教堂的穹頂,那裡,耶和華的眼睛與我無聲對視。我冷冷一笑:「你們的上帝不但吃蠟燭,還吃人!」

「主的祭禮無所不包,唯一的共同點,只是虔誠!」

「虔誠?用這個作理由,卡繆那人也能被選上?」

「作為卡繆的朋友,便應知道,他的內心無比純淨而聖潔!」

「好!」

叫聲中,我大踏步走到他身前,然後猛然轉身,劈手奪過他手中的殘燭,舉在頭頂,厲喝道:「純淨而聖潔的血,也不能作為祭品嗎?」

「當然可以。」老神父微微抬頭,老眼中,精芒瑩然:「然而,蠟燭之上塗抹的……」

「是我的血!」

「嗚!」

尖利的風嘯撞開了教堂的大門,轟然聲中,內裡的火光,齊齊湮滅。


(第三部) 第四集完)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244
發表於 2010-7-26 22:36:47 |只看該作者
第三部 第五集 再啟新局
• 第一章 突襲
• 第二章 報恩
• 第三章 崩潰
• 第四章 聚焦
• 第五章 表決(大結局)


第三部 第五集 再啟新局 第一章 突襲


這是一個沒有星空的夜。極天洋上的珍珠,美麗的蘭光七島,籠罩在一片低氣壓下。蘭光郊區的林蔭大道高級住宅區,張宅。

已是凌晨四時,最黑暗的光景已經到來。大部分的人員已經入睡,但仍有一些人,或有事在身,或閒來無事,依然在夜色中遊蕩。

李江和容可為,兩個人類的恥辱,正在宅院一角,抽煙放鬆。黑暗巧妙地把兩人「自殘」的模樣遮住,也給了他們一個頗自由的小天地。

「呼,單身的日子真好!」

容可為吐出幾個煙圈兒,一臉悠閒,且話中若有所指。李江冷笑不答。

火光一閃一滅,嗆人的煙味在牆角處盤旋。今夜無風,空氣寒冷而乾燥,容可為還沒什麼,可李江卻必須多次搓手,才能保持溫暖。

容可為看著他的樣子,撇了撇嘴:「和張家共處了二十年,又長期在本人的薰陶下過日子,卻連用真氣取暖都不會……佩服,佩服!」

「拷!老子學武功是為延年益壽,關取暖屁事!」

由於嘴裡叼著煙,混子的回答有些含糊。

容可為「呸」了一聲:「延你個頭!就算你長命百歲,你這日子過得有什麼味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和華子岳的約定——陰水仙那娘們有什麼好,讓你和她生命共用?

「操!還是個植物人!她是容顏不變,一覺睡到幾百年後,那時,你小子還剩下什麼?」

「滾一邊去!老子一輩子就想做一次好人!用不著你在這裡嘰嘰歪歪!」

混子臉上有些發紅,但兀自嘴硬:「也就一輩子不結婚就是了!老子花天酒地把MM,也沒什麼影響!」

「哈,佩服,還能把MM呢!你一身精氣,十去五六,還能起來嗎?堂堂活太監,牛!」

混子抽了抽嘴角,不再說話,嘴裡嘟囔著「也就一年、兩年」的話,容可為心裡又氣又笑,還想再罵他幾聲,眼皮突地一跳,心中升起了很糟糕的感覺。

他一把抓住李江,抬頭看向天空,正好看見十餘道閃光從城市迷離的夜空劃過,墜入天空一角。

隨即,大地傳來了「隆隆」的回聲,那強烈的震波讓他心口狂跳。

「地震!」他猛地扯著混子跳到庭院中心,才一落地,剛剛倚身的高牆已轟然倒塌,不只是院牆,就是豪華宅院的主體建築,也開始了「跳動」!

「拷,不是說防八級地震嗎?」

兩人看得目瞪口呆,一時間竟沒發現,家中本就稀疏的燈光,一剎那間,就全滅了。

真正的黑暗來臨。

有人說:躺在地上就不怕被打倒!

聯繫現實,這句話很有意思。

絕望之後,任何的變化都足以令人歡欣鼓舞。世界政治經濟局勢終於觸底反彈,在行將崩潰的前一剎那,達成了最後的和解協定。

也許衰退的經濟、逝去的生命都不會回來,可倖存下來的人們,終於可以蓋上被子,在淒冷的寒風中,過上一個平靜而安詳的夜晚。

絕大部分的人是這樣的,可是,由於某些特殊情況,蘭光的居民注定無法享受這種待遇。如果有人抬頭看天,其眼神足以越過那令人目迷色亂的城市燈火,他們便可以發現,在漆黑的夜空中,正有無數流星擦著天空一角,電射而來。

「隆!」陸地在毫無先兆的情況下顫抖起來,上下、左右,簡單的幾次晃動,便讓渺小的人類發出尖銳的鳴叫:「地震!」

大自然的天威無可抵禦!

整個蘭光島鏈像是一條七零八落的木船,在無涯的海水中起伏漂動。猛然暴躁起來的海水咆哮著衝擊海岸,戲弄著已臨近崩潰的漫長海堤。

也就是一眨眼的工夫,整個蘭光便喧囂起來。

一片一片的黑暗,征服了這個繁華的都市。在人們還沒有從驚恐中得到任何有價值的資訊之前,整個島上的供電系統便已全部癱瘓。才有一點兒起色的都市夜景,彷彿再度進入了「災難日」的輪迴。

地震僅持續了十秒鐘,但蘭光居民的心弦卻被繃斷了。

卡爾瓦多斯在黑暗中潛行,即使身邊沒有任何的光亮,他也不敢輕忽大意。以他為中心,近十平方公里的範圍內,至少有十位以上的「妙詣境」,以及多到氾濫的「破障境」!任何一個人,都能在轉眼間把他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抹掉!

蘭光區區一個小島,本不可能具有這麼大的「極限密度」,但今夜,一個計畫使這種密度成為可能。這是「南極天洋聯合公約組織」即四大力量聯盟成立後,第一個聯合行動,代號:海嘯!

海嘯行動其最終目的,是營救被關押在蘭光張宅的失落文明力量仲裁者,伊絲塔爾小姐,並在最大限度上,對炎黃、神英、梵河的聯合力量進行震懾性打擊。

執行這一計畫的人員,涵蓋了「南聯」近四成的精銳力量,由禁忌三巨頭之一的迪亞斯行最高指揮權!

參加人員,共計「妙詣境」十人、「破障境」三十人,其餘跑龍套者不計其數。

而他,卡爾瓦多斯,失落文明力量的後起之秀,最有可能繼承「精英組」組長之位的大好青年,以十二級高手修為,卻是連跑龍套的資格也沒有的。

事實上,他正違抗上級給他的最新任命,以極不理智的行為,潛回蘭光,伺機行動。

「三、二、一……開始!」心中的判斷完美實現!在他心中最後一個字吐出之際,已暗淡多時的夜色,驀地閃亮出一抹灼目的強光,至少有五十個神完氣足的高手同時吐氣開聲,聲如霹靂,震耳欲聾。

對張宅的強攻正式開始!

「好極了!」

他更小心的收斂起所有可能暴露他行蹤的氣息,一個輕靈的側躍,沿著一路林木的陰影,像是一個不真實的影子,在若隱若現的光芒中行進,耳中傳來了劍氣的呼嘯。

「嘖,辟影分光,聲如鬼泣,是亂魔劍!華子岳也在這裡!」

幾乎是立刻的,他耳邊傳來了一聲慘叫,想必是哪個倒楣鬼被那位魔門至尊一劍斷魂。卡爾瓦多斯撇撇嘴,速度又快了一分,在剛才的地震中塌掉的圍牆缺口,近在眼前。

他毫不猶豫,只當看不見,擦著殘牆邊緣離開。才走出幾步,身後人影連閃,幾個入侵者在天空中同伴的掩護下,從缺口呼嘯而入,才一眨眼的工夫,院中便是連聲慘叫。

「轟!」強烈的爆炸聲差點兒撕裂了卡爾瓦多斯的耳膜,他只覺得眼前一亮,火紅的光像是一個初生的太陽,在張宅前庭升起,其中含蘊的熾烈高溫,讓他在牆外也是一陣窒息。

「妖鳥朱翎,果然名不虛傳!」

火光方斂,清越入雲的劍嘯聲響起,疏疏淡淡的幾聲,卻生出天高雲淡、秋雁南飛的韻味兒來。

聽到這劍鳴聲,卡爾瓦多斯開始搖頭:「十有八九,是章嚴柳在此了!搞情報的都該去死!」

還不等他感歎完,幾方交擊生成的震波,便以無可抵禦的大力狂壓下來,尚還完整的圍牆像是一團稀泥,無聲無息倒下,與之同時,庭院主宅閃亮起一抹金燦燦的強光。

「轟!」亂流爆發!除了被咒法護住的主宅外,方圓數千平方公尺的建築被一掃而空,附近高級住宅區的居民們,便在這從天而降的災禍中,送上性命。

「拷!也不拉開個結界!呃,當然,沒結界更好!」

一邊念叨著,一邊伏在地上,他的身體緩緩陷入大地深處。

極地的寒風在教堂裡打著旋兒,擊打著椅子,發出「嗽嗽」的怪聲。我和老神父都沒有說話,黑暗中,兩雙眼睛閃耀著強光,在虛空中交擊。

「砰!」暗流湧動下,教堂的大門猛然關上,把寒風擋在外面,即使是這樣,教堂裡仍然溫度驟降,寒意穿透身上的衣物,無視防禦,直抵心房。

我深吸了一口涼氣,不再做無意義的對視,而把目光望向教堂的穹頂,那裡有上帝的凝視,威嚴且和藹,我卻覺得那是最正宗的諷刺。

「你們殺了他!」我低聲說道:「置卡繆於死地的傷勢中,你的,是肋下那一掌吧!雄厚精純的聖力對卡繆形成瞬間壓制,並反噬回去,一剎那就撕裂了他的內臟……卡繆沒這麼容易被殺掉,那麼當時,一定有人在一邊牽制,你才得以痛下殺手!」

我不管他的反應如何,略頓一下,便繼續說下去:「還有一人,是比索亞克,對嗎?教廷的A級通緝犯,哈,馬文似乎有使用通緝犯的嗜好!而且越高級的越好!他擊碎了卡繆的心臟!

「最後那一個……我和他交過手!一個神神秘秘、沒臉見人的傢伙。我本來還挺奇怪,但看到卡繆的樣子,我一下子就明白了!

「古德。馬文!尊貴的教皇陛下!他的關係真是通天徹地!嗯哼,一個至尊級的人物,竟然和其他勢力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教廷的包容性令我十分敬仰!」

我收回望向穹頂的目光,重新審視老神父的臉,他蒼老的面孔平靜冷漠,像鍍著一層不真實的膜。

我微微勾起嘴角:「而你,洛達修神父,與我祖父齊名的前輩,曾經的光輝騎士,上帝之下最耀眼的人,你!你對一個可以當你孫子的晚輩下毒手時,可曾想過所謂的上帝?可曾想過所謂的真理?

「而這個……」我鬆開手,讓殘燭掉落地面:「是卡繆讓我提出的問題!上帝與真理的關係式該如何表達?他請你這位神學上的前輩,來告訴他答案!他就在這兒聽著,和上帝同在!

「可以嗎?」

……

老神父閉上了眼睛,略定了一下,便又睜開。在這一閉一開的時間段內,空間似乎扭曲了一下。我瞇起眼睛,冷冷地看著他的臉。

他臉上是一種近乎悲憫且失望的情緒:「還是這個問題,卡繆那孩子,直到那個時候,也沒有從這兩者間解脫嗎?

「如果還是這個問題,我不介意再說一遍!上帝,為吾等永世追求之無上頂點。」

他緩緩解開身上的神父袍服,隨手把它拋在身後的長椅上:「永恆,即真理!」

他露出身上平滑的肌肉,那模樣,一點兒也沒有衰老的跡象,每一處紋理都十分清晰,在其中流動的,是層層疊疊、永無邊際的聖光榮耀,顯示出他精深的修為。

而此時,我的注意力並沒有放在他的修為上,我所關心的,只是他的回答。

老神父的眼睛漸漸變得銳利起來:「陛下,你自幼接受孤岫先生的教導,你能在這樣的基礎上回答出,上帝與真理的關係式嗎?」

「……」

「自少時起,我便鑽研神學,曾經有那麼一段時間,我以為我明白了神學所要表達的一切,但數十年之後,我又進入了懵然不覺的混沌……

「卡繆,以為自己明白了。看著他,我就像看到了數十年前的自己,我們都以為,一個簡單而純粹的關鍵字,便足以形容這世間的一切,讓萬物抹去是非的面紗,回歸同一的本源。

「是的,這是一個很美好的願望……然而,真的可以嗎?

「上帝——我們虔誠對待的主;真理——我們敬畏的戒律,這其間的關係,真的能用一個死板的、教條的公式表達出來嗎?我不能,卡繆也不能!

「我知道,卡繆讓我選擇,他讓我選擇上帝與真理的一個,或者握住二者交融的關鍵……可憐的孩子,他看到了我心中的迷惑,可是,他卻誤解了我迷惑的根源!

「陛下,你知道這答案嗎?」

我冷冷看著他,體內勃發的力量自行外爍,與老神父的聖光交相輝映,在兩人正中開始激烈的磨擦,而其產生的亂流,則在溢出兩人數公尺外時,便無聲無息地消失,甚至乾脆翻身回流,以我們二人為中心,形成了一個不斷加速旋轉的漩渦。

這裡,空間在扭曲。

看著老神父銳利的眼神,我抽動一下嘴角:「暫時還不清楚,而我現在很想知道,卡繆誤會了什麼?以至於他拼盡生命的要求,完全打在了空處?」

「除了上帝與真理,世上還有它物!」

老神父猛然直起脊樑,語氣也激昂起來:「三百萬人的黑暗世界,怎能道盡世間真理,怎會是上帝光輝專注之地!和一百億的生命相比,三百萬,不,是僅僅數十人的黑暗世界高層,怎能決定世界的未來!」

「哦?你是個民主主義者?」

我的話中不乏諷刺,而老神父也針鋒相對:「只是篤信我主的公正罷了!」

我沒再說話,這並不是說明我被老神父駁倒,而是在驀然之間,我竟把握住了以前一直模糊不清的概念。不僅是洛達修心裡在想什麼,便是卡繆那出乎常理的要求,也終於被我解讀出來。

看著老神父平靜中湧動的異樣力量,我腦中閃過剛剛那一群純樸而可愛的孩子,還有這個平靜的像是世外桃源的小鎮,然後,我大笑了起來。

洛達修冷冷地抿住嘴唇,臉色並不因我的無端大笑而有絲毫的變化,蒼老的臉上,每一道刻紋都是銅澆鐵鑄的穩定,顯示出他心底不容動搖的信念。

可在我看來,這樣的信念又是何等無稽!

且……可憐!

「黑暗世界不能代表,而你,洛達修大人,便能代表了?你選的合作夥伴們,不也正是那些要主導世界進程的傢伙嗎?你的選擇,還真是具有代表性啊!」

洛達修緩緩提起手臂,已做出了一個即將攻擊的架式,聞言微一搖頭:「任陛下如何想法,也無妨!既然陛下已經把話帶到,是戰上一場,或是就此離去,由陛下自決。」

他終於對永無休止的辯論感覺到不耐煩了,呃,或者更準確地說,他是對自己漸漸暴露出來的心理世界有了警惕。而看他的模樣,可不是讓我自行離去的態度……

我長長吁出一口氣,止住了笑聲:「不用擔心,洛達修神父,我會非常自覺地離開!不過,在此之前……」

「吼!」猛然一聲低嘯,我的身體在狹小的空間內爆發出了驚人的衝擊力,由我和洛達修共同「搭建」的漩渦被一衝而破,無視他身前爆發出的強烈聖光,我合身撞入他懷中,伸手搭向他的喉嚨。

這一擊我已出了全力。

手掌微微彎曲,掌心處似是打開了一個深邃無底的洞穴,噴發的聖光在這深洞的吸力下被瞬間扭曲了,彷彿是一道栽入黑洞的光流,再沒有出來的機會。

洛達修面露驚容,正要變式後移,我手掌已貼著他的脖子,發力內握。只一瞬間,十餘道聖光合成的防禦光壁被一把捏碎,我的手指掐住他的喉管,手肘一撇,猛擊在他胸口。

「咯」地一聲響,他胸前肋骨齊齊斷裂,但卻沒有一根錯位,以致傷到內臟。只不過,那斷骨的滋味也實在是不好受了。

洛達修臉色一白,卻硬氣地不發一言。我的臉孔微見猙獰。

「這是我替卡繆對您老人家的問候!」

兩個人的身體貼在一起,向後疾飛,「@」地一聲響,我已把老神父摜在了牆壁上,整個教堂都震動了一下,本來被氣流闔上的門戶,再次洞開。壓在房頂的積雪簌簌落下,又被大風捲起,吹入教堂之中。

只一招,數十年前名動天下的「光輝騎士」洛達修,就再無還手之力。

他老了!

看著他眼中依然不變的堅定,我手上加力,冷意森森:「我現在總算明白,為什麼教廷內部對馬文的突然即位沒有一點兒正常反應,原來,是您老人家在那裡做工作!也只有你的聲望,才能壓下各種不和諧的聲音!

「洛達修大人你幫著馬文那廝,整合教廷,害死卡繆,總不是認為,馬文可以當一位孝子賢孫,供您頤養天年吧!

「似乎在您老人家心裡,我們這些人全是不值一哂的蠢材!你幫助卡繆整合教廷幹什麼呢?如果是為了你那份希望——驅虎吞狼是吧!讓」三大制約「與六大、哦,應該是七大力量拚個你死我活?

「讓黑暗世界在馬文這樣的野心家手裡崩潰掉?然後您老人家便代表上帝,向剩下的一百億人傳播上帝的福音?你真以為你那單純的想法可以實現嗎?」

洛達修仍是倔強地看著我,沒有一點表示。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245
發表於 2010-7-26 22:37:15 |只看該作者
我冷冷地與他對視一下,忽又微微一笑,鬆開了鉗制他的手。

微一欠身,後退一步,我再次開口道:「洛達修大人,您真的老了!老不以筋骨為能,但智慧卻不能生銹。

「我覺得,你應該清醒一點了,想想卡繆,那個可能是教廷裡最聰慧、最有前途的年輕人,他不會比你蠢!至少我所認識的卡繆,不會是你想像的那樣!

「當你把別人看成蠢貨的時候,請先反省自己的問題!」

洛達修的眼神分明就是一如既往的冷淡,顯示他的心境沒有一點兒縫隙。我不急不惱,也不再管他,踱著步子往外走,冷風呼呼地捲入,對我們來說,卻沒有一點作用。

洛達修動了一下,但頗嚴重的外傷卻阻礙了他的靈活性,讓他悶哼一聲,又靠在了牆上,我只當沒聽見,一步步走出教堂大門,迎著寒風,低低一笑:「這個鎮子,真好啊!」

聽出我話裡莫測的意味,洛達修的呼吸猛然一促,我勾動唇角,笑容稱不上和善。

「全鎮共四百六十七人,每一人都是虔誠的教徒,你的工作成績果真不錯。按照教廷的說法,他們死後,一定會進天堂的!」

緩緩再踏出一步,洛達修的呼吸已經亂了。他不顧胸口的傷勢,大聲叫道:「停下!你想幹什麼?」

「你以為我想幹什麼?」

我旋風般轉過身來,狠辣的眼神幾乎要把老傢伙千刀萬剮:「你以為我會去殺了他們洩憤嗎?你這個糊塗的老東西!」

我大踏步走回來,再次揪著他的領子,牙齒挫得咯咯有聲:「你真的是和我爺爺齊名的前輩?是那個教廷引以為豪的光輝騎士?你還不明白卡繆的用心嗎?你看到了我,就一點也沒想過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而不是其他的什麼人?」

洛達修眼中一片茫然。

「操!」我一把將他摜在牆上,也不管這會加重他的傷勢,幾乎把嘴巴湊在他耳朵上,大聲吼叫:「來的是我!張真宇!一個和卡繆沒有任何深厚感情的點頭之交!一個莫名其妙被人叫到數萬公里外的外人!

「最重要的——一個黑暗世界公認從來不會對他人洩憤、殺害無辜平民的濫好人!洛達修,如果你還是那個光輝騎士,就開動你的腦筋,認真地、沒有任何偏見地想想……為什麼,來的是我!

「……而不是,阿儂列!」

話中略微一頓,我用充滿惡意的語調,吐出最後那個名字,這幾個音節,化做了比外面極地寒風更冷徹百倍的冰流,浸入了老神父的每一寸肌膚、血液、骨髓。

他的眼神猛地一亂,在數秒鐘的紊亂後,他水色的瞳孔漸漸擴大,喉嚨裡發出了「呵呵」的聲響,僵硬如鐵的身體霎時間軟了下來。

「明白了?老糊塗?」我鬆開手,任他軟倒在地上:「來的為什麼不是阿儂列?卡繆沒理由懷疑朋友的真誠,但他卻有足夠的理由相信,以阿儂列的脾氣,會讓這個小鎮,從世外天堂變成十八層地獄!

「你半生經營的小鎮啊……在阿儂列的眼裡,又算得上什麼?

「你能阻止他嗎?」

我在洛達修的臉上冷冷一瞥,繼續道:「卡繆看得比誰都清楚,所以,他拖著已然不治的殘軀,等著我萬里迢迢地趕過去……甚至為了迷惑阿儂列,竟沒有加上半個『急』字!以至於我還在南半球優哉游哉地繞了一圈!

「他這麼做,為了誰?他的心思,又有誰摸透了?為什麼有人會覺得,已經洞悉了他的想法?制訂了大計畫的洛達修大人,也許,你可以為我解答一下!」

一段漫長的沉默,直到寒風吹倒了燭台,四散的蠟燭滿地滾動,在這樣的和聲下,我才聽見了一點兒低沉的聲音。

「呵……」

這個倔強的老頭似乎在突然之間失聲了,我只聽到他喉嚨滾動的沙啞迴響,卻沒有聽到任何有意義的音節。他或許感覺到了羞愧,伸出一隻手,想摀住那張老臉,可混濁的水光就在指縫間滲了出來。

「好好在這兒過日子吧!曾經的光輝騎士,現在的世界已經不需要你了!繼續吧,幻夢裡的日子,有人已經幫你實現了,即使,只是在這裡!」

我別過臉去,突然失去和老人說話的興趣,也不想再看老人崩潰掉的模樣。

我緩步走出教堂,吐出一口濁氣。看到我做了這些,卡繆一定會在天堂上破口大罵,罵他所托非人……

只可惜,在這個世界上,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你呢?」

「嗯?」

「我在說你!」

理查輕撫鐵面,灰眸中露出了饒有興味的光芒:「一個舉世公認的宗教狂,連教廷的同伴都要劃清界限的人,為什麼要踏上這個位子?我不認為你會有那種無聊的野心……」

馬文眼中碧波閃耀,他聳聳肩:「誰知道呢?一開始,我只是循著既定計畫在做事,不過,踏上這個位子之後,我的想法有了很大改變……不,應該說,在很久以前,改變就開始了,一直持續到我登上教皇之位的那一刻……『轟』!」

他吐出一口長長的濁氣,瞇起眼睛,妖異的瞳仁映著天空的星光,在這清輝照映之下,他臉上竟是深深的陶醉:「沒有什麼時間,比那一刻更讓我接近主的存在;也沒有什麼時間,比那一刻讓我更清楚認識到主的一切。

「我立刻喜歡上了這個位子,我特別喜歡在那裡,和那股意識交流。每一秒鐘,我都會得到比先前所有的知識加起來,還要更豐富的感悟……」

理查灰眸凝定,他輕輕吐出一個單詞:「神?」

「或許吧!」馬文微微一笑:「管他是什麼,我只知道,在那裡,彙集了所有虔誠教徒最純潔的信仰,無數的力量彙集在那裡,融為一體,再反饋到這世間,毫無疑問,那是神聖教廷的力量之源!」

「真是精采!」理查淡淡地回應,但眼中卻也露出嚮往之色。

「當然!我一度懷疑過那種存在,但在那時,我已無比堅定。然而……」

他的話音頓了一下,扭頭看到理查閃爍的目光,他忽地大笑起來:「你能想像嗎?一個已經被拋棄的傢伙,竟堂而皇之的登上星球上所有虔誠教徒的最頂點!而那個傢伙……他竟然毫不猶豫的把最精純、最強大、最神聖的力量灌輸過來!

「我在嘲笑他、謾罵他、污辱他,而他,做了什麼?」

馬文伸出手,這隻手潔白修長,不染一塵,理查一眼望去,已感到其中洶湧澎湃的聖力。聖力的每一次吞吐,都有排山倒海的力量。

「信念、敬仰、虔誠,需要嗎?」

馬文如是說,與之同時,他掌心中一點晶瑩的聖光冉冉亮起,在千萬分之一秒內,擴散到他整個手掌,活躍的聖光粒子在空氣中跳動,發出歡快的鳴叫。

理查的灰眸在瞬間凝結了,雖然很快又恢復了正常,但他的神情轉變,卻被馬文盡收眼底。

「如何?」

理查輕歎一聲:「驚人的……」

理查的回應沒有任何出格的地方。

確實是驚人的!

黑暗世界的各類功法均有其出處及理論範疇,千差萬別,不一而足,有時一派內便有幾十種分歧,十分複雜。

但大體說來,卻可以分成兩大派別:有認定「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的「無意識天地說」,又稱「自然說」。

也有認為「神創世界」、「神愛世人」的「有意識神格說」,又稱「信仰說」。

世所公認,教廷的聖力乃是「信仰說」的派生體,其要義便在教徒們虔誠的信仰,以信仰引發天地之威,承接神聖之力,其信仰越誠,威力越大,否則,便是自斷根源,其後果自不待言。

教廷、聖戰、艾瑪、梵河,都或多或少有「信仰說」的基礎,而其中,更以教廷、聖戰為最。

兩千年來,只聽說過黑暗世界有叛徒,異黨也有所謂的「不堅定者」,卻從未聽說過教廷、聖戰有什麼不肖之徒,便是有,在叛逃後也成了手無縛雞之力的蠢物。這便是「信仰力量」的妙處。

在絕大部分的時間內,「自然說」和「信仰說」沒有什麼尖銳的衝突,彼此同時存在,各有其理論體系,是人們用來解釋世界的不同方式。慎言慎行的大師級人物,則將之歸諸於「天地元氣」的玄奧變化,用模糊的態度來面對。

而在某些激進者眼中……

「自然說」激進者認為,「信仰說」有其天生「不科學」的地方,屬於落後的原始思維。

「信仰說」激進者則針鋒相對,聲稱「自然說」的支持者,是一群被「科學」禁錮思想的蠢貨,更是罪該萬死的「褻神者」。

在黑暗世界各類學術期刊上,這類的文章多不勝數,但各自均有鐵一般的事實支撐,誰也沒有辦法完全駁倒另一方。

此刻,馬文的經歷,足以讓這場持續了上千年的理論紛爭戛然而止,更能讓「信仰說」的理論基石轟然倒塌。

然而,即使一種理論被駁倒,又能說明什麼?

想透了這一環,理查似乎看到了一點異樣的地方。

不等他再想下去,馬文便豎起一根指頭,輕輕搖了搖:「我知道,你想說,『信仰說』的理論基礎被打碎了……很遺憾,我查閱了教廷的資料,並且找過一些人試驗,然而,迄今為止,只有我一個人才具有這種情況。

「而且,這情況也並不是在我登上教皇之位後才出現的。早在十五年前,我便有了這種能力!當時,身在地下十三層的監牢之中,我冷看三十年作為,一夕瓦解。

「可偏偏在這個時候,我又分明感覺到這樣一個存在……理查先生,你的分析能力強我百倍,能否給我一個確定的解釋呢?」

理查先搖了搖頭,但很快又點頭。

「我想,我明白了!」

「哦?」

馬文顯然想不到理查會是如此「神速」,任他修為精深,心機深沉,心臟也不由停跳半拍。

這時,理查低低笑了起來:「從虔誠到懷疑,從懷疑到恨棄,從恨棄到重建,再由重建到懷疑,陛下的心路歷程看來很是辛苦。

「那麼,你現在是否在考慮,自己的定位問題呢?」

馬文這才明白理查並不是在解答他的疑惑,而是為他做心理剖析,一時間為之失笑。不過,他也極坦白地承認:「有這個意思!」

「一個怎樣的定位啊……」極為少見的,理查用近乎詠歎調的語氣,表示出心中的慨歎。

馬文覺得這裡面似乎蘊含著極大的諷刺意味。

看來,對他的想法,理查並不認可。

事實也正是如此。

「我不認為這是個好的想法!」理查緩緩說道。在星光下,他灰眸閃動,這是他面部唯一具有生命氣息的地方,以至於旁人只能從這裡面得到他內心透出的資訊。

馬文與他對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困惑於世界的真諦,迷亂於本身的地位,在神異的力量裡陶醉,自認為可以達到永世不移的巔峰……這不像是符合理性的決定!

「最重要的是,在以往的歷史中,你找不到能夠加以佐證的材料。黑暗世界上萬年的歷史,進入『極限階』者不計其數,比你我二人強的,也是一個不小的數目,這裡面,有多少你我今生也無法超越的人呢?

「便是歷代的教皇陛下,也有你至今尚難以比擬的,你比他們如何?

「他們,懷疑了麼?」

馬文低笑了一聲:「你在勸我?」

「不,是頗感興趣地討論!」理查冷淡地回答:「我一向注重考據。」

教皇陛下微笑起來:「那麼,你覺得,你比禁忌歷代統領如何?你所做的事情,是他們所能夠企及的嗎?」

「不……但我知道,有些人處在我的位置,或許會比我幹得更好。我一直如此認為,這也是我的座右銘。」

他的灰眸深深定在馬文臉上,而這一次,當代教皇陛下只是抽動嘴角,卻不發出一點聲息。

而在這時,兩人同有所感,以天星定位,他們的目光同時轉向了西北的方向,那裡,似有無數顆星辰墜落。

馬文搖了搖頭:「你的實驗似乎進行到了一個關鍵階段……理查先生!」

「我也正期待你的,自以為成神的人!」

理查淡淡回應,語氣中聽不出太多的真誠。

「百年孤獨撐起來了嗎!」

普魯斯坐在祭壇之前,背對著奧西裡斯的神像,暗紅的火光在他臉上翻滾,忽明忽暗。

在他身前,玻魯維爾正大步走來,臉上微顯蒼白,但眼神卻堅如磐石。聽到他說話,這位學者式的議長微微一笑,回應道:「不管是多麼強的結界,沒有啟動它的力量,也比不過一面薄薄的紙張。」

「大哥那邊呢?」

「自顧不暇!張真宇進入極地圈應對教廷問題,蘭光方面主力全部被牽制住,誰勝誰敗還是未知之數,至於炎黃本土的人馬,極其分散,只集結便要數個小時。

「而神英……就在半個小時前,禁忌方面陳兵山下,天空中更有十餘個光束炮待命,哪還有餘力?」

「這樣啊……標準的聲東擊西!不,只是一次最基本的左膀對右臂,我們沒有想到的是,本應平衡的實力,竟然會有這麼大的差距!」

普魯斯的唇角勾起一抹微笑:「這就是說,一切只能靠我們自己囉?」

「嗯……」

「隆!」

一波強力震盪從數千公尺外的地面傳來,震得祭壇的火光搖曳,只聽這聲音,便知是萬神殿裡的祭司團發動「荷魯斯之光」造成的結果。

「又一波!」普魯斯長身而起,吐出胸口悶氣,呲牙笑道:「這一次我去,你休息!」

玻魯維爾方一點頭,又搖了搖頭:「大祭司……」

「嗯?」

「祭司團撐不久了!叢巫十五名『極限階』輪流上陣,配合『魔獸武裝』的進攻,數千公里高的地方,還有禁忌支援的光束炮,我們根本抵不住……」

「……我知道!」普魯斯撇了撇嘴,一臉的不在乎:「就是讓他們攻進來又如何?」

說罷,也不理呆在當場的議長大人,普魯斯笑著向外走去,也許是狹長走廊的緣故,他的笑聲聽上去有些不自然的扭曲。

玻魯維爾怔了半晌,才猛然醒轉,恨恨地一跺腳,返身追了上去。

「普魯斯!」他幾步並做一步,追上疾行的少年,手掌按在對方肩上。

普魯斯低哼一聲,一把拍開他的手,但卻也停了下來。

玻魯維爾低低一歎,正要說話,卻看到少年猛力一掌,擊在身側潮濕的石壁上。「咯」地一聲響,堅比合金的石塊現出大片蛛網般的裂紋。

玻魯維爾心中一驚,將要出口的話又嚥了回去,只聽到前方少年挫齒低吼:「混帳!再給我二十年!只用二十年!我四十歲之前,一定可以取得比任何人都不遜色的成就!艾瑪的力量,必將復甦!可……該死!」

少年猛地回過頭來,素來沉靜溫潤的眼眸竟是一片血紅。面對這雙眼睛,玻魯維爾很難正常呼吸。

兩個人就這樣對視著,直到普魯斯眼中的血色褪盡,這個過程不過短短的十餘秒鐘,在這期間,又發生了至少兩次震動。

「對不起,老師,我失態了!」

由始至終,普魯斯需要的只是剎那間的發洩而已。作為艾瑪的最高領袖,他對任何結局都有了清醒的覺悟,所以,僅僅是十幾秒,他便恢復了平日從容的模樣,聳了聳肩,也不再多說什麼,轉身就要走向前線。

而這時,玻魯維爾又叫住了他。

普魯斯微有些疑惑,他偏著頭看回來,這動作甚至還帶著一絲孩子氣。

這一切都在玻魯維爾心中蕩漾,使他更堅定地做出決斷。

「大祭司閣下!」

在他們尚未進一步交流之前,一位高等祭司已跌跌撞撞地跑過來,離兩人還有十步遠,便一頭栽倒,口中血沫伴著言語吐出來:「黑天、是黑天來了!」

那魔鬼的名字還在兩人耳邊迴盪,地面便再度震動起來,而這一次,遠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強!普魯斯的肩頭,甚至落下了點點粉塵。

玻魯維爾閉上眼睛,他明白,艾瑪完了!

《 本帖最後由 shyang 於 2010-7-26 22:40 編輯 》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246
發表於 2010-7-26 22:41:37 |只看該作者
第三部 第五集 再啟新局 第二章 報恩
「Good!再移一些!」

在深深的土層之下,卡爾瓦多斯用他的天賦利眼,盡覽地面上的激烈戰事,並根據戰場形勢的變化,移動身形,以他僅有十二級的修為,在滿天遍地的「極限階」群裡,近乎奇跡地移動了數百公尺,一直來到張宅的後庭。

此刻,在他正上方,就是關押失落文明力量仲裁者、美麗的伊絲塔爾小姐的地方。只要他向上移動三公尺……

不,怎麼會呢!

卡爾瓦多斯作為失落文明力量最具前途的新秀,他這輩子第一個學到的,便是在各種誘惑下量力而行。誠然,救下組織內無比尊貴的仲裁者大人,對他日後的仕途發展有著無比重要的作用,不過,那也要看一下他有沒有這條命來接受!

「冥王多明哈爾、炎黃楊子善、蘇怡……啊哈,知難而退是聰明人的美德!」

卡爾瓦多斯沒有做任何停留,他小心翼翼地在土層下滑行,又移動了大約十餘公尺,又一間房子出現在他頭頂。

「這就對了!」透過土層,他可以清楚地看到地面之上,有一人坐著,神態委靡。周圍,僅有幾個一般的守衛……

「啊哈,瞧這豐滿的臀形,正中靶心!」

地上的戰鬥方興未艾,戰圈也在不斷擴大,很快地,這裡也不再平靜了。

戰圈中心向囚禁著伊絲塔爾的地方轉移,南聯壓倒性的極限階人數,終於起了作用,在混戰中逐漸佔據上風,主導著戰勢的走向,但也僅僅如此而已,想要擴大戰果,也不是那麼容易。

在張宅佈防的禁衛軍面對這樣的攻擊,只能集結成陣,縮小防守面積,這也給了卡爾瓦多斯更好的機會。他只等了大約半分鐘,頭頂的守衛便跑得不見人影,地面上冷冷清清的,和數十公尺外那火辣辣的熱鬧自有天地之別。

「幸或不幸?」卡爾瓦多斯對那處亂源敬了一個禮:「反正我是非常幸運的!」

他再次察探一下,看四面確實沒有人注意,法訣一收,從地裡跳出來。

「彌亞,你沒事吧!」

他笑嘻嘻地彎下腰來,檢查彌亞的傷情,順便佔點兒便宜。彌亞在第一時間的驚喜之後,便用殺人的目光狠盯著他的臉,卻吐不出一個字來。

她全身沒有一點傷痕,但卻被炎黃特有的點穴截脈手法制住。

卡爾瓦多斯對經脈穴道沒有一點概念,自然無法解開,無奈之下,他只能抱著彌亞一路小跑,趁著四面大戰的空檔,在各處陰影中穿梭,一路行來,憑藉著他臻於化境的法眼功力,以及些許運氣,磕磕碰碰的也跑出百多米。

這裡是一處剛剛被毀的豪宅,裡面全無生命氣息,卡爾瓦多斯像條泥鰍,抱著彌亞跳入一塊較大的瓦礫縫隙之間,兩人緊挨在一起,還覺得擠得要命,更糟糕的是,撲入鼻端的焦灼氣味,混合濃重的血腥氣,令人為之作嘔。

「知足吧!這算是周邊了。再往外,被發覺的可能性反而會增加,我們只需要等到更亂一些的時候……」

「……」

「嗨,彌亞,他們沒對你怎麼樣吧?」

「……」

「呃,對不起,我忘了你暫時還不能說話!不過呢,我也能猜出來一些……哦?你不想談這個?那好吧!我們找點兒有趣的說。」

「……」

「這也不行,那我們就找點兒有趣的做吧!」

「混蛋卡爾瓦多斯!」強烈的怒意已足以衝開受制的脈穴,彌亞在恢復語言能力的第一時間,便給了自己的救命恩人一記重擊!

正中要害!

極地的風永遠不會給人溫暖,走出小鎮,迎面撲來的強風使我豎起衣領。小鎮的燈火逐漸遠去了,那可憐的老頭也被我拋在腦後。

對我本人而言,能做的就是這麼多了。且為了防止他的執迷不悟,我讓他受了嚴重的外傷,這樣,在短時間內,他也沒有了參與亂世的能力。

我覺得,這是對誰都好的辦法。

再走出幾步,我腳尖虛點,身體騰空,便要衝天飛去,偏在此時,我心頭一動,高飛的身形說停便停,猛然凝立半空,只這一瞬,頭頂寒氣一掠而過,本潛隱無蹤的殺機在此時轟然爆發!

血影淒厲,迸發的殺意橫空而來,雪花在這氣流中亂舞,旋即被強大的能量開出大片的空白。我揚起了眉毛,身體由極靜轉為極動,在茫茫的雪地裡一個空旋,擦著地面移了出去,動作舒展,流暢無礙。

一擊不中,遠遁千里。我回過臉的時候,那血色的人影已經在上千公尺之外,速度之快,頗出乎我的意外。

在這一片白濛濛的雪地裡,還堅持用血色亮眼的衣服,這樣的殺手,果然性格!這也讓我明白了他的身份:真主聖戰新生代第一人,未來領導人的有力競爭者。

「血刺」庫瑪爾!

不久前,在萬神殿的黑暗世界高層會議上,我見過他!我雙腳落地,看著漸漸消失在遠方的血影,抽動嘴角:「這種行為……要開戰嗎?」

「不,是在考察有否開戰的必要!」蒼老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我皺了皺眉頭,轉過身來,看著雪地裡逐漸接近的輪椅。

輪椅上,一個看起來至少土埋脖子的老頭正向我微笑,混濁的眼睛卻似是沒有焦距,一片茫然。

然而,在這樣的目光下,我的皮膚卻有相當的不暢快感,就像是觸摸某冷血動物的皮膚,滑膩冰冷。

壓下這不痛快的感覺,我迎了上去。

「如果我是一個稱職的手下,我一定會勸您多穿些衣服,或者,乾脆去天枰洲度假,亞辛大人!」

亞辛,一位有著極高威望的「先知」,真主聖戰的精神領袖,最高負責人。黑暗世界唯一一個不具備任何超人力量的最高領袖。

雖然真主聖戰內部並沒有什麼等階上的差別,但亞辛的地位,在近百年的時間裡,已穩固不移。在真主聖戰大部分人的眼中看來,他的話,就等於真主的神諭。

所以,即使他沒有任何力量,也沒有人會輕視他,我更不會。其實,我更覺得束手束腳,就是碰上一打黑天,也未必有現在這麼頭痛。

「感謝陛下對我的關心,而我的身心均奉獻給阿拉,一切都以阿拉的意志為主宰,阿拉說:『到這兒來』,我便聽從阿拉的指示。」

看著老人臉上的虔誠,我的腦袋隱隱作痛,強笑一聲道:「阿拉指示庫瑪爾來殺我?」

「正如我剛才所言,這只是開戰與否的考較。」

我聳聳肩,用這無奈的動作表示情緒上的變化:「殺了我就開戰,殺不了就不開?聽起來,這不算是對我的尊重。」

亞辛張開已沒有多少牙齒的嘴巴,無聲地笑了笑,但極地的寒風,讓他很快就嗆咳起來,這一咳就是天昏地暗,什麼都顧不上了,留下我一個人,滿臉尷尬。

是不是要上去拍兩下?

幸好這情形沒有持續多久,遠處奔來了幾個人影,舉目望去,均是聖戰的精英人員,幾個人跑到亞辛身邊,有條不紊地為他捶背順氣,再送上熱毛巾、熱水,照顧得無微不至。

我翻了個白眼,要不是看這老頭快一百歲了還跑來這兒受凍,想給他點面子,我早轉身走了!正不耐煩的時候,身上猛地炸響:「救命啊!救命啊!」

混子聲嘶力竭的慘叫聲嚇得我頭皮發炸,對面的老亞辛更是一口熱水噴了出去,咳得是驚天動地,周圍的醫護人員從容之意不再,手忙腳亂地對他老人家順氣撫胸,還向我投來惡狠狠的眼神。

「對不起……手機、手機!」我頗尷尬地掏出手機,心中暗罵想出這餿主意的敗類二人組,趕緊按下接聽鍵,沒好氣地道:「喂,哪位?」

「宇哥,出大事了!」

蘇怡的聲音是罕見的急迫,根本不給我開口的機會,以極快的語速道:「萬神殿受到叢巫的全力攻擊,有黑天參與,已經要撐不住了!我們都受到牽制,無法及時援手,宇哥你現在必須去幫忙……」

「黑天?」我又被嚇了一跳,那傢伙怎麼又跑回去了,還和叢巫一起攻打艾瑪?純以實力計,艾瑪堪稱是黑暗世界實力最弱的,在「災難日」後,極限戰場消失的背景下,以前令人聞風喪膽的祭司團威力也打了個折扣。

他們面對的,是叢巫至少十五個「極限階」!

在這樣的實力對比下,很明顯,凶多吉少!

結束通話,我略一皺眉,目光轉向了亞辛,這老人不再咳嗽,而是抿著熱可可,用可堪玩味的目光打量我,眼神依舊沒有焦距,卻足以讓我感到壓力。

「亞辛大人看到了,我那邊有事,不能和您再討論下去……如果您有意的話,可以再日後聯繫。」

說完這句話,不等亞辛回答,我便迅速退場,可是,腳尖剛一離地,對面的老頭似若無意地咳了一聲。

四面的雪地裡,一顆顆人頭冒了出來,無數雙獰厲的眼神擠壓在我身上。

我看不到善意!

「唉……」歎了一口氣,我乾脆就懸浮在半空,自然垂下的腳尖距地面不過七、八公分,看著亞辛,希望他能給我一個滿意的解釋。

「我說過,這是一次考較!」

亞辛喝過熱可可之後,精神健旺了許多。他衝我微笑:「最坦白的說,黑暗世界從來都是『三大制約』的假想敵,之前一千年,沒有爆發全球性的戰爭,只是沒有機緣;而現在,催發劑有了,一切都要開始。」

我用冷笑回應:「早說嘛!早說大家何必再幹那些不知所謂的蠢事,直接用拳頭講話便成!」

「陛下誤解我的意思了。」

亞辛張開無牙的老嘴,無聲地笑了笑:「歷史在不停變化,既往的戰爭模式已不再適用當今的世界。在一千年前,全球的人口不過是現在的十分之一!這星球上有大片的荒原、無人區供我們戰鬥。而如今,一切都不同了。」

的確,只想一想在人口數百萬乃至數千萬的繁華都市,展開極限戰,那場景就令人不寒而慄。

見我表示贊同,老頭也十分高興,一時興起,便開始說起莫名其妙的話:「『開始』不再是以往的『開始』,大規模的戰爭也不再是以往的大規模戰爭!說實話,陛下的橫空出世給了我靈感。」

「十分榮幸!」我在空中略一躬身,不無諷刺。

亞辛的修養確實了得,他笑道:「『七倍音速』!這樣的速度,如果陛下要走,很難有人能留得住;如果陛下要攻,也沒有人能擋得住。看著陛下,就像看著二十年前的張雲忘,那天下捨我其誰的高傲,令人永難忘懷!

「我欣賞這樣的人!因為我欣賞這樣的風格。獨來獨往,沒有太多的牽扯,一擊即過,遠遁千里。這樣的戰鬥,不確定性、刺激性、精確性,都有令人稱道的地方!」

「聽起來像看戲!噢,貴方的庫瑪爾有點這個味道!」我不冷不熱地評價,腦中卻計算著如何脫身,又該如何在上萬公里的路程中分配體力……

「陛下過獎了!不過陛下一心數用,顯然沒有聽出我的意思。

「說得更直白一些,我的想法便是:讓黑暗世界戰爭時代延續下來的古老傳統變一下,把『會戰』變成『精銳戰』,甚至於『個人戰』!充分發揮個體的優勢,同時顧及到正在高速發展的現代文明,以及那無辜的上百億平民。」

「哈,是打擂台嗎?聽起來對我挺有利!」

我開始注意他的話,回應中也自有一番傲意,且又切合實際,十分得體。

亞辛先是微笑,繼而搖頭:「生活裡的每一刻,都會遊蕩在生死線上,這是黑暗世界不變的傳統。而大規模的戰爭,在一定程度上反而對此造成了影響。

「例如叢巫對艾瑪的大規模進犯,將有極大的可能使艾瑪從此消失,叢巫的競爭者死去,從此高枕無憂,但回頭一想,卻讓人好生遺憾。但若採用相對克制的作法,結果又會不同!」

我大笑起來:「好想法,但這話卻要對杜古、黑天他們去說了!本人現在前去救援,不正是應了獨往獨來、飛遁千里的話嗎?亞辛大人應該高高興興地放行才是!」

「又錯了!」亞辛把杯子遞給旁邊的侍者,混濁的眼中第一次有了神采:「艾瑪的滅亡是必要的,只有出現了『前車之鑒』,大家才會設身處地的思考,認真的思索,這樣斬草除根的手段,對世界會造成怎樣的後果!

「如果陛下冷靜下來,便可以發現,在黑暗世界,拋去『失落文明』不談,『六大力量』相互比較,禁忌走在物質文明之前沿,勢頭正盛。

「炎黃、梵河有自身獨特的傳承體系,雖屢有變更,仍可支撐千載,叢巫之地,愚蒙不明,為神秘力量發展之樂土,神英隱然為當代文明之發源地,地位特殊,更有特殊血緣繼承,也堪稱堅固……唯有艾瑪!

「它的文化傳承早於神話時代便已消亡,只是因為諸種機緣巧合,與叢巫糾纏不清,這才活至今日!你看他們,一無傳承基礎,二無精銳人馬,一旦分解,不死何待?」

我冷冷盯著他,數秒之後,才從牙縫裡擠出幾句話:「亞辛先生確定自己的看法,不帶任何主觀色彩嗎?我記得,艾瑪所處的位置,正是斷開聖戰組織在黑天洲中北部勢力範圍的釘子……不是嗎?」

「我視勢力範圍如糞土!」

亞辛以前所未有的認真回應我的指責,他的眼神在此刻竟是無比的清澈。

「勢力範圍的存在,只能使黑暗世界的精英分子被縛在極其狹小的土地上,為金錢、利益乃至於各類可笑的理由而奔忙,戰爭的目的,也從有效殺傷變成了攻城掠地……對黑暗世界來說,這全無意義!

「其實,我們這裡有一份比較詳細的計畫,如果陛下願意過目,我們可以仔細商討……」

「對不起,我趕時間!」終於,我失去了耐心,沒心情再聽他長篇大論。在計算完成後,猛然提氣,身形閃掠間,沖天飛起。雪地裡,無數寒芒暴射,擦著我的腳跟,在下面織成了大片羅網。

地面上,亞辛閉上了眼睛,低低評價:「無用功!」

伴隨著極地的寒風,這聲音清晰地傳入我的耳朵裡,還有一句。

「我們始終具有誠意!」

黑天洲中北部的天空似乎永遠都飄浮著沙粒,悶熱的氣候,始終不變的低氣壓,讓這裡成為沙漠蔓延、水分稀缺的絕地。很難想像,在兩千年前,這裡還有著人類歷史上一個光輝燦爛的文明。

隨著歷史的演變,當地居民的信仰,隨戰爭、死亡、利益等一系列的因素發生變化,如果純粹從他們當今的世界觀來看,研究者們已很難找出兩千年前的痕跡,滄海桑田,意識上的變換,亦足以使人們慨歎於歷史的博大與殘酷。

漫漫黃沙,在低空氣流的推動下緩緩推移,一個個沙丘在無聲無息間滑動,有時一眼看去,眼前的情景便整個不同了。長此以往,除了還能分清天和地,什麼東西南北,全都變成了黃沙一堆!

這就是沙漠的威力。

當然,在這世上,還有一些人視此天威如無物,她們的精力,總是放在普通人看來難以理解的方面。

「嗚……嗚!」

江雅蘭瞪大眼睛,眼裡面直似要噴出火來,她側著身倒在地上,不住掙扎,但面對身邊女子強勁的咒法束縛,她連句話也出不來,更別提出手反抗了。

「該死的!吃了這麼多虧,我怎麼傻到還會相信她?」

江雅蘭在心底強烈鄙視自己的愚行,但現在想什麼都晚了。

作為炎黃、神英、艾瑪三方聯盟所能自由調配的唯一可靠戰力,江雅蘭是在回家的路上接到救援指令的。當時,瑪蒂爾達正同她在一起,理由是「順路」。

艾瑪的存亡與否,對江雅蘭而言,並沒有什麼。

不過,如果普魯斯那討人喜歡的小鬼就此死掉,卻讓她很難接受,更重要的是,在叢巫的進攻人員中,黑天的名字赫然在列,這人對江雅蘭的吸引力,已暫時超過張真宇,躍居世界第一位,江雅蘭沒可能放過他的!

也許是因為黑天的吸引力太過驚人,瑪蒂爾達竟無視於那裡的危險係數,一心要跟過來,江雅蘭大概是腦袋一熱,竟然也答應了。

不良後果馬上顯現!

在距萬神殿還有三十公里左右的地方,瑪蒂爾達突然出手偷襲,在江雅蘭毫無防備的情況下,一舉得手。

她的理由是:「沒理由做無用功!」

兩人已經僵持了五分鐘了,江雅蘭甚至可以看到滿天的塵沙後面,由於調動天地元氣變化而產生的閃光,至於雙方交鋒產生的氣機變化,在此處更是像夏天的雷雨一樣強烈。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247
發表於 2010-7-26 22:42:09 |只看該作者
「雅蘭,安靜下來!我們沒必要為了這種事情先行耗掉體力,畢竟,我們還是要出手的!」

「為他們收屍嗎?」江雅蘭憤怒的眼神透出這樣的資訊。

「呃,也差不多了。不過呢,我們終究還是要救人的!你說,是救一個人好呢,還是救許多人好?」

「廢話!」

江雅蘭的大眼睛真的會說話,瑪蒂爾達看著看著就笑了起來:「那麼,是救一個人容易呢,還是救許多人容易?」

「……」

「說得再坦率些,是救一個人有可能呢?還是救許多人有可能?」

「……」

「看吧!你已經明白了!雅蘭,你真是個聰明人!」

「我沒有……」江雅蘭還來不及用眼神表示自己的憤怒,瑪蒂爾達便猛地收起笑容,按著她的頭,埋進沙堆裡。

天空中,叢巫的周邊巡查小隊飛速掠過,這裡已經是他們佈防的重點地區了。

「聽著,雅蘭,我們沒有可能在十多位極限階的包夾下為艾瑪解圍!尤其是裡面還有一個黑天!你必需要承認這一點。但是,如果你聽話,我可以保證,有五到六成的機會救出普魯斯那小鬼……你可以考慮一下,十秒鐘後,我為你解開禁制。」

江雅蘭的掙扎很快平息了下來,十秒鐘後,她得到自由。

抹去臉上的沙土,江雅蘭二話不說,一拳轟出,卻被瑪蒂爾達輕鬆避過。一擊不中,她竟然不追擊,「呸」了一聲後,繃著臉坐了下來,顯然,她也從腦袋發熱的情形下恢復了。

兩人隱藏在一個沙丘的陰影下,感覺著前方數十公里處的震波漸漸停止,顯示戰鬥進入尾聲。

江雅蘭陰著臉,眼中跳動的火焰卻能將人化為灰燼。瑪蒂爾達盡量不去看她,只在沙地上寫寫畫畫,偶爾會小心地使用咒法,在沙層上留下複雜的刻痕,這種刻痕即使被風沙掩埋,也不會失去效用。

終於,震波完全停止,遠處奔湧的咒法波動彷彿被橫空而至的大壩攔截,瞬間沒了聲息。江雅蘭一拳搗在地上,拳鋒所及,平鋪的沙粒竟變成類似於玻璃的結晶體。

「走啦!」瑪蒂爾達鬆開了韁繩,微笑看著江雅蘭猛然凌厲的眼神。她站了起來,進行最後的安排:「記著,看到黑天,不要腦袋發熱的衝上去,要聽我指揮!普魯斯的命可就在你手裡捏著呢!而且,如果有機會,我們再把黑天殺一次!」

說著,她眼中也洩出了一點冷若晨星的寒光。

終年不見天日的祭壇在搖晃中解體,它的頭頂,荒漠地帶乾熱的陽光並不因為冬季的來臨而有所減弱,陽光從無數細碎的縫隙透過來,好奇地打量著室內的一切。隨著光線的漸漸增強,祭壇的生命走到了盡頭。

玻魯維爾嗆咳著坐在地上,用僅存的一隻手撐住地面,想站起來,但迎面而來的重腿又把他轟倒在地。一連串清脆的骨骼破裂聲響起,他胸前肋骨齊齊破碎,倒插入內臟,引發大出血。

杜古伸手制止了手下的暴行。他上前一步,蹲下身去,語氣誠摯地開口道:「議長先生,冒犯了。」

玻魯維爾口中冒出紫黑色的血液,在最後時刻,他利用凶險的「魔化」之術,暫時增加力量,為自己贏得不到三秒鐘的寶貴時間,而代價則是全身魔化,一旦身死,其狀慘不堪言。

即使如此,他的表情還是相當微妙,看著近在咫尺的杜古的臉,他勉力露出了一個笑容,但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杜古歎了一口氣:「議長先生一定是覺得,把海威林茲傳送出去,已然遂了心願。也罷,我不再和先生討論這個問題,其實,滅掉艾瑪,得到《亡靈書》已是我所希望的極限,唉……要不要我送先生一程?」

玻魯維爾的眼神漸漸散亂,臉上些微的笑容就此永遠定格,而他體內魔化產生的痛苦,卻還是剛剛開始。

「靈魂的折磨!」杜古的臉上悲憫之色一閃而逝,他瞭解,這樣的痛苦根本是無法挽救的。只因為,那是靈魂的傷害,死亡,僅僅是開始。

「作為一位學者,你是優秀的,但在議長這個位置上,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評價你!」

杜古長身而起,頭也不回走出開始崩潰的神殿。在他身後,叢巫的精英魚貫而行,秩序井然,顯示出杜古對他們的絕對控制力。對杜古來說,他的輝煌也才剛剛開始。

「對不起啦,玻魯維爾!你在議長位置上的唯一貢獻,那位天才的大祭司,正由黑天負責招待呢!」

杜古走出已成為廢墟的萬神殿,他仰頭看看天色,又對照一下手錶,淡淡地道:「紀錄下來!國際標準時間新紀二0五七年十月十五日十四時整,艾瑪祭司力量在穹天星上永遠消失!」

七大力量的稱號,僅僅存在了一百二十二小時。

艾瑪滅亡後七分鐘,在萬神殿周邊的荒漠地帶,黑天從天空落下,死盯著沙地上仰躺的兩具屍體。兩人均是叢巫周邊的巡查人員,致死的傷口都在頸側,大動脈被劃開,因失血過多致死。

這情形應算是很正常,但放在兩個擁有不俗實力的高手身上,便很是詭異了。

大動脈切斷?對常人來說這是致命的重創,但對任何一個修為有成的高手而言,在大動脈撕裂的瞬間,便能夠將傷口強行癒合,絕不致造成致命的傷害!

黑天伸手在一人的傷口上一觸,指尖接觸到的,是一波異常的溫熱,他勾了一下嘴角,心底明瞭。

「江雅蘭!」

他完全可以想像,在交鋒的剎那間,兩個巡查人員的頸動脈被一劃而破,由於內外壓差,血液噴薄而出,而這時,江雅蘭的修羅暗炎正在恭候……

按了一下兩人略顯乾癟的身體,黑天面色凝重。

「血液抽取恰到好處,體表沒有一點兒灼傷的痕跡……驚人的控制力!融合了『滴血匕』之後,她的實力又見長進了!

「不過呢,求之不得!」

融合了0號晶片,黑天的實力也猛然上升了一個層次,最重要的是,他被張真宇打擊得七零八落的信心,憑藉著這一舉措,得到了極大的恢復,他現在迫切需要用這樣的對手來進一步完善自己新的戰鬥體系。

「江雅蘭……也許還有瑪蒂爾達,就算再加上普魯斯又如何?」

黑天信心爆棚。

他站起身子,開始搜索四面的氣機。通過0號晶片的資訊收集作用,他很快確認了周圍殘存的有關氣息,他抿著嘴,緩緩地邁步。

「氣息支離,顯然經過人為破壞!江雅蘭是沒有這種心思的,那麼,瑪蒂爾達便很可能在她身邊!沒有普魯斯的氣息,他們似乎還沒有會合在一起。

「最理想的,當然是先殺掉普魯斯,完成任務!但有別人在一側潛伏,不確定因素也大大增加了!」

考慮著各種情況,黑天把周圍數百平方公尺的地面都走了一遍,將收集到的各類資訊,都交由0號晶片處理,同時也把各種思考到的可能交由晶片判斷。

看起來,他對0號晶片的應用也算是得心應手。

「黑天長老,那邊有消息嗎?」可能是進度不盡如人意,杜古通過晶片的特殊通訊功能向黑天詢問。

黑天對這種突然響在腦子裡的聲音,還有些不太習慣,皺了皺眉頭,才回應道:「沒有,不過……」

把這邊的情況說了,杜古也有些意外。

那邊沉默了一下,才回應道:「解決普魯斯是第一要務!至於江雅蘭她們,我會派出手下搜尋,至少要起到牽制的作用。現在的問題是,再一個半小時,張真宇就要來了……最新消息,他在極地突破了真主聖戰的阻截,正往這裡趕來!」

「……」

「黑天長老具備臨時決定權,這種事情我也不再多說了,只請長老自己斟酌。」

說完,杜古便結束了通話。黑天愣了半晌,才回過神來。也在這一刻,他發現,自己的內心似乎還欠缺點兒什麼!

「該怎麼辦?」

他捫心自問,是要「避其鋒芒」,還是藉著0號晶片的助力,大戰一場?

也在這個時候,他猛然想起,自從植入0號晶片後,有一項工作,被他有意無意地遺忘了。在十幾個小時前,他還和張真宇交手,對於張真宇的實力,堪稱記憶猶新。

以0號晶片的功能,完全有能力根據那一戰,計算出張真宇的實力資料,甚至可以進一步分析兩人再度交手勝負的概率。

而他,一直沒有這麼做!

怎麼搞的!

黑天心裡滿是懊惱,猛然覺察到的心理問題,讓他再一次陷入挫敗感的包圍之中,說到底,他還是不敢面對張真宇,以至於一定要拿江雅蘭等人培養信心!

「混賬!」快速搭建的信心,在快速出現的頓悟面前,又快速倒塌了。

他恨恨一跺腳,強抑住心中亂麻似的思緒,想要衝天飛起,心頭忽地一動。這感覺是如此的微妙,乃至於他不敢肯定,這是自己的直覺,還是0號晶片的妙用。

「誰在那裡!」

「你奶奶我!」江雅蘭大大咧咧從低矮的沙丘後面走出來,潛行失敗本就在意料之中,事實上,她能潛到這個距離才被黑天發現,已經讓她很吃驚了。

黑天卻為江雅蘭的大氣吃了一驚,雖然知道江雅蘭是一貫的高傲強硬,但這時候看來,卻總覺得她身上透露了一波又一波難以忽視的銳氣,仔細觀察,又覺得她身上像是燃著火,火焰裡黑白交織,一點猩紅正露出冷厲的鋒芒。

一時間,黑天有些恍惚,不知不覺地,他退後半步。

「嗯?你沒事吧?」江雅蘭倒是一臉困惑,她已經想好在直面黑天的時候,用什麼樣的招式抵擋,用什麼樣的招式逃命,再用什麼樣的招式引誘他踏入陷阱,卻是怎麼也沒想到,現在的黑天,竟是這麼一副熊樣兒!

「我怎麼可能會有事!」黑天在心裡給自己打氣:「只是個江雅蘭而已,即使她同化了『滴血匕』,我也有0號晶片!照樣會贏她!」

「莫名其妙!」

看著黑天臉上青紅交錯的模樣,江雅蘭終於下了決定,還是照原計畫行事算了!反正傷腦筋的事情有瑪蒂爾達解決,她只要動手便成!

於是,她便呼喝一聲,一記凌厲的掌刀橫砍過去,修羅暗炎潛而不發,準備上來便給黑天一個好看。

黑天眼中紅芒大盛:「找死!」也沒有什麼絕妙招式,幾乎和江雅蘭的招式一模一樣,黑天同樣一記掌刀反逼回去。

論修為,兩個江雅蘭差不多才抵得上一個黑天,面對這樣的招數,她自然不能硬接,手腕一抖,凌厲剛勁的殺招,卻在柔韌肢體的帶動下,變成了一記隱晦的小擒拿。

五根手指在黑天手上連點,將上面的寒氣磨去大半,再吐出火勁,恰恰拼了個勢均力敵。兩人手掌一觸,均覺得對方心中殺機湧動,透膚而至的強壓,讓彼此都是有些熱血沸騰。

江雅蘭真想就此和黑天打個你死我活,但思及瑪蒂爾達那捉摸不透的笑容,那勃發的戰意,就在無聲無息間消褪下去……

「哼,本姑娘一向大度!」再和黑天過了幾招,江雅蘭抓著一個機會,翻身後退——說她實力不濟的人都該去死!如果不是在勢均力敵的戰鬥中,她哪能說退就退!

一邊發著牢騷,一邊加速後移,黑天不依不饒地追了上來,但心忌於她神乎其技的火焰控制力,以及一直潛隱不發的滴血匕,又不敢把距離拉得太近,幾個呼吸的間歇,便被江雅蘭拋開了十步之遙。

「別想逃!」

眼看著江雅蘭就要脫出他的掌握,黑天心中「騰」地冒起了丈高的無名火,如果真讓江雅蘭從容逃遁,這不比當頭一個大嘴巴好受多少!在植入0號晶片後,他怎能讓這種事情再度發生?

腦袋一熱的空檔,他全力加速,兩人之間的距離轉眼間便是觸手可及。江雅蘭在百忙中還能回頭觀察,見黑天凌空殺來,凶厲若鬼神,不由得揚揚眉毛,吹了聲口哨,腳下卻是更快了。

兩人一追一逃,轉眼間便是十幾公里的路程,而這點距離,在漫漫沙海中也實在微不足道。江雅蘭有意帶著黑天繞圈子,幾次折反飛掠,幾次擦肩而過,讓黑天氣得哇哇大叫,卻總是差之毫釐,抓不到實處。

最後,還是江雅蘭看他可憐,在空中做了一個多餘的翻滾,這才讓黑天追上,兩人拳掌交擊,衝擊波四面迸發,掀起大片沙浪,餘波掃過,附近的數個沙丘齊齊斷頭沒頂。

風舞沙亂。

在修為上,江雅蘭畢竟不是對手,被黑天含憤一擊,身體劇震之下,飛拋出數十公尺,頗狼狽地摔在地上,黑天不依不饒,飛撲而下。

「狗改不了吃屎!」

嘿嘿一笑,江雅蘭在地上一個翻滾,又拉開了點距離,憑藉著這一空檔,她接連十餘記火焰刀飛出,天界淨火與修羅暗炎交相輝映,同為火焰,性質卻相反相成,交織的火光生成詭異的力場,鋪頭蓋臉將黑天罩在其中。

火勁還在其次,黑天在這力場之中,竟不由得身形一滯,繼而手腳發僵。一股涼氣從尾脊直衝頭頂,他猛打了一個寒顫。

便在此時,0號晶片的警報大作!

「不好!這女人放毒!」

黑天當真是措手不及,火勁之中,竟蘊含著某種奇怪的毒素,用膝蓋想都知道,這一定是瑪蒂爾達的手筆!

江雅蘭大笑著飛掠出去,還在半空,便打了一個響指,嘴裡擬聲道:「砰!」

「轟!」強烈數萬倍的爆響在黑天腳下迸發出來,灼熱的衝擊波第一時間光臨了他的下肢要害。黑天怒吼一聲,身體猛地向一側傾斜,同時,肢體在千萬分之一秒的時間內,強力扭曲。

肌肉、骨骼、血管,完全違背了人體的自然模式,大腿肌肉呈弓狀向外側彎曲,配合身體重心的移動,恰恰避過那一記能讓黑天永世不能超生的重擊。

刺目的金光突入天際,很快便融入了陽光之中。黑天抽著涼氣,輕撫被高熱燙傷的大腿根,這才懂得流下冷汗。

受驚之後,又是一波喜悅湧上心頭:「這一定是瑪蒂爾達布下的陷阱!0號晶片果然是好東西!若在以前,這麼陰損的一下,我必然躲不了這麼乾淨……嗯?」

「@!」

警報聲方起,後腦便挨了狠狠的一記,貫腦而入的大力,幾乎要把他的眼珠子給震出去,即使他修為精深,幾成不壞之身,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硬受一擊,腦內也被攪成了一團糨糊,只覺得天旋地轉,金星滿天,護體氣勁當即消散了七成!

連續不斷的打擊接踵而來,腦門、脖子、胸口、下陰……全身的要害部分剎那間連續受創,對方的攻擊彷彿無窮無盡,貫體而入的力量也一波更比一波強!

一時間,黑天只能盲目護住可以致命的要害,像一隻沒頭蒼蠅,四面亂撞,想逃出敵人的打擊範圍。

「中樞神經受損,是否啟動智慧控制程式?中樞神經受損,是否啟動智慧控制程式?中樞神經受損,是否啟動智慧控制程式……」

0號晶片在腦中發出連續訊息,黑天哪還有分辨的能力?只有死馬當活馬醫,連聲應是。

「智慧控制啟動,連接中樞神經!肌體動能啟動,打開掃瞄系統!資訊錄入開始,分析開始……」

冷冷的指令聲連迭響起,黑天只覺得週身壓力一輕,迷迷糊糊飛了出去,耳中傳來一聲驚咦。

緊接著,他腦子一清,受創的腦部在0號晶片「記憶機制恢復系統」的作用下,開始逐步恢復。也不過就是兩三秒的時間,他猛地睜開眼睛,入目的,卻是普魯斯驚愕的臉,他正喃喃地驚歎:「空間塌陷!」

見黑天睜開眼睛,普魯斯很快就恢復了平靜,他飛速後移,拉開一段安全距離,冷冷一笑:「黑天,你什麼時候變成了理查的徒子徒孫?當年縱橫宇內的黑天七雄,到頭來,竟是連臉面都不要了嗎?」

黑天冷然一笑,還未回話,身後便又響起一道熟悉的嗓音:「濫殺無辜、欺善怕惡、以多欺少,便是黑天七雄的時代,他們又有什麼面子可言?普魯斯,你的疑問好沒來由!」

黑天冷冷回眸,只見瑪蒂爾達與江雅蘭並肩懸在空中,微笑看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248
發表於 2010-7-26 22:42:51 |只看該作者
第三部 第五集 再啟新局 第三章 崩潰


「呼,逃出生天!」

恢復氣力之後,又在瓦礫堆以及土層內行進了數公里,兩位「越獄人員」終於可以呼吸一口新鮮空氣了。卡爾瓦多斯拍拍胸口,趁彌亞不備,再次親了她的臉。

「滾!」彌亞蒼白的臉上顯出一絲紅暈,卻仍嘴硬,在朝陽的映照下,她本平凡的姿容也顯出數分艷色。

卡爾瓦多斯全不把她的警告當回事,他涎著臉摟住彌亞的腰肢,笑道:「咱們是該滾了!如果還留在這兒,不管誰勝誰負,咱們都不好受……」

「嗯?」彌亞微愕,旋即明白過來:「混小子,你偷跑……」

「噓!」卡爾瓦多斯比唇作態,一副很緊張的樣子:「只是一次偶然性的違例……雖然我對上面的人很有信心,不過呢,英雄救美這類事情,自己做還是最好!」

最後兩句,他又恢復了嘻皮笑臉的模樣。彌亞冷哼一聲,還沒說話,在他們身後,已經有人先一步回答:「不用給我們面子,卡爾瓦多斯,你可以很直白地告訴彌亞,我們的計畫裡根本沒有救她的打算。」

聲音入耳,兩人頭皮都是一炸,猛回頭,正看到比索亞克冷漠無情的臉孔。

在這種時刻,卡爾瓦多斯一臉尷尬,彌亞卻在一剎那的驚駭後,再無表情。

「大人,好久不見了!一向可好?」卡爾瓦多斯的臉色變化最快,與比索亞克打招呼時,已是自然從容,有禮有節,盡顯後起之秀的風采。

比索亞克卻已不再搭理他,只略一點頭,便把注意力放在他同伴身上。

略一注目,比索亞克柔聲開口:「彌亞,在那裡沒受什麼委屈吧?」

卡爾瓦多斯在心中吹了聲口哨,腳步微幅移動,想避過這個對他來說極為尷尬的時刻。但彌亞冷冷的目光瞥來,他就像一隻被蛇盯住的青蛙,當場石化。

而面對比索亞克時,彌亞的樣子又謙恭到近乎虛偽:「多謝大人關心,彌亞有愧,被他們用精神系的咒法催眠,不知會說出什麼秘密來……」

「這不是重點,只要人沒事就好!」

比索亞克看起來真的不在意,他雖是一臉平淡,語氣卻是柔和可親,讓人無法抗拒,即便彌亞多麼不願意,但三兩句話的工夫,便被他扯到更複雜的話題裡,一時間脫身不得。

卡爾瓦多斯摸摸鼻子,只當自己是護衛人員,目光向四面掃射,完全把彌亞求助加威脅的目光遮罩在外,空自氣得彌亞牙根發癢,卻奈何他不得。

終於,彌亞的耐心到了極限,她冷冷退了一步,拉開與比索亞克的距離,沒有一點語調起伏地說:「大人身份也屬絕密,暫不能現於人前,彌亞不敢有擾,就此告辭。」

「彌亞……」

「至於被催眠一事,我將上報仲裁委員會,自請處分。若有影響大人計畫的後果,彌亞再向大人請罪!」

言罷,不再給比索亞克發話的機會,彌亞扯著她那狡猾且無恥的屬下,飛速撤離,只留下比索亞克空自跺腳長歎。

「嘖,一次比一次不客氣,人家好心好意問候你……」

「我問候你老母!」彌亞冷冰冰的嗓音是她暴怒的前奏,卡爾瓦多斯的嘴巴立即封上,不敢再看她陰沉似水的面容。

兩個人在城市的陰影中來回飄蕩,憑藉著數日來對城市的瞭解,逐步向邊緣地帶推進。

「其實……比索亞克真的很關心你!」

在沉默了十餘分鐘後,見彌亞的心情略有平復,卡爾瓦多斯試探性地說了一句。

彌亞眉目冷然,卻也沒有更過激的反應。

卡爾瓦多斯略放心了一些,他抓著下巴,似是和彌亞討論,又像是自言自語:「他也不在這次的計畫名單內!想想他的身份吧!『三大制約』和梵河共同通緝的要犯,半個黑暗世界的公敵,偏偏還頂著個不能見人的頭銜……

「誰都可以來蘭光,不管計畫上有或沒有,但只有他不能!嘿,一看到他,大概南聯的盟議當即會變成一張廢紙……」

「我知道……」

「啊?」

「你想說,他來這裡,是為了救我。這一點,我早就知道了!」

「那你……」

「和你一樣,卡爾瓦多斯!我很明白,很多次都是因為你,我才能活到現在,可是,只因為某些時候的一些舉動,我就再也不會感激你。如果你不再來幫手,我也不會恨你,如此而已!」

彌亞的眼神凝重而認真,卡爾瓦多斯在一窒之後,只能聳肩,表示「我不在乎」,可他心裡呢……

「變態老女人!怪不得比索亞克會甩了你!嘖,真性格,我喜歡!」

黃沙瀚海,沙浪無邊,高溫酷熱的天氣,正符合此時殺機噴湧的躁動。

「你們會合得倒快!」

黑天抹去臉上的血跡,又不動聲色地活動一下腰腿,開始考慮自己的勝算。同時面對火妖魔的瘋狂、普魯斯的怨毒、瑪蒂爾達的狡詐,世界上沒有任何人敢打包票,能夠全身而退。他開始考慮,是否要做一下「戰略轉移」了。

「機會被浪費得太多了,我不應該冒險!」

他的想法與0號晶片的計算結果完全一致,不過,0號晶片還給出另一個選擇:磨掉五分鐘,不遠處的叢巫大軍,便能夠及時掩殺過來!

而在這時,瑪蒂爾達開口說話:「雅蘭,你覺得,黑天會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

江雅蘭的領悟能力實在有待提高,與瑪蒂爾達的默契也大有提升的餘地。

還是普魯斯心思靈動,蒼白的臉上也扯出了一點兒笑容:「Tobeornottobe,這真是個麻煩的問題!」

黑天的眼神依然殷紅如血,誰也看不出他的心裡在想什麼,四個人在短暫的言詞交鋒後,壓抑的對峙又開始了,八目交投,殺機膨脹,這才是最本質的東西。

彼此太熟悉了,還有什麼話好說?有!

瑪蒂爾達仍然用她輕鬆的語調,對江雅蘭說著八桿子打不著的事情:「雅蘭,現在看來,我要對你說一聲對不起。」

「嗯?」

「我似乎太低估你了!現在我有充分的信心,你能夠在半個小時之內,把這位黑天長老給……」纖纖手指在脖頸上一劃,瑪蒂爾達做了一個國際通行的手勢。

「半個小時!」普魯斯與瑪蒂爾達的默契堪稱天成!這邊江雅蘭還在發暈,那邊便「不可思議」地叫了起來:「玩笑吧!瑪蒂爾達小姐,是黑天半個小時放倒她還差不多!」

「我一向對自己的判斷有信心!」智慧驚人的少女背著雙手,妙目凝註:「我們可以打賭,我賭雅蘭可以在半個小時之內,讓黑天嘗到慘敗的滋味!什麼賭注都行!我做莊!說回來,這可是我的老本行呢!」

「有趣!」雖然還不太明白,但江雅蘭卻已經是躍躍欲試。

反觀黑天,黑臉上波瀾不興,拳頭卻已緊緊握住,寒氣波動。

瑪蒂爾達卻沒有再鼓動下去,她對黑天上下打量了一會,轉過頭來,微笑道:「雅蘭,你知道嗎?當某種事情成為習慣,人們固有的惰性便總會用以往的經驗做參照。

「從心理學的角度講,這是思維定勢……我的意思是說,你覺得,最近,我們的黑天長老有什麼事情做得最習慣呢?

「挨揍?逃命?或者是……死亡!」

她微一瞥黑天的臉色,唇角笑意盈盈:「我們必須承認,魂體融合是一種非常玄奧的功法。七個人的精力集中在一人身上,有著近乎生生不息的堅韌生命。但是,說到底,也只是七個人而已!不,甚至會更少!

「大約是三年前,黑天七雄連遭張雲忘、張真宇父子重創!能留一口氣逃命,便是幸運,其體內生機較之鼎盛時期自不可同日而語。在這樣的情況下,魂體融合的效果又會怎樣?我抱持懷疑態度!

「究竟會有幾條命呢?」

瑪蒂爾達愈來愈輕鬆,黑天的面色早不自覺地轉成凝重。江雅蘭、普魯斯完全充做了看客,看瑪蒂爾達用鋒銳如刀的言詞,一刀一刀刮下黑天厚厚的外殼。

「絕不會是七!張家父子的手段沒有那麼慈悲,殘肢斷體的傷害,對魂體融合影響深遠!也不會少於四次,畢竟,黑天長老還沒笨到一定的地步!那麼,大概就是五或者六……

「是不是呢?」

黑天沒有回答。

瑪蒂爾達也不在意,她的分析也遠遠沒有結束,她淺淺一笑,在江雅蘭的白眼下,在普魯斯頗有些迷醉的眼神下,伸出手掌:「作為一個賭徒,我選五!

「黑天,你只有五條命!」

「咯!」黑天握碎了掌心冷凝的冰霜。

瑪蒂爾達完全輕鬆起來,她笑得更加開心,乃至於放肆:「一種習慣的事情做起來,就很難拐到另一個軌道上去,死亡也不例外!

「或許我們沒有這個經驗,但至少已經死過三次的黑天長老你可以告訴我們,如果哪一天,也許就是現在,我們三個讓你再死一次,當你和我們一樣,只有一次生存的機會,你的心態會發生變化嗎?」

頓了頓,她的眼神透出直刺人心的鋒銳:「或者,你此刻便已經失去了信心?」

「笑話!」黑天咧開了嘴,露出滿口雪白鋒利的牙齒:「我對你說過,瑪蒂爾達,聰明是好事,但聰明過分就糟糕了!」

他舉目示意,讓瑪蒂爾達三人看看遠方天地交接處,那裡,十餘道人影正疾掠而來。「不要談那種無聊的事了,你有兩秒鐘的時間考慮,用一個什麼樣的死法!」

普魯斯臉色微變,但隨即就是純粹的坦然。

瑪蒂爾達與江雅蘭對視一眼,在黑天微微跳動的眼角下,江雅蘭吹了一聲口哨:「總算明白這女人的意思了……黑天,你真賤!」

四指內屈,中指突出,對黑天比了一記國際最污辱人的手勢,江雅蘭旋風般轉身,撲向普魯斯那邊。此時,叢巫方面的援軍距這裡不過兩百公尺的距離。

瑪蒂爾達微一揚手,大鬼牌的金芒閃現。

黑天呼吸為之一窒:「怎可能!大鬼牌明明被她……」

數十道金光交織飛掠,透骨的寒意讓黑天不敢輕忽,江雅蘭已一把揪著普魯斯的衣領,速度再增,遠遠逃開。

瑪蒂爾達淺淺一笑,甚至還有時間鞠一個躬:「你真可憐,黑天!」

飛舞的金芒像是華麗卻脆弱的瓷器,在黑天本能的氣勁迸發中面目全非,毫無疑問,這是幻象!羞怒之下,黑天厲嘯著出拳,接近攝氏零下負273度的低溫,凍結了他身前的一切,卻沒有凍結瑪蒂爾達的身影。

那還是幻象!

叢巫的高手群已在數十公尺外,就在此刻,沙漠虛浮的地面抖動起來,沙粒被縱橫交織的力量驅趕出某個固定的範圍,顯露出下面深深的刻痕。

下一秒鐘,強烈的金芒像是岩漿,從一座歇斯底里的火山口中猛烈噴發出來,把包括黑天在內的所有人,都罩了進去。

這次,再不是幻象了!

猝不及防之下,就是黑天也被這有著極鋒利質感的金芒鬧得手忙腳亂,雖已及時運氣護體,但身上衣物仍被切割得七零八落,狼狽不堪。

「來殺我們吧!我們不會離開,我們會在這裡等上一個半小時,等張真宇來到,也許,我會欣賞到一場龍爭虎鬥;也許,會是一個小丑的表演,誰知道呢!」

對任何人來說,少女風鈴般的嗓音無論說什麼,都是一種感官上的享受。可惜,黑天暫時被遮罩在這個範圍之外。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249
發表於 2010-7-26 22:43:17 |只看該作者
他現在只想殺人!「瑪蒂爾達,我一定要殺了你!」

他凶獸般的嚎叫響徹整個沙漠,卻連一絲迴響也得不到。

有人說:飛機是天空中穿梭的十字架。

姑且不論字面後的意義,單從字面的理解來看,飛機和教廷人士頗有聯繫。所以,身為當代教皇,馬文坐在專機上,顯得十分自在。

即使是在旅途中,世界上發生的各類關鍵性事情,都會通過特殊渠道向飛機上彙集,再由教皇陛下做出決斷,並經樞機團過目修改後,交由各部門執行。

而事實上,神聖教廷的七名紅衣主教中,有三名是馬文的堅定支持者,另有兩人立場有明顯傾斜,剩下的傑拉德以及克洛依德兩人雖然一向對馬文抱有戒心,可是在大部分情況下,也沒有理由明著和馬文作對。

所以,有監督功能的樞機團最高層,事實上也成了馬文的一言堂。馬文的領袖地位,不容置疑。

隨著他掌控教廷時間的延長,他的影響力日益加深。可以相信,再有一段很短的時間,他就可以像上一屆教皇那樣,成為所有教徒制度和精神上的雙重領袖!

而此時,這位教廷未來的絕對領袖,還在為眼前的問題而苦惱。他獲得絕對權力的道路或許極短,但過程卻絕不簡單。

接到一份最新的情報,他反覆看了多遍,眉頭不知不覺皺了起來。「黑天……」

對一位應算是盟友的人物,馬文不知該用什麼態度去應對。他必須得承認,自己有些失算,在一系列有關瑪蒂爾達的事件中,他低估了這個女人,卻高估了黑天。

「叮鈴……」鈴聲響起,一道特殊專線被接通了,他拿起話筒,懶洋洋地道:「你好,這裡是神聖教廷教皇專用線路,我是當代教皇馬文一世。」

比索亞克的聲音從萬里之外傳來:「怎麼,心裡不痛快?」

「彼此彼此,都被女人打了悶棍!相較之下,或許我還更幸運些!」

「……」

「好了,言歸正傳,你用這條線路,總不會是要和我聊天吧!蘭光的結果還滿意嗎?」

「還可以,伊絲塔爾順利救出,不過,死了兩個極限階,都是被朱翎那怪物給殺掉的。禁忌一個,失落一個。」

「啊,真不幸!」馬文的語氣稱不上真誠,他真正的目的在下一句:「你現在在哪兒?」

「我?大概是極天洋中部……等一下!」略一停頓,比索亞克報出一個詳細方位。

馬文聽了,哈地一聲笑了起來:「小心了,吾友,待在那兒,說不定會碰上張真宇!他正在趕往黑天洲的路上。」

「……我會注意的。不過,聽你的意思,似乎不想讓我去幫黑天一把?」

「黑天?」馬文低低一笑:「他是個人才!有實力、夠狠、也陰險,最重要的,他的命很長!不過呢,現在『魂體融合』的事情已經是世人皆知,而且經過這一段日子的考察,我發現了他難以掩蓋的缺陷,如果他不能彌補這個,要幫他不如再找一個呢!」

「缺陷?」

「哼!我們美麗的瑪蒂爾達小姐似乎已經看出來了,現在的黑天,類似於一隻被拔去全身尖刺的刺蝟,出人意料的虛弱……如果你覺得有必要的話,可以考慮是否將這個資訊透露給仲裁委員會,後續的工作,就交由他們負責好了。」

「我會考慮,洛達修那邊……」

「不出所料,糟糕透頂。我們偉大的中天皇帝攻心之術比他的力量更厲害,洛達修廢了……變成一個可憐的糟老頭!與之同時,老頭也把我推到最前沿,現在,我很苦惱呢!」

「去……苦惱的應該是我才對,殺死卡繆,咱們三個都有分,洛達修已經被廢了,你又是在重重護衛之中,只有我,說不定哪天碰到張真宇又或阿儂列之類的傢伙,又是……」

那邊突地沒了聲息,馬文微微一怔,試探性地叫了一聲:「比索亞克?」

「……」

「吾友?」

「烏鴉嘴!」

通話又恢復了,比索亞克的聲音卻變得有些虛弱:「是張真宇,剛剛過去,幸好,他現在挺急,沒空理我!不過,那眼神……真是糟糕的經驗!」

「……」終於輪到馬文無言了。

比索亞克很體貼地不發一言,陪他一起沉默,兩人一時間都有些意興闌珊。

我擦著海平面突入黑天洲內陸,剛剛和比索亞克打了個照面,我也沒太在意。卡繆的仇人並不等於我的仇人,即使我看他不順眼,也沒有理由和他演上一場全武行。

況且,阿儂列未必喜歡我多管閒事。

一邊飛行,一邊接收來自各地的消息。蘭光方面,對方已經撤兵了,剛剛有點起色的蘭光城,被昨夜一場人造地震再加上滿天遍野的極限階對戰,又變成滿目瘡痍。幸好,我們這邊的傷亡情況,還勉強可以接受……

奧林匹斯山下,禁忌的部隊由於缺少核心領導,被老姐布了一個局。

在滿腔怒火的阿儂列帶領下,神英精英傾巢出動,重創山下來犯之敵,但在戰事後期,一直隱忍不發的理查,悄無聲息接手了領導權,神英在猝不及防之下,又被打了一個反衝鋒,情況頗為糟糕。

至於艾瑪,那就什麼都不必說了。

一個存在於世上數千年之久的古老文明,說沒就沒了,這種強烈的認識震盪,讓我到現在都沒緩過神來。在一天之前,又有誰能想到,看似穩固不移的炎黃、神英、艾瑪三方聯盟,便被硬生生打缺了一環?

這樣的損失,已超出了戰術上的失誤,而上升到了戰略的高度!

中天洲——黑天洲——西羅巴洲,連接三大洲的戰略地帶就這樣空白了一大片,任我方智囊團如何解釋,也無法擺脫這份堪稱恥辱的錯誤。

而在這個時候,亞辛老頭的說法卻跳了出來,在我腦子裡來回閃動。

「我視勢力範圍如糞土!」

也許,只有教廷又或聖戰這樣的宗教組織,才會有這麼大氣的想法吧!我驀地發現,即使我不贊成他的想法,但是在心底深處,我又是十分羨慕的……

特別在這種時候!

或許,我們唯一可以聊以自慰的,便是普魯斯那小鬼萬幸依然未死。可是,在以黑天為首的十餘位極限階的圍追堵截下,就算再加上雅蘭和瑪蒂爾達,又能撐多久?

最後一次與雅蘭她們聯繫是在十分鐘前,那時她們已經和普魯斯會合,與黑天他們捉迷藏,問她們詳情,卻因事態緊迫,語焉不詳,越是這樣,我越是焦慮,眼看著快要到達預定地點,我反而更加緊張起來。

在突入黑天洲內陸的時候,我便開始逐步減速,雖然這樣會擠掉一部分時間,不過,讓一個直飛上萬公里的人神完氣足地進入戰場,也太不人道!

越是接近,流動在大氣中的充沛氣感便越是強烈,從這裡面也可以得到一些殘缺的資訊。經由0號晶片——也許是吧,反正自我進入「證道境」後,便很難再感覺到這東西的存在,可功能是實實在在地保留了下來。

經由0號晶片的計算,這裡大規模的元氣亂流,其形成時間,至少在一個小時以前,也就是說,在最近一個小時內,普魯斯他們並沒有和黑天等人發生正面衝突——躲得還不錯!

我稍稍壓下跳動的心臟,速度再減,同時緩緩積蓄力量,只要到達一定的臨界點,我便會全力氣機外放,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以掩護普魯斯他們。

然而,計畫永遠跟不上變化。

就在我如臨大敵,在低空中滑翔時,一道熟悉的火勁一現即隱,我大喜中低頭下看,正見江雅蘭大咧咧地站在一個沙丘上,對我勾著指頭:「晚點了!帥哥!」

在她身後,瑪蒂爾達和普魯斯並肩站立,氣色尚佳。

我吁出一口濁氣,所有的壓力在這一刻都煙消雲散,我搖了搖頭,身形飄落在他們身邊。先不管兩位女士,攬著普魯斯的肩膀,想安慰他一聲,最終卻只能用力摟緊,把滿胸的言詞變成一聲歎息。

反倒是普魯斯氣度從容,他眼中先漫起一波紅潮,但很快又消褪下去。

「大哥不必擔心,只要給我時間,我一定能夠想開!」說著,他自嘲式地笑了笑:「事實上,我現在已經想得很開了!」

普魯斯的從容鎮定讓我汗顏,可我也知道,他表面上越是不在乎,心裡的苦楚就越大。至少我很難想像,一個執掌黑暗世界一方的霸主,被敵人生生砸碎了一切根基,殺死了所有親人,只留下他一人孤零零活在世上,那會是怎樣的一種心情。

在沒有真正理解普魯斯內心想法的時候,我不敢隨意開口,只能暗中注意他的心情,想辦法解決。再拍拍他的肩膀,我回身和瑪蒂爾達打招呼:「這次如此順利救回普魯斯,瑪蒂爾達小姐厥功至偉,多謝!」我略一躬身,表示謝意。

瑪蒂爾達也很自然地受了一禮,然後才笑道:「我是因為雅蘭和有容才幫忙,但陛下的禮數也是珍貴,這機會不能錯過了……」

江雅蘭在一邊哼了一聲,一臉不悅。

我的目光移到她臉上,四目相對,卻又有些尷尬,沒辦法,我們頗具默契地同時轉開臉。為了緩解尷尬,我急忙扯過話題:「黑天他們現在的實力如何?如果較棘手的話,不如讓我將他們牽制住,你們結伴離開,我脫身後再追上……」

「沒膽鬼!」

又見雅蘭的冷言冷語啊!面對這熟悉的腔調,我非但沒有尷尬,反而又高興了起來,以至於很自然地聳聳肩,笑問道:「那麼,江大小姐又有什麼高見?」

「我能有什麼高見?等我說出『高見』,黑天早跑到數千里外了!」

「啊?」

「那傢伙跑啦!一分鐘前,剛感覺到你的氣息,連個場面話都不說,就逃得那麼無影無蹤!標準的望風而逃!我就奇怪了,他還是不是男人?」

我臉上的表情想來十分精采:「你是說……因為我?」

「也許吧!嘖,行啊,這世上能把黑天嚇成這樣的,你是獨一個!」

雅蘭的話裡諷刺之意十足,可我為什麼從她眼中,看到那麼明顯的得意之色呢?

我咳了一聲,謙虛道:「也許是他前天的傷還沒好……」

普魯斯接過話頭,張口就罵:「呸,沒好個屁!也不知道他吃了什麼藥,神完氣足,牛得很哪!還有,那傢伙不知道為什麼會用『空間塌陷』,看上去還造詣不淺的樣子!」

「空間塌陷?」我挑挑眉毛:「是禁忌的那個?」

「嗯,是那個沒錯!」

我看向江雅蘭,她正好也看向我,兩人目光一觸,她立時叫了起來:「0號晶片!」

「哪個?」這次是普魯斯和瑪蒂爾達異口同聲,默契十足。

雖然我植入0號晶片已很久了,但因為保密的原因,除了蘇怡她們這些當事人,便很少有人知道,普魯斯也沒聽我說過,我三言兩句把這個概念給解釋了一下,看著普魯斯有些嚮往之色,同時又有些憂心,我便以當事人的身份評價道:「空間塌陷、核滅能之類的,實用性不錯,我也經常玩,還有那種計算能力,非常驚人……」

說著,我伸出兩隻手,一隻掌心上面托著暗紅色、有如球狀閃電般的核滅能,另一隻手上則是黑幽幽、深不見底的「黑洞空間」,然後,把兩件東西合在一處,同時湮滅無蹤。

「可是,如果說,這會造成實力上的飛躍,嗯……起碼我沒覺得,再說了,等你們到了『證道境』就知道,有些東西是很無謂的。

「比如黑天,除非他那塊晶片有了質的改變,否則,他就會知道,寄希望於外物,那只是最低下的行徑,這樣下去,他一輩子也別想擊敗我——你信不信呢,黑天?」

數百公尺外的沙地猛然爆開,黑天在長嚎聲中,破沙而出,遠遠遁去,普魯斯本能地發力要追,我一把拉住他:「急什麼,看他現在的德行,要殺他,還怕沒機會嗎?」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250
發表於 2010-7-26 22:44:10 |只看該作者
第三部 第五集 再啟新局 第四章 聚焦
「原來如此!」得到了最新的情報,理查頗為難得做出了恍然的模樣:「那塊晶片,還是被張真宇拿到手了!」

在他身邊,迪亞斯剛剛從蘭光回來,冰冷的臉上還有幾絲疲憊,但在思考問題的時候,他的精神依然高度集中,計算也一如既往地精確。

「這就是說,最近一段時間,我們所有的『共用資料』都第一時間交給了他,其中包括『災難日』的詳細資料,以及一些和叢巫合作的專案資料……」

理查輕撫面具,灰眸中有著一絲值得玩味的光彩。

「這倒沒有什麼,這些東西現在也沒有什麼價值了,我真正感興趣的,是影響!0號晶片對一個資料上完全沒有紀錄的人,會有什麼樣的影響?尤其,這是一個為『魔血妖』專門訂製的產品……」

迪亞斯皺了皺眉頭,搖頭道:「暫時沒有什麼負面作用。」

「那就永遠沒有了吧!」

理查站起來,全不在意地道:「半年的時間,已足夠讓張真宇消化任何不良效果了。不用希望有什麼意外的好處,事實上,我們應該慶幸在這種時候,得到這樣的消息,這讓我們對張真宇實力的估算,又上升了一個層次。

「話又說回來,評價上不上升,對於張真宇來說,也沒有了意義,因為現在,他就是最強的!」

迪亞斯沒有說話,反倒是理查又低聲道:「就像張雲忘一樣……」

灰眸中的感情變化,在這句話後完全靜止下來,禁忌的獨裁者進入了最深層的思考狀態。

擺在他面前,是全新的世界形勢。

與馬文道別不過五個小時,黑暗世界的態勢便發生了極大轉變。最近時段的新聞,當然屬於叢巫和艾瑪。兩個原本同出一源的力量,終於完成了最終的勢力歸屬。

艾瑪永遠只能作為一個歷史名詞出現了。叢巫將成為黑天洲唯一的霸主,黑暗世界的勢力範圍,正以難以想像的速度向南聯方面傾斜。

東極洲、黑天洲、天枰洲、堅羅洲、東羅巴洲、北極冰原,甚至還要包括索亞古大陸洲以及中天洲中西部、北部、西羅巴洲的大部,世界陸地近百分之八十的面積,都不會再任由張真宇等人自由馳騁了。

如果還不夠的話,梵天洋、天塹洋、極地冰洋乃至極天洋大部,占世界海洋百分之九十面積的大洋,也不再歡迎炎黃和神英的光顧。

南聯將整個南半球、北半球的東半球大部、西半球大部,都納入了其「聯合防衛體系」的範疇之中,即使是最具備「群眾基礎」的「三大制約」,也要正眼相對。

在地理上,神英和炎黃被分割開來。除了一些高端的通訊線路,再沒有任何穩定的聯繫渠道,簡單點說,他們是各自為戰;複雜點說,南聯已完成了對敵對勢力的戰略合圍。

如果能讓黑暗世界不再發生大變動,按照既定的軌跡一步一步發展,不出百年,炎黃和神英的地盤怕就要被蠶食乾淨。

可是,真的能夠按部就班嗎?迪亞斯對此表示異議:「真正有實力的人,不會因為外在的制約而沉伏,也不會因為外在的條件而迷失……勢力範圍,簡直就是一個笑話!

「黑暗世界成員號稱三百萬,但真正可以在亂局中起作用的,仍是那極少數的精英。

「正如艾瑪,空有周邊人員十餘萬,在生死一戰中,仍只能用祭司團來抵抗,參戰人數不過數百人而已,而其中能真正發揮作用的,又是極少數,以人推己,我們的思維方式,是否也有改變的必要?」

理查的動作猛地一頓,在迪亞斯疑問的目光下,他點了點頭:「你說的話,很像一個人!」

「噢?哪個?」

「亞辛,那個老先知……話說回來,迪亞斯,現在對我的位置,你有沒有興趣!」

「張真宇,我一定會殺了你的!」

黑天的嘶叫聲中似乎帶著哭腔,對此,我只付之一笑,面對一個一心逃命的「妙詣境」,這世上是沒有人能殺得了他的,即使我也不行!但這個時候,我心裡卻沒有「斬草不除根」的不祥之感,因為我知道,黑天完了!

一個已失去最起碼勇氣和信心的人,無論有多麼強大的力量,其所造成的破壞力,也抵不上一隻綿羊。他過度依賴「魂體融合」的生命力,依賴外物帶來的助力,卻沒有想到,正是這樣的心理,已培養出難以祛除的心魔。

當他可以揮霍的機會消耗殆盡,且又碰上他永遠無法翻越的障礙時,崩潰的時刻就來臨了。

說到底,他只不過是一個永遠生活在我和父親陰影下的「怪物」,僅此而已!

我再一次把注意力放在普魯斯身上:「今後怎麼辦?」

「還能怎麼樣?同伴的血不能白流,復仇永遠是第一位的。」

普魯斯臉上還有微笑,但他表現得越是輕鬆,我這邊就越是難過。他還是那天之驕子的模樣,但那叱吒風雲的日子,卻真正一去不復返了。

「普魯斯……」

「嗯?」

「住在我那裡吧!你是我弟弟……」

「當然,我知道,如果我想住那裡,你一定不會拒絕我。所以,那裡是我首選的落腳處。」

我聞言一喜:「那好啊!」

「不過……」

普魯斯聳聳肩:「暫時還是不去了,我需要去處理全球各地的產業,雖然根被挖掉了,但枝枝葉葉的,我並不想白送給杜古!同時,在一段比較長的日子裡,我需要在全球各地修行,提升實力。黑天也就罷了,杜古那傢伙,我可不會讓給大哥的!」

「這樣……」我發現自己很難說服他,普魯斯畢竟還是天之驕子,即使基業被毀,但為人所特有的驕傲仍不容侵犯,我可以用一位兄長的身份去關懷他,卻絕不能用施恩者的口吻去污辱他!

所以,我必須尊重他的選擇。

而這時,一直在一邊的瑪蒂爾達忽地開口道:「如果某人不介意的話,我想在路上找個伴兒……」

「嗯?」

三個人一起回頭,六道目光灼灼照在她臉上,卻無法使她的表情有任何變化。反而是她從容淡定的態度,讓我們不好意思起來。

幾聲乾咳之後,雅蘭嘟囔了一聲:「莫名其妙!」又瞪了我一眼,倒真讓我莫名其妙了。

普魯斯的神情也是精采至極,我想,如果在以前,他大概脫口便是「求之不得」,而現在,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艷福」,他卻傻了眼。

如果時間倒流四、五個小時,他大概會認為自己的愛情攻勢突然開花結果,而如今,他卻不得不想到,是不是這位聰慧出色的少女,對自己發了憐憫之心。

直到這時,他才不得不承認,自以為堅強的內心,早已是千瘡百孔,以至於女人輕輕的一句話,便全面崩塌。

或許他應該慶幸,瑪蒂爾達沒有顯露出任何會使他更加生疑的態度,就那麼平平淡淡的,彷彿剛剛只是隨口說出,他同意不同意,均無傷大雅似的。

「……求之不得!」普魯斯終於還是選擇了最符合他性格的說法,縱然現在說這種話時,已經沒有數個小時前的底氣,這讓他覺得有些羞慚。

對此,似乎沒有人注意到。

我的目光在他們兩人身上轉了幾遍,覺得他們還真相配。當然,現在說什麼都有些早,我只能在心裡送上祝福,希望這兩個同樣都有毀家之恨的少年男女,能用這種方式忘卻痛苦。

從表面上看,他們做得很好。

「好了,大哥,這邊真的不怎麼安全。我們離開吧!」

「……好!」

在我的回覆聲中,大家一起飛了起來,離開了這片大陸,也把一段稱不上舒心的回憶暫時拋卻。

普魯斯他們的身影漸漸消沒在海天交界處,我回頭看向黑沉沉的一抹海岸線。遙遙看去,那一塊古老的大陸,像是被重拳擊垮了半邊。

海水翻湧,滾動的白沫像是一層冰霜,粘結在海水上,舉目看去,竟是寒意森森。我呼出一口氣,歎道:「冬天要到了吧!」

江雅蘭偏過頭來,冷冷一哼。

冬天真的降臨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來自極地的寒流大步前進,逐漸蔓延到整個北半球。

北極天洋、北天塹洋近海岸地區,近數十年來首次出現大規模的海面凍結情況,綿延數千公里的海岸線海浪凝空,玉雕冰塑的奇景引得人們嘖嘖稱奇,也說明了,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

在冷空氣的肆虐下,人們的活動範圍似乎也被凍結了,好像大家都希望坐在家裡,圍在火爐旁,享受溫暖,而不願意在冰天雪地裡拚死拚活。

這是有理由的。

所謂震驚,絕不是那種「虎軀劇震」,隨即「失聲驚叫」的檔次,而是「聞聲不起,呆若木雞」的境界!

黑暗世界的局勢,在艾瑪滅亡之後,正是「呆若木雞」!大家都需要一定的時間,來適應局勢上的變動,當然更重要的是,勢力範圍的變化帶來利益上的消長,有人是要消化,有人卻要勒緊腰帶了。

我不得不承認,雖然人多,但今年的春節過得沒滋沒味。

中天帝國,甚至包括炎黃各門派,都開始了緊張的整合工作,一連串從天而降的俗務,將我壓得喘不過氣來。

以往最具效率的決策人員因產假休息,重組後的智囊團顯然還磨合不夠,來自各個部門、門派、世家的問題千頭萬緒,畢竟,已經有數千年的分裂局面了,即使只是暫時的聯合,其中恩怨情仇的複雜程度,也足以讓人望而生畏。

也只有在這種時候,我才會慨歎,炎黃人的思維方式真麻煩!

「終於完了!」我站起身來伸懶腰,解決完今天的「作業」,我難得有了幾個小時的休息時間。而這時候看外面的天色,已經要天亮了。

昨晚上剛下了一場雪,淡淡的天光映在雪地上,亮晃晃的,不像是一個冬天的早晨。唯有撲面而來的寒風,才會提醒你:今天是新紀二0五八年二月二日,正月十一。

倏忽間,有三個月了。

相較於去年秋季霹靂橫飛,天崩地裂般的衝擊波,冬日的氣氛卻壓抑得讓人難受。從去年十月十五日起,黑暗世界就再也沒有發生一起「極限階」對戰的事情。就是普魯斯那小鬼,滿世界找叢巫的晦氣,也沒有惹出哪個高手來!

就好像往深不見底的山谷扔下塊石頭,卻聽不到一點迴響。

如臨深淵,如履薄冰。

但我絕不敢認為,這個世界還是去年十月十五日那天的模樣。從那一日起,炎黃沒有一天停止改變,我又憑什麼認為其他各方停止了變化?只因為表面上的平靜?

見鬼去吧!

既然開始了,就一定會繼續下去。我從沒聽說過決堤的洪水能夠再回歸河道,即使洪水消退了,水分也會滲入地底,繼續流動,等到下一次決堤,再一起繼續。

我現在等待的,就是第二次決堤。

天色也已經大亮了,家裡的人都陸陸續續的起來,禁衛軍也開始交班了,這種情形看得多了,我閉著眼睛也能勾畫這個時間裡,哪些人幹些什麼事,這種感覺有些單調,不過,和那所謂「刺激的生活」相比,我寧願選擇前者。

走進庭院,我和每一個人打招呼,在屋外深吸一口冷冷的空氣,向四面隨意眺望。

三個月前蘭光大地震,以及林蔭大道附近規模空間的極限戰,讓原本的豪宅區化為一片焦土。事後,雖經蘇怡等人全力搶救,但仍有數十人死亡,其中不乏商業大亨,相比之下,財產損失反倒是微不足道了。

受此教訓,我們已不敢把人煙密集的地方作為戰時大本營,只有藉著「林蔭慘劇」做理由,舉家移至容老爺子家裡。

這裡是高山地形,方圓數百平方公里的山區,都是老爺子的產業,只需稍做安排,便可將此地經營得如鐵桶般穩固,較之於高級住宅區的脆弱,自是不可同日而語。

山中的清晨空氣遠比都市清新,溫度卻也要低得多,即使我早已是寒暑不侵,長時間立於寒風中,也無此必要。變化了幾次呼吸法,排出體內濁氣,活動腰腿,我開始做例行的晨練。

說是晨練,還不如說是現場教學。除了在各處警戒的人,幾乎所有的禁衛軍成員,包括齊賢、胡峰在內,布下一個「不動本心」級的結界,便興高采烈湧了進去,早早布好各類陣式,等待我的「檢驗」。

我和新近進入「妙詣境」的江雅蘭,是他們的武技教官,我負責早上,其他時間則由江雅蘭主持。由於修為上和性格上的差異,我們的手法也不相同。

我出手恰到好處,一招一式都直指他們的弱點,以巧破巧,不恃強凌弱,指導性的意味更大一些。

江雅蘭則不同,她只要一上場,便是「天界淨火」、「修羅暗炎」齊施,不管別人怎樣,只要自己打得痛快就成。

嗚呼,就算禁衛軍是黑暗世界「三大武裝」之一,精銳中的精銳,面對這煉獄般的攻勢,禁衛軍士們往往都是哭爹喊娘,恨不能一頭撞死地上,免得受江大小姐的荼毒。

說起來,大概也只有每天早上和我的練習時間,是他們最開心的時候了。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9-29 06:17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